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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开荒     妖女哪里逃txt下载     妖女哪里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七一章 初芸与云柔的初战

    李轩意识逐渐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软软的富有弹性的东西上。

    他想这大理寺的人是给他换枕头了?好舒服,还有这味道也很好闻,香香的,就像是女孩家的自然体香。

    李轩本能的就往这枕头抓了过去,咦,够软,够弹性。

    他捏了捏才发现这形状不对,当他睁开了眼,就发现薛云柔正面含羞意的看着他,自己则半躺在薛云柔的怀里。

    李轩却忍不住又用力捏了捏,心想才一个多月不见,云柔她的胸怀气度都见涨了啊。

    “你摸够了没有?”

    薛云柔俏面殷红似血的将李轩的手一把拍开:“这里有人在呢!”

    李轩这才发现室内还有一个孙初芸,他忙神色讪讪的起身坐好:“孙姑娘你还在啊?”

    孙初芸听到这句,鼻尖顿时就是一酸,只觉心涩无比。她可是照顾了李轩一个晚上,直到薛云柔到来。

    可最后换来的,却是李轩一声客客气气的‘孙姑娘’。

    李轩见她这模样也觉心疼,可问题是,此时的薛云柔已经捏住了他的腰肉。这个时候不正经一点,会翻船的。

    “轩哥哥你好一点没有?”孙初芸有些担心的看着李轩:“之前你身上那么多伤,可在晕迷之后没多久就全都恢复了,我有点担心。”

    她是看到过李轩晕迷前,那仿佛被凌迟般的凄惨形状的,可随后李轩的恢复速度,比之那些已经有了滴血重生能力的天位武修都不遑多让。

    她担心这会有什么后患,只因李轩当时的情况,就像是施展了某种催发命元的秘术。

    理论来说,这种方法是一定会损耗大量的寿命与生命本源,或者其它什么作为代价的。

    “我还好啊!”

    李轩活动了一下四肢,感觉精力充沛,体内也没留下任何暗伤。直到他望见自己的身后,一位十二三岁,容貌秀丽,气质清冷,眉间嵌着绿宝石的萝莉正坐在一把绿色的飞剑上,神色淡淡的看着他。

    她虚浮在半空中,魂体凝实,就仿佛是真人。可李轩的目光,还是能够透过她的躯体,看到后面的墙壁。

    不过就如同之前的红裳,这囚室里的两个女孩,对这绿剑萝莉的存在一无所知。

    看着此女,李轩的全身上下,立时出了一身虚汗。同时感觉到胸前,又有了一阵麻痹与心悸之感。

    这感觉与之前红裳附身在他身上的时候如出一辙,可李轩现在能够确定的是,这个绿剑萝莉,远比当时的虞红裳强大得多,就不知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历。

    李轩不由想起了孙初芸,他身体这条‘船’,有多个舱室一说。就不仅想要吐槽,亲,你上船买票了没有?

    还有,此女魂体力量远超红裳,这应该是进入天位之境,是阳神了吧?

    她自己就可无所顾忌的行走于阳光之下,遨游于罡风之中,就是传闻中的鬼仙一流,可为何还要上他的身?

    薛云柔没注意到李轩的异常,她正看着孙初芸冷笑:“孙小姐你还好意思问轩郎他的身体,不就是你爹会昌伯把他害成这样的吗?”

    孙初芸的小脸,顿时就有些发白,她当即把脸别开,一声轻哼道:“我爹做的事情,我自然会补偿!”

    “你?”薛云柔冷然一哂,神色淡淡道,“这家伙如今可厉害着呢,不知有多少女人疼着他,哪里轮得到你来补偿?行了,现在他已醒来了,身体也好得很,你应该能放心了?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你可以走了!”

    孙初芸不由气结,她胸膛起伏,怒瞪着薛云柔,“我为什么要走?是我陪着他进来的,我自然也要陪着他出去。”

    “可你真的是来陪他的?怕是来当奸细的吧?”薛云柔眸色冷峭,面上却依旧淡定从容:“说不定就是受了你父亲指使,在这里看着轩郎。”

    孙初芸几乎气到内伤:“你....不可理喻!我就是不走,你待如何?”

    此时她灵机一动,将双手抱在了胸前:“我是大理寺关押的疑犯,除了这里,敢问薛小姐你想我去哪里?”

    她的天字四号房,因地气被李轩的诗词抽走,又被那如刀似剑般的浩气穿刺到千疮百孔,墙壁都坍塌了一半。甚至这一整个楼层,都没一间完整的房子。

    除了李轩这间房,她这个囚犯,还真没其它地方可去了。

    薛云柔闻言则微微一哂,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李轩。

    “轩郎,我千里迢迢来救你,就是要我看你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眉来眼去的?”

    李轩感觉头要爆炸,只觉左右为难。

    他自然是不愿见薛云柔伤心难过的,可如果就这么赶孙初芸走,似乎又太无情了。

    这女孩一直都是红着眼眶,强忍着眼泪。李轩感觉自己如果再说什么重话出来,孙初芸搞不好就得泪崩。

    这该死的修罗场,还让不让人活了?

    可他终究还是得有个决断的,李轩心里暗暗一叹,正想说话,却又心神微动,看向了牢门方向。

    就在片刻之后,一位穿着青色袍服的八品小官,带着一群牢卒,走到了囚室的栅栏之外。这位满脸堆笑的将牢门打开:“靖安伯大人,上官有令,即日起解除您的羁押,您现在可以回去了。”

    “回去?”李轩仔细看了这人一眼,认出正是大理寺的狱丞,他却‘嗤’的一笑:“那么我的案子,你们搞清楚了没有?”

    那大理寺狱丞的气息一滞,然后小心翼翼的回道:“都察院失火案的进展,下官位卑,不知详情。可既然上面认为可以将您释放,那想必是与靖安伯大人没有什么干系,大人您迟早可以恢复清白。”

    “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与我说这些话?想必与我无关,只是想当然么?”

