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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下岗时代全文阅读

作者:肖邦乱弹琴     重回下岗时代txt下载     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02.耻辱与骄傲

    在首都等签证的这几天里,四个人一起去了许多的名胜古迹,爬了长城。

    而刘万程最喜欢的,却是在那些还没来得及拆除的古老街巷里散步,感受古都原有的人文民俗。

    与名胜古迹相比,他似乎更喜欢那些充满了一般百姓生活气息的东西。

    在这一点上,杰奎琳和刘万程非常相似。

    那高大恢宏的帝王宫殿,处处体现着王者的威严,令人叹为观止。

    但在刘万程眼里,他看到的却全是罪恶。

    上万斤的巨石,几人才可环抱的梁柱,从遥远的南方运到这里,不知耗费了多少百姓的生命,浪费了多少民脂民膏!

    如此不体恤百姓的帝王,要求他的臣民爱他,爱以他为代表的国家,可能吗?这恐怕正是造就了国家百年耻辱的根基所在!

    孟子告齐宣王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帝王视百姓为牛马,百姓为什么要拿你这个帝王当祖宗供着,为什么要热爱你这个混蛋帝王建立起来的国家?

    你兵强马壮的时候,百姓不敢反抗,一个个麻木不仁,呆如木鸡。当你衰弱不堪,被列强痛扁的时候,也就无怪乎大家帮着列强烧你的宫殿,抢你的宝贝了。

    封建帝王统治之下,民不知有国,这是中华民族的悲哀和耻辱。而这巍峨的宫殿,正在每日每夜,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这些悲哀和耻辱!

    所以,刘万程不喜欢这些古迹。在他眼里,这些东西不是华夏文明伟大的体现,而是一种残酷统治制度遗留下的耻辱。

    在这一点上,中东某小霸做的,才是智慧。你敢往我这边扔一个火箭弹,我就敢用更先进的武器,打你个满地找牙!你打我一巴掌,我就怼你十拳,咱看谁怕谁!当然,蛮不讲理,占领人家的地盘不值得提倡。

    但与民惠,富己国,修兵备,厉兵秣马,以牙还牙,打服对手,让对手看到你就害怕,不敢和你为敌,不敢骚扰你。

    掌握着比对方先进十倍不止的科技,比对方富裕不下一百倍的财富和民力,反倒让对方打的俯首称臣,年年进贡,岁岁称臣,最终王国。这都得懒惰愚蠢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来?

    这遗留下来的,又哪来的骄傲可言?

    刘万程的这些奇谈怪论,也就只能和自己家人说说,要是到公开场合去宣扬,非让别人当神经病给抓起来不可。

    鲁迅先生说,国人都被关在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皮屋子里,眼看就要都被闷死了。这时候,他醒了,明明知道于事无补,也要呐喊几句。明明知道把周围的人叫醒,会让他们死的更痛苦,还是要忍不住呐喊。

    也许,可以吵醒更多的人,把这铁皮屋子给敲破呢?

    而时至今日,这个铁皮屋子就当真不存在了吗?

    所以,他喜欢那些古老的,属于老百姓的民居和小巷,那才是老百姓智慧和古代文明的写照。在他眼里,那些东西反而更有价值,更值得保留。

    杰奎琳之所以能和他观点一致,喜欢跟着他转悠那些古老的小巷,倒不是有他的这些民族主义思潮,她只是着迷于那里浓浓的生活气息。

    狭窄杂乱的,污水横流的街道,被成片的平房包围着。街口宽阔一些的地方,有一个漆了白漆的,卖早点的三轮车。油条、焦圈儿、豆汁儿,还有那戴了白套袖、白帽子的摊主,以及围着摊主和三轮车的几个小矮桌。小矮桌边吃早点的,穿着背心、拖鞋,摇着蒲扇的居民。还有远处巷子口外传来的,隐约的叫卖声,这一切都令人着迷。

    和刘万程在矮桌上一起吃着油条,喝着豆汁儿,她就对刘万程感慨说:“爸爸,我要是真的是你女儿就好了。”

    刘万程一愣,问她:“你不就是我女儿吗?”

    杰奎琳自管自地说:“我太爱这里了。虽然有时候吵闹,可这吵闹在我心里,会变的那么安详,那么宁静。

    如果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就不会有许多的烦恼。如果有一天,我们可以在这里买套房子,一辈子定居在这里,我会天天早上陪着你,这样出来吃油条,喝豆汁儿,我这辈子就知足了。”

    刘万程心说,你还是没把我真当爸爸,还是当你的恋人。有女儿一辈子陪着爸爸住的吗?

    他只能顾左右而言他说:“你刚才的感觉,其实是体会到了一种古老的人文气息。所以,你才听到了吵闹却感受不到吵闹,反而感觉到了安详。所谓大隐隐于市,你有这个悟性,当真难得。这种生活氛围、节奏,真的值得怀念和留恋。”

    心里却在想,这时候这里的房价还不算贵,倒是当真可以考虑买一个四合院下来。既然杰奎琳喜欢这里,等她上完了大学,就让她来这里生活、工作,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何苦逼着她像张静和高秀菊一样,吃那么大的苦呢?

    他就把自己这个想法和杰奎琳说了。

    杰奎琳兴奋地一个劲点头说:“好啊好啊,我真的喜欢这里。呆滴你有时间就先来这里,想办法买个四合院下来,我就在这里生活,等着你回来。”

    刘万程就奇怪地看着她问:“为什么说要等着我回来?”

    杰奎琳一脸天真说:“你有俩老婆啊。平时你陪着她们生活、工作,等你有一天希望休息一下,给自己心灵寻找一个安静所在的时候,就可以来这里找我,我陪着你呀。”

    刘万程不由哑然失笑说:“我需要安静的时候找你?那还不让你给闹死!”

    杰奎琳却认真说:“不会的。记得我们在底特律的街道上,我挽着你慢慢走的日子吗?那时候,我的心里是一点波澜没有,宁静地要死的。那时候,我恨不得我们就那样一辈子走着,走一辈子。我相信那时候,你一定也是那样的感觉。”

    刘万程的心,一下子就让她带回了底特律那条长街上去了。哪里也是人声嘈杂的,可是,他站在那嘈杂中间,搂着杰奎琳,的确是感觉不到周围有任何的声音的。

    想到这些,他不由就愣了。

    昨天他们去爬了香山,高秀菊和徐辉累的早上都没有起来,只有杰奎琳陪着他出来吃早点,顺便给那俩懒虫带回去。

    话说就是不是爬山爬累了,这俩人也不愿意在这大热天里,大早上的跑到这小巷子里来吃早点。杰奎琳是因为喜欢这小巷子的气氛,才愿意跟着刘万程出来。

    另外,就是只有在这时候,她才能享受和刘万程单独在一起的时光。

    杰奎琳不笨,刘万程想把她和徐辉绑到一起的心思她不是不明白。可是,她可以接受徐辉是家人,但怎么可以接受和他谈恋爱呢?她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和她这个爸爸在一起,这一点恐怕是无法改变的。

    她的确是大人,大人就得讲点计谋。既然爸爸不许她爱他,她就得表面上听话了。不然,坏爸爸会把她赶回米国去的。

    但她心里一直坚信,刘万程是爱她的,只要她经常和他在一起,他就不会把她给忘记了。

    这个时候的刘万程,心里的确是矛盾的。

    和高秀菊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确信自己是爱媳妇的,一辈子追求的幸福,就是能够和媳妇重新过上一世,他们没有闹矛盾时候那些普通的日子。

    可是,单独面对杰奎琳,他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和杰奎琳一样,在心里怀念着他们在底特律的日子。

    他不得不承认,陪着杰奎琳在底特律逛街,让这小丫头捉弄他,是他永远都无法忘却的幸福。

    杰奎琳挽着他的胳膊,头枕在他的肩上,在路灯下的大街上漫步,是那么多美好……

    那么,和徐洁单独在一起的日子呢?和张静呢?有没有值得他怀念和留恋的?

    他不得不痛苦地承认,都有,他爱她们每一个人,舍不得扔下她们当中任何一个人。

    哎呀,刘万程,你还真是个色鬼,见一个爱一个呀!他在心里骂自己。

    可是,骂也没有用,这就是现实!

    他忽然感觉到自己拒绝杰奎琳的残忍了,这对杰奎琳一点也不公平。

    已经过了上班时间,早上的小巷里人并不多。在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一起沿着小巷子走着,杰奎琳自然而然地就挽着他的胳膊走。

    他就问杰奎琳:“你真的不介意爸爸有其他女人?”

    杰奎琳的黄脑袋就在他的肩膀上噌着,认真回答他说:“这是我无法选择的。选择因为你有其他女人而放弃你,我会更痛苦。”

    刘万程就站下了。

    太阳已经升的老高,阳光把这个巷子都覆盖了一层黄色。阳光照在身上,可以明显感觉到它的温度,杰奎琳的小鼻尖上已经开始冒汗。

    这小丫头虽然怕热,看刘万程站下,还是跟着站下,弄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来,就差跑到他怀里去了。

    刘万程就叹息一声说:“我这一辈子,生活上混了个乱七八糟。有好多是自己不想要的,也有好多是自己舍不下的。我不能为了你,舍下其他人。同样,我也不应该为了其他人舍下你。我想,这才是我应该做的。”

    杰奎琳抬起头来,看着他微笑:“爸爸,你终于想明白了?”

403.密谋

    那个小巷子,以后是被拆掉了的。

    长长的,窄窄的,带着一个缓慢的弧度,让人感觉不到它是在慢慢拐弯。

    巷子两边,是有着参差不齐的红砖垒就的墙壁。没有抹缝,也没有附上一层墙皮。地下,已经铺了一层水泥。

    这巷子原来的地面,是用青石板铺的,早被路过的行人磨的光可鉴人。后来,大家挖了青石板盖了房子,又铺了一层立着的红砖。到现在,红砖又被水泥路面取代了。

    这巷子原也没有如此狭窄,是随着人口的繁衍,两边的居民扩展了居住面积,各从两边占了一些街道,把原来古旧的青砖老房子又用红砖往外拓展了一间房子出来,才将略宽的,古色古香的灰砖墙壁夹成的街道,变作了如今的样子。但站在巷子里,依旧可以看到远处北海那个白塔的塔尖。

    刘万程站在巷子里,沉默了半天,才对杰奎琳说:“听着丫头,我准备接受你了。但是,不是现在。你现在是自由的,仍旧可以自由自在地去找男朋友,直到你大学毕业。如果那时候你还不能忘记我,我就和你在一起!你喜欢这里,我会在这里买一个四合院,有机会的时候,我就过来陪着你。”

    杰奎琳却一脸失望说:“还是在和在纽约家里的时候一样,又想骗我!”

    刘万程认真看着她说:“这回是真的,我不骗你了。”

    杰奎琳认真审视他半天,接着就扑过去,紧紧抱住他说:“无论你要我等你多少年,我都会等的。我会以优异的成绩从大学里毕业的,不会让你失望!”

    巷子里随时都会有人过来,刘万程急忙把她从怀里拉出来说:“现在,你还是要做我女儿,不许有过激的举动,尤其守着我妻子和徐辉都时候!”

    杰奎琳就看着他笑,然后说:“没问题,我会按照你的要求,哄着你那位前妻的弟弟的。”

    刘万程却说:“你既然不能喜欢他,就不要和他过于亲近,更不要给他任何希望,免得害了他。”

    杰奎琳就嘿嘿地笑说:“他很聪明的,明白我心里想什么,不会真的追我,就是被你逼的,做个样子给你看罢了。”

    刘万程愣怔半天才说:“嘿,这小兔崽子,阳奉阴违啊!”

    杰奎琳就问:“爸爸,什么叫阳奉阴违?”

    刘万程说:“阳奉阴违就是……嗨,算了。这大热天的,我们在这里说这个干什么,赶紧回去吧。”

    签证批下来,四个人就直接从首都飞扎波罗热了。到机场的时候,自然有刘万程说的那个,他的朋友老纪带人过来迎接,把他们接到那个中国城市在这里设的办事处里去。

    办事处里有宿舍,老纪也早就准备好了,刘万程夫妇一间,杰奎琳和徐辉一人一间,都是宾馆形式的,装修还不错,冷热水都有。

    这里的温度,比起首都来,已经明显凉爽了不少,没有了那种骄阳似火的感觉,中午的温度才只有二十八度,的确是个度假旅游的好地方。

    老纪建议他们先休息一下,倒倒时差,晚上出来吃饭,他请客,吃俄罗斯大餐,给他们接风。

    明天的时候,办事处里有个当地的年轻女子充当导游,陪着他们出去玩。

    这个城市,的确有很多可以游玩的地方。第聂伯河上的水力发电站,那拦河大坝十分雄伟,河水从大坝下面流过,气势恢宏,景色迷人。

    另外,河中岛上还有过去哥萨克人的纪念馆,留有过去所筑木栅栏的城堡和守御武器。这是哥萨克的发源地,有着悠久的历史。同时,也是一部罗斯人反抗外族统治和侵略的悲壮历史。

    北面的基辅,就是罗斯人的发祥之地,在不断的对外族侵略的抗争当中,才有了大罗斯俄罗斯、白俄罗斯和如今的小罗斯乌克兰,他们原来却是同一个民族……

    因此,这里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文化,博物馆比比皆是,还有许多东正教的教堂。另外,扎波罗热还有许多列宁的巨大雕像。想领略苏联时代的风光,这里恐怕是最合适的了。

    在回办事处的车上,老纪如数家珍一般,给大家讲述着这个城市的历史和景观,一直到了办事处的大楼门前,他也没有讲完。

    晚上的时候,办事处的厨师果然做了俄罗斯大餐。参与晚宴的,也只是老纪这个特别部门的十几个人。大家在一起吃顿饭,算是互相认识了。

    老纪是知道内情的人,杰奎琳有间谍的嫌疑他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不会领他们去外面的餐馆,以免场景复杂,不好管控,让杰奎琳传递什么情报出去。

    晚餐之后,刘万程很自然地要去老纪那里坐坐,感谢他的盛情款待,其他人则各自回房间了。

    在刘万程一行到达之前,老纪已经借办其他事的机会,会晤了马西奇公司的总经理古斯拉夫,有意无意地跟他提起来,最近国内一个智能机床制造企业的老板,要带了家人过来旅游。如果古斯拉夫对智能机床有兴趣,他可以介绍他们认识。

    古斯拉夫正为提高效率伤脑筋,当然对智能机床感兴趣。但在他的印象里,中国的机床制造,顶多也就是数控多功能机床的水平,达到智能级别,纯粹是吹牛。而且,就算是数控机床,也是低端的,加工精度不高,还不稳定,经常出问题。所以,他对老纪说的这个,并不怎么感兴趣。

    但西方发达国家对他们有顾虑,不肯把好的机床卖给他们。也许这个老纪说的,中国这个机床公司,有他能够用到的东西呢?因此他还是答应见见。

    晚上老纪和刘万程单独见面的时候,就把他提前做的这些工作,和刘万程说了。

    从周铁民那里接到任务开始,刘万程脑子里就在不断琢磨,怎样才能完成这个任务?国家的确是缺这个发动机技术啊!没有和人家相抗衡的战斗机,你国门都守不住,还提什么伟大复兴?

