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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四章 向死而生(高潮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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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李轩?你~”

    薛云柔茫然的看着李轩的背影,眼神错愕无法置信。

    哪怕是刚才薛云柔最绝望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李轩会将逃离此地,返回阳世的机会让给她。

    她深深一个呼吸,暂时镇住了右肋肝区的剧痛。

    “你白痴啊?这是不想活了?”

    “活腻了,不想了!”

    李轩其实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刚才他是下意识的就拉住了薛云柔的手,也本能的走了出去,全程都没经过脑袋。

    他心底也在暗骂着自己傻逼,脑袋里面进了水,可既然已做出来了,他也不会后悔。

    好歹也是个爷们,哪里有把自己吐出的唾沫吞回来的道理。

    思及此处时,李轩已将腰刀横在身前,面对着那脸上重新展露欢快笑容的紫衣女子,还有这地下牢狱内无数的妖魔恶鬼。

    这刻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窒住,却努力让自己的话音保持着平稳。

    “出去之后,帮我向我娘道个歉,她算是白养了我十几年。”

    李轩在回想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这短暂的几十天。

    不舍是很不舍,这个世界的人们给他的温暖远过于他的故乡。可却没什么好挂念的,李承基父子,江含韵,彭富来还有张岳等人都不需要他担心什么。

    唯独有两件事,李轩还有些放不下。

    “对了,你有余力的话,帮我照顾一下独山观那些小孩,他们都挺可怜的。还有一个叫圆儿的小姑娘,你可以问我的长随李大陆,我希望她以后能够读书习武,长大嫁个好人。”

    薛云柔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肋部的剧痛,却让她再次说不出话来,那阴阳破界符也在此刻破开了阴阳两界,带着她回归阳世。

    “你还真把这逃生的机会让出去了?”

    听天獒趴在李轩的肩侧,很是惊异的看着后者的侧脸:“不后悔吗?”

    “后悔个毛线,我都只有几十天寿元了,人家姑娘却有大把的时光好活。再说了,我一个大男人把女孩子丢下独自跑了,回去之后一定会被张岳他们笑话的。”

    李轩竟哈哈大笑,胸中陡然生出了几分豪气,他想着无非就是一死而已,接下来尽量在死前多扯一些恶灵妖魔一起同归寂灭。

    千古艰难唯一死,可事到临头,李轩发现也没有那么难。

    可随后李轩就感觉惊奇:“好奇怪,獒兄你怎么也没走?”

    那阴阳破界符再多带一只兔子大小的獒,还是能够办到的。这位听天将军,也不像是个不在意性命的。

    “我没走是因我们还有一点希望。”听天獒的眸中闪着异泽:“李谦之,你就没感觉到怀里面有东西在发热吗?”

    李轩愣了愣,听这条狗这么一说,他也感觉自己的胸腹处确实有东西在发热,就像是火炉一样。

    那是——文忠烈公的《正气歌》原本!

    “居然留下来了?”

    此时在李轩对面,那紫衣女子正在笑,那笑容极其的嫣然灿烂:“让得好!方才却是吓了妾身一跳。差一点点,就让你这条真正的大鱼溜走。”

    她抬手一指,就有一条缎带飞射而出,朝着李轩缠绕过去。

    可让紫衣女子吃惊的是,那缎带随后却被一股异常浩大的气机逼在一丈之外。

    且不止是她,周围几个围过来的妖魔,它们的神通法力,也都没能成功作用在李轩身上。

    而李轩则微阖着眼睛,感应着他怀中,那开始与他一身气息交合之物。须臾之后,他也洒然一笑。

    “原来如此,这区区一卷书册,竟是如此神物。”

    是刚才他的意境相合,所以将此物引动了么?

    就在一瞬之后,一层层的卷轴从李轩的衣内伸展开来,在他身上一圈圈的缠绕,就宛如铠甲一样,包裹住了他的周身上下。

    紫衣女子不由一愣,注目看着那卷轴上,那一个个闪着金芒的雄浑大字。她清晰的感应到那一股股沛不可挡的浩然正气,正从那些文字中宣泄而出,直贯天地。

    声势之雄,完全不逊色于张言之前爆发之时。

    “这是——正气歌?”

    在认出这是何事物之后,紫衣女子的神色茫然不敢置信。

    这个李轩的身上,竟然携带着文忠烈公的原本‘正气歌’。

    这个浪荡无行,不知做了多少荒唐事的二世祖,竟能与文忠烈公的浩然正气交相响应,声求气应?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远处悬于半空的城隍元周,神色也逐渐凝重。他脸上的狂态已经淡去,转而眼神深邃的,往东面南京方向看了一眼。

    都城隍,这就是你布置的后手么?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李轩抬起头,看向了已被捆在了巨柱上的文判官张言,还有已启动了整座祭阵的城隍元周。

    然后他就长吐了一口气:“我现在如果转身逃走,那一定是有负于文忠烈公留下的这轴书卷,这一阙正气长歌。”

    他也做不到,李轩想到了自己这几十天,在金陵城接触的那些活生生的人们。也想到了位置距离大胜关极近的独山观,也想到了圆儿那对祖孙。

    所以今日之局,只有放手一搏,向死而生!

    李轩没有放弃生的希望,却绝不愿像个懦夫一样转身逃走。

    “螳臂当车,百折不悔,岂能让张忠烈公您专美于前?”

    他依稀想起,这位文判官张言死后的谥号,也是‘忠烈’!

    杀!

    一念至此,李轩就抛开了所有杂乱的思绪。精神瞬间专注到极致,与覆盖在体外的《正气歌》交而合之。

    而这一刻,李轩不但感觉无尽的伟力自体内滋生,也感应到这天地之间的一切事物,万千元灵,都可任他取用。

    在他前方,那四道弯月刃光已经在紫衣女子的御使下斩击过来。那凌厉无匹的寒光,似能破开一切。

    李轩无惧无畏,腰刀重斩,携带磅礴罡气,将那四道弯月刃光全数轰开。

    此时他的刀势,也如张言那般的大开大阖,缺乏变化。这是扬己之长,避己之短。

    李轩用心习武的时间也就一个月左右,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在精巧变化方面,与那紫衣女子,与那些第三门的妖魔匹敌抗衡的。

    所以他干脆选择以力压人,以拙胜巧之法。

    不过李轩的这口腰刀,却已无法承受他的力量,在与弯月刃光碰撞之后,就彻底崩散开来。散开无数的金属碎片,射向四面八方。

    腰刀碎裂,李轩就毫不犹豫的转用洞玄惊神指,戴在手上的赤雷手套,瞬间爆出了千百条雷霆电流。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轰!

    紫衣女子竟被他这一指,硬生生轰出三丈。胳膊上的衣袖,都被雷电轰成齑粉。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李轩步履向前,一掌轰出,携带强横煞力与浩然正气的寒冰,竟将已经侵袭到他身边的数十只六重楼妖魔直接冰封,轰成粉碎!

    那无尽的寒力,也在向四面侵袭,使周围百丈之地,都覆盖上了一层薄冰。

    然后李轩再一指,往自己身前的地面轰击而去。

第一零五章 浩气勃发(高潮持久求推荐)

    “拦住他!”

    城隍元周眼神阴冷,已无法坐视,他知道李轩正在意图破坏祭阵。

    这是他无法接受的,耗资巨大的‘泰山府君祭’,他没有准备第三座。

    而李轩往下方轰出的雷霆一指,最终击打在紫衣女子疾速斩来的半月弯刀上。

    轰!

    随着指刃交轰,巨大的冲击力,让那弯刀在爆退的同时一阵巨烈的颤动,竟发出了阵阵哀鸣。

    紫衣女子不由一声闷哼,她感知到李轩此刻的力量,竟然直追之前全力出手的张言。

    可这个时候,正在主持祭阵的城隍元周,已经无法全力以赴了。

    “区区竖子,以为借助BJ那位的正气歌,就可猖狂无忌?”

    她秀手一招,赫然自半空中显出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剑丸,足有茶壶大小,从里面喷射出数百上千的剑芒,往李轩的头顶斩落。

    可李轩一概不理,又是一指往地面轰击。

    哪怕是此刻的他眼前又生出了诸多红线,都指向了对方的弱点要害,李轩也是不管不顾。一指全力轰出,不留任何余地。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兵法之道,攻其必救!今日他李轩能破此祭,就已是赚到了。

    至于自己的小命,李轩已置之度外。

    那紫衣女子的脸色一时满布阴霾,那些剑气最终在斩落于李轩头顶之前变向,间不容发的轰击在李轩的手指前方。

    这一瞬间,这地牢内劲气四溢,横扫四方。无数被李轩轰碎的剑气,四散射开。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李轩往前连踏两步,变指为掌,轰在了前方一头妖魔身上。后者已经化出原形,近二十丈的虎躯,浑身上下都是骨刺,气势凶横威猛。

    可李轩的这一掌,还是将这头七重楼的妖魔,硬生生的冻在了原地!

    他放声高歌,一往无前,精神意志与正气歌中的浩然正气交合辉映,以至于周身上下,都散发出了银白色的滔天气芒。下冲九幽地渊,上溯星河之源!宛如擎天银柱一样,梗塞于这地牢当中。

    唐哉皇哉,气焰熏灼,遮天盖日,将这整个位于阴界的地下牢狱,照得恍如阳界。使得此间所有的恶灵,都不自禁的避让。

    那些阶位高的还好,一应低于五重楼的恶灵之属,无不都是发出了惨嘶,浑身上下开始燃烧起银色的火焰。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

    李轩又前进三步,用的是神雷无定诀,雷光电闪一样跨越二十余丈。沿途一共发出了三掌四指,几乎每一掌都冻住了一头妖魔,每一指都轰散了一只恶灵。

    这些开了第三门的强大存在,竟都不敢硬接他的掌指。李轩就只攻不守,且几乎每一次出手,都是往地面方向轰击,这些妖魔恶灵纵有千般神通,万般变化,都无济于事。

    在城隍元周的操控之下,它们只能挡在李轩的身前,只能穷尽力量去阻止李轩破坏祭阵。也只能在李轩那沛不可挡的力量冲击下,被轰成雷渣冰坨。

    在这片刻之后,李轩的身影,竟冲击到了紫衣女子的前方。而后者的脸色,已是殷红似血。

    “放肆!”

    随着紫衣女子的喝骂,附近的六位道人,就合力将一面金红色的小盾祭起,挡在了她的身前。

    紫衣女子又抬手一招,不但操控着那四枚银色的弯月刃光,分别从四个方向突击轰落,上方处更有一团炽红色的火球,往李轩的头顶坠下。

    此刻的李轩正唱到‘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一句。那从‘正气歌’原本中喷出的恢弘正气,也在这刻由银白转为淡金,使得周围一百丈内所有六重楼境的恶灵,都同时燃火,发出了惨烈哀嚎。

    “雷洗天下!邪祟宵小,都给我滚!”

    李轩一声震吼,往前一指点出,无数的银白雷霆在他的指尖聚而为一,然后又猛地爆发开来。

    这一刻,这双手套上蕴藏的某种精神意志也似被他引发,开始与他的神念交合为一。使得那雷霆,益发的正大堂皇。也令前方金红色的小盾如流星一样被轰飞出去,远处的六位红袍道人都同时口吐鲜血。

    那紫衣女子也面色微变,在这刻滑退二十余丈。她的残月弯刀也好,术法雷火也罢,刚才都被李轩的雷霆余势横扫破灭。

    而李轩点过来的指尖,也让紫衣女子不敢正撄其锋。

    李轩则再进十丈,看着距离已经不远的城隍元周,看着那锁住张言的巨柱。眼中杀机凌厉,战意澎拜。

    而这一瞬,在李轩的后方,武判官郭良辰则看着李轩的背影,一阵失神。

    他的神力之前就已差不多消耗殆尽,所以全程都没能够帮上什么忙,只能跟随着李轩的身影前进。

    之前武判官还只是惊讶,可这一刻,李轩那所向披靡的身影,蟠天际地的气势,摧枯拉朽的声威,却是彻底将他震撼住了。

    “很惊讶吧?”听天獒已经转移到了武判官的身上,它也看着李轩,眼神中也同样波澜起伏。

    “我们老爷说他的神魄之力,比常人要强出九倍,承载之能也自然比常人强出许多。不过关键还是心境神意,他的意志越是坚韧不拔,越是舍生忘死,越是守正不阿,越是博大刚强,就越能引动文忠烈公留存于书卷内的阳刚正气。而文忠烈公,那可是在慷慨就义之前,将儒家的浩然之气推升到人间极限,接近圣人般的存在。”

    “不过我猜这情况,却是老爷他万万没想到的,李轩他竟能将这《正气歌》引发到这个地步!我也是被惊住了,这个家伙,竟能壮怀激烈至此?我觉得,这次搞不好真能靠他翻盘。”

    翻盘吗?

    武判官呢喃着,他看着李轩背影的目光中,情绪略有些复杂。

    而就在听天獒语落之刻,城隍元周已经不得不从‘泰山府君祭’中分心。

    “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都挡不住,你们都是一群废物!”

    他明显恼怒已极,一声怒哼,就使那朱红小印从李轩的头顶方向轰落,半空中化为‘栖霞’巨山,亿万斤的力量加诸于李轩之身。

    强大的压力,使李轩嘴里吐出一抹朱红,双足也陷入到了地底,浑身骨骼发出咔嚓嚓的响声。脚下则有一条条的裂纹,往四方散开。

    ——可这陡然临身的法器,却更让他心胸之中的浩气化火,气焰狂燃。

    “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起!”

    随着李轩这一声嘶吼,他上方的‘栖霞’巨山赫然被撑起一丈。而他的手指,在一瞬间连续刺出,将那紫衣女子趁机斩来的四枚弯月刃光,都一一击飞。

    然后他就硬顶着这巨山,继续往前。

    “予生则中华兮死则大晋,寸丹为重兮七尺为轻;予之浩气兮化为雷霆,予之精神兮变为日星!”

    李轩的眼中似藏蕴着两颗太阳,目光灼然的与城隍元周对视。

    “今日我即便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得逞!”

第一零六章 螳臂当轮(继续高潮向大家求票)

    文判官张言,是在李轩吼出‘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这一句时清醒过来的。

    他原本被城隍元周重伤到昏迷,‘泰山府君祭’的启动也加重了他元神的负担。

    直到元周不得不分心他顾,张言的意识才恢复清醒。

    可眼前的情况,也让张言一阵懵懂。他看了看元周,又望了李轩,然后就微微笑了起来——那大约是‘吾之道,后继有人’的欣慰。

    “大言不惭!你有什么资格来阻我?”

