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六章 没法回头了(求月票)
“这么多?他们都已经到了?”李轩惊异的看着这位湖广巡抚:“是明大人你安排的?”
“有备无患而已。”明玉珍微微躬身:“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此地原本就有不少湖广诸地的儒生仗剑而来,与水妖厮杀,护佑百姓。
明某前日闻说靖安伯出京主持应对水灾事宜,也提前做了些准备。将沿江两岸诸城的儒生,都调集至此。”
李轩于是就眼含期待的看着郧阳巡抚,大晋以来,巡抚制度才初步成形。郧阳巡抚管控鄂、豫、川、陕毗邻地区的五道八府军民事务,这座宜昌城就是郧阳巡抚的辖地。
不过这位胡须花白的巡抚大人,却是面色羞赧:“宜昌城内,共有举人七十余人,学子三百,都可供靖安伯大人驱策。此外两个时辰内,本官还可再召集五百学子入宜昌城。”
李轩有些失望,可接下来还是微微点头:“麻烦两位大人了,稍后请将他们安排于一高地,准备合诵正气歌。”
他心想也足够了,之前他在南京城,也只五千国子监学子,就将他送上天位境地。
当然那个时候,他还有问心铃中亚圣虞子,以及众多大儒遗留的力量作为后盾。可现在的李轩,也早就今非昔比。无论是本身的力量,还是浩然正气的造诣,都远超昔日。
安排好此事,李轩就托着罗烟的娇躯,去堤岸旁寻江云旗医治。此时江云旗,敖疏影等人都在此地,或是静坐养伤,或是闭目调息。
江云旗在为罗烟探看了一番之后,就皱起眉,略含着几分佩服道:“此女心志坚韧,非同凡俗。”
说完这句,他就转头看着李轩;“她已火毒攻心,神魄灼伤,损伤气脉骨髓。我虽能够医治,可三日之内她都不能再动弹,且一个月内都最好不要与人动手,否则必有后患。”
江云旗佩服的就是罗烟哪怕五脏六腑,根骨元神都被毒火烧炼,也依然坚持到将九灯大师金身斩碎的意志与韧性。
在那种情况下,罗烟每坚持一瞬,都会承受着五内俱焚的巨大痛苦。
李轩闻言心神微松,当即深深一礼:“那就劳烦伯父了。”
江云旗微微颔首,就开始给罗烟施以针灸。
此时的他,心情也挺不是滋味的。
他眼前这个晕迷的女孩不但是李轩的红颜知己,更能做到与李轩之间的默契如一,心心相印。
这简直是他家女儿的大敌,威胁程度绝不逊色于虞红裳与薛云柔。
江云旗只能感慨于李轩这个孩子过于出色,也吸引了太多才色与武力俱佳的女孩云集于他的身边。
这个时候,如果不是为江含韵的半妖之体,两人修行的《神天双元法》也已到了没法回头的阶段,他一定会劝自家女儿敬而远之。
江云旗心想现在就已这样了,以后可怎么得了啊?
他当然知道自家女儿看似满不在乎,其实一颗心早就系在这混账身上。可她反正是个秉性孤傲的闷葫芦,又一心扑在武道与六道司的那些案件上。
两人断掉关系之后,江含韵顶多只是暗自伤神一阵,可这总比未来被李轩伤害得好。
江云旗真不看好自家的蠢女儿,能从这场竞争中胜出。
可惜的是几个月前,他被问心铃与听天獒所惑,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如今却是想分都分不成了,《神天双元法》对李轩与江含韵都有极大助益,可一旦中途断掉,对于两人也有莫大反噬。
尤其含韵,她妖化是肯定的,还会损及元神,之后十五年内,她都没有机会问鼎天位。
李轩此时则是眉心紧皱,略有些忧心的看着此间众人。
这次未能成功将相繇斩杀,使得他们接下来面临的局面又滑向了险恶境地。
别看此间天位云集,可其实已是伤兵满营。
除了罗烟之外,李承基也已积沉了极重的伤势,此时正闭目静坐着,借助丹药疗养。
他终究非是真正的天位,肉身强度不足。
且巫支祁,巴蛇常泽与相繇试图挣脱冰法封镇时,选择的突破方向无一例外都是李承基,只因这位是在场四人中实力最弱的一位。
敖疏影就更是元气大损,她浑身上下的那些毒伤,就连江云旗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将之暂时镇压。
接下来这位水德元君,最多能剩下七成的战力。
虞红裳也没法持续作战,别看他们连续三次的战斗都用时甚短,可在这过程中,虞红裳都必须全力以赴。可这三位妖王挣扎时的力量,都强横浩大,非同小可。
还有薛云柔,刚才困锁住相繇的道法,也让她损耗了大量的元气。
“绮罗。”李轩满心无奈,转头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身后的绿剑萝莉:“就真没法帮他们恢复?”
这次他也身承毒火,可因臂甲饕餮与绿绮罗之助,此刻竟是一点事都没有。
他想绿绮罗既然能帮他恢复伤势,那也一定能帮助罗烟与李承基。
不过李轩却没报太多希望,只因这句话,他在飞梭上的时候其实就已问过,可当时绿绮罗的答案,让他很失望。
绿绮罗果然面色冷漠的摇了摇头:“我说了,不是办不到,而是不能。我可以让他们的伤势都在顷刻间恢复如初,可如果这么做了,你我都将身临灭顶之灾。”
李轩心绪微冷,随后就又注目着江面,凝然不语。
“谦之你无需忧心,我这边其实已有破敌之策。”敖疏影似察觉到李轩的心情,她睁开了眼,语含安慰道:“两日之前,我已令枝江知府与郧阳巡抚全力疏散枝江城附近的百姓。那边地势低洼,适合续水,预计储量可以相当于七分之一个洞庭湖。
等到明日,那边的人员都疏散完毕,就可在下游一百四十里处挖开河堤。而一旦宜昌周围水势大减,相繇的法力也会随之低落,我等便可趁此时间,将相繇斩杀。”
原本他们在枝江城附近疏散百姓,只是为减缓水情。可随着李轩等人的到来,敖疏影却想更进一步,直接将相繇除去。
李轩不禁剑眉微扬,心想这倒不失为一个良策,只要此间的众人配合默契,还是有八九成的可能,将相繇斩杀的。
“枝江知府?”正在疗伤当中的李承基,此时却睁开眼,他眼眸当中闪现锐泽:“我记得,枝江知府是左副都御史林有贞的学生,彼此间关系极为亲近。炎儿,你与昭君速去枝江那边看看,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
常理来说,即便林有贞是枝江知府的‘房师’(会试中试者对分房阅卷的房官的尊称),这位枝江知府也未必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可李承基为官多年,本能的就对这种情况生出警惕防备。
随侍在李承基身侧的李炎当即应命,与素昭君一起往东面的方向疾掠而去。
敖疏影也面色微变,她微一拂袖,潜伏旁边江水里面的敖力量,当即化作一道蓝色遁光,也飞往了枝江城的方向。观其遁速,竟还在李炎与素昭君之上。
接下来众人就陷入沉寂,默默等候着。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一道金色的符光横空飞至,落到了敖疏影的身前。
然后她的脸就一阵发青,浑身罡气竟无法自控,引发旁边的江面波潮起伏:“他们怎么敢?”
李轩见状,当即以疑惑的目光看了过去。
“敖力量说那边的百姓根本就没被疏散。”
敖疏影脸色苍白的望着他:“枝江城那边倒是装了个模样,可至今还有一大半人在城内。可之前那边的说法,是枝江城内的民众都已撤离,只余乡间的还在路上。”
李承基脸色微凝,就一声冷笑:“好毒的算计,这是打算将元君你,再次送入鄱阳湖底。”
敖疏影则是通体发寒,这次如果不是李承基提醒,她不但会再次被封印,那边的几十万百姓也将葬身鱼腹。
枝江官府那些人,他们怎么敢做出这等恶毒的事情?
敖疏影当即侧目,往水底深处看了过去,此时她的声音,彷如万古恒冰:“枝江龙王!”
随着她这句,一道龙影浮出水面,他满头大汗道:“堂姐稍等,小弟这就去处置,一定给堂姐一个交代。”
敖疏影对枝江那边的情况,也并非全听全信。一直都在借助枝江龙宫的人力,时刻掌握枝江的情况。
这次她被欺瞒,说明枝江龙宫的那些人,也出了大问题。
“可接下来怎办?”薛云柔也睁开了眼,脸色凝重无比:“一旦相繇再来,我们一定守不住。”
“借助父皇赐下的仙兵之助,我还能再战五个时辰,可我观水德元君的情况,三个时辰都未必撑得住。”
虞红裳看着气色不佳的敖疏影:“实在不行,就只能退守巴陵。”
“可宜昌至巴陵的百姓怎办?”敖疏影不由将双拳紧握:“这可不止是水灾的问题,相繇的毒素已渗入江河。一旦被他成势,这沿江两岸的土地都将被其毒素污染,三年之内寸草不生!这会持续多少年饥荒,饿死多少生灵?”
“那也没办法,我们不能将所有力量都耗在这里。那样一来,相繇只会更加猖狂,为祸更烈。
虞红裳摇着头,用清冷的目光看向堤岸旁背负着手的李轩:“如今这局面,其实已经远好过父皇的预料了。至少洞庭湖的下游能够守住。”
众人闻言,不禁陷入沉默。
李轩也一样默默不语,而就在片刻的凝思之后,他的瞳孔内,再次闪现精芒:“还是有希望的,我大概还有着六七成的把握,将这位妖王斩于此地!”
随着他这句话,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纷纷向他侧目。
“别说大话。”李承基就苦笑:“你拿什么去斩?如今每过一个时辰,相繇的法力就可增长至少半成。再拖下去,我们连宜昌城都守不住。”
“我自有办法!”李轩回过身道:“我们得再撑一段时间,等到枝江那边的百姓全数撤离。此事可由诸位龙君出手相助,以他们的遁速法力,速度会快得多。”
李承基就心想还是得开堤泄水么?可所谓此一时彼一时。
枝江那边要完全疏散,至少还得将近一天的时间。
到了那个时节,相繇的法力,又将增长到什么地步?此间的众人,又能剩下多少战力?
可与此同时,李承基又生出了几分希望。
至今以来,自家这孩子创造的奇迹并非一桩,在李承基的心目中,已经相当可靠了。
“还得驱散这附近的雨云,此事需得借助南北各地的龙君,以及正一教位于各地的道观助力——”
李轩正说到这里,就见一道金色的光线,忽然穿梭到他的身前。
当这金光停住,却是一只赤红色的三足火鸦。
李轩认出这是他们六道司的‘三足赤鸦’,他微微一愣,然后就往系在火鸦足部的一个青玉质地的圆筒抓了过去。
那里面是两个卷轴,其中之一,是朱明月授予他调动长江水系沿岸所有六道司人力物力的授权文书。
另一份则是景泰帝的圣旨,上面有着内阁的朱印。
这多半是因皇家的‘火眼金乌’找不到他们的方位,所以借助六道司的‘三足赤鸦’传达旨意。
李轩的神色顿时微松,他之前只有六七成的把握,可有了这件东西,他已有了八九成的胜算。
在场的众人则是一阵凝眉,尤其敖疏影与薛云柔,两人不禁面面相觑。
她们都不约而同地在想,李轩还是想得太容易了,这川蜀与湖广一代的雨云,哪里是那么容易驱散的!
如果能够以人力驱散,他们早就这么做了。龙族一脉最擅的就是行云布雨,正一教在各地的道观自从接到朝廷诏令之后,也时时刻刻都在施法收束水汽,可一直以来作用不大。
※※※※
同一时间,在昆仑山的云霄之上,金阙天宫的东侧高台。
御剑少年匆匆飞至,脸色凝然的来到那位一身淡红色的宫装,气质典雅清致,容颜秀丽的女子身前。
“师尊!”
御剑少年躬身行礼的同时,偷目看了一眼桌案上的那张兽皮纸。
此时可见那兽皮纸上‘景泰十三年元月十二日,诚意伯李承基于午时二刻重伤暴毙’,‘景泰十三年元月十三日,水德元君敖疏影被封镇于鄱阳湖内’的字迹依旧清晰的显于纸上。
御剑少年的眼神先是一松,可随后又显出了几分惑然之意:“师尊,已经确定了,巴蛇常泽确已被斩杀,巫支祁本体也被封印。最新的消息是李轩他们出现在宜昌,联手敖疏影将相繇击退。此外,他们似乎已发现有人在枝江设局,准备坑陷敖疏影一事。”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盘膝而坐的宫装女子:“师尊,自我金阙天宫立宫万年以来,还从没这种事情发生。千秋笔掌控未来,它写出来的历史一定会实现。可现在——”
宫装女子却神色淡然:“你慌什么?我问你,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御剑少年微一扬眉,转头看了一眼天色:“元月十一日戌时三刻(七点四十五)。”
“不还没到十二日的午时二刻么?”
宫装女子一声轻哂,用手指拂动着身前的琴弦:“不到这一刻,你焉知千秋笔写下的事不会实现?”
她的眸光幽然:“千秋笔是天下间顶级的神宝,这个‘果’,更是一位天位境界,耗尽七十年性命真元写就,它哪里有那么容易被推翻?放心,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一定有实现它的因在发生。”
也在这一刻,乐山大佛的肩上,九灯从入定中幽幽苏醒,此时他的金身已经恢复完整,脸色却是苍白如纸。
他对面的怀璧散人也已苏醒过来,同样是气色不佳,他看着九灯:“师兄你不该出手,应该将我唤醒,由我来的。你可知你这身份一暴露,我们多年的布置都将毁于一旦?”
“换成是你,现在就已经与相繇的法体一起死在宜昌了。那两人的双刀合璧是何等可怕,你又不是没见过?你法力全盛的时候都挡不住,何况是现在?”
九灯双手合十,面色平静道:“我败露身份,总比你与相繇被他们斩杀得好。至少现在,你我依旧大事可期,朝中也有三弟在。”
那位身着儒衫,背负长剑的中年,则背负着手看着那江面:“大事可期个屁!如今水位距离佛膝还差六丈八,速度越来越慢。缺了常泽与巫支祁操御水势,这里的水位至少得再等十天才能上得去!”
“无妨,如今只是因宜昌那边敖疏影及其麾下诸龙,还在极力镇压水势。等到相繇将他们击退,这水位迟早能够涨上去。”
九灯神色淡然道:“且这一次,我与怀璧散人都可现身出手,助它一臂之力。”
就在这个时候,九颗巨大的蛇头,蓦然从水中弹出。它们仰望天空,然后发出了一声震荡数百里的咆哮,这顿时令空中乌云,汇聚的更加浓密,无数豆大的雨点,滂沱如注般的从天空砸落下来。
第四一七章 我是MT(求月票)
河堤之上,绿绮罗微蹙着柳眉,漂浮到了李轩的面前。
“也就是说,李轩你的计划就是由你自己去扛相繇,一直撑到枝江城那边开堤?”
“不然呢?”
李轩透过绿绮罗,看着前方的江面:“这里没有比我更合适的,战力他们比我强,可要说到抗揍耐打与恢复力,他们都比不上我。”
关键是他们得保存战力,等待斩杀相繇的时机到来。还得将怀璧散人,九灯大师这二人料算在内。
所以这个扛BOSS的MT,就只能由他李轩来做。
“恢复力?我是能够帮你恢复伤势不错,可你大概是忘记业煞这回事了吧?”
绿绮罗叹了一声,用葱嫩的手指点了点李轩的胸口:“我动用多少力量,就会在你体内沉积多少业煞。积累到一定地步,你会死的。
我与虞红裳不同,她的业毒与我比较只是九牛一毛,你即便日后成就阳神,也未必扛得住。”
她之所以依附于李轩身上,是有着极大图谋。为此就连先天葫芦藤种子与九天息壤这样的重注都拿出来了,所以绝不愿李轩就这么死掉。
可随后绿绮罗就望见李轩身上的一身法器,此刻已是浩气勃发,他的眼里面也满含着决然之意。
绿绮罗就一阵头疼道:“一脑门的舍生忘死,李轩你真不愧是姓文的再传弟子。”
她凝神想了想,随后神色一肃:“李轩,你要独自去扛相繇,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除了那些学子提供的浩气之外,李轩你还得善用御势之法!”
绿绮罗又特意往李轩的袖里面看了一眼,她知道天子的圣旨,就收在那里面。
“天子将周围三大行省,五个都司,长江水师的人力物力都交托给你,这是一份很大的力量。还有长江水系上下游的六道司,这也非同小可,你得善用其势。”
“御势?”李轩不解的看着她:“我自然是知道御势,不过我现在御势的效果应该很有限。”
这一是因他对御‘势’之法的掌握不是那么纯熟,二来是名位不够。
在这个世界,一个人有什么权位,什么职司,就能够御多大的势。
比如他父亲李承基,除了是诚意伯之外,还是正二品的操江水师提督,以及从一品柱国将军的勋官加衔。
加上李承基历年担任军职,对于‘军势’的运用登峰造极,所以能将诚意伯,将三万水师的‘势’发挥到极点。
可他李轩,在御势这一方面还嫩着呢,现在也只是区区三品靖安伯。
此时他虽得天子圣旨,却只是临时的授权。他能够在这一战中发挥多少力量,是真不好说。
又比如旁边宜昌城里面的湖广巡抚与郧阳巡抚,虽然调集了数千儒生学子在宜昌城,却也没法借助这些学子们的力量达至天位之境。
以他二人在儒坛的地位,借助这些学子的浩气达到准天位,就是极限了。
唯独衍圣公与身为理学护法的李轩,才能够大规模的调动浩气。
这就是名位的作用——必须名正言顺,方能驾驭其势。
绿绮罗听了之后,则是不答反问:“李轩,你可知我为何要将葫芦藤种子与九天息壤植入你的肉身元神?为此不惜让你冒丧命之险?”
然后她又自问自答:“所谓‘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九天息壤是天下间各种泥土中最具厚德者;而葫芦藤的根系,则可稳固水土。
它们可以弥补文山印的不足,帮助你镇压气运,而一个人的‘权位’,‘权势’也在气运当中。所以你现在能够运用的‘势’,要远比你自己想象得大许多。你如今唯一的门槛,就是运用之法。
不过我记得饕餮在大理寺吞噬过的怨魂里面,就有纪纲的残灵,他是晋太宗的绣衣卫指挥使,李轩你应该听说过?此人极盛时身达天位,权柄滔天。他的残灵所余不多,你应该没法获得他的天位武意,不过他的运势之法也是登峰造极——”
李轩当然听说过纪纲,那是晋太宗的左膀右臂,先以其麾下的绣衣卫助晋太宗夺得天下,又在朝中帮助太宗铲除异己。为人桀骜不驯,阴险忌刻,善于迎合,全盛时曾令太宗时的朝臣对他噤若寒蝉,最终却落到被凌迟处死的下场。
李轩当即在‘武曲破军’的众多魂灵中翻找起来,饕餮只负责吞吃,吞噬得来的怨灵魂魄都存放于‘武曲破军’。
“他不行的话,还有左都御史陈瑛。此人诛杀建灵帝旧臣数十族,亲属受株连被杀者达十数万人,最终获罪死于大理寺牢狱,那个时候绣衣卫在北京的诏狱还没有建成。他的御势之法远不如纪纲,可遗留的残灵更多——”
而就在李轩的脸上现出些许喜意的时候,绿绮罗的语音却忽然顿住。只因这个时候,江含韵走到了李轩的面前。
“李轩,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事要与你说。”
她说完这句,就手按着腰刀,走向远处的一处竹林。李轩微觉疑惑,还是跟了过去。
这令在场的众女,都不禁侧目以视,猜测这位江大校尉是打算对李轩说什么呢?