    李轩眸中锋芒乍露,冷冷的瞪着这位狱丞,使得此人的气息顿滞,面色发白。

    幸在须臾之后,李轩就哂然一笑:“罢了,我也懒得为难你。转告你背后的人,这大理寺牢狱,本官住得舒服极了,让本官诗兴大发,灵感大增,短时间内都不想出去。还有——”

    此时他的眸光,就如刀枪剑戟,锋锐异常:“我当初对某人说过,他让我进来简单,让我出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大理寺狱丞都不敢与李轩对视,他躬了躬身,然后就狼狈的带着一众狱卒离去。

    可打发了此人之后,李轩就发现薛云柔的目光又逼视了过来,孙初芸则是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看着李轩,眼神惶然中带着几分祈求。

    李轩只觉头皮一阵发麻,他眼珠一转,立时就煞白着脸用手压着额头:“啊呀,我的头好晕!”

    然后他就推金山,倒玉柱,直接瘫倒在了床上,‘晕迷’了过去。

    薛云柔看在眼中,不禁气得笑了,她当即捏住了李轩的腰肉,狠狠地一个七百二十度回旋!

    李轩依旧闭着眼,没有醒过来。他想幸亏自己的铁布衫,金钟罩都已经入了门,否则此刻就已露馅。

    如此看来,这两门横练功法确有继续强化的迫切性,否则真降不住自己的这几个婆娘。

    未来他如修成了横练霸体,即便不小心翻了船,好歹也能扛几下。

第三七二章 你继续装

    李轩感觉自己的装晕之举,简直是英明极了。

    并不是因他这一举动,避免了对孙初芸的伤害,而是因他的红颜知己们在他装晕之后,一个接一个的过来看他。

    首先来的是罗烟与乐芊芊,二女就在他‘晕迷’之后不到一刻就联袂而至。

    其实之前李轩真晕的时候,她们就来过两次了。可此时年节在即,神翼都负责的案子却不减反增,罗烟身为李轩的副手,不得不担负起责任来。

    罗烟自觉这次是她的过错,才导致李轩的牢狱之灾,所以她这次也是难得的心甘情愿,扛起了神翼都的所有事务,然后在百忙中抽时间来看李轩。

    罗烟见李轩还是晕迷不醒,初时还是很担忧的,直到听薛云柔语声有异的说李轩已经苏醒过一次,也就心安了下来。

    再当她抓着李轩的手感应了片刻,就怀疑李轩晕迷是真是假,她猜这家伙是装的,可没有证据。

    接下来,罗烟也没法顾及李轩晕迷的真假了,她与薛云柔开始夹枪带棒的说起了话。

    战况之激烈,让李轩的额头上凭空冒出了一层白毛汗。

    此战最终以罗烟的主动撤退告终,她自愧于向薛云柔求助之举,底气不足。且神翼都那边还有许多事呢,她没空与这女人纠缠。

    二女之间的言语交锋,可就比薛云柔与孙初芸交手时的段位高多了,让旁边的孙初芸听得目瞪口呆,才意识到李轩身边,竟然是强者如云,杀机四伏。

    不过罗烟走时,却将乐芊芊留了下来。

    薛云柔看着乐芊芊,神色却很复杂。即便是她,也没法对这个小白兔一样的女孩口出恶言。

    第二个来看李轩的是虞红裳,由于景泰帝亲自出镇山海关,虞红裳这个大晋长公主需要坐镇宫城,代父亲处理一些事务,所以此时的忙碌不在罗烟之下。

    虞红裳也怀疑李轩晕迷的真假,她就霸气多了,直接就翻开李轩的眼皮,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宠溺的笑道:“轩郎他想晕,那就先让他晕着吧。”

    她扫了囚室里的薛云柔,乐芊芊与孙初芸一眼,心想李轩这样晕着其实也挺好的,省得李轩与牢里面的这三个女人卿卿我我,勾搭成奸。

    等到自己将朝中的事务处理妥当,再料理李轩不迟。

    可在这之后,虞红裳也微凝着柳眉,看了李轩头顶上方一眼。

    虞红裳感觉李轩的体内似依附着什么东西,应是鬼神之属,且掌握着一种与她的见知障相似的力量。可当她仔细感应,却一无所觉。

    而在稍作凝思之后,虞红裳就暂时放下了此事。她打算先回宫取一件专用于增强感应能力的法器,再看看究竟。

    让孙初芸惊奇的是,一直到虞红裳走得时候,薛云柔都没说什么过份的话,她与虞红裳之间的相处,亲热得就像是亲姐妹。

    于是她看薛云柔的眸光,就没有之前那么畏惧了,心想这女人就是欺软怕硬。

    薛云柔则斜睨了她一眼,然后不屑的一声轻哂。

    她与虞红裳已经明明暗暗交手多次,彼此知根知底。知晓一旦启动战端,她固然能让虞红裳七窍生烟,可她自己也要被气到内伤。

    如果能说几句话,就能逼迫虞红裳放弃了李轩,那她早就不与虞红裳客气。

    此时的李轩,在暗暗心惊之余,也在感应着体内的状况。

    首先是他胸前的绿斑,这业煞关系他的小命,自然是李轩现在最在意的。

    片刻之后,李轩的心神就略略凝重。

    目前心胸部位的绿斑,就只有手指头大小,比当初红裳俯身时的情况好多了。问题是这绿斑发展的速度很快,竟然还胜过红裳阴神离开他之前的时间段。

    李轩的修为,早就今非昔比,不但肉身强度接近于武道金身,浩气也已突破七重楼境。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法抵御这业煞侵袭,可见这绿剑萝莉的魂力之强,孽煞之重。