    元周的眼里则闪现恨火,他的拂尘再次从袖中滑出,化作万千龙蛇,朝着李轩噬咬而去。使得这地牢内,再次澎拜着海啸一样的蛇嘶声。

    李轩定定看着那些狰狞恐怖,汹涌而至的蛇潮,他心胸中先是一悸,而后呼吸就恢复平缓,只在唇角透出淡淡的冷嘲。

    “我确实没有资格,在元大人你面前,我李轩什么都不是。今日所行之事,也如螳臂当车般可笑。可正如张大人之言,虽以螳臂当轮,吾亦往之!”

    李轩轻飘飘的一指往前点出,初时一点声势不显,可随后就有为数上千条的‘神霄绝灭雷’闪现,结合浩然之气,化作一条条雷龙,在李轩身前浩浩荡荡,肆意徜徉,与那些龙蛇碰撞轰击。

    随着一团强光炸开,那龙蛇之潮赫然被李轩再次破开一线,让他的身影再往前一丈。

    这个时候,李轩浑身骨骼都在‘嘎吱’做响,那是仿佛要骨裂般的动静。

    从《正气歌》原本中引出的浩然正气,已经逐渐超过李轩的承载上限,让他的躯体不堪重负。

    李轩却浑然不觉,依旧是专心一意,一往直前!

    轰!

    这是两只七重楼境界的恶灵,都被他的强横指雷,击为灵光碎粉。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之一正是之前试图挑衅他的‘观音土’。

    城隍元周一时间脸色发青:“司马兰香!你师尊教你的本事就只有这么点?连一个小杂种都奈何不了,那还谈什么宏图大业?”

    那紫衣女子的脸色,也难看无比。对面那个家伙,他哪里像是个轻薄无行,不学无术的浪荡子?

    她抬手就将两口赤红色的飞刀从袖中招出,然后口咬舌尖,一口鲜血吐在刀尖上。

    那些血液随后就渗透入飞刀之上,使这两件法器散发出殷红光泽!

    随着紫衣女子道出了一个‘去’字,两口飞刀就化为流光瞬影一样穿梭,快到李轩来不及反应。当李轩注意到的时候,这两口刀就已抵至他的身前。

    李轩的眉头挑了挑,随后就又是一指轰出。他没能够成功点中刀尖,只能以浩浩荡荡的雷霆,徜徉恣肆的浩气去阻扰,去化解,去逼迫。

    最终这两口刀并未能穿入他的心脏,却在他的两侧肩胛后,带出了两条血线。赫然是从他肋骨的间隙穿入,轰透肺部,再从肩胛穿出。

    李轩每一个呼吸,顿时就变得如刀割一样疼痛,口鼻处也不由自控的喷出血沫。他整个人再次被那朱红印玺化成的‘栖霞’巨山压在地面,半跪着近乎不能动弹。

    可仅仅不到一息,李轩就又强撑着站起,无比艰难的挪动脚步,继续往前。

    “吾之气,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

    肺部受损,李轩已经无法高歌,他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仿如蚊呐。可那《正气歌》正本泄出的滂沱浩气,却偏偏为之沸腾起来,更显堂皇浩大。

    他的雷霆再次化为千百条浩瀚雷龙,将那冲击而至的众多龙蛇炸散轰飞。无尽的寒力则从脚下蔓延溢散,冰封它们所能接触的一切,使这地下牢狱,化为寒国。

    城隍元周望着李轩的身影,看着他一步一个脚印,一步步无可阻挡的走近过来,一时间竟生出了丝丝心悸之意。

    眼前这个年纪轻轻,乳臭未干的混账——他是真有能力破坏自己的‘泰山府君祭’!

    元周倒不认为自己,会输给这个借助他人外力的家伙。可问题是,在维持‘泰山府君祭’的他,最多就只能抽出三成法力。

    当明悟到这个事实,城隍元周的眸光,就变得异常冷漠:“此情此景,还不快动手?非要我逼你是吗?”

    张言听了之后不禁奇怪,这位大胜关的城隍到底是要何人动手?这地牢之内,应该没有其他隐藏的高人才是。

    可随后张言的脸色,就骤然一变。

    李轩也同样吃惊不已,他缓缓的低下了头,匪夷所思的看着从自己胸前穿刺出来的一段枪刃。

    ——这杆枪,他很熟悉!

    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成千上万的血丝,从自己的周身爆发。

    ※※※※

    当‘阴阳破界符’带着薛云柔从阴土返回阳世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站在大胜关的内部,距离大胜关总兵府不远的位置。

    这里的环境,布局与房屋造型,与阴界的大胜关都有点相似,可薛云柔的眼前,再没有任何虚幻不真实的感觉,所有的一切都是实物。

    而此时薛云柔的右肋下方,正在传来一阵阵剧痛,可她的心思却并不在自己的伤口上。哪怕这痛苦,让她的俏脸已经近乎扭曲。

    薛云柔的眼神茫然,还是无法相信刚才的一切。

    那个大她一岁多,最初给她印象并不怎么好的男孩,就那么毅然决然的走了出去。面对着地窟内那近万妖魔,还有城隍元周那么恐怖的人物,却没有半点迟疑的迈出步伐,慷慨赴死,把唯一脱身的机会留给了她。

    好奇怪!之前明明就是个为人轻挑的浪荡公子,明明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二世祖,她薛云柔明明不对他报半点期待的——他到底逞什么英雄?

    可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以及无法言状的感激,却在此刻覆盖住了她的胸膛,肺腑。

    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阵阵让她心脏抽疼的心悸。

    ——会死的,那种情况下,他一定会死!

    那个混蛋,他将自己那不算宽阔,看起来却异常可靠的背影,用最残酷的方式刻入到了她的心灵中。

    一念至此,薛云柔毫不犹豫的飞跃而起,以她最快的速度,往南京城的方向发足狂奔。

    而这个时候,‘泰山府君祭’的效果已经影响到了现世。薛云柔所经之处,周围所有房屋的主人都陷入昏睡当中。

    薛云柔却都无瑕理会,她拼了命的催发真元。

    无论是李轩,还是‘泰山府君祭’,都发生在地府。

    在薛云柔看来,这个时候唯一能够拯救他们的,就只有南京地府之主,大晋的那位都城隍殿下!

    此时肋骨处的剧痛与失血,让薛云柔几近晕迷,她强撑着才没有摔倒在地。幸运的是,薛云柔随后就望见前方一家小院中的马棚内,拴着一匹不算矫健的龙马。

    薛云柔却眼神一亮,不假思索的骑了上去。在将五十两纹银丢入院内的主人房之后,她就轰开了院门,策骑狂奔。

    这个时候,薛云柔的脑海里面只有一个念头。

    太乙救苦天尊在上!请务必让李轩保住性命。否则她薛云柔,一定会抱憾此生!

第一零七章 好强的煞气(高潮求票)

    “你说什么?”

    在诚意伯府,李炎猛地揪住了礼部员外郎庄志成的衣领,一时竟怒不可遏:“大胜关的陈汉墓可能破封?你们礼部与钦天监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就在南京边上的墓你们都管不住?你们两家那么多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庄志成只能回以苦笑,同时脸色苍白的朝着上首处李承基的方向一拜:“诚意伯,钦天监少监正李长善让我来向诚意伯求援。他说南京城内,有可能力挽狂澜的,就只有诚意伯您了。请诚意伯务必尽快走一趟,一旦那陈汉墓破封,那一切都完了。这南京城附近,不知要死上多少人。”

    李承基已经取出了一点‘天目妖’的血,涂在了自己的眉心处。而后他就走出这伯府中堂,跨空而起,飞腾到百丈高处,往西面的方向眺望。

    他首先看的是那座陈汉将士墓,当诚意伯的目光,穿透了重重障碍,洞及那墓内深处,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气。

    可见那边大片的土地塌陷,小半边的山丘都已崩垮了下去,一些较为严重的区域,已经显露出大量的森白骨骼。还有一层浓厚的黑云,弥漫于墓地上空,无数的磷火分布其间。

    可能是察觉到了李承基的窥探,那黑云内部,忽然睁开了无数双‘眼睛’,朝着李承基凝视。

    那些‘眼睛’中无不都蕴藏着极端的戾意与恶念,即便以李承基的修为,此时也不禁感觉一闷。

    他随后又把目光移向别处,发现大胜关外,正有上万名御营禁军,正打着火把往数里外的陈汉墓方向行军。

    可此时大胜关上空,也是黑云弥漫。

    李承基正欲细看,可他眉心处‘天目妖’的血却已经化为齑粉,飞散开来。

    他脸色更加的阴沉,当即降落地面,就毫不犹豫的探手一招,从伯府后院的祠堂方向召来了一把长刀,急如星火的往门外走去。

    “父亲!”李炎也全副武装,匆匆追上了李承基的脚步:“陈汉墓那边怎么回事?真的快要破封?”

    “差不多,已经到了破封的边缘。”李承基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忧心忡忡道:“大胜关那边也不对劲,可能有人在那边发动了大规模的‘泰山府君祭’,且很可能与陈汉墓有涉。”

    后面的礼部员外郎庄志成顿时倒吸了一口寒气:“泰山府君祭?六道司就没有察觉?”

    他感觉这六道司,怎么比他们礼部与钦天监都不靠谱。

    “举行祭法之地可能不在阳世,那边六道司管不到。不对——”

    李承基正这么说着,然后就感觉到胸中阵阵心悸。他蓦然回头,望向了城隍庙的方向,然后脸上的血色全数褪尽,纸一样的苍白。

    “炎儿,你速速去一趟都城隍庙!看看那边是怎么回事。”

    “都城隍庙?”李炎不解了:“去都城隍庙做什么?此时孩儿正该助您一臂之力。”

    “快去!”李承基高声厉喝,他的眼神异常狰狞:“是轩儿,轩儿可能出事了。我之前感应到他去了鸡笼山方向,可现在,我已不知他在何处。”

    李炎一愣神,然后就转过身,人如猛兽一样往都城隍庙方向狂奔,眨眼之间就不见踪迹。

    “伯爷?”庄志成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有些担心李承基是在找借口,打算作壁上观。

    “我们去大胜关。”李承基却已利落的乘上了管家牵出的一匹地行龙:“陈汉墓那边估计已经迟了,我们只能想办法在大胜关封堵那数十万阴军从阳世东进。说来你们可曾向朱雀堂求助?那边究竟是怎么说的?”

    “已经派人过去了。”庄志成听到‘迟了’这一句,顿时不寒而栗:“是分头去求援的,所以我也不知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而此时李承基已经策骑甩开他几十个身位,往西面的方向奔腾而去。

    ※※※※

    此刻在六道司朱雀堂内,目盲老者与仇千秋二人,此刻都驻足于枢机阁内,看着他们前方的‘周天测灵仪’。

    “两位大人,情况似乎不太妙。之前在大胜关地府爆发的那股浩然之气,已经开始由盛转衰。”

    在‘周天测灵仪’的一侧,一位都尉打扮的年轻人是满头的冷汗:“我猜这泰山府君祭,已经快要完成。”

    “怎么会这么快的?”旁边有人不解的询问道:“正常的情况,怎么都得两到三天吧?”

    年轻的伏魔都尉摇着头:“可今日是中元节,又是月残食。这是他们挑好的时间,阴力极盛。正常情况下需要两天时间积蓄的阴力,如今一刻时间就可完成。”

    仇千秋不由侧目,看向那目盲老者。后者则微一摇头:“我们只能相信那位都城隍殿下,他会将此事处理好。那是曾经霸绝江南的英雄,不会这么容易被击倒。”

    他翻了翻眼帘:“似我等这般修为之人,不得贸然进入地府。此外如果真的形势恶劣,估计你现在去了也是为时已晚。”

    仇千秋面色沉冷道:“我的意思是趁着泰山府君祭还没有完全覆盖大胜关的关城,我们可以试着将里面还未被影响到的居民撤出一部分。”

    “可以组织人手去试一试,让他们注意小心,别被卷入进去。”

    目盲老者摇着头,他不报太多希望。

    只因泰山府君祭发动的时候,就已将城内居民的神魄牵扯在内,这不是远离大胜关就有用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老者忽然神色微动,再次‘看’向那‘周天测灵仪’:“这股气机是怎么回事?我之前好像是见过?”

    他‘看见’那舆图上方,赫然泛起了一圈红色的灵光,开始在舆图的上方爆发开来。

    那年轻都尉也在仔细观察,然后神色错愕道:“这灵力特征,像是那只曾经与紫蝶妖女对峙过的阴灵?”

    可这红色灵光的声势,却是比之前那次更强盛十倍!

    它们在波动,荡漾,伸展,弥漫数里方圆。甚至隐隐可见一条条细小的丝带,在地府的深处疯狂蔓延。

    煌煌赫赫,大气磅礴!

    而目盲老者与仇千秋二人,不禁又对视了一眼。他们的面上,都显露出了错愕之色。

    两人都在转动着同一个念头——好强的煞气!这股突然出现在大胜关地府的灵机,到底是谁?

第一零八章 才刚刚开始(高潮求票)

    在李承基往云空上方观望陈汉墓的时候,江含韵与雷云等人也在聚集人手,准备往大胜关的方向出发。

    “朱雀楼连续九缕狼烟,最顶级的警讯,我从加入六道司以来就没见过。”

    马成功在整理着自己的坐骑与武器:“不知道那边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

    “既然是去大胜关,那就多半是陈汉墓。”

    雷云明显比马成功更见多识广:“那墓下面可是封印着足足三十万陈汉阴军。老马,现在有什么想要与你老婆说的,比如私房钱之类,最好是先去交代清楚了。这一次我们当中的许多人,搞不好都会没命。”

    马成功不由吃了一惊:“有这么严重?”

    江含韵则一直都是魂不守舍,眼神茫然。

    从不久前开始,她就感觉心绪不宁,似乎有什么与己有关的不祥之事正在发生。

    这个时候,她看见乐芊芊与彭富来他们三人正策骑赶至。

    “李轩呢?”江含韵询问道:“他还没回来?”

    彭富来与张岳两人对视了一眼,脸色都有些尴尬。他们其实尝试过联系的,可发出的传信符却是原地乱转,根本找不到它们的目标。

    乐芊芊则很坦然的抱拳道:“没有,不过我们负责的那条街道,一直都很安全——”

    她语声未落,就发现江含韵策骑而出,往街道的另一侧疾奔。

    雷云错愕不已:“江校尉,你这次打算去哪,在这个时候擅离职守吗?”

    “我那明幽都,先由你代管。”江含韵的声音远远传来:“我有事去去就回!”

    她非但没有回头的打算,坐骑的速度反倒更快了几分。

    ※※※※

    在昏暗无光的牢狱内,李轩看了眼自己胸前突出来的枪尖,然后转过头,望向自己的身后。却发现后方武判官郭良辰手持着枪杆,面色冷漠,毫无表情的与他对视。

    听天獒则从郭良辰的肩上跳了下来,它的眸光有些发愣,更多的却是晦涩冰冷。

    最惊讶的是文判官张言,他看着郭良辰,满含着疑惑,不可思议与痛心:“郭兄~你这是?”