    因此,这个任务,在他心里,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

    听老纪说完了,刘万程就说:“我不能主动去见这个古斯拉夫,最好是他过来见我。”

    老纪听了就是一愣。看古斯拉夫那个态度,能见见刘万程,就算是给面子了,还想着要他亲自过来?

    刘万程看出了老纪的顾虑,就笑笑说:“咱们中国有句话,叫上赶着不是买卖。你想,我好好的屁颠屁颠跑到他那里去见他,向他推销我的产品,会给他一个什么印象?好像我的机床卖不出去,舔着脸求他买一样。这样,他就不会重视我的产品,我们想让他拿技术换机床,就会变得更加困难。

    还有一点,就是我将向他展示的机床,是世界领先科技。这个东西,绝对是其他国家没有的。拿着这么先进的东西,去上赶着求他买,他会想,我这是为什么?

    在他心里有疑惑的情况下,我们提出换技术的问题,立刻就会引起他的警觉,反而更不容易成功。”

    老纪看刘万程半天,笑着说:“哎呀,刘老板,怪不得老周说你天生就是干这个的材料,你想的真是太周密了,揣摩别人心思的能力,比我这专业的强多了。”

    刘万程就谦虚地笑笑说:“纪老板你客气了,我这是从商人的角度考虑问题,跟你的专业可风马牛不相及,那个我是外行。”

    老纪就问:“那么,我怎么才能把这个古斯拉夫给弄到咱们这里来呢?”

    刘万程说:“要钓大鱼,得有香饵啊。我带了一套我们内部的机床资料过来,你把这个给他,他如果是机加内行,绝对会过来。

    这些资料,都是我们生产的机床和机床加工出来的产品的图片,没有技术参数说明。但他只要一看,就能明白我们的制造技术已经达到了什么水平。

    但是呢,你得给他制造一个假象,让他认为,我是单纯来避暑旅游的,没有要卖机床的意思。是你为了他这个朋友着想,才死皮赖脸的问我要了几张照片给他。”

    老纪就笑了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个我能做到,你就等我的好消息。”

    刘万程接着说:“可是,见他的时间,也不能由他说了算,得由我说了算。我明天带着家人出去玩一天,他要想见我,得提前预约。欲速则不达,咱们得抻抻他,让他着急。”想想又说,“你告诉他,我这里还有关于机床的影像资料,你就说你看过了,绝对是世界一流科技,这才亲自过去找他。作为朋友,你不希望他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老纪想想,就点点头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要我唱白脸,你唱红脸。”

    刘万程就一笑说:“纪老板,我这人在自己企业里当老大当惯了,喜欢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说话也不太顾忌别人的感受,你别介意啊?”

    老纪说:“你这话就见外了。都是为了国家,我们一起工作,就得像战友一样互相信任,言无不尽,这是规矩。”沉默一下又说,“不过接到上级指示的时候,说实话,我是有思想顾虑的,因为你是外行,做这么机密的事情,我怕你惹出麻烦来,这会影响到我们的国际形象的。今晚咱们这一谈话,我知道我多虑了。老周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手底下也多是能兵强将。咱们这一交往,我就放心了!”

    从老纪的话里,刘万程也听出了一种坦荡无私的情怀。

    他刚才的话不是客气,运筹帷幄习惯了的他,在刚才和老纪探讨如何行动的时候,的确没有顾忌老纪的想法,而是习惯性地按照自己的设想,基本是在命令人家了。

    可老纪竟然一点都没有怪罪他的表现。深藏不露,也许就是他们做这一行的一种操守吧?

404.骄傲的哥萨克

    老纪给刘万程配了一辆商务车,供他和家人游玩使用,还给他配了两个工作人员。

    一个是二十五六岁,深目高鼻,长相出众的本地女人。她出生在这里,对当地的人文风物都十分熟悉,充当他们的导游。

    这女子叫萨巴耶娃,大学毕业,会讲乌语、俄语和英语,就是不会汉语。于是,又给配了一个年纪略大些的中国男子,充当他们与本地导游之间的翻译。

    老纪这么做,估计是为了近距离监视杰奎琳,防止她中途泄露消息。

    刘万程过来,当然是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杰奎琳大老远的从米国过来找他,不带着她难免会引起对方怀疑。

    就算没有杰奎琳,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了,也容易引起别人怀疑。要知道,米国政府最怕的,就是前苏联的一些先进技术,让中国人给抄袭了去,最终成为中国对抗他们的杀手锏。因此,对这个国家的敏感工业监控是相当严密的,特别是这些跟中国人有业务往来的企业,监控尤为严格。

    由于解体之后,这个国家明知道米国人不怀好意,还得依赖他们,米国人也是变得有恃无恐,大量派遣自己的特工人员进来,秘密监控了许多部门,甚至是收买了大量的本地人为他们服务。这也难怪几年之后,这个国家爆发了橙色革命。

    米国人到了哪里,哪里就会不得安宁,把人家平静安逸的生活给搅个乱七八糟,这已经是世界性的共识了。

    当然了,不搅和乱了对方,不爆发战争,米国人无利可图,不能浑水摸鱼,借机打击对手扶植傀儡,大发战争财,这也是世界有理智的国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真正说起来,米国人才是这世界的超级搅屎棍。就是这么一个最无耻,最无赖国家,却拥有着大量拥蹙,还有许多国家要死要活地梦想拥抱它的大腿。

    相信若干世纪过去之后,史学家们重新整理世界历史,一定会为这一点感到惊讶,也为人类的愚蠢和容易被欺骗而感到可悲可笑。

    就在刘万程带着家人在扎波罗热旅行的时候,老纪又去了马西奇公司,去见古斯拉夫。

    在公司办公大楼五层,古斯拉夫宽大的办公室里,老纪告诉他,在他看来,原本江山集团和马西奇公司两方合作,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两方面都是他不错的朋友嘛。

    “可是,刘老板好像对这个事情不太感兴趣。”老纪说,“他告诉我,他就是带着家人来避暑的,并没有谈生意的打算。”

    说到这里,他说:“对不起呀,古斯拉夫总经理,由于我不太了解他的意图,无法带他过来见你,让你白等了。”

    老纪俄语十分流利,古斯拉夫完全可以听明白。他笑笑说:“纪,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对方没有这个意思。我已经明白了,这个怪不得你,没有关系的。”

    看来,古斯拉夫也没有多少兴趣与刘万程合作。

    老纪稍顿一下就说:“不过,这件事情,还是非常可惜。你是我的老朋友,你一直为没有先进的加工设备而着急。说实话,作为朋友,我也为你着急,也在想方设法为你解决困难。

    那个刘老板的企业,在我们国内属于新兴产业。他的机床,不客气地说,在世界上绝对属于最先进的。只是,这人有些懒惰,喜欢旅游和女人,不愿意把业务做大。在他看来,他的设备在国内没有竞争对手,供不应求,已经足够了,并不想开拓国外市场。”

    古斯拉夫没有接话。他其实并不相信中国能够造出先进机床。

    前年的时候,他去过中国,也考察过几个最大和最知名的机床制造企业。在他的印象里,中国这些企业的技术早就落后了。不客气地说,连扎波罗热的机床制造企业,都比他们先进的多。

    因此,对老纪的介绍,他根本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碍于朋友的面子,随口应付一下罢了。

    老纪似乎有些不甘心,从带着的公文包里,拿出几页彩纸来,放到古斯拉夫的办公桌上说:“你看,这是他的机床和用这机床加工出来的零件,在我看来,还是非常先进的,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在古斯拉夫看来,这是老纪表示没有欺骗他的一个举动。他就顺便瞟了一眼。可接着,他的目光就定在那些彩页上不动了,目光也逐渐锐利起来。

    他抬起头来,看着老纪问:“你确定,这是他的公司生产的机床?”

    老纪知道这家伙要上钩了,笑笑说:“我回国的时候,作为朋友,去他那里拜访过他。我确定,是他的机床。因为我见过这些实物。”

    古斯拉夫不自觉地就拿起了一张彩页,嘴里咕哝说:“螺旋渐开线齿轮,一次加工到位,有这么高的光洁度。据我所知,这个技术,只有德国可以,连米国和倭国都做不到。”

    老纪顺口就搭一句说:“这个你是内行,我不懂。”

    古斯拉夫就拿起第二页彩页看。这下,眼睛就瞪圆了。

    那是一个和摇臂钻床差不多的设备,加工出来的工件,却是一件浮雕艺术品。也就是说,它可以实现立体加工,而且可以实现很好的光洁度。

    当然,这种立体加工技术,世界上已经有国家可以做得到,但用机床来仿制一件浮雕艺术品,而且加工出来,丝毫看不到走刀的痕迹,他相信还没有任何厂家可以做到。

    关键还在于,这种立体加工技术,他也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确的无痕切削,更是闻所未闻!

    他不由看着老纪问:“这个刘万程先生,现在在哪里?”

    老纪心里就笑了,心说刘万程可以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还真不是吹牛。他简直料事如神,仅仅几张图片,就把这位见多识广的古斯拉夫给钓到了,而且是紧紧咬着钩,不肯松口了。

    他脸上故作平静说:“他带着家人去第聂伯河上的水电站了。他跟我说,过两天,想去黑海走走。”

    古斯拉夫就问:“纪,你可不可以联系他,约个时间,我们见一下面?”

    老纪说:“没问题。我在这里,你这么照顾我,我能给你帮上忙,也是我的荣幸。”

    就拿出电话来,联系刘万程。

    当然了,老纪和刘万程说中文,具体说了什么,古斯拉夫是一句也听不懂。

    过一会儿,老纪挂了电话,对古斯拉夫抱歉地笑笑说:“刘老板说,他白天要陪着家人游玩,实在没有时间。你如果想见他,只能晚上。而且,他对这里不太了解,晚上不想出来。你如果有空,可以到他住着的办事处公寓里去见他。”

    这马西奇可是堂堂世界知名公司,发动机技术堪称一流,跟洛马相比,也不遑多让。这刘万程一个小小中国制造企业的老板,竟然口气这么大,一点面子没给古斯拉夫,连老纪都觉得有些不妥了。

    不料古斯拉夫并没有生气,立刻就对老纪说:“好的,你告诉他,晚上七点,我准时过去拜会他!”

    老纪惴惴不安地回了办事处,就等着刘万程回来。

    刘万程正带着大家在第聂伯河边上玩的忘乎所以,好像根本就没有拿古斯拉夫的拜访当一回事。

    这里河水清澈,凉风习习,周围一片大自然的风光。这可比米国或者中国人为制造出来的景点强多了。大家就在河边钓鱼、野餐,欣赏这旷野的美丽风光。

    下午的时候,大家又坐了船,到水坝对面的岛上去,观看哥萨克遗留下的城堡。

    萨巴耶娃介绍说,这里就是著名的哥萨克的诞生地了。

    十七世纪以前,这里是被波兰王国统治的地方。哥萨克源于突厥语,人口多来自于逃亡农奴、宗教难民、叛乱贵族和罪犯。他们不堪忍受贵族压迫,纷纷逃离庄园,来到扎波罗热谋生。

    这里资源丰富,土地肥沃,且离当时波兰王国的统治中心极为遥远,波兰贵族们也无力管辖,拿他们没有办法。

    哥萨克们在这个由波兰王国统治的边境地区,在人迹罕至,尚未开发的南乌这片肥美的大草原上耕作、渔猎,过上了自由、富足的生活,也因此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他们。

    在整个十六世纪,哥萨克这一群体在第聂伯河中下游逐渐形成并发展壮大起来。

    因为这里的第聂伯河中石滩错落分布,乌语中石滩就叫波罗热,扎波罗热意为石滩以南。

    扎波罗热是第聂伯河许多支流的汇入口,多为茅草、芦苇、灌木丛生的沼泽与河漫滩。

    再往南,就是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河中央有大大小小的石头岛屿。

    十七世纪中叶,哥萨克们利用这种地形,纷纷在石岛上建立圆木构筑的简单营地,抵御鞑靼和波兰人的入侵。

    后来,波兰国王被迫承认了他们的存在,并收编了一部分哥萨克,在小霍尔提察岛上建立了真正意义上的要塞,构筑了大量防御工事,甚至有专门的炮塔,主要利用他们防御鞑靼的侵略。

    从此,分散的哥萨克联合起来,成为了有组织的群体,此地的哥萨克也被称为扎波罗热哥萨克。

    正是有了这些要塞和扎波罗热哥萨克,各地的哥萨克才被团结在一起。

    自由而浪漫的哥萨克们并没有一味防御,他们勇敢战斗,主动出击,不断袭击和攻陷鞑靼人的城堡,甚至打到君士坦丁堡郊外,一把火烧了鞑靼人的港口。就是波兰人欺负他们,他们也毫不手软,打得他们狼狈逃窜!

    通过不断地战斗,哥萨克们的民族使命感逐渐形成,开始意识到自己是为乌克兰而战斗,为了保卫乌克兰的土地、人民和宗教信仰,从此逐渐成长成为一支让乌克兰永远骄傲,令世界胆寒的劲旅。

405.震惊古斯拉夫

    古斯拉夫来到办事处的时候,刘万程还没有回来。

    老纪就有点着急了。古斯拉夫是个讲求效率的人,刘万程第一次和人家打交道就失约,会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给下一步行动造成困难的。

    直到天色黑下来,老纪才在楼上办事处的窗户里,看到派给刘万程的那辆商务车,驶进办事处所在大楼的院子里。

    他对古斯拉夫抱歉地笑笑,留古斯拉夫一个人在自己办公室里坐着,他则下楼去找刘万程。

    大家玩的高兴,欢声笑语地下了车,刘万程就看到了办公楼一旁站着的老纪。他让大家回公寓,自己则走向老纪。

    两人一见面,老纪就埋怨说:“不说好了七点之前必须回来的吗,你看看这都几点了?”

    刘万程知道老纪着急了,笑笑说:“对不起啊,回来的路上吃了个饭,所以晚了一点。”

    老纪边领着他上楼,边埋怨说:“第一次见面就迟到,而且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这样不利于你和古斯拉夫之间建立友谊。万一古斯拉夫因此生气了,将来怎么和他合作?”