    之后是绿剑萝莉的来历,李轩尝试着以神念与她交流,却全无所获。绿剑萝莉一直盘膝坐于剑上,神色淡漠的看着牢里的三个女人,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众生。

    此时唯一能让李轩感到慰藉的是两件仙器,臂甲‘饕餮’距离完全恢复已不远了,那些密密麻麻的金丝,已经在他的手臂上,编织出一个完整的臂甲形状,只是一些符箓与图纹还有缺失。

    等到完全恢复之后,它的力量应该会更胜于前。

    李轩发觉这两件仙器的神威,完全取决于它们吞噬的灵魂数量。

    之前大理寺牢狱内两万怨灵,内中不知有多少贪婪之辈,这都化为了‘饕餮’的食粮,也成了这件仙器的力量来源。

    关键是他现在对‘饕餮’的力量已如臂指使,可以自如的运用这件仙器。不像是以前,这件臂甲的神威,只能被动地激发了。

    ‘武曲破军’也恢复了不少,那密密麻麻的金丝,缠卷在他的手臂上,就像是一件奇特的护腕。

    李轩存神感应,发现这‘武曲破军’之内,竟存在着一个奇特的空间。

    里面‘武曲破军’这两颗凶星悬空在上,下方则是一万多名顶盔掼甲,旗幡招展的凶魂阴兵,仔细望去,赫然达一万三千之数。

    李轩心想当初虞妍君说‘武曲破军’祭炼时,只是融入数千将士的气血精魂。

    可这奇异空间里面的凶魂,怎么就增加了这么多?

    李轩感觉自己,应该可以将这些凶魂阴兵都释放出来,却不得其法。这很可能是因他,还未真正降服‘武曲破军’的器灵的缘故。

    就在李轩仔细存神感应究竟的时候,他听到了江云旗的声音。

    “晕迷不醒?”江云旗语声略显沉重:“我给他看看吧。”

    李轩就感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腕脉上,不久之后,江云旗就不解道:“很奇怪,他的身体没事,元神也无恙。胸前还有阴气淤积,却不足以为患。按理来说,早该清醒了才对。”

    李轩听到这里,就感觉到薛云柔含着讽刺之意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甚至能读懂薛云柔目光里的含意,你装,你继续装!

    李轩无奈,只好装作大梦初醒般的睁开眼,很惊讶的看着江云旗:“江伯父?您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刚才不久。”江云旗哑然失笑,眼中现出了些许意味深长:“含韵飞符一再催促着老夫赶来看望你,看你没事,老夫总算是安下了心,也能给含韵交待了。”

    薛云柔闻言唇角微微一扯,没有吭声。

    李轩略觉尴尬,可就在这刻,他望见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林有贞的身影,出现在牢门之外。

第三七三章 求你收了神通

    “靖安伯大人!”

    林有贞已经没有与李轩初见时的静雅从容。

    这位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脸上色泽灰沉,眼眶发黑——简直让人难以相信,这样难看的脸色,竟然会出现在一位修行有成的大儒身上。

    他隔着栅栏眼神晦涩的看了李轩一眼,这才朝李轩抱拳一拜:“林某是来向大人致歉的,之前案情不明,林某又被人蛊惑,得罪之处,还请靖安伯海涵宽谅一二。此外林某也受大理寺与都察院众同僚所托,特来恭请大人出狱。”

    李轩看见这位,是略觉意外的。他没想到林有贞会出现的这么快,原以为这位身为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多少会端一点架子。

    可仅仅次日,此人就出现在他的牢门之外,且姿态之低超他想象。

    他不由嘿然一哂:“林大人你这是在与本官说笑?都察院失火案的案情还未厘清,我身为重大嫌疑之人,能在这个时候脱身事外?”

    “靖安伯大人不知,就在三个时辰前,我都察院已有一位书吏主动投案,自言都察院失火案是他所为。”

    林有贞半躬着身,神色诚挚道:“我们还寻到了一应证物,证实了其人之言不假。大人您的嫌疑,其实已经洗清。”

    “有没有洗清嫌疑,可不是你说了算。”李轩摇着头,不以为然:“请问林大人,你可有刑部尚书俞大人签发的手令公文?”

    林有贞的脸上,顿时就闪过了一丝青气,他还真没有俞士悦的手令。

    那位刑部尚书以为案情仍有不明之处,区区一介书吏怎有胆量火烧都察院的经卷房?由此断定幕后必定还另有他人,那书吏也不过是一个顶罪之人,所以一直不肯结案。

    可俞士悦此举到底是为查清案情,还是为拖延时间,打击太子与政敌,就很不好说了。

    就在今日清晨,通政司关于太子失德的弹章高达一千三百本,甚至已经有人提出了易储之议。

    有关于左都御史的更多,高达一千六百多本,大半的朝臣群起攻讦。

    他林有贞也没逃过,只因他接手席应的职务,调任都察院才不过三个月,之前又身属帝党,承受的压力,才不及左都御史。

    如今公议都认为都察院失火案,是由太子授意,都察院上下人等人联手炮制,用于坑陷靖安伯李轩。

    都察院失火案当前不清不楚的案情,也印证了人们的猜测。大理寺牢狱在昨日异状与大面积坍塌,更让他们无法解释。

    如今的情况,是李轩在大理寺牢狱多关一天,外面的人们对太子,对太后,对他们都察院上下人等,就会多一分议论,多一分揣度。

    还有那玉麒麟,在紫禁城的承天门多呆一日,都是对他们所有人的莫大压力。那就如山一般的压在他们胸口,让人无法呼吸。

    “林某虽无俞大人的手令,却有左都御史于大理寺卿亲手签发的文书。”

    林有贞将袖中一份公文取了出来,托举在了身前:“昨日大理寺牢狱崩跨坍塌,已经不堪用。两位大人的意思是,靖安伯大人可在此案厘清之前归家居住,由大理寺派员监视即可,”

    李轩却不为所动,他斜睨了那文书一眼,然后再次哂笑:“这可不合规矩,本官现在归家容易,可万一此案日后再有什么变化,本官哪里说得清?”