    可随后张言就想到了什么,释然的苦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郭兄啊郭兄,你这是愚忠。简直愚蠢,愚蠢至极。吾等已为神明之身,受百姓香火供奉,岂还能以生前之事为念?又岂能为这区区‘忠义’,随他们行这罪恶滔天之事?”

    郭良辰没有任何言语,他沉默着,眼里虽有着悲怆,懊悔与痛苦之意,可握着长枪的手,却一直稳如磐石。

    “如果这是愚忠,那么阁下呢?予生则中华兮死则大晋,这何尝不是愚忠,愚蠢?”

    城隍元周微微笑着:“郭兄他只是把这忠义,看得更重一些而已。”

    旁边的紫衣女子,则是钦佩的朝着城隍元周一抱拳:“原来大人还有这一招后手,晚辈佩服。”

    “所以我说了,这是我为他们布置好的舞台。虽然有一些剧本外的内容发生,可结局与落幕,一定不会有任何差错。”

    城隍元周哈哈大笑道:“至于郭兄,我却不敢居功。这都是你师尊的奔走,最终让郭兄弃暗投明。”

    他随后用冷冽的目光望着李轩,只见后者虽被长枪重伤,虽是七窍溢血,却依旧强撑着躯体,身如标枪一样直立。他眼中的精芒与火焰,也并未因此黯淡分毫,脚步也在一寸寸的往前挪动。

    “这个眼神,有趣!让我想起了文忠烈公。他就义之前,就是你这般的神色,倔强的让人厌恶。”

    城隍元周的面色冷凝,散发出的杀机越来越是凌厉。

    不过在这位出手之前,紫衣女子突兀插言道:“大人,请您务必留他一条性命。此子还有用,诚意伯那边仍需此人牵制。”

    “诚意伯李承基——”

    城隍元周哼了一声:“也好,不过还是给我跪下吧,我不太喜欢他以这个角度看我。”

    他抬手一指,那‘栖霞’巨山施加在李轩身上的重量陡然增加。于是李轩周身的骨骼,再次发出了炒黄豆一样的爆响。同时全身上下崩裂出十数条伤口,溢出了丝丝血线。

    他的双足却并未跪倒,只是深深的陷入到地面。双眼圆睁如故,可眸中却渐渐失去了神采。

    紫衣女性原本是打算御使弯刀,去斩李轩的双足。可当她准备出手的时候,才发现李轩的意识,其实已处于晕迷的状态。之所以能够一直屹立不倒,应该是李轩最后的念头,结合正气歌原本的浩气才能做到。

    这让紫衣女性的头皮不禁一阵阵发麻——这个家伙的意志力,居然坚韧至此!

    可这情景,却让城隍元周的脸上又闪过了一层青气:“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宁死都不会跪的。”

    说出这句话的,正是听天獒,它仰着头,眼含嘲意的看着此间的众人,尤其是城隍元都:“你不能在他意识清醒的时候做到,在他昏迷之后,又有什么意义?”

    城隍元周阴冷的看向它,片刻之后,这位却又笑了起来:“都城隍殿下座前的听天将军,我听说过你的谛听之能很是了得。怎么样?要不要改换门庭?你家那位老爷这次怕是情形不妙,运气不好也要如几百年前的我一样,做上一段时间的孤魂野鬼。”

    他又指了指前方的李轩:“你如果肯答应,那么今天让我饶过他一命也是可以的。”

    听天獒却笑了起来,露出满口的大牙:“我之前跟武判官说过的,估计我家老爷也没能料到,李轩的意志能够坚韧至此,能够壮怀激烈到这等地步。”

    这里的众人,包括城隍元周在内,果然都流露出了惑然之意。

    “什么意思?”紫衣女性蹙着眉,有些不安的询问道。

    只因从刚才开始,她的心胸中,就已滋生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你们大概是以为,李轩就是我家老爷为你们准备的后手对吧?可既然是我家老爷都想不到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将李轩当成棋子?说到底,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家伙,他能够与‘正气歌’契合到这地步?”

    听天獒摇着头,眼含怜悯之色的看着城隍元周:“元大人,你的难关,现在才真正开始啊!还有这里的各位,可准备好了承受那位大人的怒火?”

    就在这个时候,李轩的身后忽然伸出了一只玉白小手。然后那覆盖在李轩身上的‘正气歌’原本,就骤然回缩成卷轴模样,轻飘飘的落在那小手之上。

    这一刻,也有无数的红色飘带,开始显化在这牢狱当中。

上架感言

    又到了写上架感言的时候了,动笔之刻,开荒心情百味杂陈,也倍感忐忑。

    首先要说明的是,本书元月一号凌晨上架,开荒零点会连更五章,每章三千字,总共一万五千字。

    这一万五千字,你们可能只需要几分钟看完,可开荒需要熬几个晚上。

    这一万五千字,你们可能只需要花几毛钱,对开荒来说却是莫大甚至是攸关的支持。

    开荒是个十年的老作者了,不是头一回上架,却是最紧张的一次,因为这一次女儿知道眨着萌萌的眼睛,盯着我的电脑后台看数据了。

    指着收藏数据“这是什么?”

    指着订阅数据“这是什么?”

    如果数据太差,让老父亲怎么在女儿面前装逼?

    说实在的,为了这本书,开荒牺牲蛮大的。

    以前时不时陪着老婆逛逛街,带着女儿玩滑滑梯,

    现在天天蹲电脑前思考剧情,查看尸检资料,设计案件。(有一次跟老婆在窗台讨论一个尸检案例,把楼下老太吓得上来敲门…)

    跟同样写书的老婆,明明只隔一堵墙,却生生谈出了异地恋的感觉。

    大概在我心里,读者比老婆重要吧…..

    更郁闷的是,老婆每天可以写一万字,完了还能带带小孩搞搞饭,我却闷在书房挤出几千字,删了又写,写了又删,反复修改。

    如果成绩过不去,咋整?

    总不能跟李轩一样吃软饭吧?

    求读者老爷们赏赏饭吃….

    言归正传,这本书从发端到定下来,删了许多稿子,反复写了几个开头,中间又经历了许多曲折(大概一辈子都没这么曲折过…)。

    在这里,谢谢起点的两位编辑大大,胡说是我的老编辑,很多年了,北河是我的新编辑,这一次打磨开头全靠他,在我最茫然的时候,是他给我吃了定心丸。

    老读者也都看到了,这本书有以往的优势,又在人物塑造和剧情节奏上,努力改掉过去的不足,力求精益求精,你们不知道每章写完发给我老婆审核时,我有多瑟瑟发抖,有没有午饭吃,有没有晚饭吃,取决于老婆看的爽不爽,不爽我就得重写。

    认真脸,别笑我,是真的。

    上架连续五天万更,开荒就是这么大气。

    所以看到这里的你,一定要给开荒订阅支持,大家都是纯爷们,不要在意这几分钱几毛钱,做人就要大气点,如果能再打个赏,投个月票什么的,开荒感激涕零…

    好了,废话不多说,零点见。

    2021年,睡书房还是睡床,看你们了。

第一零九章 皇威如狱(求订阅求月票)

    “什么东西?”

    紫衣女子首先警觉,看着那虚空中伸出的芊芊玉手。她眼神有些不敢置信,这牢狱当中居然还有其他人在,藏在她与城隍元周的眼皮底下!

    城隍元周更是皱眉,神色也有些阴沉。这诺大的大胜关地府可都是他的香火地,而这城隍府内,更是他掌控的神域。

    一定要准确形容的话,那完全可以把这城隍府,比做他元周的肌肤。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居然有着如此厉害的见知障,让他全程都毫无所觉?

    再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位身罩大红色的霞帔,头戴凤冠的少女身影显现,她的面庞美绝人寰,眼部却没有眼白与瞳仁,只有一片血色。

    可以望见无数的血色丝线从这位的周身上下散开,它们蔓延到四面八方,伸展到这地府中每一个阴力聚集的角落。

    还有许多血色飘带——大概有三百多条左右,其中一部分在血眼少女的身后形成巨大的羽翼形状,还有一部分,则是飘散在外,不断的伸展。

    ——那竟是无比恐怖之物!

    这地牢之内的所有阴灵,在与飘带碰撞的瞬间就会被震散躯体,化为阴煞之力被飘带吸走。

    那些妖魔也无法幸免,它们只要与之稍稍沾触,就会在瞬息间被冰封,然后碎为冰渣粉尘!

    “什么东西?”听天獒笑了起来,缓缓跃到了李轩的肩上:“这就是你们制造的杰作啊!一位未来有资格取代酆都大帝,比肩泰山的鬼中帝皇,万灵之主。可在此之前,她得先让你们这些祸乱世间的妖魔鬼怪死无葬身之地。”

    它不知用什么方法,使得李轩那本是微不可闻的呼吸,忽然间恢复了平稳。他身上的那些伤口也在好转,一应的出血点都已经止血。

    可城隍元周已经无暇顾及他们的情况,他正眼神凝然的看着血眼少女的纤纤玉手,看着那《正气歌》的原本,瞳孔的深处满是匪夷所思。

    这本该水火不容的至阴之灵与至阳之物,彼此间竟没有一点冲突,反倒是异样的和谐,让人感觉是水乳交融。

    可首先错愕发声的,却是那紫衣女子。她正双眼圆睁,同样怔怔的看着血眼少****灵之身,却能够拿得起正气歌?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她怀疑自己就是在梦中,只因眼前的情景,实在过于荒诞。

    能够驾驭文忠烈公《正气歌》的鬼魂?这简直荒唐,这世间不可能有这种阴灵!

    紧接着,紫衣女子就看见那《正气歌》卷轴再次延展开来,就似之前那样,一卷卷的缠绕,如铠甲一样覆盖住了血眼少女的躯体。

    ——那些文忠烈公亲笔书就的字迹,都在泛着金光,雄浑浩气直冲斗牛。

    这一幕显然更加的荒唐,更加的怪异,以至于让紫衣女子一阵失声。

    这份气魄,这份声势——都已经足可与她师尊匹敌!

    准天位吗?不可能的,这绝不可能!

    “守愿之灵?厉害!这的确是帝王之姿。这股气势皇威如狱,如渊似海,盖压万物,气吞万里,是有资格成为阴世主宰,万灵之皇!便连元某,此刻都觉心神颤惧。”

    城隍元周眼中的狂乱光泽,已经消退了大半:“所以,这才是你家那位给我准备的惊喜?”

    他抬手一指,那化为‘栖霞’巨山的朱红小印就已压到了血眼少女的上方,却被少女散出的几十根血色飘带缠绕着。二者的力量交锋,顿时在这牢狱当中发出一连串‘咔嚓嚓’的爆响。

    让人震撼的是,那飘带看起来是轻飘飘的,浑不受力。可元周的‘栖霞’巨山,却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反倒是在一瞬之后,这座大山竟生出了一丝丝的裂痕。

    “如何不是呢?可要说是为元大人你准备的,那就不对了。老爷他既没想到元大人你居然堕落到这个地步,也没有料到郭判官还是被生前的情义所困。这只是他为三十万阴军,为那些阴谋做乱的幕后之人,准备的胜负手。

    老爷他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意图,又究竟打算做些什么,只是将手里最强的棋子丢出来而已。”

    听天獒扬了扬头颅,目含讥诮道:“我猜元大人你,应该已感受到她的愤怒了吧?她是世间罕见的善灵,就连这个世间最污浊的事物,都没能够污染她的心境。可是元大人你,将她激怒了——”

    此时那《正气歌》卷轴已覆盖住血眼少女的全身上下,可少女首先做的,却是用她那玉白小手,饱含怜惜的抚摸着李轩的脸颊。

    说来也怪,李轩之前一直都像是标枪石头一样挺立着。可当少女的手,抚上了李轩脸部的肌肤,他紧绷着的肌肉与四肢,就立时放松了下来,身躯后仰,往地面倒下。

    少女也前飘一步,扶住了李轩的躯体。

    而此刻少女的血眼当中,则透出了难言的情绪,似在痛心,似在歉疚,似在爱怜,又似在欣慰,可更多的却是怒!甚至可以说是狂怒!

    这位周身散发出了那近乎实质化的阴寒血煞,开始如火焰一样熊熊燃烧。让此地所有的妖魔,所有的阴灵都不寒而栗。

    那强横浩大,摇山振岳的意念,则开始覆盖这座牢狱,这座位于地府内的大胜关。

    一刹那间,几乎一切三重楼以下的阴灵,都在这含着无尽怒意的神念冲击下魂飞魄散!

    她的那些飘带也愈发危险,可以望见上面不但血色更加的浓郁,还衍生出众多细密而玄异的纹路。

    真正让人惊悚的是,那原本《正气歌》宣泄出来的恢弘浩气,竟也蕴育其中,与那无穷阴煞交合为一。

    这不但让牢狱中的牛鬼蛇神们,触之即死!沾之即亡!也让那些开了第三门的上位妖魔都生出了惊惧之意。

    它们都开始疯狂的往四面逃窜——可这都没有任何用处。

    那些飘带无比灵活,又可无限的延展,在疯狂追寻着它们的踪迹,一个个抓捕,一个个杀戮。

    没有‘人’能够逃脱,没有‘人’能够抗拒,等待它们的就只有死亡,只有寂灭!

    它们赖以为豪的强大妖躯,都被那些追缠上来的赤红飘带轻而易举的缠死!碾碎!它们的神魄,也往往都在瞬间被那浩气与阴煞冲溃!瓦解!仿佛都不费吹灰之力。

    “轰!”

    这声音却是来自于那紫衣女子,她竟然连与血眼少女对抗交手的勇气都没有,身影直接升腾而起,撞散了上方的石层。

    可血眼少女的飘带,却在她从这牢狱脱身之前,就先一步缠住她的双脚。

    “恶心的东西!都给我死开!”

    紫衣女子惊惧至极,她操纵那四口残月弯刀回斩脚下。可随后那刀影,却被几根飘带缠住。它们不断的震颤,不断的挣扎,却都被飘带卷在原地,纹丝不动。

    在紫衣女子的脚下,则有一层寒冰往上极速蔓延。

    “九幽绝寒——”

    紫衣女子的眼中,已经现出了绝望之色。正因那层寒冰,已经覆盖上了她的腰部。

    真正难以抵御的,其实并非九幽绝寒本身,而是夹杂于其间的浩然正气,这让紫衣女子无所适从。

    同样遭遇寒冰裹身之危的,还有武判官郭良辰。他在变起之后的第一时间就被飘带缠住,郭良辰当即就飞身而起,大枪连出,成百上千的磅礴枪影往血眼少女的方向轰击过去。

    血眼少女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十几根飘带舞动,或甩或拍,或抽或打,就将那些枪影轰碎打散。最后甚至将那大枪,也轰成了碎片。

    郭良辰又换上了一双短戟,继续朝着血眼少女左右狂砍斩击,可那传透过来的寒煞之力,正将他从里到外凝结凝固。

    而此时地面上,所有的银汞都在固化!在冻结!在崩碎!那已经趋近完成了的‘泰山府君祭’,在这刻彻底失序,也使得无数的黑气,在这牢狱当中四处冲撞。

    甚至有一部分反噬到了元周身上,使得他的周身上下都蒙上了一层黑色气物。

    这令大胜关城隍目眦欲裂:“孽障,你敢!”