    刘万程抱歉地笑笑说:“对不起,下次我一定注意。”

    其实,刘万程是故意晚回来,来试探一下古斯拉夫对他的机床到底有多大兴趣。

    如果他只是一般感兴趣,那么他不会等他一个小时,这时候恐怕早走了。他坚持不走,一直等到现在,说明他非常需要智能机床来改善他的生产能力,而且,除了从他这里得到这种先进机床以外,他没有其他获得的途径。

    经过这次试探,对古斯拉夫心里的想法,他就大概有数了。自己下一步用什么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也就有了具体的办法。

    至于老纪所担心的,在他看来,根本就不是事儿。顶多古斯拉夫走了,他再想办法和他重新约个见面时间就是了。

    刘万程考虑问题,是从商人的角度出发,当然就和老纪有区别。

    商人做生意,也不是以准时赴约做为行为准则的。商人之间做生意的时候,一般就是这样互相试探,互相想着把对方的底牌摸清楚。而去摸对方的底牌,除了相互刺探情报这一种手段之外,互相之间的心理底线试探,往往是商战当中最重要的,无形的手段。

    进了老纪的办公室,在老纪的引荐之下,大家互相寒暄几句,重新在角落里的沙发上坐下。

    老纪俄语没有问题,正好可以充当两个人的翻译。

    古斯拉夫比较喜欢中国的文化,也喜欢喝茶,这倒省了老纪的事,不用专门为他去准备咖啡,大家一起喝茶就好了。

    老纪重新换了茶,大家围着放着茶海的小茶几,开始慢慢切入正题。

    古斯拉夫就问刘万程:“刘先生您自己认为,贵公司的机床先进程度,与世界最先进的技术,还有多大差距?”

    刘万程笑而不答,把自己带来的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然后打开,调出一个影音文件播放着。老纪就和古斯拉夫聚过来,挨着他坐下,大家一起看那个文件。

    刘万程这才说:“现在,科学技术已经到了日新月异的地步。今天先进的东西,说不定明天就要面临被更新的科技淘汰的局面。我公司的产品,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水平,说实话我也不好做一个准确的结论。这样,我就用影音的形式,简单地介绍一下我的公司现状,由古斯拉夫先生您自己判断吧。”

    第一个影音文件播放的,是江山集团电子元件的封装车间和组装车间的生产情况。

    刘万程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两个车间的生产情况,都在生产什么产品。

    然后说:“我们现在的芯片产品,和机床应用电子硬件,都是我们自己研发制造的。刚才您也看到了,我们有着严格的无尘生产环境和自动化检验程序,经过这两个车间生产出来的产品,合格率是百分之百的。目前,我们所有销售出去的智能机床,还没有一台因为应用了这些产品而出现质量问题。

    我们的这些产品,不仅供应我们自己的机床制造,还供应全球多个机床著名企业,有着良好的声誉。”

    古斯拉夫边看边问:“也就是说,在电子元器件上,你们已经在全球起到领导作用了?”

    刘万程回答说:“现在全球的智能机床生产,我们的电子元件占有率只有百分之七点四。虽然我们起步比较晚,但我们已经在这个行业里,做到了全球参与。也就是说,如果在这个领域里,有功能和科技水平超越了我们的产品存在,我们会立刻得到信息。

    我们有自己独立的研发团队和科研机构,还在不断推出更加先进的电子技术,并会不断被应用到我们的机床生产当中去。

    更重要的一点,是自我们开始投产以来,产量和利润在每年递增,这已经说明我们产品的先进性了。而且,我们正在建立新的生产基地。随着新的生产基地投入运营,我们的产能将会成倍提高,在世界市场的占有率将会逐步扩大。”

    接着,他就又调出一个文件,是新的智能产业园正在建设的画面。

    看完了这些画面,古斯拉夫思考一下问:“刘先生的意思,是你们可以制造世界上最先进的机床设备了?”

    刘万程回答他说:“可以这样理解。就目前为止,我所了解到的,其他机床制造企业生产的机床,它们所具备的加工性能,我们还没有做不到的。”

    古斯拉夫就问:“那么,倭国的数控机床那样的功能和精度,你们也可以达到吗?”

    刘万程就笑笑说:“告诉你一个秘密。他们的微加工机床,因为微进给驱动技术没有我们先进,实际精度并不好。就在这个月,他们决定采用我们的配件和微进给电机,但是不允许我们将这个秘密透露出去。”

    看古斯拉夫一脸不相信的神色,刘万程就又调出一个文件,打开说:“这是我们才出厂不久的一部微加工机床,采用我们自己的激光定位技术和微机动进给技术,正在加工一个小型无人驾驶直升机的发动机外壳,你可以参考一下。”

    古斯拉夫就把目光注视在笔记本电脑的荧光屏上。

    那是一台带着摇臂的,一米半见方的小型机床,正在加工的是一台星联活塞发动机的外壳部分。

    对发动机古斯拉夫是内行,无论是活塞式的还是喷气式的,他都可以算是专家。他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台用于几乎可以算玩具的无人遥控直升机的活塞式发动机外壳,是精密铸造以后的产品。铸造出来以后,里面装轴承和轴的孔以及油路、气路,还有装活塞的气缸,非常复杂而且要求精度极高。

    你别看这东西是玩具级别的,但和同样是这种工作原理的老式真直升机发动机没有区别,而且工件越小越不容易加工。

    如果这东西让他的公司来做,生产工序恐怕得用到上百道,耗时至少也得半月。而且,制造这玩意儿出来,成本恐怕要比同样用于大直升机的发动机制造,要高出几倍不止。

    令他吃惊的是,就是那个只有一米半见方的小机床,一次装夹,铣、钻、镗、车、磨一次完成。

    只见那个工件在自动工作台上被不断翻转移动,各种刀具自动伸出缩回,仅仅半小时,一个成品已经完成,被工人从工作台上拿下来,放到一边的成品架上去了。

    古斯拉夫看的目瞪口呆,半张着嘴,许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刘万程好像没有发现他的吃惊,故意轻松的说:“这个装夹工作台,是我们公司独有的专利,磁性装夹平台。它的好处就在于,不用再在产品上设计装夹工艺孔或者抓手,采取中心点定位,精度更高,操做更方便。目前,有两个国家的机床制造企业,已经和我们达成协议,开始换装我们生产的这种装夹平台。”

    直到刘万程说完了,古斯拉夫都没有缓过神来,老纪就推他一下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啊?啊!”古斯拉夫终于缓过神来,长出一口气,才平静了脸色问,“你们公司可以生产大型的工件加工机床吗?比如安75发动机那么长的叶片轴?”

    刘万程就又调一个视频出来,边放边说:“这是我们生产的大型数控机床,主要用来加工长轴,也是自动装夹,车、磨,钻孔,铣槽一次成型,还有车、磨高精度螺纹的功能。而且,根据客户的不同需求,我们可以做改进,最大加工直径可以达到一点五米,最大加工长度可以达到七米,再长的我们还没有尝试过。”

    “够了,够了。”古斯拉夫说,“五米就足够了。”说到这里,他问,“这样一台机床,你们的价格是怎样的,可以说一下吗?”

    刘万程说:“这样一台高精度的长轴加工设备,我们最低的价格是一百五十万。”

    古斯拉夫看着他再问:“人民币?”

    刘万程摇摇头说:“不,美刀。”

    古斯拉夫不由摇摇头说:“太贵了,太贵了!”

    刘万程就笑了说:“古斯拉夫先生,这企业是我私人开的公司,你又是纪老板的好朋友,我才敢给你这个价格。这个价格,我已经无利可图了。你可以去打听一下世界同类产品的价格,三百万美刀你能拿到,就相当不错了。

    你不要忘记,这是全球顶尖的先进科技,全球能够生产这种机床的,加上我们,不会超过三家。而且,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其余两家的产品,无论从加工精度还是加工效率上,都和我们有不小的差距。”

407.演戏

    古斯拉夫再来找刘万程,已经是五天以后的事情了。

    五天里,刘万程带着大家,玩的十分尽兴。

    杰奎琳得到了刘万程的许诺,大学毕业以后就会接受她。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和高秀菊之间就没了什么芥蒂,倒真有点像女儿对待妈妈那样去照顾高秀菊了。

    高秀菊这人和张静不同,表面看着挺厉害,其实心地十分善良,也宽厚了许多。你实心实意待她,她就会实心实意待你。

    张静不是这样,她是总拿一双怀疑审慎的眼光看待一切的。无论你怎么实心实意待她,她也会在心里打个问号,考虑你如此做法的真正目的。她对待杰奎琳的宽厚与包容,倒十有八九是为了刘万程装出来的。

    因此,几天下来,杰奎琳和高秀菊相处的倒更像是一对母女了。

    古斯拉夫拜访刘万程,杰奎琳是知道的,但她不会去主动询问。刘万程接近古斯拉夫的目的,她也可以猜到。

    在她心里,刘万程这样做是十分危险的,他低估了cia的能力。

    可是,他不敢提醒刘万程,怕引起他的怀疑。

    刘万程这人表面看着大大咧咧,杰奎琳却了解他。这人心思极细,而且推理能力和掌握别人心理的能力绝对超强,多少的不谨慎,都会引起他的警觉。

    万一刘万程知道了她的身份,他会伤心的,她不想让她的爸爸伤心。

    尽管有那个跟随着冒充翻译的中国间谍时刻监视,她还是把情报传递了出去。

    做间谍都需要有天赋的。刘万程和那个办事处工作人员只考虑到她会运用高科技手段来传递情报,却根本没想到她传递情报的方式是最原始的。

    联络员穿一件有特殊标记的t恤,她在很远的地方就可以认出来。然后她随便在一个地方坐着,顺手把纸条埋进土里,趁别人没有注意到她的时候,冲联络员做个隐秘的手势,就一切ok了。

    当她从那里离开的时候,联络员就可以随意地把情报取走了。

    她是米国人,同样热爱自己的国家,为自己的国家出力,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

    古斯拉夫再来见刘万程,就变的十分坦诚了。他直言不讳地告诉刘万程,他的公司确实急需刘万程的设备,因为没有智能机床,公司许多的零部件,只好靠手工打磨、加工。

    他举了一个例子。生产发动机叶片的时候,铸造模具的主体部分,就是靠手工加工出来的。因为这个部分要求极高,他迫不得已,雇佣了上百个心灵手巧的女人,天天坐在那里,修补刮研这个部件,这活粗心的男人根本干不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他们的效率,已经到了实在无可奈何的地步。

    但是,如果有刘万程的智能机床,只需要一台,恐怕就比这上百个女人强好多倍。

    可是,他没有钱,买不起这种设备。

    原先这种设备,只有西方能够生产,但西方不肯卖给他,他也没有办法。现在,刘万程有了,肯卖给他了,他却没钱买了。

    生产手段落后了,基本就没有利润,公司日渐式微,又哪里有钱更新设备呢?这就叫恶性循环,最后只能是死路一条。

    最后,他对刘万程说:“刘先生,你看,我们可不可以用我们公司的发动机产品,来充当你的设备款呢?你要知道,我们的轮船发动机也是世界领先的,就不要说飞机发动机了。这些东西,你们的国家绝对需要!”

    刘万程就笑了说:“我们的国家需要跟我可没有关系,我不需要它们。而且,倒卖这个给国家,实在是太危险了,我可不想拿着自己的小命去冒险。”

    古斯拉夫就看着刘万程问:“那么,亲爱的刘先生,你觉得,在我们资金困难的情况下,你准备让我们用什么办法来和你做交换呢?你不要告诉我说,你没有想到我会没有钱购买你的设备。因为那样的话,你恐怕连见我一面的兴趣都不会有。”

    刘万程就慢慢地笑了,然后说:“古斯拉夫先生,您真是个坦诚的人。好吧,我也不打算隐瞒你什么。我的确知道你不可能有钱付给我,所以,我肯见你,对你推销我的产品,当要提前考虑你如何才能付款,而且,我还要有利可图这件事情。”

    古斯拉夫就注视着刘万程,心说怪不得这家伙可以迅速崛起,原来他的确不简单!

    他就问:“那么,你可以告诉我,我们用什么办法达成一个你我双方都满意的协议呢?”

    这时候,刘万程却突然改了英语问他:“你会说英语吗?”接着就解释说,“我知道我这位朋友不懂英语。我可不想这么机密的事情,让第三个人知道,就算他是我的朋友也不可以。”

    古斯拉夫是博士学历,当然能够听懂英语。只是,他没有料到刘万程的英语如此流利。

    刘万程的这几句话说出来,古斯拉夫倒放心了。

    这说明刘万程知道老纪是官方的人。而且,他这是要背着老纪和他单独商量的意思。这充分说明,他不是中国官方的的人。

    于是,他就用英语说:“我的英语没有问题。”

    刘万程继续用英语说:“好吧,你约个时间地点,我们单独见面来商量这件事情。不过,我不能去你的办公室,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古斯拉夫就点点头,用英语说了约会的时间和地点。

    这时候,刘万程却改回中文,对老纪说:“对不起纪老板,他没有钱,还要和我谈生意,这简直就是要戏耍我。我心里生气,所以干脆用英语告诉他,这不可能。你告诉他,他什么时候筹够了资金,再来和我说话吧。”说完,霍然站起来,走了出去。

    老纪一脸尴尬,还是把刘万程的意思转达给了古斯拉夫。

    看着这样的表演,古斯拉夫更加相信了刘万程。老纪对他翻译完了刘万程的话,他两手伸开,往外摊了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当然,他这是配合刘万程刚才的表演。

    其实,刘万程的这番表演,都是事先和老纪商量好的。

    只要古斯拉夫露出想通过产品或者技术换机床的意思,刘万程就会开始这个戏。古斯拉夫会流利的英语,这个老纪是知道的。

    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摆脱老纪和他的工作人员的嫌疑。万一行动失败,也不会牵连他们。因为国家组织一个专业情报团队,也是要花大价钱,很不容易的事情,能不牵连他们还是不要牵连的好。

    古斯拉夫离开以后,刘万程还得和老纪商量,如何修补他设计的这个剧情里,存在的漏洞。

    他们会谈是在老纪的办公室里进行的。谁敢保证这间办公室里,没有老纪提前放置的录音设备和窃听系统?万一刘万程和古斯拉夫的英语对话被老纪录音,被他懂英语的同事听到怎么办?