    此时他的眸中,再次现出刀枪剑戟般的锐泽,锋芒逼人:“且林大人不会以为,证明了李某是清白之身,就可以了结此事?就能让我走出这件牢狱?

    还有,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当日事发,你林有贞是正主之一,可另一人何在?这位可真是好大的气派,连身都不肯现,就想将此事了结?林大人,白日梦都不是你们这样做的!”

    “简直可笑至极!”旁边的薛云柔也发出了一声冷哂:“你们让我轩郎平白遭遇了数日牢狱之灾,甚至策动此地阴灵,意图谋害他性命。如今轻飘飘的说一句你是清白的,就可以完事了?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别说是轩郎,我都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林有贞闻言默然,一言不发。

    旁边则传出了一声苦笑,一个略有些发福的身影从旁边走了出来,那正是会昌伯孙继宗,这位眼眸晦涩,脸色无比复杂的看李轩:“孙某不是不愿现身,而是担心靖安伯大人见了孙某生气。”

    他也朝着李轩躬身大礼,诚心实意道:“昨日之事,是孙某与太子不对,孙某在此代太子致歉!就不知靖安伯的要如何才肯原谅吾等?要如何才愿出狱?又要如何才肯将那玉麒麟召回?靖安伯您只管开价,只要孙某能够承受,一定不皱眉头。”

    李轩唇角微勾,他接下来却收回了视线,再懒得看外面两人一眼。他还很殷勤的,给旁边的江云旗泡了一壶茶:“那就是你们的问题了,你们也可以等着,哪天本人心情好,自然就会从牢狱里面走出去。”

    “靖安伯....”

    孙继宗的脸色忽青忽白的变幻,随后就凝声道:“孙某准备了二十万两纹银,三件上品法器,愿请靖安伯高抬贵手放过我等。”

    薛云柔听了之后,就不屑的一笑:“可笑,我轩郎的命,就只值这二十万两纹银?几件法器?”

    她斜目看着李轩:“轩郎你要是缺法器,我现在就可以让人给你送几件过来,龙虎山的家底虽不如六道司,可是十七八件上品法器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乐芊芊则糯着声音道:“校尉,前些时日我父母在南洋因缘际会,寻得一块天外神陨铁,他们打算给我姐姐,也打造一套极品法器。预计还有不少边角料剩下来,预计可以锻造两件内甲,我去信求他们给校尉您锻造了一件,他们已经同意了,可能明年三月就可以送到京城。”

    孙继宗的脸皮就微微一抽,他自然是认得薛云柔的,可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少女又是哪位?

    极品法器级的内甲,是吹牛吧?六道司一年都只能炼出两三件出来。可随后他就面色一凝,发现乐芊芊身上极品法器,竟然就有着好几件。

    孙继宗的脸色,当即就是一僵。他稍稍凝思,然后脸现肉疼道:“银子没有更多了,不过孙某有一件极品法器,名叫‘大衍神盾’,愿意赠予靖安伯。”

    他家确实没有多少银钱,景泰帝登基之后,对他们会昌伯府盯得紧,一有犯法残民之事就会惩戒,所以近年收入大减。

    且手里有银子也需要洒出去,帮助太子与上皇维持局面。

    而这件‘大衍雷盾’,还是先帝在世的时候,赐给他们孙氏的。

    李轩闻言眼神微动,现出了几分光泽。‘大衍雷盾’此器,他是听说过的,防御能力极端强大,可说是直追仙宝。

    不过李轩面上,却是一点异色都没有。

    他李轩的性命,还没这么廉价。

    孙继宗面皮继续抽动:“还有两颗先帝年间炼制的六转紫金丹!一颗六窍明神丹!加上其余各种丹药,总价不逊于二百二十万两。”

    尤其那‘六转紫金丹’,价值极其巨大,是可以将普通人,直到造就成一位六重楼境高手的神丹。也可以七重楼修为的武修术师,修为直接拔升一到两重。

    六窍明神丹则是‘外丹’,可以理解为外挂于体外的术法金丹,让人凭空拥有七重楼的修为法力。

    以至于江云旗手里拿着的茶杯,都颤了一颤。他很久前就听说,孙氏兄弟在先帝与正统年间执掌大内药房,手里积存了无数的灵丹妙药,这传言果然不假。

    “就只是这些?”

    李轩看了眼栅栏之外,然后冷冷的说着:“如果只是这些,孙国舅与林大人都请回吧。”

    孙继宗不由脸色发白,胸中怒气横生,他想自己是真得很有诚意了。

    那林有贞则是苦涩一笑,竟将头上的官帽取下,然后在栅栏之外跪伏了下来:“林某是罪有应得,可都察院众多御史多为无辜。林某不敢说他们都是克己奉公,清正有为的诚实君子,可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是两袖清风,刚正不阿的,还请靖安伯大人看在他们的份上,高抬贵手,”

    李轩听了这句,就面色微凝,对这林有贞高看了一眼,甚至是生出了几分忌惮。

    不是谁都能够忍受住羞辱,放下身段去求自己敌人的,难得的是这位见事明白,能抓住要害。

    “钱财丹药,我们是拿不出更多。不过在下手中,有着六位四品卫所武官的空白告身。太子还有言,这次风波之后,他会亲自向靖安伯致歉。”

    孙继宗见李轩依旧不为所动,胸中不由更加的屈辱郁怒。可郁怒的同时,他又觉万般无奈。

    太后那边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代价,都必须在景泰帝从山海关回归之前,让李轩收回玉麒麟,出狱归家不可。

    易储一事,此时几乎已成定局。

    而在太子被废之后,他们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自身的德行与名望。

    他们在大理寺与都察院的党羽,也必须尽可能的保存。

    孙继宗正觉烦躁无奈,他的视角余光,却忽得看到了李轩旁边立着的孙初芸。

    孙继宗的心神微动,面色青白变幻的挣扎了良久,最终还是向孙初芸流露出求助之意

    孙初芸看在眼里,却用贝齿咬着唇,微一摇头。她同情孙继宗的境遇,却知道这是她父亲咎由自取。

    再说了,她该用什么立场去劝?

