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四零章 魂境武意
李轩化作雷电光华腾空而起的时候,瓦剌大汗也先恰好弯刀化弧,将一道无比犀利的冷光斩向了神血青鸾牛郎。
近日以来,这只神血青鸾盘旋于空,监控着周围数百里地域,他们蒙兀人的任何一举一动,都在神血青鸾的监控之下。
这只鸟的速度,仅仅只弱于‘雷翅金鹏’一线,可观察能力却尤有胜之。它从其主人那里受益,有着看破世间绝大多数幻术的能耐。
也先之前数日也曾尝试设伏,先歼灭晋军一部前哨,可晋人总能及时反应。
某种程度来说,这只青鸾已经是晋军以惊人高速行军的最大保障,从而被也先深深忌惮,必欲除之而后快。
他原本是打算以自己的‘雷翅金鹏’诱敌,将神血青鸾引至数百里外伏杀。
可李轩的神血青鸾再次让他意外,这只神禽竟然展现出天位级的强悍能力。且奋不顾身,穷尽了它一切所能的纠缠,决死搏杀。
尤其鸾鸟一脉的‘随风逐痕’的神通,可以让神血青鸾依附于任何大小风力当中。。
只要雷翅金鹏的遁光带起任何的风力,神血青鸾就能随风逐痕,附于其内。
这是一种遇强愈强的遁法,哪怕是遁速强绝天下的三足金乌,也无可奈何。
故而他的‘雷翅金鹏’,竟然被神血青鸾纠缠,一时间无法脱离。
也先很快判断出自己的护法灵宠已经陷入险境,他当即悍然出手。一方面掩护雷翅金鹏撤离;一方面做最后努力,将这头神血青鸾击杀。
可当那刀光凌近青鸾之刻,李轩就已赶至了。
他同样一刀斩下,然后那空中的凄白刀光,连同下方的整条土剌河都被封冻起来。
长达一百里的河道,竟都被李轩的刀意封冻成冰。
——这并非是李轩控制不住他的力量,而是他的刀意直指也先,后者持续的避让抵御的结果。
此时已经在也先的掩护下,闪逝到七十里外的‘雷翅金鹏’发出了一声尖叫。
可见它的周身羽毛,都已覆盖上了一层寒霜。
雷翅金鹏的浑身上下都覆盖雷霆,却无法将这寒霜炼化。
瓦剌大汗也先则与李轩陷入激战,李轩一刀封冻,让这一人一禽速率大减之后,就又换了刀路。他神意遥锁也先,一刀刀如光似电,流光瞬影般的疾斩。
他以前需要蓄势准备,才能斩出‘幻电三千斩’这样的狂暴斩击。
可如今信手就可为之,一息之间就是一千七百斩,持续不绝,源源不断,似还可无穷无尽。
也先最初还想等待李轩的天位真元耗尽,可在十个呼吸后,他的一身外罡也被李轩的刀光斩裂破开。他那雷翅金鹏的处境更加不堪,被神血雷鸾趁机抓出了几条深可见骨的血口。
其中一道赫然创及翅根,让雷翅金鹏的遁速再次下降。
也先的面色铁青,然后毫不犹豫的就拔出了一把金色的弯刀。
那是源自于蒙兀开国时的大将‘木华黎’的佩刀,也是一件拥有极天之法的伪神器。
蒙元开国时期的几代皇帝收集全天下奇珍,打造了为数众多的镇国重器。
可惜也先非是黄金家族的直属血裔,无法使用,不过木华黎的这把弯刀却不限定血脉。
当那金刀斩出,这整片天地,整片山河,竟有了无数狂暴雷蛇。
——这正是雷系的极天之法,御雷!
也先不止是在操御天地间的雷霆,也在影响着李轩体内的微小电流。
李轩则早有准备,这天地间的狂暴雷蛇才刚生成,就被他操御一口大鼎镇压了下去。
两种强大的极天之法正面对抗,使得下方土剌河的冰面在轰然震响中化作无数碎冰。
也先的周身此时又生出了八条黑色的龙气,缠绕于周身体外。
李轩也分毫不让,他控御万军之势,引动大晋龙气,在周身体外,也现出了七条赤金巨龙。
虽然数量只有七条,却明显更加壮硕,身躯强健,鳞角爪牙俱全。
此时在地面,望见这一幕的商弘不禁一阵错愕。
他想李轩驾驭的龙气,为何是龙?而非是蛟?
要说此人有不臣之意,篡位之心,可在李轩实质性的篡夺帝位之前,这位汾阳郡王的龙气,都应该是蛟龙层次,无法蜕变龙体。
就在他惊奇不解的时候,两人的龙气已经轰然交撞,使得周边的天地寸寸崩裂。
也先整个人滑退二十多里,口中溢血。
可他并未把李轩击退甩脱,李轩的双刀依然如雷光电闪,疾风暴雨的从天空劈落。
也先吃亏在这里距离乌兰巴托极近,大晋四十余万大军就在李轩身后。
仅是李轩驾驭的万军之势,就已经让他倍感吃力。
此外李轩的持续力,也让他吃惊不已。
在也先事前获取的情报中,李轩虽然在各方面的能力,都可以与真正的天位并驾齐驱。
可此人终究还是未能打通玄窍,成就天位之身。
他的天位真元,与真正的天位相去甚远。
可今日一战,双方交手数千击。李轩展现出的持久与恢复能力,都让也先震撼不已。
他想这与真正的天位有什么区别?
幸在这个时候,远边天际有两道几乎不逊色于也先的气息,往李轩方向袭来。
其中之一还未能靠近,就被少傅于杰拦截了下来。
那正是蒙兀国师阿巴斯,此人携着两头圣兽白狼而来,却被于杰的纯白浩气,强行镇压在了几十里外。
另一人则是一个赤金色的身影,他遥空急袭而至,刀意则横越千丈。竟将李轩身周两条张牙舞爪的龙气一刀击溃。
这些碎裂的龙气很快就再次复生,李轩则眸中含怒,向那边看了过去。
他发现那是一个穿着皮裘,外罩赤金色战甲的雄阔身影。
那一身修为,赫然也已达到了大天位之境,企及神境武意。
李轩不由微觉惊奇,心想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蒙兀战将?
这应该不是阿剌知院——阿剌知院虽是瓦剌人的著名战将,仅逊于也先与阿巴斯的强者。可其人修为与梁亨一样,仅仅只是小天位的境界。
这个拥有神境武意的大天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李轩心想这莫非是蒙兀帝国遗留于世的某位名将?
可蒙兀帝国开国时的那些名臣武将,要么是死在了横扫世界的途中,要么是在国力衰落之后,陆续被金阙天宫逼离到秦皇元封之外。
李轩无暇细思,他的眼中,已经现着赤金之色。
不过就在他准备腾出余力,应战此人之前。
一道幽香飘空而至:“这个人交给我吧!”
那是一道白影,在其身临之刻,就令半空中的金色刀光往旁偏开。
李轩微一扬眉,知道来者正是九尾妖狐涂山君。
随着此女的到来,远处的那赤金身影,国师阿巴斯,甚至是也先本人,都呈现出幻惑迷茫之色。
那道赤金身影首先惊醒,他当即就将几个金色的光团甩出。
而随着这些光团在半空爆开,周围的天地竟然都为之一黯,随后又有无量的强光爆射出来。
整个虚空震爆,无量的辐射充斥四方。
李轩认出这是类似于‘宇宙核珠’的东西,杀伤力骇人听闻。
他的脸色微凝,然后就融合浩气一刀挥下。那无穷的寒冰刀意,竟使得前方那酷烈辐射,还有那似可摧毁一切的冲击波都被强行冻结。
无穷无尽的冰层往左右方延伸,就宛如一面坚不可摧的巨盾,使得那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只能往两侧方向宣泄。
李轩这是避免自己驻扎在乌兰巴托的大军被波及。虽然这小型核爆般的冲击波,动摇不了四十余万大军的军势血气,可多多少少还是会产生一点损伤。
而就在那冲击波完全散去,天空中腾起一股蘑菇云之后,李轩再眺目四望,发现也先等人已经不见踪迹。
李轩四处感应了片刻,又借助神血青鸾的视野,往远方窥视,还是没能找到这几人的身影。
神血青鸾只是在爆炸发生时,望见这几人的身影都借助一件法器,直接潜入到了地下。然后直到现在都没见他们露头。
李轩看着西面方向,不禁微微蹙眉:“于少傅,你可知刚才那人是谁?”
“不认识。”少傅于杰背负着手,踏空而来:“我以前从未见过此人,也没有与他交过手。”
他对那位金甲战将的身份也很好奇,可此时于杰的目光,却落在了涂山君的身上,眼含警惕的上下审视。
于杰的七窍玲珑心,让他辨认出了涂山君的妖身。
涂山君则顶着他的目光,笑意盈盈道:“那是绰罗斯家族的先祖,元太祖的金刀驸马绰罗斯·猛可帖木儿!你们应该知道瓦剌人的来历吧?
他们是所谓的林中百姓,在蒙兀诸雄争霸的时期,只能依托草原边角的密林生活。
在蒙兀人南下之后,这些林中百姓们坚守于草原之上,势力逐渐壮大,成为了如今的瓦剌部。”
涂山君神色幽幽的看着李轩:“也先想要取黄金家族而代之,蒙元幸存于世的那些强者都不会帮他,只有这个绰罗斯·猛可帖木儿,他是绰罗斯家族的祖先,会助其一臂之力。
蒙元的绝大多数名将,都在开国之后陆续凋零,唯独此人一直呆在草原,最终被金阙天宫逼走域外。可现在,他又回来了——”
李轩的面色,顿时无比凝重。
少傅于杰也是白面一黑,气息森冷。
“小心了殿下,他们金阙天宫,现在的底线是越来越低。”
涂山君此时又笑着问道:“对了,殿下你的那两位部下呢?去了何处?今天如果他们在,不至于拿不下这三人。”
李轩闻言,却微微摇头:“他们另有要务,在别处办事。”
而这个时候,远在千里外的一处河面。
瓦剌大汗绰罗斯·也先,正从一条河流中上浮到了空中。
他用手抚住了自己胸前的一道散发着无尽寒意的刀口,面色也是清冷无比:“这是魂境中阶武意!”
那个大晋的汾阳郡王,他的琉璃浩气就已强大非常。
可如今,此人无论是寒法,还是光雷,赫然都已经达至魂境阶段!
而这武意与浩气的结合,让也先感觉尤其可怕。此时竟已失去了在战场上战而胜之的信心。
第七四一章 水系扩张
李轩正与也先大战的时候,在漠北东部克鲁伦河的一条支流,这里的一场战事也临近终结。
敖疏影正在‘监刑神将’伏友德的帮助下,将一条黑色巨蛟从河底的洞窟里面强行拉出来。
在这过程当中,可以听见远处群龙鼓噪。
无数条黑蛟与强大水妖都云集在这条支流的河口,朝着敖疏影张牙舞爪,咆哮震吼。它们的眼瞳中,都含着切齿的痛恨,可也有着忌惮与惊惧。
只因在那河口处,也有敖疏影带来的四百余条蛟龙,十数万隶属于东海龙族的虾兵蟹将,在河口处形成了严密的军阵。
在他们的后面,还有六千名顶盔掼甲,严阵以待的天庭兵将。
“斩!”
随着敖疏影一声轻哼,‘天刑神将’兰御的铡刀就即时落下。将这条十二重楼修为的黑蛟,同时也是这条支系的龙神直接身首两断。
随后黑蛟的血肉与龙骨,都被两位神将一起收入到了天刑台内。。
他们斩杀的属于孽龙一脉的黑蛟,而所谓‘孽龙’。是那些不愿意遵守龙族戒律的蛟龙,或者干脆就是违反戒律之后,逃遁到草原安身的龙属。
可它们都是毋庸置疑的真正的龙脉,这些孽龙们的鳞片血肉,骨骼筋膜都有着巨大的利用价值。
这一条十二重楼修为的黑蛟,至少价值百万,可以炼制数件高阶法器,甚至是极品法器。
然后二人还搜刮了这条黑蛟的洞府,寻到了大量的天材地宝,稀世之珍。
漠北草原是寒苦之地,所以草原上的河流基本都没香火。不过这边的各种资源却很丰富,许多修行人能够用得上的灵药仙植,奇珍异宝,这边都有出产。
尤其是炼器所需的各种矿石,这边都应有尽有,储量丰富。
所以孽龙一脉的龙族虽然没法借助香火愿力修行,可它们身家之丰,完全不逊色于长江龙族。
李轩给予他们二人的指令,就是尽可能的搜刮物资,最好是连一根草都不要放过。
敖疏影更关心的则是这条河流本身,她抬手一招,从那些蛟龙中召来其一。
然后她随手就将一封符诏,还有一枚印玺与告身令牌,丢给了自己这条不知隔了多少房的堂兄弟。
“从今之后。你就是这条二棱河的龙神。日后务必要严以律己,恪尽职守!”
那条蛟龙欣喜不已,用爪子接过敖疏影丢过来的三样东西。
让他惊讶的是册封诏书上的落款,不但有水德元君敖疏影的名字,还有‘太上弥罗至真玄黄大帝’的印章,以后者为主。
可这条蛟龙随后就不在意的将龙躯低匐:“小弟多谢元君!日后元君但有所命,小弟莫敢不从!”
至于那玄黄大帝,那是谁来着?
敖疏影微一颔首,神色兴奋的对身边的两位神将道:“有劳二位了!接下来就是克鲁伦河,那边是漠北最主要的一条大河,接下来只怕会有一场大战。”
这个世界的蒙兀境内,有多达一万二千条(三倍)的大小河流,辽东与奴儿干都指挥使司的范围内,也有八千多条。
久远以前的龙族对这边是看不上眼,认为这是苦寒之地,没有什么蛟龙能看得上这边。
可在两赵时期,龙族就对这边垂涎不已。
没办法,龙族还是很能生的。虽然真龙没几条,可蛟蟒之属却着实不少。
就如扬州龙君,不知生了多少条。
这些龙种无法安置,就成了所谓的孽种。
于龙族来说,虽然是扩大了种群,可对于这方天地却有大害。有些孽龙,甚至会大肆祸害生灵,为龙族带来无边业障。
而漠北的这些河流虽然苦寒,可蚊子再小也是肉。
到了蒙元时代,他们东海龙族才知这所谓的苦寒之地,竟是如此的富庶,于是更加的垂涎三尺。
不过那个时节,他们东海龙族本身连黄河一线都守不住。
那些孽龙们得蒙兀人的册封,大量侵占黄淮一带的富庶水系。直到晋太祖,他们东海龙族才得以扭转局面。甚至是从征蒙元,随大晋的太祖太宗征伐漠北。
不过他们并未能在这边站稳脚跟,太宗暴毙之后,就不得不退出草原。
直到今日,他们才有了再次夺取蒙兀水系的机会。
不过就整个龙族来说,绝大多数的龙其实都不看好。
在他们看来,只要朝廷没法在漠北草原站稳脚跟,这水系册封也就等于无根浮萍。
可敖疏影却坚信李轩,认为这次大晋一定能将漠北漠南与辽东之地都纳入辖下。
她没法说动整个东海龙族,就只能以自己的影响力号令两江五湖的部属与众多兄弟子侄。
而此时李轩麾下的两位神将,则是反应各异。
天刑将军兰御闷声不吭,神色沉默的看着这片熟悉的山河,想着他昔日在塞外征伐的岁月。
兰御对于蒙兀人固然瞧不上眼,甚至是含着蔑视。
可李轩与敖疏影的所作所为,也让他提不起太多兴趣。
他对大晋的一切都痛恨之极。
如果不是自身受制于人,现在的这位主公也让人敬服,兰御绝不肯为这次晋军的北伐出力。
他尤其佩服李轩的兵法,兰御不确定大晋能否在漠北建立稳定统治。却认为此战,蒙兀人的胜算渺茫。
那位玄黄大帝的兵法,哪怕是在过往万年岁月中,也足以跻身前五。
监刑神将伏友德则不似兰御那样桀骜,他回以一笑:“龙君勿需客气,陛下有过吩咐,让我等二人都听从龙君号令,全力协同龙君作战。何况你我都是天庭一员,自当同心戮力!”
何况他眼前这位,在民间的信仰中,还是他家那位玄黄大帝的妻子——
敖疏影微微颔首:“那就全军进发吧!”
此时她已望见克鲁伦河的上空,盘旋着一条巨大的黑龙。
这条黑龙隐藏于云雾之中,气息阴冷深沉。他那含着滔天杀意的黄金色龙瞳,正俯望此地。
敖疏影不由握紧了双拳,高昂的战意在心念之内滋生。
她知道那是自己肃清克鲁伦河的最大障碍——
第七四二章 这是什么东西?
九日之后,捷胜冈。
捷胜冈原本无名,晋太宗北伐时经过此地,亲自取名提字。
此处位于擒胡山的北面,有溪泉数条,甘甜清冽,可以供十余万大军饮用,由此成为历代中原王朝北伐的重要据点。
其位置恰好处于戈壁沙漠与乌兰巴托之间,可以作为二者之间的中继。
所以不独大晋,昔日汉唐之时攻伐大漠时,也曾数次经过此地。
李轩就在捷胜冈的几条溪河沿线建立了几个简易土堡,作为后方粮草转运的据点。
也就在这一天,位于捷胜冈的东面二十里,竟是万马奔腾。
为数两万人的大晋骑军,正在往捷胜冈方向疾驰而去。在他们的前方,则隐隐有炮火轰鸣声传来。
十余日前还是牧奴身份的早日格图正匆匆策马回奔,来到晋军阵前,寻到了这支晋军的将领,宣府总兵范广。。
“总兵大人,已经探查清楚了。那是兀良哈三卫的人马,我认得他们的图腾,黑狼含箭,只有兀良哈三卫在用。正面攻城的只有十二面千户骑。我过去的时候,他们正以骑射之法围城,射术非常精准,战马也很健壮。
除此之外,我还在旁边的林中,发现了一支兵马隐伏。我不敢靠近,只能估算他们的人数,应该是我们的一半——”
早日格图搞不清楚一百之后的数字,只能约莫估算兀良哈三卫的骑军数量。
他的眼中含着些许忧意:“他们所有人都携带弓刀,穿着黑色鹿皮裘,应该是兀良哈的黑狼骑,据说都是兀良哈三卫中十里挑一的勇士。”
早日格图正是十余日前,在二连浩特第一个对千户下手捅刀之人。
这位昔日的牧奴原本没有名字,是事后那位汾阳郡王亲自给他取的名字,早日格图意为‘勇气’。
可早日格图知道自己其实不像汾阳郡王以为的那么勇敢,他当日之所以敢首先站出来,首先是刻骨的仇恨驱使,其次是认为风险不大。
即便大晋从草原退走,早日格图也可以内附。
他很早就听说过,早年太宗时期内附的那些蒙兀人,有很大一部分退到长城之后。
这些汉化后的蒙兀人,日子都过得还不错,虽然也有不少人死于宣府与大同的历次战事。可至少与他们这些牧奴比起来,过得像是人样。
可如果有可能,早日格图当然希望晋军克定蒙兀,让他们这些牧民们能够继续待在草原上。
不到不得已,早日格图不想离开这片生他养他的地方,还有汾阳王殿下承诺给他们的草场。
所以早日格图自愿从军,主动做晋军的向导。
他昔日曾经追随他的主人,那名被他捅了一刀的千户那颜穿越漠南漠北,对漠北这边的地形了如指掌。他更具备着一种藏于血脉中的力量,可以让早日格图拥有鹰一样的视力。
可今日前方的情况,却让早日格图颇觉担忧。
那些黑狼骑的数量超出了驰援的晋军骑军,而在早日格图的认知中。
晋人长于步战,他们曾经以无敌的步阵横扫草原。
可在骑军方面,晋军却不占优势,晋人都不擅骑马,无论如何都及不上草原中在马背上长大的牧民。
如果是在马背上作战,两人晋人骑兵,都不是一个牧民的对手。
而今日他们的敌人,还是战力不下于怯薛军的强大骑军。
“兀良哈的黑狼骑?照你的说法,也就是两万出头,比我们人数多一点。”
范广的目中就透着凶光:“运气不错,汾阳王殿下最担心的就是这支黑狼骑。只要除掉他们,兀良哈三卫就不足为患。”
“可我们疾驰一日,从北清水源到此地,奔驰千余里,沿途都没有休息过。”范广的副将,含着苦笑道:“马力只怕还是不足。”
“累归累,用来克敌足够了!估计兀良哈的那些狼崽子,也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机会。”
宣府总兵范广的神色淡定如常:“怎么?你对此战没有信心?”