    而且,如果老纪是官方间谍,他一定会在他们走后,想办法弄明白他们用英语说了什么。

    这个,相信古斯拉夫已经想到了,到时候需要解释一下,才可以瞒哄过关。因为古斯拉夫不是专业情报人员,好多东西他是一知半解的。

    刘万程对古斯拉夫说英语的时候,说的语速极快而又极模糊,还故意用了变调。在不懂英语的外人听来,就好像他在冲古斯拉夫发脾气。要不是古斯拉夫和他坐的非常近,英语又极流利,他都不知道刘万程说的是什么。

    古斯拉夫不笨,他立刻就明白了刘万程为什么会这样说话,也是用了刘万程这种方法回答他。因此,万一他产生怀疑,刘万程会用这个理由搪塞他,应该可以过关。

    因为那时候的小型窃听录音设备,还没有那么先进,所收录的信息存储很少,本身就会存在一定失音。刘万程再用这种模糊含混的方式说话,录音设备是无法分辩他说的到底是什么的。

    到时候他用这个理由搪塞,古斯拉夫一定可以接受。

    还有,就是他为什么会知道老纪不懂英语?这个很简单,他对老纪过去的履历都十分清楚,他没有机会学习英语。而且,他的家人里面,就有只会说英语的杰奎琳。他已经观察过了,杰奎琳说话的时候,老纪是听不懂的。

    就算老纪懂英语,顶多也就是一知半解,能听懂几句正常发音。像刘万程这样说话,除非对英语十分熟悉,否则他不可能听懂。

    再有,就是为什么要背着老纪?当然了,刘万程也会怀疑老纪跟官方有关系。他可不想自己用机床换来的东西让官方知道。

    刘万程是商人,只要东西值钱,当然是谁出的价格高他就卖给谁了,他可不管国家不国家的。

    这就是刘万程要给古斯拉夫灌输的概念。因为只有这个概念,才符合刘万程商人逐利的本性。

    其实,除了这些必须圆起来的漏洞,还有一个更致命的漏洞。

    会谈中刘万程异常的表现,一定会引起老纪的注意。如果老纪和刘万程不是合起伙来演戏欺骗古斯拉夫,在以后的时间里,老纪就一定会派人严密监视刘万程的行踪。

    他单独去见古斯拉夫,就必须要再演一场如何摆脱老纪的人跟踪他的戏。这场戏如果演不好,最终古斯拉夫回过味来,还是要怀疑刘万程的目的。

    怎么演呢?去见古斯拉夫的时候,按照常理,他中途就需要摆脱跟踪的人。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就是把戏演的再好,古斯拉夫也看不到,还是不能完全打消古斯拉夫的怀疑。

    该怎么来做这个局呢?刘万程不由就陷入了沉思。

408.秘密谈判

    古斯拉夫与刘万程约定的见面地点,是靠近第聂伯河的人民广场。

    那里在广场靠近河岸的地方,有一座巨大的列宁塑像,这恐怕是整个前苏联国家里,最大的伟人雕塑了。

    就在前不久,在米国特工的怂恿和金钱诱惑下,许多人组织起来,要拆毁这座雕像。

    这个消息,不知怎么就被附近工厂的工人知道了。就在他们去拆除雕像的时候,几百个工人自发组织起来,包围在雕像周边,打算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他们心中的领袖和解放者。

    工人们心里最明白,这个世界上,真正为了他们的利益而奋斗的,只有列宁和他领导的布尔什维克,他们心里不糊涂。

    米国的阴谋没有得逞。

    可是,随着后来这个国家逐渐倒向西方,这个雕像还是被拆除了。

    米国这个颠覆别人国家的老手,对怎样击垮一个国家,是有着从实践到理论,一整套完整的手段的。

    颠覆一个国家,最首要的,就是击垮这个国家人民的信仰,让他们在精神上极度贫乏,除却金钱什么都不崇拜,最终让这个国家所有的人民,都变作金钱的奴隶,为了金钱,什么都能出卖。

    这个国家的人民恐怕至今也不清楚,他们拆掉的,不仅仅是一座雕像。他们拆除的,是自己坚守了近一个世纪的信仰和精神!

    随着这个雕像的拆除,这个国家再没有了精神,成为米国称霸全球的牺牲品。

    广场的边上,有一家咖啡店,里面安静而优雅,非常利于两个人交谈。

    古斯拉夫在咖啡店靠里的一个座位上,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刘万程还没有出现。

    就在他有些不耐烦,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一个十七八的姑娘,穿着发白的牛仔裤和印着图画的体恤,从门外走进来,直接到了他的身边问:“古斯拉夫先生?”

    姑娘的打扮很普通,脑后梳着两条黄黄的辫子,就是这里寻常女孩的打扮。可古斯拉夫并不认识这个女孩,迷茫地点一下头,还没来的及说话,那个姑娘就把一张小纸条交到他手里说:“外面有位先生让我给你的。”说完,不等古斯拉夫询问,就转身离开了。

    古斯拉夫只好去看那张小纸条,只见纸条上用英文写着:我被人跟踪了,你到顿巴斯街中间的那个咖啡店等我。

    古斯拉夫立刻紧张起来。那日从老纪的办公室里分手,刘万程给他的印象,就是他不信任老纪。果然,老纪起了疑心,开始跟踪刘万程。

    既然老纪能跟踪刘万程,也不见得他不会派人跟踪他。

    他出了咖啡店,沿着广场边上的街道溜达着往前走。偶一回头,他看到一个中国人,在他回头的刹那,缩到了一栋建筑的后面。

    他想了想,向着一条比较长的街道走过去。利用街道边上开着的窗户玻璃的反光,他看到那个中国人也走进了这条街道,并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待他走到那条街道的头上,拐过弯之后,他突然加速猛跑几步,上了一辆街边停着的出租车。

    出租车发动起来,慢慢驶向街道中间。他喘着粗气,从出租车的反光镜里看后面他出来的那个街口。

    他已经五十多岁了,虽然只跑了这几步,仍旧累的气喘吁吁。很快,他就从反光镜里,看到那个男人出现在那个街口,四下里张望着。

    他不由抿着嘴笑了。

    他到了顿巴斯街那个咖啡店里的时候,站在门口看半天,仍旧没有看到刘万程。就在他准备出去的时候,刘万程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来:“这里有单间,我们去单间。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单间,在桌边坐下来,古斯拉夫问:“刘先生,你这是搞什么名堂?”

    单间就像个火车箱的对坐的座位,非常狭小,但外面有门,把门一关,外面的人就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了。

    听古斯拉夫不满地询问,刘万程就笑了,感慨着说:“想做点生意,真是不容易啊!”

    古斯拉夫假装不理解问:“你和老纪不是朋友吗?他为什么要跟踪你?”

    刘万程摊摊手说:“我哪里知道?也许他是怕我们私下里做成了生意,他就没有好处了吧?”

    古斯拉夫就摇摇头说:“我和老纪认识许多年了,我确信,老纪不是这种人。”

    刘万程反问他:“那你说,他为什么要派人跟踪我?如果跟踪我的人不是他派的,那么是谁对我这么感兴趣,不会是你吧?”

    古斯拉夫就嘟囔:“我跟踪你干什么,闲的没事干了吗?”接着就问,“你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刘万程想想说:“也许吧。你知道,在中国做生意,特别是我们这种私人公司,只有生意头脑的话,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古斯拉夫心想,怪不得这小子短短几年就可以把自己的生意做这么大,果然有别人不一样的头脑和思维。

    打消了心头的顾虑,他就问:“那么,你打算用什么办法来和我完成这笔生意呢?”

    刘万程说:“其实,和你的办法差不多。只是,不能用你的产品。你的产品太大了,我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买家。没有现成的买家,我又是外行,手底下也没有发动机方面的专家,没办法对你的产品做出合理估价。”

    古斯拉夫问:“那你打算让我出什么?”

    刘万程直言不讳说:“技术。你的叶片制造技术。”

    古斯拉夫的脸色就难看起来,许久才说:“这个不行。”

    刘万程哈哈一笑说:“古斯拉夫先生,你考虑一下,你现在唯一能够换钱的是什么?我非常公正地跟你说一句:技术。这是你唯一的资本。但是,你如果有了我提供的智能机床,你所有产品的精度和成本就会降下来,你的产品才能够在市场上有竞争力,才可以为你创造利润。否则,你就是抱着你的技术不放,也只有死路一条!”

    古斯拉夫无奈地说:“你说的这个,是事实。可是你要知道,目前据我所知,需要我这个叶片制造技术的,只有你们的国家。如果我把这个技术给你,让你们的国家拥有了这个技术,我会死的更快,你明白吗?”

    刘万程点点头说:“这个我知道。可是,古斯拉夫先生,你错了。”

    古斯拉夫就疑惑地看着他。

    刘万程说:“我并不代表我的国家,我只是一个自由的商人。而且,需要这个技术的,恐怕不只是我们国家。在这个世界上,我可以找出上百个需要它的团体或者国家。当然了,也包括我的国家。但是,我是商人,谁出价高我就卖给谁。就算我把这个技术卖给了我的国家,那也是我卖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让他们找我好了。”

    刘万程如此处心积虑地防范着老纪,而且他本人也遭到了老纪的跟踪。基于这一点,古斯拉夫已经可以做出判断,刘万程不是中国官方的人员。

    那么,刘万程说的就不是没有道理。他可以把这个技术给刘万程,来换取他需要的设备。至于刘万程日后把这东西给了谁,当真就可以按照刘万程说的,来推脱责任。

    可是,谁知道这个狡猾的家伙拿了他的资料会去做什么?如果米国的特工从中国那里看到了自己公司工艺的影子,他们会相信自己的辩解吗?这个世界上,又有谁听说过米国人会讲理?除非你比他还强大!

    古斯拉夫思虑再三,还是拒绝了刘万程的要求。

    眼看到手的大鱼,又要滑出自己的掌心,刘万程当然不甘心。但是,几天的交往,刘万程也感觉的出来,古斯拉夫这家伙是个十分敏感和聪明的人,而且阅历丰富。

    这种人,你不能表现的过于急躁,那样他会发现你的目的,就再没有成功的可能了。

    他问古斯拉夫:“我就不明白了,这明明是对你极为有利的一个办法,你为什么如此固执呢,是不是还有其他人掌握着你的命运?”

    古斯拉夫一笑说:“刘先生,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我心里是有底线的。我也不太明白,就算我们达不成任何协议,对你也没有损失,你为什么表现的这么着急呢?”

    刘万程就笑了说:“我着急了吗?说实话,我是希望达成这笔交易的。因为你的技术在我这里,兴许我会卖个好价钱。”

    古斯拉夫就笑了。怪不得这小子想一个人完成这笔生意。对于一个急于得到这种技术的国家来说,这个技术可能无价。但作为他来说,卖给刘万程,却无法要太高的价钱。因为这东西卖好了无价,买不好甚至不如一台他的机床值钱,后续的运作才是关键。他在这方面有回旋的余地,完全可以用最低的价格从自己手里得到它,然后靠他的不烂之舌,卖个超高的价格出来。

    也就是说,这里面的利润空间,是有极大的弹性的。一个笨人得到这个技术,可能卖不了了几个钱。但刘万程得到它,兴许就能是个无价之宝。

    刘万程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偷偷观察着古斯拉夫的表情,脸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其实心里已经心急如焚。

    他已经看出来,古斯拉夫打算放弃这个交易了,他不敢得罪身后那个强大的力量。

    刘万程慢慢地把自己带着的笔记本电脑打开,调出一个影像资料,打开播放键,然后推到古斯拉夫面前,慢慢对他说:“这是我最新的智能加工机床。我向你保证,这种机床,世界上绝无仅有。”

409.美死你

    古斯拉夫向着电脑看过去,接着就被电脑的画面吸引了。

    那是一台区别于任何数控机床的设备。更确切地说,这是一个与传统机床设计理念完全不同的的设备。一个类似于机械手的东西,没有传统机床的丝杠、溜板进给系统,自由度完全靠那个手臂似的东西伸缩、弯曲,或者手腕部的旋转。

    这只类似手臂的东西,最前端固定着一个细小的刀具,在那个类似手臂的东西运动之下,那前端的刀具就像一个拿在人的手臂上的东西一样,可以做任意复杂曲线的运动。

    从专业角度来说,这东西可以做任何斜面、侧面,甚至是对底面的任意加工。

    它已经超出了机床加工的传统理念,不再是三维坐标面的立体加工,而是跟人的手臂一样随意运动,只要电脑的立体图纸能够显示出来的东西,不管多么复杂,他都可以加工出来。

    说白了,你只要能想的出来,它就能加工出来。

    古斯拉夫看的目瞪口呆。

    刘万程就淡淡地问:“我用这个东西,换你的叶片制造技术,怎么样?”

    说实话,古斯拉夫动心了。考虑许久问:“我可以把这个拿回去,给我的老板看看吗?”

    刘万程摇摇头说:“不可以。你知道,这个东西一旦出现在别人的视线里,必定要引起轰动,我就会成为所有人的目标。我可不想惹来这么大的麻烦。这个东西,我只卖给出的起价钱的高端公司,而且要签订保密协议。”

    古斯拉夫又问:“这个东西,中国官方有没有?”

    刘万程微微一笑说:“你想啊,这东西官方要是得不到,我还能不能在中国立足了?正因为他们有了,才不允许我卖给别人。我卖给别人,就必须有选择地卖,而且要签保密协议,不能让官方知道。”

    古斯拉夫就明白了,沉默许久说:“好吧,我把这个情况告诉我们的老板,如果他同意交换,我们再谈具体细节。”

    刘万程点点头说:“这个东西,我是有专门的防盗版设计的。所有的配件,包括电子配件和关键机械部分,都是死的,无法拆卸。买了我的设备,只能一次性使用。我们是模块化组合,模块坏掉,我们负责更换,同时回收旧模块,收新模块的钱。你应该连这个,也一并让你的老板知道。而且,我和官方是有协议的,不许这个东西,进入北约任何一个国家,也包括米国的盟友国家。”

    古斯拉夫点点头,和刘万程约定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站起身,率先走了。

    说实话,他的心里是极端不平静的。中国已经获得了这么先进的机床,这意味着,只要获得合理的设计图纸,中国的战斗机技术,将迅速超越世界上最先进的国家。因为有了这东西,理论设计上,就再不会受加工手段的制约,想做怎样的复杂结构,都可以做出来。

    而中国一旦突破了发动机技术,米国无论在战舰和战机上的领先优势,很快就会消失殆尽。

    那么,这样一个东方大国的崛起,对世界,对他们的国家,是好是坏呢?

    其实,古斯拉夫内心里,并不喜欢米国,特别是他们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完全就是对世界的一种蔑视。

    老子是这世界的主宰,你们都是老子的奴隶。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必须干什么。听话的有糖吃,不听话的就得接受我的惩罚!

    这完全就是对他国人民赤裸裸的侮辱!

    可是,他的老板喜欢米国,接受着这个国家的秘密资金援助,正试图掌握更大的权力。

    这世界上,需要有一个国家站出来,和这个世界霸王抗衡。不然,这世界就会被置于米国的大棒之下,暗无天日了。

    他想起了他去见波罗科夫的时候,波罗科夫曾经对他说过,只要能对米国交代的过去,他并不反对做这个生意。

    是不是,可以不对波罗科夫说这些新的情况,直接和刘万程达成某些协议?

    就在古斯拉夫左右为难的时候,刘万程已经回到了办事处。老纪已经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着他了。

    他昨天就对高秀菊说了,大家已经出去玩了好几天,也都累了,就从明天开始,大家都休息几天,然后就和大家去黑海有名的度假区去玩。

    所以,大家这几天就自由活动,高秀菊则和杰奎琳去城里逛街,徐辉当然还得跟着当搬运工。刘万程则借口和老纪谈生意,单独出去了。

    刘万程回来,进了老纪的办公室,老纪重新把门关上。

    两个人坐下来,老纪说:“你的这个办法,估计是成功骗的古斯拉夫相信了。我们回来的人说,他认真执行了跟踪古斯拉夫的任务,可是,还是让这家伙给溜了。他既然肯如此卖命地甩跟梢,说明他相信了你和我不是一伙。”

    刘万程则有些苦恼。把和古斯拉夫见面的情况说了,然后分析说:“看来,马西奇公司的老板,已经倒向米国了。没有米国的许可,古斯拉夫不敢和我做这个交易。”

    老纪点点头说:“马西奇公司的老板叫波罗科夫,这个人趁前苏联解体的混乱,通过各种卑鄙手段,几乎垄断了这个国家的制造工业。当然,他这些手段里,有米国政府的影子。

    这个人我们还是了解的,人品不怎么样,往往是说了不算,惟利是图。而且,他有很大的政治野心。

    他妄图实现自己的政治野心,就必须投靠米国,成为他们的代言人。”

    刘万程说:“古斯拉夫既然敢答应我单独见面,应该是得到了他背后老板的指示的。如果波罗科夫是个惟利是图的小人,面对着我的最先进的设备,他就不可能不动心。我相信,古斯拉夫还会和我谈下去,我们还是有希望拿到那个资料。”

    老纪就淡淡一笑说:“不瞒你说,为得到这方面的技术,我们已经在这里处心积虑地工作了两年,花了许多的冤枉钱。你不要低估了米国的能量,他们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的多。

    我的意思,顺势而为,不比勉强。就算得不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已经尽力了,谁也不会怪罪你。”

    刘万程就笑了问:“你是不是怕我拿到了,你面子上不好看啊?”