江云旗也很在意,他面皮微抽,还是忍住了一窥究竟的念头。
在竹林当中,江含韵却是面色凝肃的,将她的右手往李轩胸前按去:“我父亲创出的‘神天双元法’,还有一门秘术,可以借助道门咒印的方式,将我的部分真元与神魄之力借给你用。
相繇的法力,已经接近于大天位,这次我是一点都帮不上忙。如今也就只有这一个方法,能给你提供些许的助力。李轩你别拒绝——”
她自嘲的笑了笑,然后眼神异常认真的看着李轩:“我知道这有很大风险,可我们的‘神天双元法’修到这个地步,如果你有什么万一,我一样会元神重损。你如果不想我有什么事,那就小心自己的性命。”
李轩不由哑然,然后就任由江含韵的手按在自己胸前,他一声失笑:“放心,我保证,这次我一定不会有事。”
江含韵不敢信他,随后却还是专心致志,在李轩的体内凝结咒印。
而等到半刻时间之后,二人从竹林返回,李轩就见虞红裳,薛云柔,乐芊芊与敖疏影四个女人,竟然都一齐起身。
“李轩,我有事要与你——”
四个女孩都微微愣神,然后就一阵面面相觑。一股尴尬而又沉冷的气氛,顿时在堤岸之上弥漫。
此时李轩还没感觉什么,旁边在养伤的李承基却感觉背脊发凉,密密麻麻的冷汗从他的额头上冒出来。
这一刻,他有了急迫的想要分家的欲望,心想这个孽子,还是早点剔除家门的好,否则他的心脏,迟早会承受不住。
※※※※
在同一时刻,位于湖广荆门的九宫山,此处的上清宫主神尘道人,接到了来自于宜昌的一张符书。
符书出自靖安伯之手,其上加盖有‘靖安伯’的印信,内容则是以天子钦差的身份,命令九宫山上下人等遵照其令行事。
神尘道人以法印观望,可见符书之上,有着淡淡的龙气环绕,这说明这位‘靖安伯’确实身负皇命。
他这两天为九宫山太清宫主怀璧散人,参与策划江南大水,释放巫支祁法体一事而忐忑不已,颤栗难安。可在得到这张符书之后,却是心神稍安,即时遣弟子去请玉清宫主玄非道人。
不过就在他弟子准备出发,玄非道人就已亲自登门,他愁眉苦脸道:“当初前代太清宫主将怀璧收为弟子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安。
怀璧本人一介道家散人,带艺投师,来路不明,怎能将三宫之一的太清宫交到此人手中?如今果不其然,此人果然为我九宫山惹来大祸!”
神尘道人闻言则是苦笑:“师叔也是无奈,这三百年来,我堂堂九宫山却连一个天位都没有。师叔大约是想要借助其力,镇压宗门。”
他随后就容颜一肃:“还是说说靖安伯大人的符令,我们将这件事办好,这次可能还有转圜脱身的余地。”
“这是自然,”玄非道人的脸上,此时却现出了惑然之色:“可我不太明白,靖安伯大人要我们全力以赴,将大量微尘大小的冰核,散于高空云层当中,这有什么用?”
“此事我也不明白。”神尘道人摇着头:“总之你我遵命而行便是,我打算举山动员,聚集所有能够施行此法的阴神修士,一起施为。”
所谓阴神,就是第三门境界,此时九宫山上下,大概有着一百二十人左右。
“正有此意!”玄非道人闻言也不再纠结:“那就速速开始吧,也好叫朝廷明白,我们九宫山实是恭顺有加的。”
此时这二位不知道的是,位在湖广最北部的武当山巅,一位鹤发白眉的老道也接到了李轩的符书。他在凝思片刻之后,就将自己的几个嫡传弟子与师弟都唤到眼前。
“朝廷钦使靖安伯有令,明丹,你速从山内诸弟子中挑选一百二十位阴神修士,前往河南一带施法布雨。”
“布雨?”堂下一位道人吃了一惊:“掌教师兄,这雨可不能随便下,一旦干扰了天时,会出大问题的。且最近河南淮北一代,也没什么旱情。还有,这靖安伯又是谁?他的话我们能听?”
鹤发白眉的老道却把眼一瞪:“让你们办个事,怎么这么多废话?给我照做便是。那位靖安伯受朝廷诏令,又是曾力挽天倾的人物,他的话不能听还能听你的。”
他说完之后,就从袖中拿出一个玉瓶丢给了其中一人:“你们将‘上善增雨瓶’带过去,到那边之后你们自己看着办。雨别下少了,可也不能酿成洪灾——”
就在这个时候,这山外就传来一声轰鸣,大量的雷霆炸闪。
白眉老道聚灵于目,往外面的云层看了过去,依稀可以望见一条龙影,正在四十里外行云布雨。
他认出那是丹江龙王长子敖灵,由于丹江龙王需南下宜昌参战。所以武当山旁边的这条丹江,目前是由敖灵镇守。
这武当山附近本就雨水连绵,此时随着敖灵施法,周围更是暴雨倾城。
白眉老道随后就收回目光:“靖安伯让我们做的另一件事,是以道法在丹江口附近加固河堤,用于蓄水。以免此间的大雨,殃及百姓。”
这位武当掌教说完之后,就忧心忡忡的看向了宜昌城方向。
他不知那位靖安伯,能否斩杀相繇,平复大水,只能尽他所能,为朝廷提供这些许助力。
第四一八章 人定胜天(高潮求月票)
相繇来的时间,比李轩意料的还要慢不少。
距离前次战罢大约三个时辰之后,宜昌江面的水位陡然上升一丈二尺。相繇那庞大的身影,也出现在李轩的视野当中。
这条九头巨蛇的躯体,霍然已膨胀到四百余丈,九只蛇头更加的凶悍狰狞。
李轩见状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飞身而起,立在那江面之上——武道修为踏入七重楼境之后的一个好处,就是能御空飞行了,虽然速度很慢就是了,远不如他的雷遁与超导之遁,甚至是冰遁。
当李轩踏足滔滔江面,他的脚下就有一块寒冰冻结。看似是漂浮在水面上,其实已形成一个巨大的冰柱,下方直入水底深处,联接河床,仿佛礁石。
说来奇怪,就在李轩踏足江面之刻,宜昌江面的水位就低落了下去,足足下降了一丈一。
——这是李轩的浩气,将相繇用于兴风作浪的法力抵消之故。
这成功的吸引住了相繇的注意力,这头巨大的九头蛇,顿时就以阴冷的眸光看向李轩。他很快认出这是昨日,那两个差点将自己斩杀的人物之一,相繇的瞳孔中于是又浮现出一抹深红杀意。
同样杀机深沉的,还有随相繇而至的怀璧与九灯。二人望见李轩,面上都不约而同显露出狰狞之色。
对于李轩罗烟的双刀合璧,两人都忌惮到了极点。他们的功法,都被李轩他们的疾速克制。
如果能有机会将其中一人斩杀,他们可以为此付出一切代价。
可与此同时,两人的心里也有着几分狐疑之意。
怀壁散人就皱起了眉头,眺目四望:“他们这次准备放弃宜昌了?”
可他一眼望去,发现敖疏影,江云旗,薛云柔,虞红裳,李承基,赫连伏龙这些人都赫然在列。他们分据在云空之上,对江面形成合围之势。
龙族的大军则在下游三十里处排兵布阵,那边还有连夜赶来的部分朝廷水师。
李承基辖下的南直隶水师,应该还在清剿汉江水妖。此时聚集在这里的,是从长江河口崇明岛赶来的五营水师,还有湖广一代的四个水师营,大概舰艇一千八百艘,人员三万七千人,也是一份不小的军力。
可这些人,他们难道是指望这位靖安伯来阻住相繇?
“不太像。”九灯大师将单掌竖于胸前,凝着眼看向李轩:“且静观其变便是,不管他们弄什么玄虚,直接压过去便是,以相繇之力足可横扫一切。”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面色清冷异常:“稍后有机会,可全力除掉此子。”
怀璧散人微微颔首,李轩落单,正是除去这心腹大患的最佳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而就在两人议论之际,虞红裳的手心处却已捏了一把冷汗。她看着江上的李轩,几次升起现在就将那家伙强行带走的冲动,却又强行按捺住了。
可她心里的担忧与焦躁之意,却越来越浓,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虞红裳的脑海里面浮现。
虞红裳担心相繇的法力,担心李轩的那些安排发挥不了作用,担心李轩已经有了拼命的念头——这让她一阵心乱如麻。
不远处的敖疏影,则是略有些奇怪的看了虞红裳一眼:“长乐公主为何这么紧张?李轩他都说过了,这次顶得住就顶,顶不住就撤,实在不行我们撤离便是。
那位上古大妖除了水遁,其它遁法都很一般。李轩他那奇特的超导之遁,要从相繇眼前逃走很容易。”
且她方才也试过,李轩借助那些学子浩气,一身力量确实是天位水准。如果不是亲眼确证过,她绝不会同意李轩的方案。
虞红裳则斜睨了敖疏影一眼,心想这母龙是何其天真?
李轩说什么顶不住就撤,那也就是说说而已。
那个家伙只要脑里面热血一冲,就只会‘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只会‘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万一到了需要李轩舍身,就能阻拦或者斩杀相繇的地步,那家伙一定不会犹豫。
“你我注意他身上的那些法器便是!”薛云柔的声音,传入到了虞红裳耳旁:“一旦浩气转紫,蓬勃如浆,你我就得随时准备救人。”
虞红裳就抬起头,与河对面的薛云柔对视了一眼。这一瞬,她们这对曾经的闺蜜,难得的达成了共识。
李轩不知这几个女孩的议论,他正在全神体会着自己身体内的变化。
就在李轩现身之刻,聚集在宜昌城附近镇镜山的众学子,就已开始诵读《正气歌》。
此时聚集在此的举人达一千二百人,有秀才与童生功名的则达五千六百人。
难得的是,附近三十余位赋闲在家的进士也纷纷赶来,以湖广巡抚与郧阳巡抚这两位大儒领衔,还有他的玉麒麟坐镇,恢弘浩气直冲云霄,形成了直径接近十里的金色气柱,贯于天地之间。
李轩感觉到浑身上下那磅礴力量的同时,也感应到自己的两个臂甲——‘凶兽饕餮’与‘武曲破军’的变化。
这两件仙宝,在不同境界的人手里,威力是完全不同的。
之前的李轩,虽然也实力不俗,在第三门修士中堪称无敌。可仅‘凶兽饕餮’这件仙宝,他最多只能发挥此器伟力的十分之一。
可此刻他借助众儒生浩气,再一次达到天位层次,就感觉到‘饕餮’与‘武曲破军’的不同。
首先是武曲破军内两颗凶星器灵的蛰伏与顺从,其次是仙器内部的所有法禁,都被全数激活。内中庞大的力量流转,几无止境的吸纳着天地灵元,甚至在江面之上形成两个庞大的气涡。
不过李轩很快就无法分心,只见那条九头巨蛇,已经顺水而来,来到他眼前三百丈距离处。
相繇的巨大蛇躯浮于水面,将九个蛇头高高扬起,傲睨着李轩:“你们在弄什么玄虚?”
李轩愣了愣神,才想起相繇是水神共工的大臣,它的智慧,还在巫支祁之上。
“昨天那个女人呢?你们昨日的一刀,斩得我很痛,你们今天可以再试一试。还是说——”
位于最中间的那颗头颅眼神冷冽,语含嘲讽道:“你今日是准备孤身一人,应战本神?”
它以前是黄河水系的水神,此时依然以神明自居。
这一瞬,剩余那八颗蛇头都齐齐怒吼,发出了震天咆哮。那磅礴威势,都横压于李轩一身。使得他身下的那块寒冰寸寸开裂,周围的气浪卷起百丈。
立在相繇面前的李轩却毫无异色,那身磅礴浩气应激而发,紫意盈然,同样气冲如柱,覆盖一亩方圆,贯入万丈云霄。
这也引发远处镇镜山上众多儒生的一阵骚动。
“紫气东来,真的是紫气东来!”
“京师那些同窗还真没有骗人,居然真的是紫气。”
“这就是当代的理学护法吗?确是名副其实。”
“幸哉,老朽这一生居然能有幸目睹我儒门紫气!这次返乡,老朽已可瞑目。”
那相繇的九颗蛇头,则是眼瞳微微一凝:“浩气?”
相繇略觉惊讶,然后就冷笑起来:“不过是那些练气士捣腾出来的东西,说什么从此可有教无类,却是专供那些资质低弱,血脉稀薄的垃圾修行的法门。你阻拦我的底气,就是这天位的浩气?”
它是万分不屑的,昔年它追随共工纵横天下的时候,儒门与浩气都还不存在。
在老子与孔子创出道门与儒门之前,这世间的修行法门只掌握于炎黄血裔与贵族之手。
在老子与孔子之后,天下间的贱民也可入修行之门。
可这种供贱民与血脉驳杂之人修炼的修行法门,又能有多少威能呢?
李轩的眼神却依旧平静无波:“我一人之力,自然难入妖王法眼。然而民齐者强,千人同心则得千人力。”
民齐者强是荀子说的话,后者出自于《淮南子·兵略训》。
此时李轩一手按着‘碧血雷雀刀’,同时观想着李遮天‘虚无神刀’的刀意:“妖王殿下你固然法力通神,可昔年大禹治水时,共工也说他自不量力;昔年大秦修建都江堰时,妖王也说他们不知天高地厚。今天我不试一试,又怎知自己做不到呢?”
相繇的瞳孔,顿时为之一张,几乎目眦欲裂。
昔日大禹治水时,共工极力阻挠,相繇作为共工麾下大将,与大禹争斗不下十次,最终落到被大禹斩杀的结果。
直到数千年前的先秦时代,他才在共工的后手安排下再次复活。然而复生之后,却又被大秦举一国之力封印。
这两桩事,一直都被它视为毕生之耻。
“你找死!”
相繇那九颗蛇头早就蓄势待发,随着它一个念动,九颗头颅都喷出浓黑色的毒液,将李轩周围数里之地,全都淹没在内。
李轩的‘碧血雷雀刀’也在此刻出鞘,注重意志,信念与神识修为的‘虚无神刀’与儒门浩气结合,顿时升腾起一团紫气华盖。
而随着李轩这一刀挥出,紫气刀芒横斩十二里虚空,相繇的那九颗蛇头,赫然就断落了两颗。
这一幕,让岸旁所有观战之人,都是心神微松,面现喜意。
只这一刀,他们就能看出李轩,确有对抗相繇之力。
此时李承基与赫连伏龙四人都已出手,遥空以寒法施加于相繇之身。
不同于前一战,那时候他们四人是全力施为,力求将相繇的躯体冰封。此刻则是量力而为,在不反伤自身的情况下,力求牵制。
相繇头断之后剧痛无比,发出了一声无比刺耳的咆哮。一时间更多的毒液被喷出来,它们腐蚀着李轩的一身浩气,并化作一颗颗细小的九头蛇,无孔不入的接近李轩的躯体。
不过更危险的,还是相繇的那些生长着尖锐独角的头颅。其中一只已经裹挟着浩大水涡,轰撞到李轩的面前。
“水乃天下之至柔,亦驰骋天下之至坚!”
此时的相繇,竟仿佛是化身为天下间的水系江河,水势滔滔,往李轩轰击而至。哪怕是主体被封印的状态,此刻相繇的武意,也接近于魂境中段。
而更让人心惊骇然的是,后方还有几颗蛇头紧随于后,纷纷轰击而至。
李轩的面色沉冷,散去虚无刀意的同时,转而观想大日之景。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这是他篆刻于神魄的诗句中,最适合聚集众意的一句。当李轩刀出,将远处‘镇镜山’近七千儒生的意念汇于一股,相繇蛇头的独角顿时爆为粉碎,它前后三颗头颅,都被李轩轰到拔空后仰。
而李轩的一只手臂,也在这刻爆为粉尘。李轩毫不放在心上,他的刀换左手,又是一抹紫意刀芒横扫长空,气冲七丈。
“有志者,事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当!
这一瞬,李轩的整个左手臂,连同半个肩膀都粉碎开来。在他面前,相繇的一颗蛇头被轰碎,另外两颗也抛飞后仰。
可在这之后还有三颗,就在这片刻时间,相繇已经将被斩落的两颗头颅恢复过来。
“上善若水!宏至弱水三千,威至切割金石,浩至汪洋万里,气至冰冻三尺!给我死!”
李轩的双臂俱断,只能将‘大衍神盾’护于身前。随着‘轰’的一声响,李轩的躯体在江面上倒退百丈,漫天的血雾纷洒,随后又被如虬龙一样的毒液缠卷包裹,甚至更进一步钻入到他的体内。
相繇此时所剩余力也不多,它没再追击,眼神冷厉的看着李轩:“狂妄的凡人!区区螳臂,也敢当车——”
它的语声戛然而止,只因李轩已经从毒液中破出,他的双手竟已恢复,又是一刀轰斩相繇!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这句话的意思是天地之间有一股堂堂正气,它赋予万物而变化为各种体形。
李轩的这一刀,竟然在相繇侧胸斩出一个让人心惊的伤口,他的一双手臂赫然已恢复,眼中则战意狂燃:“吾等虽为凡人,在妖王眼中微不足道,然而星火可以燎原,众志可以成城,人意也定可胜天!”
相繇怒不可遏,它的九颗蛇头,又接二连三的往李轩撞击。每一颗都势如流星,裹挟着磅礴水势。
李轩依旧是连挡六击,双臂就已粉碎开来,可此时他却悍然不退,双臂断裂就用自己的腿,直接撩空而起。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正气在人间被称为浩然之气,它充满了天地和寰宇。
李轩的这一击,是李家‘寒息烈掌’中仅有的两招腿法之一。此时随着他一脚结合浩气踢出,那寒力几乎封冻二十里大河。
即便相繇的躯体,也被封冻了小半。它更加狂怒,一只完好的头颅猛地一咬,竟将李轩的这只右腿直接咬断。
此时李轩,却用恢复过来的右手,再次挥刀斩下。
这一次,他头一次尝试运‘势’,借助纪纲的魂识残念,驾驭三大行省,五大卫所都司十二万大军,以及长江水师给予他的‘势’。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轰!
