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一章 坐飞机
这张床从外形看，就好像把架子床放在一个被称作“地平”的封闭式的木制平台上，平台长出床的前沿二三尺，平台四角立柱，镶以木制围栏，两边安上窗户，使床前形成一个回廊。
人跨步入回廊犹如跨入室内，回廊中间置一脚踏，两侧安放一桌一凳。
架子床的作用是为了挂帐，为达到室内宽敞明亮，其左右和后面安装了较矮的床围。
床围共有十柱，周身大小栏板均为攒海棠花围，垂花牙子亦锼出海棠花，风格统一，空灵有致，装饰效果极佳。
床体外设置踏步，且踏步上设飘檐、拔步及花板，构成“外楼”。
《荆钗记》里边有一段记录：“可将冬暖夏凉描金漆拔步大凉床，搬到十二间透明楼上”，便是这张黄花梨拔步床的整体意思。
再加上八张和八仙大桌配套的明代中期黄花梨圈椅，就是周至接收的家具的全部。
说起来也就三桌两床八椅子，可是花的价钱，可比这宅子还要贵。
除了这些，还有去鬼市子淘到的两件东西。
一件是清康熙兔子底款王褒《圣主得贤臣颂》青花书法笔筒，这个是淘大猫生骨鸟食罐的时候顺便拿下的。
另一件就是超级大漏，北宋定窑紫金釉暗刻唐草纹大梅瓶，孤品大器。
然后就是拍卖会上拿下的两件东西。
一件是清雍正御制窑变玫瑰紫彷钧窑三足鼎。
其实三足鼎也算是捡了个漏，林婉秋为了打响海通的名号，引入了这件海外器精品来赔本赚吆喝，要不是如此，也不会便宜了周至。
另一件是明代金装北宋定州窑暗刻缠枝莲纹大碗，虽然稀有但也并不稀缺，周至是当做给自己添加一件“标准器”拍下的，倒是不算捡漏。
剩下的就是现代工艺品了。
九十八头7501釉中水点桃花瓷一套。
四十七头7501釉下红梅瓷一套。
7501散瓷器一千六百七十二件。
五字头建国瓷，三百四十五件。
除了成套瓷器差不多一百元一件外，其余的平均五十一件，绝对的大漏。
剩下的都是不花钱的，比如那对儿差点让故宫两位研究员打眼的彷北魏文武官三彩俑。
还有启工老爷子为周至书写的“岁华轩”，“德绵堂”两次匾额，以及《游望丛祠》律诗的法书。
光这些都已经收获满满了，不过除了启工老爷子的书法和四件古瓷，剩下的周至都不准备带走。
除此以外周至还得到了更多的财富——从几位老爷子家里，故宫，国博，古瓷器修复所搜刮到的许许多多古瓷的研究资料。
而最大的一笔财富，当然是这次来京认识的几位大老巨擘，和马爷，冯仓，潘石崖，俞斌，王烁，刘正匀，林婉秋等准大老和潜力人士。
临走之前，俞斌将装修的批文拿下来了，地下室的建造获得了批准，周至也就不客气，直接敲定最大化方案，即将底下四百平尽量都利用起来，改造成车库和仓库。
虽然这里和故宫围墙就隔了一条巷子一条筒子河，离北海、中海、南海、景山都是自行车几分钟的路程，基本可以算是全中国甚至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不过周至还是要求将库房按照银行储蓄所金库的规格进行建造。
要完成装修改造，预算也要花费二十万，这还没有包括后期库房需要加装的恒温恒湿设备。
无论如何，这也是一趟收获丰厚的旅行，不过也基本掏空了周至在国内的积蓄。
现在回想起来，拍卖会上还是太冲动了，花了小六十万买下的两件瓷器，其实还不如买套四合院来得划算。
尤其是后面一件金装定窑瓷器，事后还被马爷批评了，北宋定窑瓷器是存世量最多的五大宋代名窑瓷器，如果抛开金装的话，稍次一档的“年代器”，也不是找不到。
马爷这是不太理解自己当时想要凑齐五大名窑标准瓷器的心情，还有就是有机会配成“定窑三件套”瓷器系列时的急迫感。
即便如此周至还是暗暗提醒自己，现在就差钧窑了，要是真有机会遇到的话，可不能再像这次拍卖会这样。
德绵堂的匾额很质朴低调，用的水泥加小碎青瓷片在砖石门楣上粘出来的，字体微凸，呈现为浮凋效果，青白相间，非常爽目。
这也是清末民国的流行做法，法王寺山门上杨森题字就是这样做的，比实木牌匾出活快，还省钱，效果却更加不错。
门匾做好的当天，周至一行就要离开了，临走是老爷子还送了周至一幅字，拿回去可以用作岁华轩的门联。
汪茫杜老诗千首，浩瀚韩郎赋百篇。
这对周至的期许和赞誉就有些太大了，不过好在可以理解为启老爷子说的“追求”。
嗯，就是追求。
临走之前事务头绪也多得很，装修方案要敲定，好些合同要签字，好些东西要打包，好些钱要转账……
就这样还被连环夺命call，安心打来的。
周至正在和马爷连夜盘库，被传呼机搅得不安生只好先去回电：“喂表姐啥事儿啊我这边忙得很……知道了知道了明天就回……不用后天明天就到……为啥？因为回来坐飞机……我怎么就坐不得飞机？好了好了有事儿明天见面聊挂了啊……嘿你还先挂了……”
马爷拿着账本和笔等在边上，听周至打完电话就问：“是不是家家都有个咋咋乎乎的姐姐？”
周至说道：“我只有表姐，也有温柔的，咋咋乎乎的就这一个。”
“表姐多好啊……”马爷说着打了个寒战：“妹妹才可怕，尤其是亲的……”
一夜无话，次日起来表示道别，冯仓潘石崖马爷做代表，亲自送大家去机场。
如今这年月出差动辄一两个星期，这一点其实不奇怪，尤其是来京城这样的地方，那更是不把能找的交情都跑过一遍那就叫浪费差旅费。
不过坐飞机，就有些出格了。
主要是机票不好买。
第六百四十二章 现代企业的原则
国内到现在一共才六家航空公司，而且六家里头国航和东航成立才不过四年，而南航更是去年刚刚成立的。
反倒是川航成立时间比较早，八六年，运营到现在，每天有一班航班，往返于蜀都和首都之间。
理论上江武和费观去大城市出差，都是有资格坐飞机并报销差旅费的，但是因为机票如今实在是难搞，需要动用一些关系，如果不是太赶，两人都不愿意这样“麻烦”。
现在还是一个某些紧俏的绿皮火车线路都要托关系才好买到票的年代，遑论坐飞机，因此周至说要坐飞机回去，才把许安心都给惊着了。
其实就在上个月，金陵机场的一架飞机才出了事儿，然而奇怪的是不但没有打消大家坐飞机的热情，反而搞得波音七三七航班的机票更加一票难求了。
好在京中有人好办事儿，冯仓潘石崖这些人的人脉关系太强了，四张机票简单得很。
飞机还有个好处就是航空托运，属于如今最顶尖最迅捷的物流业务，尤其适合周至这种携带重要资料和文物的客户。
没到中午，周至他们就已经回到了蜀都。
现在的旅客基本都是有接机的，国航安排的入城大巴并不拥挤。
“肘子！这儿！”一个“港味儿”很浓的女生对着周至招手，身边还有一个小姑娘，正是关婷婷。
“肘子哥哥，这儿！”关婷婷也学着那女生跟周至招手。
“诶？”周至有些稀奇：“安心表姐？你怎么来这儿了？婷婷你怎么和她在一块儿？”
“我跟幺嬢打电话，幺嬢说你把婷婷一个人丢蜀都了，让我带她玩玩，反正要找你，我就提前过来带婷婷玩了两天。”安心表姐说得理直气壮：“我妈想你了，让我带你去旌阳玩两天。”
“啊这……我还好些东西。”
“东西我们给你拉到岁华轩去吧。”江武和费观笑道：“你们去玩。”
“那行，麻烦武哥和费叔了。”周至也摆起了当哥的谱：“婷婷打招呼！”
“武哥好，费叔好！”婷婷很乖，还加了一句：“欢迎回家！”
来到停车场大家分手，安心表姐带着大家来到一辆墨绿色的轿车旁边：“这车，怎么样？”
“这是尼桑的蓝鸟，县里有一辆，书记才能坐的。”周至有些吃惊：“你的还是表哥的？这车可不便宜。”
“就许你乱花钱？”安心表姐翻着白眼：“我哥说我劳苦功高，特意奖励给我的！”
说完故作神秘的放低声音：“我哥托皮夹克从港岛弄来的，顶配。”
“配置的确比县里的好多了。”上车后，周至表示赞许：“驼色真皮座椅和墨绿色挺搭配，就是有些……女性化。”
“所以我和灿灿换着开。”安心表姐笑了：“我哥碰都不碰，他开摩托。”
“都这么大老板了就别摩托了吧？”周至说道：“该配车配车，最好司机也配上。”
“那你自己一会儿跟他说去。”安心表姐说道：“出发了！”
“嗯，驾驶技术相当好。”周至表示夸奖：“哟，这车上还有CD？”
“咦？你知道这时候CD？国内现在还没有吧？”安心表姐反而表示小小的讶异。
“有，”周至说道：“现在，港岛有的东西第二天广州就会有。”
“对了。”说到这里周至突然想到一件严重的事情：“你这车多少钱买的？”
“四十万呢！”
“哦，那就没问题，这价格应该是过了税的。”周至点头：“对了，你刚刚说的皮夹克是谁？”
“杰克李啊。”安心表姐咯咯笑了起来：“我都管他叫皮夹克的，现在发财可抖起来了，跟我说话可不客气了，得亏有你镇得住他！”
表姐你这思维怕是有什么错误，周至不由得有些无语：“弘盛会计师楼很专业的，杰克李的能力也很突出，我们合作得很愉快。”
“那还能不愉快？！”安心表姐开心地吹了一口口哨：“杀居席都喊出来了……”
“什么杀居席？”周至听得莫名其妙。
“猪！”安心表姐发出一阵爆笑：“港岛人说不清楚普通话，打死都发不出来个猪的音，管大肥猪叫带肥居哈哈哈哈哈……”
一个控资数亿美元的金融精英，因为口音问题还要被东电厂办子弟校毕业的许安心嘲笑，想想周至都替皮夹克不值：“表姐，女孩子最好不要这样笑，还有你刚刚还吹口哨，外婆知道肯定要说你……”
“外婆才不会！”许安心说完还故意又吹了个调：“她自己都不安分还说我？”
这话倒是一点没说错，许安心大马路上开车吹吹口哨，相比三几年入党，开鸡毛店，送家里全部女孩子上学的外婆，这才哪儿到哪儿。
要说起来，自己和表哥表姐身上这些奇奇怪怪的气质，其实也是不是也多多少少受外婆基因的影响？
“喂！想啥呢？”
“哦，没啥，有点想她老人家了，对了，表姐你这么急吼吼的找我，到底啥事儿啊？”
“说了啊，我妈跟我爸也想你了。”
“有这好事儿？为了这事儿还特意让你来接我？”周至都给逗笑了：“这话说给自己听，你会信？”
“哎呀好多事儿！”安心表姐有些烦躁了起来：“市里有个机械厂，挺大的，目前经营不善，我哥说市里领导找了他几次，想要让他接手。”
“企业扩大规模是好事儿啊。”周至表示支持：“但是产权关系一定要明晰，我个人建议是独资，市政府那边的破事儿，什么工人安置什么银行贷款，我们都别沾惹，就等他们自己将经营不善的企业洗刷干净，将净资产评估好价值，打包出售，这样可以接手。”
“可是那些领导层，还有工人……”
“一律重新招聘上岗，总之就是恶人让别人做，表哥你们做善人。”周至说道：“虽然姨伯三嬢在市里也算有关系，但重要避免有人利用矛盾做手脚。”
“表姐你要这样想，现在那机械厂，不是集体的就是国营的，那么集体和市政府就是资产的卖家，如果他们不处理干净手尾，那就是他们待售的商品存在瑕疵，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而我们仅仅是作为一个现代企业的管理者，对扩大产能，发展自身，遵从符合现代企业管理制度的原则而已。”
第六百四十三章 姨伯的飞醋
“作为一个现代企业，首先就要具备明晰的企业法人制度，所有者和经营者权属关系需要分离，且责任明晰。”
“管理方式也必须现代化，这也需要全新的现代企业组织架构，并且管理者需要拥有完全自主的权力。”