    他口中蓦然喷出一股星蓝色的精气,打在前方化为千百龙蛇的拂尘上。

    于是这些龙蛇就纠合起来,化为一头蓝色的巨龙,朝着血眼少女张牙舞爪,似欲择其而噬。

    少女没有看他,她低着头看向李轩,尝试用袖子去擦他唇角的鲜血。可她终究没有实体,力量虽然将那鲜血抹开,却没能将之抹除。

    这情景令血眼少女恼怒之极,她猛地往旁一挥袖,就将那扑击过来的巨龙拍成粉碎,崩散成了一条条虬蟒之筋,散落到了地面。

    听天獒怜悯的看着元周:“我承认元大人你的剧本是写得很不错,可惜的是,她的力量,她的位格,已经大到你的舞台容纳不下。她的存在,足以横扫一切,将所有的阴谋,所有污浊冰消瓦解。”

    就在它话落的时候,武判官郭良辰整个人已被彻底冰封。可能是因少女怨恨着他背刺李轩的一枪,这位身周的冰层,是远处那位紫衣女子的十倍!

    整个‘泰山府君祭’到此刻也已彻底崩溃——不!应该说是冻结。文判官张言神色茫然的从巨柱上脱身,只因那困住他的锁链,已经被血眼少女的力量封冻,失去了应有的效力。

    “开什么玩笑?这是我元某筹备了几十年的心血。你岂敢如此?你岂敢如此!”

    城隍元周怒发如狂,他以决死之势冲击向血眼少女,手中一双判官笔一瞬千击,神力磅礴,声如雷鸣。

    后者已经在听天獒的帮助下,清理好了李轩面上的血迹。然后她抬起了头,冷漠无情的往城隍元周看了过去。

    下一瞬,元周神躯就好像是一只被大象拍飞的猴子,被一股不可思议的伟力撞飞出去,整个人呈大字型轰撞在墙上。

    他后方的墙体直接陷入数丈,更出现了无数蛛网般的裂痕。

第一一零章 龙有逆鳞(求订阅求月票)

    “孽障!”

    城隍元周的口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此时他的七窍开始喷射着星蓝光泽。这让他的力量大增,强行把自己从后方的陷坑中拔出。

    然后元周又一步步向前,步伐坚定而疯狂。

    “你毁了我的一切!几十年的心血,今日都付诸一炬。你知道我为今天等了多少年?”

    “恨呐!自元某封神以来,除被晋国太祖剥夺神位那日,从未这般恨过,噬心刻骨,永世难忘!”

    “所以我要你死!哪怕是魂飞魄散,我也要你这孽障,与我一起同归寂灭!”

    可他手上的判官笔已经蒙上了一层寒霜,他的动作也越来越是迟缓,这让元周看起来,就像是行尸走肉。

    仅仅三个呼吸不到,这位就连抬起脚步的动作都是艰难无比。他全身上下溢出的星蓝光泽,也都覆盖了寒霜。

    听天獒见状,却是哂笑道:“同归寂灭?元大人你有什么资格?你的恨,你的怒,你的神魂本质,又如何能及得上她?我不信,元大人你难道到现在,都还没能认出来么?将军山距离大胜关可不是很远。如果我没猜错,元大人你也有参与吧?没有你的掩护,六道司岂能一点觉察都没有?他们岂能快速的调动地脉?”

    元周微微一愣,定定的看着血眼少女。渐渐的,他的脸上现出不可思议之色。

    “是她?竟然是她,怎么可能会是她?怎会如此?她早该神魂俱灭了!”

    元周先是状似疯狂的低声呢喃,之后又神色恍悟,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我输了,是我输了,输得好惨,竟然输在了一个小女孩的手上。她居然有如此的意志,居然更胜于这个李轩。

    哈哈哈!不过我也赢了,如今陈汉墓已经解封,姜武啊姜武,我看你怎么去应付那三十万阴军?可惜!可惜!元某已无缘亲睹。”

    就在这狂言乱语当中,元周的身躯被一点点的封冻,最终再没有了任何声息。

    血眼少女却并未就此罢休,她的眼中又显出了一抹深红色的光泽。

    然后下一瞬,元周被冰封的躯体,就又‘篷’的一声炸碎开来,散为晶尘!

    郭良辰与那紫衣女子也紧随其后,被她的阴煞之力震成了齑粉!

    “他们不该由你亲自出手击杀的。”听天獒看着漫天的粉尘,然后苦恼的用后爪挠了挠脸:“杀死他们对你没好处,像你这样的情况,必须克制自身的‘嗔’,‘痴’之毒,否则你的情绪会更易失控。”

    可它在看了少女一眼之后,就已明白了过来。

    ——龙有逆鳞,不可轻触!

    而在杀死了元周之后,血眼少女就又把目光再次落在了怀中的李轩身上。她开始小心翼翼的,为李轩清理着其它伤口。

    她没有实体,却在粉碎紫衣女子的冰雕时,从后者身上强抽了一些丝绸,可以为李轩包扎。

    血眼少女专心致志,无比细致的将李轩身上的伤处一个个包扎妥当。可随后她就看着李轩胸前那块已经扩散到大半个胸部的绿斑一阵发愣,似不知该如何是好。

    仅片刻之后,少女就伸出了手指头,往旁边已经在战斗结束之后收缩回卷轴形状的原本《正气歌》上一点。于是后者又开始化为长卷,从她的指尖开始缠绕。

    远处望见此幕的文判官张言,不禁剑眉一扬。

    他注意到这次《正气歌》的那些字迹,是朝向内部的。

    也就是说,这位有着帝王之姿的女孩,她是在借助《正气歌》,进行自我封印!

    这是宁愿承受被浩气焚烧之痛,也不愿李轩受到伤害吗?

    “且慢!”

    听天獒急忙阻止:“李轩他伤得很重,不过神魄并未受损,问题不大。我家老爷手中有一枚最顶级的伤丹‘龙虎大还丹’,保准可让他在几天之内痊愈,身体素质还会更加强健。”

    它发现少女的气息有些不耐,显然是因自己没说到重点。

    “至于他体内的阴煞,虽然无法完全去除,可我家老爷也掌握雷法,帮他化解部分还是能做到的。甚至这《正气歌》原本,也可由大人你带走。可有个前提,大人你得帮我们解决外面的那些阴军。”

    它说话的同时,从自己铃铛中招出了一枚金黄色的印玺,顶在了自己头上,然后前胸趴伏,往血眼少女一拜。

    “陈汉墓三十万阴军一旦破封,整个金陵城必将死伤狼藉。还请大人慈悲,助我家老爷化解此劫。”

    血眼少女这才中止了自封的过程,她侧过头,小脸微带着几分疑惑的看向了那印玺。

    “这是朝廷授予我家老爷的都城隍大印!”听天獒稍稍抬起了头,仰视着前方的少女:“老爷他说印中的神力,权柄,今夜都任大人您取用!”

    ※※※※

    “泰山府君祭被中止了。”

    朱雀堂的枢机楼,当望见那团盘卷在大胜关方位的血气消散,楼内几乎所有六道司成员,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其中部分人更是忙不迭的,擦着额头上溢出的冷汗。

    “真是惊险,我以为这一次会完犊子,整个大胜关的人都得死绝。”

    “不愧是都城隍爷,曾经的江南之主。那些妖邪想在他的地盘上生事,没那么容易。”

    “别高兴得太早,兹事体大,最好是再确认一下。”

    “大胜关那边传来消息了,那边的居民已经没事。虽然三魂七魄都受了一点损伤,可大体还是无事的,以后吃点好的养养就可以。”

    不过人群当中,那目盲老者与仇千秋,还有几位伏魔中郎将,还是神色无比凝重的看着‘周天测灵仪’。

    半晌之后,目盲老者若有所思的问道:“仇老弟,你现在是什么样的想法?”

    “这阴灵的阶位虽低,阴煞之力却异常精纯,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定要比较的话,我猜也只有酆都大帝,泰山帝君,能够胜其半筹。”

    仇千秋抬起头:“至于那浩气,就更加的不可思议了。我一生从未见过,浩然正气能与阴煞共存的先例。我们最好是问一问都城隍殿下,这阴灵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城隍可未必肯说。”目盲老者微摇着头:“你不知道这位的风格,对于阳间的修者,这位可是一概不管,不问,不理。”

    仇千秋点了点头,并不意外:“可如此强大的阴灵,我们六道司却不能不闻不问。她如果有一日晋升天门,或者踏入天位,那该厉害到什么地步?我建议‘枢机楼’与‘神知都’,从今日起给它建档,重点监控查探这阴灵的踪迹与跟脚,优先度提高到紫蝶妖女之上。”

    “也就是黑榜前五位的待遇?”目盲老者稍作凝思,就吩咐身边的一位壮年都尉:“仇老弟所言甚是,你们需得尽快建档,查清这阴灵的身份。”

    “然后是陈汉墓!”

    目盲老者在‘周天测灵仪’的外缘点了点:“既然泰山府君祭已经中止,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城中可以再调度一些人手过去。”

    他抬头看着仇千秋:“我们也得尽快过去,总不能全指望诚意伯。”

    “总管大人所言甚是,我也以为,最好现在启程过去。”

    仇千秋心想看这地府中的动静,那位都城隍殿下未必就没有针对陈汉墓的手段。

    不过正如他们的部属所言,兹事体大,陈汉将士墓连接阴阳两界。他们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地府的那位都城隍身上。

    ※※※※

    在大胜关,李承基据立在城墙上,有些疑惑的往关内方向看了良久。

    他旁边的礼部员外郎庄志成万分不解的问道:“伯爷,您这是?”

    “算是一个好消息。”李承基略有些疑惑的收回目光:“泰山府君祭已经被中止了。”

    这是好事,唯独那股地府内传透出来的异常灵机,让他非常在意。

    那到底是什么?赫赫皇威,九幽绝寒,这是酆都大帝亲自出手了吗?

    “中止了?如此是再好不过。”庄志成顿时精神大振,面上透出了喜意:“也就是说,水营那边的兵都可以上城?”

    大胜关在建关之前名叫大城港,自古以来都是金陵的江防要塞和中转港,此处常有两营水师驻守,受操江水师提督与大胜关总兵双重管辖。

    可之前为防被泰山府君祭影响,未免士卒的气血被抽取,那些临时从水师抽调来的劲卒,只能暂驻于关城之外。

    “可以了。”

    李承基又询问道:“南京那边的京营,还有五军都督府的人呢?他们来了没有?许国公与梁国公那边,又可曾通知到?”

    这两位,正是如今南京五军都督府的首脑人物。

    可庄志成的脸上,却现出了很复杂的神色:“通知是通知到了,可两位国公以为,南京重地,更不可有失。南京京营,必须固守城池,不可轻离。”

    “这是什么屁话?”李承基一阵错愕:“那么这城外数十万郊民,他们就弃之不管了?”

第一一一章 差点就兜不住(求订阅求月票)

    “那一群因循推诿,尸位素餐之辈,李兄你想让他们出兵救援大胜关,岂非缘木求鱼?”

    这是另一人的声音:“兵驻南京,出了事也不是他们的责任,最多被斥责一句过于持重,坐失战机。可如果同意出城救援,那一旦有什么差池闪失,可是要担天大干系的。”

    庄志成听了之后,脸色顿时就更加难看。

    这次陈汉墓破封,数十万阴军祸及京畿,事后吃挂落的,只能是南京礼部,钦天监与大胜关总兵。

    李承基则回望身后,感激的一抱拳:“老张你能仗义来援,李某感激不尽!”

    那从夜空中踱步行来的中年人大约五十岁许,方面大耳,面貌与张岳有六分相似,正是当代怀远伯张重。

    “你还真得谢我。说实话,如果不是你李承基,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来趟这趟浑水的。”

    张重御空而至,来到李承基身边站定:“可没有五军都督府颁发的军令,我也无法调兵出城。这次只能率家中三百家丁至此,略尽绵薄之力。对了,情况究竟怎样了?”

    他凝神看着外面,然后就‘嘶’的一声:“李兄,这样的场面,你我今天搞不好能搏一个武刚、武德,或者武烈的美谥。”

    可谥号这东西,只能是死人才有,由朝廷赐予。

    在张重看来,关外大胜关七部京营,已经差不多快被那数十万阴军击溃了。

    那位大胜关总兵,如今也是危如累卵的状态。

    一旦那些阴军抵近至大胜关前,这座守备虚弱的关城能坚持一个时辰就很不错了。

    李承基白了他一眼,然后就手按住了腰间的长刀:“你算是来得正好,我得出城去接应溃兵,这里的城防就由你来接手。死守关城不可取,最好是尽快将城中百姓撤离,然后把它们引到秦淮河,或者江上。”

    张重点了点头,明白李承基的用意。现在进城的两营水师,只有在江河之上才能将战力完整发挥出来。

    还有李承基,这位在长江水系周围一百里内,实力可以等同于十二重楼的阳神大修。可在河面之上,这位的战力,还可在这基础上更进一层接近天位!

    “六道司的人已经赶来,应天龙君也应允出兵,帮我们封锁内外秦淮,形势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糟糕。不过火油,黑狗血,朱砂,桃木,大蒜汁之类的驱邪之物,都必须尽快筹集,越多越好。如有可能,所有将士的兵器都尽量涂银。”

    这最后几句,却是对庄志成交代的。之后李承基的身影就拔空而起,往西面陈汉墓方向飞去。

    他来的时间恰好,由大胜关出击,封锁陈汉墓的八千将士,已经在众多阴军冲击下崩溃。

    远远可见成千上万的骷髅从墓坑之内涌出,半空则有无数携带着恶煞之气的阴魂。

    ——它们弥漫于空,所过之处都是寒冰覆盖,草木枯萎,死气蔓延,生灵死绝!

    还有一具具战死的大胜关士卒,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了身,然后提着随手拾起的兵器,往大胜关的方向行进。

    最让人心惊的是其中一队骑着骷髅战马的骑士,它们的数量足达四千,都是黑衣黑甲,手持着雪亮长刀!