随着这一声震响,相繇的三颗头颅直接糜烂,庞大的躯体也在水面滑退百丈。李轩的身影同样被轰飞出去,在江面之上滑退百丈。
一人一蛇遥空对视了一眼,神色都各有变化。李轩眼中的战意,更加的狂热,而相繇在杀意磅礴之余,生出了几分忌惮之意。
之后仅仅一瞬,一人一蛇就又在江上撞击在一起。一人一蛇在江上激撞盘卷,一瞬百击,掀起了澎拜罡潮,水浪千重。
远处的虞红裳与敖疏影等人,原本是紧张万分的看着这一幕。当望见李轩的双臂俱断时,包括敖疏影在内的几个女孩的脸色更是发白,都意识到他们低估了相繇的法力增长。
直到此刻,见李轩真正挡住了相繇,她们才稍微放松下来。
虞红裳只担心李轩持续恢复血肉,会损及元气。
可让她惊讶的是,李轩不但恢复能力快极,不啻于能滴血重生的天位武者,在几次恢复之后,更是毫无异色,一身罡元气血依旧处于全盛状态。
而此时在数千丈外,隐于云霄之内的怀璧散人,却不可思议:“这不可能!”
他满脸的匪夷所思,无法置信;“他不过区区七重楼境,哪来的这么强的横练霸体?哪里可能有这么强的血肉再生之能?”
九灯和尚的面色淡然:“如果我没看错,他身上当有仙宝在身,还有两件防御为主的极品法器。不过,这位的横练霸体,的确强横!”
他的眸色中现着几分凝重,不过还是信心十足:“继续等吧,似他这样持续的血肉再生,得损耗多少元气?迟早有消耗完的一刻!相繇的法力却还会继续增长,我估计最多一个时辰,相繇就可将此人压垮,那时便是他授首之时!”
怀璧散人心想也对,然而当他分出注意力关注周边的时候,却心神一惊:“师兄,情况不对劲儿!你看这雨。”
他发现周围漫卷的乌云,此刻竟有渐渐稀薄之势,原本持续的暴雨也是越下越小。
九灯和尚放眼四望,也变了颜色:“这不可能!”
江南的这场大雨,是他们以仙宝为阵基,布下一座覆盖川蜀与湖广的法阵,招云聚雨而成就。又有相繇作为核心,兴风作浪。
在他想来,此时天地间任何驱雨的法术,都难以驱散此间的雨水。
可此时九灯和尚,却发现宜昌附近的水汽竟由浓转淡,甚至有放晴之势。
他不禁茫然不解,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四一九章 琉璃无瑕(高潮求月票)
九灯和尚与怀璧议论之际,在九宫山巅,众多阴神修士在此地浮空两千丈,在云层中施展法术。
整整一个时辰,神尘道人都在遵照李轩指示,指挥着众人将无数微尘大小的冰核往四面八方散播出去,覆盖的范围广达一千五百里,甚至就连距离上千里的荆州,一千五百里的枝江也照顾到了。
他们先制造好了冰核,然后以法力包裹着,直接送到一千五百里外。
神尘道人发现正在这么做的,远不止是他们。包括洞庭湖君山,南岳衡山,四川的青城,峨眉在内的众多佛道胜地,也都有佛修与道人在云中大规模的散播冰核。
还有周围各地龙庭的留守人员,都在云层中极力的鼓动狂风,将雨云往南面刮吹。
“神尘师兄,你注意到没有?”
就在持续一个时辰之后,玉清宫主玄非道人却是眼现异色的眺望着远方:“这些冰核,它们正在吸聚水汽——”
神尘道人早就注意到这情况了,他们散出的冰核,在云层中吸收了大量的水元之力。这使得九宫山周围乌云漫卷,却已经停止了暴雨。
神尘甚至在观察着这其中的缘由,眼中现着一抹异色:“很早注意到了!这些冰核越多,他们吸聚的水汽也就越多。有意思,这位靖安伯大人,真有大才!”
他发现那些水汽,原本是以那些浮于云空之上的微尘为核心,凝结出一个个水滴。当这些水滴达到一定重量,就会从云空中跌落下来。
可这个时候,他们散出巨量微尘大小的冰核,各自吸收空中的水分。这使得云空的水滴变多,可水滴的单体重量却在变小,也就无法达到从空中滴落的条件。
——可这种积蓄雨云的方法,神尘以前闻所未闻。
“不过这种方法,只能将下雨的时间延后,以我的估算,最多也就能坚持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这附近暴雨的强度会激增三倍。”
玄非若有所思:“倒是北面河南方向,我发现似乎有人在那边施法降雨,北面有许多雨云水汽正从那边泄走,可这也只能将湖广一代的水汽浓度,消减差不多两成。”
神尘道人闻言却笑道:“能拖延三天时间,消减两成水汽,难道还不够么?至少这三天之内,那相繇的法力将无法增长,甚至大幅跌落。”
神尘道人遥空看着李轩的方向:“我猜那位的图谋,多半是欲在这三天之内将相繇斩杀!他既然能封印巫支祁,能斩巴蛇常泽,自然也能斩杀相繇。”
此时他已知李轩,在金沙江上游斩杀常泽一事,这让他震撼之余,也深深钦佩。
“——总之,你我且拭目以待便是!”
※※※※
宜昌战场,已经发现这附近水汽逐渐稀薄的,不止是怀璧与九灯两人。敖疏影身为龙君,对水汽尤其敏感,她先伸出手,抓住了旁边一滴坠落的雨点,然后错愕的仰望天空。
就在片刻之后,敖疏影就眼含兴奋地看着江面上正激战的一人一蛇。
李轩他没有骗人,他的确有办法驱散这里部分的水汽,这结果甚至是让她惊喜——相繇的法力,似乎许久没有增长了,而此时的长江水位,似乎低落了一尺。
李轩同样感应到了变化,他心里也有些许喜意滋生。
现代人工消雨技术,无非是两种方法。一种是在目标区的上风方,进行人工增雨作业,让雨提前下完;一种是往云层里超量播撒冰核,使冰核含量达到降水标准的三至五倍,冰核数量多了,每个冰核吸收的水分就少,无法形成足够大的雨滴。直观的说法,就是让雨憋着不下。
李轩本来不抱多少希望,毕竟这是一个仙法横行的世界,不能以常理度之。
而现代的人工消雨技术,也只能在短时间内,保障一小片区域的无雨。
所以他只是做着能消减几分水势就尽量消减的打算,可这散雨的效果,却出乎李轩意料的强力。
“轰!”
当李轩的刀锋,再次与相繇的蛇头激撞。李轩的躯体,又一次在江面上飞退数十余丈。
可此时的他,却不惊反喜。只因这一次交手,相繇的力量与武意明显低落了不少。
之前每一次交手,他手臂连同肩胛都必定炸成血粉不可。可这一次,却仅仅只是他的右手化为齑粉,臂膀骨骼碎裂,飞退的时候,也能保持身形的稳定,而非像之前那样完全无法自控。
随着绿绮罗的绿色荧光灌注入李轩的右臂,一瞬间就复原如初,恢复的速度远超之前。
“一个区区第三门的凡人,我看你能撑到几时!”相繇的躯体再次向李轩轰撞过来,每一个蛇头都裹挟着不同的力量。
于此同时,李轩还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水液,也在对方的操控之下,隐有鼓荡沸腾之势,近乎失控。
——水在人体组织中的比重占据百分之七十,在血液中的占比高达百分之九十,这些都是相繇的法力能够遥感操控的。
如果换一个场合,李轩无法借助七千儒生浩气,没有饕餮这件仙器在手,这个时候他体内的血液都会暴乱,让他的躯体炸为粉尘,或是被直接抽走,让他的整个人化为干尸。
可这个时候,李轩仅需用浩气镇压就可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浩然正气在国运清明太平的时候,它呈现为祥和的气氛和开明的朝廷。
轰!
这一斩,相繇的一颗头被他的刀势直接劈成了两半,那刀芒余势未绝,竟将另一颗头的脖颈也斩出了伤口。
相繇却毫不在乎,那九颗头的撞击连绵不绝,气势凶戾狂绝。
而此时他们在一个呼吸之间的交手频率也大幅度提升,一百五十击都是寻常,至多可上攀到二百以上。激烈的程度让李轩压力倍增,不得不借助超导之遁,以诡异莫测的遁法与之周旋。
可相繇却能通过他体内的水分,准确的感知到他的方位。这条九头巨蛇,也完全不受它那巨大形体的困扰,它的躯体就像是一团水液,随时变化形体。哪里有需要,九颗蛇头就从哪个方向钻出来,浑身上下没有任何死角。
直到大约两刻时间之后,一人一蛇的距离在一次对轰之后,再次拉开二百丈。
这次相繇没有再出手,而是用它还完好的七颗头看着自己胸前的巨大孔洞。
刚才李轩那一刀,竟然斩下它的两颗头颅,还洞穿了它的胸膛,斩出了一道巨大的刀口。
相繇又看向了下方的江面,眼中含着凝然之意——在他不知不觉间,这长江的水位又下降了接近八尺。
李轩则是手提长刀,定立在冰层之上。
——这冰层直达河床,连同大地。这可以让他借助九天息壤与葫芦藤种子的力量,抽取大地的元气,这多少可减轻一些他胸前业煞沉积的速度,不用完全依靠绿剑萝莉。
他的目光,则是含着几分冷冽的注目着相繇。心想这位上古妖王,已经察觉了吗?
“你们竟然散去了周围的水汽?”
相繇略含惊讶的用十八颗眼睛注目着李轩,瞳孔中则夹含着嘲弄:“你应该很得意吧,以为水汽稀薄,就可拦住我了?”
李轩则是微一摇头,握紧了碧血雷雀刀的刀柄:“在将相繇大君你这具分身法体斩杀之前,我又如何敢有得意之念?”
相繇听了之后就哈哈大笑:“九灯!”
这个时候,那九灯从云空中显现了身影,他拿着一个布袋抬手一抛,然后大量的血雨洒下。
李轩的瞳孔则微微一收,他望见那血雨当中,竟有无数未成形的婴尸。
“你们人类其实是世界上最残忍的生灵,就比如我上面那位,他竟能从六十四名孕妇的肚中开腹取婴。这种事情,也只有你们能做得出来。不过,这婴血我很喜欢!”
那相繇的浑身上下,都浮现出一层血意,躯体更隐隐膨胀了一圈:“水无形亦有形,外柔而内刚!”
它的躯体这一刻竟完全分裂开来,化作九条大蛇,同时往李轩噬咬冲击。它们裹挟风雷,宛如九条穿刺过来的长枪。
而就在再一次轰鸣声响之后,李轩的躯体再次被撞飞百丈,此时他不但右臂粉碎,浑身筋骨也在咔嚓作响。
那九条大蛇却未就此罢休,它们继续狂噬而来。使得李轩的身躯才刚刚稳定,就又再次如破麻袋一样抛飞出去,浑身血雾炸散,口中也溢出了一口血液。
他不得不借助超导之遁闪身到二百丈外,意图重整旗鼓,可这仅仅只为他争取到一瞬。相繇的身影已经冲击到了他的身前。
“水无处不在,无物不需!既可福泽天下,也能覆灭苍生!”
那九条巨大的水蛇,竟在这刻短暂的聚合为一!
轰!
此时李轩不但双手崩溃,五脏六腑也在这刻被震伤,大量的内脏碎片从他口中喷洒出来。
“狂妄的凡人,不过蝼蚁之属,敢逆苍天?”
相繇蓦地显形,抬起一脚就往跪在水面上的李轩头顶踏去:“给我死!”
它这一脚,令周围水面震起千丈波潮。也将李轩的躯体,压入到下方河床泥底,不但浑身上下筋骨碎折,大量的血液从口中喷出。那撑在他前方的‘大衍神盾’,也发出一阵咔嚓擦的声响,赫然已不堪重负。
这一幕,让远处观战的薛云柔与虞红裳都目眦欲裂,本能的就准备出手救人,可二人几乎同时被李承基与江云旗拦住。
“二位稍安勿燥!”
江云旗原本也是打算出手救人的,可此刻他却略有些吃惊的看着下方:“李轩他的的浩气撑住了!”
虞红裳稍稍定神,凝目望去,可当望见李轩浑身染血的惨烈情景,她心脏深处还是一阵剧痛。
不过正如江云旗所言,轩郎他竟然撑住了——
下方的相繇,也同样吃惊,只因它那短小的右爪,虽是将李轩压入河床,可距离李轩的躯体始终还隔着一丈距离。
而此时的李轩,虽然双手粉碎,暂时无法御刀。可他却仅以精纯浩气,就撑住了相繇的踩踏。
“你这家伙?”相繇的瞳孔收缩,显露不能置信之色,他发现李轩那紫色浩气的深处,竟然凝聚出了琉璃般纯净无瑕的晶核。
而且这股浩气越来越强,越来越大,越来越显纯净,竟然将它踩下去的右爪一寸寸的抬起!
下方的李轩则仰头上望,目如赤火。那一身浩然正气,如洪涛一般的冲出体外。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时运艰危的时刻义士就会出现,他们的光辉形象一一垂于丹青。
就在李轩的右臂恢复的刹那,一道裹挟赤雷的刀光闪耀,匹练般分割空间。这不但将相繇的右足斩开,也将它的三颗头颅,干脆利落的斩落下来。
而此时的‘镇镜山’,此间的儒生,却一阵哗然,几乎所有举人以上的儒生都是神色痴怔,一时难以自已。
“那莫非是我们儒家的至圣之气,琉璃无暇?”
“看不清楚,不过那浩气已经隐有琉璃之兆,距离这一境界可能已经不远。传闻中十二年前,于少保力挽狂澜,击退瓦刺大军的时候,他浩气的纯度也就是这个境界。”
“琉璃无暇!不意这世间,又有儒人即将踏入这个境界。”
“有如此浩气,也是应当吧?真不愧是理学护法,如此惨烈一战,尤能舍生忘死,百折不挠,无惧无畏!”
“都给我住口!”山顶处传来了一声呵斥,那正是湖广巡抚明玉珍,他面上含着恼怒:“都给我专心诵经!”
在怒斥的同时,明玉珍定定的看着正与相繇激战中的李轩,目中精芒如炬。
在佛经中,人们成佛的前提,是拥有明彻无污染的心境。也就是‘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暇秽’——这是佛门中所谓‘无上菩提’的道果。
而他们儒人在达到圣人的境界前,也同样需要这琉璃无暇之心。
第四二零章 气壮山河(高潮求月票求订阅)
大江之上,一人一蛇之间的战斗已经进入到无比惨烈,决死搏杀的境地。他们就像是一大一小,在互相噬咬的疯狗,以牙还牙,以血还血,都在拼尽一切,不择手段的将对方置于死地!
李轩的眼中也现着浓郁紫意,一身浩气如龙,他双手没了就用腿,腿也没了就直接用浩气,浩气也没有的时候,那就用身体顶着大衍神盾去撞。
相繇也不遑多让,它的九颗头颅不断的被打爆,不断的被斩落,不断的再生,可它的撞击却持续不绝。当蛇头数量少于六颗的时候,相繇才会采取更谨慎的打法。用自己的两只前爪,用自己的蛇尾战斗,同样无所不用其极。
可随着战斗的持续,它发现自己竟然在倒退,在李轩不要命的决死扑击下,在江面上不断的后撤着。
而在它下方的水面,水势更加的低伏——这却不全是周围水汽逐渐稀薄的缘故,而是被对方的浩气镇压下去。
“你这凡人!你这杂种——”
相繇难以置信,它更加疯狂的扑击噬咬,浑身上下也渗出大量的毒液毒血,不断的滴入水中。
它与李轩从水面战到河床,又从河床打到天上,它全力以赴,一次次撞碎李轩的双臂,吞咬他的骨肉,穷尽一切方法,想要粉碎掉李轩的意志。
可事与愿违的是,李轩那纯紫浩气的核心,结晶化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显纯净。
此时他的心念间,已经排除了与战斗有关的所有杂念。只余杀意浓烈,战意冲霄,一身磅礴浩意直冲星河,摇撼天地。
“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这种浩然之气充塞于宇宙乾坤,正义凛然不可侵犯而万古长存。
此时的李轩,恰是双臂俱断的状态,可那浩瀚紫气却在李轩意志作用下化为巨型龙爪,不但一击抓碎相繇的两颗蛇头,还在它那巨大蛇躯上抓出了一个巨大的孔洞。
相繇则一声惨烈怒嚎,它的蛇尾一甩,就将李轩的躯体拍飞百丈,跌落到水中。不但使那大衍神盾不得不分散成四十九块铁片,也令李轩浑身上下筋骨碎折。
可仅仅下一瞬,李轩就从河水中冲出来,用勉强恢复的右手御刀,又斩下了相繇两颗头颅,将它的身躯洞穿。
“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当这种正气直冲霄汉贯通日月之时,活着或死去根本用不着去谈论!
那股百折不挠的壮烈之气,让远处镇镜山上的众多儒生都为之色变。包括两位巡抚在内,他们无不都是面色涨红,眼神不忍,却又热血沸腾,激情满怀,诵读正气歌的声音越来越高亢,直撼三霄!
那金色的气柱,此时则已转为紫色,它们澎拜汹涌,宛若倒挂的紫色星河。
那玉麒麟也站起了身,浑身上下显露出如玉般的光泽。
那湖广巡抚明玉珍没有注意,他定定看着李轩的身影,然后一声悠然叹息:“这才是我儒人本色!”
此时李轩又奋起余力,准备挥刀再斩。可相繇的一颗头颅却已从旁边钻了过来,一口将它的手臂咬下吞噬。
“给我去死!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
相繇的双眼中满是猩红之意,几乎疯狂。
李轩则一声哈哈大笑,他直接以头当锤,撞在了这蛇头的额角下。那浩气如华,竟然将这蛇头轰成粉碎。
“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
——如受鼎镬之刑对我来说就像喝糖水,为国捐躯那是求之不得!
江岸上的江含韵已经看不下去,她脸色苍白的闭上眼,娇躯则微微颤动着,一双玉手紧握,将指甲深深的扣入肉内。
在云空之上,薛云柔与虞红裳两人的唇角处,则都溢出了一抹血痕。
“这个家伙——”李承基的面皮抽搐,他握着腰刀,几次拔出,又强自忍耐。
江云旗则面皮抽动,然后滋味无比复杂的一声叹息。
更远处的怀璧散人与九灯和尚,则是脸色青白变换,心神摇动。
怀璧散人更是忍不住,一声呢喃:“靖安伯李轩!”
他几乎一字一句,心想自己真是小瞧了此人。今日这个家伙,说不定真能让他们功亏一篑。
九灯的杀意却是更加浓郁了,他在袖中扣住了一物,面色沉冷异常:“此子是非除不可!无论是何代价都可接受。异日如被他成了气候,只会比于杰更加可怕——”
可接下来,九灯却觉气息一窒。只因敖疏影的意念,已经将他们遥空锁定。
那似能毁灭万物的杀机,让他的神念几乎冻结,无法动弹。
敖疏影也不忍见李轩那惨烈的形状,她用微微泛红的眼,看着远处的两人。
此时如非是担心此处还有其他天位潜伏,可能会破坏他们斩杀相繇的计划,敖疏影早在那九灯丢下婴儿血雨之刻,就已杀过去。
此时她华袖一拂,使得一面银镜出现在自己的身侧,镜中波纹闪现,现出了敖衮的身影。
“敖衮!”敖疏影的语中饱含不耐:“你那边还要多久?”
