第一千九百三十九章 总算不亏
周至这次回来也带了不少日韩的礼物，除了给几个孩子一人一个播放机，给三姑的是一双岛国的老人鞋，给表姐的是一套真丝睡袍，给表哥和姐夫的就随便了，皮带和皮夹。
当晚周至就在三姑家睡下，夏天的渝州就和夹川一样，添床简单得很，把凉板搭上就成。
第二天一早，建华表姐开车来接周至和童童，送一个去补习，送一个去渝州市文物局。
文物局在老城区，正面是长江，背面是枇杷山，地方环境倒是和周至家有几分相似。
为了安置下三峡文保基金会的工作人员，文物局又在边上给张罗了一栋四层的小楼，风格又和周至在蜀都的岁华轩有点类似，等到听工作人员介绍，原来这里叫神仙洞，是民***统大头目戴例的公馆和办公楼。
这栋楼本身也应该算是文物了，不过现在的制度不像后世那么严格，李老三是委屈不了自己的主，将这栋楼从政府手上买了过来，然后进行了现代化改造，拉起了卫星接收天线，把顶层搞成了办公室加住宅套间。
林婉秋的办公室也在这里，不过她只要了一间员工宿舍，不跟着李老三搞特殊化。
办公楼里人员进进出出，看样子工作架子是已经拉起来了。
“你怎么不把六手卷带过来？”林婉秋见到周至第一句话就是问起六手卷，听说没有带过来就有点失望。
“我倒是想带过来。”周至立刻将锅抛给大佬们：“二老听说要来渝州，坚决不同意，说现在这里又热又湿，没得加重了手卷的病情，说是先在首都将养一阵，待到秋后再慢慢起行不晚。”
“这还真是把画儿当人看了。”林婉秋听得不禁莞尔：“怎么没说直接给修好？”
“修好？”周至连连摆手：“我可请不起那些高人，荣宝斋这次敲了三星六十万的修裱费，还只是材料，人工还是我出的！”
林婉秋笑得不行：“听说你拉下几千万的亏空，好像也不差这点儿？想过怎么还钱没有？”
周至看着端着咖啡走进来的李老三，伸手一指：“这就得着落在他身上了。”
“你知道吗？英伟达和意法半导体达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了。”李老三慢条斯理走进来坐下，认真地看着周至。
“是吗？这不很好，我们的风投又成功了一项。”
“我发现你的触觉很敏锐啊，你怎么从情报中将这家公司挑出来的？你给我个理由。”
“因为多媒体芯片本来就是我们一直关心的重点啊。”周至说道：“四万美元起家，听着都心酸，大家都是穷人过来的，能拉扯一把，就拉扯一把喽……”
“我不信。”李老三摇头：“你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我只知道未来的电脑技术会首先应用到影视制作和游戏制作上，这将是两个恐怖的利润增长点。”周至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理论上有了这项技术，任何导演都可以将自己脑海里那些光怪陆离的镜头，通过电脑技术绘制出来。”
“这个技术的实现需要算力惊人的视频渲染芯片来完成，英伟达想搞图形芯片市场，这条路是绝对正确的。”
“恭喜你了。”李老三喝了口咖啡：“英伟达和意法这个合作，是负责设计制造一个叫‘单芯片图形用户界面加速器"的东西，如果能够成功，基本就可以实现初步的3d渲染，视频加速和集成GUI加速。到时候就可以实现首轮融资了。”
“到时候才算首轮融资？”周至觉得自己这锅头汤吃得相当超前：“那我们现在的算啥？”
“天使。”李老三将咖啡端起来，敬向从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我们叫做天使初创孵化投资。”
“国内的情
况现在怎么样？”周至不客气的打断了李老三的自我陶醉：“出去跑了这一趟，公司那边到处窟窿就不说了，私下还挂了两千五百万的帐，可就指望你给我赚回来了。”
“已经赚回来了。”李老三很认真地对周至说道：“不过作为你私人基金的负责人，这样的赚钱方式我并不提倡。”
“你现在是天使投资人，天使投资人懂吗？”李老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利用政策实现套利，这本身是一种赌博，我们现在本太大，会引发市场动荡的。”
“所以我也没有让你动用安盛基金啊。”周至夸道：“就是拿这次的分红，外加大家的零花钱给你玩玩儿，主要还是对李三哥金手指的无限信任。”
“现在大盘已经八百点了，看这架势突破一千点问题也不大。”李老三笑道：“我们的建仓区间是在三百点附近重仓的蓝筹股，所以现在，已经翻了一倍多了。”
周至松了一口气：“那我这两千五百万的亏空，就算是可以填上了。”
“你这本金就是两千万。”李老三也不客气：“就算不动基金，再凑五百万也不是什么事儿，你就是不想让我好好休息。”
“话也不能这么说。”周至赧笑道：“要不是知道三哥是赚钱小能手，我在岛国就算遇到这机会，也不敢胡乱下手的。一千万美元的大生意，现在想着心里都还扑通乱跳呢。”
“肘子你也是太急切了。”林婉秋抱怨道：“藤田家急着变现，你拿着范曾几幅代表作和两代居仁堂瓷器，完全可以拿捏他们一下的。”
“或者我们先在港岛搞一个拍卖专场，以这几套东西如今受市场追捧的程度，说不定你这两千五百万都不用另出了！”
“怨我怨我。”周至只好解释：“姐你是不知道我当时的感觉，听安宅先生一说藤田家要出六手卷，我这脑袋里边就‘嗡"的一下，然后就只剩下‘筹钱筹钱筹钱"的想法了。”
“总算还不是太亏。”林婉秋算着账道：“虽然现在看算是平等交换，但是放到长期来看，六手卷的升值潜力，绝对要高于当代艺术品。”
看着周至一脸傻笑的模样，林婉秋又叹了口气：“不过六手卷到了你手里，估计是再也出不来了，就算涨到天价又如何？你又不可能变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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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四十章 世界是一个草台班子
“不过现在的市场热情，缺乏业绩面的支撑。”李老三摇了摇头：“本来我已经准备撤出了，但是昨天又出了一个大新闻，《股份有限公司境外募集股份及上市的特别规定》付诸实施。”
“这是第一份对于境外上市公司的有关规定。受到这个重大利好消息的推动，股市的热度一下子下不来了。”
“但是问题还是照旧是吧？”周至说道：“第一个问题，业绩面有没有改善，第二个方面，境外募集，有成功的吗？”
“有啊，伊力特对安盛基金的境外募集不就成功了吗？”李老三笑得咖啡都差点端不稳了。
“你这个是特例，不能算。”周至没好气地摆着手。
这个事情说起来非常的搞笑，起因是周至在去北疆搞玉的那个假期。
在回蜀都的飞机上，周至挨着一个社牛，刘大哥。
刘大哥一路上怪热情，于是周至到机场以后，就让来接他的小雷哥把刘大哥也带上，送他进城。
然后路上大家开聊，原来刘大哥是伊力特的业务员，这回是出差来给厂里参加糖酒交易会打头站的，刚好小雷哥和关妈本身也在帮着老窖酒厂和周六嬢食品公司跑参加糖酒会的事务，两只羊也是赶，三只羊也是吆，于是顺带着就帮了刘大哥不少忙，双方关系就这么建立起来了。
然后好玩的事情就出现了，有一天周至接到了许安然打来的电话，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刘大漠的人，说是伊力特集团的，认识你。
周至就感觉好奇怪，怎么这个世界会这么小，于是问社牛大哥找表哥干什么。
表哥说社牛并不是找他，而是找到了金安旗下的一个印刷包装厂，糖酒会期间这个叫做旌阳黄许印刷包装厂的厂子，和伊力特集团之间有那么点业务往来，然后伊力特最近在运作上市，刘大漠就跑到印刷包装厂来，问厂长想不想入股。
也就是说，刘大漠代表伊力特集团，准备向印刷包装厂发放募股说明书！
印刷厂厂长压根就没当一回事，将这货当成了骗子给赶了出去，于是刘大漠又找到机会摸到了研究所外头，打着认识周至的名头，成功地引起了表哥的注意。
这个事情真是闹得大家哭笑不得，也充分说明了现在金融市场的混乱劲儿。
印刷厂参股酒厂，养猪大户投资银行，在这年头都不觉得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儿。
安然表哥现在走的是实业报国的路子，压根不愿意碰这事儿，最后周至让他干脆别管了，直接给老刘介绍了安盛基金。
最后大家协商完毕，由伊力酿酒总厂为发起人，以其下属四个酒厂，一个电厂，一个纸箱厂，一个车队，一个销售公司的部分经营资产，作价一亿七千万元成立伊力特实业股份有限公司，并以一比零点七六八八的比例，折合成一亿三千两百万股，再按照同一折股比例，折出一千三百万股，分由北疆副食集团，建设兵团投资中心，伊力糖酒公司，安盛基金联合持有。
安盛花了小一千万，拿了其中的多一半，七百万股。
相比安盛的海外投资，这个操作只能叫做毛毛雨，但是却刚好契合了最近的相关政策，因此引来媒体多方报道。
现在伊力特正在谋划上市，大概明年就可以完成，安盛基金也因此莫名其妙地成了《股份有限公司境外募集股份及上市的特别规定》落地后，国内引入的第一支“海外基金”。
回想起这一地的鸡毛，周至都不禁摇头：“有人说，这个世界终究是一个草台班子，看来真是大差不差啊……对了，老刘现在在干啥？”
“刘大漠现在成了招商引资的大功臣，已经调回总部当副总了，专职筹备上市。”李老三也学着周至摇头，还学说国
内的俏皮话：“这路子，老野了。”
“三哥估计这波行情还能够持续多久？”周至问道。
“我觉得最多还有一个月。”李老三说道：“除了因缘巧合的我们，目前还没听说哪家境外投资机构接过了这橄榄枝。”
“那就再持有一个月。”周至点头：“正好那个时候也是我和藤田家族商定的还款日期，安宅老头还替我押着一个元青花在人家那儿呢，做人不能不厚道。”
“我还是那句话，这一次就算大家玩玩儿。”李老三笑道：“今后还是要正规化，认真开会研究，每月审查投资报告那种。”
“现在有国家政策，我们也有境外基金的牌照，要是肘子你有兴趣，我们完全可以参与到国内A股的股份募集活动，没必要玩这种……金钱游戏。”虽然李老三在短短一个月里就让大家投入的资金翻了一倍，创造了又一个财富神话，可他还是不乐意将这种事儿称为“投资”，认为是掉了金牌天使基金经理的身份。
“说回正事儿吧。”林婉秋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晚上我有些伙伴要过来，这眼看三百里峡江许多壮丽景色就快要看不到了，我想让他们也有机会看看蓄水前的三峡。”
“那说好了这次费用你给。”林婉秋笑道：“基金可不给你的小伙伴们报销。”
“应该的应该的。”周至答应道：“能够搭乘基金会的船只就很幸运了，费用都算我的。”
说完对着李老三挤眼：“谁让我靠着李三哥发了笔横财呢？”
“等到张江的芯片厂建设起来，那才叫横财。”李老三说道：“现在这点儿……洒洒水啦……”
吃过午饭，周至就被林婉秋支配得团团乱转，基金会在渝州租了一艘四十米长的机动客轮，将之改造成了三层的“考察船”，包括了底层的公务舱，二层的贵宾舱，以及顶楼的办公休闲区。