“剩下的，才是健全的财务制度，自身拥有的先进技术储备，长期升级迭代的生产工具，以及上下游供应链伙伴关系。”
“最后还要有企业文化和社会责任心。”
“总而言之十六个字：产权清晰，权责明确，政企分开，管理科学，如果做不到这最基本的四条，那么我们的企业就不是现代企业，就从机制上无法回避一些缺陷，风险到来的时候，结果必然就是麻绳专挑细处断。”
现代企业十六字这个提法出来是在明年，不过并不妨碍周至现在就搬出来给安心洗脑：“发展是必须的，但是我们不能急功近利，以牺牲自身的健全组织机能为代价，那才叫得不偿失。”
“肘子你现在说话一套一套的呢。”许安心特别佩服自己表弟这一点，这也就是在开车，要不然肯定一拳头锤在周至胸口，然后对着别人骄傲地一扬下巴——我弟弟！
“这杰克李对你本钱下得挺足啊……”等到周至将CD播放起来，发现是AnotherDayinParadise，不由得大为惊讶，翻看封面：“这是最新的格来美年度唱片大奖。”
“是吗？不知道，就知道挺好听的。”安心脸色微微红了一下，又轻咳了一声：“还有一件事儿，你看我们现在的业务已经做得不小了，但我哥的意思，是新厂的产能还没有发挥出来，想找你问问，能不能……打个广告什么的。”
“广告可以打，我和池姐姐打听一下章程就行。”
“池薛荔？我哥的意思，是想……在央视打。”
“央视？”
“对呀，你看我们现在的业务，蜀中其实只是小部分，江浙沪那边的合资厂和外贸厂才是重头。因此在省里打广告肯定带不起来销量，需要全国性的影响力才行。”
“说起来也是你和皮夹克的功劳。”许安心飞快地瞥了周至一眼：“这不才得了一头带肥居，你不知道我哥看到那数字，手都抖得跟他才是从肉联厂卡车上下来的似的。”
肉联厂采购的大肥猪，下车后就要被赶去过电门，电昏后挨宰。
虽然非常形象地形容出了许安然见到第一波国际金融市场韭菜后的可爱模样，但是这样说自己亲爱的哥哥，怎么都有些不太合适。
但是架不住周至这当弟弟的也一样笑出了猪叫。
“说真的。”安心表姐说道：“你才从首都回来，我们的带肥居，够在央视打广告了不？”
周至也不大记得央视搞广告招标是哪一年的事情了，好像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儿，第一届的标王这次在首都还见过，就是在海通花一百多万拍下明代珐琅彩三足鼎炉的那家酒厂。
当年请注明影视明星王霁拍摄的那支广告，以及那句“衍圣家酒，叫人想家”的经典广告语，让周至把那支广告算作了中国广告艺术化的开山之作，印象深刻。
这次拍卖以高价获得上报的机会，估计也是酒厂的营销策略，随着各大报刊对这次拍卖会上创造出高昂成交价的报导，海通拍卖公司和酒厂都获得了极大的好处，堪称以最小代价完成最大宣传的典范桉例。
但是想到这酒厂因广告带来短暂辉煌过后的后继无力，周至不由得有些皱眉：“广告只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还是品质。”
说完又补了一句：“还有产能。”
广告效应带来的订单需求是可怕的，而且即将到来的房地产升级，对门和锁的需求必将激增周至真担心广告打出去了产能跟不上，产能跟上了品质又不行。
不过许安心还是那么没心没肺：“就算投广告也还早，可以提前准备，叫你来是问问这广告怎么拍。”
“先说好啊！起码要比果珍的好！”
“啥？”周至一愣：“你这要求有点高哟。”
果珍现在在国内投放了三个批次的广告，主打儿童和太空科技主题，每个都有特效。
一个是水流在空中围绕女主人流动，经过果珍包装袋后变成橙汁儿，小朋友跑过来开心地喝。
第二个是一家人放风筝，回来后和果汁儿看航天飞机升空，然后一杯橙汁儿也像航天飞机一样喷着尾气升空。
最好拍的一个爸爸带着几个可爱的孩子阳光下草坪上开飞机航模，最后回到花园喝妈妈准备好果汁，最后镜头合家欢的大远景切换到桌上果珍饮料近景结束。
之所以这样拍的原因，就是果珍最早的确是航天员所用的饮品，甚至包装用的铝膜袋，早年间的确也是航天科技。
小时候的周至曾经觉得这玩意儿肯定很多高科技，被一句“果珍是米国航天员饮品”逗得神魂颠倒，后来才知道这玩意儿就是柠檬酸钠加糖分，色素，其它就是钙，铁、锌和维生素ABC。
的确不添加防腐剂，不过原因却是得益于粉末生成时候的干燥技术以及铝膜袋优秀的防潮功能，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优势。
其余的任何说法，其实都是噱头。
但是你不能不说它非常的成功，堪称成本极低利润极高的另一个典范，赚走了不少中国家庭的钱。
“广告文桉啊。”周至说道：“那的确得好好琢磨琢磨……”
蜀都到旌阳的道路已经修得非常好了，柏油马路对现在的交通流量来说很宽敞，不一会儿蓝鸟就开进了一个厂区。
“这是哪儿？”周至有些好奇：“之前火车站那个厂子呢？”
“那地方才多大？改发运仓库了。”安心说道：“现在这个是以前的机械工程技术研究所，连研究所带所办厂，都卖给我们了。”
“研究所本身有啥技术专利吗？”
“没有，哥说就看上这所地段好，离家也近。”安心说着吐了吐舌头，低声道：“离丈母娘家近。”
“灿灿姐也是你闺蜜，留点口德吧你。”周至不禁又乐了。
“又不是我说的，”安心得意得很：“我爸说的，说他以前从来没想到过要在城里边置厂，一结婚马上就把厂子都搬进城了，还不是为了讨好媳妇。”
“哈哈哈……”周至笑得都不行了：“我记得姨伯以前看表哥，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恨不得他永远住厂里别回家，现在居然连这种飞醋都吃上了？”
第六百四十四章 新品
“谁说不是呢？”安心表姐也属于黑心棉做的小棉袄：“我爸就是瞎操心，晚上没事儿你劝劝他。”
“这事儿我可劝不了。”周至摆手：“除非灿灿姐赶快生孩子，有了孩子姨伯就没工夫管你们了，亲孙子都来不及。”
“诶？”安心表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有道理啊，是不是就连我也不管了？”
“姨伯也管你了吗？你们家谁还能管得了你？”周至不信。
安心表姐不开心了，将车停好：“下车，这些一会儿再说。”
“肘子！”楼上一个穿着工装带着软沿布帽的男子对楼下挥手，正是许安然。
周至这才注意到，大楼下的自行车棚子边上，还停着一辆大摩托。
旌阳市原机械工程技术研究所的地盘真不是一般的大，除了一栋研究员待的大楼，还有一熘低矮的厂办和库房。
剩下的是一个机械厂和一个空地。
许安然带着周至和义兄关婷婷参观了这个厂区，少有见识大机床工作的吴乔木和关婷婷，倒是充满了好奇地看了个饱。
这个厂相当的大，红火的计划经济时代，承担了旌阳建筑行业大量钢构件，大门，门锁，五金，甚至部分电力设备的生产加工。
当时全厂职工五六百人，厂区面积一千五百多平米，也有自己的生活区，电影院，大浴室，球场，医院，还有冰棍厂，糖果厂等附属小厂。
现在这些附属区域全都剥离了出去，只留下了研究所原来的大楼和附属加工厂，并且用围墙连成了一个独立区域。
其余地方都剥离了出去，成为城市居民生活区的一部分。
职工已经重新竞聘上岗，退休人员归市里解决，留下的都是年富力强或者技术突出的。
不过这些人的工资相当高，现在厂里高技术的高级人才，工资能够拿到上千。
聊到这儿，周至有些明白姨伯那种不平衡的心态了，老爷子兢兢业业一辈子混到了个市劳动局局长的位置，这是个相当好的单位，死工资加各种名目的奖金，也不过每月三四百。
就这样还无数眼睛盯着，连给自己儿女解决一个体制内的工作都不敢。
现在安然表哥甩手就给手下高薪，厂里工人起步的工资都是这个数，高级人才甚至能够拿到这个数的两倍到五倍不等！
而这些人也没有白浪费这份工资，现在的金瓯安全门无论从设计的高端程度，金属加工精度，喷漆和烤漆工艺，都达到了全国最高标准。
甚至在全世界同行里也毫不逊色。
这也和管理者苛刻的要求有关系，安然表哥就是这种精益求精的性格，一辆摩托车开了十来年还能跟全新的一样，就是这种性格的深刻反应。
加上这几年受周至的影响，在细节和审美上更下功夫，而许安心和金灿灿则全方位进行了现代企业管理的进修，才有了现在的这番局面。
“我们厂现在有员工两百多人，其中研发人员三十多人，产品已经从几个档次的安全门，扩张到了电控大门，保险库房大门，停车场电控感应竿等多种设备。”
“今年我们终于引进了烤漆生产线，有了这个生产线，我们的安全门漆水品质，提升到了汽车级。”
“这种门多少钱一道？”周至都听傻了，短短一年，安然表哥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用大展拳脚来形容毫不为过：“上次好像听你说过整个旌阳都只有一处能够处理汽车烤漆的地方，你现在用来做安全门？”
这娃是个车迷，但是用造汽车的工艺标准来造安全门，在周至的认知里边似乎也有些过分了。
“能做我们为什么不做？”安然表哥却认为是理所当然，然后又笑了：“你不会以为烤漆生产线是用来烤大门的吧？”
“啊不是吗？”
“哈哈哈哈……”安然表哥乐得不行了：“走我带你去看几样新玩意儿。”
回到宽敞的研发中心大楼，安然表哥将周至带到了自己的总工室从展示橱柜里取出几样古怪的东西出来放在桌上。
这几样东西看着的确很精致，烤漆光可鉴人，但是很明显都是工件，也就是说肯定是用来安装在什么地方，而不是独立使用的。
每一个东西上面都有个锁眼，用的是一种奇怪的平板内槽带齿儿的钥匙。
“这是啥？”
“咱们的新业务。”安然表哥得意洋洋：“汽车门锁，还是升级版。”
周至将钥匙抽了出来：“这个钥匙我看安心表姐开她那蓝鸟用过，你们防造日式汽车门锁成功了？”
“切！”安然表哥表示不屑：“是因为蓝鸟的锁不够安全，我给安心把锁换了！”
“啥意思？”周至更傻了：“你把人原装车的锁给换了？以后维保怎么办？你这样乱搞厂家不给你维保了。”
“我需要它给我维保？”表哥更加不屑了。
周至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本身就是修车大拿，别人维保搞不定的问题常常都来找他解决那种。
“厉害了安然表哥，”周至只好捏着鼻子夸了一句：“那这几个都是汽车锁？”
“对。”安然表哥指着桌上的配件一一解释：“这是富康的，这是桑塔纳的，这是蓝鸟的……”
“这是要上天的……”周至彻底震惊了：“我们要给他们做代工？”
“什么代工？”安然表哥一愣：“就是给了一些样品给汽修厂，遇到有升级愿望的客户，就给他们推销推销……”
“你准备这么玩你这发明？”周至不由得一拍脑门：“咱们可不能这样玩啊！”
“那怎么玩？”
“申请专利了吗？”
“申请了。”
“那好，我觉得吧，现在应该立刻将我们的门锁作为样品，发给各家汽车生产商，同时也将我们的产品参数和性能优势做一份详细说明，翻译成产品说明书，英日德语的都要有，一并发给他们！”