    老纪说:“胡说。都是为了国家富强,我还盼着你能拿到呢!我说刘老板,你可不能有这种竞争思想。我们出来工作的人,只能考虑国家利益,个人利益是不会考虑的。你不要想歪了,我们没有国内那些官僚习气。你最好也不要有这种思想,不然会影响你下一步的工作。”

    刘万程就严肃了,点点头说:“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其实,我心里还是挺佩服你们这些人的,为了国家默默工作,置个人利益于度外。”

    老纪就叹息一声说:“处在国外,处在我们这个位置上,我们更能体会到国家的危险,更知道国家是多么的需要先进的技术来武装自己。在这样一种环境下,又怎么敢想个人得失呢?但愿我们能不负祖国的希望,我们的工作没有白费,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了。”

    说到这里,两个人就都沉默一下,心里不免都产生了一种悲壮的感觉。

    刘万程急于从这种悲壮的气氛里摆脱出来,就顺口问了下对杰奎琳的监视情况。

    老纪也从那种气氛里走出来,听他询问,就回答他说:“我们的人盯她盯的很紧,一直没发现她有异常的举动。她今天和贵夫人出去逛街去了,我们借口她们不会乌语、俄语,怕出意外,也跟着去了。”

    刘万程听了默默点头,然后就问:“以你的经验判断,她会不会是cia方面的人?”

    老纪想想说:“从她这几天的表现来看,没有特殊的表情或者情绪。以她的年龄判断,不应该是干这一行的专业人员。但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历史上,有许多她这样年青的间谍,都是取得过辉煌战绩的。”

    刘万程听了,就没有再问什么。在他心里,却不知不觉下了一个定义,杰奎琳应该不是间谍。凭直觉判断,她对自己的感情是真诚的,她是真的爱他,离不开他。这不应该是一个间谍虚情假意,靠表演就能达到的。

    古斯拉夫再见刘万程的时候,就说出了自己的底线。

    他说:“刘,我不能直接把技术资料给你。那样,万一你把资料给了你的国家,你们制造出来的东西,会过于接近我的工艺。而且,一旦这些资料被米国特工得到,我摆脱不了干系,那样我就完了。所以,这个险,我是不敢冒的。”

    刘万程心里满是失望,看着他问:“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的合作是不可能的了?”

    古斯拉夫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比如说,我可以带你参观一下我工厂的相关制造车间,你可以偷偷把生产过程录下来。至于你以后能从这个影像资料里面,得到多少启示,那就是你的问题了。这样,我没有书面的东西在你那里,至于将来哪个国家突然可以生产这种零件了,没有证据,谁也不能说是我把技术给你的。”

    刘万程想想,这个条件也是可以接受的。来之前,周铁民就告诉过他,拿到对方的生产过程影像也算是胜利。

    他就问:“那么,你想用这个换取我的什么设备?”

    “当然是你最先进的,那个手臂一样的玩艺儿了。”古斯拉夫说。

    嘿,刘万程心说,你倒不傻。仅仅让我看一下生产过程,就想换我的最先进科技?美死你!

410.互试底线

    古斯拉夫竟然想用给刘万程一个参观工厂的机会,换他最先进的机床。

    刘万程看着他笑了,笑完了问:“古斯拉夫先生,你把我当傻子了,是吗?”接着说,“我用价值上千万美刀的机床,就换来个参观的机会。你认为,这样愚蠢的交易,我会不会答应?”

    古斯拉夫也觉得自己的这个条件有些苛刻了,就勉强解释说:“你参观的时候,我可以给你自由录像的权力。你要知道,这些影像资料,对内行的人来说,等同于我把生产工艺资料给他了,你并不吃亏。”

    刘万程说:“对叶片生产我不是内行。可是,你不要忘记,我也是搞机械加工的。我只有影像资料,顶多能知道你怎么干。可是,参数呢?你的材料参数,工艺参数,难道我只是看影像就能知道吗?”

    刘万程提的这个问题倒是真的。指望影像资料,是不可能知道叶片的合金配比,也不可能知道用来制造模具的材料是什么的。叶片是单结晶铸造,铸造过程中,如何形成单结晶,也是无法看出来的。另外,铸造温度,如何进行挂模,如何溶解掉空心叶片内部的填充物,这些都不可能知道。

    古斯拉夫无奈地摊摊手说:“我只能做到这一步,资料绝对是不能给你的。”

    刘万程沉默了许久,才又说:“好吧。我认为,去录个像也有不小的价值,这个还是可以谈的。”

    古斯拉夫脸上露出笑容来说:“我就知道,刘先生你是不会放过这种难得的机会的。”

    刘万程却严肃了说:“不过,你这个条件不能和我最先进的机床交易。只能交易我原先给你看过的机床,而且仅限一台。”

    古斯拉夫的脸就又拉下来,半天说:“你知道,我目前最需要的,就是你那个手臂一样的东西。”

    刘万程呵呵一笑说:“我认为,你提供的条件,根本不足以和我那样的机床进行交易。”

    古斯拉夫就不说话了。

    刘万程也不说话,两个人就那样沉默着。

    终于,古斯拉夫叹息一声说:“那么,刘先生,我们的交易就算失败了。如果以后有更好的机会,我们再联络。”

    这时候,刘万程的心里是十分紧张的。他来的目的,就是要拿到马西奇公司的生产录像,这是最低的要求了。

    可是,让他拿世界上除他以外,别人还没有的科技去交换这个,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他打算赌一把,先拒绝古斯拉夫。如果这家伙就此站起身来走人,他再想办法把他挽留下来。

    总之,不到最后一刻,他不能把最先进的科技给他。

    想到这里他说:“这实在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我是商人,商人的目的是盈利。我不能拿更贵重的东西去换取你的这个目前我还看不出有多大利润的录像。”

    说完,他就看着古斯拉夫,随时准备在他起身离开的时候叫住他。

    古斯拉夫并没有起身,而是继续在那里坐着,也不说话。

    不知过去了多久,古斯拉夫终于再次叹息一声说:“好吧,刘先生,你赢了。”

    刘万程脸上没有表情变化,心里却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那台机械手式的智能机床,在米国的时候,只是个雏形,是个理念,连第一代机床都不算。把它变为现在这样灵巧而高精度的机床,不知有多少人为之付出了巨大心血。

    这样的机床,就是在国内也属于保密型号,只为特殊军工厂家生产了两台,还严禁用于民品企业。

    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刘万程也不会把它拿出来,用来吸引古斯拉夫。

    古斯拉夫没有看破刘万程的心理,终于服软,刘万程心里的石头也就落了地。

    他问:“那么,古斯拉夫先生,你需要我哪一种机床呢?”

    古斯拉夫立刻就回答说:“我需要那个可以车七米长轴的,加工直径一米半的数控机床。”

    刘万程就在心里笑了。这家伙原来也为自己设了底线。如果自己多少有一点沉不住气,被他看出来,那台最先进的机床就保不住了。

    他说:“那么好吧。你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安排我参观一下你的叶片生产工厂了。”

    古斯拉夫看着他问:“这样,不太妥当吧?”

    刘万程愣怔一下问:“为什么呢?”

    古斯拉夫说:“如果刘先生参观完了我的工厂,毁约不给我机床了呢?”

    刘万程就笑了说:“你可以去打听一下,江山集团还没有如此不守信用过呢!”

    古斯拉夫就摇摇头说:“还是保险一点好。就算我们签的有协议,像我们这种交易,也不能明白的写在纸面上,而要用其他价格相等的东西代替。所以,你一旦毁约,我也不敢到法院里去告你。”

    刘万程就点点头问:“那按照你的意思,我们应该怎样做才算是公平?”

    古斯拉夫说:“你先把你的机床发过来。你的机床到了我的工厂,调试试车没有问题,我再安排你参观叶片制造工厂。”

    这个条件,刘万程也不答应,反问他说:“如果我的机床到了你的工厂,你毁约了我怎么办?不要忘记,这可是在你的国家。以你后台老板的力量,我可是无能为力的。”

    古斯拉夫问:“那你的意思呢?反正不见到机床,我是不会允许你参观我的工厂的。”

    刘万程说:“要不这样,我可以先安排发货。等货到了这边的港口以后,你验货无误,我去参观你的叶片制造工厂。我参观完毕,拿到影像资料,再把机床从港口交给你,怎么样?”

    古斯拉夫想想说:“我必须派几个人到你的企业当中去,先在那里试车正常,再将机床拆解打包装船。其余的,就按照你说的办。”

    两个人讨价还价,你来我往,最终将交易的细节敲定,算是皆大欢喜。

    江山集团就算有现成的,古斯拉夫需要的这种机床,目前立刻打包装船,运到这边的港口,至少也要半个月。

    所以,在机床没有运来之前,刘万程在这里已经无事可做。

    为避免在这里呆的久了,引起别人怀疑,刘万程决定带着大家去黑海那边旅游,实在时间富裕,就干脆去其他国家转转。在这个季节里,东北欧的景色是最美的。黑海、波罗的海,亚平宁山脉,正是整个斯拉夫地区最迷人的时刻,游玩的景点多的是,保证在那里呆上十年八载,也转不完所有的风景。

    那边古斯拉夫派了几个人去中国检验机床,这边刘万程就带着一家人向着黑海出发了。

    一路上高秀菊和杰奎琳都非常兴奋,有些玩疯了的感觉,徐辉也同样是如此。

    可是,刘万程此刻的心里却异常地沉重。

    从老纪那里,他已经知道,米国派在这个国家的间谍,多如牛毛。特别是扎波罗热这样的工业重镇,他们不知道收买了多少人做为他们的眼线。

    老纪并非无能,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偷拍马西奇的生产工厂这一招他也用过,可惜失败了。

    他花了巨大的代价和心思,买通了那个叶片制造工厂的保安经理,为他们的保安监控室免费安装了高清摄像头。然后就利用那个保安经理,在他值班的时候,偷偷录制各个车间监控的视频影像,然后他答应那个保安经理,可以高价收购这些影音资料。

    可是之后不久,他就联系不上那个保安经理了。后来多放打听,才知道那个人失踪了。

    半月之后,那个保安经理的尸体,就在第聂伯河上被发现了,死于凶杀,至今警方都没有找到凶手。

    这说明在马西奇的工厂里,有米国的间谍,他们发现了保安经理的行动,把他给杀人灭口了。

    如果刘万程进入马西奇的工厂去拍摄视频,极有可能被米国间谍发现。想带视频出来,还是有很大的危险性的。

    但刘万程也考虑过了,他全程有马西奇公司的人陪同,出工厂之后,老纪派车等在那里。这时候,只要多派特工和车辆保护,他顺利回到办事处的可能性还是极大的。

    只要到了办事处,就一切都好办了。

    刘万程也承认有危险。可是,为了国家的科技进步,为了国家有对抗超级大国的武器,这个险是必须要冒的。

    但在冒这个险之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必须得把高秀菊、杰奎琳和徐辉送回去,然后他再自己回来,去承担这个危险。

    眼看玩的时间差不多了,装载那台机床的货轮也接近了目的地。这天晚上,在黑海的旅游度假区,临时租住的别墅里,大家玩了一天,都累了,各自回房间睡觉。

    刘万程关了卧室的门,对高秀菊说:“玩差不多了,要不你们就从这里回国吧?”

    高秀菊坐在床边,伸手捋着才洗完澡,湿漉漉的头发晾着,顺口就说:“回去也没有什么事儿,还是陪着你,和你一块回去吧。”

    刘万程说:“杰奎琳的假期已经差不多了,她得回学校去上学。”

    高秀菊说:“让她直接从这里飞米国好了,我干吗非要和她一起走?”

    刘万程说:“徐辉也得回去上班啊?”

    高秀菊就说:“那就让他自己回去好了。他那么大了,自己回去又不是做不到。”

    刘万程就犯难了,他的确没有让高秀菊单独回去的理由。

    可是,高秀菊在这里,万一他出了危险,会不会牵连到她?

    就是自己录了像,从马西奇出来,成功回到办事处,也不见得安全。对方一定会设法包围办事处,让他无法把资料从办事处传出去。

    那时候,就得想办法逃出去。带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高秀菊,逃出去的难度,会成倍的增加!

411.瓷土

    刘万程琢磨半天,还是决定要和高秀菊好好谈谈。

    他坐在高秀菊身边的床上,沉默许久才说:“我接下来的工作,有一点复杂,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而且,也会非常忙碌,就像在家里的时候一样,可能经常回不来,没法陪着你。所以,我考虑,你还是跟徐辉一起回去的好一些。”

    高秀菊也是好久不说话,然后才问:“又是做你不许我知道的事情?”

    刘万程想想,还是点了点头。

    高秀菊轻轻叹口气问:“有危险吗?”

    刘万程就吃惊地看着她,她是怎么考虑到这方面去的?

    高秀菊看着他说:“你的表情,已经暴露了你心里的想法。”

    过一会儿,他解释说:“你想多了。我一个生意人,有什么危险啊?就是忙一些,没时间陪你了,你不如早回去,在家里等着我。”

    高秀菊就淡淡地说:“那个赵一舟,好好的放着国企老总不做,跑到我们这里来替你管理公司。他那么大的老总,是有政治前途的,那可不是单单一个老总的职位那么简单。

    你是最不容易相信别人的,除去你过去最信任的领导和朋友,你唯一可以信任的,就是徐洁,我,还有张静。

    赵一舟过去和你根本就没有来往,你为什么会放心地把集团所有权力都交给他,还可以容忍他带一个你一个也不熟悉的团队过来?

    你好多东西不和我说,也不允许我参与。可是,我心里还是会思考啊。

    都计划好了要在国内旅行,你失踪几个小时,回来就突然要来这里旅行了。”

    说到这里,高秀菊就坐直了身体,凑近了他说:“万程,我就问你一句,你和我说实话,这些事情,是你自己愿意做的,还是有人在强迫你做?”

    高秀菊毕竟是干过总经理的人,思维联想能力,已经不是一般普通人可以做到的了。通过对日常细节的思考,推理出接近答案的东西来,对她来说,不是困难的事情。

    刘万程就叹息一声说:“是我愿意做的。为国家出力,本来就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我有这个能力,国家用到我的时候,我就必须去做。”

    高秀菊就又沉默了,许久才说:“你不许我参与,也不许我知道,不是怕我不能保守秘密,是因为你做的事情有危险,怕牵连到我。”

    以高秀菊现在的分析能力,想隐瞒她,根本就不可能。他只好再次点头。

    “那么,”高秀菊说,“你这次让我提早回去,不许我呆在你身边,是因为你已经知道你下一步要做的有危险,是不是?”