这也是长江上第一艘小型专用游轮，作用就是运送基金会的相关业务人员前往沿江各地勘察和清理文物。
出发前有许多东西要搬上船，林婉秋和李老三都是养尊处优的人，在港岛有自己的游艇，对于各种生活物资要求还贼高。
周至觉得有些奢侈，干脆晚上就住到了船上，等着小伙伴们过来。
夹川乘坐江轮来渝州，哪怕现在是丰水期，水流速度够快，也需要六个多小时，早上十点的江轮，直到快要傍晚，才来到朝天门。
江轮顶层站着一群人，张辛夷的眼神好得很，一眼就看到了侧舷上刷着“三峡文保基金会”的漂亮游轮顶上，站在崭新的白色帆布蓬下躲太阳的周至，高声喊道：“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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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四十一章 再见面
这下一群人都看见了，纷纷跟周至挥手，开心不已。
江舒意也在其中，不过她的眼神不太好，将两手搭在眉毛上，眯着眼睛朝这边看。
姑娘穿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裙摆在江风的吹拂下飘荡着，露出船舷白漆铁栏后匀致的小腿。
在周至印象里，江舒意偏好冷色，白色，灰色，黑色，蓝色，这还是周至第一次看见江舒意穿鹅黄这样的服饰，当人让人赏心悦目。
“嘿——”周至也忍不住对着江轮欢呼。
江轮停靠在了趸船边上，周至早从考察船上跑了下来，跑到趸船这边来迎接自己的“队伍”。
“杨和怎么没来？”周至从江舒意和张辛夷手里接过行李。
“这还用问？”江舒意微笑道：“他怕你呢。”
“都是兄弟，怕我干啥？”周至有些无语。
“肘子你看不见我是吧？！”叶欣愤怒地强行从二女中间挤过来：“你就不帮我拿行李！”
“你家的力夫不是在后面吗？”周至笑道：“我怕抢了人家表现的机会，大帅你说是不？”
方文玉穿着浅军绿色的短袖衬衫，一手拎着自己的军用帆布大包，一手拖着叶欣的行李箱，军事院校的锻炼让他本来就挺拔的身材和俊朗的容貌越发的挺拔俊朗，看得周至都嫉妒。
听见周至这样说，方文玉打招呼道：“肘子，好久不见啊。”
张路和卫非，梁红走在后面，梁红的包裹最小，身上穿得也最少，一件印着卡通兔子的T恤，一条粉红色运动短裤，因为胸脯太挺翘导致T恤下摆和运动短裤之间都漏出了一些空隙，行动之间偶尔还能看见肚脐，在如今算是大胆热辣，除了关婷婷，周至还真没见过别人这样穿过。
你敢这样穿，我就敢这样看，周至肆无忌惮地将目光落在梁红的大腿上：“红姐这腿，不穿长筒袜和穿了一个效果……”
这是取笑梁红肤色，说完就挨了梁红一拳：“就你和盐老鼠这样的，见面不打一顿就是少了仪式感！日韩那边好玩不？”
“南韩不好玩，岛国还可以。”周至见小伙伴们都聚拢了，就领大家去考察船那边：“不过我也没啥时间玩，进了景点就被拉去看文物展览，没来得及看风景。”
“这考察船有点漂亮啊！”卫非看着那船，感觉有点超出了自己的认知：“你妈她们环监的考察船，比这个可差太远了……”
有时候去杨和家玩的时候，偶尔会遇到老妈他们在江里采样，老妈便会假公济私，用环监站的水样监测船拉大家过河，因此卫非也坐过。
周至解释道：“那个是采样艇，一船也就坐六七个人，跟这个不是一回事儿。”
“这条船以前可以载三百人，改造后有六十个床位，空间就宽敞了很多。”周至带着大家走进船舱介绍着：“这一层是普通舱室，前后两个活动工作区，中间是住宿区，住宿区每间都是上下铺，是给普通工作人员住的。”
“我们不住这里，我们在上面一层。”周至从轮机舱边的楼梯往上走：“第二层要舒服得多，有十间带盥洗室的标准间，还有游戏厅，健身房，中型会议室。”
“再上面一层是四间豪华包间，也有一个公共客厅，一个卡拉OK酒吧，剩下的是船尾部分的开放式茶座。”
“这船上就只有我们吗？”叶欣上到第二层，就开始感觉眼睛有点不够用了，各种健身器材和游戏设备，让她感觉既新奇又兴奋：“这些我们都可以玩吗？”
“不止我们，还有船员，厨师，服务员。还有三峡文保基金的理事长和秘书长。”周至笑道：“他们住在上一层，不过我们也可以上去玩。”
“这一次是试航，中途可能会有搭船的工作队，其余也就没别人了。”
“好了，我们选房间吧。”
“我们也不用一人一间吧？”梁红将房间门打开，发现二层单间相当宽敞，床铺都是一米六宽的，于是说道：“我们两人一间都可以。”
“就是，两人一间晚上才好聊天。”叶欣表示赞成：“反正都是玩，早上可以睡懒觉的，晚上正好聊天。”
女生们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安排好了，梁红和叶欣一间，张辛夷和江舒意一间。
留下几个男的你看我我看你，周至赶紧说道：“我一个人一间，我习惯了晚上要看书写东西。”
“那我也一个人一间。”方文玉说道：“我习惯早起了，怕打扰你们。”
“我们俩住一间，好玩一点。”卫非是个懒虫，张路在不能踢球的情况下也不想早起，大家就这样定了下来。
等到将行李都安顿好，周至和江舒意张辛夷选了紧邻的两个房间，而方文玉他们选择了对舷的另一边。
周至都没有进自己房间，直接钻到了江舒意她们的房间里，等二女简单梳洗之后，大家一起上岸去吃晚饭。
按照周至的本意是大家去解放碑逛逛，然后找一家火锅店吃一回正宗的渝州火锅，不过这个建议却被大家否决了。
知道船上还有卡拉OK厅，大家觉得买点凉菜卤菜，回船上嗨歌比较有意思。
周至只好从善如流，不过船上的啤酒饮料小吃这些是早就备足了的，现在就买点凉菜和卤肉就够了。
大家在朝天门的卤菜摊边买了好些乱七八糟的吃食，又在边上水果摊上选了个大西瓜，几斤葡萄，然后嘻嘻哈哈地往船上赶。
“哇塞！好多的新歌！”来到顶楼的歌厅，周至将灯光和音响打开，又指挥大帅和张路从冰柜里往外抬啤酒，大家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装修非常高档的歌厅，梁红却跑到了播放设备的边上打开LD碟柜：“连校园民谣都有呢！”
九四年是华语乐坛杀得最疯的一年，光内地歌手就涌现出不少的金曲唱片。
国内歌手则有谢东的《笑脸》，李春波《一封家书》，高枫《大中国》，李进《你在他乡还好吗》，老狼《同桌的你》，孙悦《祝你平安》，郑钧《回到LS》，孙浩《中华民谣》……
第一千九百四十二章 向宇的麻烦
而港台地区就杀得更疯狂了，齐秦推出了《无情的雨无情的你》，巫启贤《太傻》，李丽芬《爱江山更爱美人》，谭咏麟《讲不出再见》，裘海正《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王菲的《迷》，刘德华的《忘情水》，张学友《饿狼传说》，张信哲《别怕我伤心》，周华健《刀剑如梦》，邰正宵《千纸鹤》，黄大炜《你把我灌醉》，张国荣《今生今世》，辛晓琪《领悟》，孟庭苇《往事》……
这还仅仅是上半年，接下来几个月还有一大堆的唱片会推出来，而且这些歌曲无论是质量还是销量，要是放到前后几年绝对都是劲歌金曲榜的首选，却全部在今年扎堆儿了。
无数的歌曲哪怕是再往后三十年，依然传唱不衰。
这些碟片不知道是不是李老三的手下从港岛带过来的，最近的就连磁带和CD都刚刚推出半个月，这里居然也能够找到。
想想也对，现在盗版太厉害，唱片公司要抢在盗版出来之前把钱赚到，就必须迅速把所有产品都做出来。
“都有些什么啊？”正在切西瓜的叶欣一听也跑过来：“有没有《最浪漫的事》？也还真的有呢！我唱这首！”
“今晚黄喉都给你们拉豁。”周至不禁觉得好笑：“都不用转台，用不着抢。先过来吃东西吧……”
“对，我就吃东西，你们唱。”卫非已经拿牙签挑着卤牛肉吃上了。
“好久没有听周至唱歌了。”张辛夷说道：“我想听你唱《忘情水》。”
周至心底里暗暗叹气，张辛夷喜欢听这首歌，分明就是还没有忘情。
只要不是钻牛角尖就好，不忘就不忘吧，只好答应着：“我唱《忘情水》怕不是刘德华那味儿。”
“嗯，肘子唱啥都是自己的味道，不过不妨碍好听。”梁红倒是很捧场。
“我也好久没唱了，自从婷婷没有再去夜总会唱歌，连带着我的收入都锐减了。”周至叫苦道。
“那些地方少去的好。”叶欣白了周至一眼：“听说妖精老多了。”
“妖精的确多。”周至才不上这套：“可我喜欢的却是仙女儿，妖精破不了我的道行。”
“啧啧啧……这嘴跟抹了蜜一样，怕不也是在那种地方学的，舒意你可小心着点。”
“周至不会的。”江舒意直接给周至定性了。
“你就惯着吧。”叶欣见挑拨不成，只好放弃：“有时候我觉得像你们这样，不红脸不吵架，怪没意思的。”
“你可少作吧。”现在轮到周至反击了：“也不能为了红脸吵架而红脸吵架啊，你老是这样给大帅压力，小心把大帅弹走了哟……”
“讨厌！”叶欣拿起了话筒：“不管你了，我的歌来了！”
周至将大哥大摸了出来：“舒意，让大家轮流给家里打个电话，先报平安吧。”
“嗯。”江舒意将大哥大接过去：“辛夷，这儿太吵，我们出去打吧。”
二女走了，方文玉给周至递过来一块西瓜：“诗情让我跟你说对不起，这次她就来不了。”
说完低声对周至说道：“她借口是和我们一道……”
“出了门就奔蜀都去了是吧？”周至秒懂：“说起来还是你狗日最幸福，双方家长都已经认可了。”
“你难道不是？”方文玉问道。
“我还真不是，我们都还没和父母交代呢。”周至摇头：“舒意觉得还有些不好意思。”
“加油吧，”方文玉拍了拍周至的肩膀：“你是爷们儿，有些事情就是要有担当一点。”
“你当我不想吗？”周至不由得苦笑：“我是不想逼舒意，让她觉得有压力。”
“她怎么会有压力？”
“有些感觉，你们是体会不到的。”周至叹气。
“我觉得你也别太想复杂了，”方文玉笑道：“你们之间，我看不到有任何不合适。”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周至也道：“所以也不急，你和欣欣呢？刚刚她还说不红脸不吵架怪没意思的，你们吵过架了？”
“她放假回渝州到我学校来看我，跟我们学校几个女生闹了点不愉快。”方文玉也叹气。
“啥？”周至不禁好笑：“你说那几个女生，不会指的是你的追求者吧？”
“也不能算吧，以前学生会搞活动的时候有过点交流，但是我真没想到她们看到我和欣欣在学校里一起走，会过来阴阳怪气。”
“这下好了，就欣欣这脾气能让过谁？正好宣誓主权。”周至一脸的幸灾乐祸：“该！谁让你特么当校草，老子就从不靠脸吃饭！”
在这个年头里要当校草要求还是挺高的，首先当然是要帅，五官轮廓怎么也得离明星不远才行。
其次是学习优秀，性格也比较有统御力，体育方面同样也要有强项，这些强项要是足球，篮球这种容易被围观的体育项目，那就铁定大大地加分。
闫霄当年也是校草，虽然脸比方文玉长得还好，但是因为性格和学习差了，在女生们心目中就不如方文玉。
只有取错的大名，没有叫错的小名，一个叫“盐老鼠”，一个叫“方大帅”，这就是明证。
等到卫非和张路也坐了过来，两人自然就换了话题，转到了同学们的近况上头。
老穆这学期迷途知返，戒掉了麻将，这货本来就是大聪明，学习成绩蹭的一下子就回到了前列，今年也拿到奖学金了。