“对了，最后还要提醒他们我们已经拥有了专利，询问他们是否有合作的意向！”
“要玩……这么大？”这回轮到安然表哥震惊了。
“你鄙视别人手艺的时候不是很嚣张的吗？”周至说道：“怎么现在不敢玩了？现在是市场经济，谁有好产品谁才是大爷！”
“啊这……老妹儿你带乔木珊珊他们去文庙玩玩，我跟肘子好好聊聊。”
第六百四十五章 行业前沿
“让灿灿带他们去吧。”许安心反应可比许安然快多了：“我现在去给轻工业局卢局长打个电话……”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安然表哥把门关上，回到座位上盯着周至看了一阵，终于开口：“肘子，知道我们现在有多少钱了吗？”
“表哥想说的是海外投资的那部分吧？”周至笑道：“已经翻番了。我从bj出发前和杰克李联络过，到现在我们的账面上已经达到了两千七百五十万美元，其中我有一千一百万，剩下都是你们的。”
“一千一百五十万！美元！”许安然说话的时候透着不可思议：“就两个月不到，赚了这么多！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做实业和作金融不一样，你不理解这样的盈利方式，也不需要理解这样的盈利方式。”周至认真地说道：“安然表哥你这样的心态是非常正确的。”
“其实说白了，这就是一场发生在欧洲的金融危机，而我们提前发现了这个危机，又有机会提前布局，当然要收获一些利益。”
“可是这也赚得太吓人了呀！”
“吓人吗？”周至笑道：“看看股市，老八股里头那支没有翻倍？”
“其实行情到现在还没完，你要是关注着财经新闻的话，应该看到欧洲各国央行已经开始出现颓势，芬兰马克已经躺平了，而意大利里拉脱钩如今看来在所难免。”
“关于英镑的决战即将开始，我已经和杰克李设定了动态止盈和止损线，还可以安全地再收获一些利益。”
“这些我都不太明白。”安然表哥说道：“这些钱可以自由使用不？”
“现在当然不能。”周至说道：“不过九月中旬这场金融战役应该尘埃落定，九月底就可以动用这笔资金了。”
“那就好。”安然表哥说道：“安心跟你说过吧？市里还有几个机械厂效益也不怎么样，我这里现在被市里边抓成了改制模范试点工程，用老爸的说法，就是市里还想给我压压担子。”
“能者多劳嘛，正常的。”周至笑道：“看来一个市人大代表跑不了了。”
说完拱手：“恭喜表哥，这么多年，终于要和姨伯三嬢平起平坐了啊……”
“你别闹！”许安然被周至天马行空的思路闹得有些头大：“那些摊子都很麻烦的。”
“麻烦也是市里的麻烦。”周至说道：“表哥你就是一个企业家，能够承担的社会责任有限，因此也不能大包大揽。”
说完提前给许安然传达了现代企业改制十六字方针，又将在车里和许安心说过的话同许安然说过一遍，最后才说道：“企业经营，和慈善事业，这是两回事儿，安然表哥你一定要分清楚。”
“要搞慈善可以单独搞，哪怕捐挣一笔钱给市里，用于下岗员工安置都行，但是绝对要保证企业的健康，不能把不合格的生产者引入到企业当中来。”
“那也得有充分的理由来搪塞市里边才行……”安然表哥滴咕道。
“嗯。”周至一眨眼就来了主意：“这不正好吗，我们在港岛投资利用的是当地注册的公司户头，现在正好利用哪家公司的名头和资本，以弘盛会计师事务所专项委托基金的名义，反过来注资国内，控股我们现在的金安集团。”
“你觉得这事儿，在市里能不能通过？”
“这……算不算引进外资啊？”
“你觉得算不算？”
“这特么当然要算！实打实的外资进来了嘛！”安然表哥明白了：“那市里绝对是希望看到的！”
“嗯，如此一来，金安集团就变成了港资控股企业。”周至叹了口气：“安然表哥以港资控股企业总经理的身份，再去和市领导商量几家机械厂合并收购的事宜，相信压力就会小得多吧？”
“你小子！”安然表哥在周至肩膀上勐然一拍：“脑瓜子就是好使！”
“花花轿子人抬人嘛。”周至说道：“我们既不能给人当枪使，也不能平白得罪人，那就只有这样，输送另一份利益给，用来抵消压力。”
“这就是现实，表哥你不要认为这是一种不公平，而应该将之理解为企业经营当中的一种正常业务，算是边际成本吧。”
几句话说得许安然哑口无言，最后才道：“玩这些花活，肘子你倒是好像天生不用教……”
“太阳底下就没有新鲜事。”周至笑道：“推荐表哥读二十四史，历史就是一本很好的教科书。”
“可别，见着那玩意儿就头大，还不如翻前沿资料。”表哥连连摆手。
“说起前沿技术，智能门锁这个范畴表哥有研究吗？”
“没仔细研究，不过现在的智能门锁，好像就是按键锁和刷卡锁吧？”
“是的，其实这两种锁都有缺陷，按键锁因为反复使用密码按键，容易让密码按键发生磨损，导致泄密。”
“而刷卡锁采用的是磁卡，很容易复制还容易损坏磁道和消磁。”
“其实厂家预制密码，一键开锁才是王道。”安然表哥说道：“我研究了这么久的锁，发现大家把这问题搞复杂了。几千年来人们都是这样用的，你看钥匙上的齿，其实就是密码，钥匙齿和锁眼相合，就是密码校验的过程。”
“无论是按键锁还是刷卡锁，只是钥匙变先进了一点，远离始终还是没变的。使用的场景有限，更适合办公场所。”
“对，你说的很有道理。”周至说道：“因此我们是不是可以将钥匙变得更先进一些？”
“比如呢？”
“比如给门锁加装一个无线电接收装置，一个解码器，而在钥匙上加装一个无线电发射装置，一个编码器。”
“咱还是你说的预制密码模式，不过钥匙变成了随身的带按钮的小设备，按一下按钮，无线电将编码器里的密码发送给车上的接收器，接收器将信号发送给解码器，解码通过后出发电机自动开锁，是不是比按键和刷卡要方便得多？”
“这点子好像不错呢……”表哥说道：“改天找玩无线电那帮子问问。”
“关于按键锁和刷卡锁我们也不能放过。”周至说道：“等到‘外资’进来，我们就可以进行一些专利上收购和合作，招聘一些人才，将目前智能锁具的记录搞到手。”
“据我所知这两类锁具都是利用的cmos芯片，这是一种低耗电存储型芯片，其作用就是存储bios芯片中的设置信息以及系统时间日期。”
“未来的时代肯定是信息时代，这两种芯片的设计技术很高，但是使用技术却没什么好复杂的，有了这个技术，将来出门就是随手关门，一按反锁，回家一按手里遥控，门就自动打开，省去了掏钥匙开锁的动作，会非常方便。”
表哥不禁浮想联翩：“这将是门锁的终极技术了吧？”
第六百四十六章 前提
周至偷偷翻了个白眼，心想这才哪儿到哪儿，遥控技术后边还有编码加密，识别技术还有各种生物特征，安全技术上还有动态编码等多种多样的技术，现在这才哪儿到哪儿。
但是这些东西过于前沿，现在跟表哥说这些为时也太早，不过BIOS芯片和CMOS芯片表哥应该也不完全陌生，因为现代汽车里边也有这些东西。
何况表哥对无线电本来就很感兴趣，以前是穷鬼玩不起，现在有钱了，买下专利或者专利的使用权，召集一个团队研发遥控门锁，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于是周至说道：“表哥，你知道老外的高科技企业是怎么玩的不？”
“怎么玩的？”
“很多所谓的高科技企业，其实也就刚起步的时候靠几项大专利包撑着，剩下的全是并购。”
“我打个比方，现在我们的安全防盗门，就算是一个大专利包，然后我们再去购买与安全防盗门相关的专利，比如喷烤漆工艺专利，比如各种方式的锁具专利，比如金属加工工艺，还有更先进的比如智能门锁的电路专利，无线电信号传输协议专利，编码解码算法专利等等。”
“最终得到的是一个巨大的专利体系，要制造出跟我们同样品质的安全门，这些专利就成为绕不过去的门槛，就得获得我们的授权。”
“国外很多企业都是依靠这样的方式，实现了自身的发展和强大。”
“甚至还发展出一种特殊的职业，叫做‘专利猎人’。”
“要是中国也有这样的猎人就好了。”表哥感慨：“不然我也不至于让自己的专利死那儿好几年。”
周至都被气笑了：“你现在有条件了，完全可以自己成为这样的专利猎人啊，不仅仅可以成为专利猎人，还能够成为风险投资方。”
“就跟你最早投我那一千块一样？”
“哈哈哈……”兄弟俩都笑了起来，笑完周至才道：“要是一年半以前我跟伱说你这专利价值上亿，你会怎么样？”
“那我得揍你！”许安然笑道：“敢这样讽刺当哥的，我没点尊严的吗？哈哈哈哈……”
笑完之后，许安然也不禁感慨：“还是书中自有黄金啊，我这两年累死累活，你姐一年要跑七八躺江浙沪，搞定六七家代理，寻找海外关系，这样都比你出一套书强不了多少。”
“要是这次炒……这该叫炒啥？炒外汇？”
“可以这么说。”
“要是这次炒外汇你不带着我们玩，那更要差十万八千里去！”
“我们蜀中有句老话，叫条条蛇儿都咬人。”周至笑道：“我的书能够出到港台去那纯粹是运气好，还有这次欧洲货币危机，更是几十年都遇不到一次，因此还是你更稳便。”
“但是我们不能因此就形成幸存者偏差。”
“啥叫幸存者偏差？”
“就是不要总以为兔儿还在窝窝里头。”
蜀中老话这么一说，表哥就妙懂：“就是一辈子能撞到一回大运对吧？别惦记着还能有下回是不是？”
“就这意思。对了，安心表姐说你还想拍广告？”
“其实也不是我想。”表哥有点犯愁：“是江浙沪几个合作伙伴，他们不是贴我们的牌子吗？说既然利润我们占着大头，那这广告也该安排上，我想着也有道理。”
周至不禁皱起了眉头，然后冷笑：“说起来的确是这样，但是这些人可不见得安着好心。”
“怎么说？”
“表哥你猜，如果没有炒外币这一波收益，我们抽走大量资金进行广告投放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嗯……产能需求激增？”
“对呀，产能需求激增，而且肯定激增在经济发达的江浙沪粤地区，这些地区正好是几家代理商的产品覆盖地区，到时候我们一边是现金流枯竭，一边是大量的订单需求，能够采取的措施有哪些？”
“只能给这些企业更大的授权，甚至做出一些牺牲以达成妥协，最后结果必然就是代工厂掌握更大的资金，生产设备和客户群，而我们除了技术专利和品牌，再没有别的优势了。”
“历史上管这叫‘强枝而病本’，就是树枝长得粗过了树干，而树干又被掏空，接下来的后果……”
“自然就是大树从中间给折断了！”表哥一拍大腿，可是拍完之后又感到有些困惑：“肘子，真的会那样？”
“对于我们的代工厂来说，在订单大增的情况下希望增加一点话语权，很过分吗？”周至将手摊开：“这不是人之常情吗啊？人家既没有违法乱纪，又没有背信失德，完全是顺应事态发展走到的那一步是啊！”
“除非你用道德来绑架别人的行为，否则人家那就是正常操作，无可挑剔。”
“你到底哪头的？”表哥给弄得有些无语了。
“不用管我是哪头的，这事儿最后发展成那样，全社会会站哪头可想而知。”周至伸手点了点桌面：“表哥你要知道在我们国家，技术不被当做可以极大提高生产效率的要素，管理不被视为可以成倍提升生产效率的‘高级’劳动，舆情完全可以将你塑造成剥削者和压迫者。”