那位副将则微微摇头:“末将只是担心,届时追亡逐北时体力不足,没法将他们全歼。”
“那就想办法用地势弥补,我们到那边去列阵。”
宣府总兵范广冷冷一哂,从容的用马鞭往南面方向点了点:“在这里还可稍加修整,差不多能休息半刻。”
宣府副将当即往他说的地方看了过去,然后眉眼微扬:“总兵英明。”
那边恰是一条溪河的河畔,地势较高的一块地带。
难得是那溪河湍急,最深处有两人多高,整体则呈人字形。
此战一旦他们取胜,将对方击溃,就可很轻松的将那些蒙兀骑军,堵在人字的内部。
范广则一声冷笑,“发我将令!通告兄弟们,我们去那边布阵,所有人即刻换上战马,给左轮枪装弹!
还有,让附近的捷胜冈甲堡,丁堡与乙堡弃城而出。让他们赶到河对面去看着,稍后不许一人一骑从对面登岸逃脱。”
早日格图感觉不可思议,他听范广的军令,竟是有着围歼那两万余黑狼骑的打算。
而此时两万晋军骑军,已经轰然而动。
他们在奔行的途中,就已换了马匹。
这次北伐的晋军,大多都是一人双马。唯独范广麾下这只用于维持沿线粮道的骑军,是一人三马。一匹战马,两匹驮马,可以让他们在粮道沿线高速机动。
而就在他们列阵的同时,也在整理着他们的装备。
他们更换了战马,同时将一块块明亮的胸甲穿戴在身前。然后将一颗颗定装子弹,装入到那名叫‘左轮枪’的枪械当中。
在土木堡的时候,瓦剌大汗缴获了大量的晋人的三眼铳。
早日格图从没见过这种枪,看起来它们与三眼铳有些相似,都有个蜂巢般的结构。可左轮枪的前面,只有一个枪管。
除此之外,三眼铳虽然也很轻便,却无法单手握持,可这左轮枪却可以。
也就在所有晋军骑士,都准备妥当的时候,前方已经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骑士。
果然就如早日格图所说的,全都是身着鹿裘,弓马精良的骑士。
最开始是一万四千骑,总共十六面插着苍鹰尾羽的千户骑,从左侧翼的密林方向出现,掀起大量烟尘,并惊起了无数的飞鸟。
之后又有一万一千骑,十二面千户旗匆匆赶至——这应该是从土堡那边匆匆撤围赶至的。
范广哈哈大笑,万分欣赏的拍了拍早日格图的肩膀:“好汉子!这份探看军情的能耐可真不俗,有没有兴趣到我的麾下做夜不收?我让你直接从小旗做起。”
晋军的所谓‘夜不收’,就是哨骑探骑的意思。
范广刚才也放出了不少人出去,可没有一人及得上早日格图这么迅速准确。
这让他多了至少半刻时间用于应变。
早日格图却只能强笑了笑,同时紧紧握住了他手中的缰绳。
他心中有些发虚,此时唯一能给他信心的,就只有自己胯下的战马,还有他从小锻炼出来的骑术。
而此时在他们的对面,朵颜三卫之主‘孛儿只斤·阿札失里’,也正在观望着晋军。
“有意思,他们这是想要与我们正面厮杀?”
蒙兀的兀良哈部,是元太祖的‘幼弟’孛儿只斤·铁木哥斡赤斤世传的家业。
在他们降服大晋之后,晋太祖曾经尝试将他们拆散。
其中的一部被迫南下,成为宁王的部属,也就是朵颜三卫。
一部分则继续留于原地,也就是兀良哈部。
而在太宗时期,晋太宗征服了降而复叛的兀良哈部,将之进一步拆分,成为兀良哈,木里塔,木里吉三卫。
可蒙兀人尚贵种,此时的兀良哈三卫,又全数回到了铁木哥斡赤斤的后人——兀良哈汗,或称兀良哈台吉‘孛儿只斤·阿札失里’的手中。
此时这位汗王的面上,既有疑惑,也有轻蔑。
疑惑是因晋军竟然没有退往附近的土堡,依托堡垒休整作战;轻蔑的则是因他对自己手下的黑狼勇士有着十足的信心,他们正常情况下都能战胜两到三倍的大晋骑军,何况这个时候,他的黑狼勇士们已经养精蓄锐了将近一日。
孛儿只斤·阿札失里稍作凝思,就果断下令:“不能给他们修养的时间,这次就以我的三千王帐军为中军!两翼展开,中央突破。我给所有人二百个呼吸时间休息,二百个呼吸之后就吹响战号!”
他旁边的弟弟孛儿只斤·合撒儿却微微摇头,语含着几分嘲讽:“为了也先的王图霸业,兄长你这未免也太拼命了。难道你真想让那个绰罗斯的家伙取代我们孛儿只斤,成为草原之主?”
阿札失里却神色淡然:“那又如何?反正这草原之主再怎么样也轮不到我们家。只需有人能击退晋军,让我兀良哈部不用再承受昔日的耻辱,那么谁当大汗都可以。
你可知如今晋人在草原上做什么?他们攻占草原之后,没有礼待我族的贵人。而是残忍的将他们杀死,然后将他们的牛羊分给那些牧民——”
就在这个时候,阿札失里的神色微楞,发现对面的晋军骑马,此时竟轰然而动。两万余骑军展开了三里余长的宽阔战线,主动向他们冲击过来。
兀良哈汗孛儿只斤·阿札失里一阵发呆,然后哈哈大笑:“这群晋人,他以为我们让出了乌兰巴托,是怕了他们吗?给我吹起号角,传告所有儿郎,现在起放开缰绳,让他们控制马速,开两次弓后再全速突击!”
随着苍凉的号角声传遍战场,所有的蒙兀骑士也是纷纷策马向前。
他们遵循着自家汗亡的指令,一开始策马缓缓而行,沿途中张弓两次,泼洒出密集箭雨。
不过这效果不彰,晋军将领经验丰富,沿途中连续两次加快了马速,甩开了绝大多数箭支。
这两轮齐射,只是令晋军的阵列稍稍混乱。
这个时候,他们彼此间距离已不到二十丈,彼此间已经可以看清楚对方的面容。
而就在所有蒙兀骑士都纷纷收起弓箭,开始全力奔驰的时候。他们却看见对方的大晋将士竟然没有拔刀,而是抬起了一个古怪器物,遥指着他们。
阿札失里被众多王帐亲军众星拱卫般的护在骑阵中,他望见这一幕不禁错愕,心想这些晋人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而下一瞬,阿札失里就听见一阵‘砰砰’的震鸣声响,整条战线上瞬时硝烟四起!
也在这一瞬,前方无数的蒙兀勇士蓦然间跌落马下。
第七四三章 不会惯着你
“是火铳!”
‘兀良哈汗’阿札失里听到响声,就意识到晋军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他先是奇怪,这些火铳的造型很奇怪,体积也很小,枪管也只有人的小手臂长。
居然可以单手握持,而且不用点火绳。
阿札失里随后就一阵暴怒:“卑鄙的晋人!儿郎们给我加速冲过去,宰了他们!”
——刚才晋军的这一轮射击,至少让两千多最勇猛的黑狼骑士从马上栽落。
虽然双方都是高速奔行的状态,可双方不到十二丈的距离,还有线膛枪管的结构,大大增强了晋军将士们的射击精准度。
他们在没把握的时候,通常会选择对方的战马。战马的目标更大,也更容易被击中。
而就在兀良哈的黑狼骑士们纷纷暴怒,进一步提升马速的时候。
战场上这时一片‘砰砰砰’的响声,大量的白烟腾起空际,对面则是更多的蒙兀人栽倒在了马下,更多的战马在疾驰中陡然失蹄,连人带马的轰然翻坠。
晋军阵中的早日格图,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只听战场上除了马蹄声之外,到处都是连绵不绝的枪响。兀良哈的黑狼骑的惨叫声与战马的嘶嚎声也是震彻天地。
晋军的开火速度极快,一发接着一发,密集的弹雨持续的往前方的蒙兀人倾泻着。
直到足足六发之后,他们的射击才告一段落。
有时候这些枪械会出现哑火,可前方近万左轮枪哪怕只有七成的发火率,也给兀良哈的黑狼骑士们带来了巨大的杀伤。
兀良哈人的军阵竟然凹下去了整整一片,早日格图的鹰眼发现至少有八千名黑狼骑士栽落地面。
他们当中真正中弹的没多少,大多数都是战马受损,然后在翻倒后被巨大冲击力撞伤。
还有许多人被重达千斤的沉重战马,甚至是数千斤的地行龙压住了肢体,或是足部被马镫缠住,一时无法动弹脱身,然后被晋军的战马践踏成泥!
位于第一列的晋军在连续六次射击之后,就开始放缓马速,以极快的速度为左轮枪装填,将一颗颗预装的子弹添入弹巢。
在双方都在急速奔驰的情况下,他们本没法在接敌之前完成这一动作。
不过他们后方还有后续接力之人,奔驰在后方的第二轮晋军骑士开始加速向前,用他们手中的一万把左轮枪,再次在前方泼洒弹雨,继续制造着恐怖的杀伤。
早日格图忖道这应该是骑射版的‘二段射’,他当即心绪大定,知道这一战,晋军已经赢定了!
他看着前方的那些蒙兀人不断身躯颤动,从马匹上倾倒了下来,看着那些疾驰的战马以各种样的姿态翻倒地面,心中顿时滋生出无穷的惬意与快感。
早日格图对这些压在他们头顶,让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蒙兀贵人痛恨到极致。
他的两个妹妹由于模样长得好,被千户那颜与他的朋友玩弄折磨到死去。
早日格图的父母则由于年纪较大,力气不足,被那颜豢养的勇士们逼着去草原上‘天葬'。
——也就是被放逐出部落,成为草原上那些鹰与狼的食物。
这可以让千户那颜省下两份钱粮,所以部落中从没有人能活到四十岁以上。
当时早日格图是何等的痛恨绝望,今日看这些‘贵人’与‘勇士’的落马,就是何等的快慰与兴奋。
这些食用着奶和蜜,踩在他们背上的贵种们也有今天?
就在这两轮十二发子弹过后,第一列的大晋骑士已完成了装弹。
他们通常没法完全将所有弹巢都装填完,只是装个四到五发就匆匆将左轮归位。
可这已经足够了,他们的持续射击已经将前方的兀良哈黑狼骑士完全击溃。
他们的前方,已经没有敢于直面晋军冲击的蒙兀人。
而晋军的左翼一段,则是娴熟的前插包抄,正在将所有溃散的蒙兀人,往南面那个人字形状的河滩驱赶。
“不!”
兀良哈汗孛儿只斤·阿札失里策马奔逃,双眼赤红,神色狰狞而又癫狂,语中则充斥着无法置信:“这不可能!我的勇士,我的铁骑,我现在一定是在做梦。”
他极力的用手按住了左胸的伤口,以避免更多的失血。
晋军的枪弹,伤不了他这样的第四门武修。
可方才黑狼骑全军大溃,他被迫在无法调用万军之势的情况下与大晋战将范广交手,被后者一刀砍在胸前,几乎斩破了他的心脏。
他的弟弟孛儿只斤·合撒儿,则是大腿被斩了一刀,深可见骨,他的脸色青白毫无血色:“兄长,他们正在把我们往河滩方向赶,看来是想要把我们围歼在此——”
阿札失里也察觉到了异常,他的心绪一沉,然后直接就抓住了合撒儿:“给我听着,合撒儿!这溪水不深,你带着我的亲卫骑士泅渡过去!出去之后一定要通知也先大汗,晋人有了新式火枪,绝不能与他们正面决战。
合撒儿,兀良哈的未来就交给你了,你回去就继承汗王。回去后如果实在撑不住,那么投降晋人也可以,只要晋人能保障我们家的草场与牛羊。这里就交给我了,由我来断后!”
这场大败,已经葬送了兀良哈最精锐的兵马,最勇猛的将士。
他们已经没法再与大晋作战了,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做法是降服。
即便是元太祖,昔日也曾向金人低头匐首过,这没有什么好羞耻的。
力不如人的时候,就该尽量保全自身,隐忍积蓄力量——
阿札失里也自问自己也将声望尽丧,已经难以让旗下的诸部落听命。
与其回去承受羞辱,倒不如战死在这里,像个‘孛儿只斤’氏的子孙一样死去。
不过孛儿只斤·阿札失里的话,却戛然而止。
只因他发现对面的河畔,出现了大量的晋军步军。
他们大概有两千二百人,在河畔八十丈处排出阵列,抬着那些射程与射速大增的改良鸟枪,遥指着对面。
一股绝望的情绪,顿时在孛儿只斤·阿札失里的心内滋生。
可与此同时,他也含着一股强烈的不甘与不服。
战至此刻,阿札失里倒是不觉晋人真的卑鄙。
可如果他早知道晋人有那种古怪的武器,他绝对不会使用这样的战法,更不会输得如此惨烈。
大约三刻时间之后,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
宣府总兵范广一刀斩下了孛儿只斤·阿札失里的人头,同时一声慨叹:“倒是一条汉子!无愧为黄金之血,可惜了。”
当他们在河滩上再次交手,兀良哈汗阿札失里一直燃烧气血奋死搏杀,没有再后退半步。
直到二十个回合后,阿札失里彻底力尽,被范广当场斩杀。
旁边的孛儿只斤·合撒儿也力尽而倒,他躺在地上,气息虚弱:“范将军,我们兀良哈愿意降服,孛儿只斤·铁木哥斡赤斤的子嗣,愿意再次臣服大晋——”
可回应他的,却是一道雪亮的刀光。
宣府总兵范广唇角微哂,直接就将合撒儿的人头斩飞出去:“降而复叛,叛而复降!那些腐儒们可能会答应,昔日太祖太宗也信了你们的邪。可我们家郡王殿下却不会惯着你们!”
他语声中饱含不屑:“还想要故技重施,保全部众?做梦!”
与此同时,宣府总兵范广将长刀归鞘。
他眼神复杂而又苦涩的扫望着眼前的战场,还有那一片倒下的兀良哈黑狼勇士。
宣府总兵范广精于骑射,也擅长统御骑兵。
可眼前的这一幕,让他深刻的领会到,骑军的时代正在消退。
日后的战场,定将是火器的天下——
※※※※
时间进入到七月,瓦剌大汗也先发现自己的日子渐渐难过起来。
他一天到晚几乎无法处置军务,时间都用在了处理各部的冲突与矛盾上。
——几乎都是因草场与牛羊引发的问题。
这家说他们的羊被偷占了,那家说有人偷偷使用他们的草场。
瓦剌大汗也先是瓦剌人的汗王,阿鲁浑河西面的草场,也是世世代代属于瓦剌诸部的。
他不得不更偏向瓦剌人,否则会失去部属的人心。
可这却令退到这边的鞑靼人怨声载道,那些鞑靼诸部的头人们还好,他们基本没受到影响,也易于安抚。
也先诚恳的解释几句,再赏赐一点财货,就可以平息鞑靼头人们的怨气。
可底层的鞑靼牧民却都憋着一股邪火,他们认为自家是被也先强行征召到阿鲁浑河以西的。
如果早知道他们会被这样对待,他们宁愿继续待在原本的牧场,投降那些晋人。
这些牧民偶尔能听到不知哪里来的传闻,晋人不但对他们这样的普通牧民秋毫无犯,还会将那些贵人的牛羊瓜分,赐予给他们。
这让所有鞑靼部都发生了动摇,几乎每天所有人都在想,自家的牛羊都快饿死了,自己凭什么给那些躲在厚实毡帐里面享福的头人们卖命?
凭什么要卖力气,让瓦剌绰罗斯家的也先,当他们的大汗?
瓦剌部的人也很恼怒,他们认为自己是在帮助鞑靼人。
他们遵从也先的指令,腾出草场,给这些鞑靼部的丧家之犬暂时容身。
可他们还不知道满足,在侵夺更多的草场,滥用他们的水源。
瓦剌大汗也先不是愚纯之辈,他对下面的情况其实了如指掌,也知道自己的屁股底下其实憋着一座火山。
问题是他即便知道了也无可奈何,只能尽量安抚,同时令国师阿巴师与一众喇嘛上师以及萨满们四面奔走,帮助他稳固人心。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火山里面的熔浆却是越来越多越来越热了。
一切都源于干旱,到了七月份,天上竟然持续四个月连一滴雨都没有下,几条河流的水位也在不断下降。
天气则越来越寒冷了,可能到八月份就会全域下雪。
——这雪其实无助于缓解旱情,只会让那些干枯的牧草直接冻死。
晋军则屯兵在阿鲁浑河以东,没有半点想要渡河的意思。他们骑军四出,日夜扫荡着所有的草场。
那只‘神血青鸾’则飞翔于空,配合地面的晋军‘夜不收’,监控着各处的军情,不容许任何蒙兀部落到阿鲁浑河的东面放牧。
明明对面就有更丰美的牧草,他们的牲畜却无缘享用。
也先欲以轻骑持续的破坏晋军粮草,或者等到九月份天寒地冻,草原大雪的时候,那些南边来的晋军无法抵抗漠北的严寒,借助寒冬的威力瓦解敌人。
可越来越多的事实表明,可能最先撑不住的是他们蒙兀一方。
也先派出的那数万游骑至今都没有像样的战果,有一些甚至是直接消息断绝,再无音讯。
然后也先留在鞑靼部草原的‘夜鹰’,给他带来了一种叫做‘羊毛衫’的东西,让他的心情跌到谷底。
用羊毛编织成衫,草原上很早就有了。可这很费工夫,需要几十个人一起劳作好几天去编织,所以一直都只有富有的部落头人们使用。
可也先的‘夜鹰’却告诉他,这种密实,轻便,舒适,且保暖的羊毛衫,晋军几乎人手一件。
他们还用缴获的皮毛,大量的制作简易皮裘与马靴,分发给晋军部众。
——也就是说,晋军的抗冻能力会比也先想象的要强。
此时反倒是他们阿鲁浑河以西,也先闲暇时曾经去看过几个草场。发现那些牧草又枯又黄,能够使用的已经没多少了,甚至许多畜牲宁愿饿着也不爱吃。
这让也先的心情,无比的沉重。
也就在这个时候,也先收到了一个噩耗。
兀良哈汗孛儿只斤·阿札失里合同他麾下两万六千名黑狼骑,一起战死于捷胜冈。
整整两万六千名最勇猛的蒙兀骑士,都被晋军全歼,几乎无一幸存。
“这消息确定了?”