三班的另一个校草向宇却遇到了麻烦，这货在西安电子科大接活，帮一个单位破解汉卡加密狗，被人家查到了学校，听说等开学了就要挨处分。
“向宇还懂这个？”周至有点惊讶：“他才读完大一啊。”
“大一怎么了？”卫非懒洋洋地说道：“我都在给师傅画图纸了。”
“你这变态别拿自己举例。”周至白了他一眼。
“说得就好像他不变态一样。”卫非表示不服。
“对哟，肘子你们不是也在弄汉卡吗？认不认识人啊？找找关系通融一下，可能向宇就躲过这一劫了。”方文玉的性格一向的古道热肠，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可能性。
“麻蛋，搞不好他还真是在破解我们的瀚文汉卡。”周至拿手抹了下脑门：“这年头在破解别的汉卡已经没有意义，而我们给出版社，印刷单位用的全码汉卡，是匹配了加密狗的。”
第一千九百四十三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加密狗是一种防止软件被盗版，破解，拷贝的加密解决方案。
要在国内发展软件业，目前所面临的压力主要来自两个方面。
一个就是国外软件巨头为了防止模仿而建立起的各种知识产权专利保护，就拿文本编辑器来说，很简单的一个文本框下拉条，理论上都可以是存在专利保护的，你要是在自己的软件里加这么个玩意儿，别人也可以告你。
另一个方面的压力，就是极度猖獗的盗版。
软件和真东西一样，要防止被盗，就得给它弄一个保险箱，然后锁起来。
保险箱就是给软件套上一层保护程序，一般是使用加壳工具或者API加密机制，而加密狗则是门锁，对被保护的软件只能通过加密狗通道进行读取，不然就算拷贝出来，也是一堆乱码。
但是任何加密工具，除了几十年后号称“薛定谔的猫”的量子通讯加密机制，理论上都有被破解的可能。
软件可以通过反汇编工具将壳子和实用代码一同翻译成汇编语言程序，然后通过研究代码，将壳子剥离掉。
这个工程非常复杂，不是一般实力的公司能够做得到的，作为一个靠软件，操作系统，指令集起家的信息科技公司，四叶草当然非常重视对于软件的破解和反破解工作。
这玩意儿既是矛，也是盾，比如现在，在三星的芯片设计软件抵达之后，立刻就被送到四叶草公司的独立实验室进行破解。
由于现在软件开发工具的“黑箱效应”还不是特别突出，编译码和源代码之间的关系。还不像后世那样给各种高级开发工具解译得妈妈都认不得，因此通过反汇编等方式将编译码反编译成“汇编语言级源代码”，变成计算机高手能够看得懂的东西，是研究学习他人的研发思路，模仿开发出类似技术产品的重要途径。
如果说这样的解密方法是拆柜子的话，还有一种更简单的方法，就是“配钥匙”。
直接破解解密狗的算法机制，然后用程序模拟一个“新的加密狗”欺骗应用程序，达到自由读取的目的，这就相当于给保险箱另外配一把，甚至无数把钥匙。
如此只需要将配套了这个加密狗的源程序和假加密狗一起销售给客户，客户就可以通过这个“模拟狗”随意使用这套程序，盗版的目的就达到了。
通过反编译工程研究别人的软件，在业界是常态，就好像写作文，你在了解别人怎么写文章之后，就能够盖头换面“中译中”，跟随别人的思路，按照自己的语言，写出自己的文章。
除非一些段落你非得照抄，那当然要被判定为抄袭。而所谓的知识产权保护，其实就是保护那一些你绕不开，躲不过，除了照抄很难自创的段落。
遇到这种情况，你就只有乖乖交一笔费用，让人家同意你在专利保护到期以前，使用他的段子。
换成一句更直白的话，那就是四叶草公司，本身也在正大光明地干向宇如今在干的事儿，但目的完全不同。
一个是拆解研究，一个是直接套现，在法律层面来讲，结果当然是不一样的。
“要我说，我们读书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学本事儿？”卫非说道：“像向宇这样的，算不算已经学到本事儿了？靠他现在的水平，是不是去哪儿都有人要他了？”
“你是想给和尚当说客吧？”周至直接揭破卫非的用心：“国内现在的加密算法本身也不是多么复杂，向宇靠这一手也吃不了几年。”
“现在一个全码字库的汉卡售价是五千元，我不知道向宇破解了多少套，又卖了多少套。”周至想象了一下向宇的操作方式：“理论上的确可以将汉卡和加密狗全部转解成软件，然后通过卖硬盘的方式进行销售，要是向宇真的干到了这个水平，在我们公司当个软件工程师的确是绰绰有余了。”
说完却也有些担心：“不过要真是干到了这个程度，那可能都不是学校处分的事儿……”
“能够多夸张？”张路问道。
“搞不好……都够判刑了。”周至说道。
“我给家里打完电话了，你们看谁去？”这时候张辛夷回来了，见到几个人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儿，我想起来今晚还有一个电话要打，我先去给人回个电话。”周至站了起来：“辛夷你快吃点东西，怎么这次看你又瘦了。”
来到舱外，江舒意见到周至还有几分惊讶：“咦？怎么你出来了？”
“我先打个电话。”周至有点发愁：“好像同学们上了大学后，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将电话打到了蜀都，胡天宇就支支吾吾，说好像是听老麦说过，西安那边的确有这么个事儿，但是总是说不清楚。
事有反常即为妖，周至直接把电话挂了，又给麦明川拨了过去。
从老麦这里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这事儿真的就是和向宇有关，不过来龙去脉理清以后，颇有些叫人哭笑不得。
堪称大水冲了龙王庙。
起因却是西安长风出版社旗下的杂志社，负责电脑操作的员工在工作中知道了全字库汉卡的价值和市场需求，于是就起了歪心思，想要将之破解，然后盗版卖钱。
这个员工自身水平不够，因此就打着“招工”的幌子，跑到西安电子科大计算机系找人，带回单位研究汉卡，并许下承诺，说这是工作需要，干好了会给很大的好处。
不过全码字库汉卡的加密狗被四叶草公司才做了算法升级，前后两次招的人都失败了，第三次才招到了向宇。
向宇虽然才读完大一，但是自从接触到计算机后就痴迷了进去，废寝忘食地研究编程，水平进步得很快。
他本来也没有指望自己能够破解汉卡加密狗，可是好死不死的，四叶草公司的软件工程师因为贪图维护方便，给加密狗里埋入了一个后门程序，给向宇发现了。
这个后门设计得有点离奇，就是一个时钟读取旁路，如果将计算机的系统时间修改到一九零零年零点零分，工程师就可以在无需知道秘钥的情况下，对加密狗上的可读写存储器进行维护。
这一招的作用在实际应用中也的确很有效，加密狗定期会有自检机制，每当这个时候就需要使用单位的系统管理人员录入自己的秘钥，与加密狗里的二级秘钥匹配之后，才可以重新使用汉卡。
可问题是，很多用卡单位的管理者会忘掉自己曾经输入的秘钥，这个时候就需要四叶草公司派出技术员，利用加密狗维护人员的一级秘钥进入系统，将使用单位管理者忘掉的二级秘钥抹掉，让加密狗恢复到出厂时的初始状态。
第一千九百四十四章 封口加定向培养
这个维护权限是最高权限，每一个加密狗都有独立的序列号，每一个序列号又对应了一个独立的一级秘钥，这个一级秘钥还是动态生成的，每个星期都不一样。
因此每次维护之前，公司技术员都需要从服务器里调出来本周这台加密狗的一级秘钥，然后带着这个秘钥去用卡单位，才能进行维护，安全倒是安全了，就是麻烦。
于是就有“聪明人”偷偷埋了这么个后门，方便自己进行维护。
调整一下系统时间，就可以跳过输入一级秘钥这一步，直接获得高级管理员权限，完成工作后将时间改回正常时间，当真又简便又高效。
可是这个秘密一旦被人发现，高效就成了搞笑了。
向宇敏锐地发现了这个旁路，然后直觉告诉他这个旁路绝不会毫无作用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就试着写了一个程序，对一些敏感时间来了一次遍历。
然后就发现了获取加密狗最高维护权限的机制。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只需要将汉卡和加密狗通过反汇编工具变成汇编语言代码，不用读懂研究透，简单地在时钟读取旁路那段程序前加一个赋值语句，给系统时间变量硬写成一九零零年零点零分，就可以进入加密狗的高级维护模式，将这次指令所需的内容，利用维护权限从汉卡里读取出来。
再将这一套东西重新编译成可执行代码，这就成了一套能够给全世界免费使用的盗版汉卡程序。
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方法也多的是，最简单就是直接取消这个后门，或者说给加密狗一个每日进入维护模式的上限次数，都能够解决。
但是BUG之所以叫BUG，就是在发生之前，你往往想都想不到它会如何发生。
它本身就不是在正常思维模式下能够发生的事情，因此你在正常思维模式的测试当中，永远都测试不出来。
严格说起来这锅都不该向宇来背，而是该由那自作聪明，给加密狗安后门，贪图维护方便的家伙来背。
这种做法，胡天宇的团队就很喜欢干，也是从游击队变正规军的过程中，最让周至感到头痛的管理问题。
周至在这一刻甚至有点荒唐地怀念起日韩联合工作小组来，汉卡工程不在他们的监视范围内，然后就闹出这样的幺蛾子，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事情总算是闹明白了，向宇在这次事件当中属于被利用的角色，那个出版社的工作人员只跟他说这是为了方便工作，反正单位已经付钱了，破解不破解都是自己单位的事儿。
事后给了向宇五百元钱。
向宇刚开始很高兴，等到请客吃饭给女朋友买礼物把钱花得差不多了，才越想越觉得不对。
他也不敢暴露自己，于是在离校前，偷偷给四叶草公司写了一封匿名信，告诉公司这个BUG已经被人发现了。
但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麦明川收到这封信后非常重视，一看邮戳上是西安，而西安购入了全码字库汉卡的单位就那几家，通知几家单位一查，立马就把盗版者抓了出来。
这个事情可大可小，西安代销公司那边已经准备启动法律程序了，幸好周至这个电话打得及时，要不然这事儿还真得闹大。
也好在向宇的信寄得及时，盗版程序还没有卖出去，也就是没有对四叶草公司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因此最多属于民事纠纷，还上升不到入刑的高度。
如果将向宇的匿名信硬算作立功表现的话，还可以有更多的话说。
民事纠纷讲究“民不举，官不究”，于是周至就以这事儿属于不可外扬的“家丑”为由，要求低调处理，赶在事情之前，以定期维护为名，先派技术人员去各单位把这个后门关掉，然后保留追究出版社工作员责任的权利，封住他的嘴。
至于那个大学生，也不妨签署一个协议，不过是定向培养协议，作为封口的交换。
好歹也是个人才，既然喜欢干这个，那就让他朝这个方向好好学习好好研究，今后每个假期到公司独立实验室实习，毕业后到公司来上班。