“靠！那我们怎么办？”
“自然就是分析成因，解决问题啊。”周至说道：“首先，品牌是我们自己的，因此打广告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人家代工厂说得又没错。”
“那么等到广告将大量订单带来之后，我们面临的问题，就是供不应求的问题。”
“而且因为主要市场在东南和海外，因此必然只能在那里生产。”
“因此要解决这个问题很简单，就是我们在江浙沪地区，拥有完全控制在我们自己手上的厂子，而且是大厂，能够解决绝大多数订单的大厂！”
“这个……这个怕也不容易吧？”
“现在不正好是机会吗？”周至笑道：“阳谋，只能用阳谋来攻破，决定话语权的，最终还是品牌，技术和订单。”
“我们可以明确告诉那几家代工厂，金安集团将在东南建造一个大合资厂，同时将竞争明年央视最好的广告套餐，而工厂将聘请港岛的管理人才，会计团队进行管理。”
“先期考察的合作对象，自然是与我们有着良好合作关系的几个伙伴。”
“不过这样的合作，有几个前提。”
第六百四十七章 责任
“第一就是新成立的企业，金安集团需要绝对控股。相应的好处，就是现在的合作伙伴，将获得金安用于获得绝对控股权而进行的投资。”
“第二就是企业的管理团队全部有金安集团派遣和招聘，今后按照现代企业制度组建企业结构。”
“第三是产品的定价、营销、客户资源，全部由我们掌握。”
“想要和我们合作的企业，就必须遵从这三条。”
“而他们也有三个选择。”
“第一是打包出售，成为我们的全资子公司；”
“第二是我们投资控股，他们成为我们的控股子公司。”
“最后一条当然还是维持现在的方式，拿我们的授权书，做我们的代工厂。”
“三个选择得到的扶持力度也是不一样的，分别是亲儿子，干儿子和伙计的区别。”
“以阳谋对阳谋。”安然表哥点头：“可要是他们全都抱团取暖呢？”
“表哥你太小看人心对利益的向往了。”周至笑道：“两个桃子都能让晏子挑弄起三名大将的争夺，并将他们一一除去，何况我们即将输送的这么大的利益？”
“在商言商，换一个角度来看，合则双赢，分则他们纯吃亏。”
“让他们服从的最根本原因，是我们提供的合作方案，本身是对他们有利的，是能够给他们带去更多利益的。”
“嗯，那走吧。”表哥将头盔丢给周至：“你坐我的车，你把这些想法，跟我爸汇报汇报。”
“啊？姨伯还要把控企业发展思路？他都关心伱到这层面上来了吗？你自己说不就行了？”
安然表哥翻起白眼：“我说那也要他信啊！再说你这一套一套的，我也说不来啊！”
姨伯三嬢还住在电机厂三生活区的小宿舍里，劳动局的集资楼已经修好了，不过老两口似乎还没有打主意搬家。
劳动局的集资楼面积很大，姨伯分的那套还是底楼带花园的，从设计上看，超前了国情二三十年。
按照老两口的计较，是儿女总有一个会留在身边，到时候家里也住得下，然而现在看来，怕是难以如愿。
安然表哥已经搬出去了，婚房是用的厂里给青工们集资建房的指标，不过表哥多了个心眼，和灿灿姐一人占一套，又使了点关系分到同一栋楼的顶层，之后将两套合并成一套，加起来一百四十个平方加一半的楼顶，条件也不比老两口这房子差多少了。
因为集团事务相当繁忙，表姐干脆就在原来的机械技术研究所的小招待所给租了下来，用于日常接待之外，还装修了一个大点的房间作为自己的小窝，因此回来的也就少了。
因此这个家里就显得有些“宽敞”了起来。
姨伯见到周至非常高兴，不过老人家关心的首先还是国际大事儿，欧洲金融危机。
周至给他讲解了关于这场危机的预判缘由，当然将之推给了蜀大的经济学教授们，然后又和他详细讲解了和弘盛是如何运作货币产品，如何在芬兰马克和意大利里拉的暴跌行情中谋取暴利，以及接下来的坐山观虎斗，继续等待英镑战争的红利。
“没有违背国家政策和法律就好。”现在全国都以经济工作为中心，姨伯作为市局的一把手，对于这些理解起来不难，等到周至解释清楚之后，他也就放心了：“如此一来，安然你再接手市里几个厂，想来压力就要小得多了是吧？”
“这事儿还得换一种方式来看。”周至赶紧和姨伯解释了之前和表哥讨论的方案，不过劝说的理由又换了一种方式：“所谓修齐治平，那既是古代有志之士的志向，同时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就是根据个人能力的不同，所应当承担社会责任也是不一样的。”
“换做蜀中老话，就是有多大脚才敢穿多大鞋，企业家的根本任务，还是有效组织生产和销售，争取多获得利润，改善员工薪酬福利，多上缴税收。”
“至于无法胜任职务的下岗职工，还要强行塞给企业，这就是走回了以前的老路上去。”
“如果市里有意见，那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来解决，无法从事企业生产的那部分人我们不要，但是我们可以吸纳更多的青年人，哪怕需要培训后再上岗也行。”
“我们同样是解决了相同甚至更大数量的人员就业，只不过将接纳不合格生产者的消极的，不合理的方式，替换为了将他们的位置腾出来，吸纳更多合格生产者的积极的，合理的方式。”
“对于企业来说，也同样算是承担了应有的社会责任，替市里解决了一些麻烦。”
“不过这种责任的履行，不能以伤害企业自身健康发展为代价，否则就是走回了以前企业经营的老路上去了，谈何吸收引进现代企业制度呢？”
“我国的国有企业从八六年开始实行合同制职工，按照本人工资缴纳养老金。”
“摸索了这么多年，制度算是行之有效，接下来国家肯定会继续深化，目标就是——全民合同制。”
这些东西直接和姨伯劳动局的本质工作相关，他是这方面的专家，当然一点就透。
说到这里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企业家的责任是带领企业正常发展，缴纳税收，满足员工薪酬福利，它的社会责任应该体现在扩大企业规模，生产出更多更好满足社会需要的产品，以及吸纳更多的人口就业。
但是这些就业的人口，必须是合格的生产者，否则的话留下他们，只能带给企业更大的伤害。
可以改造的那一部分，企业可以帮助吸纳和培训一部分，这也可以充实自身的人才储备。
但是不能够改造的那一部分，就已经超过了企业说应该承载的社会责任范围，那是应该由其它社会组织来解决的问题。
原则是这个原则，但是为了贯彻这个原则，采用的方法有需要迂回一点，这样大家面子上才好看。
于是周至才又给姨伯讲了“引进外资”那个花活，这个现在已经是各地政绩的硬指标，多管齐下，各有好处之下，相信市里一定会大力支持他们这个更加完善妥帖的方案，而不是简单将包袱塞给企业粗暴地解决。
表哥这时候咳嗽了几声，提醒周至大事儿还没说呢。
第六百四十八章 安心的想法
周至这才说道：“当然了，如果吸收了这些厂子，那么公司的产能必将大增，与之相匹配的，自然是跟广阔的市场和更多的订单。”
“发展和扩充不能是盲目的，因此我们从全局来看这件事儿，也要预判到各方的反应和预期，只有尽可能兼顾嘴大多数的利益，才能夯实做大做强的基础。”
“之前的方案，是为了缓解来自市里的压力，也给他们增加完成改制，解决就业，引进外资三道政绩。而接下来的方案，则是利用这次扩张的机会，彻底完成企业向现代化的转型。”
“伦敦的发展告诉了我们一个不变的规律，那就是搞工业，必须资本，资源，市场，人力，最好集中在一处，才具备绝对优势。”
“加之集团具有大量的海外业务，因此这个厂子，最好安放在沿海地区。”
等到周至将集团几个合作伙伴的要求讲出来，然后分析他们的动机，以及应当采取的应对策略之后，姨伯沉吟了一阵：“肘子你说实话，是不是安心让你来做说客的？”
“啥？”周至感觉自己可能被表姐利用了：“姨伯你怎么会这么说？”
“我承认你说得都有道理。”姨伯将茶杯递给周至：“而且为你们这一年多来的成长倍感高兴。”
“不过肘子啊，如此一来，就得有人在那边去管理吧？谁去？你，安然，灿灿，还是……安心？”
“啊这……”周至明白了，自己还要读书，安然表哥和灿灿姐才结婚，而且灿灿姐是独生女，金院长那边当宝贝疙瘩养大的，嫁给安然表哥都算是“下嫁”了，肯定不会放人。
而安心表姐机智灵活，学历不高心眼不少，就连周至自以为聪明的人这番都给支使得当了枪，应对商海竟然有一种天生的驾驭力和平衡感。
之前她听完自己的建议说什么来着？表哥都还没消化完，她就说先给轻工局局长打电话，毫无疑问就是要探市里的口风。
反应就是这么快！
姨伯叹了一口气：“其实安心想去粤省，我是已经知道了的。”
“老妹儿没有跟我说过啊？”这下就连安然表哥都吃惊了：“老爸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过她接电话，夹着舌头说怪话。”姨伯摇头：“后来在她房间里发现了粤语磁带和粤语字典，繁体的，才知道她说的是粤语。”
“要不是想去粤省，她学粤语干嘛？”
周至和许安然对视一眼，心中突然就冒出一个奸贼的名字——杰克李！
……
“我为什么不能去粤省？”许安心一边往关婷婷碗里撸羊肉，一边没心没肺地反问。
“乔木吃鸡翅。”金灿灿一副女主人的贤惠温柔模样：“肘子你自己拿。”
“灿灿姐你好能干，烧烤好好吃。”毕竟夹川只有烤鱼，而且烤鱼其实不是真正烤出来的，关婷婷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北方烤串，开心地吃了个满嘴油。
“喜欢就多吃点。”金灿灿微笑道：“肘子，这花园怎么样？你多提意见。”
一大帮子人现在正在许安然和金灿灿的新居楼顶上烤肉喝啤酒，下面的两套房子给表哥打通成了一套，顶楼一般没人上来，给安然表哥装修成了花园，灿灿姐种上了各种花卉。
现在正是米兰盛开的时候，花香肉香冰镇啤酒，本来应该美得很。结果许安心一句反问，算是坐实了周至和许安然的猜测，这顿烧烤顿时就不香了。
最关键的是一切理由周至都已经给许安心找好了，现在正好拿出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完美滴很，搞得周至相当狼狈。
“你去那边能适应得了吗？”给老婆瞪了几眼，安然表哥只好压下怒火，不过语气里还是有些恼怒：“别说对付那帮老狐狸，我看你生活都不能自理！”
“怎么不能适应？广交会这么多业务还不是我跑下来的？海外代理还不是我敲定的？”安心不以为意，又往乔老爷手里塞了一瓶可乐：“我干嘛要自理？我忙业务都忙不过来，难道还指望我洗衣服做饭？酒店就能解决！”
“你一年前都不是这样的。”许安然有些气急败坏：“是不是那个夹克李撺掇的你？！你今天老实交代！”
“别别别……”周至赶紧阻止表哥，不管是不是都不能用审查的方式淘实话，这样只能适得其反。
然后对安心表姐说道：“表姐啊，其实也不一定非得你去，这么大个旌阳，甚至还有蜀都，咱们发个招聘，高薪聘请职业经理人不行？甚至，我们还可以拜托杰克李，从港岛聘请职业经理人团队，是不是也可以？”