    刘万程只能说:“是。”接着就解释说,“危险不是很大。可是,你在这里,我会顾忌你,反而更不容易工作。你放心,我有办法摆脱危险,会很快回去的。”

    过了许久,高秀菊才问:“可不可以不做?”

    刘万程就摇摇头说:“这个事情,只有我做最合适,我必须要做。”接着就笑笑说,“我不想当英雄,更不想当烈士,只是不去做,良心上过不去。放心吧,我会很快回去。”

    过一会儿,就感叹着说:“媳妇儿,在家里的时候,我答应过你,咱们会重新开始,我要看到咱们刚结婚的时候,你脸上的那种笑容。我想,这次回去,我就有理由长期休息了。我们去那个大城旁边的小镇,去买一个老房子,去那里,就我们两个人,在那个古老的小镇上,过一辈子,再不回来了。”

    三天以后,刘万程带着高秀菊和徐辉,去了最近的机场,送杰奎琳回米国。

    杰奎琳已经得到了自己一方的通知,继续潜伏。这就是说,刘万程此行并没有如愿,她也就不用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去做阻止的行动了。她放心地和刘万程告别,回米国了。

    接着,刘万程就又送高秀菊和徐辉回国,然后自己赶回了扎波罗热。

    那艘装载着数控机床的货轮,已经靠港,准备卸货了。古斯拉夫派去江山集团的人,也已经回来。他们对机床的性能很满意,也见识了江山集团的先进和生产能力,回来都一一向古斯拉夫汇报了。

    接下来,就是古斯拉夫安排刘万程参观他的叶片工厂。只有刘万程拿到工厂的影像资料之后,古斯拉夫才能去港口运回那台数控机床。否则,刘万程会派人就地装船,把机床重新装船弄走。

    古斯拉夫再次来到办事处,接刘万程去参观工厂。本来,刘万程是打算在带一个叶片方面的专家,冒充摄像师跟着他的,专家到实际的生产工厂亲自去看看,效果应该比只看录像要好许多。办事处这边也做了充分准备。可是,古斯拉夫坚决不同意。

    带刘万程进工厂,他已经冒了很大风险了,再弄个人进去,他将来没法和自己的老板交代。而且,这次让刘万程进去,他是没有请示波罗科夫的。

    这样,这个偷盗技术的重任,就只能由刘万程一个人来完成了。

    古斯拉夫和刘万程坐了古斯拉夫的车出发半小时以后,老纪安排了三辆轿车,把自己这边所有负责行动的人员都派出去,在那个叶片工厂附近等待,准本接应刘万程。

    古斯拉夫这个滑头,到达工厂以后就准备开溜,只让工厂的负责人陪着刘万程参观。

    刘万程一把就把他拉住了。你小子想糊弄我?我弄个摄像的来你不干,我自己又得摄像又得看路,还对这玩艺儿不熟悉,我知道那些有用该录那些没用不该录啊?你跑了,剩下的人我一个不认识,我知道他们带着我看的都是什么?万一看的不是叶片生产怎么办?万一我想看的他们不给我看怎么办?你要这么不讲信用,得,这买卖我不做了,机床我拉回去。我一个堂堂大集团的老板,也不在乎这点运费。

    刘万程留住古斯拉夫的用意,还是考虑自己的脱身问题。他知道,古斯拉夫是这个公司的经理,非常重要的人物。有他在,他在出来的时候,才不会有危险。

    古斯拉夫也想留一手。他不陪着刘万程参观,将来万一这事儿暴露了,他好推脱责任。

    可刘万程拉着他不撒手,他也没了办法。他已经去港口看了那台数控设备,当真眼馋,到嘴的肥肉怎能再让刘万程拉回去?

    没办法,他只好陪着刘万程参观了。

    刘万程准备参观叶片工厂,当然要做足准备。他和这方面的专家已经讨论了很长时间,哪些工艺必须弄明白,他已经记得滚瓜烂熟了。

    在古斯拉夫的陪同下,刘万程拿着一个外表是倭国生产的小型数码摄像机,实际是经过国内改装的,提高了精度和功能的东西,一步步走进了工厂区。

    首先进入的一个工房不大,也就百十平米。底面上沿墙放着两排滚筒式的搅拌机。

    搅拌机旁边,还摆着一些长方形的盘子,盘子里装着一些白色了碎块。

    在每一个搅拌机的上方,都安装着一个吸尘罩。两条粗长的不锈钢管路,在工房上方将吸尘罩链接到一起,再出一个头到工房外面的轴流风机房,达到除尘的目的。

    这个除尘和搅拌设备,国内都有,刘万程见过。可那些长方形盘子里装着的东西,刘万程就不知道是什么了。只是看着工人把盘子里的白色碎块装到搅拌机里去了。

    他就问古斯拉夫,这个车间是干什么的?那些工人装入搅拌机里的碎块,又是什么?

    反正到了这一步,他也不怕和古斯拉夫撕破脸,该问的都得问明白。

    古斯拉夫一言不发,只是让跟着的一个中年人回答刘万程的问题。

    他怕自己说话让刘万程的摄像机录下来,留下证据。同时,他也是刻意躲避着摄像机,不允许刘万程拍摄到他。

    那个跟着的中年人懂英语,看古斯拉夫做了个手势,知道总经理允许他介绍,就对刘万程说:“这里是瓷土加工车间。工人正在把瓷土放入粉碎机,粉碎成粉末。”

    刘万程就又问:“这些粉碎的瓷土是做什么的?”

    中年人看一眼古斯拉夫,然后说:“这个,是用来制作涡轮叶片内芯的。你知道,叶片是空心的,铸造的时候,里面空心部分的填充物,就是这些瓷土。”

    刘万程点点头,好像明白了,但接着又问:“那将来叶片铸造完成以后,这些瓷土怎么弄出来。”

    中年人说:“我们有特殊的溶剂,注入进去之后,这些瓷土会被溶解,自动流出来的。”看看古斯拉夫的表情,就住了嘴。

    刘万程心里却想,瓷土在高温烧结之后还能被溶解,这绝对应该是国内没有的技术。可是,这技术是瓷土特殊还是他们的溶解剂特殊呢?甭想那么多了,反正先看到瓷土了,得想办法先把这玩艺儿弄点样品带着再说。

    可拿工厂里的样品,不在他和古斯拉夫达成的协议之内。自己明目张胆地去拿,古斯拉夫肯定不会同意。

    怎么办?

    他边走边拍,眼角余光看到一个工人,正在他认为是搅拌机,实际是粉碎机的跟前,把经过粉碎的瓷土粉末往一个容器里装。他就有主意了。

    走到那个工人附近的时候,他假装全神贯注录像,没有看到那个工人,一抬腿,就撞到了那个工人的侧面。

    工人倒了,那个装瓷土粉末的容器也倒了。刘万程也倒了,就倒在那个撒了一地瓷粉的容器跟前。

    他连声说着对不起,从地上爬起来,同时也抓了一把瓷土,迅速塞进自己的裤兜里。

    古斯拉夫知道他想干什么,可既然答应了他的条件,他也就懒得和他计较。最重要的,他不想出声,怕被摄像机捕捉到他的声音。

412.一声叹息

    古斯拉夫带着刘万程参观的第二个工房,就大了不少。里面是两排长长的,半人高的工作台案,台案上方安装了一长溜日光灯管。

    台案边上,坐着穿了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每个人的工作台上面,都有灯管照明。这些人面前,是摆了成排白色瓷土压制的,叶片的托盘。

    这些工人,都是妇女,年龄大多在三四十岁。坐在台案面前,用各种轻巧的手持工具,修理着叶片。修理好的叶片,被她们放在另一个托盘里。

    刘万程心想,这就是古斯拉夫曾经跟他说过的,叶片模型修理工作。他没有智能加工设备,只能雇佣几百个心灵手巧的妇女,做这个精修工作。

    不过这家伙也实在抠门,明明最需要他的三维轴关节智能机床,却舍不得用更高的技术来换取。

    他就直接对那个跟着的中年人说:“你给我介绍一下情况。”

    那中年人就介绍说:“这是修型车间。工人正在将塑形后的瓷土模型逐个检查修形。这些做好的瓷土模型,将首先烧结成熔融石英陶瓷芯。

    你知道,涡轮喷气式发动机需要中空的涡轮叶片,只有高质量的陶瓷芯是失蜡法铸造的最好内芯材料。它能够在浇铸金属的时候,依然保持稳定,在铸件冷却后通过化学工艺轻易溶解,在叶片中留下所需要的空气通道。”

    刘万程边听边录,主要把录制过程放在女工的修形操做和使用的各类工具上。

    国内已经有了他的高精度机床,估计这个过程可以被机器取代了,拿回去用处不大。但他也需要以防万一。万一这里面还有他们不了解的细节呢?还是录仔细一些的好。

    然后,他们又去另一个车间。

    这个车间还是妇女在工作,只是工作台变作了一人一个,上方除了照明灯管,还加装了吸尘管道,工作人员身边多了几个移动的多层工件车,里面装了已经变成绿色的叶片。

    叶片上面的绿色,刘万程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应该是一种蜂蜡。车间加装除尘管道,就是为了排出蜂蜡产生的有毒气体和异味的。因为他接触过失蜡法精密铸造,知道这层蜂蜡就是将来要被铸造金属代替的东西。

    将来,金属溶液被浇筑进型腔,这层绿色的蜂蜡就会被高温融化掉,变成高碳物质,从模型预先留下的排气孔中排出,留下的,就是代替了它的金属。

    这就是失蜡法铸造。

    果然,那中年人介绍说:“这是等待进行加工的瓷土模型,在外部包裹蜂蜡进行失蜡法铸造,才能得到涡轮叶片。

    瓷土模型可以制作成横截面非常小的叶片空腔,而且在加工过程中变形小,这是它独特的优点。

    这些瓷土模型其实就是叶片中的空气通道,在发动机运转时,有空气在其中通过,从而冷却涡轮叶片保持工作稳定。

    你看到的,是工人们正在给陶瓷芯小心地包裹蜂蜡。蜂蜡的作用是在铸造模型中形成空腔。

    在这里工作的都是女性。细心而有耐心的女性才能胜任这里单调乏味,又特别需要认真负责态度的工作。”

    与刘万程接触下来,他发现这位领导非常平易近人,自己的介绍也变得轻松起来,且加入了不少自己的见解。

    古斯拉夫当然不能让他知道,他带来的这位刘万程是谁,只说是上面视察的领导。当然了,最近国家和米国人搞那么近,只说米语的领导进工厂,已经不是头一次了。

    这中年人在旧体制下工作久了,已经养成了不该问不问的习惯了。

    接着,在古斯拉夫带领下,刘万程又参观了浇筑口制造车间、内部构造成型车间、外层瓷土包裹车间、模型风干车间。

    这些车间,和国内的精密铸造已经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将基本成型的叶片模型通过浇筑口链接起来,再制造安装一个多通道的金属液体通过通道,最后包裹一层瓷浆,进行风干后,完成所有模型部分的制造工作。

    然后就是模型烧结车间。将风干透了的模型放入旋转电炉当中,慢慢将瓷土烧结为陶瓷。

    这个与国内差别不大。中国是陶瓷的发明国,国内许多陶瓷生产厂家的烧结设备,已经比这里要先进的多。

    但刘万程还是发现了不同。原先他认为,模型里面的蜂蜡,是在金属浇筑的时候,金属液体进去将蜂蜡碳化再排出来。其实是人家模型在电炉里烧结中间,达到一定温度后,再取出模型来,放入一个有吹风设备的保温炉里,将蜂蜡事先给吹出来的。

    因为模型由瓷土变陶瓷的过程中,需要经历高温,里面的蜂蜡在这个过程中就已经融化。这时候把蜂蜡用强风给吹出来,才能完全保证空心型腔内部的洁净。

    刘万程就特意把这个过程拍仔细。

    这里的温度控制和仪表显示,还是机械的指针式的,国内早就换了更精确的电子数码显示了。

    刘万程要做的,就是把那些显示仪表录下来,以便将来专家们分析使用。

    再下一步,他就要进入浇铸车间了。

    浇铸车间,是一排排的电炉,形状和我们的热处理炉没有多少区别。同江山集团制造的真空热处理工频电炉,已经相差了整整一代。

    整个浇筑过程,如何形成单结晶体,刘万程不懂,只能耐着心,把所有过程都一点不漏地拍下来,日后拿回去让专家们自己去研究。

    然后就是对合格的叶片进行x光机反复探伤,发现有裂纹或者非单结晶体的叶片,就要淘汰掉。

    马西奇公司的这个叶片生产过程,其实是很原始的,大多在人的手工操做控制之下。所以,他的合格率低的惊人。不用古斯拉夫告诉他,在参观完整个生产工艺之后,刘万程自己都能得出结论,合格率连百分之五都不一定能达到!

    从早上早早过来,到参观完整个叶片的制造生产过程,已经是下午了。

    从最后一个生产工房里出来,刘万程就对古斯拉夫说:“如果咱们可以合作,你的这个工厂可以用上我的电子智能设备,你的合格率和效率,至少可以提高百分之五十!”

    古斯拉夫许久没有说话,和刘万程慢慢往外走。快到大门那里的时候,才叹息一声说:“刘,这个世界不是你我可以说了算的。就是我们各自的国家,也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

    做为我来说,从一个一元化制度下过来的人,应该更能体会什么叫无奈。

    做为社会精英,我完全知道,一个大统一的俄罗斯,才会给我们的人民和国家带来希望和富强。

    可是,我们的那些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人民却不会这样认为。他们认为,只要倒向西方,他们就可以过上西方人那种奢靡的生活,就可以不用付出多少劳动,得到西方人那样的回报。

    做这样的白痴梦的人多了,再加上那些毫无道德底线的政治家,为了自身的利益在后面推波助澜,这个国家必然会走向前所未有的黑暗与混乱!

    你我可能都清楚这些。可是,我们的人民不清楚,他们还没有从美梦里醒来。我们,无论怎样呐喊,都不会把他们从美梦里唤醒的。我们能做什么?随波逐流就是最好的选择!”