和老麦一番交流下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来分钟，放下电话，周至发现摩托罗拉的机壳都有点发烫了。
“是向宇的事情？”江舒意问道，她刚刚一直安静地待在周至的身边，也算是听出一个大概。
“是，他发现了汉卡的一个后门，然后破解了它，差点被坏人利用了。”周至如释重负：“现在了解清楚了，四叶草这边不追究，就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那你再让刚刚那个麦教授给向宇的学校打一个电话吧，表明一下态度。”江舒意拉着周至的手：“免得学校那边坚持要给向宇处分。”
“不用打了，我让麦教授这边和向宇签署一个封口定向培养协议，这个肯定是要经过学校的，这样学校也可以明白公司的态度。”
“那就好。”江舒意松了一口气。
“别说他了。”周至逮着机会就要跟江舒意腻歪：“舒意，我好想你……”
“别……”江舒意心慌意乱地躲开：“一会儿他们出来撞到不好看……”
想到江舒意的性格，周至只好作罢：“那我去叫他们出来，给家里打电话，你教他们怎么打。”
“嗯。”
回到歌厅里，梁红正在和张辛夷合唱凤飞飞的《追梦人》。
要说小伙伴里边的唱功，关婷婷不用说了，剩下最好的是叶欣，然后是张辛夷，梁红和江舒意只能叫一般。
现在是张辛夷带着梁红唱，叶欣却拉着卫非在教他跳舞。
周至来到男生这边，对张路和方文玉说道：“没事儿了，向宇这小子，挖墙角挖到我这儿来了，下次逮着他要他请客！”
方文玉其实也并不知道周至现在到底干了多大的事儿，只知道瀚文字库和他有关，那么那个什么汉卡，可能周至也说得上话。
随口一问，没想到真的就解决了，也是高兴。
周至开始抓着花生米往嘴里丢：“你们去找舒意，给家里打电话吧。”
卫非也跟周至一样朝嘴里丢花生米：“大帅去就是了，我用不着，大半夜的我爸还要跑过操场去传达室接电话，黑灯瞎火的摔着了才麻烦。”
虽然说得有道理，但是这摆明了就是卫非耍懒的借口，就不能怪周至找到理由骂他。
第一千九百四十五章 三峡工程的影响
这时候梁红和张辛夷那边已经把歌唱完了，梁红拿着话筒喊道：“肘子你快过来，我们要唱合唱！”
“这么多人你不叫。”周至拉着卫非一起来到点歌台边上。
“谁让你是点歌台呢，不像他们，好多合唱的歌都不会。”叶欣也不客气。
“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周至就开始对张路和卫非提出批评：“唱歌比跳舞简单多了，不在唱的好坏，只要能放开了玩，将来约女孩子，也能多一个项目。”
然后又给翻碟子的张辛夷出主意：“我知道他们喜欢黑豹，给他们放上。”
“你先把《忘情水》唱了。”张辛夷微笑着捧出一张Ld：“我要听。”
“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行遍千山和万水，一路走来不能回……”
周至觉得这次见到张辛夷，她的状态好多了，不过对她为什么执着地要听这首歌有些闹不明白。
这首歌很适合跳舞，叶欣和梁红又拉着张路和卫非下场去了，周至看向张辛夷，却发现她面对着影碟柜，假装在选歌的样子，其实肩膀在微微抖动。
“啊啊给我一杯忘情水，还我一夜不流泪，所有真心真意，任他雨打风吹，付出的爱收不回……”周至也没有办法，既然张辛夷要听，他就只能好好唱。
一曲终了，江舒意也进来了，她首先就发现了张辛夷的样子，过去搂着她轻声安慰。
梁红比较大大咧咧，过来对周至说道：“怎么刘德华的歌，给你唱得像张学友似的。”
“主要是我对这歌也不熟。”周至哭笑不得。
因为这歌他不是特别熟，所以按照习惯，就比较多地使用自己最擅长的鼻腔喉腔共鸣，方便藏拙。
但是如此一来就和刘德华以胸腔共鸣为主的唱法区别很大，而和张学友的唱法真的有了几分相似。
“还是很好听的呀。”叶欣边夸边损道：“就是脸皮太厚，不熟的歌都能唱成自己的味道，这是变相在夸自己呢。”
“周至谢谢你。”张辛夷和江舒意一起走了过来，除了眼睛有点红，却看不出刚刚伤心过的样子，笑容很灿烂：“我很喜欢听你这样唱，听完心情都好了不少。”
周至看向江舒意，江舒意在一边轻轻点头，这才笑道：“我们啥时候需要这么客气了？”
“就是！文玉呢？叫我要跟他唱《铁血丹心》！”
这是方文玉和叶欣的保留曲目，方大帅唱情歌一般般，但是中气充足声音嘹亮，唱《男儿当自强》，《铁血丹心》刚刚合适，配合上叶欣接近民歌的女声唱法，还是很好听的。
不过这次这机会让梁红给抢了，两人真的做到了后世网络上大家对罗文和甄妮的评价，就是两人各唱各的。
不过罗文和甄妮各唱各的，却是有一种独特的韵味，非常好听，方文玉和梁红各唱歌的，那就真的是……真的是各唱各的了。
周至也主动拉着江舒意，和她一起唱了张信哲和刘嘉玲刚出《有一点动心》。
这个旋律和歌词都很优美，最好的地方就是女声非常容易唱，周至的熟稔和江舒意的略微生涩，配合起来刚刚好，效果非常不错。
这一晚大家都唱得很尽兴，就连卫非张路都吼了几首黑豹，唐朝，还有郑钧的《回到LS》。
干什么事情都是，人越菜，瘾越大，到了副歌高音部分吼不上去就把话筒往周至和方文玉跟前塞，一点责任感都没有。
等到最后大家都唱得累了，周至直接将张学友去年的世界巡回演唱会大碟播放上，开启了聊天模式。
张学友是个疯狂的唱歌机器，八七年开了六场，九一年开了开了十五场，去年一
下子开了六十五场！
虽然说大家都夸张学友巅峰了一辈子，但是周至认为九三年六十五场演唱会和九五年一百多场演唱会这两个“张学友大年”，是他当之无愧的巅峰。
尤其是九三年在港岛的几场，被宝丽金剪辑出来的这张大碟，绝对是经典当中的经典。
在大江边上也不怕扰民，大家一起吃喝唱闹，一直玩到大半夜才摸去休息。
次日清晨，李老三和林婉秋带着考察船的工作人员上船来了。
轮船缓缓离开码头，朝着下游驶去，周至带着小伙伴们来到顶楼会议室和林李二人见面，准备了解一下此行的任务。
这一趟不光光是旅游玩耍，也是要增广见闻的。
传统意义上的长江三峡西起cq市奉节县白帝城，东至湖北Yc市南津关，全长四百里，沿途两岸奇峰陡立、峭壁对峙，自西向东依次为瞿塘峡、巫峡、西陵峡。
但是三峡文保工程的第一处重要遗迹，却是从渝州往下一百公里处的涪陵就开始了，
涪陵地处长江与乌江的交汇处，那里是古巴国故都，以盛产美味的榨菜而出名。
在涪陵城北长江中有一道长一千六百米，平均宽度十五米的天然石梁，傍水而存，随波而卧，涨水隐没、枯水显露，四季一现。
因为常有白鹤群集于梁上展翅嬉戏、引颈高吭，故而被称做白鹤梁。
人们很早就发现这里可以当做一道天然的量尺，可以通过石梁的隐现判断江水的枯丰，而江水的枯丰又预示着降水的多少，是否会出现水患，旱情，对于农业的丰欠，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
为了观测更加的细致，人民又开始在石梁上雕刻石鱼，作为“水标”，并且将一些有价值的观测结果，通过石刻的方式记录在了石梁上，把这里造就成了具有水文价值，考古价值，书法艺术价值的“古代水文站”。
这些神秘的石鱼和历史记录，又引来了出入峡江的文人墨客们纷纷题记，最终在这个石梁上留下了石鱼十八尾，观音两尊，白鹤一只，题刻一百六十五段，一共三万多字的记录。
白鹤梁上题刻纵横交错，篆、隶、行、楷、草皆备，颜、柳、苏、黄俱全，甚至还有少数民族文字，可谓集历代名家书法之大成，其中以周至书法所宗，北宋着名文学家、书法家黄庭坚留下的“到此一游”的题刻最为出名，原文是“元符庚辰涪翁来”七个个性张扬的书法。
这里远在三峡，奉节白帝城的上游三百公里处，这里都要被淹没于水下，可见三峡工程，对于整个长江渝州以下的中游段落，具有多么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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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四十六章 中流砥柱
从白鹤梁题刻开始，沿江的县镇两岸各一公里的范围，都将成为淹没区，因此两公里内的范围，官方发布的数据是六百多平方公里，这里头有价值的遗迹，遗址，要抢救性发掘；这里头著名的，重要的古迹，要保护和搬迁。
今天的水程就是要先去白鹤梁考察，然后再到白鹤梁下游的珍溪镇停泊过夜。
现在路途无事，周至和林婉秋李乐水便一起讨论前往宜昌的考察方案，会议室中间的大桌上放着一张巨大的水道地图，两岸外还画出了一条红线，表示未来的淹没区，中间无数大大小小的红色小三角，表示需要工作的地方，看得小伙伴们全都有些瞠目结舌。
没来这会议室之前，他们都想不到，有这么多的地方需要抢救！
“林姐姐，李三哥，你们太了不起了！”梁红满眼都是小心心：“你们要做这么多的事情啊？！”
“最重要的事情是国家在做。”李老三说道：“我们基金会要做的，主要是两个任务，一是为国家急需资金和人力的地方，组织自己的力量进行支援；二才是重点，就是对于那些够不上国家保护级别，可是有非常具有文化价值的遗迹遗物，进行力所能及的拆迁保护。”
“这种保护又有几个原则。”周至介绍道：“如墓室，摩崖造像等固定在岩基上的遗址，我们以拍照，拓印为主，并不动它们，只记录下地方，任由其背水淹没。”
“而对于砖木建筑，如戏台，寺庙，木像，泥塑这些，我们尽量搬走，运到他处妥善保管。”
“对于部分构件有价值，而大多数结构没什么价值的建筑，我们就只通过拍照留存影像，然后将有价值的部分如精美的砖雕，画梁，窗棂，础头等关键部位拆走，其余没有价值的部分，就任由其被水淹没。”
林婉秋叹了口气，说道：“这就是我们基金会能做的全部了。虽然我们做的工作没有国家的重要，但是工作量却是非常庞大的。”
“是的，庞大到难以想象，”周至补充道：“就拿我们今天要停靠的珍溪来说吧，它就是涪陵下面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滨小镇。”
“但是它的名字，却是来自汉代，因在场镇西面有一条盛产珍珠的蚌壳溪而得名。”
“就这么一个小地方，去年在方家村二组大石盘处，就发掘出一座西汉古墓，出土文物七十三件，其中有西汉蒜头壶，古巴祖铜鼎，铜匕等二级文物。”
“珍溪边上，有一个始建于明代的寨子，叫万安寨，寨子里有许多石刻碑文，有珍贵木料打造的梁柱，门板。”
“除此以外还有一座道观万天宫，一座清代院落，出过三代翰林的施家祠堂，这两处地方，里面的木雕砖雕石雕，都相当的精湛。”
“大家看看，一个小小的镇子，就有这么多东西。这些都是国家看不上的东西，但是我们却认为值得动用民间力量进行抢救。”周至在地图上一摊手：“因此我们只能在前期考察队考察结果的基础上，再做一次筛查，将重点工作地点按照蓄水的过程，从下游往上游，从临水到远水，从重要到次要，大致制定出抢救时间表，能救多少是多少了。”
“那我们能够帮忙做点什么吗？”叶欣跃跃欲试问到。