由于这消息过于震撼人心,也先的身躯微微摇晃,几乎无法站稳。
他随后用狼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夜鹰首领:“阿札失里真得战死了?可他究竟是怎么输得?怎么会全员战死?”
“消息确凿无疑!”
那位夜鹰首领匍匐着身体:“我去看过战场,他们是正面被晋军击溃之后,被合围封堵在一块狭窄的河滩地,导致全军覆灭。
且不止是兀良哈人,这二十天来,我们有一万多骑,倒在了晋军的粮道沿线。他们没能骚扰到晋军的粮道,反倒是让自身损失惨重。朵颜三卫好不容易凑出一万五千精骑,也被蓟州总兵官王源设伏围歼。
从目前收到的情报来看,这应该与晋军大规模装备的一种‘左轮枪’有关,可我不知具体的战法与用处。晋人的保密很严,且自从晋人夺宫之变以后,他们的绣衣卫与内缉事监的能力就提升了好几倍。晋人的夜不收与绣衣卫在遮蔽着整个草原,让我们的夜鹰损失惨重。”
也先不由凝眉,晋人的情况他是清楚的。
自从孙太后与正统帝败亡,那位大晋长公主一方面提升绣衣卫与内缉事监的薪俸,一方面极力的进行清洗。
如今不止是草原安排的众多‘暗子’损失殆尽,就连他现在的盟友,那个神通广大的‘金阙天宫’也很难再打听到晋军的情况。
也先不由深吐了一口浊气:“金阙天宫的那位大司命说晋人的领土正在遭遇灾荒,你认为晋人是否有断粮的可能?”
“不!”
那夜鹰首领坚定的摇头:“大汗,晋人的漕船正源源不断的将粮草运到京城,从宣府到乌兰巴托的粮队也络绎不绝。他们在漠北积蓄的粮食,也足以支撑两个月。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坏消息,晋军的蓟州镇与辽东镇都在动员,似乎准备在七月末开辟新的战场,横扫朵颜三卫。”
也先的脸色,一时难看无比。
他想大晋究竟哪里来的这么多钱粮,他们居然还有余力开辟第三战场。
朵颜三卫应该是撑不住的,他们的壮丁在去年宣府一战就折损了一半,如今又损失了一万五千骑。
就在也先心情糟糕到无以复加的时候,蒙兀国师阿巴师也在此刻脸色凝肃的掀帐而入。
“大汗!”阿巴师的语声涩然:“有个不太好的消息,就在两个时辰前,鞑靼部中军七万户,与您旗下的后营三万户发生械斗,死了七百多人。事后鞑靼部中军七万户发生哗变,说是活不下去了,要跨河向晋人投降。”
也先吃了一惊,当即霍然起身:“他们现在在哪里?过河了?”
“没有!”蒙兀国师阿巴师摇着头,语声凝重:“我擅做主张,将那些为首之人击杀。可现在的情况很不好,鞑靼诸部的怨气很大,瓦剌部对您也多有抱怨。大汗,我们可能拖不下去了,等到八月,我们可能自己就得垮掉。”
阿巴师的眼神里含着浓重的无奈,他想昔日对大晋太祖太宗百试百灵的战法,怎么这次就没用了?
也先也是神色肃穆的阖上眼,须臾之后他就双拳一握:“去个人告知金阙天宫,七月十日,我会率军跨越阿鲁浑河,与晋军决战!”
他意识到自己别无选择,要么一直避战到人心丧尽,自家不战而败;要么就在战场上做决死一搏,与晋军分个胜负。
也先认为自己还是有胜算的,他已经在阿鲁浑河的西面云集了七十余万勇士,更将不少牧民操训成军。
相应的,对面的晋军为维持粮道,扫荡牧场,兵力已经下降到不足四十万。
数日之后,他将统率九十万蒙兀勇士,往乌兰巴托方向扫荡,重建蒙兀铁骑战无不胜的威名!
而如今他们唯一的劣势,就是最顶尖的强者。
如今无论是少傅于杰,那是当日出现的那个白衣女子,都让也先忌惮不已。
第七四四章 旌旗如云
七月初八,阿鲁浑河西岸与岭北贝尔加湖的蒙兀各部都大举而动,一群群的蒙兀骑士拿起了他们的弓刀,骑上了他们的战马,往阿鲁浑河方向行军。
他们就如溪河一样汇聚在一起,黑压压一片仿佛涌动的黑潮。
鞑靼与瓦剌诸部原本是人心惶惶,士气低迷,怨气丛生。
可当这无穷无尽般的蒙兀勇士汇聚在阿鲁浑河的西畔,他们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就陡然安定了下来。
在漠北草原,许久都没看到这景象了。
几十万蒙兀勇士如**大海,战马喷着响鼻,肆意奔腾,弯刀与锁子甲反射着一片片的寒光。
高高举起的千户旗与万户旗,则是一面接着一面,一眼看不到尽头。
即使性格最悲观怯懦的人,在望见这一幕之后也会升起雄心壮志,无穷信心。
这股力量当是无坚不摧,所向无敌——
那些攻入草原的晋人,以前不过是他们铁蹄之下的奴隶。
瓦剌大汗也先就是踌躇满志的状态,他立足在一座山坡顶处,看着下方的那一队队全副武装的蒙兀勇士行进,只觉胸中豪气顿生,壮志凌云。
与此同时,也先的目中也隐含着几分不耐。
他旁边的大将阿剌知院正在解释:"所以我军的战法,是先断其臂膀,再破其主干。汉人的符文燧发线膛枪的确可怕,就如同秦汉时期的劲弩。
那时候还没有马镫与马蹄铁这些东西,所以大汉将军李陵以五千步军横行草原,劲弩指处,草原无人能敌。可最终此人还是因弹尽粮绝,被匈奴逼降。而只需我们能打掉他们的骑军,迟早能让那位大晋汾阳郡王也落到李陵的地步,至少可以将晋军从草原逼退。"
阿剌知院说到这里,用缰绳往东面方向遥指了指:"我军九十三万骑,无不都是骑术娴熟,甚至是精通骑术的勇士,晋人无论如何都不是我们的对手。所以只需有足够的食物,只要我们跨过了阿鲁浑河,无论战场在哪里,我蒙兀一定能战而胜之!"
大司命凝神细听,微微颔首。
她对于蒙兀草原上即将发生的这场大战看重之极,所以这次赶至之后,不惜干犯绰罗斯·也先的虎威,也要质询对方的战法,了解此战蒙兀人是否真有胜算?
大司命从未指望过蒙兀人能战李轩而胜之,她只求蒙兀人能够借助他们先祖的战法,消耗大晋的国力,将大晋的精兵牵制在草原。
可这一次,瓦剌大汗也先竟是欲孤注一掷。
大司命不能不在意,只因这个时候,凡世能够牵制晋人,牵制那位汾阳郡王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少了。
草原的蒙兀人,是大司命最倚重的一股力量。她为之投入数百万头牛羊,还为也先提供了可以武装二十万牧民的弓刀与战甲。
如果蒙兀人也遭遇了失败,那对金阙天宫又将是一次重创。
不过阿剌知院的解释,让她砰然心动,感觉还是颇有可行性的。
那黑潮一样涌动的蒙兀铁骑,成千上万的旗帜与大纛,也给了她一定的信心。
数百年前,蒙兀铁骑曾经横扫寰宇,无敌于天下!
如今瓦剌大汗'绰罗斯·也先';汇集九十三万草原精骑与大晋决战,应该没有失败的道理。
不过大司命随后还是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了旁边的白虎宫主史天泽。
这位是蒙兀极盛时代的百战名将,深悉蒙兀战法,大司命坚信着此人的军事能力。
史天泽凝思了片刻,然后微一颔首:"应该有七成的胜算,重创晋军,将之从草原逼退没问题,全歼汾阳郡王的可能性不大。。"
史天泽看出也先与阿剌知院的神色有些不悦,他却直言不讳:"李轩统辖的晋军,与那位骑都尉李陵不同,李陵之军内外无援,跋涉千里而弹尽粮绝。
可如今李轩在宣府到乌兰巴托沿线有大量土堡,不但占据各处的水源,还有着足够的存粮。除非大汗能够想办法破掉他们的步阵,否则他们的主力撤回没问题。"
这很困难,昔日晋太祖第二次北伐,'中山王';**德的前锋骑军冒进,败于贝加尔湖之南,折损万余人。可最终晋军主力步阵,还是安然无恙的从漠北草原退回。
蒙兀人想尽了办法,也没能咬下晋军哪怕一个步阵。
史天泽不认为李轩的用兵,会比'中山王';**德差多少。
大司命却已是面现欣然之色,她想哪怕只是在漠北获得一次小胜,将晋军从草原逼退,对于金阙天宫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胜利。
这不但可极大的消耗大晋的国力,更可动摇李轩那个孽障的威望。
"既是如此,我们金阙天宫愿意助阵!"
大司命扬了扬她娇嫩的下巴:"我金阙天宫愿意再襄助大汗五万件西域打造的锁子甲,八万把百炼弯刀,三千把****刀,以壮大汗声威!"
此时金阙天宫的财力,依然举步维艰。
可东岛那边还是有不少武器存量,都是金阙天宫历代收集储存的武器与战甲。
前次被烧的主要是粮食,绝大多数武器储备都保存了下来。
所以沂王虞见深除了火器之外,从不缺兵甲。
也先当即就恢复了笑颜,面上的不虞之色尽数消退:"那就多谢大司命了!我蒙兀儿郎正缺战甲刀兵,本汗就不与您客气了。这次也需仰赖天宫之力,制衡晋军的于杰,还有那什么涂山君。"
大司命就微一颔首:"本宫正是为此而来,大汗放心,金阙天宫绝不会让于杰与那只孽畜逞凶!"
提到涂山君,她的眼中就闪过了一抹阴翳。
大司命原本是欲以这只妖狐,祸乱此人的后院,肢解李轩的人脉。
可结果这妖狐反倒是与金阙天宫断了联系,竟仿佛被李轩降服,为他尽心尽力的效劳起来。
这让大司命郁怒至今,将那妖狐恨之入骨。
※※※※
于此同时,在乌兰巴托。
李轩的纛旗已经高高竖起,苍凉的军号声响彻天地。
在瓦剌与鞑靼诸部开始起兵的时候,神血青鸾就已经侦知。
李轩判断出绰罗斯·也先已经有了挥师东进,有了与己方决战的意图。
他却从容不迫,一方面从前方收拢兵马,一方面整顿各种战具,然后在七月初九之夜举办大宴,犒赏全军。
除了酒水限量之外,各种样的肉食管够,席间还有李轩的幕僚团极力收集来的各种美食佳肴,让将士们都尽兴狂欢到接近子时。
再当次日军中竖立起'汾阳郡王李';的纛旗,乌兰巴托周围的所有晋军营塞都是一片欢呼之声,'郡王千岁';,'殿下无敌';的呼声震彻四野。
然后那一队队严整的红色军阵从营塞里面走出来,精神抖搂,战意高亢的往西面方向行进。
"士气可用!"
商弘在李轩的身边,神色轻松欣慰的看着这数十万列阵行进的晋军:"用兵之法,贵在张弛有术,郡王殿下是深得其妙啊。"
他只看这四十三万大军众志成城般的军心士气,就知道这一战,晋军握有着极大的胜算。
此时商弘反倒是为自己在北京城的那些同僚与同道发愁。
自从汾阳郡王出兵塞外之后,朝中的反对与攻讦之声一浪高过一浪。
这都源于土木堡之变与太宗五次北伐的失败,许多士大夫担心大晋会再遭重挫。且即便侥幸胜了,也于大晋分毫无益。
商弘一开始是认同他们想法的,可在时间进入到六月底的时候,晋军的优势越来越明显。
他也曾去信劝说,却反倒是招来了这些同僚回信指斥,认为他是被汾阳郡王蛊惑,有失观军容使的监督之职。
商弘头疼不已,他倒不在乎被自己的同僚们骂几句。却担心汾阳郡王在这场辉煌大胜之后,会借势清理朝纲。
那时候,这些人跳得越欢,越可能遭遇清洗。
可如今满朝上下,有胆量直斥汾阳郡王过失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李轩却没去理商弘的小心思,他神色淡淡道:"本王倒是没想太多,只是诸军跋涉万里,又在漠北驻军近月,难免疲惫。决战之前,最好是让他们轻松高兴一二。"
此时这四十三万晋军正在他驾驭之下,沿着土剌河不急不缓的往西面行进。
之前李轩初入草原,一日就疾进数百里。
可此时的晋军,一整天都只走了不到八十里路。
这慢也有慢的好处,可以最大程度的让晋军保全自身的基层编制与组织度,让军队的战力保持在全盛状态。
李轩知道蒙兀人的行军之速极快,他们再怎么赶路,也是无法阻拦蒙兀大军渡过阿鲁浑河的。
李轩理想中的决战地,也并非是阿鲁浑河,而是土剌河的东岸一处名叫'破敌山';的地方。
'中山王';**德曾经在此处击败蒙兀主力,使之不得不逃遁至岭北贝加尔湖一带。
虽然事后证明了蒙兀之败,其实是诈败,是准备诱敌深入。
可李轩考察过当地的地形,发现此处地形平坦,东高西低。的确有利于步军作战,尤其是利于**。
且此处河道有个较大的弯角,形成类似'几';字形的弯折河道,也就意味着此战,他们可以借助此处的地形大规模的围歼敌人,重演范广在捷胜冈全歼兀良哈黑狼骑一战。
就在两日之后七月十一日,李轩麾下的四十三万晋军,如期抵达破敌山。
也就在晋军开始沿山布阵的时候,在他们的北面,如潮如海一样的蒙兀骑士,正以让人窒息般的气势缓缓的碾压而至。
第七四五章 铁骑的绝唱(求月票求订阅)
"那是大司命?"
当蒙兀前哨距离破敌山二十里的时候,少傅于杰就从对面军阵中感应到大司命的气息。
他眯着眼,一声冷笑:"此女胆量不俗!她倒真敢来。"
西安城内,此女就置于不顾了么?当钉在陕西一带的中流居士是死的?
想起中流,少傅于杰又有腻味。
两年前的京城之战,他依然耿耿于怀。
不过当前的局面,朝廷确实需要中流居士的助力。
"中流已经出手试过了,大司命将郭京留于陕西,还有她的弟子紫微宫主问是非,执'千秋笔';坐镇西安城,所以那边暂时可得平安。"
李轩的神色淡淡,唇角处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不过我还是想说,这位亲临这破敌山之战,实在太冒失了,稍后还得有劳少傅。有可能的话,少傅尽量将此女留下来。"
少傅于杰眼神狐疑,却很干脆的微一颔首:"金阙天宫为祸天下,已是我朝心腹大患,即便汾阳郡王不说,于某亦当全力将之诛灭!似此等世之乱源,还是早日诛除为上。"
可相较于大司命,他现在更关注这场'破敌山会战';的胜负。
于杰遥空远望,发现鞑靼虽然在中央一带云集了高达四十九万人的庞大骑军,排列出宽约十二里,厚达十四层的雁形阵。
可鞑靼人与瓦剌人最精锐的'怯薛军';,却都被也先集中在了两翼部位。
旁边商弘的眼神了然,回以冷哂之意:"果然就如殿下与少傅所料。"
于杰与李轩判断对面蒙兀人的战法,是中央牵制,威压晋军的步阵,两翼包抄,重点打击大晋的两翼骑军,剪除晋军羽翼。
如今商弘看对方的布阵,就心想果不其然。
那位蒙兀大汗对晋军的作战方式,显然也做过详细的了解。
他们的骑军到了在距离晋军五里的位置,之后就不再向前了。
晋军所有'野战滑膛炮';的射程虽然高达十里,可在五里这个位置,蒙兀的众多强横武修,就足以对抗晋军的炮火。
此时那高达九十三万人的气血精魂,武道意势聚集在一起,更非同小可。
当李轩睁开'护道天眼';,可见蒙兀人的军阵上空,赫然汇聚着一股冲天血柱,血柱的外围,则盘卷着八条庞大的黑龙。
那沸腾的草原龙气,几乎尽数凝聚于此,遥空威压着晋军。
李轩心想这就是草原龙气的最后精华了,他微微摇头,然后果断下令:"传本王号令,命诸部按照预定战法,全军向前!"
他的战法,是两翼突破包抄,中军碾压!
随着李轩的语声,苍凉的号角声顿时响彻了破敌山,随于中军的十辆鼓车,同时擂起了战鼓。
也在这刻,神机营十个团营十一万人,十团营四个全**团营四万五千人,加上十万手持改良鸟枪的辅军,以五百人为一组,排列成五百一十个线列方阵,同时循着鼓点声往前行进。
而在晋军的两翼,则是总数十七万出头的骑军。他们在晋军的两翼采用宽阔的雁形之阵,同时策动马蹄。
这一刻,'破敌山';的山脚轰然震响,那就仿佛是一座大山在摇动。
"静如山岳,动若江河!"
在蒙兀军阵中的绰罗斯·也先,先是为晋军的精锐赞了一声,然后就眼现惑然之色。
他想那位汾阳郡王陡然间全军压上,究竟是意欲何为?
"汗王!"阿剌知院提醒道:"不管晋军意欲何为,我军万变不离其宗就是。"
绰罗斯·也先当即心神一紧,然后笑了起了:"阿剌你说的是。"
阿剌才是他这位心腹大将的名字,汉语音译,也可叫做阿拉特,知院只是阿剌的官名,也可叫做阿剌丞相、阿剌平章。。
这位其实是汉人之后,昔日元惠宗任命李思齐、张思道、贺宗哲、孔兴等汉人世侯压制元末的众多义军。
大元兵败之后,这些汉人世侯随元帝退归草原,最终形成了现在的巴图特部。
说起来,大晋的河间王皇甫玉,定兴王皇甫神机,也曾是巴图特部的一员。
皇甫玉在元庭曾经官至'枢密知院';,随后率部投效太宗,成为当时燕藩最强大的一支军力。
而'阿剌知院';正是如今的巴图特部之主,在草原上拥军八万户,是绰罗斯·也先的左膀右臂。
也先心想这个时候,正该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对晋军的意图不做理会。
什么叫万变不离其宗?当然是破晋军的骑军两翼!