    刘万程完全可以理解古斯拉夫的悲哀,可是,他无能为力。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把他要做的,目前这个任务完成。

    他匆匆告别了古斯拉夫,一辆出租车已经在工厂的门口等着他。他坐上出租,走出去一段不久,出租车的前面和后面,都出现了车辆,前后左右地包夹着出租车前进。

    出租车司机也看出了不对劲,对着刘万程叽里咕噜说一大堆,也不知是俄语还是乌语。

    刘万程认得,是老纪派出来保护他的车队,就示意出租车继续开。

    出租车司机却不敢往前去了。这个城市,黑社会之间打斗,经常出人命。他可不想把小命丢在这里,乖乖在路边把车停下来。

    那三辆保护他的轿车,也在出租车前后不远停下来。不等刘万程下车,车里已经下来七八个西装革履的保卫,快步走到出租车边上,在刘万程出来的同时,将他包围在中间,向着一辆轿车走去。

    这时候,杰奎琳已经回到了纽约。就在开学前的一天,她接到了上司让她去总部述职的电话。

    按理说,像她这样的非正式间谍,是没有必要月月述职的。但上级给了她地址,让她过去,她也只能服从。

    待她去了总部,接待她的人核实了她的身份之后,告诉她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刘万程还是获得了马西奇公司的情报。

    “没有时间了,”接待她的联邦官员说,“你立刻乘坐军方的大力神运输机,赶回扎波罗热去。你的上司派来的人,已经在飞机上了,具体情况他会对你解释的。”

    杰奎琳稀里糊涂就被送上了运输机,在后部的货仓里,看到了他的上司,那个底特律培训班的负责人维克布鲁斯。

    在简单介绍了刘万程进入马西奇的工厂经过之后,维克说:“我们的人在半路上伏击了护送他的车队,并且抓到了他。可是,我们没有得到他在工厂里录制的录像带。他在那个工厂待了六个小时,至少应该有三盘录像带,我们一盘也没有发现!”

    “他们要我们过去做什么?”杰奎琳问。

    维克说:“他们要你过去,帮助他们劝说他交出那些录像带

    “他还好吗?”杰奎琳又问。

    维克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得到的信息,只有这些。”

413.值得

    刘万程坐进老纪派来保护他的轿车,走到一条沿着第聂伯河并行的公路上的时候,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最前方一辆轿车突然冒出一团橘红色的火光,接着就整体飞了出去。

    后面刘万程坐着的这辆轿车猛然拐了个弯,冲出公路,冲向岸边的斜坡。

    就在轿车冲向斜坡的时候,车门被撞开,刘万程被从轿车里甩了出来,滚落在斜坡上的草坪里。

    轿车冲入第聂伯河,很快沉了下去。接着,岸边上就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和不间断的手枪射击声。

    刘万程强忍着身上的剧痛,从挎在身上的皮包里,拽出那台他用过的摄像机,扔进第聂伯河里,又挖开身下的草皮,把三盘小型的摄像机录像带,埋到草皮下面,重新整理好草皮,再费力地向远处挪动。边挪动,边整理身后的痕迹,不留下他在那儿呆过的痕迹。

    当他挪动了四十多米远的时候,斜坡上面的枪声停止了。很快,上面出现了几个白人男子的身影。他知道,老纪的人都完了。

    当他的意识完全清醒了的时候,已经是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了。身上火辣辣地疼,估计是从车上摔下来的时候,身体与底面摩擦造成的。

    就在他意识到出事的一刹那,坐在他身边的特工反应迅速,在电光火石之间打开车门,一脚把他踹出了轿车。

    他费了好长时间,才适应了这昏暗的屋子,也才意识到自己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同时,他也意识到,身边不远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把一束强光打在他的脸上,慢慢用英语说:“刘先生,我知道你懂英语,所以,待会儿我问你话的时候,希望你最好不要用不懂这个理由糊弄我。”

    刘万程没有搭理他的问话,而是问:“这是哪里?”接着就咕哝,“我满身都是伤口,很疼,我快死了,我要得到良好的治疗。”

    那人就冷哼一声说:“我给你检查过了,都是皮外伤,死不了。你现在需要的,是回答我的问题,把我需要的东西交给我,然后我才会把你活着送回你们的人那里去。”

    刘万程只是一味咕哝:“我很痛,我快死了,送我去医院。”

    那人说:“你只要告诉我,你把录像带藏到哪里去了?我得到录像带,就会送你去医院。”

    刘万程继续咕哝:“我很痛,我要死了,送我去医院。”

    那人被刘万程咕哝烦了,走过来,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刘万程疼的浑身痉挛,嘶嘶地倒抽凉气,再也咕哝不出来了。

    那人就再问:“告诉我,录像带在哪里?”然后,又把拳头在他脸前晃了晃。

    刘万程不敢胡说八道了,只好说:“在车里,应该沉到河里去了。”

    刚说到这里,那人就又一拳打在他肚子上,疼的他杀猪一般嚎叫。

    那人冷冷地说:“河里的东西,就是一个臭虫,我们都打捞上来了。摄像机是你自己扔进去的,还启动了烧毁程序。你现在必须告诉我,录像带藏到哪里了?”

    刘万程就不出声了。

    然后,那房子里就不断有惨嚎声传出来。

    杰奎琳赶过来的时候,刘万程已经不知被打昏了几次,脸都肿成了猪头。

    杰奎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了刘万程,从那个屋子里出来,在另一间空旷的屋子里,等待这里的负责人和她谈话。

    过了有一个小时,一个四十多岁的细高白人男子进来,在她对面坐下来,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对杰奎琳说:“这人意志很坚定,我们没有从他口里得到需要的东西。这个东西必须找到,不能让他们的人得到。不然,对我们的国家来说,就是一场灾难!你明白吗?”

    杰奎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人就又说:“有什么需要,你可以提出来,我去为你做。”

    杰奎琳这才说:“他需要得到最好的治疗。”

    那人就愣怔一下,想想说:“你要知道,人在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得到哪怕一点的关爱,都可以令他精神崩溃!你如果让他重新获得正常人的感觉,他立刻就会恢复理智!那时候,你劝说他成功的几率,会大幅降低的。”

    杰奎琳冷冷地说:“你们折磨他这么多天,得到什么了吗?你的这个狗屁理论如果管用的话,你干嘛要把我叫过来?”

    那人无言以对。

    杰奎琳冲他吼:“是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既然你用我,就必须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那人见杰奎琳发火,尴尬地笑笑,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杰奎琳不用发火。然后说:“好的,ok,我按照您的吩咐去做。”

    以后的几天里,刘万程被输上了吊瓶。

    他身上都是皮外伤,恢复起来很快。

    虽然得到了治疗,再没有人来审问他,但他还是被限制在那间屋子里,只是屋子里又加了一张医疗床供他躺着。。

    就在他身上和脸上的肿胀消失,伤口结痂之后,杰奎琳从门外走了进来。

    刘万程冷冷地看着她,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吃惊来。

    杰奎琳默默走到他躺着的医疗床跟前,也是目无表情地看着他问:“恢复的怎么样,有力气说话吗?”

    刘万程看着她,许久叹口气说:“我已经不认识你了,你不用再冒充我的女儿,也不要试图说服我,没有用。我不知道你们要的东西在哪里。”

    杰奎琳咧嘴一笑说:“我本来就不是你女儿,我是你的情人。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你都答应过我,我大学毕业以后,你会接受我。我会履行我的诺言,把大学上完。我希望你也要记住你答应我的,将来会接受我。”

    刘万程苦苦一笑,便将眼睛闭上了。

    杰奎琳在他身边没有走,而是说:“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为了那个东西失去生命,你认为值得吗?”

    “值得。”刘万程并没有睁眼,“你不也是为了你的国家,要牺牲你的身体来勾引我,达到你的目的吗?”

    “你不要侮辱我!”杰奎琳用恼怒的声音说,“我爱你,把我的身体给你是我自愿的,与国家无关!”

    “哈!”刘万程干笑一声说,“你这个解释,恐怕连你自己都不会相信!”

    “你爱信不信!”杰奎琳说,“本来,如果你允许我做你的情人,我就会主动辞去这个工作,一心一意和你在一起的。也幸亏你没有答应我,要不然,我今天也不会来到这里,再有看到你的机会!”

    刘万程就冷冷地说:“好了,你看到我了,现在可以走了。如果你还想帮我,就把我已经死了的消息,告诉高秀菊和张静,就算对得起我了。”

    “你不能死,我不要你死!”杰奎琳喊,“你死了我怎么办?”

    刘万程睁眼,冷冷地看她,然后说:“你觉得,到了这一步,我还会相信你吗?”

    杰奎琳眼中就有了泪说:“是,我是奉了他们的命令故意接近你,甚至他们还为我精心策划了接近你的好多故事情节。可是,就在实施这些故事的过程当中,我真的爱上你了。

    在底特律,去你的房间是他们设计的。他们以为你会要了我,但是你没有。从那时候开始,我知道你是个道德高尚的人。

    贝尔斯登开除我,是我故意激怒他造成的,也是他们教我的。在门外冻成狗装可怜,也是他们教我的。可是,发高烧不是他们预料的到的。你那样关心我,爱护我,我被你深深地感动了,也不是他们可以预料的。我因此在以后的日子里,真的爱上了你,也不是他们可以预料的。”

    “现在说这个,还有用吗?”刘万程冷冷地问。

    “有用!”杰奎琳说,“我求你,爸爸。你仔细想想。我知道我失去你会很痛苦,可能这一生都不能弥合这个创伤!那么,伊莉莎妈妈呢,高秀菊妈妈呢?还有你其他的亲人。你是个高尚的人,我想你的亲人们都会非常爱你,包括我,我也是把你当亲人的。你这样死去,你让他们怎么办?他们会因此而痛苦一辈子的!”

    “闭嘴!”刘万程心烦意乱,“我告诉你,你现在说这些,一点用处都没有,我真的不知道那东西在哪里!”

    杰奎琳不理他的咆哮,继续说:“我已经和他们达成协议,只要你交出那些东西,他们就会释放你,让你回到你的祖国去,我相信这是真的,我会陪着你回去。你好好想想,不用急于回答我。给你三天时间,你想好了,再来和我谈具体的保障措施。”

    说完这些话,杰奎琳退了出去,只留下刘万程一个人,躺在那里,静静地思考。

    另一间屋子里,那个细高个一直看着杰奎琳和刘万程谈话的监控转播,不出声。

    过一会儿,杰奎琳进来,走到他身边。

    他这才说话:“你觉得,他会答应这个条件吗?”

    杰奎琳说:“他很爱他的两个妻子。我想,他会答应这个条件的,只是时间问题。还有,就是他不相信我们。我们必须拿出一个让他满意地,可以成功脱身的保障条件,他才不会有顾虑,为了活命而把东西交出来。”

    那人就说:“我们的专家已经做了多次分析,那些东西,应该就在他出事的地方附近。可是,我们找了几遍都没有找到。

    现在,在中方严厉要求之下,警察已经不允许我们公开活动。我们没法在那个地方,进行地毯式搜索了。

    他带我们到那个地方找那东西的时候,我们可以答应他,让你做人质,给他一把手枪看押着你,让你和他一起离开。”

    杰奎琳听了,没有反对。

    那人接着说:“那手枪的子弹看起来和真的子弹一样,你可以当着他的面压进弹仓里,他会相信是真的。但我告诉你,那是高仿的空包弹。”

415.再斗孔大梅

    墨尔本,飞利浦湾。

    那个木制的别墅周围,绿草茵茵的土地上,已经立起了两栋三层的洋楼。

    洋楼前面,是种植了许多各色花卉的花园。

    一条水泥公路从远处一直通到别墅区的铁艺栏杆边上,又从铁艺的大门穿过去,沿着两栋洋楼和木制小楼围了一个圆圈。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从远处驶来,到了铁艺大门跟前。

    看门的中国护院小跑着过来,打开大门,劳斯莱斯驶进院子,在满是鲜花包围着的一栋洋楼跟前停下来。

    吴晓波一身白色的西服,从驾驶位上下来。护院已经打开了车后门。

    从后门下来的,是分别穿了西式长裙和中式旗袍的两个女人,雍容华贵。

    那穿了旗袍的女人下车之后,便挽着穿西式长裙的女人的手,指着对面的洋楼说:“那栋楼,是万程的父母住着。上个月回西北去了。老头和万程一样,死倔,非要回去看看老家,我们劝不住,只好由着他们。”

    说到这里就看着穿西式长裙的女人问:“万程那边,有新的消息吗?”

    那穿西式长裙的女人,长得白皙而精致,扶了扶鼻上的白金眼镜,淡淡一笑说:“没有。我从秀菊那里过来,她依旧不能从悲哀里走出来。我原来是打算拉着她一起来这边散心的。可是,她不想离开那里。她说,离开那里了,就再找不到万程的一点气息了。”说罢就叹一口气。

    大家就沉默了许久,旗袍女人才又问:“张姐,你说,万程真的会死?可到现在也没发现他的尸体呀?”

    张静淡淡一笑,刚想说话,吴晓波就喊:“我说,这大太阳底下站着,你们不嫌热是不是?”接着就说自己的媳妇,“徐艳你还真是的,张静坐一路飞机,你还不赶紧和她进屋?”

    徐艳就抱歉地冲张静一笑说:“你看我,简直糊涂了。不行了,年纪大了,脑袋不好使。”

    两个人一起往台阶上走,张静就笑徐艳说:“你呀,一点都没见老,反而越活越年青了。就是没了大姐大的那份傲气,看着更像正常人了。”

    迎门的大厅里,金碧辉煌,全欧式的仿古家具。一个大型多层的琉璃吊灯,从高处逐渐伸展下来,发出柔和的灯光,把原本黑暗的厅里照耀的暖融融的。

    管家沏好了茶,大家围坐在带着雕刻花纹的西式茶几旁喝茶。

    张静这才说:“杰奎琳对我说,她当时是一脚把刘万程踢到河里去的。依照他的身体素质和水性,完全可以顺着水流潜游出去。后来的事,杰奎琳中了枪昏过去,就不知道了。

    但是她可以肯定,那些人没有再抓到他。可是,他逃出来如果还活着,能去哪里?按理说只要他活着,就一定能够回来。可是,这都两年了,一点消息没有。你们说,我们还能指望他活着吗?”

    徐艳就叹息一声说:“我也是觉得,不该再等下去了,应该把这个事情,跟他的家人说开了。我们晓波说了,万程的父母就是我们的父母,兄弟姐妹就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替他尽孝。”

    吴晓波却说:“这个是必须的。没有万程,我们什么都不是。可是,我心里有种直觉,我就是觉得,他没有死,我接受不了他会死……”

    说到这里,竟然泣不成声。

    过了许久,张静才说:“晓波,你的心情我理解。说实话,我心里不比你好受。可是,我们得接受现实,把他活着没有做完的事做完。还有,就是我们还得活下去,不能总沉浸在悲伤里。”

    说到这里,沉默一下说:“我这次来,必须见到徐洁,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徐艳就摇摇头说:“见不到的。这个消息我已经告诉我大姨了。这老家伙说,徐洁和刘万程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的死活,徐洁不会关心的。”

    张静说:“这不行。我要听徐洁亲口说!”

    徐艳说:“你以为我会和我大姨客气呀?可我打不过她!”

    吴晓波说:“不如就按我的主意,把警察叫过来,按照绑架罪控告你大姨,把她给抓起来!”

    徐艳摇头说:“你不知道我大姨的本事。万一她不怕枪械,伤了警察怎么办?那不把事情闹大了?”