“大家可以帮着沿途拍照，记录工作队先期意见，整理资料。”李老三说道：“还有诸多临时性的杂务。真要说起事情来，多得干不完。既然上了这趟考察船，那就怪不得我和嫂子了。”
“要怪啊，这事儿就得怪你们老同学。”林婉秋一指周至：“事情都是他找出来的。”
大家都笑了起来，这个工作非常的有意义，其实也是他们想要的。
顺流而下的考察船开得很快，百公里水程也要不了多久，接近中午的时候，船就到了白鹤梁。
现在的水位还高，白鹤梁上只有小小的地方可以驻足，但是能够看到的石刻题记，石鱼白鹤却也不少。
现在正是一天里温度最高的时候，这里居然还有一支小小的志愿者考察队伍，三个蜀大考古系的学长在老师的带领下顶着烈日拓印碑文。
只看几人油黑发亮的皮肤，就知道这份工作的艰苦。
周至带着小伙伴们大致游览了一下，就将工作队的人都请到了考察船上，这里有空调，大家可以一起舒舒服服，凉凉快快地好好吃一顿饭。
老师也带了一些拓品到船上，作为给周至一行的回礼，然后对大家介绍这里的考察成果。
虽然国家在讨论水下博物馆的保护方案，但是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方案以如今的技术力量看来几乎不可能，因此老师的语气里充满了悲观：“这些石鱼，其实是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根据长江的通常水位刻下的。”
“‘石鱼出，丰年足’，是本地的民谣，不同的石鱼，标识着不同历史时期，丰年的最佳水位，对于研究长江中游地区的历史水文情况，是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的。”
“只可惜，等到工程真正建成，这些重要的历史遗迹，就再也见不到了。”
“李老师也不用过于焦虑了，水下博物馆方案，现在不可行，不代表五年后，十年后还不可行。”周至赶紧安慰道：“国家的发展现在可谓日新月异，深圳速度三天一层楼，一栋大楼一个多月就能竣工，等到经济建设这口紧气缓过来，可能就要考虑这些了。”
李老师看了周至一眼，突然笑了，对着李老三和林婉秋道：“也是，不说别的，就你们三峡文保基金筹措出来一个多亿拯救文物，放到几年前，都是绝对不敢想象的事情，说明这些年，起码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这点咱们还是需要实事求是。”
“白鹤梁是国家重点工程，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李老三说道：“不过相逢就是有缘，我们只能将几位老师同学请到船上来吃顿饭，聊表大家对你们的崇敬之情。”
李老师笑道：“实在是太感谢了，我们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幅‘中流砥柱’的拓片送给你们，刚好恰如其分。”
大家将拓片展开，墨拓阴白文的四个竖排行书大字“中流砥柱”丰润中带着硬朗，端重中带着豪迈，的确非常漂亮。
李老师指着拓片上的落款道：“就是题写这个的仙臞彬，我们还不太了解，要等到BJ去请教专家。”
第一千九百四十七章 殊途同归
“肘子你知道这个人不？”林婉秋问道：“好像你这一两年都在跟着二老研究清代书画？”
林婉秋水平也不低，只从拓本上题刻的书法风格，断定出是明清的流行书体，然后再根据题款中的干支纪年，默算出是清代顺康时期的人物。
“这的确是清初画坛一个着名人物，谢彬。”周至点头道：“谢彬少时为福建莆田曾鲸弟子，心灵手巧，能出新意，面目传神，略施数笔即喜怒毕肖，与沈韶、徐易、张远等共称‘波臣派"。”
“他的画作学元四家，窥探吴镇用笔之奥秘，创新意于法度之中。所作笔墨苍莽圆浑，酣畅淋漓，气势宏大，水墨絪缊，《图绘宝鉴续纂》盛赞他‘彬善写小像，一经彼笔，世无俗面……海内称首望焉"！”
“‘仙臞"是他步入老年以后给自己取的号，沈阳故宫博物院藏有他在顺治十八年所作的《风雨归舟图》，款署便是‘古虞七十又九，仙臞彬"，因此肯定是他错不了的。”
“不过这个‘古虞七十又九"的题款却是他后题的，因为他在康熙十九年，与另一位着名画家项圣谟为乐圃作的《青崖泼墨图》册，提到过自己时年七十九岁。”
“因此《风雨归舟图》，是他在顺治十八年画好的，然后画上那个‘仙臞彬"，却是他在七十九岁的康熙十九年，又重新题的款。”
“哇好厉害！！”林婉秋李老三一起鼓掌：“连这些细节都记得，太厉害了！”
“就是就是！”李老师也鼓掌：“还说去首都请教专家，原来专家就在面前！”
周至却哭笑不得：“这是去年跟二老在首都鉴定书画时，启老给我下的套。”
“他翻出图册里头的《风雨归舟图》，让我断真假，我因为这幅画笔力雄健，题款却是他晚年题款，两者不相符，因而将之断为了赝品。”
“结果却是后补款！这事儿在清宫内档房里有记录，却是谢彬晚年在翰林院，应负责给康熙整理书画的大学士高士奇指示补上的。这事儿我当然一辈子都忘不了！”
“哈哈哈……”林婉秋觉得好解气哟，鼓掌道：“原来你也有吃瘪的时候！”
“在二老面前，我吃瘪的时候多了。”周至也笑道，要不是二老以这样的方式促进自己，自己也不可能在鉴赏水平已经很不错的情况下，还能提高得这么快。
心里是又感激又佩服：“启老是要教育我，虽然书画有那么一个说法，所谓‘百真一假视作假"，然而这个‘一假"，本身也得是正确的判断才行，否则就容易造成误判。”
“就《风雨归舟图》来说我就过于武断了，虽然断定画作和题款年岁不符，但是却没有去追究底层的原因就直接断定为赝品，这就不对了。”
“中国很多古代着名的书画，都是没有落款的，后人因为其画风，往往伪托为前人所作，故意落上画家的名字，却偏偏又给蒙对了的。”
“这样的情形，在国画还没有形成明确题款格式的宋前名画上，尤其多。”
“是哟！”林婉秋不禁骇笑：“这事儿在宋画上当真常见，只是给你这么说出来以前，我也没有想到！”
就好像二流学霸相比一流学霸，每次考试总要差那么一点点分数，而那一点点分数，事后看来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该丢却丢掉了的。
但是考试的时候就偏偏会发生，而且是每一次考试都会发生。
其实这一点点的想不到，本身就是水平的真实体现，甚至可以这样说，这样的水平差距，看起来不大，却是极度难以逾越的。
收下了白鹤梁题记的拓片，一顿
好饭肯定是少不了的。
因为家世背景的关系，李林二人对生活品质的要求也不低，其中自然就包括了饮食。
但是李老三准备请粤港厨子随船的主意却被周至拒绝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蜀中都没有粤地的那些特产，即便是你把粤地的调味品一股脑儿地搬到船上来，用蜀中的食材你也料理不出像样的粤菜。
就好比乳鸽，乳猪，在现在蜀中，谁要是见到这个，第一反应就会是瘟死的。
包括白切鸡也是，五个月都不到，正经蜀中人谁吃这些味道都还没有长出来的玩意儿？！
所以周至还是找张元福推荐了一个徒弟过来。
其实真正的高档川菜和广府菜真的有相通之处，而且真正使用高档的食材，耗时耗功夫制作的宫府菜，与粤港菜的精细，繁琐，讲求呈现食材滋味的做法，如出一辙。
比如渝州当年很多老饭馆，就非常擅长怦然一品海参，作为渝州三大席——海参席，鲍鱼席，杂烩席里海参席的头菜，其在海参肚子里填入各种馅料烹饪、最后淋上薄芡调汁的做法，就和粤菜里的鲍汁海参非常类似。
而杂烩席的头菜清蒸海杂烩，其做法与成菜，都和佛跳墙差不多一个样子。
还有一个着名的芙蓉鸡片，鲁菜、淮扬菜、川菜都声称知识产权属于自己，不过各自有各自的理由，而川菜的理由就是同治时期的川菜菜谱里，已经出现过两道与芙蓉鸡片非常相似的菜——鸡豆花和雪花鸡酪。
不管属于谁，起码也是相似度太高才会引起争议。
或者应该这样说，厨道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后，几方菜系，其实都是殊途同归的。
张元福的这个得意弟子叫黄林，来之前就打着保票说就算不吃辣的客人，一样可以让他们满意，果然，一道干烧大鳜鱼，不用干椒和泡椒，一样调制得滋味隽永，香型复杂调谐，让周至这样的川菜老饕都禁不住叫绝。
写过的菜式太多了，一般情况下，周至只要品尝过一道川菜后，就能够在理论上复述出它的做法，不过这道干烧大鳜鱼调味的确把他难着了。
最后将黄林从后厨叫过来，才知道这娃在这道菜上动了些脑筋，虽然因为客人的原因不用泡辣椒了，但是却一样用了泡姜来保持住泡椒里的乳酸特有的酸香，同时还引入了东北的黄豆酱，用了醪糟，将酵香味保住了不说，还使之变得更加复合。
这么一说周至算是明白了，其实这就是掺杂了一点东北铁锅炖鱼技术。这个黄林也是个爱动脑筋的。
一顿精美的宴席吃过，考察船继续前进，在下午三点就抵达了珍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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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四十八章 施家祠和禹王宫
长江中游的江边村镇正特格局，房屋造型基本都差不多，珍溪镇和周至熟悉的夹川榕山镇，白沙镇，看上去也几乎一个样子。
基本就是沿着江边和西边有一条沿河路，沿河路的两边都是砖木结构的老房子，沿着码头还有一条石阶道路，一直通往山坡高处，上面一般都有宫观，庙宇这类建筑。
珍溪的确名不见经传，涪陵文化馆的人已经在码头这儿等着周至一行了，结果一听介绍周至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原来这个地方，传说是大名鼎鼎的先秦人物，巴清，也就是寡妇清的诞生地。
巴清是战国时代大工商业主，堪称世界上最早的女企业家，为秦始皇陵提供了大量的水银，因其在政治军事上的特殊地位，与另外一位大商人大牧主乌氏倮被国家当作上宾礼遇。其后秦始皇将她留在咸阳客居，颐养天年。巴死后秦始皇为表彰其守贞之节，封其为贞妇，下令在其葬地筑“女怀清台”，以昭天下。
此外还有诸多的汉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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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家祠堂是一座清代建筑，兼具传统民居和祠堂像结合的古建筑，占地面积一千多平方米，建筑面积近七百平方米。
整座建筑为砖木结构，坐北朝南，面临长江，面宽三间，南北四台阶三层，构成三进三天井四合院的布局结构。
这座连带着造像的神龛也算是有价值的，下头还有一个石雕的神龟，和一般驮碑的龙子赑屃不一样的是，这个神龟的嘴里还叼着一卷书卷。
简朴庄重的意思，就是这里对于研究清代川南民居，祠堂的格局，方位，规制等等都有研究价值，但是从收藏价值来讲却就乏善可陈了。