    孙继宗见状,不禁将双拳紧握,语声无比干涩道:“芸儿!”

    天知道他说出这句,是拿出了多大的勇气,含着多大的不甘与屈辱。

    孙初芸闻言愣了愣神,然后悠悠一叹:“父亲你得先答应我,日后无论如何,都不可做任何不利于轩哥哥的事。”

    薛云柔听到这句,当即唇角一挑,流露出冷冽的笑意。

    孙继宗则精神一振,举着一只手道:“这是当然!再如有类似之事发生,叫孙某天打雷劈,即日死于雷火之下。”

    孙初芸这才用含着祈求的视线,看向了李轩:“轩哥哥...”

    李轩听着她那软糯央求的声音,不禁浑身都一颤,然后他就见江云旗与薛云柔,都在用意味不明的目光,向他看了过来。

第三七四章 我就是海王

    李轩在三人的目光注视中,陷入凝思。

    大约五个呼吸之后,李轩就面含冷哂之色的看向孙继宗:“国舅爷要我谅解可以,却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第一,我听说永乐年间,朝廷曾经祭炼过五炉万妖灵血丹,想必国舅爷手里还有留存?

    我也不多要,三颗就可以。多了不要,少了免谈。”

    孙继宗的眉头微蹙,万妖灵血丹这种丹药,是专为妖族而炼。可以极大程度的壮大妖力,提升神兽的血脉纯度。

    不过炼制的方法很残忍,除了各种天材地宝之外,还需要六重境以上各个种类的妖族一百只,抽取其性命精血加以祭炼。

    这血腥的祭炼之法,被儒家认为是有伤天德,所以国朝已轻易不会开炉。

    只有洪武与永乐年间,太祖与太宗做得有伤天德之事多了去,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天德不天德。所以他们在位的时候炼制了不少,开了十好几炉‘万妖灵血丹’,专供于皇室豢养的妖族。

    可一炉万妖灵血丹的数量,也不过十二颗,如今已剩不下多少。

    薛云柔与江云旗两人,闻言则都神色微动,现出了几分异色。

    薛云柔想的是自己的‘火云凰’,这只神鸟的血脉纯度,大约是凤凰的六成。即便如此,也令她在火法的修行进度上事半功倍。

    如果能在这基础上更进一步,她有把握在短期之内,使自身的修为与战力,获得极大的增长。

    而万妖灵血丹这东西吃多了没用,可只需一颗,就能够让‘火云凰’的血脉纯度,提升到八成左右。

    江云旗则想的是自家女儿的四尾灵狐,这只小妖狐同时拥有九尾灵狐与白泽之血。却因受江含韵的拖累,修为提升缓慢。

    而万妖灵血丹除了可提升血脉,在壮大妖力方面,也是有着奇效的。

    李轩拿起了茶杯轻轻吹着:“第二个条件,你那什么六转紫金丹与六窍明神丹我都不要,我只要一枚七窍的明神丹。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把这东西送到我面前,一切才可了结。”

    薛云柔听到这里,就看向了边上的乐芊芊,她猜这外丹多半是李轩为这女孩索要的。

    乐芊芊的降灵之术极端强大,可在绝大多数时候又十分脆弱,有了这枚‘七窍明神丹’之后,乐芊芊就可随时随地保持九重楼境的法力修为。也不用经常性的降灵,伤害身体,影响修行。

    需知‘外丹’这东西,在汉唐之际还是很常见的,造就了门阀世家的盛世。

    可在唐末之后,由于关键原料的缺失,目前只有朝廷有能力开炉炼造此物。所以四窍以上的外丹,市面上已经绝迹。

    乐芊芊的父母虽是技艺高超,富可敌国的炼器师,可除非他二人愿意被朝廷所用,或者拿极品法器去交换,否则绝无可能取得此物。

    薛云柔有些吃味,可想到乐芊芊说得内甲,就撇了撇唇,没再说什么。

    “第三个条件,两淮巡盐御史夏广维案!”

    李轩的目光逼视着林有贞:“我需要林副都御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此案给我一个交代。”

    林有贞的面皮,顿时微微一抽,他想要说话,却听李轩冷哂道:“如果林大人要狡辩,那我们就没必要谈下去了。我翻阅过夏广维贪赃案的卷宗,多少了解一些情况,其中有疑问的地方不下十处。

    再以镇东侯段东的为人,如果认为夏广维是罪有应得,绝不会冒险收养他的妻女。”

    林有贞的脸色,顿时青白变幻。而就在他凝思之际,孙继宗已经用狼一般的目光逼视着他。

    为了求李轩出狱,他连自己的女儿都用上了,岂容林有贞为了什么夏广维案而坏事?