《荀子·儒效》有云——"千举万变,其道一也。"
"李轩这是想要趁我军远来疲惫,立足未稳!"
也先冷冷的一笑:"此獠之举,却是正合我意!传令中军徐徐而退,保持五里距离。明令两翼所有诸部,准备正面冲杀。怯薛军左右散开包抄,他们的任务是绕击敌后,给我抄了他们的那些骑军——"
此时的白虎宫主史天泽却忽然插言:"大汗,请将您麾下的八万步军加强两翼,再调集十万精骑退后十里以防意外。"
他知道也先麾下并非全是骑军,由于这位瓦剌大汗常有攻夺中原的雄心壮志。
所以瓦剌部十余年来一直保持着八万步军的编制。他们精于骑术,却更擅于下马步战。
绰罗斯·也先对于这位蒙兀全盛时代的汉人名将是颇为尊重的,他当即询问究竟:"史宫主此话怎讲?"
史天泽没有即时答话,而是用手中的长剑在地面画出了两条横线,用于代表两军阵列。
然后他靠在左面那条横线的左右两翼各自画出一条剑痕,在右面横线的背部交叉。
"我观汾阳王的意图,似乎也将胜负手置于两翼。他应该是打算两翼突破,包抄我中军后路!使我中军数十万骑退无可退。"
阿剌知院当即语含惊疑:"史宫主,晋人的骑军,怕是没有突破我军两翼的能力吧。"
"兵法之要,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史天泽神色沉冷的看着阿剌知院:"你是草原名将,汉军首领,难道没读过孙子兵法?大晋骑军确实有很大劣势,可哪怕其中一部突击到我军侧后,也会给我军带来极大伤亡。"
阿剌知院当即不再多言了,绰罗斯·也先亦从善如流,开始调配兵力。
大司命对于大军征战插不上嘴,她此时双拳紧紧的握着,遥望双方那如潮般涌动的军马,只觉是心潮涌动。
她想此战如能击败李轩,那么陕西那边亦可破局,沂**的形势必将好转。
自己也可以拒绝'南极长生大帝';与'太极天皇大帝';的资助,拒绝两家对凡世的进一步干涉。
※※※※
李轩的'护道天眼';敏锐的注意到蒙兀军的军阵变化,可他只是凝视了一眼,就不甚在意了。
对方显然是洞悉了他的意图,可这分毫都无法动摇李轩的既定战术。
在决定性力量的重锤面前,再多的机巧变化都分毫无益。
而此时他麾下的四十三万晋军,就如一台自动运转的机器。在启动之后就无需李轩的指令,各部都有条不紊的往前推进。
他们的前进速度其实不慢,其势依旧'如山如林';。
所有的步军操训有术,每前行一百步,才需整队一次。
不过对面的蒙兀骑军,也一直在缓缓后撤着,保持着五里的距离。
也先对这几十蒙兀骑军的掌控力也很不俗,这数十万人的大幅度后退,竟然没有生出乱相,只是阵型稍稍混乱。
需知昔日淝水之战,前秦天王苻坚一退就兵败如山倒。
与中军相反的则是两翼,双方高达数十万人的骑军阵列不断的接近,彼此的距离已经不到一里半。
双方都开始默契的加快马速,而蒙兀人的七万怯薛军,则是从蒙兀大军的两翼分离,绕向了晋军的侧后。
而此时在大晋列军的右翼,负责统率辽东镇三万骑军的辽东副总兵杨珍,已经兴奋到双眼充血。
"控制马速!不用太急!不用太急!保持七成马速即可,重要的是稳。要保持节奏,保存马力,接下来我们还有得打。"
"保持距离!两骑之间的距离不得超出两匹马,必须如墙行进!就是这样,很好。"
"稍后一定要注意脚下,别被那些尸体给绊倒了!"
他发出声嘶力竭的咆哮声,力求让自己的声音,传遍到所有部属的耳中。
由于众多晋军将领的有意控制,晋军的骑阵一直到双方阵列接近到五十丈距离时,也一直未提升到全速。
瓦剌大汗也先望见这一幕,顿时扬起了唇角。
阿剌知院也微一摇头,心想晋人真是愚蠢。
根据他数十年来的骑战经验,在骑军对决时,马速越快越占据优势,这通常意味着更大的冲击力。
就连白虎宫主史天泽,也是眉眼微扬,他倒没有放松警惕。
晋军在粮道沿线,连续数次全歼蒙兀骑军,此事一直都让他不解,也非常在意。
就在这个时候,史天泽望见晋军都齐齐抬起了右手,都拿起了一件奇怪的火器。
史天泽认出那东西名叫'***';,此时金阙天宫在大晋朝廷与军中的情报网络,几乎被连根拔起。
尤其在少司命苏醒,重新恢复活动,更有'听天';,'六耳';二兽监听的京城内外。金阙天宫已很难打听到晋廷的核心机密,尤其是五军都督府,京营,工部等重要部门。
不过他们的人,还是将晋军最近大规模装备的'***';画出图形,上交给了金阙天宫。
可史天泽有看过'***';的图形,却一直不解,这种奇怪**的内部结构是怎样的?又是什么用途?
直到这一刻,史天泽望见那十数万骑齐齐抬起手中的'***';时,他心中骤然一阵麻痹。
双方距离二十五丈,晋军骑兵就开始第一轮开火。
'砰砰砰砰';的响声震撼战场,一团团青烟腾空而起。
在晋军的对面,则是一阵人喧马嘶,无数人发出惨叫,那些战马与地行龙则是发出痛苦的嘶吼。
***对第二门武修的正常杀伤距离只有十五丈,可蒙兀人狂猛的驰速,却提升了***的杀伤距离。
且绝大多数蒙兀骑士与战马的实力,只有三重楼左右。
这一瞬,整个蒙兀骑军的阵列遭遇重击。无数战马轰然倒地,使得后方全速奔驰的蒙兀骑士们猝不及防,又有高达数千骑被绊倒在地。
那些骑术超绝之人则纷纷提起马缰,使得战马都高高跃起。
可正凌空飞跃的他们,却蓦然间身躯颤动。
只因对面的晋军,已经开始第二轮的齐射。
瞬时间又是近万的战马扑倒于地面,他们的主人则或是中弹,或是被坐骑的惯性带倒地面。
这个世界的地行龙与龙血马在全力冲击时,都可以每个时辰奔驰四百里。
所以这些蒙兀勇士虽然筋骨强健,力达千斤,可在如此强大的惯性下,也纷纷吐血重伤,肢体残破。
紧随其后的,则是第三轮,第四轮。
那'砰砰砰';的开火声几乎每隔两个呼吸就进行一次,密集的弹雨不断的收割着蒙兀骑士的性命。
又由于双方都采用的都是密集阵型,晋军的命中率高到惊人。
仅仅不到一百二十个呼吸,前后两列十二发射击之后。地面就躺下了整整十二万头的战马与地行龙,还有差不多数量的蒙兀勇士。
原本厚实的蒙兀军两翼阵列,顷刻间就呈现出溃散之势。只剩下不到六万骑,他们的队形已散乱之至,在大晋骑军的前方,显得无比的单薄脆弱,似已不堪一击。
在蒙兀中军,瓦剌大汗也先遥空看着这一幕,只觉是一只大手紧紧捏住了他的心脏,如濒死一样的悸动着。
在场的大司命,阿剌知院,白虎宫主史天泽,则是面色死灰。
此时晋军的速度不升反降,放缓到六成左右。
而此前开火完毕的第一列晋军骑兵,已经从容自若的完成了***的装弹,他们很快就突破了前方的残余蒙兀骑军,将兵锋直指向了后方的蒙兀军步阵!
第七四六章 给你这个机会
辽东副总兵杨珍统率着麾下的三万辽东骑军,以轻松写意之势扫荡了前方的蒙兀骑军残余。
不过这一次,他麾下的骑士虽然连续开枪,可造成的死伤却极少。
绝大多数的蒙兀骑士,都是本能的向两旁溃散开来。
***之所以能在开战之初造成如此可怕的杀伤,就贵在出其不意。一旦敌军有了防备,其杀伤力自然远不如前。
不过有这种连发火器在手,任何骑军都无法在他们面前采用密集的冲击阵型。
这个时候,辽东副总兵杨珍已经透过人群,看到了前方列阵的四万蒙兀步军。
他们就在前方一里处严阵以待,长矛如林,盾列似墙。
"渣滓!"
杨珍一点都没将对面步军阵列放在心上,蒙兀人将这些步军放在两翼,应该是为防万一,确保中军后侧的安全。
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只是万一了——
在晋军大阵的左翼,共有装备胸甲的骑军七万三千员。
他们在击溃蒙兀人的十余万骑军之后,自身的损伤却极度轻微。
除了一些骑术不精的家伙被尸体绊倒,还有几百个倒霉的家伙被误伤之外,其余大部都保存完好。
以这七万骑军的冲击力,哪怕是采用正常的战法,都足以将蒙兀人的步阵冲溃。
更何况他们如今的战法,已经被汾阳王殿下大幅革新。
"掷弹手何在?"
此时的晋军骑阵,依然保持着不急不徐,优雅从容的态势。
只有一群两千人左右的骑士,在杨珍的一声呼唤之后蓦然从晋军骑阵中加速冲出。
他们顶着对面泼洒过来的箭雨策骑往前,很快就将后方的骑阵远远甩开。
这些人没有正面冲击蒙兀人的步阵,而是在对方步阵前二十丈左右的位置绕过。
也就在这一瞬,足足两千二百多枚足有儿臂大小的长柄手榴弹腾空而起,飞向了对面的蒙兀步阵。
这两千骑士几乎都是四重楼修为的武修,他们丢出的手榴弹不但快如瞬影,还势大力沉。几乎是在对面蒙兀人猝不及防间,将手榴弹硬生生的砸入到他们的阵中。
那些蒙兀人对这些泼洒过来的木棍不明所以,却本能的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就是类似于'万人敌';与'飞雷';之类的火器。
而对付'万人敌';这种雷法器物最好的方法,就是冰系武诀与寒系法术。
只需扑灭掉导火索,就可以让它们无法爆炸。
蒙兀步阵中的所有第三门武修与萨满,在第一时间就纷纷反应过来。
他们一方面尽力出手拦截,一方面则是极力的将这些头部包铁的'木棍';封冻。
可仅仅一瞬,这些这些木棍就都轰然爆裂。大量的预制破片往四方扫射,摧残扫荡着周边一丈范围内的一切血肉生灵。
在火药震爆的巨大推力下,那些铁片轻而易举的就可将蒙兀人身上的战甲撕碎,随后又将战甲的主人轰击到千疮百孔。
大片的血雨四面纷洒,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将周围的一切人与物都全数夷平,或是推向远方。。
仅仅顷刻,这原本严整如墙的盾列枪阵,就出现了几百个巨大的缺口。
也在此时,距离蒙兀步阵不到百丈的晋军铁骑蓦然加速。
他们在一百丈的距离内将马速提升到极致,就如沛不可挡的洪流一样,从那些缺口处冲入进去,然后将之扩大,挤压,直到彻底冲垮!
这些晋军将士几乎都是一手持着马刀,一手拿着***。
他们沿途以马刀劈砍为主,遇到较为棘手的敌人,就直接扣动扳机,轰鸣开火。
左右两翼的骑军阵列都所向无敌,在短短不到一刻时间,就已各自将对面数万人规模的步阵冲溃,将万余蒙兀步军踏为肉泥!
而在穿透了蒙兀步阵之后,他们的前方已经一片宽阔。
在远方七里外,还有一支大约十万左右的蒙兀铁骑,是蒙兀人用于应变的后手。
可晋军的十数万骑士们,都将之视如无物般的继续策马向前,往蒙兀中军的后侧包抄。
只有隶属京营禁军'三千营';的三万铁骑没有参与进去。他们全军驰向了前方的一座小山坡,以睥睨之势,锁定着远方这十万蒙兀骑军。
一旦后者敢于向前,那必将被他们的铁蹄踏于泥尘之下。
位于蒙兀中军的所有蒙兀人,早就惊慌失措,他们原本还算严整的阵型,已经渐显散乱之势。
此时整个中军已经无法后退,完成了两翼突破的晋军骑兵就如两只重锤,砸向了他们的后背。
更雪上加霜的是,大晋的中军阵列正加速向前。随军的千余门滑膛野战炮,则都在极短时间内完成了炮位的修筑。
晋军的炮手们无比娴熟的将土层垫高压实,然后将野战炮指向空际,采取仰射的角度轰击敌人。
总数十四个团营,一千七百门滑膛野战炮同时开火,炮火的震鸣声震荡天地,让周围的人们几乎失聪。
于此同时,它们也将一千七百发炮弹,砸向了对面的蒙兀骑阵。
尽管其中的一大部分都被拦截了下来,可其中的一部分漏网之鱼,都在蒙兀军阵中轰出了一片血肉泥毯!
不过更致命的,还是晋军的二十余万**兵。
他们正大踏步的向前,逐渐抵近到距离二里半的有效射程。
所有晋军将士都是面色潮红,战意高亢。
在距离三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将手中的**举起到了肩上,**着自家将官的指令。
在他们眼中,对面的所谓蒙兀铁骑,就如同待宰的羔羊。
"开火!全军二段射,所有方阵继续向前,行进式射击!"
恰好就在距离三百八十丈的时候,那些羽檄塘骑们的嘶吼声传遍了战场。
这一瞬,足足九万把**齐齐喷吐火舌,将九万发致命的枪弹向对面轰击。
"汗王!"
阿剌知院的面色发白,双手颤抖。
他已经意识到这一场百万人规模的会战,蒙兀败局已定。
所以阿剌知院的声音,额外的沙哑:"请下令让怯薛军从北面绕路,退向北岭方向——"
此时那绕袭到晋军后侧的七万怯薛军,还没能够与晋军接触。
只因那十余万大晋铁骑,已经把他们远远的甩在后方。
这让怯薛军的包抄绕后,成为了一个笑话。
可这也让这七万怯薛骑,有了逃遁脱身的机会。
昔日晋太祖的大军横扫草原,八次北伐七次大胜。
大元残部最狼狈的时候,甚至不得不退往岭北贝加尔湖与呼伦贝尔苟延残喘,终于等到了中原靖难之变,有了喘息的机会。也等到了西面帖木儿帝国与察合台汗国的援助,得以恢复元气。
阿剌知院认为这个时候,正该最大程度的保全力量,以冀将来。
"退?"大司命一阵发愣,面色茫然的看着战场:"也就是说,我们已经败了?"
她万分不能置信的看着白虎宫主史天泽:"我们还有将近七十五万骑,人数比他们更多。难道就不能想办法挽回?"
史天泽的脸色阴沉,他看着战场凝声道:"汗王殿下,当令我中军数十万骑冲击敌阵。虽然突破晋军阵列的可能性不大,可总比进退失据的好。"
——这其实无助于扭转战局,可总比那数十万蒙兀骑士杵在原地,任由晋军一一枪杀屠戮的好。
他心里则暗暗叹息,心想蒙兀铁骑横扫天下的时代,果然是一去不复返了。
瓦剌大汗绰罗斯·也先则是无比痛苦的闭上双眼:"传令中军,让所有诸部,即刻起决死突击!"
他知道这个时候,已经不用制定什么具体的战法了,那些瓦剌与鞑靼的万户们没有施行的条件,也绝不会遵循。
甚至那数十万铁骑当中的一小半都会在不久之后溃逃,而不是徒劳的向敌阵突击,
对于这些部族头人来说,保全部族才是头等紧要的大事,他们既没有为他也先舍命一搏的忠心,也没有舍身成仁的勇气。
可随后绰罗斯·也先又显露出雄狮一样的气势:"阿剌知院,你亲自去统领那七万怯薛军,突击晋军后阵!我不求你能击溃李轩的中军,可你至少得给我毁了他们的那些大炮。"
"汗王?"
阿剌知院神色错愕的看着绰罗斯·也先:"臣下可以从命,不过我们嬴的机会很小。这七万怯薛军,可是我们瓦剌最后的希望。"
"本汗如何不知?"
绰罗斯·也先面无表情:"可是阿剌,你认为此战之后,我们真得有希望卷土重来?我不是指他们用的火器,而是那位汾阳郡王的手段。他杀了我们的蒙兀贵人,又让牧民分了我们的牛羊。"
阿剌知院不由皱眉,他凝思了片刻才道:"臣以为还是可以的,晋人没法控制草原。"
"可那得多久的时光,五十年,还是一百年?这一切都与本汗无关,与你我无关了。"
也先摇着头,目光淡漠:"你勿需多言,本汗决意已定。本汗与其在未来的时间里,像个老鼠一样的活着,倒不如现在决死一搏。可本汗如不投入我的怯薛军,又如何能让中军的万户们遵循本汗之令?
阿剌知院愣了愣神,然后就面色清冷的向也先半跪了下来:"那么臣这就下去了,大汗您保重!"
他领命之后就策马匆匆而去,须臾间就奔驰到数里之外。
绰罗斯·也先则手按着弯刀,看着身边的两人:"大司命,虽说此战本汗有负贵宫之望。可本汗还是想请你助我蒙兀一臂之力,今日本汗已不求能胜,只求与敌俱伤,与敌偕亡!"
大司命听到这句,不由为之动容。
也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传来了一声霸道而清朗的笑声:"好一个与敌俱伤,与敌偕亡!
随着这声音,李轩蓦然现身高空之上,他裹挟着七条浩大的紫金龙气降临于此,琉璃色的纯白浩意则与数十万人的无敌军势与血气混杂,在天空之上显化出了一只巨大的白色凶虎。
此时李轩,白虎还有那七条紫金巨龙,都以睥睨轻蔑之态俯视绰罗斯·也先。
"也先你既有此意,那么本王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
这一瞬,双方之间的天位真元,浩大罡力轰然对撞,在周围掀起漫天烟尘。
第七四七章 李轩的霸道(求月票求订阅)
李轩的第一刀就将绰罗斯·也先斩到横飞三丈。
这仅仅是第一刀,他以琉璃浩气驾驭的双刀'大日神光';,'大日雷翼';,随后化做雷光电影,一刀刀轰击落下,仿佛神罚。
李轩本人却是身驭七龙,闲庭信步一般的踏空而行,同时手按着腰间的长刀'割龙';,居高临下的睨视也先。
他虽然没用手直接握持双刀,可李轩的一身真元提纯到天位层次之后,就已经有了以气御刀的能力。
这与他亲手握刀没什么区别,还可让他的刀速更增,一息之内三千轰斩,顷刻间就将也先轰击到连退三百余丈,应接不暇,口溢鲜血!
自从在绿绮罗蛊惑下走上'天帝';之路的时候,李轩的武道就已逐渐定型,有了自己的道路。
唯快不破,王霸刚猛,大巧不工!