    ——这群装备精良的恶灵骑士,不但是击溃那八千大胜关将士的主力,也是此刻所有溃逃将士最致命的威胁。

    它们散布于原野上,就如双翼张开的雁群,踏着整齐而又舒缓的步伐,轻而易举的就将前方奔走的人类砍倒,斩杀,收割着一个又一个生命。

    李承基仔细看了一眼它们身上那些簇新的甲胄战刀,目中微显疑惑之色。

    可下一瞬,他就收住了思绪,身影自高空骤降,如流星般直坠地面。

    “斩!”

    长刀挥斥,卷起千丈寒锋。一刹那间,那地面就被斩出了一道长达六里的巨大刀痕,更有两层高耸的冰墙,在那刀痕之上迅速凝结。

    ——这几乎将整个战场一分为二,拦阻住了所有恶灵骑士的去路。

    李承基的第二刀,则直攻西南方向。

    那边的钦天监少监正李长善与大胜关总兵韩隆,正被数只强大阴灵围攻着,两人浑身都是伤痕累累,却都被纠缠在墓前无法脱身。

    直到李承基充塞数里的刀光降临,这两位才抓住了这一闪而逝的机会,朝着大胜关的方向急速后撤。

    “诚意伯千万小心!”李长善的脸色灰败,一边飞遁逃离,一边提醒道:“这些阴魂与鬼骑不太对劲,应该是常年享用过血食供养,煞力极盛,不能把它们当成刚破封的阴军看待!”

    李承基神色沉凝,闪身落在了李长善的身后。随着他刀光挥斥,顿时引发出‘当’的一声重响,周围两百丈的地面瞬时都在磅礴伟力的冲击下塌陷三尺,无数碎散的刀气来回穿梭,将周围的阴灵一一粉碎。附近的大江之上,则掀起了滔天大浪,又在李承基的绝寒刀气作用下迅速冰封。

    那些寒冰也在地面蔓延,周围足足两百五十头恶灵骑士被他的寒刀封冻。可随后远处云空,就有七朵黑红色的火焰降落,在此地炸出了一片赤红火海!

    仅仅片刻,被李承基刀光冻住的恶灵骑士,就陆续从火海之中踏出——它们竟完全不惧这火海当中的阳火之力,浑身上下依旧血煞充盈。

    而被李承基一刀阻在身前的,是四名穿着大将甲胄,周身黑煞之气鼓荡沸腾的身影。它们并未与李承基恋战,而是再次化为黑气左右绕开,继续追击着李长善与大胜关总兵韩隆的身影而去。

    “休想!给我滚回去。”

    李承基心知自己这两位同僚已经伤势极重,这个时候稍稍耽搁,就有身亡之险。尤其是李长善,就连神魄都已经重伤。一旦被缠住,这次是必死无疑。

    可就在他的第四刀即将挥出之前,前方涌动过来的黑雾中,就有五支箭影如流星赶月,叠二连三的向他穿射而至。

    李承基面色微变,长刀连挡,而此时他每格开一箭,都感觉受力处如遇锤击。还有一层浓郁的黑色死气自他手臂蔓延而上,让他的气血衰弱,真元大黯。

    在这河岸附近,李承基的修为境界,等同于十二重楼的阳神大修。可这箭支主人的力量,竟然只比他弱一线。

    李承基也在一瞬之间猜到了此人的身份。当年汉王陈谅麾下,共有九位打开第四门的大将埋骨于此,其中一人精擅射术,号称湖广第一。

    不意此人化为怨灵,经历三百年岁月洗刷封印之后,竟还能保留生前大半的实力。

    ——这果然是常年被血食供奉过,而且是质量极高的生灵血肉!

    这一刻,李承基都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

    这却不是礼部与钦天监的事,大胜关对于陈汉将士墓,竟疏忽至此!

    “寒意天刀!”

    这是一个无比沙哑,就仿佛是从九幽地府里面透出来的声音。

    “你是李乐兴的后人?”

    李承基听出这语中的无尽怨恨,伴随而至的是极致的戾意与凶念,持续不绝的冲击着李承基的元神。

    他身躯滑行连退三十余丈,然后一刀斩向地面。随着轰的一声炸响,两个身影从地下冲飞出来,一人持鬼头大刀,一人持着双枪,一左一右的向他夹击。

    李承基继续滑退,所御刀势却是不衰反盛,以攻代守,使得他身前爆出无数的刺目火花,毁灭性的罡力澎拜潮卷,无数细小的破碎气芒穿梭纵横,横扫四方。

    他对面这两人虽是阴灵之身,兵器却都是实体,一刀双枪,也都携带摧山断岳之力,不会弱于十重楼。力量也都无比凝聚,没有一丝半点的浪费。

    而李承基在与他们激烈交手的同时,还得防范那隐藏于乌云当中的神射。

    后者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支黑箭射下,让李承基闪避的异常狼狈。

    此刻唯一让他欣慰的是,那些败逃的士卒,已经有许多回到了大胜关的城墙下。李长善与韩隆两人也只差咫尺之遥,就可退入关内。

    可就在李承基心神暗舒之际,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后一道异常凌厉的气机陡然爆发。

    “留不下他们,拿你这李乐兴血裔的命来抵也是一样。”

    李承基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的躯体炸开,化作无数的冰粉四散。可还是没完全闪过那突兀而至,又极致锋锐的一刀。

    当他在三丈之外再次现身,胸口处已经多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更有死气蔓延,让他的伤口腐化,还有众多的阴煞之气,像是一条条小虫一样试图钻入进去。

    而此时又有接连三道黑箭,再一次流星赶月一样飞射而至。

    李承基牙关紧咬,意识到自己现在已处于极端危险的境地。就在他心念电转,寻思化解之策的时候。

    他却见眼前那持着大刀双枪的鬼将都化成了一团黑气,转而往陈汉墓的方向飞逝。

    这个时候,李承基也感觉到了源自于地府深处一股异常磅礴,雄浑浩大到让人头皮发麻的阴寒灵机。

第一一二章 天翻地覆(求订阅求月票)

    就在李承基愣神心惊之际,南京都城隍宫内,两个伟岸身影之间的对弈,已经进入到了尾声。

    只以棋局本身而言,其实只是局至中盘,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可对弈的双方,心思与兴趣都已不在棋盘上。

    “虽然有各种意外,可最终看来,是我先将军了。”

    一身赤红色袍服的‘地丞’微微笑着,在棋盘上下了一子。

    ——很奇怪的是,他们下的明明是围棋,可他用的却是‘将军’二字。

    一身九旒冕袍的都城隍则不觉有异的在棋盘上回了一子:“陈汉墓那三十万阴军,的确是胜负手。哪怕是没有成功转化为妖鬼,也非常可怕。我想知道,你们到底给他们喂了多少血食?”

    “那是超乎你想象的多,时间超过十年以上。人畜皆有,尤其最近三年,我们甚至在海外捕来了三条鲸鲲。”

    地丞漫不经心的答着:“这是托土木堡之变的福,大晋的勋贵将门几被横扫一空,朝中诸党又屡生龃龉,几乎无人在意这座陈汉墓,才给了我们机会。”

    “人血?”都城隍在意的地方,显然不在地丞的后一句,他凝神想了想:“近几年南京勾绝斩首的案犯确实比正常的年份少,许多囚犯都是暴死狱中。可以这些囚犯的数量,怕是不够。”

    “这天底下的活人还不多的是?就说去年义乌矿难,死了一百多号矿徒,官府中却不见记载,许多人听都没听说过。”

    地丞哑然失笑道:“殿下这是在套我的话么?可请殿下恕罪,除此之外,我不能说更多了。当然,如殿下应允我等共襄大事,那么我等的筹划,一切原原本本,都可巨细无遗的告知于您。”

    “本王身为城隍,不会干涉人间诸事。再者——”

    都城隍摇头道:“孤的丞相啊,你们也未免高兴得太早了。莫非就真以为,孤现在是坐困愁城,对汝等谋划无能为力?”

    地丞微微愣神,然后他就似感应到了什么,面色微变道:“是殿下你的印玺?”

    ※※※※

    同在阴界地府,血眼少女站在大胜关的关墙之上,略含着几分疑惑的看着听天獒头顶上的‘都城隍印’。

    她后方则是文判官张言,正用公主抱的姿势,将李轩托在自己的胸前。

    “老爷说,大人只要把您的灵力灌入进去,然后把它朝陈汉墓的方向丢出去就可以。”

    听天獒简短的解释着:“此地只有您,才能激发出这枚都城隍印的一应法禁,还有老爷他积蓄其中的神力。”

    此时它已望见几道磅礴的黑雾云潮,正从关外陈汉墓的方向急速涌来,听天獒却一点都不在意。

    那几位生前是陈汉大将,死后亦是鬼中之雄,强大无比。然而它眼前,却是持有着《正气歌》的皇者,帝君!

    果然当那黑潮涌入到一里范围内,就没法再接近了。少女身周一里之内,有一个个浩气凝聚,闪烁着赤金光泽的大字形成。就如一面坚不可摧的城墙,将所有的邪祟之气,排斥在外。

    那些黑潮又迅速聚拢,化为鬼将之身。几人刀枪并举,斩出了一道道气势浩大的锐烈气芒,甚至以恢弘无匹之力,强行打破天地之法,试图以点破面,将那《正气歌》的浩气之墙摧毁。

    可那些散在空中的血色飘带,却在半空中或遮或挡,或抽或拍,弥补了《正气歌》的破绽。

    “丢——?”

    血眼少女抬手拿起了印玺掂了掂,然后艰难的发出这声疑问。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少女的口中,竟也没有了舌头。

    “正是!”听天獒扬了扬头,非常自信:“大人您把它往那边丢出去,然后一切都可以完美的解决。您的九幽绝寒,还有老爷他的神力,足以抵定一切!”

    血眼少女没有再问,她手托都城隍印,似在感应什么,在领悟着什么。同时往前方,那六名正极力突破《正气歌》封锁的阴军大将看去,还有那些正从陈汉墓内涌出的十余万阴魂。

    随着她的目光注视,那六名鬼将竟无不都是魂躯本能的收缩,显露出颤栗之态。那些本该汹涌而至的阴魂,此刻也都在半空一滞,似被冻结在原地。

    也就在这个时候,血眼少女将她手中的都城隍印丢了出去。就像是听天獒所说的那样,往那陈汉墓方向随手一甩。

    然后他们就望见,前方一大片的阴土开始崩溃垮塌,周围数里范围内的十数万阴军,也都被碎灭成灵光齑粉。

    这情形,也直接影响到现世。

    已经收刀归鞘,重新回到城墙上的李承基,不禁张开了嘴,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

    已经赶至此地的目盲老人与仇千秋,也为之一阵失神。

    不知过了多久,目盲老人才轻轻的发出了一声似震撼,似感慨的呢喃:“此何人也?竟有如此能为!”

    在他们的眼前,那陈汉墓剩余半边山峰也轰然跨塌。存在于此的阴阳边界,同在这刻支离破碎——

    仇千秋的眼中,则满含忌惮:“好强的寒煞!与破坏泰山府君祭的那位,应该是同一人。”

    就在那陈汉墓倾塌之后,一波寒气又自墓内的深处扩散。所经之处大地封冻,水汽凝结。甚至扩展到了旁边的长江上,赫然令整个十里的河段都被冰封。

    最让人震撼的是,那原本行走在原野之上的十数万骷髅大军,四千鬼骑,竟是在短短几呼吸之内被封入冰层,再没有了任何声息。

    ※※※※

    都城隍宫内,赤红袍服的‘地丞’匪夷所思道:“你让听天獒,将你的‘都城隍印’带去了大胜关?”

    “所以说,这是本王的胜负手。”

    九旒冕袍的都城隍微微笑着,将盘上的棋子一一收回到了棋盘内:“这一子,就可决胜负。汝等要将本王之军,本王自也不会坐以待毙。”

    “好一个过河之车,威力简直是天翻地覆!”红袍地丞眯起了眼:“可那是殿下您的权柄所在,神力之源,殿下您就不惧万一?”

    “哈哈哈!”

    都城隍发出震天大笑,让整个都城隍宫都一阵震颤不已:“看来你们是一点都不清楚。我姜武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心性手段?丞相你这一句,简直引人发笑。”

    地丞不由沉默,他才想起眼前这位在史书中,就是一个勇猛无畏的赌徒,平生最喜行险。所有在短短两年间横扫江南,打平南方诸郡,也因此在仅仅二十六岁之龄遇刺暴死。

    “更何况——”

    都城隍眯着眼睛,身躯前匐,仿佛猛虎扑食一样的姿态,看着红袍地丞:“你以为我姜武是何等能为?手中没有了都城隍印,就会堕落成元周那样的废物点心吗?你区区一个天位,让本王忌惮可也,能让本王生畏乎?”

    此时他的每一字都如炸雷,引发城中一阵阵的雷霆电闪,以至于整片阴界都被雷光照耀得一片雪亮。

    两人之间,则是气芒暴增。炽白的雷电,炽红的烈焰,在棋盘之上交锋争斗。

    红袍地丞再次沉默,他眼前的这位,生前可是已入天位的绝代猛将。即便被围攻而死,其元神之强,也非元周之流的阴世之神可比。

    两人对视了良久,都城隍才又正衣襟端坐,意兴阑珊的说道:“滚吧!如非本王不能插手朝堂纷争,你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宵小之流,本王弹指之间就可灭去。再如非本王座下众神,只能由朝廷册封,不能自主。尔等哪里能有一丝半点的机会。”

    红袍地丞的面色清冷,他没有依言离去,而是在凝思之后询问:“不知殿下可否告知,那位除灭元周,又使动都城隍印的,到底是什么人物?”

    ——总不可能是李轩?

    都城隍却用嘲笑的目光,看着他:“那么丞相你以为呢?看你家王上,是蠢才痴呆般人物?”

    红袍地丞早有所料,并不失望。他恭恭敬敬的朝着都城隍深深一礼,然后就退出了这间棋室。

    都城隍则是笑了笑,一个拂袖将身前棋盘收起。然后又在这个时候,心有所感。

    他抬起了头,目中神力氤氲,往自己在阳界的道场看了过去。当都城隍庙的几个男女身影入眼,这位都城隍就不禁摇头。

    “原来如此,是红鸾星动,命犯桃花。算来也是如此,啧~此子日后怕是要家宅不宁,火灾无数。这儿女情长,让人艳羡。也无趣,无趣啊——”

    他很是无聊的收回了目光,然后身影也消失在了这间棋室。

    也就在这个时候,李炎恰好踏入到了都城隍庙的主殿之内。

    他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抵达,可当他到来之后,这都城隍庙却化为了迷宫,甚至比迷宫还要过分。

    内中的通道扭曲折叠,上下颠倒,根本无法辨识,让李炎在之前一刻时间内,如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直到此刻,这都城隍庙内才恢复正常。

    而就在李炎踏入殿内的时候,他的眉毛一挑,看见了旁边的江含韵,几乎与他同时走入进来。

第一一三章 修罗场的初兆(五更求订阅求月票)

    “江校尉。”

    当望见身侧的银甲少女,李炎还是稍微有点讶异的。只因这个时候,大胜关那边正逢陈汉墓破封,危如累卵。

    照理来说,这位应该是前往那边增援,而非是出现在这都城隍庙。

    “校尉大人可也是为舍弟而来?”