    “可以!”林有贞深深的吐了一口浊气:“夏广维案,林某其实也心中有愧。当时林某虽是侦办之人,可此案实质却是由当时的三法司之首共审定夺。

    林某当时便心有不满,却因位卑言轻,无能为力。不过在结案之时,林某曾经保留了夏广维留下的一些关键证据,足以为夏广维翻案。”

    他随后却用异样的眸光,看着李轩:“可今日之后,林某势必得离开都察院,此案只能由靖安伯自己谋划安排。

    林某只有一言提醒,当日参与此案的,以襄王为首,涉及朝廷藩王与勋贵大臣三十余位,如今大多在位。靖安伯要恢复夏广维的清白,只怕不易。”

    李轩听到‘襄王’二字,就眼神微凝。襄王虞瞻墡,先帝晋宣宗的同母弟,不但是皇叔的身份,如今还执掌宗人府。

    此人同时是长宁郡主虞云凰的父亲,是除正统与景泰几兄弟之外,距离皇室血脉最近的一人。

    “林大人的为人,可真是滑不留手。也罢,只需林大人手里的证据能让本人满意,那也算是一个交代了。至于本官如何行事,就不劳林大人忧心。”

    李轩接下来,又看向了神色忐忑的孙继宗。

    他原本是想让这位国舅爷别再呆在北京了,可随后想想又觉不妥,这位是当朝国舅,往哪里丢都不好。

    打发到边疆去,他会担心此人染指兵权,甚至勾结外族;丢到地方,他又会担心这位国舅爷祸害地方。

    且他与太后,太子,迟早还是得有一番争斗的。如果敌人都像这位国舅爷,其实很不错。

    李轩最终摇了摇头,把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来:“我听说太后手里,有两面宝镜,一名‘曦和’,一名‘神蟾’?她平时很喜欢,经常拿在手里把玩对吧?你让太后将此器赐给我,这桩事就这么了结。”

    孙继宗的眉头,顿时一皱。

    ‘曦和神蟾镜’也是两件极品法器,单件的价值虽然逊色于‘大衍雷盾’,可合在一起,却有着远胜于‘大衍雷盾’的神威。

    这个混账,他是想要把他们孙家给榨干吗?

    关键是此物,对于虞红裳有着极大的好处。

    曦和是太阳的代称,神蟾则是月亮的别名,这是一件难得的阴阳调和之器。虞红裳如得此物,那是如虎添翼。

    可李轩的气势,却完全不容他拒绝。

    “还有一个前提,你们必须拿到刑部尚书俞大人的手令。”

    此时的李轩,又面色复杂的看着孙初芸:“孙姑娘,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与你父亲的这桩恩怨就此罢休。欠你的人情就此偿还。你也看到了,我与你父亲,与太后今后都将势如水火,难以两立,以后孙姑娘再不要来寻我了。这于你于我,都没有好处。”

    孙初芸没有说话,她牙关紧咬着,已是泪眼婆娑。

    薛云柔听到这里,她原本沉冷的面色,顿时就缓和了不少。

    江云旗则是暗暗一叹,心想这么多出色的女孩栽在李轩手里,果然不是没有缘由的。

    乐芊芊则有些同情的看着孙初芸,对于孙初芸此刻的心情,她是感同身受的。

    当初她以为自己再不能与心上人在一起时,体会过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

    同一时间,在山海关,景泰帝坐在山海关的城门楼内,略有些吃惊的看着赶至此间的绣衣卫都督同知左道行。

    “左卿你是胡乱猜的吧?那只玉麒麟是李轩的坐骑?这怎么可能?绝不可能!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非是臣下胡乱猜测。”左道行半弓着腰道:“臣有真凭实据,查得两日前有都察院的几个门房与监门卫,亲眼望见靖安伯的坐骑,变化为玉麒麟的形状,然后撞碎了都察院的院门。

    臣担心他们是胡言乱语,又请来了道法高人,辨识过他们的记忆,确定是真实无误。且之前那头冲撞宫墙的魔麒麟,就是交给靖安伯豢养的。臣正是因查明了此事,才自作主张,没有将李轩调往绣衣卫诏狱。”

    景泰帝不由一阵发愣:“可你也说了,那是一头魔麒麟,怎么就变化了性质?朝天宫炼化它妖丹的速度,没有这么快吧?不是说至少要半年?且妖丹纯化之后,肯定是要再沾染世间浊气的。”

    他凝神想了想,然后就看着左道行:“这靖安伯,莫非是在世圣人?”

    “这个臣不知,也无法断定。”左道行也是一副惊疑不定的神色:“可魔麒麟转换性质,又追随在靖安伯的身边,一定是有其缘由的。”

    景泰帝蹙了蹙眉,然后就问道:“宗正府那边究竟怎么说?朕不是说了吗?长乐公主的驸马人选不用他们胡乱去挑,朕已圈定了人选。”

    “襄王说不合规矩,已将陛下旨意驳回。”左道行的神色无奈,很小心的看了一眼景泰帝的脸色:“他说这不合规矩,说自永乐之后,公主与郡主的驸马都只能从平民之家,还有朝廷勋贵的次子当中挑选,说陛下的旨意,有违祖制。”

    “襄王!祖制?”

    景泰帝眸中锐芒顿显,同时发出了一声不满的轻哼。

    可在仔细凝思了片刻之后,还是压住了心中的念头:“罢了,当务之急,还是易储一事。李轩他现在,还被关押在大理寺内?”

    “是!靖安伯已经被关押近三日。”

    左道行知无不言:“据臣所知,孙继宗正在大肆筹集银钱丹药,应该是要以财物为筹码,求请靖安伯出狱。”

    “哦?”景泰帝饶有兴致:“如此说来,孙家怕是要出一大笔血了?”

    “怕是三五百万两纹银都未必能搞定。”

    左道行失笑:“到昨日晚间,通政司收到的弹章不下万数。其中建言朝廷易储的就达百人,弹劾太子失德的几达两千。就在今天下午,还有三百国子监生自发到承天门前静坐。

    据说一应国子监生,还有那些准备明年春闱的举人都在串连。靖安伯如果今天还不出狱,说不定就是上万学子伏阙午门的戏码。这场面一闹出来,太子与太后都将脸面无存,名声尽毁。”

    他说到这里,就语音一顿;“可需臣出面提醒靖安伯?让他在大理寺狱中再多呆一两日?”