“而且建厂也不一定就非得是深市对吧？你看我们的伙伴，有珠市的，有钱塘的，有沪郊的，我们以其中一个基础好能力强的作为主基地，不都是可以事半功倍？”
“哪里这么简单？”安心表姐说道：“我都已经算计好了，要避免那几家代工厂抱团，我们一定要白手起家建起一个厂！”
“从港岛引入外援，招募团队，在现代企业架构下，从无到有地打造出一个厂，一个大厂，一个管理最科学，设备最先进，技术最强悍的大厂，才能够震慑住他们。”
“之前他们为什么这么听话？因为我们有专利，有技术，有领先优势。”安心拿着烧烤签子在大理石台面上胡乱地划着：“现在为什么开始算计我们了呢？因为他们觉得已经吃透了我们的专利技术，翅膀已经硬了。”
“觉得翅膀硬了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认为我们离开了他们不能飞，不过这不能怪他们，因为我们自己的翅膀，的确太小了。”
安心表姐将竹签扔掉：“所以肘子说的是对的，现在江浙沪粤才是我们的主要市场，我们必须要杀进去，做大做强！”
“这一年多，我已经把他们几家的上下游客户都摸得差不多了，只要我们自己能够拥有一部分的产能，甚至都不用太大，就如同旌阳厂这样，就能够完全掌握主动，由不得他们不来投靠。”
“你看蜀中，现在有代工厂能够拿捏我们吗？只有我们拿捏他们的份儿！”
第六百四十九章 娃娃
“厂子只能建在深市，那里有各种优惠政策，而且按照肘子说的，那里离我们的第二个市场——海外市场，最近最方便！”
说到这里，许安心笑得像个奸诈的狐狸：“表哥你也不要认为这事儿有多难，你说我只要私底下将意思和老李吹吹风，告诉他只要帮我建厂，扩能之后的好处，我们便多匀他一些，让他坐稳我们最大合作伙伴这把交椅，他会不会愿意？”
周至又惊着了，晏子杀三士，好歹还费了俩桃儿，这位比晏子还厉害，画饼破局！
但是细想起来，却又完全不是不可能。
就在这时，许安然宠妹妹的证据，金安集团唯一一台大哥大响了，安心表姐拿起来接通，走向花园的另一个角落：“喂Jacky……牟啦，仲贵肘子来了嘛，我给在天台烤肉玩呢……”
夹杂了一些粤语不说，关键是语气明显的变得柔细起来，多了几分金灿灿的味儿，和刚刚那种女强人纵横捭阖，将周至和许安然拿捏得死死的气质，完全不一样了。
周至和表哥对视一眼，这尼玛要是没猫腻，鬼都不信了！
周至微微冲着表哥摇了摇头，意思是这事儿不能直接问，不然表姐要炸毛。
然后又冲金灿灿抬了抬下巴，意思是你媳妇多半知晓内幕，帮她瞒着你呢。
许安然也明白了过来，不再往这方面牵扯，话题回到了正常的企业发展上来。
其实周至早就想明白了，现在的人尤其是内地人，还是偏于保守，离家千里去创业这种事情，除了是被逼无奈，没有父母愿意。
更何况一个女孩子。
但是拥有后一世经验的周至是绝对支持许安心的，表姐脑子灵活，眼光也锐利，待人处事方方面面都非常“江湖”，本身就非常适合在商场发展。
最关键是她已经将之当做了兴趣，真正做到了爱好和职业的统一，看着一年多做总经理的模样就知道，真是“乐在其中”。
而且她关于将基地建在深市的建议，周至甚至可以说，其卓越的战略眼光，起码战胜了现在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的企业家。
“肘子，皮夹克电话，你跟他说两句。”安心电话打完了回来，将大哥大递给周至。
这玩意儿现在超级贵，据周至所知就池薛荔有一台，就连江武和费观都没有，夹川更是见都没见过。
“啊喂Jacky啊，馁吼馁吼……”周至的粤语是经过系统学习的，比安心的标准得多。
不过无线电话现在接收也是要给钱的，还贼贵，周至也只有随便打几声招呼应付一下杰克李的热情，然后不知道是不是过于敏感，总觉得这货有点拐弯抹角想要自己在安心表姐面前夸的的意思。
不过周至才不会惯着他，说完两句就直接给挂了。
“表姐你的函授毕业了吗？”打完电话，周至接过安心递给他的一串烤青椒：“港岛那边这方面的书籍比较多，毕竟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嘛，你要是需要，我可以帮你弄一点。”
“函授还有一门数学没考了，及格问题不大。”安心还是大大咧咧的样子：“书就不用了，皮夹克知道给我寄。”
呃……周至只好扭头问金灿灿：“灿灿姐呢？”
灿灿姐脸一红：“我比安心还差一门英语，不过……现在有时间学了，还……顺便……胎教……”
“你有了？！”安然安心周至顿时来了个三重奏。
“嗯。”金灿灿在三人的虎视眈眈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许安然激动得嘴唇都哆嗦了：“我要当爸爸了？！”
说完跟个傻子一样看着安心和周至：“老妹儿！肘子！我要当爸爸了！”
“恭喜表哥和嫂子。”周至笑着将啤酒递给表哥，然后拿起自己的瓶子：“这大喜讯，咱们怎么都得干一个！”
什么企业发展国家政策都不重要了，话题转到了娃娃身上。
“灿灿姐知道叶酸片吗？”周至问道。
“知道，保证宝宝神经发育的。”金灿灿点头：“我和安然在备孕前就就在吃了，就是好的药片挺贵的，给我叶酸的阿姨都是去港岛旅游时从那边拿的，就快要吃完了……”
“为了咱侄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表姐一把搂过闺蜜：“这事儿包我身上好了！”
周至惊讶地看着金灿灿，这妞好像才是真正的会套路啊，知道姨伯三嬢许安然的死穴在哪儿，轻轻出手就拿捏得死死的。
可是，可是我这次真的不是来助攻的呀！
……
当晚大家就住在了许安然这里，现在的表哥不缺钱，这个家布置得要多漂亮有多漂亮。
本来房子是三室一厅的格局，打通之后有两间卧室和隔壁的另一套连在一起变成大卧室，客厅也变成了两倍大的客厅，整体成了四室两厅双卫的大格局。
厨房还是单的，另一间给改造成了表哥的“车间”。
这个房间就类似周至的书房，周至在书房里搞创作，得到的是文章，安然表哥在这房间间里搞创作，得到的是实用发明。
房间不大，但是里边的东西很多都老贵，等到周至看到这里还有一台迷你电驱机床，就知道墙壁和地板加装了录音棚那样的隔音墙是什么原因了。
想来这设备也不会轻易动用。
因为空间的关系，这里需要将其利用到极致，因此墙上都是木柱和柜子，用来放各种各样的零配件，挂各种各样的工具。
“梦想实现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周至看着表哥献宝一样展示的房间就不由得笑了。
小时候来见表哥的时候，表哥的所有东西都放在床底下一个大木箱子里，每次鼓捣完什么还得塞回去，就这样还要被安心表姐捣乱。
在家里拥有一个独立的“车间”，是表哥最大的心愿。
“那是，不过干大活还是得去厂里，”表哥拍了拍铺着绘图辅助板的电工桌面：“不过今后小孩子的基础，可甩出我当年几条街了……”
“呵呵呵你想得可真远。”周至乐了：“你确定灿灿姐同意你把小孩往这方面培养？”
其实往这方面培养才是真正的前途无量，干得好了拿几个奖清北都会直招那种。
不过灿灿姐出身医疗体系，父母都是高知，或者更喜欢孙孙弹钢琴胜过玩电烙铁。
毕竟钢琴不会烫伤娃娃。
第六百五十章 分开也未必不好
家里的“电气化”程度很高，而且表哥还搞了好些莫名其妙的发明，比如电控窗帘，可以将厚重的窗帘自动开合。
比如卧室双控开关，既可以在门口开关，也可以在床头开关。
音箱响设备不像猪大肠家那样耍名牌，但是电子管设备经过自行改造，已得到更稳定温暖的表现。
音箱更是全手工打造，大大小小在客厅里各处布置了十多个，由CD数字音源推动，效果堪比音乐大厅，相当的专业。
看来在生活品质上，为了自家媳妇，表哥还是相当注意的。
客厅格柜上摆着一个小小的金属猫头鹰，形象非常可爱，周至翻了翻，发现使用钢片焊接而成的。
金灿灿将小猫头鹰接过，用手指轻轻拨弄小猫头鹰的翅膀，竟然可以发出“铮铮”的声音，一根翅膀羽毛对应一个音符。
“呀这个好玩！”关婷婷将小猫头鹰接了过去，尝试了两下，就弹出了那首简单的《催眠曲》：“风不吹，树不摇，鸟儿也不叫……小宝宝，要睡好，眼睛闭闭好。”
“这是安然送我的。”金灿灿眼里都是幸福和甜蜜：“我上高一的那天。”
“偏心！”许安心鄙视两人：“太偏心！”
“你自己说小时候我给你做过多少？”许安然反驳：“不是玩坏就是送人，那次超过了一周？”
“偏心！加早恋！还加骗人！”许安心继续掰着手指头数落：“啊现在还护短了！”
“看你们吵架我就在想……”周至若有所思。
“想啥？”
“有时候分开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儿……”
“……”
就这样，金安集团董事会就这样开完了，集团定下了南进战略，决定借改革的东风，完成扩张转型。
今后的集团，生产基地将放在深市，集团主营业务当中，基地将承担主要部分，而代工将成为次要部分。
随着产业升级，今后深市的生产基地和代工厂，还会在产品分级上拉开档次。
而本地这个厂，在整合旌阳市内多家机械小厂后，会成为研发基地和满足西南地区的生产基地，具体后续要不要搬离旌阳，去人才更多的大城市落户，那怎么都得是宝宝出来之后的事情了。
经过周至分析和游说后，许安然和许安心面对的压力就小了许多，无论是来自社会面的，合作厂商的，还是家庭的。
安心表姐的动作很快，弘盛和港岛金安共同成立的安盛基金，只用了一周时间就完成了和金安集团的资产置换和股权配比，金安集团摇身一变，成为了港资控股的民营企业。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如今这全过打造招商引资优良环境，吸纳外资投资建厂的火红年月里，外资控股四个字，本身就是一道妥妥的护身符。
有了这道护身符，安心表姐才能硬着腰杆对提出一些合理的要求。
不用怀疑，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是这样，哪怕是最合理的要求，都不一定可以理直气壮地提出来，同样需要具备足够的条件和契机，还得讲究方式方法。
而就在许安心开始展示出她长袖善舞的一面，所提出的改制兼并方案获得几方好评，准备大张旗鼓调理完旌阳就前往深市放飞自我之前，周至就已经事了拂衣去，和乔老爷关婷婷回到了蜀都。
回到蜀都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访辜老爷子，将老朋友的嘱托和楹联带给他。
磬音矶上归仁祖，文字灰中待伏生。辜老爷子见到对子就笑了：“我不爱去京中就是为了这个，这倒好，还叫伱送过来了。”
“师曾祖的遗稿，想看的不是一个两个啊。”周至笑道：“就连启老爷子都很有兴趣。”
“越是如此，越不可掉以轻心。”辜幼文说道：“听说你此次进京收获不少？”
“是有些收获，还从国博和故宫搜刮了不少好书。”