    “正是为李轩!”江含韵手提腰刀,身姿飒爽利落的朝着李炎拱了拱手:“之前令弟说是受城隍之召,要来这都城隍庙一行。我稍微有点担心,所以跑过来看一看。”

    她说完之后,就有些惑然的看着李炎:“世子莫非也是来寻你弟弟?也就是说,他之前确实是到了此地?”

    之前她还是在怀疑李轩说谎的,可在望见诚意伯世子李炎之后,就不自禁的心绪一沉,担心李轩说的是实话。

    ——只看之前都城隍庙的情况,就可知此地的凶险。

    江含韵怀疑这很可能是有天位强者在此地,或者附近交锋,扭曲法则所致。

    以李轩那三脚猫的修为参与到此间的纷争,那还能有什么好事?

    “是否在这都城隍庙我不知,不过我父亲最后感知到他的地方,就在这鸡笼山。可鸡鸣寺那边,我已经问过了,他们没见过我那愚蠢的弟弟。”

    李炎看江含韵那忧心忡忡的样子,眼中不由闪过了一抹异泽。

    他想这个女人,对他弟弟似乎过于在意了?缘由就只是因李轩是她的部下?

    可李炎毕竟还是更担心自家老弟的小命,他没有在此事上深究。而是直接把目光,转向了城隍像前肃立的一位庙祝。

    “这位道长,关于我弟弟的下落,不知道长可有见教?”

    那位庙祝看了两人一眼,然后稽首一礼道:“令弟李轩,之前确实是奉了城隍老爷之命,在酉时四刻左右到了都城隍庙。如今他奉老爷之命,去处理一件关系极大的要务,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归。”

    江含韵听了之后,顿时就感觉一阵羞愧。

    她认为自己不该怀疑李轩的,那家伙以前虽然浪荡成性,可自从与她认识以来,却都是襟怀坦白,言必信,行必果的。

    李炎心神微舒之后,又继续询问道:“也就是说,我那蠢弟弟现今无恙?”

    庙祝听了之后却不禁一声干咳:“这个,怎么说呢?”

    他这句话,让在场二人不由又悬起了心。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的江含韵,又停下了脚步。

    “详情我也不清楚。”庙祝在两人开口询问之前就苦笑道:“只知听天将军,正带着令弟兼程返回。到底是什么情况,两位在此稍等片刻就可知晓了。”

    他又道:“二位不如到偏殿等候,我已经让道僮给二位准备了茶水点心。”

    “免了!”

    李炎心想这个时候,他哪还有什么心思喝茶?

    他有些焦躁的在这殿堂内踱着步,用了足足小半刻时间才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李炎就发现城隍像的右手旁,那位镀着一层金身的武判官像,周身上赫然生出了无数的裂纹。

    那个模样,就仿佛风吹一下,就会垮掉。

    李炎正觉奇怪,然后他的视角余光,就又望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女身影,跌跌撞撞的冲入到了这城隍殿内。

    “云柔?”江含韵吃了一惊,诧异万分,又无比心痛的看着自己的这个表妹:“你怎么就伤成这副模样?”

    她发现薛云柔的右肋与背后位置,有一个让人惊心动魄的通透创口,两边都还在往外冒着鲜血。

    可薛云柔却一个挥手,将江含韵搀扶的手拨开,然后踉踉跄跄的跪在了都城隍的神像之前。

    “民女薛云柔,求告于都城隍老爷,明灵王殿下!”

    薛云柔娇躯匍匐,一双玉手在蒲团之前按出了两个血手印,然后又重重磕头,砰砰作响:“请都城隍老爷救命!请都城隍老爷救命!李轩他为掩护民女逃离,现今已落入敌手,甚至性命不保。民女求请老爷出手,救助李轩从魔窟脱身!只需李轩他能全身安返阳界,民女愿穷此生供奉老爷,为奴为仆,做牛做马,都无怨言!”

    在她的后面,江含韵不禁微一愣神,她想薛云柔说的这个李轩,难道就是自己手下的那个混蛋?

    然后她就心中一紧,心想薛云柔说李轩落入敌手,性命不保,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与庙祝所说的不同。

    李炎也不禁心内咯噔一声,又开始担心了起来。

    好在那庙祝随后又有些无奈的回答道:“薛小姐无需如此,都城隍老爷之前有神谕,命我在此接待诸位,等待听天将军返回。由此可以推断,李公子本人应该没有大碍,否则就不是这般说了。什么为奴为仆的话,薛小姐切勿再提。你等本就是去为老爷办事而置身险境,我们感激都来不及,哪里还有让您沦为僮仆的道理?”

    薛云柔听了之后,却直接将庙祝的言语,当成了安慰之词。

    在那种险恶的情况下,李轩怎可能没有大碍?除非是都城隍在她离开之后就即时出的手。

    她到这里,与其说是怀着希望来求告,倒不如说是在寻一地宣泄情绪。

    李炎那边则是心中再沉,胸中的焦灼不安,已经快按捺不住。

    可随后他还是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薛云柔,又看了看江含韵。

    他想自己那愚蠢的弟弟,最近到底瞒着他做了些什么事?怎么与这两位金陵城内最负盛名的大美人都有了牵连?

    一个为李轩忧心不已,连危如累卵的大胜关都不管了;一个则在城隍神像前,说出愿为李轩为奴为仆,做牛做马的话出来。

    这有问题啊——

    他弟弟那坨牛屎,在这两个女人眼中难道是香的?

    江含韵则是面色青白,眸中同样闪过了一抹忧色。可现场还有一个需要江含韵操心的,她踏前几步,开始为薛云柔检查伤势:“这是被刀型法器斩伤,刀劲在云柔你体内残留不去,所以血流不止,连上好的伤丹都没用。云柔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是伤在谁的手中?”

    薛云柔却摇了摇头,眼神依旧痴怔懵懂,对于自己身上的伤竟然全不在意。

    江含韵皱了皱眉:“我不知道你在阴界经历了什么,可你这样的伤势,再不做处理,等不到李轩回来,你人就得倒下去。”

    薛云柔闻言后稍作凝思。这才一言不发的在蒲团上盘膝坐下。在服用了一枚丹药之后,就开始闭目坐养。

    这体内的伤势,她并非没办法疗治,只是先前急于赶路,没去管那伤口而已。

    直到此刻,听了江含韵的话,薛云柔才分出了一点心思顾及自身。

    江含韵对这两人的经历好奇的要命,可此时也只能暂时压住了思绪,全力帮助薛云柔,驱除她体内的残余刀劲。

    就在两刻之后,薛云柔右肋的恐怖伤痕终于收口。

    也就在这个时候,听天獒带着李轩,从都城隍殿的侧门走入了进来。

    后者依然是昏迷的状态,浑身血淋淋的,面无人色。模样看起来比薛云柔还凄惨了几分。

    江含韵心中一紧,她本能的就急踏几步,往李轩走了过去。可她随后就望见,旁边的薛云柔,竟已先她一步,直接冲了过去,将李轩抱在了怀里。

    这让她蓦然顿足,一阵愣神。

    “李轩,李轩?你没事吧?你怎么样了?——”

    薛云柔的小手在李轩的身上摸索着,可能是遭遇刺激的缘故,李轩竟迷迷糊糊的清醒了过来。他看了一眼神色惶急的薛云柔,不由无力的呻吟道:“哭什么?我还没死呢。你现在伤口还好吧?我还蛮担心的。”

    这个时候,他又发现了后面的江含韵。李轩心内不由一愣,这位校尉大人的神色似乎很复杂啊?

    根据他的经验来判断,这位竟似乎有动手揍他的冲动。

    “我没事,”薛云柔先是破涕为笑,可随后她又怒瞪着听天獒:“他怎么就伤成这副模样?”

    她发现李轩身上不但有数百道崩裂伤,浑身骨骼,也几乎处于寸断的状态。

    如果换成普通人,几乎就没有活过来的可能。而即便是武者,也有极大的瘫痪之险。

    “那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一点事没有?”

    面对薛云柔的质问,听天獒不由翻了翻白眼:“你走之后,李轩以自身心志毅力,引发了文忠烈公的原本《正气歌》护体。不但救了我们的文判官,还与大胜关城隍元周,与那众多的恶灵妖魔酣战近一刻时间,直到我家老爷请来的强援赶至。”

    它不能说血眼少女的事情,可关于正气歌,却是无需隐瞒的,它由衷的啧啧赞叹道:“你是不知道他是何等的傲骨,何等的志气,何等的英雄,何等的豪杰。那元周以栖霞山印与神力碾压,李轩却一直坚持到最后都没有向他下跪。他这身伤,也是因此而来。”

    听天獒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李轩又晕迷了过去,可他还是在心里给自己暗暗点了个赞,心想等李轩醒来之后,一定得让他再准备几份三味居的骨头汤。

    ——自己可是给他助攻来着!似他眼前这两个单纯少女,对于李轩这样的壮举,那是最没有抵抗力的。

    薛云柔闻言愣了愣神,而当她再低头看李轩的时候,眼神果然是更添愧疚,更多怜惜,更增钦佩,还有着几分异样的亮泽。

    江含韵继续看着薛云柔的背影,双眼茫然。

    不知怎的,她看着这抱在一起的两人。只觉是莫名的心塞,甚至是有点小失落——那就好像是幼年自己珍爱的玩具,被表妹她抢走了的感觉。

    李炎则想这听天獒说的人,真的是自己的弟弟?假的吧?

    他又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摩挲着下巴。莫名的就想到了之前,仇千秋到他们家里拜访时的情形。

    而这个时候,除了听天獒之外,无人知道这里还有一个血色身影飘飞于空,正用她并不平静的血眼,看着下方的众人。

第一一四章 喜欢上了(求订阅求月票!)

    都城隍庙外,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自大胜关方向的黑雾散去之后,这南京城内就开始下着小雨。

    李炎不得不从庙里面借了一辆带篷的牛车,载着他又昏迷过去的弟弟回家。

    而在庙门口处的门廊下,薛云柔与江含韵一个神色痴怔,一个眼神茫然的,看着雨水中越去越远的那辆牛车。

    “我们也该回去了。”

    直到那辆车消失在视野,江含韵才收回了视线:“恰好我父亲在家,可以帮你处理伤势。你这么大的伤口,这满金陵城除了他之外,没人能保证不留一点刀疤。”

    薛云柔却回过头道:“表姐你也喜欢李轩?说来你们之间究竟谈的怎么样了?”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江含韵下意识的反驳:“根本就没谈!你如果是指上次在许国公府,那只是在母亲那里装装样子。”

    可话还没说完,她心内就升起了一股悔意,感觉自己做了一件让自己悔之莫及的事。

    薛云柔有些意外,然后就明媚的笑了起来:“既然表姐你这么说,那以后你就不能怪我小人行径,横刀夺爱了。”

    江含韵顿时皱眉道:“云柔你究竟什么意思?”

    她这个时候才想起,薛云柔刚才问她是不是喜欢李轩的时候,用了一个‘也’字。

    “我应该是喜欢上他了。”薛云柔捂住了自己的伤口,强压住那里的剧痛:“如果未来我一定要为自己挑一个夫君,那一定是非他不可。”

    江含韵一阵发愣:“你喜欢他?就因为他这次救了你的命?你可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她想这未免也太草率了吧?心里也莫名的烦躁。

    “当然知道的,姑母拜托我查过他的为人。他以前很确实很荒唐,可我觉得他现在真的很好。既然能被正气歌认可,也可见他是真的变了。”

    薛云柔又反问道:“救我一命的理由,难道还不够?也对,不经历那生死未卜,命悬一线的那刻,表姐你永远不会理解我的感受。当时他挺身站在我面前,为我舍生忘死。试问这天下间的女孩,有谁不喜欢这样的郎君?”

    江含韵哑然无言,良久之后才摇头道:“希望云柔你以后别后悔。”

    “我未来后不后悔我不知道,但此时此刻我很确定自己的心意。”

    薛云柔目光灼然的与江含韵对视:“哪怕表姐你反悔了,我也不会让的。”

    她的神态,就像是在向自己的表姐宣战,气势摄人:“我不像是表姐你,既然喜欢上了他,那就一定要用一切方法,将他牢牢的抓住!”

    这一刻,少女的心灵,似乎跨过了某个关隘。随后周边百丈之内,所有的雨丝都被一股力量阻挠,只能悬于半空,无法坠下。

    更有一丝丝电流,从少女脚下的地面散溢开来。就好像是一条条粗大的雷蛇,在涌向四面八方。

    ※※※※

    牛车刚离开都城隍庙的时候,李炎其实也在透过车窗,看着那两个少女。

    直到再看不见,李炎才询问听天獒:“敢问听天将军,这两位可是喜欢上了我这愚蠢的弟弟?”

    “非经我家老爷许可,本将军不能随意窥人心意。”听天獒搪塞了一句,然后反问道:“世子大人以为呢?”

    “那位有‘血手修罗’之名的江校尉我不确定,可另外一个,应该是喜欢的不得了。”

    想到这位薛小姐的来历,身家,李炎就不禁有些发酸:“我这弟弟,没想到还挺有艳福的。”

    这薛小姐可是那位名满天下的天位武修唯一的近亲后辈,姑父也是名闻江南的大高手,还是当世名医,此外她家中还有着亿万家财可以继承。

    看来他这弟弟,未来是很有吃软饭的希望。

    “那就应该是了。”

    听天獒正说着话,就忽然心神微动,看向了车门方向。那里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人,他明明是五短身材,身躯伛偻,可给人的感觉却是异常伟岸。

    而这位的目光,正锁定在了李轩身上。

    “父亲!”

    “诚意伯大人!”

    李炎与听天獒同时开口,李承基却不做任何理会。他径自走到了李轩身侧,按着李轩的腕脉开始感应他的身体状况。

    良久之后,李承基才问听天獒:“听天将军之前对我儿所言,可都是属实?”

    之前李炎已经给他传信,说了李轩受伤昏迷的缘由。

    “千真万确,没有半点夸张!”

    听天獒语句铿锵,神色坦然:“他的确是令《正气歌》化为战甲,也的确是与妖邪大战了许久,几乎独力打破泰山府君祭的阵法。而强如元周,都不能让他屈服。大人您应该能够感受到他体内的浩然之意,即便昏迷,他的意志依旧坚韧不散。”

    它随后一叹:“我得说声抱歉,之前把他卷入进来的时候,我没想过会是这样。”

    “道什么歉?”李承基却很大度的一拂袖,然后手拍着李轩的肩,无比欢畅的大笑了起来:“壮哉吾儿!不愧是我李承基的种,我就知道,总有一天,轩儿他会让老夫以他为荣!”