“已撤的差不多了。”敖衮维持着龙形,硕大的脸上含着苦笑:“反正我在天上看到的村庄市镇里面都已经没有了人,我们甚至送出了许多牲畜。麻烦的是那些深山老林里面,必须一个个去寻。还有人死活不肯走,藏起来跟我们捉迷藏。”
“那就不等了,你现在去开堤。”敖疏影面无表情,眸色清冷。
她有怜悯众生的慈悲,可仅仅只有‘慈悲’,可没法让这个世界太平安宁。
“可是——”
敖衮稍稍迟疑,然后就将龙躯一甩:“行吧!这些许的孽力,也算不得什么。二姐,你可得盯着别让姐夫出事。宜昌那边的战况,我听敖智慧说了,似他这样的好汉,我们这些龙也是钦服万分的。”
敖疏影斜睨了他一眼,可这一次,她却出奇的没有驳斥。
而此时在江面上,那巨大的九头蛇第一次主动后撤,它没有继续用蛇头撞击,而是用含着惊悸的目光看着李轩:“你叫什么名字?他们说你是什么靖安伯?”
在长达两个时辰的残酷鏖战,血腥搏杀之后,相繇也不禁一阵心神颤栗,头皮发麻。
它想这个区区凡人,竟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这真的是人?真是传说中女蜗用泥土造出的生灵?
在相繇的眼中,李轩的身影甚至隐隐然与万余年前,那个曾经在江上将它斩杀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无论如何,此子已经有资格让它相繇记住姓名。这将印刻于它神识之中,经历数万年都无法忘怀。
“靖安伯李轩!”李轩喘着气,目光幽冷的与相繇遥空对视。他在抓紧时间恢复,借助绿剑萝莉的力量,驱除相繇的武意。
——这是困扰他的最大问题,相繇的武意沉积,会影响他的战力,延缓他恢复的速度,也能让他体内的血液无法控御。
“李轩?李?颛顼高阳之后,嬴秦的后人吗?说来那个造都江堰,将我封印的家伙,也一样是姓李。”
相繇的瞳孔凝然,深坏杀意的看着李轩,似要将李轩的身影牢记在心:“你虽是凡人,可这身骨气却让我佩服。此战无论胜败,我相繇记住你的姓名了。”
“李某荣幸非常!”李轩已然御刀拔空而起,此时他力量已恢复全盛,刀意超拔,并将三大行省,五大都司,数万水军之势融而为一。
他以自身浩气为核心,以‘谁主沉浮’的诗意为指引,此刻又是截然不同的气象。
相繇见状,不由哈哈大笑:“痛快!几千年后的天地间,居然还有你这等样的人,难怪我那主人会感慨,数千年后必是凡人主宰人世。”
它的九颗头颅,再次化作九条巨大水蛇,猛烈的撞击出去:“今日将你杀死之后,我会细细品尝你的血肉,那一定美味非常!”
也在此时,相繇的心念之内,却浮现出了些许惊意,它发现无尽的寒潮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虞红裳的语音,也如冰一样传至:“你没机会了!”
那寒力之烈,一瞬间就将相繇的绝大多数躯体冻结。
相繇一声嘶吼,奋力挣扎。可这个时候,它却发现这周围的水汽浓度,已经只有之前全盛时的一半都不到。
这让它的力量大为衰减,这奋力一挣之后,竟然没能够从冰层中脱身。
“斩!”
李轩一声炸吼,以天位浩气催动神夔雷音,直接震到相繇短暂失聪,神念晕沉。随后李轩的无匹刀芒,一次就斩下了相繇的四颗蛇头。
“你杀不了我!”相繇一声狂吼,极力的催发妖元,顷刻就使断落的头颅恢复大半:“我相繇神与道合,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庚!”
可接下来,它却望见李轩升空百丈,引发无数的雷电从云层中贯穿而下,落在它的身周。
可让相繇心悸的,却是李轩那凌厉锐绝,刺到它元神颤栗的刀意。
“有志者,事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一瞬之间,三千道可斩灭一切般气势的雷刀,如雨点般的往相繇坠落下去。
远处的怀璧散人与九灯和尚,在江云旗几人出手时就已情知不妙,一齐身化遁光往李轩方向扑击过来。
“你们过得去么?”敖疏影早有防备,她一拳捣出,就轰灭了九灯和尚扑过来的金身,将之轰为粉尘。
她这蓄势长达一个时辰的‘八极神灭’,就连中天位都能够重创,更何况一个本就重伤未愈的九灯?
然而九灯元神却已与他手中的灯形法器融一,此时洒出九朵金焰,往李轩的方向坠落。
敖疏影面不改色,抬手一挥,就招起了无量的水汽,化作水龙之形,强顶住了这九朵金焰。
薛云柔则是御使着那一对‘正一伏魔剑’将怀璧散人斩来的青色剑光击飞扫退。她恨急了此人,直接以攻代守,剑势如赤色的光影穿梭,对准怀璧散人的脖颈与心脏,一瞬间穿击百次,使得怀璧非但无法对李轩出手,自身也陷入到濒死的险境。
可就在这个时候,敖疏影忽然神色一动,她望见三十五里外远处的一片山林,一大片的五色光针,正往李轩所在的方向喷射过去。
那竟是大五行阴阳元磁灭绝神针,观其威势,竟已到了第四阶。
敖疏影心想果然如此,这九灯与怀璧不过是吸引他们视线的幌子,对方真正的杀招另有其人。
她整个人蓦然散化,竟然变成一团水液洒落下去。而敖疏影的本体,则出现在李轩的身侧,扛着一面纯金颜色,造型仿佛龙鳞一般的巨盾,正好挡在李轩的面前。
一瞬间之间,那巨盾的外侧发出无数‘叮叮当当’的声响,迸射出无数火花。
薛云柔也身影闪动,随着她的玉手一抬,那‘九天十地辟魔神梭’蓦然从她的袖中穿出,将南边二十里外一座山头激射而出的三道光影全数拦下。
那竟是朝廷制式,一千二百石的攻城弩,箭至之刻,发出了一声剧烈的爆鸣,竟令‘九天十地辟魔神梭’这件仙宝,也为之一阵摇晃。
此时的李轩,则是心无外物,神无他念,专心一意的挥刀怒斩。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这幻电三千,每一刀都竭尽全力,都沉猛如山。将相繇的躯体斩落到皮开肉绽,血肉横飞,头颅断裂,气息渐无——
“不可能!绝不可能——”
相繇残余的两颗头颅,正化作两头游蛇,一方面在极力避免被江云旗与虞红裳等人冻结,一方面疯狂逃窜,逃避着李轩斩下的刀光。
“只需一头还在,我相繇不死不灭!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怎么能死于凡人之手?”
可李轩如电般的刀光却已将这剩下的两颗头钉在了冰面,然后更多的雷电刀光斩击下来,将它这两条蛇身,一刀刀斩击成血肉齑粉。
此时相繇的九头都已不存,它残余的躯体顿时崩溃碎灭,化作冰层垮塌下来。
也在这一刻,敖疏影清晰的感应到这天地间的水汽变化,那将整个神州大陆的水汽凝聚到川蜀襄樊之地的核心,已经没了。
敖疏影的眼中也情不自禁地现出喜色,他们真的在这里,成功斩杀了大妖相繇!
第四二一章 不世之功
相繇的九颗头颅都被斩杀之后,整个战场一片死寂。
一直过了三个呼吸,所有人都确定了相繇的死亡,整个宜昌城头欢声雷动。
镇镜山上的湖广巡抚明玉珍与郧阳巡抚,都是神色一松,然后又面现喜色。
他们都知道相繇一死,这天地间的水汽没有人为干涉,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此诚为救世大德。”郧阳巡抚面现红潮:“吾当上表为靖安伯请功,相繇一死,长江上下游上千万生民都可得救。”
“数日来连斩巫支祁,常泽与相繇,化解这场江南水灾,这的确是不世之功。”
明玉珍先微微颔首,然后语声凝重:“可如今形势,还不可大意。相繇的封印必须尽快加固不可,否则最多三五日,相繇的法体便可再现人世。还有这天地间的水汽,也需尽快清除不可。”
他为人持重,此时虽是兴奋愉悦,却半点声色都不显。
而在江面之上,李轩斩完整整三千刀之后,就从高空之上坠落了下来。当他踏上江云旗他们制造的冰层,就直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之前他一心一意,全神贯注与相繇大战的时候不觉什么,可此时当精神松懈下来,就感觉到元神之内一股强烈的疲惫感。
这让他意识昏沉,恨不得现在就躺在地上,从此人事不省。
绿绮罗能够恢复他的肉体,也可以帮他驱逐相繇的武意,却不能恢复他的元神。
而接二连三的重伤,持续的勃发浩气,无止境般的高强度交手,李轩不可能不付出代价。
还有他的胸前,那股阴痹之感已经弥漫了大半个胸膛,已相当于南京孝陵那场大战前的时候。
就在李轩落地之刻,虞红裳已经抢先一步飞掠过来,提前将他一把扶住:“李轩你没事吧?”
李轩在这两个时辰中与相繇的战斗,她看着就感觉可怕,不止一次想要强行终止。
可一来李轩未显任何衰势,二来此战成败对于大晋来说过于重要,关系长江上下游上千万百姓的生死,以及今年江南的收成,所以虞红裳按捺至今。
可当望见李轩刚才那几乎站立不稳的模样,虞红裳就不禁眼圈一阵发红。
此时江云旗也闪身而至,抓住了李轩的腕脉,仔细感应着。
聚集在此处的几个女孩,则都眼巴巴的看着这位。李承基则只能站在外围,神色颇显尴尬。
须臾之后,江云旗就神色释然道:“没有大碍,就是神识消耗比较大,得好好睡几天。最好再使用几样恢复元神气血的药物。”
至少从表面来看,李轩身上确实没什么大碍,体内也没有武意残留。李轩的气血本元,也保持在充盈的状态。
这原本是最让他担心在意的,似李轩那样不断的血肉溃散,又持续恢复,换成是真正的天位强者也会受不了的。
可如今看来,李轩应该是有了什么际遇,这样拼命都没事。
江云旗在李轩身边也待不下去,他确定了李轩没事之后就背负着手,看向了远处空际:“你们在这里看着他,我去去就来。”
他的神念,一直都没放弃过对九灯与怀璧两人的锁定,此时一个电闪,赫然就穿梭到云层之内。
李轩与罗烟双刀合璧时,遁法如光似电,快到让巫支祁,常泽,九灯这样的天位都无法反应。可此刻的江云旗,遁光的速度,竟然也不在他们之下。
李轩对九灯与怀璧那两人,也怀着必杀之意,只是因元神损耗过度,一时间提不起力气,也就无法追击。
他见江云旗离去之后就放下了心,然后强自站定道:“红裳,劳烦你与云柔,伏龙先生现在就去都江堰那边,加固相繇的封印。”
虞红裳与薛云柔听了之后,就有些不情愿。可相繇的封印,确需尽快加固,且这本就是景泰帝交托给他们的任务之一。两人在犹疑了一阵之后,就不情不愿的与赫连伏龙一起飞空离去了。
敖疏影则依旧留在原地,她知道李轩把她留下来的目的,就是防范万一,以策万全,所以那面龙鳞形状的盾牌依旧悬浮在她的身后。
——这是龙族世传的仙宝,将上古时四十九头古老巨龙的逆鳞叠合打造而成。防御能力在仙宝当中也堪称绝佳。
敖疏影的神念则饱含警惕的持续扫荡着周围,剔除一切可能对李轩造成威胁的事物。
之前射出‘大五行阴阳元磁灭绝神针’的那片山林,已经被敖疏影一拳轰平。发射攻城弩的山头,也被薛云柔的‘九天十地辟魔神梭’轰塌。
不过出手暗算李轩的这两人,实力似也在天位之上。一击不成之后就扬长远遁,让她找不到形影。
敖疏影也没法确定他们会不会去而复返,杀一个回马枪。
李轩接下来又连续发出了三十几封符书,都是给长江上下游的六道司与各地州府,卫所的,目的是为处理后续之事。
此时江南大水的源头虽已被剪灭,可水势依旧汹涌,尤其不久之后,那些以冰核吸收的水汽,还是得化为雨点坠落,导致新一波的洪峰形成,所以不能不慎。
然后他又向赶过来的湖广巡抚与郧阳巡抚交代了几件事,可话还没几句,李轩就已经支撑不住了,直接双眼一阖,倒在后面江含韵的怀里呼呼大睡了起来。
“这个孩子!”李承基神色无奈的朝明玉珍与郧阳巡抚一礼:“小儿失礼处,二位勿怪。”
明玉珍急忙避让,语中则含着钦佩道:“诚意伯无需如此,方才靖安伯与相繇舍命搏杀,形状之惨烈,我等有目共睹。此时佩服都来不及,岂敢有怪罪之心?”
那郧阳巡抚也感概万分道:“不愧是虞子与历代先贤选中的理学护法,文忠烈公的再传弟子。今日之战,我余某佩服得五体投地。
可惜了!靖安伯这般的壮烈之气,这般的才华横溢,却未能走科举之道,诚为可惜。否则当世文宗,当代圣人,舍他其谁?”
李承基听了之后,也是老怀大慰,与有荣焉之余,又心情复杂。
他想自己确实是耽误了李轩,当初就该遂了他的意,让他去习文的。
可李承基又想这说不定是幸事,真让李轩他早几年就走科举一道,现在搞不好已经壮烈了。
此时的敖疏影,却忽然一愣,看向了李承基的右腿:“诚意伯,你的腿——”
她发现李承基的右边小腿后,赫然挂着一条细小的死蛇。
李承基也往自己的腿部看了过去,然后就面色发黑:“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位真不愧是上古大妖。”
他一瞬间就明白,这定是相繇的手笔无疑。
相繇与李轩大战两个多时辰,明面上对他们四人持续的寒力牵制未做反抗,可其实这位早有布局。
相繇以法力与部分血肉凝聚出的这只毒蛇,就是它打破局面的后手。
只需等到他李承基毒发身亡之刻,这场大战的胜负就可尘埃落定。
幸运的是,时间还是站在他们这边。李轩的布置令周边水汽稀薄,让相繇法力衰退,那惨烈搏杀更是让它无力他顾。而敖疏影的先一步破堤,则将相繇置于死地。
说来奇怪,李承基之前没注意到这条蛇的时候什么异样都没有,可当他望见这蛇,脸上就显出紫黑之色,皮肤的众多毛孔更是溢出点点黑血。
“伯父!”江含韵家学渊源,一眼就知李承基中毒已深,她大惊失色,慌忙从袖中拿出一个丹瓶:“我有家传的解毒丹,我父亲亲自配的——”
“丹药来不及了。”
李承基摇着头,脸上却无慌张之意,同时自嘲道:“幸亏李某惧死,提前有准备,否则今日就得栽在这里。”
他以真元法力将腿上挂着的那条死蛇直接震为粉碎,然后就拿出一个大约半人高大小的桃木人偶。
让此间众人侧目的是,这人偶上方不但写着李承基的姓名,还有着他的官爵职位,生辰八字。
当李承基割开自己的手指,然后点在人偶的眉心部位。下一瞬,这桃木人偶就浑身染成青黑颜色,之后就化为一团黑色的脓血,滴入到了下方冰面,竟将之腐蚀了一大片。
可李承基已经安然无恙,不但面色恢复正常,一身气机也恢复平稳。
之前他连续以寒法镇压巫支祁,常泽与相繇,在这三大妖王的挣扎反噬中暗伤重重。
可这个时候,他却连这体内的伤也不见了,一身的轻松。
“替死桃人?”敖疏影看着这一幕,不禁惊奇道:“很早之前就听过这种东西,今日还是第一次见。”
“移花接木之法而已,是先祖的遗泽。他曾寻到一株五千年份,却未能生成灵智的桃木,然后炼造成七个替死桃人。”
李承基万分遗憾的看着那个被毒液腐蚀出的窟窿:“这已经是最后一个,我从幼年时得到此物,就将之带在身边日日祭炼,却不意会用在此处。”
——这是他的第二条命,却毁于自己的轻忽大意。
而就在李轩晕迷,李承基以桃人代死之刻,云空之上,江云旗已经追上了九灯与怀璧两人。
第四二二章 冰雷无敌
“江云旗!”九灯和尚望见那道雷霆电闪般,穿梭到他们身前的电光,是微觉意外的。
并非是意外于江云旗的追击,而是惊异于此人的速度。
九灯和尚回望了一眼身后,发现在后方并无其他人追过来,此处距离宜昌城也已有二百多里,他顿时心绪稍安。
怀璧散人则是长袖一甩,使一把青色的剑光飞凌于空,同时眼神冷厉的看着对面。
“江神医孤身一人至此,是来追杀我们师兄弟的?”
怀璧的唇角处流露出一抹嘲意:“江老弟的胆量未免过于豪雄了,我与九灯师兄至少二百二十年时间的天位,在你江云旗的眼中就这么不值钱?”
“按照我女婿的话来说,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江云旗神色淡淡的一伸手,使那双银白色的画戟,落到他的掌心:“年纪这东西有用的话,也不会有人少年就三元及第,有人至老都难取功名。有人痴活了那么多年,不一样是我那女婿的手下败将?”
这一瞬,周围五十里云空内赫然都开始飘散雪花。
江云旗则冷眼看着九灯与怀璧:“解封巫支祁与相繇,大水淹袭长江两案,残杀孕妇幼婴,这三桩罪,无论哪一桩,都罪该万死。江某慈悲,可以给你们道出遗言的机会。”
怀璧眉头微蹙,感觉荒唐的同时怒意滋生。
一个进入天位才不到半年的家伙,居然在他们的面前,如此盛气凌人?
江云旗的言语,也让怀璧一阵恼恨。
他与九灯都败在李轩与罗烟刀下,这确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所以江神医是想要效法那位靖安伯?”九灯双手合十,现出了金身法相,后方则是手提一盏宫灯,三头六臂的巨大佛陀。
“多说无益,如果江神医你认为办得到,那就试试吧。”
九灯语落之刻,那九点金焰在周围十里之外同时现形。而这十里范围内,顿时就温度剧升,化为火焰世界。
可就在这瞬间,江云旗的身形已消失不见,只余一道雷霆电光存在于两人的视野之内。
怀璧的身侧,则持续的响起了‘叮当’声响。他原本想要御剑,朝着江云旗斩击。
可这个时候,他却连江云旗的身影气机都锁不住,只能将剑器环绕于周身。同时放出了一尊共有五层,青玉质地的塔。
那青玉塔悬浮于上,一条条的青光垂下,将怀璧护在当中。怀璧本身则双手持诀,口中念着道家咒言,使的周身庚金之气盘绕,宛如一条条蛟龙般环绕在他的身周。这些蛟龙合起来,整体又呈现金钟之形。
这是‘太白金钟咒’,是怀璧修持多年的防身术法,已然登峰造极,足可压过武修的武道金身。
可随着江云旗的画戟轰砸,那些庚金之气化成的蛟龙都纷纷冻结,上方的青玉宝塔,也覆盖上了一层寒霜。
“这个遁速——”
怀璧散人的眼中则满是无法置信的神色,他没想到战局甫一开始,自己就沦落到这个地步。
他虽然重伤未愈,却自信本体的战力,是远远凌驾于自己那具‘神物寄灵’的分身之上的。光是自身能调动的真元,就超过分身数倍。
且无论是他驾驭的那口飞剑,还是青玉宝塔,都有着接近于仙器的神威。
可江云旗的身法戟速,几乎不逊色于昨日的李轩与罗烟,力量上面,则更强过他们两人十倍!