他现在的每一刀看似缺乏变化,可刀速却快到接近光电,并将无穷的变化蕴藏于看似简单的斩击当中。
化繁为简,大开大阖。却能让绰罗斯·也先无力以遁法避让,也无法以巧力化解。
而李轩现在,也已有了以力服人的资本!
如果是今日这场会战还没有分出胜负的时候,绰罗斯·也先还能借助沸腾的草原龙气与李轩抗衡。
可这位瓦剌大汗同样选择了**,**双方大军分出胜负,让他的万军之势与龙气更胜一筹的时刻。
然而此刻,晋军的两翼突击,中军碾压,已经强行将草原龙气折断。
蒙兀人的气血之柱依然直插长空,较之战前却已缩小了足足一半。那八条张牙舞爪,霸道威严的草原龙气,此时也是萎靡不振的状态。
也就是说,此刻的绰罗斯·也先在纯粹的力量上,已经落入绝对的下风。
轰!
恰在七千四百刀后,也先的口鼻中也溢出鲜血。
此时他蓦然一声怒吼,整个人化作狂风,在周边形成巨大的龙卷风暴。
云无常,风无相!
也先的武道之路,是风,寒二法。
可他原本走的也是王霸刚猛之路,取风之酷烈,寒之霸道,甚至由此掌握神境武意!
此时李轩的狂暴轰斩,却硬生生的将他逼到放弃最擅长的战法,以风之无相,云之无常,来尝试削弱李轩刀力对他的冲击。
也先也只能削弱,而非是化解,或者避开——只因李轩的纯白浩意,始终锁定着他的元神。
李轩的每一刀,都能无视也先的一切变化,一切伪相,直击根本。
他以气御刀,遥空与也先交手,显得游刃有余。
"本王给你与我俱伤,与我偕亡的机会,可看来也先你是无此能为。"
随着这话音,李轩的刀法武意蓦然变化,由之前的光雷交融,变化为冰雷一体。
以超导武意,兼具了雷的迅猛,冰的寒霸。除此之外,李轩还将江含韵对'电磁力';的运用融入其中。
这变化让也先猝不及防,李轩轰击过来的寒力,直接就透穿到了也先的体内,让他的一双手臂之上已经凝结出一层寒霜,御刀之时也再无之前的流畅自然。
如果只是李轩的寒法刀意,还无法威胁到寒法已入神境的也先。
可李轩的刀意中,还夹含着琉璃浩气,却让他感觉无比的棘手。
让也先惊悸的是,李轩还未出鞘的'割龙刀';。
他知道李轩的这把刀不出则已,一旦出鞘,就必是决胜之刻。。
还有他们的上空,有一座巨大的剑阵已经覆盖于此地之上。
这剑阵长宽十里,内有剑气三千,如潮水一样的澎湃涌动。那丝丝剑气遥空指下,让也先的元神刺痛不已。
李轩的神念死死的锁定着也先,目光则含着轻蔑,不屑的看着侧旁的大司命与史天泽二人。
"事已至此,大汗不妨束手就擒。昔日你留了我朝正统皇帝一条命,我大晋对你也自当以礼相待。否则本王只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也先心内的狂怒与戾气已如岩浆,额角则是青筋暴起。
他绰罗斯·也先英雄一世,难道末了也要落到正统帝与脱脱不花的下场?
就在这时,高空上的'六合诛仙剑图';凝聚的惊人剑气,终于凌空轰下。
内蕴的'正反六合诛仙剑气';,第一剑就将也先的五脏六腑轰碎,胸前爆出了无数血粉。
也先再不迟疑,他知道今日已不是'与敌俱伤,与敌偕亡';的问题,如果这局面再持续下去,自己只会被李轩活生生的轰杀,甚至是生擒。
他开始燃烧自己的气血精元,使得自己化身的风,更加狂猛,更加迅速,也更加的变幻多端。
"放肆!"
大司命双眼微睁,对于李轩展现出的狂狷跋扈,轻蔑不屑之态惊怒不已。
早在李轩与也先交手之刻,她的袖内就有一把青色的剑丸滑到了手中,并在极短的时间内舒展成一把气息无比凌厉的青色剑器。
当李轩凌空踱步,以盖世霸王般的气势走到她身侧时。
大司命手中的'极天之法';,已经在李轩的脖颈上割开一条血痕。
李轩却依然将之无视,他哈哈大笑:"大司命还是先顾自己的好,本王已命中流居士前往天山金阙天宫,助少司命一臂之力。可能不久之后,这天宫就将易主。"
大司命的娇躯,当即微微一颤,面现寒洌之意。
她自家人知自家事,此时的金阙天宫的确空虚。
大司命自然不会让金阙天宫的《大不周正反九宫仙阵》还维持原状,可问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金阙天宫财力困乏,也没法将造价数万万两纹银的《大不周正反九宫仙阵》,做整体的修改。
这座仙阵只是换了层皮,阵法的核心架构并未更改。
拥有'斩仙令';的少司命,对于此时的金阙天宫,依然有着莫大的威胁。
何况还有一个掌握着'混淆';之法的中流居士。
不过大司命的心绪,还是镇定如万古恒冰。
《金阙天章》正本早就被她隐藏,此时已不在天宫内。
何况坐镇西安的天市宫主郭京与紫微宫主问是非也不是死人,不可能坐视中流居士与少司命攻伐天宫。
"除此之外,我还请了我的仇叔仇千秋,还有我家伏魔天尊朱明月——"
李轩明显感觉到大司命的心念陡然剧颤,他的唇角微微扬起:"不过现在,大司命你还是先顾自身吧!本王在此地,也为大司命准备了一份薄礼,聊表敬意。"
就在他说到'朱明月';三字的时候,一股纯白浩气就已遥空轰落。
少傅于杰窥见了大司命心志动摇的这些许罅隙,以琉璃浩气,极天之法直轰她的元神深处。
大司命瞬间就反应过来,她手中青剑一挥。
"天律,至尊!"
她以律令之力,将自身的位格强行拔升到至尊阶位,也就无惧于少傅于杰的镇压之力。
于杰一介人臣之身,如何能镇压住至尊位格?
可大司命并非帝皇之身,这让她当即承受了天地间的龙气反噬。
由此之故,大司命也换取到了不属于她的力量。
她以'天律';为核心,凝聚起了恢弘剑气。
那无匹剑意,直指少傅于杰。
可就在这瞬,敖疏影的身影,蓦然显化于云空之上。她一拳遥空虚捣,将大司命背后那层层叠叠的真元罡气,轰出了巨大的孔洞。
这位水德元君的武意还是在半步神境层次,可由于信徒的增加,她的力量更加浩大。
于此同时,监刑神将伏友德与天刑神将兰御的身影,也现于南北两方。
前者驾驭'浑天锁';,将无穷的锁链,往大司命缠绕过去;后者则驱使'斩仙铡';,以斩仙铡的断刃遥锁着大司命的元神根本。
"神明?"
大司命的眼中顿时现出了几分冷漠不屑之意,
她探手一挥,就将一枚剑形令牌'诛神令';显化于自己的身侧。
大司命在去年年底就从郭京口中,就得知了这两大神将的存在。
她想不明白这两大神将是由何而生,又是如何取得'浑天锁';与'斩仙铡';的控制权。
更不明白天刑台空间,到底是怎么遗失的。
自去年襄阳之战以后,大司命就无法再进入天刑台空间,也没法借助'诛神令';召唤于现世。
不过只要是神明,大司命就没有任**惧之意。
她的'诛神令';就是为诛杀神明而铸造,克制天地间的任何神灵。
哪怕是拥有强大肉身的龙族,也一样会被此物压制。
不过就在下一瞬,大司命的神色一愣。
她发现自己的'诛神令';,无法对监刑神将与天刑神将二人发挥任何作用。
就连后方的敖疏影,也不受任何影响。
"这是?"
大司命蓦然抬头看向苍空,然后她就望见了一枚白玉镶金的巨大印玺悬于虚空。
那印玺之下,则是'玄黄大帝诰宝';六个苍劲雄奇,仿佛蕴有无穷真理的篆字。
大司命的瞳孔,当即收缩成了针状。
此时李轩的语声已悠悠传来:"你一个代天行律之人,也敢扭曲天律,妄居至尊?"
这一瞬,大司命强行拔升的至尊位格轰然粉碎。
第七四八章 致命陷阱
李轩与也先,大司命激战之刻,阿剌知院正统率着七万怯薛骑军,往晋军的后阵方向决死突击。
这个时候,整个战场都陷入了激战当中。
蒙兀的贵人们,要远比也先想象的要有骨气。
也可能是明白晋军一旦大胜,那么这边草原就再无他们的容身之地。
所以当也先一声令下,位于中军的四十三名万户长,有三十九人当即率领部属,往晋军的阵列冲杀。
他们策动缰绳,顶着晋军的炮火与枪林弹雨,状似**的向前。
而此时的大晋中军,十一万的神机营,四万五千人的十团营,还有十万手持改良鸟枪的辅军,五百一十个方阵正在持续的开火。
他们在持续进行了七次二段射之后,就没法统一协调了。开始在各自的千户与副千户的指挥下,自由开火。
战场上到处都是'砰砰砰';的响声,浓厚的青烟完全覆盖了这片山野,十丈之内完全无法视物。
可蒙兀人的将士依然像是割麦子一样,一片片的倒下。
这一个月来,李轩的备战没有白做。
晋军将校对这里的地形完全了然于胸,哪怕是视线被遮蔽,他们也知道这个时候,该向哪个方向开火。
当那黑潮一样冲涌向前的蒙兀骑军,冲击到阵前一百丈的时候,已经有七万蒙兀骑士,倒在了途中。
此时的晋军,则无比娴熟的将阵型由'线列方阵';变化为'空心方阵';。
他们在给**装弹的同时,得心应手的将那一把把狭长的刺刀,装在枪膛上方的卡口中。
一瞬之间,二十五万五千把刺刀如林,耸立于这片原野之间。
轰!
就在不久之后,那高达数十万的骑士终于撞入到晋军的阵列当中。
这一刻,所有的蒙兀贵人,还有他们麾下的勇士都是狂喜的。
按照以往的作战经验,只需他们在晋人的步阵中打开一个缺口,就意味着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他们的铁骑,会在持续的冲击当中,将这些缺口扩大,将前方的所有晋人踏为血泥。
可接下来,这些蒙兀人的脸上却只有惊惶错愕之色。
只因他们发现晋人那些刺刀丛林一样的小型方阵几乎完全无损。
晋军用密集的刀林与射击,扛住了他们的正面冲击。
反倒是一股股的蒙兀骑军,被逼着冲入到晋军故意留出的通道,承受着来自于四面八方的交错射击。
这些草原勇士们无不都是精于骑射,战技娴熟,四重楼,五重楼的修为比比皆是。来自于土木堡之战,还有金阙天宫的战甲兵器,则把他们武装到了牙齿。
可当他们进入到这些'空心方阵';的间隙当中,就仿佛是进入到了一个屠宰场。
这些彪悍的勇士,只能像是无头苍蝇一样,被后方持续涌入的骑军挤压冲击下继续向前。两边林立的刺刀阵,则让他们做不出任何有效的战术动作。。
所有人只能在来自于各个方向的枪弹中人仰马翻,毫无任何抵抗能力的被枪杀,被屠戮。
当阿剌知院带着七万怯薛军,冲入到晋军后阵的时候。
正是蒙兀中军的数十万骑,逐渐在晋军的那些空心方阵中迷失之际。
所有的蒙兀贵族都心慌意乱,一些还未冲入晋军方阵中的蒙兀骑士,则趁着浓烟的掩护,往四面八方的逃离。
此时战场上的胜负天平,已经无限度的向晋军倾斜。
这些蒙兀人,并不是每一个都有慷慨赴死,与他们的头人一起赴死的勇气。
尤其是也先征召的那些牧民,更是毫不犹豫的调转了马头,四散逃离。
晋军的可怕,他们已经亲眼目睹过了。
既然大晋无法被打败,那位晋人的'神将';汾阳郡王,也愿意善待他们这些草原牧民,那么他们何必要为那些平时恨不得榨干自家每一滴血的头人付出性命?
阿剌知院的脸色铁青,他知道这种情况如果持续下去,今日他身后的七万怯薛骑士,能够活下来的只怕也不足一成。
更可怕的是,晋军后撤的空心方阵在顷刻间就完成了转向,开始往怯薛铁骑们猛烈开火。
晋军的方阵对于来自前后左右的威胁都能应付裕如。
那一排排致命的枪弹轰击过来,使得为数上千的怯薛铁骑倒在了冲击途中。
阿剌知院蓦然加快了马速,身后那七万怯薛铁骑的气血,逐渐凝聚出了一条巨大的血蛟。
这个时刻,所有的蒙兀勇士们都没有任何保留。他们当中,哪怕是那些万户长与千户那颜家的贵人子弟,也都自觉的全力激发自身精血。
于此同时,阿剌知院也感应到了身后,一股无比强大的气血。
阿剌知院知道那正是绰罗斯家族的先祖——金刀驸马绰罗斯·猛可帖木儿!
这令阿剌知院的信心倍增,一人一骑直往晋军阵列轰撞过去。
阿剌知院的破局方法,就是自身的武力。
他的力量,足以将这些豆腐块一样的空心方阵,一个个踏碎,一个个夷平。
也在这个时候,阿剌知院望见前方一位穿着儒衫的身影。
那是商弘,他背负着手,目光冷漠的遥望阿剌知院。
"阿剌知院,你的对手是商某。"
这一瞬,商弘的周身浩气勃发,竟在身前凝聚出一面紫意浓郁的浩气之墙。
"——孟子曰,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语出之刻,商弘竟也将身后数十万晋军的军心意势,气血精神导引了过来,与自身的浩气凝聚为一。
这一瞬,两人的力量就如天雷地火一样轰撞在了一起。
阿剌知院手持的铁骨朵轰碎了商弘的浩气之墙,却发出了一声饱含不甘的狂吼。
只因这个时候,他的冲击之势被浩气之墙阻碍停滞,已经减去了三成威势。
可在他的面前,商弘还布下了第二层,第三层的浩气之墙。
阿剌知院胸中无比的郁怒与愤恨。
似商弘这样新晋不到两年的天位,往日里他都不会放在眼中。
可今日这个大晋儒生借助大晋的军势与国力,竟然有了与他正面抗衡的资本。
此时在天空,那位金刀驸马绰罗斯·猛可帖木儿也被阻拦。
他的对手,正是宣府总督,昌平侯朱国能。
这位在宣府城坐镇了十三年的名将进入天位的时间虽晚,却是厚积薄发。
其驾驭万军之势的能力,在大晋所有天位将领中稳居前二。
他凝聚着那浩大军势,轰出的每一锏都气势恢弘,轰碎了绰罗斯·猛可帖木儿的每一道刀气,也将他的身影牢牢阻在了军阵之外。
而当阿剌知院与绰罗斯·猛可帖木儿这两个箭头受阻,他们后方的七万怯薛军,也就只能被迫从两侧潮涌而过,义无反顾的撞入到了晋军的方阵当中。
此时在他们的前方,那些晋人的将士们则都神色冷漠如铁,他们按部就班的装弹,然后动作机械的把**顶在肩侧,再扣动扳机,喷出一条条的火舌,发出震鸣枪响。
无数的弹流,在这些方阵中交织出一片死亡弹网。
代替李轩指挥全军的张岳,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他心里则是兴奋而又愉悦,万分荣幸于自己能够亲身参与这场草原铁骑的谢幕与终结。
※※※※
怯薛军的冲阵失败,第一时间就反应在瓦剌大汗也先的身上。
他的风已经不像之前那样酷烈,他的寒也无法再维持一贯的霸道。
也先周身缠绕的草原龙气,则被李轩驾驭的七条紫金巨龙,撕咬得不成形状,距离溃散都只有一步之遥。
而也先本人,也在李轩的意势威压下,不得不大口的喘息,借此吞纳更多的天地之灵,弥补自身急速消耗的真元。
这位瓦剌大汗在践行着他的承诺,他拼尽全力的挥刀,每一刀都含着一往无前,与敌偕亡的决死意志。
他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败,此时即便元太祖临世,也难挽天倾。
自己失去龙气与军势的支持后,也不可能是对面那位汾阳郡王的对手。
可绰罗斯·也先却毫无退却之意,他与当初的脱脱不花选择相同,将自己化身火炬,燃烧着自身的所有一切。
就像是他对阿剌知院所说的,他不会像老鼠一样活着,更不会像是当年的正统帝那样憋屈。
李轩感受到这份决死的意志,甚至发觉绰罗斯·也先的'极天之法';已经在逐渐生成。
可此时李轩的注意力,却在大司命的身上。
在他看来,后者才是他目前最危险的敌人。
当李轩粉碎了大司命的至尊位格,九尾妖狐涂山君就现于左近。
她直接化身成一只巨大的妖狐,浑身燃烧着紫红火焰,瞳孔则现出了含着迷幻与魅惑之力的幽蓝光泽。
当涂山君现身,大司命发现自己的念头已经很难转动。
她本来就被少傅于杰'镇压';着神念,此时当涂山君的'迷幻';与'魅惑';之法施加到她元神当中。
大司命更难在战斗中,做出准确的判断。
不过她的心内,已经有了一个明悟。
今日李轩的首要目标不是绰罗斯·也先,而是她大司命!
也就在这时,大司命感受到自己身后,一股饱含着深浓绿意的手,直接抓向了她的后心。
"你是燧人绮罗!"
当大司命想到了这个姓名,顿时心神惊悸,一股死寂的寒意开始自心内滋生。
第七四九章 真正目标(求月票求订阅)
绿绮罗俯身于她的机械分身,右手几乎是势如破竹的抓入到大司命的心脏内。
大司命的元神之内则是除绿绮罗之外一片空白,这一方面是她的念头被少傅于杰与涂山君压制,一方面则是绿绮罗的手,触动了她心中最深层的恐惧。
直到一个冷冽的女声传入她的神念间,才让大司命冰冷绝寂的心绪稍稍回暖。
"你看起来情况很不妙?"
——那是'南极长生大帝';。
这一瞬,大司命感觉到周围的时光流速在极度放缓。
大司命心想自己的状态确实很糟糕,她的心脏已经破开了一个大洞。
绿绮罗的手,也接近到了她灵台所在。
灵台在肺之底,灵指心神,台指居处。因穴近心脏,为心神之居所,主治心神诸疾,因此名灵台。
即便是对于她这样的大天位,灵台的位置也非常重要。
绿绮罗甚至可以通过这里,直击她的元神本质。
"看来现在你除了接受我的力量之外,已经别无选择。速做决断吧,我现在在弥罗天内,没法帮你拖延太久。"
'南极长生大帝';的语声除了劝诱之外,还含着几分凝重。
她虽然远在诸天之外,也能依稀感受到大司命的糟糕处境。
尤其那名为'神权';的力量,让她感觉如芒刺在背。
昔日'昊天上帝';的力量,竟然在凡人的世界再次出现,那究竟是谁?