前有照壁，内有回廊，大小房间二十多间，是当地清代进士，翰林院编修施纪云与施愚父子三代发迹后修建起来的。
这套民居相当完整，但是施家似乎秉承了低调的风格虽然规模完整宏大，但是却没有什么过度的装饰，整体显得简朴庄重。
说完拿手大致比划了一下：“那里，渠溪口薛家村以下，一直到上游禹王宫一带，临江的那面将全部被淹掉。”
“市里已经学习过了，淹没区将淹没城市两座、县城十一座、集镇一百一十四个，需要搬迁安置移民一百二十多万。光看这个人数，就知道国家这是下了大决心了。”
蜀中最多的就是金丝楠，其余稀有木材如紫檀木，黄花梨，花梨，鸡翅木，铁力木，乌木，黑檀木和红木，也曾在历史各个时期留存或者进口过。
乌木其实是木料沉入水中，经过千万年冲刷，木质细胞内的空腔被矿物乘积填充后的产物，它结构细而匀，材质硬重，没有木材的气味，却具备光泽和油脂感，沉于水，色黑似紫檀而更加细密，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在水中也不会腐坏。
“这地方当真是不错啊，将来开发成修养之地，冬暖夏凉很舒服的。”周至觉得身心愉悦。
“就是大冰川，大风雪都来不了的地方，是吧？”周至一转念，明白了老许的意思，笑了。
巴清现在在国内并不出名，还需要等到黄易的《寻秦记》风行天下，并且被TVB拍成大受欢迎的连续剧以后，方才广为人知。
二六零五:f七零零:四三:六零零零::六ed
是的，从一开始周至就给文保基金定下了这样的路子，对于明确会被淹没损毁，又没有任何单位组织愿意接手承担，本身却又并非没有价值的材料，基金会也会将之收集起来，将来用作修建三峡民居博物馆的材料，或者等待升值后转手卖出去，用来回笼资金。
在珍溪的禹王宫，周至就发现了一座乌木神座和禹王雕像。
唯一有两处地方，分别是门前的照壁，以及祠堂头上极具特色，他处难得见到的船型石雕门楼。
照壁上有五处精细的砖雕，另外还有两侧用青花瓷碎瓷片拼出来的对联。
“现在大家都等着搬迁，那些名胜古迹地方上以前就没有能力加以保护，主打一个维持原状，现在，更是指望不上了。”
船型石雕门楼的上方雕刻着诸多的戏剧神仙人物，下方则是瑞兽灵草，从工艺来说都是非常顶级的，也是整个施家大院儿唯二两处奢华的地方。
原来是用乌木打造的，也就难怪其不腐，周至也算是破了一个案子了。
包括一些目前难以列入文物保护等级的瓷器，金属器，造像，建筑构件等，也是如此处理。
“这话就别再乡亲们面前提。”负责介绍的涪陵文化馆老许就笑道：“冬暖夏凉，就意味着五谷不收。前几年中科院生物研究所的老师来我们这儿考察，说我们这里孑遗植物有芒萁、里白、金毛狗、凤尾蕨、石松、海金沙、水杉、银杏等，完全称得上是‘第三纪植物避难所’。”
有这样的底蕴在，珍溪在明清时期便建有九宫十八庙，还有按照当时流行定出的“珍溪八景”。
珍溪是一条好像夹川高洞河那样的小河，小河还有几条小支流如小珍溪，渠溪河，碧溪河，周围绿树成荫，冬暖夏凉，当大家一起走上横街石板路上后，虽然在酷暑，却已经感觉不到多少暑气了。
以三峡文保基金的能力，也就只能将这两处地方拆走，剩下的就只有看木料里边有价值的抬走，将来有机会倒倒手，还能够冲抵掉一部分的成本。
到现在已经很多都消失了，不过万天宫、禹王宫，施家祠堂、宴家院子等地方还在。
这是大禹治水到洛水，神龟献书的典故，加上伏羲在黄河遇到龙马献的图，合称“河图洛书”。
禹王宫全国到处都是，因为禹王曾经会盟诸侯于涂山，因此禹王宫又称涂山祠，一般是将禹王和涂山氏夫妻一起祭祀，越容易出水患的地方，大家对禹王宫的建造就越是隆重，希望借助大禹夫妻的法力，镇压住水患。
珍溪禹王宫的珍贵程度只能说一般，只有这个带像神龛需要搬走。
第一千九百四十九章 民族迁移史
这还是白鹤梁以下第一个村庄，离三峡入口的奉节白帝城都还差着上百公里，就这一段沿途就有上百个村镇，有丰都、万州、云阳三个大县城，不说多的，光珍溪镇隔江相望的，就还有清溪、罗云、包鸾三个镇子。
除了珍溪镇，清溪镇有一处沿江吊脚楼也非常有特色，罗云镇有一座文昌宫。
要是从周至后世带过来的观点来看，这些东西都有保藏价值，只可惜现在条件和能力都万分有限，不能不放弃。
镇政府就在沿江的石板路，和码头过来的石头台阶路所在的十字路口处，格局和福宝镇差不多，车站还在山坡的上头，那里也是未来的新镇中心。
镇政府的模样很老了，是当年沿江的老茶馆改出来的，甚至现在，镇政府的隔壁都还有一座老茶馆，政府每天的开水也是从那边打过来的。
三峡工程的宣讲工作看来还是做得很到位的，镇上对三峡文保工程的工作也非常支持。
原因很简单，因为凡是涉及到文保迁移的，文保基金会付给当地一笔费用，而且这笔费用单算的话，比国家给的要多。
如今的老百姓思想也不复杂，为了支援国家大建设，该搬就搬。
国家已经给了搬迁安置费，分了房子和土地，这儿搬不走的东西，本来就是随镇政府处置。
现在来了个文保基金要给一笔钱拆走门窗什么的，这就算白捡了一份搬家费。
镇政府大院子里很凉快，院外有一棵大榕树，将枝干伸了进来，镇长干脆将隔壁茶馆的桌椅搬了过来摆在树荫下，泡上清茶，大家聊天闲话。
现在的大学生还比较精贵，珍溪镇到现在还没出过大学生，这下子来了一堆，还虚心地跟镇长请教本地的风土人情，让镇长都感觉自己很光荣。
相比周遭几个镇子，珍溪镇也是出过三代文曲星的，因此镇长就觉得自己说话腰杆要比周围镇子要硬，话里话外对包鸾镇想要跟自己镇子抢“巴清故里”这个名头充满了抱怨。
“不是我胡吹乱讲的。”镇长捧着大茶缸子声音嘹亮：“咱们这里，先后出土了两座汉墓，当时挖出了一大堆小陶人儿，还有猪圈啊，马儿啊这些。”
说完还从自己腰上摸出来一串钥匙递给周至，周至接过来一看，发现除了钥匙以外，钥匙扣上还串着几枚铜钱，已经在长期的摩擦下变得锃亮，露出金黄色的钱文——“五铢”：“你看，这就是当时从墓边捡来的小钱，他们包鸾乡能有？！”
“现在包鸾乡说自己乡里打头这个包字，本来该是巴字，读也不要读成包鸾乡，而应该是巴鸾乡，意思是巴郡飞出去的凤凰，指的就是巴清寡妇，没有这个道理嘛！”
“那是，虽然从地名里寻找文史脉络，也是我们的工作方式之一，但是那也是需要文物和地方史志做佐证，不能随意编造的。”
“就是嘛！”镇长得到撑腰的，顿时就得意得很，将自己用的大蒲扇递给周至用：“大学生说得话准没错！之前来我们这儿的专家老师可是说了，咱们这儿可是正经先秦前就有的地儿，楚国巴郡枳县邑旧址，到了东晋才搬去了现在涪陵。”
“要这么说起来，最早的三峡搬迁，应该打从那会儿就开始了？”林婉秋也是脑洞清奇，居然把两件事儿给联系了起来。
“诶？要这么说的话……”镇长愣了一下：“好像还真是哈？”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龙门阵就可以摆得更老。”周至扇着大蒲扇，让坐在自己身边的江舒意借风：“当年古蜀国有一个国王，传说为荆人，也就是现在的湘、鄂一带的人，鳖灵死后尸体溯江而上，到了成都又重新活了过来，见到当时的蜀王杜宇，成了杜宇的丞相。”
“因为他来自
水乡，善于治水，平息了岷江的水患，让蜀民安处，勤于耕作，于是杜宇将国家禅让给了他，让他成了国君。”
“望丛祠！”张辛夷听到这里总算是回想了起来：“杜宇就是望帝，鳖灵就是丛帝，周至你写过的那篇《望丛祠游记》里，提到过他们的故事。”
“其实这是一个叫做‘长江文化带的"区域，长江中下游的一系列文明，沿着长江河道进入岷江，然后沿着‘岷江文化带"，将文明带到了蜀中，在古蜀先民发现进入蜀都平原的通道之前，在河畔的郫县、广汉等地建立起古蜀聚居部落，之后又沿着岷江通道从松潘等地进入到青藏高原东麓的贺兰山下，转头沿着“渭黄文化带”再度东下，最终接触到了关中地区的华夏文明。”
“有了这条通道，华夏文明也沿着它一路反作用过来，最终在三星堆，鸭子河这些地方，形成了原生文明、长江文明、黄河文明三种风格汇聚一处的独有文明景观——古蜀文明。”
“要说起来呀，三峡地区人口的迁移活动，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最早的宝墩遗址在公元前两千五百多年，那个时候还是五帝时期，差不多史书上黄帝时代晚期，考古上仰韶文化和龙山文化的中间过渡期，良渚文化中期，龙山文化的开始，二里头文化前四百年。”
“这么老啊……”镇长都高兴坏了：“那当年这些老祖先人指定就是在咱们这儿歇过脚！下回遇到包鸾镇的人，我还要把龙门阵往前头摆！”
和所有临江又临溪的地方一样，珍溪镇的水产异常丰富，珍溪河口聚集着不少的打鱼船，镇民们种植的蔬菜也很新鲜，又让黄林有了发挥的机会。
一条后世已经很难见到的岩鲤和一条白鳝，让黄林做成了一道糖醋岩鲤，一道焖焗白鳝。
然后焖焗白鳝，在李老三和林婉秋嘴里就是正宗粤菜焖焗乌耳鳗。这又让周至找到了高端料理相通兼容的新证据。
不过老是不吃辣也不是长久之际，于是周至干脆自己动手做了一道糖醋豆瓣鱼的浇头，分给小伙伴们蘸着岩鲤吃。
林婉秋尝试了一下，然后直接将周至的蘸碗给端到自己面前去了。
李老三见状对方文玉道：“文玉你把你的那份给我，你学肘子，跟欣欣蘸一个碗吧。”
正在和周至合用一个蘸碗的江舒意顿时闹了个红脸，打死不再和周至共用一碗了。
周至就很气，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你吃就吃，说出来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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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五十章 游学
吃过饭下凉以后，大家就一起再上古镇散步游玩。
古镇的生活应该单调而安静，这里都不在三峡旅游的景点以内，因此不存在商业化的沾染，就显得更加的单调宁静了。
整条沿河的长街之前的考察就已经走完了，现在大家沿着石阶朝高处进发。
听镇长说这里还有一处盛景，万安寨。
万安寨在珍溪镇后山上，那里有一个神奇的大山包，山包中部有一个天然的大洞，地面离洞顶的高度有几十米，当地人称之为“敞口岩”。
岩洞里面自带泉水，古人在这里修起了一道寨墙，以御盗寇。
古寨里有房屋，畜栏，各种生活设施，能够实现短期的自给自足。
没有兵祸的时候，寨子里的人还可以出寨来下面的坡地上种地。
大家都带上了手电，准备去那个古寨探索一下，李老三和林婉秋哪里玩过这样的玩法，比小伙伴们还要兴奋激动。
不过镇上那些打棕的，弹棉花的，编竹筐的，钉纸钱的小店铺的小手工产品让两人也觉新奇，逮着周至问这问那，严重耽误了行程。
因此当大家赶到岩下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耽误了看夕阳的时间。
听镇长说夏天这个时候，每天太阳落山的时候，阳光会斜着顺着寨门照入寨内，非常壮观，可惜紧赶慢赶，还是没有看到。
曾经居住在古寨的人早就没了，只留下了寨里一些残垣断壁。