他持续穿击着,一个呼吸内就是至少九百次的斩击,快到让怀璧散人的神念无法捕捉,也目不暇接。
而昨日李轩与罗烟两人在不使用幻电三千斩,浮光掠影刀时的全盛状态,也总共不过是一个呼吸内一千二百斩。
这一戟戟轰砸过来,怀璧散人只能用他的飞剑抵挡其中一半。剩下的一半,只能依靠法器与防身法术苦苦支撑。
“江云旗!”九灯的眼中也现出了焦躁之意。他察觉到自己的师弟,竟已离死不远。他强自按捺着性情,口诵着经文:“昔为摩纳仙人时,布发供养燃灯佛,以是精进因缘故,八劫超于生死海!”
那九朵金焰中顿时喷射出九条金色火龙,它们锁定不住江云旗的身影,就护住了怀璧散人的周身,准备为他化解寒力。
只是这九条火龙才刚刚显现,九灯就听见江云旗冰冷的声音:“杀!”
一道赤红的雷光炸闪,一杆银白画戟强行轰碎了怀璧散人的‘太白金钟咒’,以及那青玉宝塔垂下的青气。
然后那光影一个瞬闪,怀璧散人的头颅就已断落了下来。
此时怀璧散人依旧未死,他已修成了阳神,可以脱离肉身,独立行走于世。
可接下来,江云旗却大手一抓,不但将那青玉宝塔与飞剑都强行抓摄在手,也将怀璧的元神与两截断裂的躯体完全冻结。
不过就在他准备将此人的躯体与阳神,都收入一件法器的时候,那九条金色火龙蓦然一个缠卷,竟以极致的高温,使怀璧的元神化火燃烧,一瞬间散出了无量光焰。
“嗯?”江云旗不由侧目往九灯和尚看了过去,眼中现出了些许讶色:“你这和尚,果真是丧心病狂。”
“只是让我师弟少受一点苦而已。”九灯和尚面色死灰:“江神医你将他擒拿之后,接下来要么是送去六道司,要么是送去绣衣卫,无论如何,他还能有什么好结果?与其事后被你们抓去折磨拷问,倒不如现在就魂飞魄散,做个了断。”
江云旗听了之后,就微微颔首道:“我确实很好奇,你与这个怀璧,一个九宫山的得道高人,一个常驻峨眉金顶的高僧大德,为何会做出这等疯狂的事情出来?
炮制这场江南大水,究竟有何用意?你二人修得又不是邪道法门,残杀生灵对你们来说,没有丝毫益处。”
九灯听了之后,却是哂然一笑:“事至如今,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江神医你可听说过乐山大佛胸前的藏脏洞?”
“听说过。”江云旗微一颔首:“位于乐山大佛的胸腹处,被一面五色神泥制成的石碑封闭,传闻似与唐末时的前蜀国主王建与王衍的宝藏有关。”
‘五色神泥’大名鼎鼎,传说是女娲炼制‘补天神石’的原料之一。
世人自然是没法炼出真正的补天神石,可将五色神泥烧制成石之后,它的坚硬度超越玄青石数十倍,强如极天位都无法将之撼动。
“昔日前蜀国灭,王衍出降前夕,为防后唐庄宗李存勖出尔反尔取他性命,命死士将蜀地积蓄多年的宝物,封存于这大佛寺藏脏洞。
其中就有两件仙器,还有一件我们师兄弟梦寐以求的神物。而这藏脏洞的开启之法,就是水过大佛膝。”
他满含遗憾的遥空看了远方的乐山大佛一眼,如今巫支祁与相繇都被斩杀封印,水位持续低落。
这个藏脏洞,他们是无论如何都没法打开了。
“竟有此事?”江云旗吃了一惊,然后就微微摇头:“所以你们就要解封巫支祁与相繇,将大江上下千万百姓置于死地,让大江两岸寸草不生?简直丧尽天良。”
九灯听了之后,面上却是毫无变化:“只需老衲取出那件神物,就自有化解灾劫之法。可成王败寇,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
江云旗不屑的一声嗤笑,然后又继续问:“那么是谁在帮你们?还有什么同党?这等规模的大水,不是两三个天位,你们经营的那些许势力能办到的。”
九灯听了之后,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我只能说,想要取出那件神物的非止是我们师兄弟。那人法力无量,是存世数千年,连金阙天宫都无可奈何的绝代高人。
可如果你想知道他的究竟,那就将我擒下再说吧。”
这一刻,那九朵金焰汇拢而来,使得他通体上下都散出刺眼的强光,仿佛大日般夺目耀眼,将方圆十里内照耀到一片白茫茫,使强达天位的江云旗,都难以视物。
“——此佛初生之日,四方皆明,日月火珠复不为用。以有此奇特,故名为普光。”
江云旗知道这是佛门赞颂‘燃灯佛’的经文,眼前这个九灯大师,修的也是燃灯之道。
“冥顽不灵!”
他的身影化为雷霆,直接穿梭到那火焰当中。他的光影闪烁之处,竟然连‘光’也冻结其中。
不过江云旗这次却是用冰法辅助,维持他的超导之遁。随着他的来回穿梭,一个呼吸间就有八百道雷戟,斩入那强光火焰当中。只短短片刻,就以无穷雷霆,浩烈罡气,将之炸到火光飘摇,摇曳不定。
“斩!”
就在火焰中,九灯的金身显露之刻。江云旗也蓦地现身,冰雷神戟挥动千丈雷霆轰击落下,在九灯的胸腹中炸出一个巨大的血洞。
而此时九灯的眼中,也现出一抹惊艳与悔意。
“这就是冰雷交融之道?老衲败得不冤。”
他想自己既错漏了李轩与罗烟合璧这个强大的天位战力,也远远低估了江云旗。
也就在这刻,九灯的肉身与元神都轰然炸裂,在天空中形成一团巨大的火光与蘑菇云团。
第四二三章 五灵之体
在乐山大佛的肩部,那位身穿儒服,身负剑器的中年男子,满心悲怆的飞空至此。
在这里等候的少女,则是一脸的忧愁:“怀剑师叔,水位已经在下降了,降了一丈二尺。”
儒服中年没去看水位,他微微一叹:“撤阵吧,收拾一二随我走,此处已非久留之地。”
少女闻言一愣:“可师尊与九灯师伯他们交代过,必须——”
她话才说到一半,就看到了儒服中年脸上的悲意,少女顿时意识到什么,脸色一片煞白:“他们是死于何人之手?”
其实对于怀璧与九灯的死亡,她在半刻之前,就隐隐有所感应,只是不愿意去相信而已。
儒服中年则面色苍白的看了这少女一眼:“此人战力高强,便是你师叔我都只能退避三舍,你知道了又如何?”
他心里悲恸万分,遥想三百年前,他们一百多人拜在弥勒教主彭莹玉的座下习武学文,最后只余四人残存,一直相互扶持至今。
可这次一日之间,就走了两人。
儒服中年知道此时耽误不得,他很快就压住了心绪,收拾着此间的一切痕迹。主要是他们布置于乐山大佛上下的符阵,还有一应可能泄露身份的东西。
可就在片刻之后,儒服中年心生感应,略有些吃惊的看向后方:“师兄?”
那并非是他的九灯师兄与怀璧师兄,而是他的三师兄。这位穿着一身绯红色的官袍,容貌则是四十岁许,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气质儒雅不群。
“怀剑。”官袍男子到来之后,直接来到位于大佛胸部的藏脏洞前。他看着这洞门口的石碑,神色无比复杂:“不意我等数十载的布局,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怀剑从大佛肩部飞空落下,来到了官袍男子的身后:“我当初就不赞成,此举过于冒险,也有伤天和。即便一时得逞,也会有无穷后患。如今果不其然,你与两位师兄千般算计——”
他语音未落,就听官袍男子语声幽幽道:“可洞中之物对你我四人来说至关重要。既然这水淹不了大佛膝,那就只能使用备用之法了。”
“备用之法?”怀剑略有些吃惊的看着官袍男子:“这碑门,还有其它的方法打开?为何我不知?”
“有的!”官袍男子背负着手,神色无奈道:“不过这代价极大,需得一名天位武修的精血神魄,加上王氏后人的血液。”
怀剑就觉疑惑:“这方法可远比水过大佛膝简单得多,为何不用?”
以他们四人之力,要擒一名天位过来,还是能够办得到的。
至于王氏后人的血脉,前蜀末帝王衍十一个兄弟,有八个被后唐庄宗杀害,全族上下几乎都被夷灭,可还有不少人幸存了下来。
他们只要用心去寻,不是没有办法。
“不是一般的天位就可以,必须得同时身具五灵。”官袍男子的面色异常复杂:“其实最初的开启之法没这么麻烦,一个是整条岷江的水位过大佛膝,一个就是我所说的方法了。
前蜀末帝王衍据说就是五灵俱全,这开启之法正是为他量身而设。只是因前蜀亡后,时日迁延过久,这洞内的开启符阵,已经有一大半腐化失效,条件也就变得更加苛刻。”
“五灵之体?”
怀剑眼神狐疑,随后就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可在此刻,他已感觉到浑身上下一阵麻痹,元神之内则是一股极致的危机感浮现。
这一刻,他竟是动弹不能。
怀剑立时就意识到这是一种毒素,而且在自己体内潜伏已久,可以让他全身麻痹,元神僵滞。
而仅仅一瞬之后,他就心脏剧痛,一把黑刀蓦然从他的心脏中刺出。怀剑奋起余力,勉力的回望身后,只见一只通体黝黑,面目俊美,身具双翼,仿似佛经中阿修罗般的身影立在他的身后。
“修罗战魔?”
怀剑难以置信,也万分不解的回望着官袍男子,语声艰涩的问:“为何?”
官袍男子叹了一声:“师弟你身具四灵,所修‘大先天庚金真诀’,恰好补全五灵,这就是我们三人瞒着师弟你的缘由。
你也勿要怨师兄心狠,我等为保你一条性命,甚至不惜策动这场江南大水,已经是全了师兄弟的情义。”
接下来他又朝着远处那个神色惊惶的少女,遥空一摄,将之强摄到了碑门前方。
“至于前蜀王家的血脉,怀璧师兄也早已寻得多时了,只是瞒着你一人而已。”
他直接割开了少女的腕脉,将鲜血涂抹其上。
也就在这石碑都被血液覆盖,怀剑的气息也渐渐消亡之刻,那石碑终于缓缓开启,往旁挪移。
穿着绯红官袍的男子见状微喜,急忙将手上已经失血晕迷的少女丢开,匆匆步入其中。
当这官袍男子进入,望见那门后之景,他脸上的喜意越来越明显。他看见了那两件仙宝,也看到了他梦寐以求之物。
可接下来,官袍男子却眼神错愕,那满含喜意的脸,也逐渐僵硬——
“这不可能!”
男子官袍双目圆睁着,语声则含着匪夷所思。他想这石碑之后,为何还有一重封印?
他不甘心的抬手去抓,却见内中围绕宝藏的法阵层层叠叠的生起,将他的手强行抗拒在一丈之外。
其实以他的力量,强行破阵也没问题。
可那件神物与两件仙器,却必定会被虚空挪移,提前送走到未知方位。里面的众多灵药,也必定会被法阵损毁。
后方的怀剑已气若游丝,他远远看着这一幕,然后就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有意思,有意思!要拿取这些东西,也同样需生具五灵的天位,需要我这师侄女的血,这前蜀末帝可真够小心的。可这世间身具五灵,而又修行有成之人罕世难寻。师兄你该到哪里去寻,哪里去寻——”
怀剑的语音戛然而止,只因他的气息已经彻底消亡,一身肉躯也逐渐化为黑沙。
此处只余洞窟之外晕迷的少女,以及洞窟内脸色难看到极点的官袍男子。
※※※※
李轩睡了足足三个时辰,意识才迷迷糊糊的苏醒过来。
可能由于消耗过重,过于疲惫之故,李轩虽然努力的想要睁开眼,却始终提不起力气。
且他不但肉身难以动弹,元神也是处于麻木的状态。无比的虚弱,萎靡,就感觉灵魂里面有着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李轩心想自己这样的状态,怕是一只蚂蚁都可以把他杀死。
可于此同时,他的元神深处却有着一股清凉之感,正散发着勃勃生机,在滋润着他的元神。
还有一股元阳之力,存在于他的胸腹之间,填补着他身体内亏虚的元气。
李轩心知这必定是有人给他用了至少两种最顶级的灵药,一种是专门恢复神魄的,一种是针对肉身。
——这多半是出于敖疏影之手,只因他已感应到敖疏影的气息,这位龙君就一直坐在他身侧,一身恢弘法力将他周身上下牢牢的遮护。
除此之外,李轩的眉心当中也有一股清凉之气,不断的深入进来。
这是江含韵,她坐在另一侧,一只玉手在按着李轩眉心。这是在通过‘神天双元法’,在帮他恢复。
而就在她们的不远处,还有两个李轩很熟悉的气息。
李轩辨认出其中之一,是他的伏魔金刚。
另一个则应该是冷雨柔,她正在敲敲打打,捣鼓着什么。
感应到这三个女孩,李轩就放下了心,开始观想起了神念深处的‘理’字,借以恢复元神。
他修行的功法自然是‘混元天象诀’,可混元天象诀却是武修功诀。在恢复神识方面,还是这个‘理’字更合适些。
在这个世界,李轩见过的神鬼怪异,各种神奇玄幻之事越来越多,可李轩坚信其中自然有它们的道理与规则在内。
而就他最近的各种研究来看,事实也符合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不过就在李轩全神恢复的时候,他听见不远处一个充满磁性,异常好听的声音响起。
“宜昌城这么多地方,干嘛就非得把他安置在水德元君庙?”
李轩顿时心中微喜,他听出这是罗烟。
李轩心想烟儿她已经醒过来了么?就不知她体内的火毒好了没有?
还有她旁边的那个女孩,应该是乐芊芊。
就在李轩念动的时候,罗烟已经走到他的身边,她仔细看了李轩一眼,又抓住了他的腕脉,仔细存神感应。
片刻之后,罗烟才放开李轩的手,用嘲讽的语气说道:“还行,这次应该死不了。不过这身浩气似乎是更加精纯了,看来轩郎他在成仁取义的道路上,又成功的前进了一步,离壮烈之期不远了。”
她这句话道出,这水德元君庙内的几个女孩,都不禁向她侧目以视。
直到片刻之后,几个女孩才收回视线,神色都有些发愁。都心想可不是么?那家伙的浩气更加精纯,也就更加的舍生忘死了。
就只有敖疏影,似有些不悦:“你怎么能这么说?李轩这次是为上下游上千万百姓拼死搏杀,这一战,不知使多少生民逃脱死劫,可谓是功德无量。”
“所以我说他成仁取义,又没说他不好。”罗烟哼了哼,然后就强行撬开了李轩的嘴,拿出了一瓶青蓝色的水液倒入进去。
李轩顿时就感觉到胸腹处的元阳之力更加浓郁,并在他全身上下流转起来。
其中一部分,也作用于他的神魄,让他本来亏虚的元神,一瞬间就填满了一半。
“你用的是汤谷玉髓?你手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宝物!”
敖疏影有些吃惊:“可你用得太多了,这位叫江含韵的姑娘,才给他喂了一杯千年元参的汁液,我刚才也给他用了一滴太微灵露。你又一次给了他三滴髓液,如此一来,怕是会补得太过。”
李轩就心想这都是好东西,千年元参自然不用说,太微是指太微垣,为三垣之一。太微灵露是收集太微星力,凝聚而成的露液,对神魄大补。
至于汤谷玉髓,太阳升起之处就叫汤谷。而汤谷玉髓,据说是取自汤谷,是最顶级的灵药。
不过李轩已经察觉到补得太过的后果,他下面已经是一柱擎天!
第四二四章 我要不要砍了它
“你们不早说?现在怎办?喂都已经喂了。”罗烟咕哝着说出这句,就又一声惊咦:“芊芊,你在袖子里藏了什么东西?”
“我也拿了一份药来,也是太微灵露。”乐芊芊语含羞涩道:“可既然龙君已经用过了,那就算了。”
江含韵就摇着头:“太微灵露倒是无妨,这东西虽然也有后患,不过多用几份没事——”
然后她似在李轩身上看到了什么,一时间面泛红晕,急忙转过头。
江含韵心想这家伙怎么这么不检点?在他们修行‘神天双元法’时这样也就罢了,怎么大庭广众之下也这样?
然后江含韵才想到这多半是汤谷玉髓的药力太强所致,并非是出于李轩的本意。
汤谷玉髓虽然能弥补人体的元气,却是至阳之物。
乐芊芊则毫无所觉,她俯下身给李轩喂药,然后就发现自己的腹部,被什么顶住了。
她就想这几人也真是的,就不能把校尉大人的腰刀收起来吗?
而等到乐芊芊给李轩喂完药下望,脸上顿时殷红似血。
“这个家伙,他还挺精神的。”罗烟也看到了一幕雄壮的景观,她忙移开了视线,感觉自己的眼睛都没地方放了。
可与此同时,她又面泛红晕的偷眼观察。
她杀过不少男人,不是没见过男子的那东西。
可都是软趴趴的样子,丑陋得很。
似李轩这般英气勃发的情况,罗烟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心想这就是做那种事情的玩意吗?
可随后罗烟就微微生恼,将一双红袖刀滑到了手中,她定定的盯着李轩,眼神踌躇不定。
敖疏影看了之后就很奇怪:“罗烟你拿刀做什么?”
“我在想是不是该把它给砍了。”罗烟面无表情道:“听说男人就是因为这东西的缘故,才喜欢祸害女子。轩郎没了它,是不是就不会去招惹别的女孩了?”
李轩听到了,就不禁吃了一惊,顿时就浑身发寒,所有寒毛都耸立起来。
忖道自己这莫非是要翻船的节奏?
“诶?”这是乐芊芊的声音,她的语音慌张失措:“烟姐你怎么会这么想?校尉大人他又没做错什么,你怎么能这样?”
李轩不由欣慰不已,心想果然是自家的芊芊,可随后他就听乐芊芊语无伦次道:“校尉大人没了这东西,以后会没法生孩子的。而且武修有再生之能,以校尉大人的修为,你哪怕砍断了,他也还会长出来。”
李轩就心想芊芊你这到底是劝说呢?还是在提醒罗烟该斩草除根?