大司命感应到南极长生大帝的意念,很想说是燧人绮罗。
可这一瞬,她不知怎的,竟仿佛是忘记了'燧人绮罗';这个人存在,甚至忘记了燧人绮罗插入自己心脏,捏住了她灵台的右手。
只有求生本能在驱使着她,大司命长吐了一口浊气:"我接受,帮我!"
一瞬之间,大司命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贯冲入她的躯体内。
她的瞳孔,也显出了一抹冷光。
"天律,无敌!"
任何人与物都不可能真正的无可匹敌,她的律令之力更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可借助'南极长生大帝';的力量,大司命却能做到相对的无敌。
无论少傅于杰的'镇压';,还是李轩的'神权';,又或是涂山君的'迷幻';与'魅惑';。
只要是无法与南极长生大帝匹敌的力量,都被她暂时排除到身体之外。
这让大司命的念头恢复了运转,身体也恢复了活动。
这一瞬,大司命却还是忘记了身后的绿绮罗,甚至没有注意到绿绮罗的右手,依旧插在她的后心。
而随着大司命将大袖一挥,她身后的天空就裂开了一道黑痕。
这片'秦皇元封';被她强行扯破开来,而后一个通体银白色的身影,蓦然从外域的无垠虚空中踏入此世。
李轩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异泽,这个通体银白的人影,他很熟悉。
之前他随同绿绮罗前往天南之地,拿取'七窍玲珑炉';的时候,在那块天庭碎片中见过的'元辰神将';就是这副模样。。
它的浑身都是金属质地,头部则是尖锥形状的造型。没有口鼻,眼部则像是镶嵌了两颗红宝石。
不同的是,当日的元辰神将'太冲元辰';是披着一身道袍。而李轩眼前的银白人影,则是光着躯体的机械之身。
就在这刻,绿绮罗的眉头中蓦然照出了一缕绿光,往那元辰神将照射过去。
这一瞬,那具元辰神将竟然'咔嚓';作响,整个身体僵滞在原地动弹不能,身体还在剧烈的颤动着。
"还不动手?"
随着绿绮罗的语声在李轩的耳旁响起,李轩毫不犹豫,就将昊天神印的'神权';之力,转移到这外域来客身上。
少傅于杰与伏友德也几乎同时动作,把他们的极天之法转向了那银白之躯。
这使得后者的躯体更剧烈的震颤,浑身上下则燃起了一团银白火焰。
伏友德驾驭的'浑天锁';与那银白火焰接触,竟然纷纷碎灭。
不过还没等这元辰神将挣脱控制,一道匹练般的白光,就已洞穿入它的眉心。
——那正是天刑神将兰御掌控的铡刀断刃,此时竟以'斩杀';之法,直接斩入到了这具元辰神将的核心本质。
也在这一瞬,这具元辰神将的所有真元灵机全数暗灭,眼部的两颗红宝石内的灵光也消散无踪。整个身躯也瘫倒了下来,仿佛死物一般再没有任何动静。
"漂亮!"
李轩不由一声轻赞,为兰御这干脆利落的一击激赏不已。
绿绮罗的脸上也现出了一抹喜意,此时她的魂体虽已无比虚弱,可思绪却无比的振奋愉悦。
也在这刻,大司命彻底轰碎了缠绕于她身外的浑天锁,也摆脱涂山君极天之法的牵制,然后她整个人就化成虹光,飞跃空际。
不过在逃脱李轩布就的致命陷阱之后,大司命却微一凝眉。
她发现那诛神令,竟然没有随同她一起逃脱,依然停留于原地。
大司命当即遥空往下方望去,然后就发现自己的'诛神令';,竟被一尊青铜小鼎压在了地面。
诛神令虽是死命的震颤挣扎,大司命也在极力将之召回,可那青铜小鼎却死死的'镇压';其上,使得这件伪神宝动弹不能。
大司命的眼中,不由现出惊怒之意。
她认出那是李轩的浑天镇元鼎,也在一瞬间明白了缘由。
应该是在方才她的意念僵滞之时,李轩以'割龙刀';割断了她与诛神令之间的联系。
大司命又尝试了片刻,在发现她无法将诛神令召回之后,就果断的再次身躯化虹,从西面方向远遁而去。
她现在的体内,确实有着'南极长生大帝';的力量,可以让她无敌于世。
可这股力量在她体内多停留片刻,凡界的'秦皇元封';就越难抗拒南极长生大帝的力量侵蚀。
而'诛神令';此物,乃是大司命身体元魂的一部分。
只需她还活在世上,还存有一线元神,那么任何人都无法将它炼化夺取。
此时反倒是金阙天宫那边的情况更让她担心,一旦'金阙天宫';被少司命夺取,对她来说不啻于又一次致命的打击,是大司命无法承受之重。
此时金阙天宫的东岛虽被李轩掠夺一空,可天宫的真正宝藏大多都藏于九宫之内。
——其中仅是先秦时代以来积蓄的众多仙宝,就达到一百二十余件,还有十余件类似于'割龙刀';的伪神器。
它们都沉睡于天宫深处,在**'金阙天章';或'九宫合议';来安排它们的主人。
除此之外,当日大司命虽然清洗了少司命的所有亲信部属。
可其中一部分她认为可以尝试'挽回';的人却没有死去,而是被大司命关押镇锁于金阙天宫的'天牢';之内。
一旦这些人被释放出来,少司命的势力会进一步增长。
而似青龙宫主司神化这样的人,也一定会对她倒戈相向。
也就在大司命的脑海意念之内,闪过'司神化';这个人的时候。
她的心脏再次悸动,大司命蓦然加快了遁光,拼尽一切的往金阙天宫方向疾遁。
※※※※
此时在地面,少傅于杰漠无表情的看着大司命身化的青色遁光远遁而去,最终不见踪影。
随后他就把含着冷意的目光看向了李轩,语声不善的问:"这是何故?你如今掌握的力量,刚才完全可将此女诛灭。"
少傅于杰原本对诛杀大司命一事不抱希望,毕竟一年之前,他与中流居士,敖疏影等人联手,都没能将大司命留下。
不过当监刑神将伏友德与天刑神将兰御,还有绿绮罗陆续现身之后,少傅于杰就改变了看法。
此时在场的众人当中,有六位掌握了极天之法,或者是相应等级的器物。
而李轩方才,显然有着极大保留。
李轩则是不以为忤,笑着回道:"有人告诉我,金阙天宫的大司命与少司命,是秦皇元封的根基之一。她们当中任何一人死亡,秦皇元封会失去效用。"
他已就此事问过了涂山君,又查阅了龙虎山保存的核心道藏,已经确证了此言不假。
少傅于杰不由浓眉微蹙,他早在一年前就已知道了'秦皇元封';是何物。也知道秦皇元封一旦失效,会给这个凡世带来何等深重的灾难。
"所以你今日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大司命,而是别有所图?"
他的目光扫向了被'浑天镇元鼎';镇压着的'诛神令';,还有旁边瘫倒在地的'元辰神将';。
于杰随后又眼含探究的把目光扫向了一旁的绿绮罗。
"还有你这个部下,当时她究竟对大司命做了什么?"
当时绿绮罗插在大司命后心,捏控大司命灵台的手,让于杰很在意。
"详情本王不便多言,只能说是为日后埋下一些伏笔。"
李轩说完之后,就把视线转向了前方的瓦剌大汗也先。
此时的绰罗斯·也先,就肃立在三百丈外,气息深沉,冷凝如冰。
他的眸中充斥着阴戾与惊怒,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似也先这样的枭雄之辈其实不畏惧死亡,真正让他难受的,是李轩对他的无视与漫不经心。
在他绰罗斯·也先舍命搏杀的时候,这位大晋的汾阳郡王,却自始至终都把心力放在他人的身上。
涂山君目光流转也看向了也先,然后似笑非笑:"要帮忙吗?我们应该可以擒住他。"
李轩却微一摇头,他神色肃穆的再次按住了割龙刀:"就让我与他公平一战,由本王赐他辉煌一死。"
也先与脱脱不花不同,脱脱不花被擒之后就意志消沉,在大晋赐给他的府邸里面醉生梦死。
可是也先,他不但野心勃勃,极天之法也即将生成。
这个人对大晋依然有着威胁,李轩不会容许也先继续活在世上。
而今日此战,也被李轩视为对自身武道的锤炼,击杀也先,势必能让他在武道真意上更进一步。
第七五零章 天宫之裂
就在'破敌山';的大战即将落幕之刻,在远达万里的金阙天宫,少司命源太微也踏入到自己的'少司神宫';。
此处已被大司命封印,无数的符文一重重封禁了这座宫殿。
不过当源太微降临之刻,那些符文就一片片崩裂粉碎开来,里面则渗出了无数的赤金色光束。
这些光束最终都扭曲弯折,都如飞鸟投林般的汇入到了源太微的体内。
——那本就是属于'少司命';,属于她的权柄,是金阙天章给予源太微的威权。
此时源太微的整个人,就像是蒙上一层圣辉。
源太微的法力由此蔓延开来,生与死的极天之法,覆盖着整个金阙天宫。
从李轩那里临时取回来的'斩仙令';也悬浮于她的身前,散发着幽冷的光华。
大约十个呼吸之后,原本无形无相的《大不周正反九宫仙阵》终于现出了形状。
可见无数紫金色的仙符层层叠叠的显于虚空,构结成阵。
这是源太微以自身'少司命';的位格与力量,夺回这座仙阵的控制权,让它们恢复本来面貌。
就在《大不周正反九宫仙阵》恢复之刻,源太微又把目光往上方眺望,看向了九宫之上的至高大殿。
这座大殿就位于二命,三垣与四象这九座宫殿之上,悬浮在金阙天宫上方百丈处。
它金碧辉煌,神霄绛阙,高不知多少丈,也难测长宽,完全无法用视觉去测量。
殿前的牌匾之上,则赫然是'凌霄宝殿';四个大字。
当人们用肉眼去注视,本能的就会生出敬畏之念,不自觉的伏首臣服。
源太微却毫不犹豫的虚空一踏,闪身来到了这座凌霄宝殿的门前。
当她一目望去,赫然可见无数的金色丝线纵横交错,密布于殿堂之内。
这殿内空荡荡的,唯有那中央宝座之下,立着两个人影。
一个是'天市宫主';郭京,一个是'紫微宫主';问是非。
他们都神色无比凝重,黑沉铁青。
源太微看了他们一眼,就没在意了。
此时她更在内意的,是那些丝线,是殿宇内部对她的排斥。
此时整个金阙天宫,整个'大不周正反九宫仙阵';都被少司命掌控,唯独这座'凌霄宝殿';,还在抗拒着她的力量,抗拒着她的威权。
不过当源太微一步步迈入,里面的那些金色丝线都一缕缕的崩散开来。化为金色的粉尘,洒于这座殿堂内。
郭京与问是非二人,不由对源太微怒目以视。
可两人都无力阻止源太微的靠近,只因此刻那凌霄宝殿之外。
朱明月,仇千秋,中流居士,与青龙宫主司神化四位都悬空而立,分别将他们的武道真意,甚至是极天之法遥锁着他们两人。
天市宫主郭京的眉心中有着一道尖锐的剑痕,此时他每一个举动,这剑痕都会扩大些许。。
紫微宫主问是非则是一手持着经卷,一手提着千秋笔。
那经卷之上的末尾处,依稀写着'有极天位自外域降临,助问是非驱除天宫叛逆少司命';的字样。
可如果仔细看,会发现那'外域降临';与'驱除';六字竟然都是错字,要么是多出一笔,要么是少写一画。
那正是中流居士的'混淆';之法,混淆了问是非的意志。
'千秋笔';这件神器的伟力,自然也无从发挥。
此时的问是非已满头大汗,就连鼻尖也渗出了汗珠,可他却无法在经卷上落下一字。
源太微的脚步则缓慢坚定,无可抗拒。
她一步步走入殿中,又踏上了那九层台阶,然后一只手,往那御座上抓了过去。
在许多人的认知中,金阙天章与千秋笔是金阙天宫的核心,'诛神令';与'斩仙令';则是大小司命的象征。
可源太微知道,金阙天宫的真正核心,其实是这个曾经属于三代天帝的御座。
只有拿下这天帝御座,才能算是真正掌握天宫。
否则她现在对'大不周正反九宫仙阵';的掌控,就如空中楼阁。
当源太微的手靠近御座,她的身体蓦然间燃烧起了幽黑色的火焰,同时无数的金色剑气在御座前爆发开来,将她的手割裂到遍体鳞伤,还有青白色雷霆贯空而下。
可源太微的极天之法,也在此刻展现伟力。
这一切对抗的力量都在'死';去,火焰黯灭,雷霆消失,剑气碎灭。
源太微的手,稳稳的握住了御座的一侧扶手。
不过就在这一瞬,另一个衣饰华丽,脸带青铜面具的纤细身影蓦然闪现入这'凌霄宝殿';中。
——那正是不远万里,从蒙兀破敌山赶至此间的大司命。
当她望见源太微的时候,脸色一时难看到了极点。
随后这位也毫不犹豫,也抓住了天帝御座的另一侧。
就在这一瞬,整个金阙天宫开始轰然震荡,整个悬浮于空的宫殿出现了无数的裂痕,隐隐有一分为二的趋势。
随着二人的力量冲撞,威权交锋,这金阙天宫的裂痕也越来越大。
※※※※
李轩一点都不知金阙天宫那边的进展,他与绰罗斯·也先在破敌山之南,大战了足足五个时辰。
直到次日的凌晨时分,两人依旧在激烈搏杀。
也先的一身血气精元几乎燃烧殆尽。他的发须灰白,血肉塌陷,皮肤枯黄,且布满了皱褶,整个人就像是一具死去多年的尸体。
可这位瓦剌大汗依然在拼死搏杀,穷尽自己每一分力气,朝着李轩斩击。
他眼中则蕴藏着刻骨的恨意,似欲将李轩碎尸万段,千刀万剐。
可此时也先的神魂却已虚弱之至,恍如幽火,随时随刻都可能熄灭。
少傅于杰早就看不下去,提前离开了。
在于杰看来,李轩的作为简直缺德之至。
他看似给了也先公平一战的机会,给了他光荣战死的荣耀。
实质却是想方设法的利用也先磨砺自己的武道,处心积虑的榨干绰罗斯·也先的每一分潜能。
接下来的战斗也没什么好看的,于杰在确定了也先已经没有觉醒极天之法的可能之后,就果断离去了。
他需要去处理这场'破敌山会战';的后续手尾,如统计战功,清理缴获,抚恤伤亡等等,同时还得布置追击事宜。
这些本该是李轩这个主帅的事务,可李轩这个主帅脱不开身,就只能由他代劳了。
这场百万人规模的大会战,在昨日傍晚时分彻底终结。
整个战争的过程,持续了大约一个半时辰。
而就在这一个半时辰内,晋军的全**战法展现出无比高效的杀戮能力,使得蒙兀人在战场上丢下足足五十多万具尸体。
其余的人,则要么逃离,要么投降。
投降的人大概有十余万,逃离的人则倍于此数。
让少傅于杰略觉担忧的,是其中怯薛军一部大概三万人,还有四万左右的蒙兀骑士,正在一位'孛儿只斤';氏的台吉率领下,往西面方向逃遁。
昨日会战中,绝大多数逃离的蒙兀人都是没有组织,处于散兵游勇的状态。
唯独这七万人,竟在逃亡的过程中被编组成军,那位黄金家族后裔展现出了强大的组织能力。
所以于杰在第一时间就布置追击,组织了一只十万人的骑军,由宣府总督朱国能亲自带领,追击这些蒙兀余孽。
于杰知道这些蒙兀余孽想要逃亡何处,那一定是吐鲁番——也就是察合台汗国无疑,
昔日元昭宗的嫡孙'孛儿只斤·本雅失里';就是逃亡察合台汗国,在西域流亡数载,最终在察合台汗国与帖木儿帝国的合力襄助下,趁着靖难之变的时候统帅大军攻入草原,夺回蒙兀大汗之位。
于杰绝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发生,所以他将追击一事交给了朱国能。
这位宣府总督既有麋鹿一样的谨慎,也有虎豹一样的勇猛。
他能眼观八方,注意周围每一分异常,且在发现猎物之后凶猛的扑上去。
由朱国能统军追击,是最让于杰放心的,此外他也擅于统御骑兵。
而等到于杰将战场上的一切都处理得妥妥当当,他发现李轩与也先之战居然还未结束。
于杰趁着初晨时分的阳光遥望,然后就一阵无语。
也先体内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精元,可李轩居然也收敛了一身灵机,像是普通人一样与也先比拼刀法。
二人就仿佛是两个普通第二门武修一样战斗,可他们斩出的每一刀,都有着'技近乎于道';的意韵。
"看来他是非要将那位瓦剌大汗榨干不可了。"
就在战场附近的涂山君一边凝神看着李轩,一边'啧啧';有声的赞叹:"都说我涂山君狡猾恶毒,可其实及不得我们这位陛下万一。"
"我会把这句话转告给李轩的。"
绿绮罗对于旁边的战事不甚在意:"其实他也是无奈,最近李轩要经历一场生死之劫,必须在武道上继续突破,也先是他现在最合适的对手了。"
她说话的同时,注意力一都集中在眼前的那具'元辰神将';上。
就在大日再次升起,照耀这方世界的一刻,绿绮罗的一身魂力就已恢复如初。
她当即燃起了一股绿焰,开始炼化起了'元辰神将';的躯壳。
第七五一章 破敌山战报(求月票求订阅)
涂山君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绿绮罗身前的那具绿色'元辰神将';上。
她语声幽然道:"没想到,南极长生大帝还真把这机械神将的技术复原了。你是打算将它炼化,作为自己的代身?这只怕很难,它体内南极长生大帝的核心神印,几乎没有被炼化的可能。"
昔日的三代天庭中,有六丁六甲,十二元辰,一共二十四位掌握极天位战力的机械神将,是天帝'昊天';最信任的力量之一,也是天庭武力的基石,震慑着诸天万界。
可在三代天庭粉碎之后,这二十四具机械神将,也已损毁大半。
涂山君看出眼前的这一具,并非是六丁六甲,十二元辰中的任何一位,显然是昊天陨落之后被制造出来的。
绿绮罗则微微一哂:"你是眼瞎了,看不清它的根本。"
涂山君闻言一愣,仔细凝神注目,随后她就面色一变:"这是太初剑炁?她用这东西来模拟元辰神将的骨骼?"
绿绮罗却再没理她,继续以绿火祭炼着'元辰神将';。
随后不久,竟有一股股银白色的气雾,从'元辰神将';的体内飘出,进入到绿绮罗的这具机械化身内。
涂山君看着这过程,面色是忽青忽白。她眼里既有艳羡,也有忌惮。
就在不久之后,李轩的语声在她的耳侧响起:"她这是在做什么?"