可以看得出来，这里的人是利用天然的地形，利用洞内的斜坡，先凿出来一些圆洞，然后安上木桩，再搭建出房屋框架，用竹墙泥墙隔离，一间屋子就造出来了。
除了门口的石头寨墙能够抵御敌人进攻外，里边这个小村落其实是没有什么抵抗能力的，因此这个寨子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用来躲兵灾的军事设施，周至和方文玉都不看好。
方文玉的看法，这里就是一个大家族迁徙到了这里，然后利用得天独厚的地势，造起了一个天然就能够遮风挡雨的村落。
最后等到村子兴旺起来后，为了扩大居所，人们干脆继续开凿山体，并且用凿出来的石头修起寨墙，拒绝他人随意出入，最后变成了这么个格局。
周至却有另外的一个看法，这个山洞口子巨大，里边也是一个足以打造一个村落的山坡，周至拿手电指向山坡顶部一些白色的类似结晶的沉积物，猜测那里搞不好有卤泉或者盐结晶什么的。
古代这样的地方很多，人们找到深山老林里的岩石缝隙，或者很深的岩洞，在里面开采岩盐或者熬硝。
这个寨子，搞不好就是一个古代的盐场或者硝场。
卫非比较赞同周至的观点，因为他是学建筑的，从建筑的功用性上，发现了一些佐证。
这个寨子的每一间屋子里，都有一个石头灶眼，或者火塘，对于一个居住区来说，火塘达到这么密集的程度，明显有些不合常理。
“要不到那儿去看看？”李老三傻大胆，用手电照着远处洞里山坡和洞顶的结合处：“是不是盐硝，抠下来尝尝不就清楚了？”
“所以说我们来晚了呀。”周至觉得现在再深入就不太合适：“要是天黑之前赶到，我们就已经去了。”
“现在干嘛就不能去？”李老三晃了晃手里的手电。
“因为这种洞里最喜欢藏蛇。”周至拿手电照向废墟里那些土墙，蔑墙：“这一带的毒蛇有些挺大的，还追人。”
一句话把李老三吓得毛骨悚然：“那我们还在这儿待着干嘛？走了走了，回去吧。”
“在这里没问题。”周至笑道：“这道寨墙离地面有些距离，视野也没有遮挡，有蛇来我们也能及时
发现。”
“看！”听了周至的话，林婉秋这才放心下来，然后随意一抬头，突然看见了漫天明亮的星星：“哇！银河！我看见银河了！”
这妞一直生活在大城市里，回国以后也是京城，沪上这些大城市里搞鉴藏，搞拍卖，还真是第一次来到这种没有一点光污染的环境中来。
夏夜的星空异常美丽，银河斜着拉过了天空，两侧繁星茂密，而且看得越久，能够看到的星星就越多。
“好像有很久没有抬头看过这样的天空了。”周至不禁感慨。
江舒意和周至并肩站在，偷偷伸手握住他的手摇了摇。
大家又在这里欣赏了一会儿，才在草虫唧唧声里沿着石板路回到了船上。
张路发现了船上的卫星天线能够接收一些港岛的英文电视台，这些电视台居然还转播英超和意甲的球赛，于是卡拉oK厅又成了看球大厅，不但小伙伴们，就连船员和厨房的黄林他们，也跑来这里扎堆儿。
黄林随便搞点卤味煮点花生，大家啤酒搞起，玩得热闹得很。
唯一的不足就是这些台不是粤语就是英语，需要周至或者李老三拿着话筒充当同声翻译，让大家的叫好声往往会慢上半拍。
所有人都不觉得如何，反倒是周至对李老三的看法又提升了一档，论背景论家产论教育论眼界，李老三都应该是远在大家之上，现在却依然能够跟大家打成一片，而且还看得出他是发自内心的真正开心，这就很了不起了。
古代有一句话评价这种人，叫“不以富贵骄人”，苏东坡曾经自嘲“玉皇大帝也陪得，卑田园乞儿也陪得”，也是同样的境界。
周至自问还没有达到这样的境界，因此对李老三不得不佩服。
但是其实他也有些想多了，李老三一辈子都被拘在那样的富贵家庭和所谓的“上流社会”环境当中，因为反感，所以叛逆。
真正的体会人间真味，恐怕还是从认识安心表姐以后，对于现在这样的烟火时刻，他本人恐怕只会觉得格外的珍贵。
珍溪镇没有人认识李老三和林婉秋，他们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该好奇就好奇，该惊讶就惊讶，该哈哈大笑就哈哈大笑，任由本性无拘无束地舒展。
对于小伙伴们来说这也不是一次简单意义上的旅游，而更加类似于后世流行的“游学”，甚至每天都还有各种各样的任务分配到他们的头上，对于他们增长见闻，接触社会，好处都是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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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五十一章 丰都
次日，船行到了丰都。
丰都号称鬼城，但是这个鬼城的来历却源于一个搞笑的错误。
这里曾经是天师道的重要根据地之一，当年张道陵创立天师道，将蜀中二十四所道观设为治所，管理教民，其后他的子孙张衡在丰都名山设立了“平都治”，至少在北魏时期，郦道元的《水经注》里，依然称其在道教七十二洞天中排名第四十五位。
因此这个地方的道教背景非常浓厚，修道之人层出不穷，东汉年间，有两个方士，阴长生，王方平在这里修炼成仙，白日飞升。到了唐代，有人把他们的姓串联了起来，把两人当成了一人，称为“阴王”。
于是名山就逐渐演变成了传说中“阴王”，即掌管阴曹地府的神王的洞府，结合道教北阴大帝，佛教阎罗王和鬼帝的传说，越传越真，各种庙宇神仙越造越多。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隋代的时候，曾经将这个地方用道教地狱“酆都”来命名，后来几经更换，到了明代，又重新用回了这个名字。
不过这一次，却不再是巧合，而是真正的“对号入座”了。
丰都曾经经历过浩劫，名山上重要的钢铁铸像和钟磐等文物，被砸成废金属“炼钢”，到了六几年，名山文物复遭捣毁，各种神像荡然无存。
即便如此，名山上二十多处宫观寺庙的规模犹在，到了八二年，渝州重新打造国家级“鬼城”旅游景区，将丰都建设成为三峡旅游的第一个景点，让这里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
然后一个坏处就产生了，名山一路的仿古建筑，雕塑，变得古今混杂，真假同处，而且很多后仿的东西拙劣无比，在周至的眼里这其实是一种对古迹的破坏。
不过李老三却认为周至过于求全责备了，毕竟现在到处都穷得叮当响，起码这个地方能够让地方上挣着钱，这就有了价值，有了价值，自然就会投入力量加以保护，这样主动的行为，远比非自发的被动行为来得更加有效。
要这么一论的确也是道理，比如那个集声光电效果于一体的“鬼国神宫”，就堪称古早版的“恐怖剧本杀”，周至虽然觉得这样的东西滑稽可笑，但是搂着胆战心惊的江舒意在里边走一遭，又是这地方能够提供的另一种“情绪价值”了。
温香软玉抱满怀，让周至感觉二十元的昂贵票价怎么算都不亏。
而且自己这一帮人还都是免费，因为是金主，当地文化馆一路都有安排接待。
丰都江边的高家镇，还有一个并不为人所熟知，但是后来被列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遗址——高家镇遗址。
去年三月，由基金赞助的考察队员在高家镇桂花村一带的砾石层斜坡上，仅在面积不到一平方米的地里，就发现了十多件石制品。这个发现立即得到了文保基金追加经费，考察队员在两个月里，对该处遗址进行了详细考察，石制品越挖越多，而且很多是大型和巨型砾石工具，以旧石器砍砸器为主，另有刮削器等。
最终确定这里应是一处石料采集和石器制作加工的场所，遗址标本密集，堆积厚，石制品数量大，类型丰富，质量较高。分布范围大到了一万多平米，文化深厚，是迄今为止三峡地区所发现的时代最早的旧石器文化遗存。
因为靠江滩太近，国家列入了抢救性发掘的行列，但是国家的资金划拨一时还没有到位。
于是基金会根据发掘等级，及时划拨了启动资金，因此当文化局的人带着周至一行来到江边的时候，这里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在这里工作的小组组长，是从南京文保所调过来的干将，曾经参与过田螺山和屈家岭重要遗址发掘工作的李教授。
“非常感谢文保基金的同志们提供的大力支持啊
！”李教授激动地跟李老三，林婉秋，周至轮番握手：“要是没有你们及时调拨资金，我们的工作，至少需要推迟到明年年底才能正式展开！感谢，太感谢了！”
李老三已经知道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况在国内应该怎么回答了，从红领巾到他都是一个标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当不得李教授这么感谢。”
林婉秋也说道：“的确，看到这么大的场面，我们这笔钱没有白花。”
“之所以这么大，是因为我们利用这次机会，顺便办了一个大班。”李教授介绍着：“‘三峡工程淹没区旧石器时代考古培训班"！”
“从全国各地赶来支援的考古队伍，尤其是分配从事新旧石器时代考古的队伍，都先到这儿来进行系统性的考古学习，然后再根据组织分配，去往各自负责的遗址进行发掘。”
“这样一来我们在这里的工程就铺得有点开。”李教授继续说道：“目前高家镇遗址发掘总面积五百二十平方米，分为三个工作区，其中A区64平方米，b区126平方米，c区330平方米。”
“A区是我们首先在地层中发现石制品的区域，文化遗物埋藏在离地面6.7米以下的砾石层中，部分砾石层已胶结成砾岩。其中文化层厚约两米。”
“这里是我们重点工作区域，目前已经基本发掘完毕，出土了大量的砍砸器、尖状器、刮削器、石锤等石制品，共计一千五百余件，量达一吨。”
“这么多？！”李老三都吓了一大跳：“六十四平方米范围里，挖出这么多石器？！”
所有人都是惊叹不已，六十多个平方，也就是一套不大的三居室的面积，居然能够出土如此多的旧石器，实在是有点夸张了。
基金会这笔投入实在是太划算了，堪称雪中送炭，也算是打响了第一炮，虽然将来主要的拨款追加肯定是国家来负责，但是协力之功也足以值得大家骄傲了。
“所以我们才要办班嘛！”李教授兴奋地说道，将指甲里还带着泥污的手一挥：“这一片地方，有足够的样品供学员们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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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五十二章 通透的教授
“除了A区，我们还有b区和c区。”李教授意气风发的指给众人看：“那里，A区南面四米处，就是b区了，我们在那儿确定了两米乘两米的探方三十一个，一米乘两米的探方一个，从这里过去，将一直清理到侏罗系砂岩顶面为止。”
“从目前的嗅探工作来看，b区文化层最为深厚，石制品基本出自未被扰乱的原生地层，石制品保存完整，以石核、石片、石器以及断块四种类型为主。”
“如果说A区的石器密度最高，那b区的石器则质量最高，地层最完好，最具有研究价值。目前b区工作才刚刚开始，已经出土了两百件左右。”