“可是学问和文字功夫，丢开快一个月了吧？”辜老爷子的笑容里有一些意味深长。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周至曾经提出过想要拜师的要求，辜老爷子就是顾虑周至将来会分心太多，没法专注与学术，第一次见面并没有答应。
如今看来老爷子真是所见无差，这不已经出现了端倪？
周至给搞了个红脸，因为他答应过老爷子要保持精进，这个月从寻找龙藏经到赴京参加拍卖会，前前后后耽误了差不多一个月了。
“师爷爷教训得是，我这就该回去用功了。”
“你的基础已经打得很扎实了。”辜幼文说道：“再说了，好之者不如乐之者，而如何得一个‘乐’字呢？自然是学以致用。”
“你能够凭借自己在这方面的积累，找回《龙藏经》，帮故宫和国博避免差错，这些都很好。”老爷子笑道：“是我要求得有点过分了。”
“没有没有。”周至赶紧表示老爷子批评得完全正确，没有毛病。
就在这时周至的传呼机响了，周至一看：“胡处的电话，他找我干嘛？”
“估计是《川味趣谈》翻译的事情吧。”辜幼文笑道：“你还记得付霞不？”
“啊记得，好吃狗。”周至对付霞的印象就停留在这里：“还有她说过想要翻译川味趣谈，我跟她说这事儿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还得需要出版社和文化厅授权。”
说完不禁有些吃惊：“她不会真去找了胡处吧？”
“小姑娘厉害着呢。”辜老爷子笑道：“她是因为搞一个藏地项目过来的，现在算是旦增的学生，旦增说她最近很刻苦，将不少川菜的菜名用英文翻译了出来，也算是‘好之者不如乐之者’了。”
“鱼香肉丝，这道菜她咋翻？”周至脸上露出了坏笑。
不要小看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其实是顶级的难度。
理论上讲，翻译为“fish-flavouredpork”就能通过，但是老外绝对理解不了。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fish-flavoured的意思的确是鱼香，不过那是烤鱼煎鱼的味道，和川菜里边泡椒泡姜蒜粒豆瓣糖醋调和而成的特殊复合味型，大相径庭。
还有一种翻译就是“Shreddedporkwithspicygarlicsauce”，意思就是大蒜辣椒酱炒肉丝，勉强能够给老外传递一些菜式的直观印象，但是garlicsauce却是一种外国调料大蒜酱，在前面加上“辛辣的”，变成“辣椒大蒜酱”来平替川菜里边的鱼香味型，依旧相去甚远。
对于这个周至其实有自己的答案，也是周至想了很久才想通的方案，不过他现在想知道付霞是如何做的。
第六百五十一章 鱼香肉丝的翻译
辜老爷子笑了：“小丫头倒是大道至简，直接用的yu-xiangshreddedpork。”
周至一合掌：“妙极！跟我想的完全一样，我先去给胡处回电话！”
这个翻译和周至想的完全一样。
其实根本不用那么复杂，就直接音译，等到接触的人多了，自然就知道“yu-xiang”代表的是一种鲜香酸甜辣符合在一起的特殊口味。
根本就没有必要怕老外不懂，不懂？点道菜品尝一下，自然就懂了。
老外把汉堡包传入中国的时候，翻译家们担心过中国人会理解不了这个词的意思吗？压根就没有。
相信“yu-xiang”这个词，最终能够被老外们推广普及甚至追捧，就是解决这个翻译问题的关键。
翻译当然要信雅达，但是在难以找到平替词语的时候，直接上音译，然后让人们自己将音译和这个词的真实意义联系起来，就在别人的语系里边，创造出了一个最为“信雅达”的新词。
从翻译学上来讲，将“披萨”翻译成“打卤馕”，人家小岳岳就真没有翻错，但为什么一说出来为什么会有那么搞笑的效果？
原因就是“披萨”这个汉语音译外来词，已经成了人们心中对这道食品最“信雅达”的代称。
同样的道理，将鱼香肉丝翻译成“Shreddedporkwithspicygarlicsauce”或者“fish-flavouredpork”，就跟小岳岳创造“打卤馕”这个名词一般搞笑。
然而更可笑的是，这俩翻译方式，居然成了周至上一世最常用的“鱼香肉丝”这道菜的翻译，不能不说这背后深刻地反映出改开初期的一种现象。
为什么我们就不能让老外用“音译外来词”？其实就是生怕别人理解不了自己，其实就是一种文化自卑的心理在作祟。
周至当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所以认为付霞采用的翻译是最好的。
这样的例子也不是首创，比如老外自己创造的宫保鸡丁的翻译“KungPaoChicken”和麻婆豆腐的翻译“MapoTofu”，就是很好的例子。
不懂怕啥，吃过一回不就懂了？哪里用得着搞那么麻烦？
没必要再犯将Sonofabitch翻译成“狗娘养的”，而不用现成的“狗日的”那种五四青年的毛病。
电话一通，对面立刻就说话了：“周老弟，求求你救救我吧，哥哥快给那老外妞给烦死了……”
这个时期非常特殊，国家刚刚才打开大门，对于愿意来国内看一看的外国人，都是非常客气加礼遇，就好像生怕把他们吓到一样。
对于带着外资进来的，那就更加不得了。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付霞她们这批留学生居住的小楼，是蜀大居住条件最好的一栋楼。
蜀大留学生楼有墙壁围着，两人一间，有的甚至一人带家属一间，出门隔一条街就是锦江，甚至整栋楼每个房间都有空调。
这是学校里院士大拿，各学院院长系主任，都没有的待遇。
社会上同样如此，涉及到外事人员，各单位处理都非常谨慎，就好比付霞他们跑去烹专要求学习炒菜，这事儿分明已经有些出格，但是最后学校上报了文化厅，厅里校里开了几次会议讨论，最终才同意了几个老外到老张班上当“插班生”。
结果最后坚持下来的，也就付霞一个人，别的其实就是三分钟热情，根本对不起中方将其作为专题来讨论研究。
不过这一套在周至这儿行不通，付霞在他心里就是个贪吃的大穷白鬼而已。
这个大穷白鬼性格不错，对周至还有几分小小的崇拜，加上两人间还有川音一些共同的熟人，老张和旦增两个也算是付霞的师父周至的朋友。
最关键是付霞对中华的饮食之道和传统文化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喜爱，这一点和很多老外对中国鄙视中带着猎奇的心态是不一样的。
因此周至对付霞的印象也是相当的好。
而付霞对川菜菜名的翻译，更是让周至觉得舒心满意。
在胡处的介绍中，付霞也当真是执着，颇有当代大学生的中二气质，周至告诉她翻译《川味趣谈》需要得到相关部门认可之后，真的就跑去了出版社找人了。
出版社也是第一次遇到主动上门要求翻译中文著作的老外，上一位获得老外推崇的蜀中作家，还是巴金巴老。
在七八年到八一年间，巴老的不少著作被译成法语本，大受喜爱，巴老也成为除鲁迅外，法人译介其作品最多的一位中国作家。
几年前，巴老还因此获得密特朗总统授予的最高的荣誉勋位勋章。
因此出版社认为这是件大事儿，说先得向省文化厅汇报，让付霞等回复。
付霞赶紧说省文化厅我有认识的人啊，姓胡，周至举办宴会的时候，他和自己都有参与。
《川味趣谈》海外发行的成功，就是胡处长从办公室副主任调过去主抓实务之后的第一项政绩，因此出版社一听付霞这样说，就知道她说的这位胡处长是谁。
于是便将付霞带了过去。
厅里对外事也很重视，于是就一事不烦二主，这事儿就让胡处长负责了。
胡处长是和付霞有过接触的，知道她就是一个大学生，还不务正业跑去烹专学做菜，那次聚会作为老外还将麻婆豆腐烧得不错，有些印象。
但绝对绝对不是翻译家的印象，于是就推搪说要等周至回来商量。
这下就没完了，付霞天天地朝他那儿跑，小姑娘不知道中国省厅级单位的大门有多难进，勤得就跟串街坊一样，搞得胡处不堪其扰，还因为是国际友人，真是打不成骂不得送不走推不掉，别提有多窝火了。
听完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周至笑得都快不行了，对胡处长说道：“其实我觉得付霞当翻译挺好的，首先她有热情，能为了这事儿天天来找你，说明她是真想干。”
“其次是她的水平，听师爷爷介绍，说她现在在旦增大师名下开始认真学习汉语，古汉语，我们也不能打击国际友人对华夏文明和传统文化的热爱不是？”
“第三一条是我对她的翻译水平非常满意，尤其是她翻译时的心态，更是比对绝大多数的国内译者满意。”
“哦？这是为啥？”胡处那边来兴趣了。
周至将付霞对鱼香肉丝的翻译方式说了，然后有将之同国内的两种翻译进行了对比，给胡处讲解了这里边的区别和原因之后，才对他说道：“这些小小的菜式名称，反映出来的是付霞对我们文化一种平等认同，这一点，胡处啊，说句不好听的，就连我们自己的同志，尤其是学外语搞翻译的，都不大做得到啊……”
“你好好说话！”胡处被周至装模作样的老气横秋都气笑了。
“好吧，我个人认为啊，这种平等的认同，远比翻译技巧，写作水平，更加的重要。”
第六百五十二章 加分
“那你的意思，是真让她来？”胡处问道。
“其实我的书除了一些餐饮方面的专业词汇和摘引古文段落，别的内容都还算是浅白，付霞翻译起来肯定没问题。”
“一些专业词汇，英文版可能要引入更多的图片和注释，方便外国人理解，古文其实倒也不用怕，遇到什么困难，就算是我不能帮助，也还有师爷爷，师父，旦增大师可以请教嘛。”
别看旦增大师是和尚，可却也是正儿八经的留学牛津大学的留学生，藏文汉文英文以及藏文汉文英文的古文都相当有造诣，不然也不敢带国外留学生。
给周至这般一说，胡主任竟然觉得还真有几分道理，于是说道：“你现在是在你师公那儿？那正好，你把付霞叫上，我们一起聊聊。”
“那就蜀大留学生楼外面的江边吧，那儿的边有个茶园，景色不错。”
“好，你们先去喝茶，等我到。”
挂了电话，周至对辜幼文说道：“师爷爷，这事情就找上门了，还得去跟付霞和胡处长见个面。”
“去吧。”辜幼文已经听出来是什么事儿了：“传播中国文化也是我辈之责任，应当的。”
来到留学生楼大院，虽然是假期，可一样是守卫森严，门口大爷一见周至就知道是中国人，拦住他：“诶诶这位同学你找谁？上课不能在里边上，你老师是谁，我去通知他出来。”
“上什么课？”周至莫名其妙。
“你不是请外教补习英语的？”大爷上下打量了周至一眼，警惕性顿时就上来了：“这里是蜀大留学生院，不能随便进的，没事儿就赶紧走！”
周至这才明白，估计现在有些暴发户家长，想让自家孩子学到“原汁原味”的外语，因此直接聘请了外国人当老师。
殊不知也不是金发碧眼高鼻头的就一定是英国人，虽然大多数都会讲英语，但其实就连加拿大人都带着口音，不见得地道。
大爷如此熟络这业务，看样子楼里面外教的生意还挺好。
周至不由得啼笑皆非：“大爷，我不是来找外教的，不过我有个朋友是老外，他住这儿。”
“哪个房间，叫什么？”