涂山君回头一看,发现李轩就立在一百丈外,一边收刀入鞘,一边看了过来。
至于绰罗斯·也先,他人跪在地上,身体枯干到像是一具骷髅。
不过李轩的臂甲饕餮,此时却张开了血盆大口,吞噬着绰罗斯·也先的真灵。
涂山君心想好吧,李轩不但榨干了也先,就连死后的阴魂也不放过。
"那是太初剑炁,燧人绮罗正在将她炼化吸收。"
涂山君解释道:"太初剑炁是太初根源之气,接触世间庚之灵,剑之形,剑之意后生成的变化。南极长生大帝用这东西强化这具机械神将的躯体,让它达到了极天位的水准。"
涂山君说到这里神色微动,还是没忍住道:"陛下,燧人绮罗如果能将这些太初剑炁融入自己的躯体,会让她这具机械法体的力量,无限接近极天,达到此世之极。
且'太初剑炁';额外适合她,足以让她恢复到全盛时期小半成的力量。"
李轩扬了扬眉:"你想说什么?"
"她会成为秦皇元封内最强大的存在,甚至可在脱离秦皇元封后突破极天。"
涂山君眼神定定的与李轩对视:"如果她那时想要做什么,谁都没法阻止。陛下你如果不做防备,那么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燧人绮罗就是灾难的化身,她会给你的天庭带来莫大的劫难。"
李轩心想这位妖狐真是本末倒置,昔日的牧野之战输得真不算冤。
如今他的天庭,现在都还是草台班子呢!
此时有一位无限接近极天的战力,对他来说可是意义非凡。
尤其是接下来他即将面临的一场劫难,李轩只愁手中的力量不够强大。
李轩随后点了点头:"涂山君的谏言,本王已谨记于心。日后自当听其言,查其行。"
他一边说话,一边探手一招,遥空将那'诛神令';招在了手中。
李轩感应此物,目中现出了一抹惊喜之意。。
有了这东西,以及乐氏夫妇仿造出来的'斩仙令';,他就有了开启'周天星斗大阵';第二层权限的钥匙。
一年半来他苦心孤诣,千般谋划,终于在这个日子到来之前,拿到了所有的筹码。
涂山君则是暗暗磨牙,她听出李轩之语不过是应付之辞,毫无诚意。
不过她接下来,还是决定尽一位部属的职责:"陛下你得小心南极长生大帝,她刚才已经感应到你的力量。她绝不会坐视'昊天';的余烬,在这个世界死灰复燃,进入这个世界的力度一定会加剧。且不止是他,当今的四极五方六御,都不会坐视。
还有燧人绮罗,燧人绮罗的'太初';之力很强,从灵魂根源上扭曲了大司命对她的认知,达成所谓的见知障。得到太初剑炁,她的太初之力会更加强大,可短则五年,长则七载大司命迟早会反应过来。一旦事发,整个诸天万界都将震动。"
李轩就想五年时间已经不短了,大不了等几年之后。将今日的操作再来一次,继续封印大司命的记忆。
就在这时,李轩的臂甲饕餮,终于将也先的真灵全数吞噬干净。
之后他都来不及感应臂甲武曲破军内的也先真灵,就身形一闪,转移方位,来到了已经战死多时的'阿剌知院';身侧,继续吞噬阿剌知院的真灵。
按照另一个世界的历史走向,也先在杀死脱脱不花,僭称"大元田盛大可汗"之后,就与他的左膀右臂阿剌知院起了冲突。
也先为从部众那里收权,拒绝阿剌知院请封'太师';的要求,鸩杀了阿剌知院的两个儿子。
阿剌知院愤而起兵,终将也先攻杀。
不知是否巧合,也先与景泰这两位帝王,都死于他们麾下最出众的名将之手。
在这个世界,此事再不可能发生,不过由此可知阿剌知院的天赋。
阿剌知院的年纪虽然只有也先的一半,可他的武道真意却已进入到魂境后期,日后迟早会追上也先。
所以他的神魄真灵,也极其宝贵。
就在李轩驾驭饕餮,全力吞噬阿剌知院真灵的时候。少傅于杰与商弘二人一起御空而至。
杨珍,张岳为首的十几位大将,都纷纷汇集到了李轩的身侧。
"殿下,所有战果都已统计分明。"
商弘手持着一捧账册,眼中略含几分异色:"昨日破敌山之战,共斩杀蒙兀骑士五十三万四千二百五十七级!斩杀蒙兀台吉六人,万户长六十三人,千户那颜三百二十五人,各级达鲁花赤四百余人,其余百户之下六千一百四十三人。擒拿蒙兀台吉五人,万户十二人——"
后面的李轩都没注意听,无非是一些俘虏与缴获。
可蒙兀人的弯刀与锁子甲,对大晋来说已经没有太多价值。
唯独那一百多万匹龙血马与地行龙,还有三百多万头牛羊,让李轩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笑颜。
这些蒙兀铁骑大多一人双马,甚至是三马,这些战马他们自然没法全数带到战场,它们当中的大多数都被蒙兀人集中在战场后方二十里外牧养。
在这场大战结束之后,这些骑兽与牛羊,都完整的落在晋军的手里。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缴获的骑兽大多都是驮马,而非是能在战场上冲击奔驰的战驹,可李轩依旧很欢喜。
今日此战,虽是蒙兀铁骑之殇。
可未来的骑兵,却还远远没到脱离战场的时候。
比如西方大肆流行的'龙骑兵';,就是骑马步兵,让步兵借助坐骑,获得不逊于骑兵的机动能力。
而如果是为让骑马步兵高速机动,耐力更好的驮马比战马更合适。
除此之外,李轩对于大晋闭塞的交通与物流早就心生不满。
未来他如果有钱粮修缮各地的道路,那么在内燃机车出现之前,四轮马车与马拉轨道车将是改善各地交通的最佳工具,这就需要大量的驮马。
"——另斩杀蒙兀大将阿剌知院,斩杀瓦剌大汗也先!"
商弘说到这里,忍不住万分感慨道:"自太宗驾崩以来,蒙兀人积蓄了上百年的精华,自此一战而殁。"
李轩则是唇角微扬:"蒙兀国师呢?此人何在?"
当日的蒙兀国师阿巴师不在战场,是因此人远在数十里外,试图以密宗大法干涉战局。
可惜的是今日战场,是由李轩选定。
天师张神业早在二十日前,就于破敌山附近布设法坛。
蒙兀国师***虽有两头圣狼之助,可与天师张神业隔空斗法的结果,却是不胜不败。
"***就在七十里外,他自封法力,又自己钉入了几十枚镇元钉,由张天师亲自看管。"
商弘如实回道:"此人的喇嘛与寺庙都在草原,除了降服我大晋之外,已经别无选择。"
李轩微微颔首,他对这位塞外喇嘛的首领,还是很看重的。
"那么战报呢?破敌山的战报,可曾发往京城?"
"昨日大战结束之后,我等就已给京城发送了一封粗略的战报,想必朝野内外,都已知悉。至于战况详情,直到不久前才写好,正要请殿下过目用章。"
商弘一边说着,一边斜视了远处的也先尸首。
他想也先如果不死,这战报也不好写。
万一这位瓦剌大汗逃了呢?岂非是虚报战功?
此时周围的众多将领,无不是面色潮红,他们难抑兴奋之情,纷纷俯身揖道:"吾等恭喜殿下,此战破敌百万,亲斩也先,踏平蒙兀,此诚所谓不世之功!古之名将,无人能及。"
其中的昌平侯杨珍,更是含着万分钦佩的抱拳道:"殿下今日的战功,足可横压霍窦!以末将之意,殿下大可再次竖石立碑,以记今日破敌山之战,不让霍窦专美于前。"
霍是指骠骑将军霍去病,窦是指车骑将军窦宪。
前者封狼居胥,后者勒石燕然,是古往今来武人功勋的天花板。
在昌平侯杨珍看来,李轩今日之战功,却更凌驾于二者之上。
李轩听了之后,却哑然失笑。
筑坛祭天,勒石记功这事,历代以来都有名将干过,其中最近的一位就是晋太宗。
可这些祭坛与石碑早就不见踪影,只有窦宪勒石燕然的那面碑比较小,又很隐蔽,得以保存至今。
所以他们如想要后人记住自己的武功,还是得将这漠南漠北划省建制,编户齐民。
只有将这片土地彻底化为中原之土,才可得长久。
不过当李轩随后遥目四望,看周围战场那漫山遍野的尸骸,还有更远处那些沐浴在晨光之下的众多大晋将士。他的胸内,却是不自禁的滋生豪情。
"传本王的话,今日全赖诸军将士奋勇用力,一战克定草原,本王定当为所有参战将士请功。此外所有缴获即刻发下,他们可以直接领取牛羊,或将这些牛羊兑换为银钱。
还有,让火头军准备肉食大宴,今日酒水不限,不分上下尊卑,本王也当与诸军同乐!"
他除了是大军统帅,还是五军大都督,对于今日缴获的牛羊处置,自是一言可决。
当那些羽檄塘骑,将李轩的话远远传播出去,战场上的众多晋军将士顿时欢呼之声四起,一股股赤红气血再次直冲天际。
第七五二章 不世之功
在李轩斩杀也先的四个时辰前,北京城内细雨连绵。
紫禁城文华殿内,虞红裳正就着一盏白炽灯,在一份份内阁递交的奏章上盖章用印。
在虞红裳的左下首,侍立于一侧的司礼监太监钱隆,则看着旁边的白炽灯一阵失神。
白炽灯是最近才出现的东西,按照朝廷半年前通过的专利法,这个专利登记在汾阳郡王李轩的名下。
这种灯以雷电为源,灯光的亮度超出烛火十倍。
所以在六月初的时候一经推行,就在京城之内火爆异常。
京城中的官宦人家,勋贵豪富,几乎家家户户都在搞,只需拉一条电线,接个几十盏白炽灯,就可将府邸里面照得亮亮堂堂。
这让汾阳王府在城外开的那家'水电厂';赚得盆满钵溢,光是电线的入户费,就赚了七十万银元。然后每个月的电费,也达到了一个月三十万元。灯泡则卖得更多,按照一盏五十两的价格,两个月内卖了五万七千盏。
他们皇宫大内,就贡献了一万多盏,统共花了近百万两纹银。
这庞大的暴利,不知让多少人眼红。
钱隆知道其中一些胆大包天之徒,也不管什么专利不专利,他们试图仿制灯泡,也想要仿造那水利电机。
不过这仿制都不是很顺利,水利电机纯以水利与机械生电,不借助任何符文,所以成本低廉。
神器盟与汾阳王府的保密很严,至今都没人仿造出水利电机,至今为止,许多人连原理都没弄懂。
至于灯泡,也非常的麻烦。
已经有人搞清楚灯泡里面的灯芯是钨丝,可外面用于密封的透明玻璃,还没人搞清楚是怎么造出来的。
此外这钨丝的使用寿命,也很让人不解。
如果不求大规模的生产,灯泡其实容易仿造。他们对那球体形状的透明玻璃无可奈何,一个中空的透明水晶却是轻易就可寻得。
问题是同样的钨丝灯芯,他们就只能用几天。几天后不但灯芯会彻底烧毁,灯泡本身也会变得乌漆墨黑。
不知那灯泡里面,到底有什么玄虚?不但可使用数月,还能一直明亮如故。
说到玻璃,钱隆又想到了汾阳王府名下的琉璃厂,想到了汾阳王府最近换上的那些大块透明玻璃。
尤其是那几座结合**玻璃改造的水榭亭台,明亮宽敞,视野绝佳,结合园景,雅致绝伦,不知引来多少人羡慕。
这些玻璃还没在市面出现,可钱隆预感到这又是一个暴利的生意。
钱隆也在筹谋着,想要给皇宫内的众多宫殿,都换上玻璃。免得一天到晚都没有光,阴森森的。
不过汾阳王殿下似乎不甚赞同,说是与紫禁城的风格不搭,会破坏美感。
说是改造之前,最好请高人出手,设计一下整体造型。。
不过钱隆此时之所以想到这些,还是因为汾阳郡王忧心之故。
根据绣衣卫新近递回的信报,就在今日的午时初,汾阳郡王率领麾下四十三万人抵达破敌山,准备与瓦剌大汗也先统领的九十三万大军展开决战。
此战胜负,不但关系着未来的北面疆防,也关系着当今朝廷的稳固。
所以从接到这信报之后,钱隆就一直处于神思不属的状态。
钱隆正念头发散,思绪纷呈之际。虞红裳已经处理完最后一份奏章,她先是神态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询问钱隆:"北面还没有消息吗?"
钱隆闻言醒过神,就神色凝然的摇着头:"最新的消息是傍晚时分,由火眼金乌带回,说双方已经初步接战。按照时间来算,那边发信的时间,应该是午时末。"
他又鞠躬一礼:"公主殿下勿忧,汾阳郡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此战一定能够大胜。"
"我倒是没怎么心忧,轩郎他庙算在前,也先被逼到不得不决战的时候,其实就已输了。"
虞红裳哑然失笑的同时,眺望着大殿之外的夜空,还有那被白炽灯照耀得灯火通明的前院:"既然是午时末开始接战,那么想必此战已分出胜负。"
正常来说,一场规模达到一百五十万人的会战,其实持续一两个月都稀松平常。
如果像是现在的西安城那样,使用高垒深壑的战法,双方又粮草充足,那么势必得打个两三年,战线则绵延数百里。
不过虞红裳知道今日决战,双方都有速战速决之意。且破敌山前地形平坦,是大块的平原地,足以容纳百万人在此会战。
李轩也为此战专门写信给她,做过详细的推演预测,认为此战在两个时辰之内,晋军就能取得决定性的大胜。
虞红裳对李轩自是信之无疑,坚信李轩的判断。
所以这一个下午,虞红裳都是镇定自若,神态气度与前院那些坐立不安的大臣们截然迥异。
就在这时,外面有一位女官走入进来:"殿下,几位辅政大臣求见!"
虞红裳闻言微一颔首:"传见!让外面候见的那些朝臣也进来吧。"
刚才她其实也看到了这几位在往这边走,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朝廷四品以上的大员尾随在后。
此时天色已经接近酉时,接近禁宫落锁时分。
可这些入宫的官员,以各种借口逗留不去。甚至还有直接来到文华殿前叩拜,想要请见监国长公主的。
这无疑是不合规矩的,稍微计较一点的君王,都会雷霆震怒,不过虞红裳能理解他们。
此时北方的那场会战的结果,与此刻朝野内外无数人息息相关,自然也牵动这无数的人心。
虞红裳语落之后,那女官的面上,却现出欲言又止的神色。她似有意劝谏,可又心生迟疑。
虞红裳知道她想说什么,她这女官是担心那些朝官为北伐之事言出不逊,冒犯圣威。
毕竟这两个月来,那些大臣们伏阙上疏,拦驾劝谏的戏码,已经上演了不止一次。
虞红裳却不在意的微微摇头:"只管让他们进来就是,其余你不用担心。还有,传告宫门那边,让他们今夜无需落锁。"
就在不久之后,以陈询为首的一众大臣,都鱼贯着走入殿内。
陈询平时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可在他进来之后,却是眼含精芒的看向钱隆:"情况如何?可有新的消息传回?"
钱隆当即摇头:"尚无!最新的消息,还是傍晚那一封,说是双方已经接战。"
他说这句话时,冷眼扫望着群臣:"不过根据绣衣卫的说法,此战我大晋的胜算极大。绣衣卫遣在汾阳王麾下效力的几位百户,都是知兵之人。
还有副观军容使商弘,日前也有奏章,说汾阳郡王有七胜,瓦剌也先也有七败。"
他也担心这些文臣,会有什么殿前失仪之举,所以提前警告。
钱隆语声未落,人群中就一声嗤笑:"牧野之战,纣王也认为自己必胜无疑;巨鹿一战,章邯、王离也是成竹在握。
所谓兵凶战危,如果这胜算可以估算出来,何来的赤壁之战?又何来的淝水之战?"
钱隆侧目看过去,发现那正是新任的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张九龄。
小半年前,韦真迁任左副都御史,然后汾阳郡王为此职与朝堂诸位辅政大臣颇有过一番龙争虎斗。
最终几位辅政大臣以拨款六百万银元作为第二笔造船资金,换取了汾阳郡王的退让。
而汾阳郡王挥兵北伐的这一个多月来,这位左佥都御史算是跳得最欢的一位。
张九龄这一句话,顿时使得在场群臣一场嗡然震动。
他们被钱隆冷冽的目光震慑,没敢过于造次,只是相互间低声议论。
其中一些人的语声不知是有意无意,恰好满殿可闻。
"以四十三万迎战九十四万,身临两倍之敌而自认胜算在己。千古以来自负之人,莫过于汾阳郡王。"
"也先敢于会战,自然也是胜券在握。"
"汾阳王诚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可也先亦是成名数十年的名将,汗王。我以为这一战,汾阳王确实**了。"
"关键是他还要野外浪战,就依仗那些枪械吗?数十万军深入漠北,天时地利人和,哪一样在我大晋?"
"胜了又有何益?当初太祖太宗横扫草原,打到蒙兀人无处容身,可现在如何?汾阳王好大喜功,为成就其所谓功业虚耗国力。他若胜了也就罢了,若是败了,那就是将我大晋推入危亡境地的****。"
"加上后面护持粮道的军马,可是整整七十万精锐!如果这支军马丧于草原,大晋又得几十年恢复元气。"
虞红裳听不下去,用手指敲了敲桌案。
旁边的钱隆,顿时一声轻哼:"肃静!"
等到这殿内安静下来,虞红裳就神色淡然道:"诸卿,本宫知道你等为北伐一事各执己见。可民间博戏,有所谓买定离手一说。如今在破敌山,我晋军与蒙兀的会战已经开始,诸位就请稍安勿燥,静候结果如何?"
她说完这句,殿内的诸臣才平静了下来。
恰在此时,一只火眼金乌蓦然身化金光,落在了御阶之前。
钱隆精神一振,直接走过去解下火眼金乌腿部的信筒。他只看了里面的符书一眼,就不自禁的眼现喜色。
"殿下,汾阳王在破敌山取得不世之功!此战已经大胜,斩首至少五十万级!"
他此言道出,殿内顿时哗然震响。
第七五三章 露布诏告(求月票求订阅)
钱隆语落之际,整个文华殿内都骚动了起来。
"此言当真?按照时间来算,这张符信发过来的时候,距离他们接战之刻才不到两个时辰吧,破敌山那边这就胜了?"
"斩首五十万级?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汾阳郡王果然从不让人失望,自其统军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取!"
这殿内的众多汾阳王一党,这时兴奋得无以复加。
"也先又怎样,之前宣府前后两场大战,也先不都败在汾阳王手里?"
"提七十万军横扫草原,踏平汗庭,古来军功莫过于此,确为不世之功。"
"哈!方才是谁在讥刺来着?说千古以来自负之人,莫过于汾阳郡王。在你等井底之蛙看来,也先近百万大军,自然是军威浩荡,不堪匹敌。可在郡王眼里,那都是土鸡瓦狗。"
"副观军容使商弘商大学士早就上过奏章,说汾阳郡王有七胜,瓦剌也先也有七败,认为天时地利人和,哪一样都不在蒙兀,如今果不其然!"