    景泰帝闻言,却是一声叹息:“用不着,要废太子,这般的声势已经够了,好歹给太子一个脸面。

    自朕继位以来,太子实无对不住朕的地方,十年间视朕如父。朕为私心,为自家骨血易储,其实对不起他,别让他脸上太难看了。

    另给刑部尚书俞士悦一份手谕,李轩既与此案无关,那就尽早放人。自然,都察院失火一案还是得查,某些人胆大包天,不查个水落石出,朕难泄心头之恨。”

    他随后又振衣而起:“随朕回京吧。为易储一事,已经纷纷扰扰闹了两年之久,也是该到尘埃落定之时了。”

    左道行的脸上,顿时现出几分喜意:“臣在京师已安排妥当!汪尚书也有言,诸事抵定,只待陛下归京。”

    他说的汪尚书,是吏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汪文。

    “汪尚书的手段,朕自然是信得过的。”景泰帝的眼中,闪现出一抹笑意:“还有,我儿见济何在?他还要多久才能返回京城?”

    “前日二皇子殿下已经祭祀过凤阳祖陵,正从凤阳赶回。”左道行深深一礼:“预计除夕之前,殿下就可赶回京师。”

    ※※※※

    孙继宗的动作,超乎李轩想象的快。第二天的辰时不到,孙继宗就把李轩想要的东西,就全都送到了。

    李轩也就利索的拍了拍屁股,施施然的走出了监牢。

    ——其实也待不下去了,罗烟难得的有了半日闲暇,就跑过来陪李轩。虞红裳也对这边放心不下,她将宫中的事务安排妥当之后,在夜深之际赶到了大理寺牢狱。

    这场面就很尴尬了,三个女孩让李轩见识到什么叫做刀做的牙,剑做的舌。

    最开始的时候,罗烟是被薛云柔与虞红裳联手针对的,可这位紫蝶妖女,却绝非是省油的灯。

    “薛姑娘,啊!不对,因该说是张少天师,你们天师府,是不可能让你嫁人的吧?难道是要招婿?就不知何人有这样的荣幸?”

    “公主殿下,宗人府那边正在给您议亲呢。李轩他已经封伯,怕是入不了他们的法眼。照大晋的祖制,你们的这桩婚事可难了。”

    她将两把刀深深插入到两个女孩的胸口,然后与李轩一同抬起茶杯,又一同放下,最后一起状似苦恼的挠着头。

    “你看,我们连心意都一模一样呢。这般的默契,不知前世做了多少次夫妻才能养成?对了,轩郎他还为此给我做了一首诗。”

    罗烟扬着下巴,将双手抱在胸前:“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薛云柔与虞红裳顿时气得说不出话,薛云柔还好,虞红裳却是眼圈发红,看向李轩的目光,让李轩一阵遍体生寒,感觉自己那城墙一样厚的面皮,都快被她穿透了。

    可能是知晓了彼此的段位都极高,之后三个姑娘就不说话了。都只是静坐着,冷冷的看李轩,让他浑身的冷汗一阵接一阵的冒出来,只能死命的喝茶解渴,

    所以当孙继宗将一应之物送入大理寺牢狱,李轩简直是如蒙大赦,恨不得抱住这位国舅爷狠狠地亲两口,

    此时几个女孩的反应又不相同,薛云柔是早就知情的,故而面色恬淡,心绪毫无起伏。

    乐芊芊则是一阵惊喜,她喜滋滋的抱着那枚‘七窍明神丹’,抱着这东西,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罗烟却是手捧着林有贞交出的那些证物一阵发愣,然后她的眼眶就渐渐发红,豆大的泪珠子断线风筝一样掉落下来。

    虞红裳则是心绪由酸转甜,她想轩郎到底还是记挂着她。

    这‘曦和’,‘神蟾’二镜,自她踏入天位之后,她父皇就一直想从孙太后手里换取此物,却都被孙太后拒绝。

    轩郎明明可以从孙家那边说要更好的东西,却偏偏要了这‘曦和’与‘神蟾’二镜。

    可当想到‘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一句诗,虞红裳就又忍不住一阵磨牙。

    此时在牢狱之外,李轩正就着微微发白的天色,从彭富来与张岳的手中接过了一套簇新的伯爵朝服,然后神色冷漠的将之穿戴在身。

    他面向紫禁城的方向,面含着期待之意:“我让你们准备的,都妥当了吧?”

    今日是腊月二十七日,由于年节之故,原本需要在每月初一、十五日举行的朔望大朝,会提前在今日举行。

    总不能让朝中群臣在大年初一,一大早的前往宫中参与朝会。

    “都已妥当!”彭富来说话的同时,递过一份清单:“都察院与六科给事中,一共九十七人,愿附谦之你的骥尾。谦之可别小看了你现在的能耐,他们听说我是为你做的说客,都是热情洋溢,与有荣焉。”

    张岳则是神色肃穆地问:“谦之,你真准备这么做?”

    “不然呢?留着他们过年?”李轩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衣襟:“太子自然是不能留了,还有那位衍圣公,我可不能让这样的人,败坏圣人声名,使圣人蒙羞。不回敬他们一二,真当我李轩良善可欺?”

第三七五章 废太子(二合一章节)

    当李轩来到宫城的时候,他的魔麒麟依旧跪伏在那金水桥上,周围则是众多围观的国子监生与百姓。魔麒麟望见李轩,它精神大振,朝着李轩嘶鸣。

    李轩略觉无奈,然后向这畜生比了几个手势,意思是让他先回家,最多两个时辰后,整整两缸虾仁,而且是它最喜欢的玉寒烛虾。

    那麒麟才两眼挂泪,不甘不愿的离开了金水桥,它想自己都饿了快两天半了,这该到什么时候才有吃的?

    “你怎不把它招过来?”

    此时虞红裳与薛云柔二女都随行在侧,虞红裳是要赶回宫城拜见她父皇,薛云柔则是以少天师的身份觐见皇帝,请求册封。

    薛云柔驻足在午门之外,眼眸发光的看着那只麒麟:“轩郎你可是让玉麒麟都甘愿俯首称臣的在世圣人,得让大家看明白才好!”