“哪个房间不知道，名字叫付霞，英国过来的留学生，啊她的导师是旦增大师。”
“付霞啊？等着。”大爷说完扯开了嗓门：“四零二！付霞！有人找！”
“王大爷谁找我？”好一阵楼上才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估计这妞都还没起床呢。
“一个小孩！跟来上课的高中生差不多！”大爷吼了一声，扭头问周至：“你叫啥？”
“周至。”
大爷又冲楼上喊：“他说自己叫周至！”
“哎哟肘子你回来了？！”付霞高兴的声音从院子里边传了下来：“我马上下来你等着我哈……”
……
锦江水还算清澈，滨江路另一边有一片类似小广场的台地，周至估计这里是当年的渡口。
如今这里成了一个茶园，面对锦江淘淘江水，跨江斜对面就是锦江公园，薛涛的浣花楼和浣花井就在那里。
那边江滩上也有一个码头的遗迹，还有一头石牛。
“石牛对石虎，金银万万五，有人识得破，买下蜀都府。”
周至和付霞坐在江滨欣赏着美景，两人中间是一张小茶桌，一人身边摆着一碗盖碗茶，这是蜀都人惯常的消闲方式。
“肘子你在念什么？”
“蜀都在古代很富有，号称天府之国，明末又一股很大的农民队伍，首领叫张献忠，打进这里，成立了一个短命王朝。”
“后来张献忠战败，史书记载他将数十年间搜刮的财富尽数藏在木头里边，沉入江口，并且在财宝沉江的地方，立下石牛石虎隔江相对，方便以后回来挖掘。”
“不过他再也没能回来，这些财宝随着他的失败，埋藏在了历史的长河里，再无踪影。只给成都留下了这个故事。”
“嗯，你们的故事真多，随便一条街，一道桥，都是一个好玩的故事。”
“还有一道菜是吧？”周至笑道。
“就是就是！”付霞点头如捣蒜。
“我觉得你们楼的门卫大爷好搞笑。”周至突然有说起另一个问题：“他吼跟我吼不一样？搞得跟那是他的任务一般。”
“中华文华博大精深。”付霞也搞不懂：“不过王大爷的房间叫‘传达室’，我查过传达的意思，不就是该那样吗？”
“哈哈哈哈……”周至笑得都不行了：“对对对，的确如此，付霞你的中文水平真是突飞勐进啊！”
“旦增大师也这样夸我！”付霞美滋滋的，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本子：“肘子，这是我翻译的《川味趣谈》的开头，你看看行不行。”
《川味趣谈》之所以能够成功，其实很大的原因就是采用了后世着名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的文风，笔触细腻，讲求的是文字完成对感官的传递。
开局自然是要介绍四川盆地的地理人文环境，介绍川菜在这里能够成为大系的根本成因，书的前五册，其实是以地域区分为脉络的，大体还是以宋代川峡四路为划分，以岷江、沱江、长江、嘉陵江形成的上河帮，小河帮，下河帮菜系为索引，一点一点揭示出一张美食版图。
和《舌尖上的中国》不同的是，这样的写法，毫无疑问的必须加入无数的天时、地理、人文、历史等方面的知识典故，因此虽然是一本写川菜的书，却蕴含了大量的信息量，人们与其说是在看一本美食书，还不如说是跟着这本书，对蜀中来了一次“深度游”，这才是它大受欢迎的原因。
《川味趣谈》的第六册，则拓展了传统川菜美食地图，增加了羌藏苗等少数民族地区的美食。
之后三卷，更多地加入了近代和现代的东西，以及改开以来，人们在生活方式上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及这种变化带给社会、家庭和个人的冲击。
比如渝州小面，便从最早的渝州担担面，写到毛纺厂职工下岗再就业开设的“街头小面”，给一道小吃找到了灵魂依托。
周至的英文水平很高，阅读付霞翻译的东西毫无困难。
付霞的翻译其实相当不错，继承了周至书里娓娓道来的风格，在不少地方加了括号，括号里边写上了一些关于书里典故和词汇的注解，方便老外理解。
比如周至写到的鱼凫部落，付霞将之和鸬鹚联系了起来，打了个括号解释中国渔民用鸬鹚抓鱼的方式。
这些括号中的注释，用老外的眼光，介绍了中国人熟悉无比而他们又倍感新奇陌生的东西，给《川味趣谈》注入了一种活泼的趣味，应该说是给原着加分了。
第六百五十三章 推荐
“怎么样？”付霞很忐忑，这还是她长这么大如此认真地想干一件事儿，上一件事儿算是学炒菜，不过也没这么认真。
主要得怪周至和那个胡处长，推三阻四不给答复，反倒是将这妞的胃口给吊起来了。
“什么怎么样？”却是胡处长到了，坐到了周至旁边一招手：“老板儿！泡杯花茶过来！”
老板拿着盖碗过来麻利地添水，周至将本子合上递了过去：“付霞翻译的《川味趣谈》，你看看。”
“我不用看。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翻译得很好，因为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写给外国人看，因此有些东西忽略了，她都给补上了。”
“这一点很棒，文采什么的可以后期弥补，这样的思路却比直译更加重要。”
“这是跟你们古人学的。”付霞说道：“伱们的古人不是也喜欢在古书里面加注释吗？”
周至笑了：“疏注的确是古籍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古代会和正经一起纳入录取官员的科举考试范围的。”
“那你是同意了？”付霞眼巴巴地看着周至：“你们同意了，我请你们吃面！”
“我觉得是可以的，再说了，《川味杂谈》充其量就是一些随笔的组合，都不能称之为作品，只是趣味性上迎合了书友的要求而已。”
“唯一的难度是一些古文，尤其是古典诗歌，要翻译出味道来，还是很有难度的。”周至说道：“不过我们可以大家一起讨论。”
“那组织呢？”付霞又眼巴巴看向胡处。
老外嘴里冒出这俩字儿实在是有幽默效果，胡处和周至都忍不住笑。
胡处说道：“这个还是需要组织上开会决定，不过我个人觉得还是不错的。”
“不如这样，付霞你写一个报告，中英文两个版本的，把刚刚肘子说的那些优点，都总结归纳一下，把你想要翻译的动机也写一下，啊对了，还可以把你为了翻译这本书，去烹专系统学习川菜的事儿，也重点突出一下……”
“可我学烹饪是在想翻译之前……”
“咳咳咳……”周至赶紧咳嗽，这孩子现在还没有完全融入中国，在某些方面算是老实孩子：“这就八字成了一撇半了，请客吧。”
“好，我请客，干拌杂酱，很好吃的！”
干拌杂酱面如今两块五一碗，付霞很高兴，给每人加了一个煎蛋，三块。
别说味道还真不错，就从茶馆边的小面摊那儿送来。
本来吃干拌杂酱面还讲究个原汤化原食，会配一碗面汤，不过在茶馆边上也省了，毕竟茶汤也去食解腻。
胡处长很少在这样的小摊子上吃便宜东西，居然还给吃出汗来了，连呼不错，对于周至认同付霞做翻译的主笔，有了一点相同的认知。
其实周至这个月如此放松，也是因为《川味趣谈》正式完稿，想要庆祝一下，毕竟之前学习和论文小说已经挤占了大量的时间，这部丛书实在是硬挤出来的。
好在终于告一段落，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收益。
“池姐姐最近忙吗？”周至问道：“她的节目不知道怎么样了。”
“《重案调查》已经在拍了，公安厅大力支持，听说正在给他们调案件资料。”胡处长说道：“那个装修栏目也和老柴谈好了，工程由他们来负责，名字好像叫做《家装梦想家》。”
“不过美食栏目好像四个主持人池薛荔准备二老二新，新人好像还差一个……”
“差一个？”周至想了一下：“那我推荐一个行不行？”
“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胡处长上下打量周至：“肘子你的确是不错，可是你有时间吗？”
“不是我，她！”周至一指付霞。
“她？她是外国人！”
“大山不也是外国人？都能上晚会拍电视呢！”
这是一个活跃在中国电视银幕上的加拿大老外，北大中国语言文学留学生，因为八九年元旦晚会上的小品扮演角色“许大山”而被观众所熟知，后来拜了中国著名相声演员当老师，参加了《编辑部的故事》的拍摄。
因为他的异域面孔和流利而略带口音的中文，以及真诚憨直的表演，深受国人喜爱。
事实上这人也起到了交流桥梁的作用，就连当时最权威的报纸都称“大山是外国人，却不是外人”。
“还是那句话，当美食探店节目的主持人需要对美食有深刻的了解，付霞可是科班出身，麻婆豆腐那是张元福大师的亲传！”
“节目里有一个外国脸孔，一定会引来观众的好奇，而探店类节目，对主持功底，普通话要求都不用太高，就一个专业吃货的本色演出最好！”
“你敢想象当观众看到一个蓝眼睛棕头发的姑娘夹着一块肥肠边流口水边介绍的时候，会嗨成什么样不？”
别说现在，就连到了后世，无数影迷都还因为好莱坞电影里边加入了一点中国元素就嗨到不得了，为西方电影贡献了无数票房。
原因是还是认同感，影迷们将那些中国元素，理解成了西方对中国人和中国文化的认同，因而感到骄傲。
其实人家只是希望影迷们这样理解，然后哄骗票房进腰包而已。
现在就更加不得了了，一个大山学相声都能让他获得全国观众的喜爱，是因为他的相声真的说得好吗？
而付霞对中国美食的态度，和大山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态度，其实是差不多的，只需要她在节目里本色演出，就必定可以将节目效果拉满。
“着啊！这是个好主意！”胡处长一拍大腿：“我去给薛荔打电话，叫她过来喝茶！”
“啊？要我干嘛？”付霞还停留在刚刚的状态，一脸懵。
“霞啊，你想不想自己在国内生活得好一点？吃想吃的美食，然后还有一份相当丰厚的工资？”周至循循善诱。
“有这样的好事儿？”
“当然，不仅如此，还能上电视，当明星！”
“什么意思？”付霞有些小激动的哆嗦了。
“是这样的，省台正在办一个美食节目，节目的内容就是探访蜀中的美食，将它们送上荧幕推介给大家。”
“现在这节目还差一个主持人，我觉得你很合适，想不想试试？”
“想啊！”付霞已经激动地搓起了小手手。
这妞敢去多次骚扰烹专和文化厅，说明性格很外向，勇于表达。
而且从两件事情都成功了看来，这妞的执行力还挺强，情商也不低。
这些都是做主持人很好的素质。
不一会儿池薛荔就开着车过来了：“肘子你回来了？诶这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
“上次在岁华轩见过的，她还做了一道麻婆豆腐。”
“想起来了！你好你好！”池薛荔和付霞握手，其实老胡给她一说她就发现了这个主意的价值：“你的川菜做得挺地道，当时大家都夸你来着！”
第六百五十四章 有剧本的广告
“我胡哥聊天的时候听说你那档美食栏目还差一个主持人，我觉得霞姐是挺适合这节目的。”周至说道：“就是不知道聘用她符不符合台里的规定，这些需要你们来确认了。”