“剩下的那片比较远的，就是c区了？”周至指着另一片正在用石灰画线的区域问道。
“是的，c区位于东北约四十米处，文化遗物被埋藏很浅，在零点八到一点八米厚的夹砂的黏质粉砂层之下，其下为侏罗系红色砂岩侵蚀面。”
“由于c区地层经过扰乱，属于次生堆积。因此我们会大体分作两个发掘层进行工作。估计那边的出土器物会少一些。”
“什么叫做次生堆积啊？”周至是有疑问就会问的人，从来不会不懂装懂，也不会因为脸皮薄而放过每一个自己感兴趣的知识点。
“哦。”这就说到李教授所擅长的领域了：“考古学所指的次生堆积，也叫二次堆积，是指含文化遗物的地层经如水流、风力、滑坡、塌陷等自然力的搬运，再次形成的堆积。”
“就好比我们刚刚说过的b区，那就是原生堆积，可要是来一场山洪将它冲到了另一个地方，也就是说原生堆积受到自然力的扰乱，在它处重新形成非正常的地层叠压关系，这种被自然力形成的打乱堆积层，就叫做次生堆积层。”
“原来是这样，那c区的石器密度就应该更少了。”周至明白了过来。
“是的，虽然面积最大，但我们的工作重点还是要先放到Ab两区上。”
“这里的旧石器，和长江下游流域的文明联系得起来吗？”周至又问道。
李教授笑了：“看来这位同学是做过功课的呀。”
“没有没有，我就随口问一问，”周至赶紧摆手：“我就是有点好奇，好像没怎么听说过在长江下游发现的旧石器时代文化。那有没有可能，是古人在沿着长江向下游的迁徙过程中，渐渐从旧石器时代过渡到了新时期时代。”
“你这个想法很有意思。”李教授指点着周至：“但是考古学是科学，不是可以像文学那样天马行空的。”
“长江下游，有发现距今约三十万到十万年前后的‘南京人"、‘巢县人"‘和县人"，这些古人类以小型砾石石器为主，这是‘南方主石器工业系统"，和北方的区别明显。”
“晚更新世以来，安徽潜山彭岭、苏州三山岛等遗址的石器，以燧石、玛瑙为主要原料，这又体现了典型石片石器工业的特点。”
“总体说来长江下游内部存在旧石器文化的差异，但基本都表现为早期以砾石石器工业为主体、其后石片石器工业兴起的发展趋势，而且晚更新世之末，稻属植硅体和陶器的出现，成为新石器时代来临的重要前奏。”
“李教授，什么又叫做植硅体啊？”
“哦，植硅体是植物硅酸体的简称。由于植硅体具有耐腐蚀、抗高温的特性，可以在岩石和土壤中保存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因此在植物死亡或凋谢之后，在很难保存花粉和其他生物化石的地层及灰烬层中，植硅体一样可以返回到土层中很好地保存起来。”
“一般只要是生长过某种植物的土壤，就会保存着这种植物相应的植硅体，通过分析土壤的硅酸体组合，就可以
判断出这里曾经生长过什么植物，寻找古人种植作物的地点；从古人生活遗址的灰烬中分析出的硅酸体，可以判断古人用过什么植物做燃料。”
“绝了！”周至听得眉飞色舞：“还可以这样！那稻属植硅体的发现，就表示那些古人种植过稻谷，用稻秆做过燃料，用稻壳和泥抹过墙！”
“完全正确！”李教授对周至竖起大拇指：“看来这同学没少在农村待过，最后一条都说得出来！”
大家都哈哈大笑，打趣卫非是真正在农村待过的，但是却都不一定说得出来，这事儿还得看人。
“不过从目前来看，正如你所说，长江下游的旧石器晚期与新石器早期之间，的确存在一个缺环，仅在万年县大源盆地的仙人洞和吊桶环遗址，发现了旧石器和陶器、个别磨制石器并存的特征，但是规模极小，达不到‘文化"的规模。”
“我们在高家镇这里发现的旧石器，都是砾石工具，打片使用的锤击法和碰砧法，器物组合以砍砸器为主要类型，伴有刮削器、尖状器等其他类型。”
“这些都具有中国西南，乃至东南亚地区旧石器文化的鲜明特色，是迄今为止三峡地区所发现的时代最早的旧石器文化遗存代表，但是很遗憾，却无法补上肘子刚刚所说的那一环。”李教授的语气轻松得很：“甚至和几百公里处的巫山大溪文化的直接关系，都难以确立。”
“李教授，你说着很遗憾，其实一点遗憾的意思都没有啊？”大家混得熟了，李老三也开始和李教授开玩笑。
“我们这行就是这样，讲求实事求是。”李教授也不在意：“发掘出什么，就研究什么。”
“这处遗址已经填补了许多的空白，为研究早期人类在西南地区的发展，特别是人类如何适应三峡地区独特地理环境的过程，提供了非常重要的研究资料。对西南地区早期人类活动和旧石器时代文化的研究，具有十分重要意义。本身就是重大发现，意义非凡了。”
“至于说这辈子有没有机会看到考古工作填补上那缺失的一环，甚至是亲自发现……”李教授笑着摇头：“想肯定是想过的，不过想多了反而会耽误手里现有的工作。”
李老三不由得大感佩服，对李教授竖起大拇指：“教授真是通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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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五十三章 白公祠
“要是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在我们队员的指导下，体验一下考古发掘的乐趣。”李教授当真通透，对于基金会大金主，当然知道要搞好关系。
“可以吗？”林婉秋很惊喜，她经手过的东西多了，最早也到了商代早期，但是从来都不是来自现场。
“我们还是别太打扰工作队的工作吧。”周至说道：“所以两个人一组就好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乐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在考古队员的指导下，周至和江舒意在高家镇发掘位置拍摄了照片，记录下石器出土时的位置和状态，然后清理掉周围的泥土，发掘出了一枚砾石的“尖状器”。
然后周至又开始了天马行空的想象，黄帝能够战胜蚩尤，除了那些稀奇古怪的传说外，会不会和这个有关系？
大河下游使用的石器多是砾石和砂石，而黄河中上游的石器用的多是玛瑙，砾石，石英石，论武器的硬度，好像黄帝比蚩尤更占优势。
兵器代差往往也是军事胜负的关键不是？
离开丰都，下一站就是忠县。
忠县古名忠州，上苍似乎特意钟情这个地方，小小一个县城，历史上居然名人辈出。
第一个就是巴蔓子，东周末期巴国将军。时遇巴国内乱，巴王请求楚国派兵帮助平息内乱，并许以三座城池作酬谢。
楚助巴国平息内乱后，派使往巴国要求应诺划城。巴蔓子认为国家不可分裂，身为人臣不能私下割城，但不履行承诺是为无信，割掉国土是为不忠，巴蔓子告曰“将吾头往谢之，城不可得也”。于是自刎，以授楚使。
巴蔓子以头留城、忠信两全的故事，在历史上广为传颂，也奠定了这座县城的特质。
其后出了三国严颜，甘宁，西晋忠贞清实的名臣文立，明代南京城破，两百多官员降清，偏他自尽殉国的刑部尚书高倬。
最出名的莫过于中国历史上唯一单独载入正史将相列传，而不是烈女传的巾帼英雄，唯一凭战功封侯的女将军秦良玉。
其余近现代名人也是无数，而名胜古迹也是无数。
所谓三峡旅游的一处经过地，船一般只会在下游的石宝寨停泊，然后放游客上岸玩石宝寨，忠县县城却是不停留的。
但是忠县县城里也有一处不错的地方，一般游三峡的人也玩不到，那就是白公祠。
公元八百十八年，白居易被贬任忠州刺史，在忠州任职期间，白居易关心百姓，带动忠州人开山修路，植树种花，与民同苦乐。
在忠州任职期间，他写下百多首对当时和后世都很有影响的佳作。
忠州人把他同刘晏、陆贽、李吉甫并称为四贤，到了宋代，修起了四贤阁以作纪念。
明崇祯三年，忠州知州马易从深知白居易在忠州为官时受民众爱戴，遂倡议单独建祠祭祀，于是“诛茅辟，日督匠作从事，秋尽成堂三楹及醉吟阁两掖楼”，期望“后之君子，从而恢拓之，与巴山蜀水共长也”。
果然如他所愿，这地方在清初就经过了一次扩建，清道光十年又进行了第二次扩建，扩建的白公祠最终达到了相当规模。
有了周至这个导游，白公祠游起来就非常有意思了，对于这里的典故周至知道很多，讲解起来内容也非常丰富。
白公祠分为两级台地，临江山而建，气势恢弘。
沿着门前两丈有余的大石梯漫步而上，左面是参天大树，右为高耸的栈楼，登梯毕就到了白公祠大门。
大门为三楼四柱三间牌楼，上面是青碧琉璃瓦，下面是明黄墙体，非常特别。
匾额横书白公祠三字，门联也很特别，与一般阴刻不同，却是
凸体字：“遗泽被山川万民常思贤刺史，宏篇映日月百世同仰大诗人”。
“大诗人三个字，在现代都被用烂了。”周至打算考考伙伴们：“不过在古代，这个称呼就不得了了。白居易的绰号是什么大家知道吗？”
“诗魔，高中学过的。”方文玉道。
除了李老三这头九漏鱼，大家都点头，表示记得。
周至摇头道：“诗魔的说法，来自于他自己的一首诗中的句子：酒狂又引诗魔发，日午悲吟到日西。”
“但是其实他还有一个绰号，叫‘诗王"。”
“这个绰号又是怎么来的？他也敢自称吗？”张路问道。
“那当然不敢，这个绰号却应该是从岛国那边传过来的。”
“岛国？白居易的诗歌还流传到岛国？”
“那是当然了。”周至说道：“不但流传到岛国，因为‘乐天体"直白易懂，特别受汉学水平不太高的岛国文人推崇。既然王昌龄可以被封‘七绝天子"，白居易被封王也就不奇怪了。”
进得门楼右拐，就是白园，门口的楹联也是凸字“浮云不系名居易，造化天为字乐天”。
“这幅对联写得很好呢。”林婉秋说道：“把白居易的字和号都镶嵌进去了。”
“嗯，这就是中国唐代的文化水平，一个皇帝的文采都这么厉害。”
“皇帝？这是皇帝写的？”李老三都惊着了。
“这个字当然不是。”周至说道：“不过这是从唐宣宗给白居易的挽诗里边摘出来的一句。”
说完吟诵道：“缀玉联珠五十年，谁教冥路作诗仙。浮云不系名居易，造化天为字乐天。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文章已满行人耳，一度思卿一怆然。”
“所以要说起来呀，李白这个诗仙是大家封的，白居易才真给皇帝实实在在地比做过诗仙呢。”
“要我说唐朝的皇帝还挺开明的嘛。”卫非说道：“《长恨歌》可没说唐王室什么好话是吧？先是沉迷酒色音乐不理朝政，后来被安禄山造反撵到我们蜀中，后面回去长安了还给软禁在那哪儿……”
“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张路给卫非补上。
“就是！再到后来就信神信鬼了。”卫非合掌：“然后唐宣宗还以国内‘童子解吟长恨曲"而骄傲，换到明朝清朝，老白一家多少脑袋都不够掉的！”
“开玩笑，宣宗号称晚唐第一明君，有‘小太宗"之称。”
“是可惜大中八年，宣宗曾经与令狐绹密谋除去太监，结果因为泄密被提前知晓，事情没有做成，反倒让南衙北司冲突加剧。最后又因为长期服用丹药导致死得太早，要是他多活几年，可能就没有晚唐太监把持大政的那些糟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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