    大家商量半天,也没有什么能够见到徐洁的好办法。

    最后,张静说:“我来的时候,已经想了一路。明天,我决定亲自上去跟你大姨谈,不见到徐洁,我是不会离开的。”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徐艳换了一身运动衣,陪着张静去那个木楼。

    她对张静说:“你最好也换一身利索点的衣服,腰上和臀部最好绑上些海绵什么的,防撞伤的东西。”

    张静笑笑说:“我又不是来和你大姨打架的,我是来和她讲理的。”

    徐艳差点让她给说笑了:“我也不想和她打架,我就是想见我妹妹一眼。可她也得和你讲理呀?”

    张静还是没有听从徐艳的劝告,坚持穿了长裙上楼。

    两个人刚走到木楼梯的尽头,就看到孔大梅盘腿闭目坐在走廊上,身上穿了一个蓝布的袍子,道士不像道士,尼姑不像尼姑,中不中,洋不洋,土不土。

    看着她那副滑稽的样子,张静差点笑了,抬腿就往楼上走。

    徐艳可不敢大意,拉一把张静说:“你小心点,她力气大着呢!”

    张静没有理会徐艳,慢慢上了楼梯,来到走廊上,冲着孔大梅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说:“大姨请了。我是徐洁的好朋友,多年不见,有要事相告,还请大姨通融。”

    孔大梅也不睁眼,随口说:“你昨天来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这里已经没有徐洁了,你还是回去吧?”

    张静就吃一惊问:“徐洁不在这里,那她去了哪里?”

    身后徐艳就说:“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徐洁就在主卧室里。她说没有徐洁,那意思是徐洁已经不是徐洁,是修士了,没有名字了。”

    张静就点点头,然后对孔大梅说:“徐洁是不是徐洁,她心里还想不想她过去生活的地方,还惦记不惦记我们这些朋友、姐妹,还记不记得她的爱人,您总得让我见她一面,听她亲口说吧?您这样说,我们是不会相信的。”

    孔大梅面无表情说:“信不信是你的事,我已经说完了,你俩走吧,不要打扰我的清静。”

    这时候,徐艳就在后面大喊:“徐洁,你听见了没有?刘万程都死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装神弄鬼,你,”

    话没说完,但见孔大梅袍袖一动,张静没什么事,身后的徐艳就“唉哟”一声,顺着楼梯滚下去了。

    这一下,张静过去就是不信孔大梅有异能,这回也信了。她睁大了眼睛看看孔大梅,又赶紧回头看楼下的徐艳。

    只见徐艳已经在楼梯口站起身来,一手揉着后腰,呲牙咧嘴地嘟囔:“唉哟!幸亏我早有防备。”又一步步挪上楼来,对张静说,“这回你知道这老妖婆厉害了吧?不是我不尽力,是我被老妖婆给摔怕了,来一回给摔一回啊!”

    张静目瞪口呆又哭笑不得。这不科学呀,难道还真有隔空打人的武功?

    她银牙一咬,发狠说:“大姨,我这次来,是抱着死也要见徐洁一面的信念来的。只要你摔不死我,我就非见到徐洁不可!”

    说罢,就冲着孔大梅走过去。没走两步,一股大力推过来,她的身体就往后飞过去了。接着,就听身下又是一声“唉哟”。徐艳刚上来,又被她压在身下了。

    张静咬咬牙,从徐艳身上爬起来,再一次向着孔大梅走过去。

    这次徐艳有了准备,下身扎稳马步,等着张静飞回来。

    才将马步扎好,张静就飞回来了。她还是没接住,又“唉哟”一声,摔了个仰面朝天,被张静给结结实实压住了。

    张静是有股子混脾气的,再次坚持着站起来,又向孔大梅那边走。

    徐艳差点就哭了,心说你这不是折腾我吗?不接你一下你就完了,接着你我挨摔,摔多了我也受不了啊!

    眼看张静又走到了挨打的距离,徐艳来不及多想,只好再扎马步。

    就在这时候,屋里突然就传出一声叹息,一个声音传出来:“大姨,求你放她们进来吧。你就算挡着她们,不让我见她们,我在这里也无法入定了。”

    张静和徐艳就都愣住了。这是几年以来,她们第一次听到徐洁的声音。

    只见孔大梅站起身来,微微摇头,叹息一声说:“孽障!”接着,便转身去了最里面的一间房子。

    这下,徐艳来了本事,气势汹汹地跑过张静,一脚就把主卧室的门踹开了,接着就是一愣,随后跑进去抱着徐洁放声大哭。

    几年不见,徐洁已经瘦的脱了形,几乎是只剩了一个骨架,盘腿坐在床上。

    张静赶过来,看到徐洁这个样子,也不由忍不住流下泪来。

    “你个傻丫头!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这么糟践自己呀!”徐艳抱着徐洁,哭喊起来,“孔大梅这个老妖怪,这么对待你,我和她拼了!”说着就要放了徐洁,去找孔大梅拼命。

    徐艳哪里是那个老妖怪的对手?张静还算冷静,赶紧把徐艳抱住,冲她喊:“你去找死呀,你打得过她吗?”

    徐艳又抱住张静哭:“我妹妹快被她折磨死啦!我咽不下这口气呀!我去弄把冲锋枪来,我突突了她!”

    这时候,就听床上的徐洁叹息一声说:“姐,你不要埋怨大姨,她当真是为了我好。”

    徐艳就回过头去,冲着徐洁喊:“你失心疯了你呀?她都把你折磨成一副骨头架子了,你还替她说话?这个老巫婆,我要报警,让警察抓了这个老巫婆去,把她关到精神病院里去!”

416.什么是爱

    在张静的不断劝说下,徐艳总算冷静下来,坐在一边,听徐洁说话。

    就听徐洁说:“我这么瘦,不怪大姨。我练功别的长进没有,耳朵却比常人灵敏很多。万程失踪的消息,两年前我就听到你们在楼下说的话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不想活了。要不是大姨逼着我吃饭,恐怕早就跟着他去了。”

    徐艳就吃惊地看着她问:“你既然这么爱他,为什么还要离开他,跟着老妖婆跑到这里来?”

    徐洁淡淡一笑说:“跟大姨这么多年,我已经多少的了解了她不少的事情。大姨神经上的确有点毛病,好装神弄鬼。我能到这里来,也是被她骗了。哪里有什么虚无世界,全是她神经不正常的时候,瞎编乱造的。”

    听到这里,张静和徐艳不由得不寒而栗。徐洁竟被一个神经病人耽误了这许多年的青春时光!

    徐艳不由就问:“你既然知道她神经不正常,为什么还要陪着她在这里装神弄鬼?你这不是自己作死吗?”想想又疑惑说,“不对呀,她隔空打人,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异能,我让她摔了不知道多少下了!”

    徐洁就说:“那是真功夫。她年青的时候,的确是在深山里遇到了高人。大姨告诉我,她的师傅不仅可以隔空打人,还能坐地飞升。这个,普通人无法理解,却是山里的修行者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只是,这些修行者的思想境界已经异于常人,不愿出世见人罢了。”

    张静就问:“那么,她的确有异于常人的功夫,你又怎么说她有神经病,欺骗了你呢?”

    徐洁说:“她不仅有隔空打人的功夫啊,她还会催眠术。那次管家上来,她在他腰上拿捏了几下,管家就瘫在地上睡过去了。然后,她就问管家,万程都吩咐他什么了?管家就都告诉她了。

    从这件事上,我一下子就想起来,我之所以记得那些我本不该记得的事情,就是因为她在我腰上拿捏了几下,把我催眠了,先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她,然后她就告诉了我好多没影儿的事。等我醒过来,我记得的事情,就是她强加给我的,根本就不是真的。”

    徐艳问:“那你知道真相了,为什么还要跟着她?”

    徐洁说:“知道真相的时候,我已经跟着她修行了两年。这个修行是真的,灵魂离体,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让头脑保持清醒,想明白好多的事情。

    这两年里,我已经想明白了好多的事情。大姨虽然神神叨叨的,但她的确是想找个可以继承她衣钵的传人。只是,她练功过度,脑子不清醒了,她自己有时候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张静问:“你到底想明白了什么,才能让你在这里留下来,不肯见刘万程?”

    徐洁就叹息一声说:“我想明白了,万程并不爱我,也不爱你。虽然他和你有了青青,可是,他并不爱你。”

    张静就是一惊。青青是刘万程的,这事吴晓波能猜到,徐艳兴许会知道,徐洁应该不会知道。

    她能这样说,就说明她的确想明白了常人无法想明白的事情。

    她看着徐洁问:“能说说吗,为什么会是这样?”

    徐洁微微一笑说:“其实,很简单。爱是有许多种的。万程对我的爱,只是一种爱护。他唯恐伤害我,唯恐我不高兴,处处由着我的性子。他对我的爱,说白了,就是一种呵护,一种关怀,为了我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他可以不求回报地付出。可是,这就不是男女之爱了。

    真正的男女之爱,应该是平等的。可以吵架,可以互不关心,可以成为仇人。但最终,两个人会在这种争吵中走下去,而且越走越近,老而弥坚,最终合二为一,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张静越听越糊涂,皱着眉不说话。

    徐洁就问她:“你觉得,万程对你,是哪一种爱?”

    张静说:“他只是会无条件的对我好,关心我。”

    徐洁就笑笑问:“那么,他和谁吵过架,对谁要求严?”

    徐艳和张静竟然异口同声说:“高秀菊!”

    接着,两个人就互相看看,同时愣住了。

    徐洁就笑了,对徐艳说:“真正的爱人,可能不会哄你,不会关心你,甚至整天的埋怨你。就像姐夫对你一样。可是,我知道,姐夫是真爱你。在他心里,你已经是他了,所以,他才会对你有要求,你做的不如他的心意,他才会埋怨你,冲你发脾气。”

    说到这里,张静和徐艳就都明白过来。

    张静在想,谁是真的爱她呢?具有徐洁说的这两个特征的人,只有她的前夫和戴晓嵩,刘万程却从来都没有对她发过脾气。

    而徐艳却在想,徐洁和刘万程,在她心里,好像总是过的不食人间烟火一般,不吵架,不拌嘴,相敬如宾。

    可她总觉得两个人之间好像缺少什么。缺少什么呢?她又说不出来。

    现在,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俩缺少的,正是她和吴晓波之间的,那种人间普通夫妻的俗气和烟火气息。

    两个人都不说话。她们已经认可了徐洁的说法,刘万程不爱徐洁,也不爱张静,他爱着的,恐怕自始至终都是高秀菊。

    这时候,就听徐洁说:“我知道大姨神经有毛病,骗了我的时候,已经通过静坐想明白了万程不爱我。这时候,我该怎么办呢?我想,我最好的办法,就是按照大姨脑子清醒时候的想法,给她当徒弟吧。

    可是,万程虽然不爱我,我爱他却是真的。这些年,我的修行,其实就是忘了他,让他不再记挂我,让他和秀菊姐有自己的生活。

    我一直在这样做,这样修行。可是,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就在我几乎就要成功,能够不想万程,安心修行的时候,你们在楼下却说,万程没了!要不是大姨拦着我,不许我下楼,我早就找你们去了!

    大姨时刻听着你们说什么,把所有的消息都告诉我。可是,我心里所有的对他的思念,就这样被全部勾上来,所有的修行都失去了意义!

    我已经无法修行,已经没有了任何活下去的理由,一心想死。不是大姨每天在给我讲心法,讲修行人的感受,逼着我每天吃饭,我恐怕连一天都熬不过来!

    就在刚才,你们上来的时候,我想通了。

    既然不能安心修行,我为什么要坚持下去?既然万程已经死了,我去思念他,再不会伤害到秀菊姐,我为什么不可以和你们一起思念他?”

    张静就定定地看着她,直到她说完,才说:“妹子,要不你跟我回米国去吧?到那里,换一下环境,也许你会逐渐好起来。”

    徐洁就摇摇头说:“跟你们说了这么多话,现在我心里已经好受许多了。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跟着姐姐、姐夫,还有大姨一起生活了。我不会刻意修行了,万程他爸说的对,一切最好顺其自然,能修行的时候修行,能当凡人的时候,就当凡人。”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一声叹息,接着,孔大梅的声音就传过来:“善哉,善哉。洁呀,你总算想明白了。大姨的确有的时候疯癫。所以,大姨的功夫到这一步,就不敢再练。再练,就彻底的疯啦。大姨不强求你,咱们就这么着。你愿意跟大姨在一起,你就来找大姨。你愿意跟你姐姐这死丫头住,你就去她的小洋楼。如此可好?”

    张静回到米国家里的时候,杰奎琳已经大学毕业了。而这时候,她的大女儿若曦已经结婚独立出去了。

    刘万程出事,张静赶回了江山集团。等高秀菊的情绪稳定下来,她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同样失踪了的杰奎琳已经在家里了。

    她没有向张静隐瞒自己的间谍身份,对张静原原本本叙述了刘万程的出事经过,认为是她害了她的爸爸。

    她已经辞去了cia的工作,也没有请求张静的原谅。她认为,她犯的错误是不可原谅的,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如果不是她给cia提供情报,cia就不会知道刘万程去了扎波罗热,就不会死。

    张静却告诉她,刘万程去扎波罗热以及牺牲,跟她没有关系。周铁民已经告诉她,cia早就盯上了刘万程,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就算没有杰奎琳,就算那个进马西奇公司的人不是刘万程,不管是谁,cia都不会允许这个人带了机密情报,活着离开。

    杰奎琳的出现,不仅没有帮到cia,反而帮了倒忙,让刘万程有机会逃出去。杰奎琳即使不辞职,cia也会解雇她,不起诉她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毕竟他们干的,也是见不得人的工作。

    尽管张静一再开导她,杰奎琳还是不能原谅自己,她无法接受没有了刘万程的生活,坚持要回底特律去。

    最后,张静问她:“如果你爸爸活着,知道你又回了底特律,你爸爸会怎么想?他会怪罪我没有照顾好你,会伤心的!难道,你为了你自己要我对不起你爸爸吗?”

    “可是,我再也没有爸爸了!”杰奎琳放声大哭。

    这是得知刘万程失踪之后,杰奎琳第一次哭出声来,撕心裂肺,引得张静也忍不住,抱着她一起哭。

    从此之后,杰奎琳长大了,变得安静而沉稳。学习更加刻苦,提前一年就完成了大学的所有学业。

    她知道照顾已经逐渐长大的青青,教她学中文,也学英文,而且,再不和张静吵架,张静说什么她听什么,乖的几乎成为了另一个人。

    张静从澳洲回来,问已经毕业的杰奎琳,是留在学校里继续深造,还是回到道林公司里来?

    杰奎琳却给了她另一个答案:她要回中国去。

    她说:“在首都的时候,爸爸曾经答应我,在那里买一个四合院,我可以在那里工作,他会经常过去看我。

    现在,爸爸失踪了。可是我不相信他会死去。我要去首都,在那里找一份工作,等着他。我相信,他一定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在那里,出现在我的面前的!”

    张静哭笑不得。

    你在这里等着他,不是一样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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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下岗时代介绍:
他穿越回了过去,知道身边每一个认识的人未来二十年的命运,但正因为他的回归,这些人的命运,也发生了改变。
本故事纯属虚构,切勿对号入座。重回下岗时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回下岗时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回下岗时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