"妙!妙!妙!汾阳王这一战,至少打出我大晋北疆上百年的安宁。"
虞红裳发现自己身临此刻,也没法镇定从容。
她没有等钱隆将符书交过来,而是直接探手一招,将钱隆手里的符书遥空抓摄在手。
然后她的唇角微扬,把那符书直接弹到陈询手里:"这是绣衣卫的信报,不是征北大将军行营发回的军情塘报,首辅,看完之后可让殿中各位传阅。"
在场的众多大臣,却反倒是面色微舒。
——正因这份战报来自于绣衣卫,反倒更加可信,没有假传军情的可能。
虞红裳如此大大方方,让他们传阅符书,更是安定了众臣之心。
"——汾阳王倚山列阵,主动进攻。先破蒙兀两翼骑阵,后抄截蒙兀中军,以空心方阵大破之。"
首辅陈询看完之后,就将这符书递给旁人,他苦笑道:"没有详细的战报,老夫看不太明白。"
他也不是完全不通兵法,可绣衣卫的这些说辞,明显不合军事常识。
而就在群臣传阅符书之际,又有一道金光穿行到殿内。
这一次,才是征北大将军行营的正式军报,同样是由一只火眼金乌携带过来。
李轩是挂'征北大将军';印领兵北伐的,所以这次北伐之战,晋军的最高指挥机构就是征北大将军行营。
当钱隆拆开信筒之后,顿时喜形于色。
"我军斩首至少五十三万级,光是蒙兀人的万户长,如今确定死亡的,就有六十余人。似此等辉煌大胜,开国以来所未有。而且我北伐大军损伤微乎其微,如今统计出来的就只有一万出头。"
这殿宇之内,顿时再次一片震哗。
许多人的脸上都现出匪夷所思之事,让他们惊讶的是如此轻微的伤亡。
昔日大将军兰御在捕鱼儿海之战,虽然也斩首数十万级,可晋军的死伤,也超过十万。
这次的破敌山之战,汾阳王李轩以四十三万军敌两倍之敌,死伤竟然只有一万出头,让他们本能的怀疑真假。
"符书上有少傅于杰与大学士商弘的署名与印章。"
当这份符书传入到汪文之手,这位当朝辅政大臣就顿时眼神一亮,现出夺目精芒。。
于杰与商弘,是如今大晋儒门,最强大的两名天位大儒。
汪文心想以这二人的浩气修为,是一定不会谎报战功的。
即便漠北大败,二人必须掩饰军情,稳固人心,那也不是这样的做法。
可随后汪文眼中,就现出惑然之色:"为何没有汾阳王的印章?这份军报,怎么就如此粗略?"
他是先看符书的署名落款,再看符书的内容的。
权顶天闻言,当即哑然失笑:"汪尚书可先一窥全豹的,这符书后面说是汾阳王奋死与也先大战。想必二人之战还未了结,所以未能署名。更详细的正式军报,恐怕得他与也先分出胜负之后。"
权顶天除了是辅政大臣,还是内阁成员,户部尚书。此时在朝中的排位,还在汪文之上,是陈询与吏部尚书何文渊之后第三个得阅这封符书塘报的。
汪文已经翻阅到这部分内容,他的眼神一亮:"也就是说,汾阳王殿下有望擒杀此獠?"
他的话,使得后方群臣都为之精神大振,再一次议论纷纷。
十五年前的土木堡之战,瓦剌大汗绰罗斯·也先带给大晋的耻辱,让所有大晋群臣都记忆犹新。
虽然景泰十四年的宣府之战,汾阳郡王大破蒙兀,擒拿了蒙兀大汗脱脱不花,算是一雪前耻。
可这又如何及得上直接擒杀绰罗斯·也先这个罪魁祸首,更让晋人舒心惬意,心胸大快?
"瓦剌大汗也先没能逃脱?这真是旷世之功!"
"还请监国长公主下令礼部与太常寺,准备祭告太庙的大典!先帝在世时孜孜念念,就是北伐蒙兀,洗雪我大晋奇耻大辱。"
"于杰商弘,还有朱国能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坐视汾阳王殿下,孤身一人与也先大战?"
"想必是汾阳王殿下执意如此,想要与也先公平一战。去年的宣府之战就是如此,汾阳王与脱脱不花交手时,就不欲其他人插手。汾阳王胆略过人,才智无双,唯独这性格——日后他迟早要吃亏。"
"我觉得问题不大,有少傅大人在。少傅大人知道轻重,一定不会容许也先逃脱!"
此时的虞红裳,正凝视陈询:"首辅大人,破敌山大胜看来已确证无疑,朝廷是否该露布诏告?"
蒙兀破敌山距离紫禁城足有一万三千里之遥,征北大将军行营的羽檄塘骑从那边赶过来,怎么都得五六天之后了。
朝廷自然不可能等到那时候,也没必要。
所以这露布飞捷一事,大可由朝廷代劳。
陈询闻言遥望了殿外的夜空一眼:"还是再等一等吧,现今时值深夜,百姓大多都已歇息。不妨等到明日正式的战报传来,再露布诏告不迟。"
他知道此时京城内外,许多儒人士子都为这场北伐之战忧心惙惙。
不过汾阳王从来都是战无不胜,功绩彪炳。
之前北面也陆续都有捷报传回,所以整个北直隶的人心还是较为稳固的,这露布诏告没必要急于一时。
"那么封赏呢?"
这是新任的吏部左侍郎,他朝着监国长公虞红裳一抱拳:"既然汾阳王已大破蒙兀,是否该议一议封赏事宜?"
在场的诸多辅政大臣闻言,就不禁微微凝眉,感觉无比头疼。
此战的封赏其实简单,直接按照战功赏赐就可,规矩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朝廷现在有钱。
问题是汾阳郡王,去年李轩大破蒙兀,又横扫了宁王与襄王藩,战功已是冠绝古今。
至今为止,朝廷都还没做赏赐呢!
这时候,几乎所有大臣脑海里面都浮现出了'功高难赏';,或'赏无可赏';四字。
李轩已经是汾阳郡王,当朝太保,五军大都督,辅政大臣。
甚至皇帝虞祐巃,日后都需尊其为'尚父';。
这个时候朝廷该拿出什么样的封赏以酬其功?
难道直接封亲王?可国朝以来从没有这样的先例,汉唐以来也只有皇朝末年才会出现这样的例子。
众人心里不禁暗暗埋怨,心想景泰帝临终前,实在把汾阳王拔得太高了,给他们留下了这个莫大难题。
虞红裳此时却是面无表情道:"诸卿是为汾阳王的封赏一事为难?此事其实简单,汾阳王这次出征之前曾经有言于本宫,说是他日后子嗣众多。他不欲厚此薄彼,所以这次北伐如能大胜,那么他别的不要,只想多几个世袭罔替的爵位。"
虞红裳语气淡然,却将一双手紧紧的捏住。
她当初听到李轩的话,就觉气极了,差点一脚把李轩给踹下床。
这些爵位,多半是为罗烟与薛云柔她们的孩子准备,什么'子嗣众多,不欲厚此薄彼';,这话也真亏他在自己的床榻上说得出口。
虞红裳此言一出,殿内的一众大臣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直封亲王,那什么都好说。
不过几位辅政大臣都不约而同的互视了一眼,然后心照不宣的达成了默契。
都在想为国朝计,接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汾阳郡王统军出征了。
此时的大晋也无需汾阳王亲自领兵,景泰十四年以来的诸多内忧外患,都已被这位殿下全数削平。
吏部尚书何文渊也长出了一口气:"封赏之事不急,可待征北大将军行营的正式战报传回再说。算来也该快了,也先没有龙气与军势支撑,在汾阳王手中撑不了多久。"
可他们这一等,却一直等到了四个时辰之后,直到次日的上午时分。才有一只火眼金乌,带着完整的军情塘报传回。
"昨日破敌山之战,共斩杀蒙兀骑士五十三万四千二百五十七级!斩杀蒙兀台吉六人,万户长六十三人,千户那颜三百二十五人——"
随着司礼监太监钱隆在御阶之上,大声宣告这封完整的战报,殿中群臣脸上的疲惫与不耐,顿时被扫除一空。
而随着虞红裳正式下令,由内阁露布诏告,整个宫城内外顿时欢呼之声四起。
这一消息很快蔓延到紫禁城外,一时间整个京城内万人空巷,无数的爆竹声轰鸣震荡,响彻空际。
于此同时,虞红裳正在看随同军情战报一起送过来的奏章。
这奏章正是源自于李轩,大意是破敌山之战,蒙兀人已再无对抗大晋之力,在漠南漠北设立都指挥使司的时机已经到来。
朝廷需预做准备,议定都指挥使司与府县卫所的划分,并从朝廷挑选干员治理。
虞红裳看到这里,就当即抬起头,眼含深意的扫望殿中群臣。
而此时以张九龄为首的一些官员,不知怎的就感觉背脊发寒。
第七五四章 流星般飞翔
就在整个北京城为漠北那场辉煌大胜而鼓乐齐鸣,欢声雷动之时,远在西安城的沂王虞见深也收到了来自漠北的消息。
此时朝廷的大军已经逐步从北面与东面两个方向,推进到了西安城下。
沂王虞见深掌握的秘谍暗探也已所余无几,情报网被撕裂的残破不堪。
不过大晋的北伐牵涉天下人心,虞见深对此战也关注有加。
他现在虽然窘迫,可十几个用于观察漠北战局的人手还是能够拿得出来的。
而在接到来自于北方的信报之后,虞见深就把自己关在寝殿内,一直盘坐于殿内默默无语。
他面色苍白,双眼失神,瞳孔毫无焦距,完全不知时间流逝。
直到夜间,察觉到不对劲的铁面人与原陕西总督庄镒,还有沂王幕府中的几个心腹谋臣,都一起来到了寝殿门外等候。
几人的脸色也都沉冷难看之至,他们也已接到了李轩于破敌山大破蒙兀,斩首达五十万级的消息。
此时他们在陕西的局面本就惨淡艰难,朝廷在漠北的这场大胜,无疑更让他们雪上加霜。
可以预见这场破敌山惨败之后,蒙兀人别说是威胁大晋北疆,就连汗庭是否能存续都是个问题。
大晋则可将上百万的边军从北方抽调出来,并将大量的军资转做他途。
这可以让晋土之内一切野心勃勃之辈,都噤若寒蝉,收起他们的不臣之心。
一直到深夜时分,这寝殿的大门才由内轰然打开。
虞见深神色自若的从门内走出来,他看着眼前几位谋臣,然后一声失笑:"怎么了几位?被那位汾阳郡王吓破胆儿了?"
原陕西总督庄镒不由一阵愣神,然后他眼中就现出了欣慰之色。心想这真不愧是他愿付出一切,为之效力的明主。
"破敌山这一战,确实把老夫吓了一跳。"
前陕西总督庄镒面色也恢复如常:"瓦剌大汗也先会放弃他们蒙兀历代以来抗击中原大军的战法是其一,李轩这逆贼敢于在异域他乡主动出击,以四十三万军临两倍之敌战而胜之,且伤亡轻微是其二。"
铁面人则语声凝然道:"也先是不得不与晋军会战,草原大旱至今,不久之后又是寒冬,瓦剌人的牧场,养不起那几百万的人口,万万头的牲畜。"
"所以这位汾阳郡王才可怕,古之将领,擅于军阵战法,能够合理利用地势者就可称名将,那位汾阳郡王,则是明天时,知地利,掌人和。"
庄镒一声叹息:"此人在今年五月初挥师北进,显然是已窥觑到了蒙兀人的这个破绽,有了全盘的战法,必胜的把握。"
他心中怒恨,李轩越是战功彪炳,越是战无不胜,就越让他恼怒。
这汾阳王妄称理学护法,岂不知天下正统何在?
此子却偏偏助纣为虐。不将他天下无双的智谋武略用于正途。
他若能明白道理,襄助沂王,这天下最多三五年间必将盛世可期。
"孤倒是挺欢喜的,此战之后,我大晋可谓是一雪前耻。"
虞见深一边说着,一边在台阶上席地坐下:"说实话,本王在接到战报之后,心情也沮丧到无以复加。可在仔细寻思半日之后,却发现此战对我沂王府影响有限。
诸位可想想,朝廷的京营与边军征伐漠北之后,大军难免疲敝。本王预计,在明年初春之前,朝廷不可能将边军用于陕西。。然后是汾阳王,汾阳王战无不胜攻无不取,不过正因如此,陈询等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他再出掌陕西战事。"
"殿下明见!"
铁面人的眼中不由现出了几分钦佩之意,他既满意于虞见深的心性城府,也对沂王的智慧大为惊喜。
"汾阳王就如朝廷手中的绝世宝刀,既能伤人,也能伤己。陈询等辈如果不想这把宝刀失控,伤到自身,那就势必不能让他再轻易出鞘。"
沂王虞见深的唇角微扬,他语声慨然:"就是这个道理!且即便汾阳王来了又如何?我等如今已将身家性命都全数压上,难道汾阳王来了,我等就要束手就擒?汾阳王固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可我虞见深也还是要豁出性命,与他拼一拼的。"
他挥了挥袖,示意在场的几位谋臣都坐下来:"你们来得真好,本王也正要与诸位讨论一下接下来的局面,筹谋一下该如何应变。首先就是军心,漠北的消息是瞒不住的,所以我们得想些办法,稳固一下将士们的情绪——"
他正说到这里,远处忽然有一道符书从远处飞来。
沂王虞见深不甚在意的接在手中,可就在符书入手后不到片刻,虞见深的脸色就一阵青一阵白。
铁面人初时不在意,他认为这个时候,哪怕再有什么坏消息,也坏不过破敌山之战。
可随后他就见虞见深的唇角,竟然溢出了一线血痕。
而就在不久之后,铁面人就知道缘由了。
一日之前少司命回归金阙天宫,与大司命大战于天山之巅,导致金阙天宫分裂。
最终少司命据天宫之七,依然占据天山。大司命则只据其三,移宫于昆仑。
情况显而易见,此战是大司命惨败——
※※※※
李轩知晓天山一战详情的时候,是在斩杀也先之后不久。
让他颇为遗憾的是,源太微未尽全功,没能够拿下整个金阙天宫。
这是源太微伤势在身,无力与大司命正面抗衡之故。
即便有朱明月、仇千秋,有中流居士之助,源太微依然只拿下金阙天宫七成左右的悬空浮岛。
让李轩遗憾的第二件事,是金阙天章竟不在天宫,不知被大司命藏匿于何处。
这就意味着,源太微从金阙天宫夺回的上百件仙宝,近十件伪神宝都无法动用。
这些东西,大多都被纳入《金阙天章》的体系当中。只有金阙天章正式册封之人,才能够将之取用,只有零星的几件是例外。
不过这些仙器神宝能够不为大司命所用,对他们来说就是赚了。
且此战也不是没有收获,源太微已从金阙天宫的天牢里面解救了六名天位部属,又得到了青龙宫主司神化为首的五名天位投效。
这使得六道伏魔司面临的压力大减,只需源太微为首的北天宫缓过气,就可将这为数众多的天位高手,投入到秦皇元封的修复当中。
然后还有一个不知该说是好还是坏的消息,少司命亲自给他写了符书,准备再次向李轩举债。
这次是银元八千万,三年之后偿还,月息三分年付,以天宫部分宝物作为抵押。
大司命明显吸取了前次东岛之战的教训,将金阙天宫的所有财货,都集中于她的'天命神宫';。
在金阙天宫分裂之后,这天命神宫依旧掌握于大司命之手,被她带往了昆仑。
所以源太微现在依然很穷,甚至是更穷了。
她从天牢中救出的几个部属大多也伤势沉重,急需丹药救助。
金阙天宫的《大不周正反九宫仙阵》更是破损严重,急需修复。
源太微显然也不放心此阵依然维持着先前的模样。
此外她要维持金阙天宫十二名天位,上百名的第四门,如此大的体量就更需财力支持。
李轩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反正这钱也不是从他这里借出去的。
从朝廷那边借钱出来过一倒手,一年就有好几千万银元的收入,这何乐而不为!
李轩也顺势答应了源太微要更换抵押物,拿回'斩仙令';的请求。
'斩仙令';对他来说最大的价值就是开启'周天星斗大阵';的权限,如今乐氏夫妇,已经为他仿制了一枚'斩仙令';。
此物虽无斩仙令的极天伟力,可与周天星斗大阵相关的部分,却是完完整整的拓印下来。
所以这东西对他说,价值已经不大。
有仿造的斩仙令在手,李轩一样可号令周天星斗大阵。
此时他已处理好破敌山战后的一应诸务,正与将士们饮宴。
李轩一点没端郡王的架子,一样的大口吃肉,喝酒吹牛。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帐中诸将,都不是很自在,非常局促。
李轩当即就明白,自己是再没可能与将士们打成一片了。这种笼络军心之法对他来说已经过时。
李轩就知机的选了个时机离去,然后一个个营盘拜访,给诸部将士敬几杯酒,再说一些场面话,灌一些心灵鸡汤就算了事。
如此一来,大营中气氛反倒是热烈无比,各个营盘都是喜气洋洋,载歌载舞。
而就在李轩走完最后一个营盘之后,他就独自离开了大营,悄无声息的飞空遁行,来到了三十余里外。
这是一座临河的小山丘,有一匹身躯矫健优雅,雪白色的'龙血马';正俯卧于河畔旁的一块青石上,无聊的甩着尾巴。
李轩的眼中,不由现出了一抹强烈喜意。
他想果然不出所料,梦清梵她没法离开自己五百里外。似破敌山这样的大战,梦清梵更不可能不关注。
'神血雷鸾';这次也没让他失望,帮他找到了梦清梵的踪迹。
李轩抬手之间,就以昊天神印的'神权';之力,隐匿住了气机,然后悄无声息的往梦清梵后方潜行过去。
"可恶!这胃口真被他养得刁了,好想吃那北海冰鱼,好像吃玉寒烛虾,北海极纯之水蕴养,一点腥气都没有——"
当李轩靠近的时候,梦清梵正是用她招出的火焰烤着几条鱼。
不过梦清梵却一副恹恹的神色,她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口里念叨着:"不能这样!清梵啊清梵,你得有一点骨气,一定得压住这兽性意识。否则你以后还做不做人呢?这脸面该往哪里搁?"
李轩听到这里,就不禁哑然失笑,他已经走到梦清梵身后,正准备开口。
梦清梵却忽然生出感应,她像是受惊了一样,整个躯体蓦然腾跃而起,把马后蹄腿往后的猛地一蹬。
李轩心中惊悸,本能的就欲抵挡。
梦清梵可这一踢,竟然用上了麒麟神通,时序之力,瞬间冻结了身后的部分时空。
李轩竟完全无法反应,淬不及防间就被那一双后蹄踢中胸膛,然后整个人腾云驾雾,势如流星一样飞向远方。
此时李轩的脑海里面只有一个念头,这马屁股果真摸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