敖疏影则感觉疑惑:“你为何不想让他招惹别的女孩?男人三妻四妾,岂非是理所当然?”
她虽然恼恨自己的兄弟们的荒淫与不上进,可就她出生以来的经历与教养来看,雄性有多个配偶,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江含韵原本是暗暗防备着罗烟,心想可不能让李轩在自己面前出事。可当她听到‘三妻四妾’一词,就不禁心中一刺,莫名的感觉不舒服。
她心里冒出了念头,觉得李轩即便真被砍一刀,那也是活该如此,谁让他去招惹这个女孩的?
“我也就是嘴上说说,你们这么紧张干嘛?”
罗烟发现在场几个女孩都对自己警惕有加,远处的冷雨柔,更是悄无声息的将一枚第三阶的‘大五行阴阳元磁灭绝神针’对准了她。
罗烟也就只好无奈的把一双红袖刀收了回去:“元君这话就让人奇怪了,凭什么男人就该三妻四妾?还有,对于喜欢之人,元君你难道就没有独占之欲?”
“独占?”敖疏影仔细凝思了一阵,就摇了摇头:“稍微有一点,如果是喜欢的东西,确实不想让别人分享。不过强大的雄性占据多个配偶,那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你看那些狮群,一个雄狮,会占据多个母狮。还有猴群也是差不多,除了猴王,别的猴子是没有交配权的。我们龙族也是一样,所有龙都不敢打我父亲那些妃嫔的主意,即便我兄长也一样。”
接下来她语音一转:“可如果雌性的龙更强,那么她也可以拥有多个妃子。就像你们人类远古之时,女人可以拥有多个配偶。”
罗烟就气息微窒,感觉与敖疏影没法交流了。
她心想这还真是条母龙,敖疏影的思维与她完全不搭界。
冷雨柔此时也收起了她手中的金属铜,她语声幽冷道:“你最好别这么做,二少爷需要传宗接代,如果他以后没孩子,主母大人会很伤心。”
李轩失望不已,心想这哪里是传宗接代的问题?
罗烟则‘嗤’的一笑:“那可未必!我知道这世间有许多方法,不用那东西也可以生孩子,芊芊你学识渊博,应该知道吧?”
乐芊芊有些迟疑的点头:“有是有,大概有三种。”
李轩只觉无语,这个芊芊,完全就是助纣为虐。
此时他努力的想要清醒过来,可还是无法动弹。
也就在这个时候,众女都心有感应,齐齐侧目看向了庙门,随后就见一红一紫两个身影穿梭了进来。
敖疏影发现那正是奉李轩之命,前往都江堰封印相繇的虞红裳与薛云柔。
看见这两个扑向李轩的女孩,敖疏影不知怎的,忽然就感觉头疼了起来。
“轩郎他没事吧?”薛云柔把乐芊芊挤到一边,然后抓住了李轩的腕脉,凝神查探着。
虞红裳则只能在旁边看着,由于阴阳逆冲之故,她没法做到精准的探脉。
“他没事。”江含韵抬目看了两人一眼:“我父亲说,他只是肌体疲惫,元神损耗过剧所致。所以哪怕是放着不管都没事,最多修养个八到十天就能痊愈。”
虞红裳听了之后便神色微松,对于江云旗的医术,她自然是信服的。
“元神损耗吗?”
虞红裳想了想,就从袖中取出一个绿色的丹瓶,将里面一滴青翠的液体,滴入李轩的胸前。
“不可!”
敖疏影见状就心道不好,本能的就探手去阻止。可她手才伸到一半,就发现罗烟竟也同样把手伸了过去,二人的手毫无预兆的在半空激撞,发出了一阵气爆声响。
两人微微色变,都齐齐收束真元,以免伤到了李轩。
这个时候,虞红裳已经将青绿色的液体滴入到李轩体内,她同时抬头,满含疑惑的看着这两人。
第四二五章 迟早死在她们手里
“怎么了?”虞红裳有些狐疑的看着敖疏影与罗烟两人:“李轩他不是元神亏虚,肌体疲敝吗?我用的玉阳灵露,恰好对症,有何不可?”
敖疏影就不禁难以手抚额:“问题是他在此之前,已经用了汤谷玉髓与千年元参液,还有两滴太微神露。”
她知道这玉阳灵露并非是什么天材地宝,而是一种道家炼制出来的灵露。
此物在恢复身体暗伤方面有着奇效,不过主要的功能是壮大元气,激活气血。难得的是此药虽然至阳至刚,却不是很霸道。
虞红裳用药的逻辑也是没错的。
毕竟人的灵魂在成就阳神之前,是完全依靠身体来提供能量,从气血中蕴养魂灵。所以人的气血壮大,元气充足,也会裨益于神魄,加速李轩恢复的速度,
虞红裳听了之后,就不禁变了颜色:“汤谷玉髓?你们怎么不早说?”
她眼神发慌的看着李轩,心想轩郎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汤谷玉髓是至阳至刚,玉阳灵露也是至阳至刚,还有同为阳属的千年元参液——哪怕以虞红裳浅薄的医道知识,也知这情况有些不妙,
几个女孩都以询问的视线,看向了江含韵。
后者则是一脸的无奈:“别看我,我现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虽然是江云旗的女儿,可在医道上从来都是一知半解。
那些医书上也不会记载同时服用这三种灵药后会发什么——哦对了,还得加上两滴太微灵露。
只因自古以来就没人这么用过,谁会奢侈到将这几种顶级灵药,用在一个仅仅只是神识虚弱疲惫,本身并无大碍的人身上?
乐芊芊也有些慌张:“要不我们问问江伯父?”
这个时候,她们已经听见李轩的呼吸开始粗重了起来。浑身肌肤都开始涨红,也汗出如浆的同时,体温也急剧攀升。
不知是否错觉,她们发现李轩的那把腰刀,似乎也大了一圈。
“来得及吗?”虞红裳心里懊悔非常:“我与云柔回来的时候,见过江神医一面。他去了乐山大佛那边,在查探九灯与怀璧二人之事,一时半刻怕是联络不上。”
“慌什么?”薛云柔抓着李轩的手,面色很是平静,从容有度:“无非是他体内阳力过于浓烈了,我有一瓶玄阴寒蚕尸磨成的粉末,给他服用下去,平衡阴阳就可。”
“平衡阴阳?”江含韵学着父亲的做派,她一边凝思,一边微微颔首:“李轩他体内确实已阴阳失衡,必须得平衡阴阳不可。玄阴寒蚕乃大阴大寒之物,对神魄也极有裨益。”
罗烟与虞红裳等人听了之后,也感觉极有道理。还有江含韵的语气姿态,一看就很靠谱。
于是她们就眼看着薛云柔拿出了一个瓷瓶,把里面银蓝色的粉末倒入李轩的嘴里面。
而此时在她们的知觉之外,一位悬浮在李轩上空,盘坐于森绿剑器之上的少女,却正脸色复杂的看着下方的众女子。
绿剑萝莉心想你们确定这是平衡阴阳?李轩会被这些你们折腾死的。
不过玄阴寒蚕尸的效果还是立竿见影,李轩的体温很快就降落了下来,肌肤上的潮红也逐渐淡去。
薛云柔淡然一笑后又眸光流转,目视着周围诸女:“对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听起来像是在为什么事争执?”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乐芊芊身上。
乐芊芊不由俏面一红:“是烟姐,她说要把校尉大人的那东西给砍掉,免得校尉大人再祸害别的女孩。”
“什么那东西?”薛云柔先是疑惑,可随后就反应过来,她不由一声嗤笑:“那敢情好,断了他的是非烦恼根,的确可天下太平。”
薛云柔语音未落,就听身侧虞红裳的喉间,发出‘咕咚’一声响,吞了一口唾沫。
她不由错愕回望,发现虞红裳看向李轩那把腰刀的眸光,竟是浓黑幽暗。
薛云柔不禁心中一紧,心想她这闺蜜,该不会也有这样的念头?
冷雨柔当即面无表情的又拿出了两枚第三阶‘大五行阴阳元磁灭绝神针’,遥空指着这两人。
也在这个时候,敖疏影忽然面色一凝:“不对劲,你们看李轩。”
诸女闻言,就再次往李轩的上身注目过去,然后都面色发白,一阵六神无主。只见此刻李轩的身上,上面一半的肌肤是青白色的,触之寒冷如冰;下面一半则是肌肤涨红似血,竟然火热到令李轩的长裤无火自燃,诸女甚至可以望见他肌肤上暴起的青筋。
乐芊芊再次慌张了,她两眼垂泪:“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平衡阴阳就可以么?这可怎么办?”
“别慌!”薛云柔这么说着,可她神色已没法淡定了:“这有点像是红裳的阴阳逆冲?表姐你觉得呢?”
江含韵心想别我问啊,我真不知道,可她随后发现众女都以疑惑,期待与焦躁不安的目光看着她。
江含韵咽了一口唾沫,仔细想着医书里那些有关于阴阳失调的文字。
可这个时候,江含韵怎么回忆都回忆不起来。她想父亲让她看这些书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呢?似乎是在睡觉?
“应该是吧?”江含韵摸不太准,语声弱弱的说道:“刚才忽略了,玄阴寒蚕尸是大阴大寒之物,虽然能平衡阴阳,可也会与汤谷玉髓,玉阳灵露的药性发生对立。我们还得调和阴阳,对!就是调和!”
江含韵的眼瞳一亮,对自己的判断又有了信心;“是了,我们还缺一药引,使李轩体内的阴阳之气调和沟通!”
“阴阳调和沟通吗?”敖疏影同样精神大振,心想不愧是江神医的爱女,医道造诣很是不凡,她陷入凝思:“不过这合适的药引怕是难寻,需得同具阴阳寒火之气。”
敖疏影仔细回思着自己宝库里的那些东西,可却没有一样合适的。
因破封才不到半年之故,她还来不及从自己的众兄弟那里搜刮宝贝。
虞红裳也是愁眉苦脸,似这种能调和阴阳的灵物,以前宫中有许多的,可都被她用完啦。
罗烟也同样皱眉,她手里无数珍宝,却偏偏没有这东西。
不过就在众女都沉吟不语的时候,冷雨柔却开口道:“调和阴阳之物是么?这东西我倒是有一件。”
她神色淡淡的动须弥戒中拿出了一物,那是一只黑白二色的蘑菇。
“阴阳分界菇,生于阴世与阳世之间。虽然不是什么奇珍异宝,可也是很罕见的,不知道能不能用?”
“总之先试试吧。”
敖疏影听说过这东西,忖道这的确是合乎条件的药物。她当即将那蘑菇招在手里,然后以雷法炼化,直到将这东西融炼为粉末,这才送入李轩的口中。
接下来,敖疏影与众女就满心期待的看着李轩。
而就在一瞬之后,她们望见李轩身上忽然喷出了火焰,那火焰足足喷到三丈高,足足两个呼吸之后,火势才稍稍衰减。
众女急忙出手将这火焰灭去,又镇压住了李轩体内暴乱的元气。然后她们就一阵沉寂,彼此间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乐芊芊就怯生生的问:“要不?还是找江伯父问问?”
江含韵则沉默着,直接抬手发出了一张飞符。
她们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一道金色的剑符才姗姗来迟的飞至。江含韵拿在了手稍加感应,脸上就一片晕红。
除了开头那连续九个‘蠢’字之外,里面只有一个词——泄火!
“江神医写了什么?”虞红裳将那剑符抢了过去,就也同样面红耳赤,只觉手里的符无比烫手。
等到这剑符在众女手里转了一圈,这水德元君庙内又是一阵死一样的沉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云柔就低着螓首,语声微不可闻道:“你们都出去。”
此时她脸上的潮红,已经扩散到了脖颈的位置,
“出去?凭什么?”罗烟说完之后,就气息一窒,她已意识到薛云柔想要做什么了。‘
“都给我出去!”
薛云柔加重了语气,同时勉力抬头,俏脸殷红似血的看着众女:“如果不愿意走,那你们谁留下来?”
罗烟听了之后,却是一阵纠结。她是万分不情愿见薛云柔与李轩亲近的,可又不能眼看着李轩死在她们的手中。
第四二六章
一个时辰之后,李轩发现自己终于能动了。
几个女孩给他用的药虽然差点要了他的老命,可那些的确是最顶级的灵药,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李轩现在就感觉自己元神充实膨胀,精力十足,周身上下气脉如汞,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如果他的腰刀也能够收起来,就更加完美了。
可惜的是一个时辰的时间实在太短,不足以让一把宝刀满足它的杀戮欲望。
所以李轩醒来之后,就万分饥渴的看着薛云柔。可后者正面泛红潮的穿着衣服,怎么都不肯再帮李轩了。
她腾不出手,就直接招出了那对正一伏魔剑,一副李轩你敢做什么,我就一剑戳过去的架势。
薛云柔也不是不知道李轩难受,可她不能不顾忌虞红裳与罗烟她们,此时这几个女孩就在元君庙外等着。
薛云柔心想自己做到这地步,已经是抛开脸面不要。如果再继续下去,那以后还怎么见人?
李轩见那一双赤红仙剑盘旋搅动,编织出一片密不透风的剑幕,剑气则犀利锐绝,终究还是没敢抱过去。
他不由痛心疾首,愤愤不平:“云柔你怎么能这样,什么药都往我身上灌也就罢了,还不肯负起责任?
你说我现在该如何是好?云柔你也没学过一点医道,不知这刀出鞘太久,它会坏掉的吗?啊?”
李轩的面上状似义愤填膺,眼里面却隐含期待。刚才那一个时辰,他是完全不能动的状态,全程都是薛云柔在帮他,由此解锁了不少新姿势。
那都是他很喜欢,却从没体验过的,可惜神魂疲敝,导致灵肉脱节,无力动弹,没能够好好享受。
薛云柔却轻哼了一声,以一字回应:“滚!”
要不是这场祸事就是她自己惹出来的,她理都不会理。
可薛云柔看李轩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样,既觉得这家伙可怜,又觉有愧于心。于是就咬着贝齿,晕红着脸道:“反正不能是现在,等晚上你再来寻我。”
李轩心领神会,可他一看外面的天色,发现此刻才是正午时分。
于是他又悠悠一叹,以一副生无可恋的神色盘膝坐下。
李轩也知道虞红裳她们就在外面,却不敢就这么出去。
这是因他的面皮到底还残存着几分,不敢以现在这个状态见人。
不过在片刻之后,江含韵的那只五尾灵狐就跑了进来。这小狐狸站在门槛前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了一眼,见里面已经风平浪静,云散雨收,就又一溜烟的穿飞了出去。
再过了须臾,江含韵与虞红裳,罗烟,敖疏影她们都面色尴尬的从庙门处鱼贯而入。
几个女孩先是很关切的偷看了一眼李轩的腰刀,然后都羞不可抑的急忙挪开视线。
那刀依旧处在出鞘的状态,哪怕是隔着一层衣服,都能感觉到它散出的寒芒与可怕气息。
只有罗烟是大大方方的看着,然后‘啧啧’有声:“刚才应该很快活,很享受吧?快乐似神仙哦?”
她的面上含着几分异色,刚才听庙里面的风雨之声,让罗烟感觉很不是滋味。
李轩就斜眼看着她:“烟儿你又没试过,你怎知道这会很快活?要不烟儿你也试试滋味?”
这句话一出,就惹得几个女孩凝冷着眼,对他侧目以视。
可李轩现在气血攻刀,感觉自己胀得快爆炸了,已经是豁出去的状态,一点都不在乎。
罗烟则是气息一滞,面红耳赤的将一双红袖刀拿在手里:“你这家伙,看来还是得直接砍掉得了,一了百了。”
李轩顿觉通体生寒,他知道这个紫蝶妖女心狠起来是真敢挥刀,让他与玄尘为伴的。
与罗烟拼刀的结果,一定很痛苦。
于是他就神色肃穆,把视线转向了江含韵:“含韵,我觉得我们可以修行‘神天双元法’的第三阶段了。之前我就想,如果你我将这第三阶段的‘神天双元法’修成,何至于被相繇折腾到那般狼狈?
正好,这次我身上积蓄这么多药力,可以作为你我进入第三阶段的助力。这不但能让我们二人一举进入‘神天双元法’的高深境界,还可一劳永逸,解决含韵你的狐化之患。所以择日不如撞日,就选在今日午后如何?”
在场的诸女听了之后都未觉异样,都只当他是经历与相繇一战之后,急迫的想要提升修为。
可江含韵却被李轩的无耻给惊呆了,这第三阶段的‘神天双元法’,不就是双修合体么?
她愣了半晌才回过神,然后就红着脸‘淬’了一声:“你想都别想!”
李轩其实也没抱多少希望,他暗暗一叹,开始隐蔽的把目光瞄向了乐芊芊。
这里众多女孩中他最容易得手,就是他的人形百度了。
问题是他要对这小白兔出手的话,一定会被干涉,自己得想办法避开罗烟与虞红裳她们的视线。
还有就是红裳,之前在宫里面的时候,他们就只差最后一步啦!自己努力一下,说不定就能得逞。
众女原本是对李轩很不满的,可此时却被他那隐含兽性的目光看得一阵发慌。感觉这家伙真要舍去面皮与节操不要,还是很可怕的。
就在李轩的脑里面转着各种歪主意的时候,薛云柔却走过来,面无表情的将一只脚踩在他的脚背上。
她不知用上了多少力量,还慢条斯理的碾磨着,让李轩的脸一阵扭曲,右足也发出一阵‘咔嚓嚓’的声响。
“这家伙已经被药力折腾到神智失常了,你们别理他。”
薛云柔的面色凝然:“既然轩郎已经醒来了,那就说说正事吧,之前红裳说起过,江伯父去了乐山大佛。这是因他得知九灯与怀璧策动水灾的目的,是为开启乐山大佛胸前的藏脏洞,取得前蜀国留下的遗宝。
而他们开启此洞的条件,就是整条岷江的水位淹过大佛膝。可当江伯父赶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这藏脏洞有开启过的痕迹,此外那洞前可能还有一名天位陨落于此。”
罗烟顿时蹙眉:“也就是说,这九灯与怀璧的身后还另有高人?他们现在还取得了前蜀国的遗宝?”
薛云柔微微颔首:“我查阅过我们龙虎山的典籍,根据天师府的记载。当时前蜀王建拥有的两件仙器都在其中,那柄‘源核战钺’尤其可怕,传闻是以天外星核打造,持有者可拥有无穷无尽的真元。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神宝器胚。王建本是欲以此物镇压国运的,可至死都未能完成。由于此宝一直未能现世,所以外人不知它的面目。我们天师府的七代祖师只从蛛丝马迹,推测此物应是一件与‘时序’相关的法器,发动的形式则与‘斩仙葫芦’相仿。”
众人听了之后,都不禁神色凝然。
那幕后黑手能够暗中操控九灯与怀璧这两个天位,就已让人心生警惕。而前蜀国留下的仙器与神宝,就更让人心情沉重。
尤其那‘斩仙葫芦’四字,更让她们的心内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传闻中,曾在上古时出现过的那件神宝,可是连圣天位的强者也能轻易斩杀。
而在道家经典中,‘圣天位’也被称呼为大罗金仙。
此时就连满脑门邪念的李轩,也不由收束起了心神。可就在他想要再问问究竟的时候,就听外面一个清冷的声音道:“水德元君敖疏影何在?”