    “我能够感受到他的不屈傲骨。”

    此时仇千秋的身影,也走入了进来,他同样以赞赏欣慰的视线,看着李轩:“不愧是诗雨的孩子,只这份正气,足以让他的外祖欣慰于九泉之下。”

    ※※※※

    同一时间,位在鸡笼山下的南京国子监内,国子监丞沈江神色茫然中带着兴奋,脚步匆匆的走入到位于这庞大学府东侧的一座监舍。

    在这无比简陋,除一张书案,一个书架外就别无他物的房舍内,一位儒服中年正在灯前屈膝盘坐,手持着书卷凝神诵读。

    直到他感知到沈江的气息临近,才皱着眉头放下书本:“怎么?大胜关那边没能挡住?”

    语音未落,儒服中年就发现沈江并无任何焦急慌张之色,这位紧促的呼吸是另有因由。

    “挡住了,在两位司业大人赶去之前,大胜关那边就已平息。是那位都城隍请来的高人,将陈汉三十万鬼军镇压了下去。据说这一次,都城隍借势而为,就连那处连通阴阳两界的地方,也被封印住了。”

    国子监丞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卷书册,放在了儒服中年面前:“下官来此,是为另一桩事。祭酒大人,您看这册《正气歌》的摹本。”

    “嗯?”

    儒服中年已经感知到这册书卷的异常之处,他将这卷轴缓缓展开,然后就见里面的字迹,此时竟显现出银白色的纹路,再以手触之,还可感觉到一定的温度。

    儒服中年不由动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发现的时候,是在一刻之前,藏书楼的人即时通知了我,那时这些字,还是淡金色的,温度灼热,触之烫手。”

    国子监丞沈江语声颤抖,显是在压抑着兴奋:“这是喜事啊!文忠烈公失传了几百年的《正气歌》正本,居然重现人间!这可是我们南京文坛的盛事!下官以为,我国子监该当将这《正气歌》正本,请回本监。”

    儒服中年睨了他一眼之后并未接话,继续感应体会着那些字迹。良久之后,他的眼中就现出了些许笑意:“《正气歌》的正本去处,文忠烈公自有安排,你找它做什么?倒是这个身承文忠烈公浩然正意,将正气歌带出阴世的人,我倒是颇感兴趣。”

    沈江不禁微愣,有些不解道:“祭酒的意思是?”

    “此人的浩气,唐皇正大,刚烈无俦,与文忠烈公一脉相乘,却又非是儒门子弟。”

    儒服中年用手指,在那《正气歌》上点了点:“如此遗珠,岂能遗于儒门之外?如能引于座前,耳提面命,细心教导。未来百载,我儒门不愁后继无人,这才是我们该做的正事。”

第一一五章 苏醒之后(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当李轩苏醒的时候,又看到了自己熟悉的蚊帐,房梁,当然还有床架上的雕镂。

    他母亲的侍女冷雨柔就陪侍在一侧,当李轩睁眼,这位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然后冷雨柔那娇俏冰冷的脸上就明显神色一舒。

    “公子您醒来了?”她朝着李轩看了一眼,不但眼神与往常完全不同,语声中也含着几分敬重:“公子先您躺着休息,我去通知老爷与夫人。”

    等到这位离去之后,李轩却躺不住。他先是自己坐了起来,用手摸索着全身。却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没有任何伤口,更没什么痛感。只骨骼里面有些痒痒的,让李轩无法安坐,恨不得现在就起身走动,跑步,练拳。

    “你还是忍一忍,再躺个一两天吧。”

    听天獒的声音,忽然就传入了李轩的脑海里面:“老爷给你的‘龙虎大还丹’虽然神奇。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可你之前毕竟是经络重伤,骨骼几乎寸断的状态。还是需要一点时间休养,才能完全恢复。至少在接下来的三天之内,绝不能动武。”

    李轩眨了眨眼:“獒兄,你这又是灵识通?”

    “不然呢?你们家我可进不去。你家老娘恨死我了,之前拿着鸡毛掸子把我到处乱赶。”

    听天獒‘啧’了一声,似乎有点后怕:“说正事吧,也为之前种种做个了结。老爷让我代他向你道声谢,也代全城百姓对你道声谢。”

    “道谢?也就是说,最后那‘泰山府君祭’还是毁了?可我没做什么,之前在地牢太没用,直接晕过去了。”

    李轩正说到这里,忽然就神色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有一些让他陌生的记忆,正涌入李轩的心念间。

    “回忆起来了是么?你当时虽然陷入了晕迷,可也应该不是完全没有意识的。”

    听天獒微微笑道:“怎么样?是不是被震撼到了?我说过的,你的守护灵皇威如狱,气盖山河,那是真正的帝王之姿。她的灵智,也在初生之际就与成人等同,只是为避免伤害你,一直压抑着思维。否则你李轩,怎可能活到现在?”

    李轩却发现本该悬于自己身后的红衣女鬼,竟已不存在了,四面都看不见。

    按说他该为此狂喜的,可此时李轩却莫名的又有了些许心慌。

    “她选择了自我封印,用的就是原本《正气歌》。借助我家老爷之力,藏身于你的识海之内。所以现在有几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要听吗?”

    “少废话!快说。”李轩皱了皱眉头,一时摸不准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一面在想这只女鬼,果然不会这么轻松的解决,一面又感觉心神安定。

    这算是什么鬼?自己难道有当受虐狂的潜质?或者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对女鬼产生依赖感了?

    “首先说坏消息,经历过这次的阴界大战,李轩你的寿命只余下不到二十天啦。”

    听天獒这句话,吓了李轩一大跳。他拨开自己的衣襟,发现那绿斑确实已蔓延到了大半个胸膛。

    可奇怪的是,这次他胸前感受到的阴痹感,反倒不像之前那么严重。

    “好消息是有《正气歌》封印,又有我家老爷打入你体内的‘九雷烈符’,这阴煞侵袭的速度会大幅度的降低。现今只需你在雷法上的修行速度足够快,还是可以把侵入到你体内的煞力驱除出去的。”

    李轩听了之后,顿时满头的黑线:“话能不能一次说完?”

    听天獒‘嘿嘿’的笑道:“然后第二个好消息,虽然《正气歌》被用于封印那位大人,无法正常使用。不过有限度的力量调度还是可以的,所以你现在,甚至可以冒充掌握了浩然正气的儒门弟子,还是打开第二门境界的儒士。”

    李轩扬了扬眉,心想这算是什么好消息?

    他并不觉得第二门的修士很强,之前就有好几个四重楼的武修术修,还有六重楼的恶灵,陆续栽在他的手中。

    “关键是‘武意’!李轩你未来的武意已经初步成型,日后只需你的心性不变,等到修为到了,真元足了,就可水到渠成。且格局极高,潜力极大。”

    听天獒不厌其烦的解释道:“只要熟读典故,就可知道儒门所谓的‘浩然正气’其实就是武道之‘意’的一种。所以说你的‘浩然正气’,其实不算是冒充。只是因李轩你的修行之法,真元性质,与儒门弟子有很大不同,所以展现出来的形式不太一样。”

    李轩的眼神顿时一亮,心想若真是如此,那么这好消息,倒也算是名副其实。

    武道‘韵’,‘势’,‘意’,‘魄’,‘魂’,‘神’共六个境界,可许多修行到第三门的修士,都还没摸到武道之意的门。

    可自己的‘武意’,居然就初步成型了?是因大胜关地府地牢中,与城隍元周对抗的那一战吗?

    “这浩然武意,也可用于压制阴煞邪祟,以后是好处多多。”听天獒继续说道:“第三个好消息,是‘龙虎大还丹’,此丹除了疗伤之外,还可强化你的身体,增一蟒一虎之力。除此之外,老爷在为你疗伤的时候,还以无上雷法,给你洗练过一身骨骼。日后你会发现自己修炼雷法时,可以收事半功倍之效。”

    李轩已经发愣了:“感觉我走这一趟,收获有点多啊!”

    ——是多得过分了!之前听天獒向他承诺的,只是稍稍降低红衣女鬼阴煞侵袭的速度。

    “这是你自己搏来的。”

    听天獒幽幽一叹,语声中竟含着几分佩服:“你可知,我家老爷早就准备好了一具桃木人偶,用于承载你的守护灵?老爷他原本的安排,是用阴阳破界符送你们两人离开,只让你的守护灵与《正气歌》留下抵定一切,然后再将那位大人送回你的身边。可我们一没想到,你会选择留下,二没想到,你竟能将《正气歌》催发到那个地步。竟至于掌握文忠烈公的正气传承。”

    李轩听到一半就扬了扬眉,心中的那点疑惑顿时迎刃而解。

    他就奇怪,如果当时自己与红衣女鬼安然脱身,那位都城隍老爷该怎么解决元周与‘泰山府君祭’?又该怎么镇压那陈汉将士墓?

    “所以那卷《正气歌》,确实是你自己挣来的,使我金陵地府痛失奇宝。如今此物,除了你与那些真正胸怀天下的大儒宗师,旁人都是触碰不到的。”

    听天獒惋惜不已,也含着感慨之意:“然后是第四个好消息,怎么说呢?托本将军的福,你李轩已得佳人倾心。日后如果修成正果,可一定要记得我这个功臣。唔~你家里人来了,我就不多说了。记得有空给我带些好酒好菜。”

    李轩正奇怪,这家伙说的佳人倾心是什么意思。李承基他们就果然到了,一行人陆续走入到门内。

    可能是已经听说了他做的事,李承基看他的目光额外的柔和,毫不遮掩那赞赏与宠溺之意,还有‘有子如此,夫复何求’的快慰。

    不过在他身边,刘氏的脸却是黑的如锅底一样。那瞪过来的死亡凝视,让李轩不寒而栗。

    李轩心内警铃大作,求生欲让他心神骤然紧绷。

    他眼珠一转,然后就爬起身,满脸正气的朝李承基一拜:“父亲,孩儿今次总算是没有辜负父亲多年教诲,没给我们诚意李家丢脸。”

    李承基顿时手捋着胡须,对自家这幼子已经满意的不行:“轩儿何止是没有辜负?今次我诚意李家列代祖先,都因你而有了光彩。我李家的男儿,就该如你这般,义之所至——”

    可下一瞬,他的人就僵住了,感觉到身后一双刀枪般冰冷的视线,几乎快要将他的腰背捅穿。

    ※※※※

    当晚刘氏自然是揪着李承基的耳朵训了足足半个时辰,还把这位诚意伯踢到了书房睡觉。

    可李轩也没逃过,刘氏在解决了李承基之后,就开始把火力转移。

    “还有你!李轩你还真是长进了,会逞英雄了是吧?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是吧?你们父子都是没良心的——”

    李轩早就想好了对策,眼见刘氏一开喷,他就用手抚着额头,眉头紧皱,有气无力:“啊呀,怎么这么晕?天旋地转了。”

    然后他整个人往后一趟,双眼半闭,面色苍白,一副快要晕迷失去意识的模样。

    ——这就是他的妙计,装受伤,装柔弱,装晕迷来躲过这一劫,刘氏纵有万般怒火,都没法发泄到他身上。

    刘氏果然慌了神,她急忙起身:“这怎生得了?这怎生得了?快去请大夫,快去!”

    李轩正在心里暗乐,为自己的演技得意不已,感觉他没去拍戏真是可惜了的时候,然后就感觉到他哥李炎,走近到他身前。

    “娘你别慌,我来给他看看。”

    李炎很淡定的给李轩把了一下脉,又翻开他眼皮瞧了一眼,然后就一声轻笑:“母亲,小弟他没事,你看我的。”

    他直接脱了李轩的袜子,然后不知从哪儿拿来了一根羽毛,就在李轩的足底轻轻划着,动作非常的轻柔,不过很没规律。

    李轩暗暗咒骂这兄长心肠歹毒,他极力强忍,可最终还是‘噗嗤’一声破了功,哈哈笑了出来。

第一一六章 这不是钱的问题(求月票求订阅)

    李轩睁眼之后,就死死瞪着李炎,试图用目光传达怒意与悲痛!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相煎何太急啊!

    李炎则是冷冷的笑着,一点都不在乎的以眼神回应。痛失万两纹银之仇,为兄岂能不报?

    李轩正恨得牙痒痒,就感觉自己的耳朵剧痛。那是已经回过味来的刘氏,她已满面怒火的揪住了他的耳朵。

    “好哇,你竟敢欺骗为娘!果然是长进了啊?”

    这一晚,李轩比他父亲李承基还惨,不但被刘氏训斥的狗血淋头,耳朵也都被揪红了。

    足足大半个时辰之后,口干舌燥的刘氏才停了下来,然后从冷雨柔的手中接过一碗茶汤润喉:“还有一桩事,五天之后,镇东侯家的老太君大寿,你随为娘去走一趟。”

    李轩当即皱眉,他洞察到了刘氏的意图:“不去!我得好好养伤。”

    “千两纹银,要在那里呆足一天。”刘氏浅浅的喝了一口茶,神色无比淡定。

    她知道该怎么说服自己的次子,可这次李轩的回应,让她意外了。

    “不去!”

    李轩的神态很坚决,他现在手里面的钱是足够的,自从赢了李炎的万两纹银,他的腰包已经重新鼓了起来。

    他才不愿为这区区千两,去那种无聊的地方。

    “娘你听我说,孩儿如今已修为大进,在六道司中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您真没必要为孩儿的婚事这么操心的。”

    刘氏蹙了蹙柳眉,若有所思的看着李轩:“给你两千两,不能再多了!”

    在六道司认真当差才不到一个月,就遇到了两次生死危机。这孩子再继续当差下去,怕是两三个月后人就没了!

    果然还是得给他找个又白又富又美,家中权势也不缺,最好是武力高能打的媳妇,以后就在家平平安安,富富贵贵的养着岂非更好?

    李炎听了之后,却不由有些失态,他这里过得紧巴巴的,一两银子要当成二两花。自己的弟弟倒好,娘亲还贴钱求着让他去相亲。

    这也太偏心了,自己当初可没这待遇。

    李轩则微微动容,一刹那间他有些心动,可在深思熟虑了一番之后,他还是坚定的摇头:“娘亲,这可不是钱的问题。”

    李轩想自己堂堂一个来自于新社会的有为青年,岂能为这五斗米折腰?

    他叹息着,继续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娘你还是别费这个心了,孩儿大概能猜到娘的心意,可孩儿真不愿去攀附权贵,去吃女人的软饭。总之我是不会去的,娘亲你给钱给的再多都没用。”

    可随后李轩就感觉自己心中一悸,发现刘氏正用狮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

    “为娘可不是与你商量,李轩你到底去不去?”