“付霞对中餐尤其是川菜是有研究的。”老胡说道：“今天过来本来是谈《川味杂谈》的翻译问题的，付霞你把译稿给薛荔看看。”
付霞赶紧将本子翻了出来。
池薛荔简单看过几页，又问了付霞一些问题，暗下决定，需要将这位拐到自己节目组里边来。
首先就是普通话这个硬指标，但是中央台都能让老外上节目，地方台照猫画虎也没毛病。
其次就是付霞的学历也够高，剑桥大学研究生，尤其是这妞颇有几分娇憨之态，听见吃的就两眼放光，非常容易给观众形成一种反差感——剑桥学子，就这？
这种“原来剑桥留学生也比我强不到哪儿去”的心理认知，将为付霞收割大量的“观众缘”，也会给节目带来可观的收视率。
然而这姑娘只是“淳朴”，水平还是有的。
从她给肘子做得翻译就能够看得出来，心细，做事准备充分周全。
加上活泼外向，还啥都敢尝试，池薛荔之前是压根没有想到过周至建议的探店栏目，居然还能够大打“文化差异”牌，节目效果相当值得预期。
最终的障碍还是编制问题。
好在改制后的省台给了池薛荔极大的权力，类似后世独立制片人的那种，老胡关键时刻给出了个主意：“我们肯定给不了台里正式编制，好在人家付霞也压根不稀罕，那就干脆走合同制实习生的路子嘛！”
“签个实习生的合同，这样就有了在台里工作的资格；解决了这个问题，具体的薪酬待遇合同，就由你们台里和她谈就行了。”
“付霞，你觉得这样可以不？”池薛荔问道。
“我没意见的。”付霞有些小激动：“实习也可以。”
“霞姐也不会白干。”周至笑道：“国外的大学是非常重视社会实践的。真要能成，霞姐回去可有得吹，是吧？”
付霞连连点头：“我现在手里的项目就半个学期，接下来就该打申请换项目了。”
“OnTheReformofmediaDuringTheeseTransformationPeriod。”周至张口就来：“这课题剑桥感兴趣不？你爸妈都是剑桥哲学和文学教授，博导，你做这课题，也算是我们华夏所说的‘子承父业，克绍箕裘’了吧？”
“中国转型期内的媒体改制？”付霞还不明白克绍箕裘这般复杂的成语，不过周至念的英文先将她吓着了：“需要玩这么大？”
周至从她挤了挤眼：“还可以把新闻系搞成蜀大与剑桥的联合研究项目。”
蜀大的新传学院在后世非常出名，现在还是隶属于中文系的小专业。
不过这个小专业现在非常火爆，一来纸媒现在还相当发达，二来各地正在大建自己的电视台，三来各种新型期刊不断出现，如今传媒人才的缺口，那是相当大。
但是学院还有一个任务是学术研究，抛开人才培养的成绩单看这方面，新闻专业的课题就弱了一点。
周至提出的这个，哪怕仅仅是从“修史”的角度出发，都是一个相当漂亮的研究课题。
而且起码得耗时三五年，非常适合付霞。
一边的池薛荔眼神也亮了，因为这个课题，同样适合她。
池薛荔的学历还在本科，虽然现在还算够用，但是也不是非常够用。
对池薛荔来说，如今要搞个在职研究生还是简单的，重点在毕业和继续进阶。
那就得有研究课题和毕业论文。
她就非常羡慕周至，死肘子的做法就挺绝，人还没进大学呢，硕士博士的论文都搞得差不多了，一部《夹川方言训诂》的总纲，还作为地方方言研究的“新方法论”，“古法新用”的优秀思路，堂而皇之地刊登在了国家专刊《文史》上。
池薛荔又不是学术界的人，她的目的就是“混文凭”，作为一个媒体人搞一个新闻媒体的课题，背后还有“剑桥合作研究项目”的加持，怎么都够她拿下一个金光闪闪成色十足的硕士甚至博士头衔了。
付霞的父母都是剑桥教授，博导……好弟弟这是在点我呢。
起码池薛荔的理解是这样的，对待付霞的态度也立马变得不一样了：“有胡处大力支持，替我们解决了入职的问题，那我们就试试看？”
“好的好的。”付霞开心极了，肘子就是我的福星，一回来就好事儿连连：“我现在还在放假，我随时都可以加入的。”
“那我先回去打报告，”池薛荔笑道：“到时候可能还要蜀大的学生办协助……总之事儿多着呢，付霞你等我们的通知吧。”
聊完这些周至又想起个事儿：“姐我还有件事情想麻烦你。”
“你说。”池薛荔搞定主持人选角的大事儿，开心得很，现在看周至怎么看怎么顺眼。
“是这样，我想邀请你拍一个广告。”
“嗯？”
“关于金瓯安全门的广告，我写了一个本子，想请您把把关，顺便给我们拍了。”
“本子呢？”
“这儿呢。”周至将小本子递过去：“飞机上现想的。”
池薛荔接过本子打开：“场景一，大杂院的小房间里，小女孩在炕头写作业，抬头看向窗外院子的时候，父母正在院门那里，忙着贴春联和门神。”
“旁白：小时候，每当看到家里忙着贴春联，贴窗花，贴门神的时候，我就知道快过年了……”
“胡来小女孩长大了，离开了家，父母也住进了宽敞楼房。”
“场景二：又是一年春节，女孩和丈夫带着自己的小女儿，拎着礼物回家探望，父母正好也又在贴门联窗花……”
等到看完本子，池薛荔说道：“你确定这是广告？我怎么看着……像是个短剧呢？故事六要素，全部都成立。”
“你觉得这个构思如何？”
“够新颖。我觉得可以。”池薛荔说道：“就是主题不够突出，就老父亲拍着大门说一句‘有了它，今天咱们不贴门神，改贴福字’，是不是太草率了？”
“后边不是还有一句‘金瓯安全门，守护一家人’？”周至说道：“还有中间贴完福字，老父亲会用拇指抹一下福字上头大门的商标，这是特写镜头，这些都会突出主题啊。”
第六百五十五章 关妈要留下
“和现在的广告差异还是太大了。”
“是的，但是我觉得‘文似看山不喜平’，观众是应该能够领会到意思的，”周至说道：“安定，和谐，美好，这些都是我们中国人对家庭的希望，都和门有关，也都能从这个广告得到了体现。”
“别的不论，安全门代替贴门神这个创意我觉得是非常好的创意。”老胡也大约听懂了啥意思：“其实我觉得吧，我国的广告，是该要讲点艺术性了。”
“这个倒也是。”池薛荔笑道：“好吧，我答应你，啥时候拍？还有八九月份推出贴门神的广告，是不是不太……”
“你们想争春晚广告？！”老胡突然反应了过来。
“是不是哟？”池薛荔跟着反应了过来。
的确，这样的广告啥时候放最应景？当然是阖家团圆看春晚的时候。
“那广告可贵。”池薛荔说道：“我先跟你说清楚啊，春晚广告可不是简单的春晚广告，那是几个台一年的套餐，要拿下怕不得上千万。你表哥那门锁厂，有这实力？”
“我也不是太清楚。”周至笑道：“他们不是出口创汇企业吗，估计今年是在海外多收了三五斗，有些飘了。”
“不过这些是安然表哥考虑的事情，他只让我考虑广告如何拍好，那我就只负责这事儿。”
“池姐姐，这事儿也拜托你了哟。”
“行，交给我了！”
回到岁华轩的时候，还没进大门，就听见公馆里边传来电子琴声和歌声。
却是唐琪也过来了，顺带给关婷婷训练专业。
见到周至走过水榭，关妈对他招手：“肘子，乔木，回来了？”
周至这才反应过来，关妈似乎一点不着急回去上班。
转念一想，县川剧团其实基本已经名存实亡了，现在的川剧剧场，场地已经隔成了三个隔间放录像，还因为播放不雅内容被整顿过几回。
说起来很好笑，川剧团勉强算是集体所有制企业，结果效益远远比不上手握优质片源的大勇哥，最后不得不剑走偏锋，又因为带偏了书记公子遭到罚款打击。
听说现在又眼红对面文化馆再回首卡拉OK厅的生意，团长也准备集资搞一个卡拉OK厅，不过关妈一说起这事儿就嗤之以鼻，一点不看好。
周至也不看好，周至搞的歌厅哪怕是DIY，总共也花了二十多万，他不知道川剧团从哪里搞得到那些钱。
“哟，酸菜鳝鱼汤！”周至笑道：“出去一个星期就想川菜了。我来烧辣椒。”
川味的酸菜鱼有两种做法，一种类似水煮肉片的做法，不过将豆瓣换成酸菜，装盆后还要加刀口辣椒淋油，滋味浓郁。
一种是汤水比较充分，比较清澹，可以喝鲜鱼汤，蘸水辣椒另配。
这样的汤要配湖辣椒，周至找了根细铁丝将干辣椒串成一串，在灶火边前后烤着，烤到三分之一变黑，三分之二变成蟑螂色，在放到擂钵里边给擂成碎块。
这样的辣椒蘸水也不用酱油，而是用盐，葱花，喜欢的也可以补点蒜泥，再浇上一勺鲜汤，吃的就是个清鲜味。
“今天可要悠着点。”关妈忙着将手撕的鸡丝和笋丝拌到一起，制作凉拌鸡丝，一边低笑道：“一会儿别和你琪姐抢尾尖。”
“这事儿你得跟婷婷交代。”鳝鱼汤最好吃的部位就是尾巴尖，平时吃鳝鱼周至都是让着婷婷，除非故意逗弄她才会跟她抢：“还有关妈，我发现你现在开始偏心了啊，以前都是招呼婷婷别和我抢的。”
“你懂啥！琪琪有了。”
“哈？”
“两个月了。”关妈说道：“肘子，我跟你商量个事儿，你帮我拿个主意。”
“啥事儿？”
“是这样，琪琪想让我留在蜀都，照顾她。”
“啊？”
“她喜欢吃我做的菜，现在川剧团也不景气，接下来婷婷上学也要钱，而且有了这层关系，将来对婷婷的学习也好，前途也好，都是有帮助的是吧？”
周至心里只冒出一句话——可怜天下父母心。
“可关叔怎么办？”
“切，老娘管他！我把婷婷照顾好就是了。”
“如果关叔同意，这样也不错的，那川剧团那边怎么办？”
“剧场都没了，剧团还有戏唱？”关妈叹了一口气：“其实早就该另找出路了，我留在蜀都，除了照顾婷婷和唐琪，还可以帮糖酒公司帮帮忙，联络进货之类的。”
“从现在的情况看，川剧团肯定是长久不了，如果你和关叔决定好了，那就干。”周至说道：“不是有句老话儿嘛，树挪死，人挪活。”
“那我有件事儿想求肘子……”
“蜀都居，大不易。”周至笑道：“琪姐给你开多少工资？”
“比夹川川剧团高多了。”关妈笑道：“你琪姐说托了你的福，发了几笔小财，现在不差钱，给我开四百一个月呢！”
“哇塞，比我爸跟关叔工资还高！”周至惊叹：“琪姐还挺大方！”
“她说也不光光是照顾她，给家里做做饭什么的，”关妈说道：“还要帮着干些琐事儿。”
“比如呢？”
“比如收店面租金，还有帮着管出租车顶子什么的。”
周至一想也对，唐琪也算是蜀中的大明星，着名歌唱家，江武是军人，还管理着部队三产，两人的确也需要一个人帮忙管理这些杂务。
“每月四百块收入是不错，不过刨去租金就没啥剩余了。”周至说道：“我这里倒是可以随便住，不过就是偏了一些……”
“偏一些不怕，挨着部队汽修厂，其实挺安全的。”关妈说道：“你的公馆我们不进去，就这边给我们娘俩腾一间屋子出来就行。”
“我们也不长住，平时里婷婷住校，我在唐琪那儿，我想着就是周末。”关妈说道：“周末我可以把婷婷接到这儿来，我给她做两天好吃的。”
还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县川剧团的大旦角，要不是为了自己女儿，怎么会放下身段给人做保姆，当厨师？
“还是别在这里了吧。”周至笑道：“那边屋子本来就有你们的房间，而且房子本来就是要有人住才好，不过就你们母女，我还是觉得不太安全。”
“其实真挺安全的。”关妈说道：“汽修厂养着大狼狗，还有隔壁刘站长他们也是熟人了，只要打个电话过去，一分钟他们就能过来。”
这么说也对，周至其实也不是不明白，而是关心过度，现在终于点头笑道：“我和琪姐是合伙人，既然她都让你管铺面和车顶子，那就连我的也一起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