李轩当即循声往庙外看了过去,然后就望见一位穿着绯红道袍,面色冷峻的中年道人,御空飞至庙门之外。
此人气质特异,飘飘乎如遗世独立,冰冷的眸光则似在睥睨众生。他眉心处有一条刻痕,像似刀疤,殷红如血。
他到来之后,就把目光锁定在敖疏影身上:“水德元君,昨日你在枝江擅自泄水,淹杀生民数千。按照天律,你现在就当择地自封,直到洗清孽煞。”
敖疏影对这人的到来一点都不觉意外,她面色淡然的站起身:“此事无需仙官提醒,不过能否请仙官宽限一二?等到长江大水平复之后,本君便在鄱阳湖底自封一月。”
李轩听他们说话时原本心绪微沉,可当听到敖疏影只需自封一个月时间,就又心神一松。
他知道一个月时间,对于真龙之身,又身居神位,寿元长达两三千年的敖疏影来说是九牛一毛。
可于此同时,李轩心里也滋生出强烈的不适与反感之意。
“水德元君你干犯天律已经不止一次,一而再,再而三,哪里还有一再宽限的道理如今长江水位已落,不是非你不可。”
那中年道人神色冷漠的说完,就往李轩看了过去:“你便是靖安伯李轩?”
李轩就皱起了眉头,不答反问:“你又是谁?”
他对于这人的神态语气,都极其不悦。
可接下来,李轩就见此人遥空一指,将一道紫金色的玉符向他打来。
李轩本能的就心生警惕,可就在他欲拔刀的时候,却听绿剑萝莉开口说道:“接下这枚玉符,他是在帮你。”
李轩闻言错愕不解,可接下来他还是将那玉符抓在了手中。
他不知道是,那头正在这座水德元君庙外,无精打采看着眼前河面的玉麒麟,此时也忽然神色一愣,转头看向了庙门之内。
第四二七章 咋就成了王夫?
李轩把那紫金色的流光接到手中后,就发现这东西初看是符,可其实是一枚玉圭的造型。
玉圭为古代帝王、诸侯朝觐礼见,祭祀盟誓的礼器,与印玺一般,象征着权柄与身份。
上面的篆文则是‘水德元君王夫李轩’的字样,让人惊异的是,这玉圭之内还藏蕴着宏大而又奇异的力量。
李轩对这这力量一点都不陌生,那里面分明就是香火信愿之力,也就是所谓神力。他以前在金陵地府的时候,有过很深刻的体会。后来得到的‘神愿石’,更是神力凝聚而成的精华。
而如今这枚玉圭之内,不但有着浓郁的神力,李轩还能感觉到更多的香火信愿,在往自己符牌中汇集过来。
李轩不禁一阵错愕,心想这又是什么鬼?
他大概知道扬州龙君与鄱阳湖龙君一群人,都把他当成敖疏影的‘王夫’看待。之前他与神器盟之战,这些龙君听说之后还主动帮忙,帮他封锁江河,弄沉了神器盟的许多船。
李轩一直没怎么在意,只当这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可这符牌是怎么回事?看起来似乎是与金阙天宫的神位册封有关?
李轩知道这个世界的神明大概有三种,第一种是受天子册封的正神,他们在朝廷编制之内,受朝廷的供奉香火。
敖疏影与众多龙君就是这一类,被朝廷极力推广,岁时祭祀,地位尊贵。
他们哪怕一个信徒都没有,也一样能活得逍遥滋润。
第二种是未受朝廷册封,却被金阙天宫认可的。通常都有着一定信仰,且作风还算正派的神明。
金阙天宫代天行事,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着天意。尤其那‘金阙天章,’据说是融入了封神榜的残片。所以他们册封的神明,虽然大多都不被朝廷允许公开祭祀。却也是被世人认可的正神,不会被佛道二门讨伐排斥。
不过这类神明基本没有保障,一旦信徒大幅流失,就有陨亡之危。
第三种则是淫祀之神,其中固然有一部分是因身前的事迹声望被人供奉成神,可绝大多数都是血食鬼神,野狐外道,甚至魑魅魍魉之属。愚民无知,所以信奉。
传闻在东汉之前,天下间的淫祀之神不知凡几,为祸甚剧。直到张道陵创立‘正一盟威道’,四处破山伐庙,诛除邪神,才奠定了龙虎山天师府的地位。
这是因天下间的正神都感其恩德,所以对天师府一脉都关照有加。
尤其是降神术,张家一脉的请神之法,总是比别家要强些。
李轩不解的是,自己好端端怎么就成神了?还是‘水德元君王夫’这个神名?
他于是匪夷所思的看向对面:“这是神位册封?阁下是不是搞错了?”
“不会错!”那道袍中年背负着手,面无表情道:“自景泰十二年十月以来,天下间已有一百二十七间庙宇竖立了你的神像,这数月来属于你李轩的香火信愿日渐增长。
尤其宜昌一带,就有是十二万户在家中为你竖立牌位,其中虔信者已达九万七千人。李轩你如今在凡间香火,已不逊于杭州府城隍。”
薛云柔闻言不禁一阵惊奇,杭州府乃是大晋朝最繁华的州府之一,几乎比肩金陵。而杭州城隍的信徒,可是高达四十万众。那位城隍依靠这份香火,在积累数百年之后,神力已达至天位境界!
虞红裳则心想这就是所谓万家生佛了,昨日宜昌一带数十万生民都因李轩得救,许多人又亲眼见李轩与相繇搏杀的情景。
百姓淳朴,连那些稍微清廉一点的官员都会立牌位,甚至是生祠敬奉其人,他们对于李轩这般在众目睽睽下血战妖魔,平复水灾的人物,又怎能不生出敬仰之心?
虞红裳奇怪的是,哪怕是那些为官数十载,生望隆著的大清官也很难做到肉身封神。
如文忠烈公,如南京城隍,也是在身死之后才证得神位。
这一方面是因他们身前就已证就天位之身,对神位不屑一顾;另一方面是因信愿之力不足。
肉身封神与死后封神绝非同一概念,二者所需的信愿香火也差距十倍。
而李轩虽然两次力挽狂澜,救江南百姓于水火兵灾,可他在民间的声望,应该还达不到当年文忠烈公的地步?
还有,为何在去年十月,就有人在整个大晋范围内大规模的给李轩竖立神像?是因九月金陵那场大变?
可当时李轩的声名,更多是在大晋朝廷与学子间流传,普通人知情的不多。
虞红裳暗暗好奇,侧目看了李轩手中符牌一眼,然后就一阵呆愣。
水德元君王夫?
虞红裳有点理解李轩,为何是那样的表情了。
虞红裳当即不解的侧目往敖疏影看了过去,却见这位水德元君的面皮涨红,眼神游移。
那道袍中年则继续说着:“七日之前,天宫‘少司命’虑及这些信愿香火数量浩大,却没有神主,无处汇聚,杂乱无序,可能为邪灵鬼神所用。故而她出手炼成这枚神圭,命我将之交予你手,使那些信愿香火能有正主依附,不至于流散人世。”
他语声一顿,又凝神看着李轩:“日前凤阳一带,就有邪灵截取你的信愿香火凝聚神力,操纵姻缘,为祸甚剧,已经令七人横死,你们六道司已经在处置此事。”
“姻缘?”李轩就奇怪了,心想他的神力怎就与姻缘有关?
“神明之力与信众的祈望有关,之前你的信徒,向你求的多是姻缘与学问,以姻缘为主。”
道袍中年的面色语音看似冷冰冰的,不显露任何感情。可对于李轩的问题,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然以后就未必,昨日你新增的那些信徒,求的就与江河,平安与降妖伏魔有关,”
李轩还是不明白,那些信徒向他这个大才子求学问也就罢了,可求姻缘是什么鬼?
他不解的摇头,然后陷入了凝思。
李轩对这神位其实是有些排斥的,封神对许多人来说是梦寐以求,可对于他这样有望成就天位,甚至更高成就的人来说,只会是累赘。
不过绿剑萝莉既然要他接下这东西,那就说明此物可能对他有用,
他想这无非就是一张圭牌而已,如果证明这对他无益有害,那就直接丢掉便是。
思及此处,李轩就放下了戒心,转而问道:“那么这‘水德元君王夫李轩’的神名是怎么回事,能不能改个名号?”
“改不了。”那道袍中年摇着头:“你如今的神像,都是以‘水德元君王夫李轩’的神名竖立于水德元君庙内,所以除非他日有朝廷为你正名,或者追加尊号,否则无法更改。
此外这也不是正式的册封,你如今离肉身封神还早,这枚玉符只是让你有个凭依,可以聚集这些香火愿力,不使它们落入邪灵鬼神之手。”
道袍中年说话的同时,还斜睨了那座位于水德元君像旁边的神像一眼。
这神像没有五官面目,应该是被临时铲去了,前方的神牌也被撤走。不过这神像的装扮,却是一身六道伏魔甲,身形也很英武。
道袍中年的唇角微不可查的上扬,然后继续问:“你还有什么问题?”
李轩仔细想了想,然后就微一摇头。他心里还有许多疑问,却需自己身上的绿剑萝莉,还有旁边的水德元君来为他解释。
道袍中年见状就微一颔首:“我家少宫主还有言交代,似你这般的情况千载难见,很可能有肉身封神之望。她望你善用神力,造福人世。”
他说完之后,整个人化成一团紫光,穿梭入虚空。
而就在此人离去之后不久,李轩就眼神幽深的看着敖疏影:“元君,请问这‘水德元君王夫李轩’一事,元君您应当知道究竟吧?能否请元君——”
可他话还没说完,敖疏影就‘咻’的一声飞入了天空:“不行!天罚在即,我得赶去鄱阳湖自封了。李轩你有什么事,等一个月后再说。”
她驾驭着赤雷神辇,在云层中快速穿梭,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李轩只能仰望天空,愣在了原地。
旁边的薛云柔与虞红裳则一阵磨牙,心想这条母龙,对轩郎果然有着觊觎之心、
第四二八章 要不要把她扑到?
金阙天宫,在位于东侧的那座高台之上,宫装女子眸光阴沉的看着眼前那张兽皮纸,在她的身后,那位御剑少年的脸色也是难看之至。
那‘景泰十三年元月十二日,诚意伯李承基于午时二刻重伤暴毙’,‘景泰十三年元月十三日,水德元君敖疏影被封镇于鄱阳湖内’两行字,依旧龙飞凤舞一般书就在纸上,可却与两人所知的事实大相径庭。
暴毙身亡的仅仅只是诚意伯李承基的替身,敖疏影也只在鄱阳湖底被封镇一个月。
与此同时,他们还知道太子虞见济可能还活着,处于活死人的状态。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穿着青蓝色华丽裙装的女子,来到了高台之上。她大约二十岁许,体态丰腴,轻移莲步,身姿曼妙,那张倾国倾城般的脸孔上微含哂意:“如何?宫念慈你牺牲庄夫子性命换取的未来,可曾实现?”
那宫装女子,也就是宫念慈,她不由微微凝眉,怫然不悦的看向了来者:“源太微,如今还没到移交千秋笔的时候,你来这里做什么?”
金阙天宫在大司命与少司命之下共有七大星宫,分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太微、中垣与天市,是为四象三垣。
按照古老的天规,千秋笔这件神宝除了每年由大司命与少司命两位执掌五个月之外,其余时间则由七大星宫轮流执掌。
而宫念慈眼前的这位少妇,就是七大星宫的太微宫主。
其真名已不可考,宫念慈只知两千年前此人加入金阙天宫之后,就更名为‘源太微’。
而她宫念慈,则是天市宫之主。
“只是看不惯你的做派,来看你的笑话罢了。”
源太微一点都不在乎宫念慈阴沉的脸色,她一声哂笑:“七百年前庄夫子为封印南荒源鳄,一条性命去了八成,重伤难愈。此人本该由我金阙天宫敬奉,安心颐养天年。如今却被你口中的所谓大义所逼,将仅有的二百余年寿命,都用在这无谓之事上,可现在如何?”
宫念慈的眼中不由怒意更浓:“怎能说是无谓?李轩此人逆乱天机,干扰未来,混淆时序,乃是日后一切祸乱之源。此时不除,难道还要等他将这天地祸乱到覆亡之时?”
“没有发生的未来就不是未来,就如你让庄夫子他写下的这行字。”
源太微华袖一挥,就使那千秋笔自动飞起,在纸上书写起了文字。
“你!”
天市宫主宫念慈的神色大怒,她一身上下法力大炽,摇撼星河。磅礴的星力贯空而下,在她的身前形成了一个巨大印玺,往那千秋笔上镇压下去。
可千秋笔书写的速度虽然放缓了下来,可还是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下了几十个字迹。
兽皮纸上的那三行字,随后也发生了变化。
“景泰十三年元月七日,景泰帝次子虞见济薨于辰时三刻,死因未知。(至巳时三刻,靖安伯李轩入宫联手江云旗施救,割除虞见济脑瘤,塑魂定魄,逆死为生。)”
“景泰十三年元月十二日,诚意伯李承基(的替死人偶)于午时二刻重伤暴毙!”
“景泰十三年元月十三日,水德元君敖疏影被封镇于鄱阳湖内(为期一月)。”
那些多出来的文字都是以小字写就,夹在那些大字之间,看起来异常的滑稽,却给人以滔滔天命之感。
“千秋笔为因果之器,它写出来的事,的确是含有天命,必定发生。可怎么发生,以什么样的形式发生,却绝非我等所能掌握。”
源太微轻声哂笑:“此物能定的,也只是凡人凡器的因果。由天地人三书碎片炼成的所谓神物,又如何能写下真正的未来?
这天地间的强大天位不知凡几,那些超脱者们高高在上。他们的一个念头,一个动作,就可使时序长河发生变化。
所以,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宫念慈!我们金阙天宫,只是维护天道与人道的平衡而设,而非是高高在上,决定日后的历史该如何书写。”
宫念慈却是面目森冷的看着对方:“你是在教我做事么?源太微,同为七宫之主,你还没这个资格。”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源太微洒然的一拂华袖:“只是想借此机会警告一句,妄图操纵天意者,也必被天意所噬。这次的事情,还有你那女弟子的事,你该当引以为戒。
还有梦清梵,无令外出数月,至今未归。如果在半年期至时她还未归来,我会在九宫大会上请执令裁决,你身为天市之主,该当担起责任。”
御剑少年闻言后就不禁心中一紧,所谓九宫大会,乃是大司命与少司命,合同三垣四象这‘九宫’。
他们每三个月会召开一次会议,议论金阙天宫的众多要事。
而所谓‘执令’,是‘金阙天章’的执掌者,一共有五位,负责裁决宫内的各种争端,维护‘金阙天章’的天规法令。
值得一提的是大司命与少司命,也同样是五位‘执令’的一员。
而就在这句话道出之后,源太微的身影,就化为片片灵光消散。
她的这具躯体,竟然只是一具投影化身。
“师尊。”御剑少年不由万分忧心的看向宫念慈:“师妹之事不可不虑,毕竟这位太微宫主,很可能就是当代的少司命。”
金阙天宫的大司命与少司命都身份神秘,她们平时都隐于深宫,从不见人,只有九宫大会的时候才会现身。
可那时的她们也是身穿厚甲,覆以面具,所以至今都无人知晓其面貌身份。
天宫中的很多人都在猜测,这所谓的大司命与少司命,很可能就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宫念慈则是眼含异色的,看着眼前这张兽皮纸,还有纸上的那些文字:“这份法力,不愧是宫太微!”
源太微用千秋笔写下的这些字,虽然都是已经发生的,不涉任何未来。可能够以一具化身,在她的法力镇压下完成这些字,可见其神通浩瀚。
宫念慈猜测这位太微宫主的修为,很可能已至大天位的境界。
宫念慈随后却抬起眼,冷冽的看向西面:“即便她是少司命又如何?如今的金阙天宫,还轮不到她做主!更何况——”
接下来她又看向了眼前那张兽皮纸:“只需这千秋笔还在你师尊手中,这未来之事,就还在本宫掌控之中。”
那纸上还有最后一行文字——景泰十三年元月二十九日,蒙兀入寇北直隶,张观澜驾驭浮空战舰助攻独石口,一日破城,亡者数万。
宫念慈随后又拿起了笔,在这张纸上写下了一行字。此时她的,赫然有着极大抗力,冥冥中有股力量,在抗拒着千秋笔的笔锋。可此时宫念慈的浑身上下,赫然也在燃烧金焰,一笔笔的在兽皮纸上写下字迹。
※※※※
敖疏影离开之后,李轩就又开始用饱含欲望与兽性的目光,在诸女的身上扫望着。
薛云柔原本是很认真的想要与几个女孩谈事情的。
只因这个时候,她们以李轩为纽带,某种程度上已经形成了利益共同体。
而前蜀遗宝,还有这场水灾的幕后元凶,对她们与李轩来说都有着极大威胁。必须未雨绸缪,提前做些准备。
可结果敖疏影因‘水德元君王夫’一事心虚逃走,虞红裳与罗烟,江含韵她们则被李轩看得心慌意乱,根本没法认真议论。
薛云柔自己也受不了,脑袋里面像是打了结,思维比平时迟钝了十倍都不止。
换在以前,李轩如果敢这么做,薛云柔一定会让他好看,虞红裳几个女孩,也不是吃素的。
可如今李轩这模样,说到底还是她们一手酿成,所以几个女孩都感觉理亏。
还有,这个家伙豁出去之后,也确实让人头疼。那副精虫上脑的无赖姿态,让她们无可奈何。
最后薛云柔只能将情况略做说明,就匆匆结束了议事。然后几个女孩都如蒙大赦,逃一样离开了这座水德元君庙。
唯独冷雨柔例外,她慢条斯理的收起了各种工具,然后引着伏魔金刚往外走。
“你这金刚我带走改造,过半个月还你。”
面对李轩那饱含侵略性的视线,冷雨柔不慌不忙的说着:“改造花费一百三十万两,预计能够达到十二重楼境,防御能力则接近伪天位。不过主要还是遁法方面,可以让它拥有雷遁,还可以像我的傀儡一样高速飞行,能够跟上你那只麒麟的速度。”
她看出这伏魔金刚因遁速之故,已经成为李轩手中的鸡肋了。
冷雨柔随即就看见李轩脸上现出踌躇之色,她微摇着头:“别嫌贵,这次我会请神器盟的高明器师出手制作零件,他们的锻造之法与精度比我更高,所以收费也很贵。
此外我还会在它身上,装入两枚第四阶的大五行阴阳灭绝神针。而且这一百三十万两,我只要你出一半的钱,另一半我帮你出了。”
李轩这个时候,却不是在心疼钱,他是在迟疑该不该将冷雨柔扑倒。
第四二九章 她一定在半推半就(求月票)
“第四阶的大五行阴阳灭绝神针,我还需要花时间打造,预计需时两个月,在这之前,我先给你的伏魔金刚装两个第三阶的,是我自己改良的强化版本,对天位也有很强的杀伤力——”
冷雨柔说到这里,终于感觉到李轩的危险性。
此时的李轩赫然已经走到了她身前三尺处,用贪婪的目光看着她那修长的玉颈。
“你想做什么?”冷雨柔‘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唾沫,竟然也心慌乱起来。
她下意识的后退两步,然后她的机关傀儡‘千机’则踏前数步。
它从肩部处翻出了两具千金法弩,遥指着李轩——这是冷雨柔改良过来的。威力虽然只能与第二阶的孔雀秘法比肩,可胜在量大,足足两千枚的数量,可以将绝大多数第四门的存在,活生生的轰杀。
“警告你,再过来我就让它开射了!”