    刘氏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同时把手中的茶盏重重拍在茶几上,发出了‘啪’的一声重响。

    李轩一阵发愣,然后吞了一口唾沫:“我去!”

    几个呼吸之后,他又心有不甘,弱弱的询问道:“那您说的那两千两银子呢?”

    刘氏已经换了一副茶盏,毫无温度的冲着他一笑。

    ※※※※

    刘氏走后,李轩就神色默默的继续注视着李炎,眼中满满都是质问之意。

    “我还就出卖你了,你能怎么着?”李炎一点都不怕,他似笑非笑的瞪了回去:“小弟你要是不服气,伤好后可以跟我去校场打一架。”

    李轩确实无可奈何,他只能在心里给李炎记上一笔。心想大哥,你这路真的走窄了。

    此仇不报,我李轩胸中气恨难平。

    他想起了李炎很在意的那枚‘寒蛟珏’,暗忖这说不定能做文章,自己有空的话,可以将这件法器的跟脚来历打探清楚。

    在这之后,李轩才从李炎的嘴里知道,今日居然已经是中元节之后的第四天了。那天从都城煌庙里出来之后,他居然昏迷了这么久。

    他随后又问后续之事,才知当晚陈汉将士墓虽被都城隍借高人之力镇压,可还有零星的阴军恶灵做了漏网之鱼,在金陵周边炮制了数十起灵灾,死伤五百余人。

    就更不用说大胜关一镇兵马也伤亡惨重,死者已达千人。

    此事在整个南京,掀起了滔天大浪。

    司天监少监正李长善,南京礼部包括礼部员外郎庄志成在内的几位官员,以及大胜关总兵韩隆,当天就被朝廷飞旨下狱。

    五军都督府也没讨到好,据说皇帝对于南京五军都督府的坐视不救震怒已极,不但下旨训斥了许国公等人,还夺了这几位的官职。

    所以这几位南直隶的军中大佬,如今都是以戴罪之身暂摄职司。

    “那么我家呢?”李轩抱着几分期待的询问道:“父亲他的罪名,还没有洗去?总该有个将功抵罪吧?”

    事关全家老少,李轩对这事不能不上心。

    “我家?”李炎一声嗤笑,神色无奈道:“你就别想多了,大胜关与陈汉墓并非是父亲职守,他又是停职待勘的状态,这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老头他这次不被治罪就算很不错了,还想要功劳?可笑的是,为了这次陈汉墓解封的事,他孤身一人独当六名开了第四门的鬼将,又受伤不浅,胸前留了好长一道刀口。这事他都不敢跟母亲说,只能偷偷喝药养伤。”

    李轩顿时皱眉道:“可我记得好些天前,你就说过父亲他身上有伤?”

    那是揽月楼案之后,这对父子刚回府的时候。

    “那是以前的旧伤,所以我原本以为,这次的停职对老头来说其实是件好事,正好休息一阵,将养伤势。可谁想到才没过多久,又有了大胜关这一出。”

    李炎叹息之后,又语声一转;“不过老头的身体还是比以前好了不少。此外我还听说朝中的许多清流对父亲他都很有好感,礼部与兵部的几位给事中,还有都察院的几位御史,都为他上了奏章辩解。于少保也在朝堂上亲口说了,老头他公忠体国,竭诚尽节,是朝中难得的干员。朝廷正该仰赖其能,不可以小过论罪。”

    李轩听了之后这才心神一舒。只要朝中不是一面倒的状态,自家就至少不用担心整个伯府被抄家问斩。

    尤其那位于少保,乃是自大晋开国以来,又一位接近圣人层次的人物。十数年前力挽狂澜,救大晋国运于危亡之间。

    如今这位主导着兵部,负责整个北方的边防事宜,在朝中权势煊赫。

    “对了!”李炎又想起一事:“朱雀堂那边让彭富来给你带了消息,让你清醒之后,就尽快去朱雀堂一趟,我猜他们是要为你论功行赏。期间我们的仇世叔也来过,探望了你好几次,他对你喜欢的不行。啧,我看他的样子,是恨不得让你当他儿子。身有功勋,又上头有人,我估计你这次的好处是不会小了。”

    李轩精神大振,他很期待这次在朱雀堂那边会有什么样的收获。

    可惜的是,刘氏已经给他下了禁足令,在伤好利索之前绝不得踏出府门一步。她甚至不允许李轩碰触刀枪,并让李大陆全程盯梢。

    于是李轩就只能做日常的修行,还有参悟武意。

    当天晚上李轩搬运真元,就体会到了听天獒说他‘修行雷法,可收事半功倍之效’这一句,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现在不借用任何丹药的助力,就可在观想的时候,将神霄绝灭雷的电压提升到两万二千伏特。除此之外,李轩的五脏六腑,他的骨骼血髓,对于雷系真元也有了极佳的适应力,已经可以彼此交融。

    这导致李轩搬运周天的时候,体内有更多的元气被纳入其中。

    而众所周知的是,李轩的修行之法很奇葩,雷法观想与冰法观想一直都是相辅相成,相互增益的。

    雷系观想的强化,也直接让他的冰法观想,提升了将近一倍的效果。

    关键是,次日李轩醒来,发现自己胸前的绿斑没有任何的扩张。可能还有微幅的收缩,可李轩暂时感觉不出来。

    ——总之这是自红衣女鬼附体以来,少有的几次修行速度超过阴煞侵袭之速的一天。

    李轩大喜过望,确证了听天獒没有对他说谎,这阴煞对他侵袭的力度,确实降低到不足以前的十分之一!

    李轩已经准备在近期再收集几枚上好的丹药,给自己狠狠的回一口血。

    只因李轩一想到自己才只余不到二十天的寿元,就觉坐立不安。这实在过于危险了,怎么也得延长到两到三个月左右,才能算是安全。

    否则未来如有什么变故,让他没法做到每日修行不缀,那岂非就得立刻翘了鞭子?

    不过在欣喜过后,李轩环视四壁,又莫名的感觉有些寂寥。

    昨夜他按照听天獒给的方法,内观过自己的识海了。那卷《正气歌》是孤孤零零的飘悬在里面,那血眼少女则不见了踪迹。

    这下好了,自己即便将麒麟臂解封,也找不到观想对象了。毕竟他在这方面的能耐,还远没到心中无码的境界。

    李轩就这么定定的在床上坐了许久,然后就暗骂了一声自己有病,而且病得不轻。接着他就匆匆的穿好衣服,往校场的方向行去。

第一一七章 七级警报(求月票求订阅)

    “所谓武道真意,乃是形神情理的统一,虚实有无的协调,既生于人心元神,又蕴于天地万象。”

    清晨一大早,在书房里面睡不住的李承基就来到后院校场,给李轩讲解武意:“它既是天地之间的道理,也是人意志的延伸——”

    李轩在边上眨了眨眼:“老头,我听不太懂,拜托说人话。”

    李承基不由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陷入凝思:“说来挺复杂的,我还是直接展示给你看吧。这武意共有三个层次,其中最等而下之的就是这样。”

    他抬手之间,就是一记掌刀往旁挥斥,然后询问李轩:“轩儿,看清楚了吧?”

    李轩心想我看清楚你个大头鬼啊?你不就是简简单单劈了一记掌刀吗?在显摆你一击冰封百丈的神通伟力?

    可就在他想要开口吐槽的时候,又忽然心绪微动,生出了几分明悟。

    “感觉这一刀,与天地,与冬天,与寒冰,都额为的贴合,融洽。”

    李承基当即就笑了起来,面泛红晕:“我儿果然悟性超绝!就是你感悟到的,这等而下之的武意,就是妙悟天地至理,在自身武道中体现出诸法真意。比如雷,火,冰等等,都有它们各自的大道法理,表现形式,自然现象,并蕴于天地万象当中。我们如果能做到把它们原原本本的展现出来,就是得了诸法真意,这也是武道之‘意’中最常见的。”

    “那么在这一层之上的呢?”李轩好奇的问道:“中等的武意是什么?”

    “就是这样!”

    李承基又是一记掌刀挥出去,同样是寒力冰封百丈。

    ——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李承基用上了一式‘寒意天刀’,那是刀招‘寒流千里’的简化版。

    可能别人从他这一刀中看不出任何不同,可李轩就偏偏揣摩了出来。

    “似乎又不太贴合了,混杂了一些其它东西,可威力似乎更强了些许。”

    “这就是第二种,我这是由‘寒意天刀’这门绝学延展出的武道真意。它融合了寒法真意,又不仅仅限于其中。”

    李承基看着自己的手:“积年累月的修习,可以让我借助这门刀诀,将我想要的道理,我想要的真意。灌注于我的真元,我的招法,我的兵器,甚至于这片天地之间,让它们随我的心意变化。”

    李轩闭着眼,若有所悟:“所以最上等的武意,就是以自身的精神意念,干涉天地,干涉现实?”

    “差不多。”李承基万分赞赏的点着头:“可这种武意,我都无缘修成。所以你能修出‘浩然武意’,为父是非常欢喜的。这就是最上乘的武道真意,只要未来你真元足够,元神强大,是可以真正干涉天地,扭曲现实的。

    关键是你这武意,还可与诸法真意结合使用,威力更增。还可增强对邪祟之物的克制,总之好处多多。日后入魄,入魂,都会比其他武修强出一大截。”

    李轩不由愣神:“浩然正气竟有这么厉害?那么儒家的那些士子,岂非一个个都是变态?”

    “怎么可能?儒门修出‘浩然正气’的确实很多,可大多都是四不像,比之最下乘的武道真意都不如。”

    李承基一声嗤笑,满含着不屑之意:“那文忠烈公又是何等人物?他可是踏入天位的一代文圣儒宗,近千年来成就最接近圣人者。这位留下的正气歌,是数百年来文人儒士修行浩然正气的教材样本,是他们每天都需要诵读的。而轩儿你的浩然之气与文忠烈公一脉相乘,岂是那些杂流可比?”

    他又万分惋惜:“早知道就让你学文了,否则未来的大晋儒宗,舍你其谁?”

    李轩也后悔,他想自己要是早知道自己能修出这么牛叉的‘浩然正气’,那去当文抄公多爽啊?

    可李轩心里也清楚,如果自己真的去抄袭谋名谋利,那也就与文忠烈公的浩然之意截然迥异,分道扬镳了。

    他心里痒痒的,想要试一试自己的武道刀法,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可李承基给他讲解展示武意可以,却坚决不让他动手。

    其实李轩自己也是晓得利害的,知道现在如果忍不住,留下隐患,将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他同时也知自己在武道上欠的账有些多,正好养伤在家有空,李轩就干脆听李承基讲起了课。

    后者可能是对这个次子的期待更高,讲解的时候无比用心。他将两门家传武学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掰开了,揉碎了给李轩剖析。

    这让李轩眼界大开,对于‘寒意天刀’及‘寒息烈掌’的认知,有了质的提升。

    李轩也拿出了以前高考的劲头,倾听着李承基教授的每一字每一句。

    即便其中有不理解的地方,也尽量原原本本的记下,等到日后再细细揣摩。

    几天前的阴界之行,李轩虽是安然归来,还得了不少好处,可他的危机感却是不减反增,对武力的需求益发迫切。

    而逐渐沉迷于武学的李轩不知道的是,此时这座金陵城内,正不止一个女孩在念叨着他。

    ※※※※

    正午时分,在金陵城东,小观园。

    这里本是大晋开国之初,凉国公建造的府邸。以典雅精致,清幽素雅,风景秀丽著称于世,号称江南八大名园之一。

    然而太祖末年,凉国公以谋反罪除爵被杀。这座府邸几经流转,经历过多位主人之手。

    直到最近,这座名园又被声著江南的世家薛氏买下。

    而此时就在小观园东南侧的一块平地中,薛云柔正立足于中央处,一身法力挥展,操控着一枚小小的飞剑,做着御剑术的练习。

    可她的心思并不在剑上,眼神也是呆滞的,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这情形一直持续了半刻,等到薛云柔法力耗尽,人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身前一颗大树上,竟被自己用剑刻画上了某个少年的图形,旁边赫然还有‘轩郎’,‘李轩’的字眼,足达二十多个。

    薛云柔的脸顿时微微一红,她四下扫望了一眼,发现无人注意。就赶忙出手,将树上的刻痕与字迹都全数抹去。

    她堪堪将证据毁尸灭迹,远处就有一行女子款步姗姗的走来。而走在最前面的那位,正是她的母亲。

    “柔儿你怎么就不肯听劝?你姑父都说了你需要休养,这些天内都不能大动。否则你肋部的伤口裂开,以后会留疤的。你可是女孩子,可别让你以后的夫家嫌弃。”

    “母亲万安!”薛云柔落落大方的朝着母亲施了一礼:“柔儿是知道轻重的,刚才用的只是术法,不会牵到伤口。”

    “你要真知道轻重,就不会一个人跑去都城隍庙求助,卷入阴界那场风波。”

    薛母一声轻哼,似含着几分不满:“此事我已训过你,今日就不再多说,总之一定要引以为戒。你那点修为,在这天下间不值一提,别再昏了头。”

    然后她就放柔了声音:“刚才镇东侯府让人送来请帖,他们家老太君六十大寿,邀请我数日后过去赴宴。云柔你可愿与为娘一起,去那边散散心?”

    薛云柔却兴致寥寥:“不去!这种场合,又有许多所谓的年轻才俊在,好没意思。那不是散心,而是在找罪受。”

    “不去不行。”薛母摇着头:“这诺大的南京城,确实没有什么出众的年轻人。可镇东侯府与我们家颇有渊源,柔儿你还是得给老人家拜拜寿的。”

    她想起那天在许国公府,一群勋贵子弟在那里‘三元郎,一定终,两相好’的,就感觉气闷。

    “还有,你姑母为含韵的婚事,让我帮忙邀了诚意伯夫人。她似乎看上诚意伯家的次子了,想要趁着这次镇东侯府大寿,试探一下诚意伯夫人的心意。你姑母以为云柔你一向口齿伶俐,到时候可以帮着敲敲边鼓。”

    薛云柔原本是想说‘娘你就不能说我要养伤,帮我推了吗’,可听到这里之后,登时就无法淡定了。

    她眨着明媚的眼睛,眸里面的神色极其复杂:“既然如此,那我就随娘亲走一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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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女哪里逃介绍:
李轩穿越之后,是抱着窃喜的心情,成为诚意伯府的次子,以及一位光荣的六道伏魔人的。可他的官二代生涯才不过十天,就有暴力的女上司,超凶的女鬼,恶毒的妖女接踵而来。
置身漩涡中的李轩表示他一点都不慌,数年之后,他立于长江之上,一刀挥下,霎时封冻千里山河。
然后他躺在女上司的怀里,吃着女鬼递过来的葡萄,心安理得的吃着妖女的软饭。妖女哪里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妖女哪里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妖女哪里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