李轩没有在意,他鼻息火热的继续往前逼近。他现在的横练霸体可不怕这东西,即便伤了也有绿绮罗帮他恢复。
不过就在他靠近到距离冷雨柔不到一尺距离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腰刀,被两个东西顶住了。
李轩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两枚第三阶的‘大五行阴阳灭绝神针’的针筒。
冷雨柔的面红似血,眸含羞恼:“不准动!你要敢做什么,我就废了它,我认真的。”
李轩暗暗一凛,然后就高高举起了双手,表示投降。
虽然他现在‘欲令智昏’,可基本的分辨能力还是有的,眼前这位冷姐姐,可不是芊芊那样任他欺侮的小白兔。
冷雨柔也再不敢独自留在这里了,她步上了薛云柔她们的后尘,逃一样的跑了出去。
李轩只能眼看着到嘴边的小白兔溜走,等到冷雨柔的身影远去,他就生无可恋的在水德元君庙内盘坐了下来。
足足半晌之后,李轩才强行镇压住了欲望,收拾起了心情,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正事上面。
现在他解决体内燥火的唯一希望,就是晚上去寻薛云柔。可在这之前,他总不能就这么干坐着发情吧?
而如今他们最紧要的事务,就是平息水患。
随着相繇被封,长江上下游的水情会逐渐恢复平稳,李轩就已感觉到这水德元君庙旁边的长江河道,水位已经降低了至少一丈七尺。天地间浓郁的水汽,也远不如前。
可为防意外,他们还得在这边坐镇几天,震慑妖魔。
李轩先发出了十几张信符,向各地的道观佛寺,还有六道司的地方机构咨询情况,然后就往身后的绿绮罗看了过去:“绿姑娘,可以为我解释一下吗?为何要接下这玉圭?据我所知,这信愿香火之力,对修行之人固然有着一定好处,可坏处也很大。否则古时为何有那么多修士,会抗拒封神?”
神力这东西,确实可以大幅度的提升他的战力,甚至能加快他的修行速度。可这东西用多了,却会蒙昧他的心境,阻碍他往最高处攀援的道路。
毕竟修行之人讲究的是‘纯’,而信愿香火中则包含了太多的人心杂念。
如果神力是完全有益的,那么传闻中的封神之战也不会发生。那场旷世大战不就是因为两大道脉的弟子都不愿断绝道途,转修神位而引发么?
此时绿绮罗的脸色却很怪异,她甚至有点无法直视李轩。
——就在半个时辰前,绿绮罗才刚被迫目睹了一场盘肠大战,所以她的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不过接下来,绿绮罗还是定下心神解释道:“神位对你来说确实有害无益,可信愿香火却能助你对抗金阙天宫的‘千秋笔’。我刚才感应到这玉圭之中的神力积蓄非常浓厚,可见你现在的信徒确实不少。
这里面的神力,是至少数十万人心意念的凝结。而神力说到底,是愿望的力量。所以即便是‘千秋笔’这样的神宝,也很难将之镇压。那位少司命确实是对你心怀善意,才会为你炼制此物。”
李轩就微一扬眉,仔细看着手中的这枚玉圭,他想这个人情很不小啊。
看来在金阙天宫里面,也不全是他的敌人。
“你要想没有后患,那就不用这些信愿香火之力便是。不过它们对于文山印,还有你神魄内的九天息壤与先天葫芦藤种子,都有着极大的好处。我可以教你一种办法,将这些愿力提炼精纯,成为它们成长的养分。”
绿绮罗又继续道:“还有,你别把封神之战时的观念放到现在,如今的修士早就掌握了利用神力,却避免其害的方法。就比如观音大士,她是众生信奉的神明,可也同样是修为高深的菩萨,这对她并无妨碍。还有三位道圣与佛家的三世佛,不也一样受凡间香火?”
李轩听了之后,就想原来这个世界,还真的存在过封神之战啊?
他所知的封神之战,是来源于他那个世界的《封神榜》。
李轩在这个世界看过的所有道书中,都没有封神之战的明确记载。偶有些相关的记叙,也是语焉不详。
可李轩心想既然那‘金阙天章’与‘千秋笔’当中含着‘封神榜’的碎片,那么这个世界很可能也发生过类似的道脉之争。
“你仔细听着。”绿绮罗的面色微微凝肃:“这门提炼神力的秘法,名叫‘太上周天神元经’,传闻是由太清道圣传下——”
这门秘法大概是七百字左右,可李轩听完之后,却感觉元神之内有些发胀。
只因绿绮罗并非是述于言语,而是将一个个文字,直接映入到李轩的元神之内。
那都是上古道文,每一字夹含着无穷奥理,可以阐发出一本经书。
这是借助周天星辰的力量,炼化提纯神力的方法,说来简单,可其实真正做起来非常复杂。
李轩发现这门秘法还是有着上限的,毕竟一个人能够调动的周天星辰之力有着极限,用来提炼三五百万信徒的香火愿力还可,可如果未来他的信徒数量超过这界限,这‘太上周天神元经’,就不够用了。
不过这门秘法对他来说却是绰绰有余,他不是真正的神明,信徒数量怎么都不可能达到这个地步。
由于是白天,还没到周天星力最强盛的时候,所以李轩没有第一时间尝试修行。
接下来他又从自己的肺部,吐出了一缕银白色,无比尖锐犀利的气机。
“请问前辈,这又该怎么解决?”
这缕金锐之气,在他融入先天葫芦藤种子与九天息壤的时候就存在了。
李轩初始没在意,可仅这两天时间,这缕金锐之气不断的壮大,已经刮得他肺腑生疼。
“这是先天庚金之气,绝好的东西。”
绿绮罗看了一眼:“你修行的寒火之法,俱为先天上等,体内又融入了先天葫芦藤种子与九天息壤,已经兼具水火土木四行。五行轮转,自然生成先天庚金气。
这虽然是最普通的先天庚金气,可难得的是自己体内凝练出来的,无穷无尽,用之不绝。要解决它们很简单,修一门凝练先天剑气,或者先天刀气的术修法门,这种法门,你们六道司多得是。
或者将它们炼入你的横练霸体,这可以让你的霸体金身更加霸道。”
李轩最终选择将这些庚金之气,融入到自己的横练霸体当中。
主要是凝练先天刀气的法门,他还得去六道司换。而横练霸体,他现在就可以练。
说到横练霸体,这次还有一个让他万分喜悦的变化。
可能是与相繇的大战,无数次摧毁他的霸体金身之故,他的肉身在无数次的恢复中自发完善,补全破绽。这霸体的强度,比大战前至少强化了三成左右,距离真正的‘刚柔相济’更进一步。
关键是,他竟然在相繇的压迫下,不知不觉的就将浩气强行炼入了霸体当中。
——这就很有意思了,如果日后李轩浩气有成,那就等于是双重防御。
别人要破他的霸体,就必须先破他的浩气。可如今李轩的浩气,只就纯度而言,已经接近于‘琉璃无暇’。
怎么说呢?这就等同于将近乎‘神境’的武意,融入到他的横练霸体当中。
之后一整个下午,李轩都在心不在焉的修行中度过。
在最初的时候,他还是能勉强凝聚心神,认真的修习霸体。可随着时间推移,外面天色渐暗,李轩就开始心猿意马,三心二意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日落,李轩脸上就浮现喜意,整个人如光逝影般的溜出了庙门,然后骑着他的玉麒麟,往宜昌城南面三十里的上清观飞奔过去。
那边是龙虎山辖下的道观,李轩感应到薛云柔的气机就在那里。
不过才刚到半路,李轩就接到了薛云柔的信符。
内中就只有短短一句话——别过来,回去!
李轩暗觉奇怪,薛云柔平时给他传信,只要在五百里范围内,都喜用她的‘火云凰’。这次不知怎的,她却用上了信符。
不过李轩没有多想,依旧喜意盈盈的策马疾奔。以他的经验来推测,云柔她这一定是在害羞,与他玩半推半就的戏码。
而等到他化作一道青烟遁入这座上清观,又找到了薛云柔的房间潜入了进去,就不由一阵发愣。
在这间房内,薛云柔满面潮红的坐在塌上,对面则是正与她对弈的虞红裳。旁边的江含韵与罗烟也在下棋,乐芊芊则坐于一旁观战。
当李轩偷偷摸摸的从窗户中闯入进来,几个女孩都纷纷向他侧目以视。
第四三零章 意料之外(求月票)
李轩看着室内的五个女孩,不由有些发懵,心想这几个怎么全在这里?
“呵——”虞红裳看了李轩一眼,然后不出所料的一声轻哂:“请问轩郎深夜至此,是所为何事?”
“还能是为什么?”罗烟也拿眼斜睨着李轩:“这是来寻少天师再续云雨之情的吧?那我们还真是打扰了。”
今夜这副局面,其实是虞红裳的手笔。
这位估计是料到这对男女晚上一定会行那苟且之事,所以才将江含韵她们邀至此间寻薛云柔说话,又借着下棋的籍口逗留。
罗烟心里也有猜测,所以顺水推舟的应邀而至。
如今果不其然,这个家伙还真的偷偷跑来与薛云柔私会了。
江含韵与乐芊芊则是看了看李轩,又望了望薛云柔,面色都很怪异。
薛云柔面对几个女孩扫荡过来的异样目光,也是面红耳赤,尴尬不已。可她只用了须臾,就镇定如常的在棋盘上落子:“你们在胡说什么?轩郎来此,必定是来向我请教道法。对吧,轩郎?”
李轩就忖道我才不是来请教道法,我是来‘啪啪啪’的。
他看着这屋内的几个娇俏女孩,只觉是欲哭无泪。
这几个女人不待这么欺负人的,把他折腾成这副模样,就不管后续了。关键是还要堵住他解决问题的最后渠道,简直岂有此理!
“请教道法?”虞红裳又一声失笑,神色悠然的在棋盘上应子:“不知轩郎在道法上有何疑难?不如说来听听,我们姐妹一起帮你参详。”
只论道法上的造诣,她与罗烟都不会逊色于薛云柔。乐芊芊更是人形藏书楼,看过的道典不下万数,对道法的理解更在诸女之上。只是受其通灵之体所累,修为一时半会上不去。
可虞红裳语音方落,就感觉不对劲。
此时的李轩微低着头,呼吸粗重,浑身似有火焰燃烧,眼眸里面则蒙上了一层猩红之意,那形象就仿佛是正准备扑向猎物的野兽。
“轩郎?”虞红裳微微变色,心想这家伙,该不会是已经被那些灵药的药力给逼疯了吧?
中午的那一个时辰,难道还不够?
她已经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还是可以考虑让李轩与薛云柔再苟且一次的。
李轩的确已经放弃了思考,他体内阳火极盛,气血攻刀,现在什么念头都没有了。他眼中就只有眼前这几个女孩,脑里面就只要‘啪啪啪啪啪’。
他想今天就豁出去,跟这几个女人拼了!今天夜里他必须‘啪啪啪啪啪’,谁都别想阻止他‘啪啪啪啪啪’!他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如果此时虞红裳还在他身上,有的是办法让李轩冷静下来。可换成绿绮罗之后,这位却非但不管,反倒是唇角含笑,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几个女孩也发觉李轩的异常,纷纷起身,现出了警惕防备之色。
下一瞬,随着李轩的喉间发出仿佛野兽般的嘶吼,他整个人就猛地一个前仆,朝着薛云柔的方向抱了过去,
薛云柔脸上羞燥得不行,急忙身形一闪出现在了李轩身后。
李轩失去了目标,于是又一声狂吼,朝着旁边的虞红裳一个饿虎扑食。
后者俏脸一红,脸上也现出了无奈之色,同样身形闪动,退到了这屋里的东侧。
李轩就又瞧上了罗烟,他一个虎扑,如狼似虎的往罗烟一抱。
“你这家伙。”罗烟的脸色一阵青黑:“果然那东西,还是早点割掉的好。”
可她话虽然这么说,终究是不忍对李轩动手。她身影化成了千万火蝶,飘然散去。
李轩于是又把目光,锁定住了棋盘另一侧的江含韵与乐芊芊。
李轩犹豫了刹那,就果断的没做选择,对面两个他都要!
江含韵却不会惯着他,她直接挥拳,猛地砸在李轩的额头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震响,几乎将李轩给直接砸晕。
“给我消停一些,你这个混蛋!”
※※※※
大约一刻时间之后,在这座上清观的侧殿里面,李轩鼻青脸肿的盘坐在地,他的双眼紧闭,似已失去意识,全身上下则被几十条粗如儿臂的锁链捆得严严实实。
在李轩的身下,则是一个整体呈阴阳两仪形状的法阵,虽是临时布成,规模却很不小,方圆足有十丈,覆盖住了整个侧殿。
它的符文则是以朱砂绘就,可镇压在法阵节点位置的二十几件法器,都是上品阶位。
“这样就可以了?”罗烟从李轩身上移开,看向了旁边的乐芊芊:“这座法阵,真能帮助他炼化药力?”
之前她见李轩那副发情野兽般的模样,虽是又气又恨。可这个时候,罗烟却又觉李轩可怜,还有些许愧疚,总之挺心疼的。
“可以的,这座‘两仪炼元阵’可以将他体内的药力逐步炼化,强化他的肉身,增长他的真元。”
乐芊芊微微点头:“不过这过程可能会有点慢,需要八到十天,校尉大人需要忍很久。”
她忍着羞意,偷眼去看李轩的腰刀。虽然那寒芒杀机很可怕,可乐芊芊又觉不忍。
“这是好事。”虞红裳一声轻咳:“就让轩郎他忍一忍,我们也是为他好。中午那些灵药,都是顶好的奇珍,如果就这么浪费了,未免可惜。”
江含韵则看着李轩脸上的伤,稍微有点心虚愧疚:“其实也不辛苦吧?人还晕着呢,他应该没感觉的。”
——那是罗烟的手笔,这位也不知用了什么迷药,把李轩给整晕了过去。
否则以李轩那金身霸体,完全豁出去的疯劲,今晚还不知该怎么收场。
薛云柔则万分心疼,可此时几个女孩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做什么,只能旁顾左右道:“问题是轩郎他的安全怎办?他现在都不能动弹。”
她想的是把这几个女孩支开,然后自己留下来给李轩守夜。如此一来,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罗烟与虞红裳就不禁对视了一眼,神色稍微有点迟疑。
她们对薛云柔的心思洞若观火,换在以前是一定要搅了他们的好事不可的。
可问题是,李轩都已经被他们整成这个模样了,是不是该考虑放他们一马?
可就在他们踌躇之际,江含韵却满不在乎的一挥手:“这个简单,这上清观里面的道士不是都奉命外出,扫除水妖去了吗?这内部既无隐患,那么今夜我们五人只要分镇住这道观四角,谁能够进得来?”
薛云柔顿时唇角微抽,虞红裳与罗烟则是各自轻吐了一口气,神色微松,知道她们都不用做选择了。
“那就这样!”
虞红裳当先走出了这间侧殿,几个女孩也都鱼贯着走了出去。最后是薛云柔,她依依不舍,万分怜悯的看了李轩一眼,最后却还是关上了那厚达一尺的大门。
而此时被隔绝在门外的五个女孩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们离去之后。呆在这座侧殿一角的玉麒麟,忽然站起了身,眼含异色的看着李轩。
此时它的独角,先是散出了一层灵光,往四面八方蔓延,覆盖着整座殿堂。
——此时如果乐芊芊在,会辨认出这是一种屏绝修士感应的秘法,极其的高明。
然后这玉麒麟的身形蓦然变化,仅仅片刻之后,这头玉麒麟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她的肌肤晶莹如玉,未施粉黛,如墨般的黑发直泻腰际,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则如雪山上的一泓深潭,气质空灵。
变化成人身之后,梦清梵就眼神炽怔的上下看了自己一眼。
自那‘文山印’完成她的体内符阵之后,她已经能够再次转化人身了。而且这一身天位修为,竟然精进了不少,不但真元提纯,总量也增加了两三成。
不过提升最大的,应该还是武意方面,梦清梵感觉自己的剑意有了很大的变化。可惜这个时候,她不愿惊动外面的几个女人,不能施展。
这应该是与她的兽体有关,梦清梵修习的根本功法是‘两仪他化兽神诀’——这是上古大修采集他化天魔的法门,以及‘八九玄功’中七十二般变化中的核心奥义,创出的修行大法。
梦清梵可以借这门大法融入神兽精血,以人类之躯修成一种神兽变化,并获得这神兽的所有神通大法。
虽然她最初的目的,是可以在某个时候,以兽身逃避‘金阙天书’的监察。可这门功法,也的确是两仪天宫最顶尖的法门。
梦清梵除了自身修为的进境之外,‘兽身’的每一分成长,也会裨益于自身。
而此时她的‘麒麟’之身,就已有了极大的进境,如今距离天位,已经只有一线之遥。
梦清梵稍稍感应了自身体内的状况,然后就目光复杂的看向李轩。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李轩胸前挂着的那枚‘玉圭’上。
梦清梵的眼神稍稍迟疑,最终还是飞身而起,掠空数丈,落在了李轩的身前。她伸出了手,往这枚玉圭抓了过去。
这个时候,她不知上空处,有一位绿剑萝莉正以怜悯的目光看着她。
而就在梦清梵的手指接触到玉圭的时候,她的面色就微微一变,心道不好。
梦清梵闻到了一股让她瞬间心神失守的好闻气息,于此同时,她也感知到了玉圭中的神力,正充斥着李轩的本能意念。
那些意念是什么呢?梦清梵稍稍辨识,就面红耳赤,里面只有‘啪啪啪啪啪啪’,‘想要’,‘好想要’,‘已经想疯了’,‘快来一个妹子拯救我’。
那意念与内中代表着‘欲望’,‘姻缘’与‘情爱’的神力搅合在一起,以李轩的意愿为核心,形成一股巨大力量,一瞬间就冲溃了梦清梵的神智。
她是天位之身,原本能够抵抗的。可文山印的存在,却让她没有任何抵抗李轩的能力。
“不要——”
梦清梵一声绝望的呢喃,极力的抵抗着这神力。可接下来她却不能自控的看向了李轩的唇,还有那结实宽阔的胸膛。
这一刻,梦清梵努力的想咬自己的舌头,想要让自己恢复清醒。可接下来,她的眼神却渐渐展露出几分迷幻与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