    “就不能让人看明白。”李轩哑然失笑:“这圣人我可当不来,那还不得天天被人盯着,被人围着?稍微做一点坏事,都得被人非议。”

    薛云柔就心想正是因李轩这份不为名利所动的心态,才会被麒麟认可吧?果然不愧是轩郎。

    虞红裳则与李轩贴身相处过数月,知道他是真不耐拘束,这是最让她生愁的。

    三人没敢在这里多呆,继续脚步匆匆的往里面走。只因天近辰时,太和门的朔望大朝都快要开始了。

    幸有虞红裳给李轩带路,那些监门将士与宫禁人等都不敢阻拦,让他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午门前,挤入到群臣队列当中。

    ——在太和门开始朝会前,大晋群臣会先在此处聚集等候。

    当李轩赶至,文武众官都为之骚动。官位比他低的都纷纷向他行礼,那神色就仿佛是粉丝见到了偶像,官位高的,也向他侧目以视。

    不过在人群中,李轩发现一个出乎他意料的事情,那是衍圣公孔修德,就位于群臣的最前列。

    ‘衍圣公’的封号由前赵而始,可当时并不是真正的公爵,在前赵也不过是八品位阶,就是负责给圣人祭祀的小官而已。

    直到前元入主中原,为拉拢全天下的读书人,前元世祖将‘衍圣公’提升到超品,位于文官之首。

    晋太祖驱逐蒙兀,混一天下,原本是要废弃‘衍圣公’位,可最终还是捏着鼻子认下了。

    孔修德也在往李轩的方向看过来,他的面孔苍白,毫无血色,此时看李轩的眼神中,除了怒恨之外,竟还有了些许忌惮与畏意。

    当李轩目光逼视过去,孔修德先是下意识的目光闪躲,偏开了视线。可随后又觉不对,又老脸通红的反瞪了回来。

    李轩则暗觉奇怪,这家伙不是才被自己的麒麟重伤过么?怎么就好得这么快?

    据彭富来的说法,此人当时被抬回衍圣公府时,几乎是重伤垂死了。

    他心想自己真是英明,如果这次再缓一手,这孔修德搞不好就要像打不死的小强,过不多久又活蹦乱跳了。

    此时一位穿着青袍的官员,走到他身边。

    “他的伤势还未痊愈,我刚才近距离看过他一眼,气血亏虚,一身元气也虚弱紊乱。这次他强压伤势参与朝会,应该是为太子而来。太子一党,还是想要借重他的名望给太子解危抒难。”

    李轩转头看了此人一眼,发现正是吏部都给事中韦真,当即就俯身一礼:“见过韦世叔。”

    吏部都给事中不过是正七品,却是典型的位卑权重,清贵中的清贵,六科给事中掌侍从、规谏、补阙、拾遗、稽察六部百司之事,甚至有着封还尚书与内阁公文的权利,权责极大,胜过御史。

    而吏部古称天官,掌官员升迁,吏部都给事中在朝中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未来韦真如被外放,官升六级都是稀松平常。

    可李轩敬的却是这位与他父亲的交情,尤其在左副都御史席应倒向詹事府一系之后,正是这位在朝中给他们诚意伯府张目,所以他执礼甚恭。

    “你这礼我可不敢受。”

    韦真笑了一声,同时侧身一让:“论官职你是当朝靖安伯,论儒门的地位,你是理学护法,换在其它地方,你我叔侄相称无妨,在朝会上可别乱了规矩。”

    李轩想想也对,他就直起了身,转而抱拳一礼:“那么朝会之后,世叔务必与小侄随山味楼喝一壶,让小侄谢过世叔援手之德。”

    “喝酒可以,谢就不必了。你我两家世交,此为份内之事,何况我又不是没好处。”

    韦真拂了拂袖,然后又斜视那孔修德,还有更上方的太子:“唯独这后患手尾,需要处理干净才好,免得遗患日后。”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李轩背负着手:“叔父放心,李某绝非心慈手软之辈,也绝非莽撞之人。”

    “正该如此!”韦真不由满意一笑,其实李轩的谋划,他也知道一部分。毕竟有一些人,就是他代为奔走联络的。

    可韦真还是放心不下,担忧李轩过于年轻,对于太子及衍圣公的危险认识不够,或者准备不够充分。

    直到今日他在朝会前望见李轩,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去年与你父亲喝酒,你父亲总与我抱怨,说贤侄你荒唐不堪,自己这个虎父怎么生了个犬子,说你明明有着绝佳的天资,却不肯长进,如今亲眼见了你,才知大谬不然。”

    他含着感慨道:“实则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就在这个时候,午门的上方响起擂鼓声,左右掖门也同时打开。原本还三五一群,各自议论的群臣当即神色一肃,各归文武队列依序进入午门。

    李轩首次参与朝会,不禁略觉新奇,沿途偷眼四下扫望着。

    不过这新奇感很快就消失了,转而感觉束缚与不适,这一路往太和门走,他都必须循规蹈矩,谨守礼节,不能有丝毫行差踏错之处。

    李轩不由心想果然还是六道司的生活更适合他,虽然也有上司管着,却没这么多礼数。

    等到他们来到太和门的大殿内,分成文武两班站好,太子首先赶至,面色沉冷的侧坐于九级台阶之下。

    随着这位现身,众多官员都发出了‘嗡’的一声响,浅浅的骚动了一阵。

    此时所有人,都已感觉到了风雨欲来。

    这是因这十余载以来,太子是第一次参与朝会,参与御门听政。

    可这噪杂议论声,很快就平复了下来,只因天子也随后到来。这位才刚从山海关赶回,穿着一身重甲,尽显英武之气。

    随着景泰帝现身往御座之上走过去,这诺大殿堂内的众官当即跪伏于地,口称万岁。

    李轩庆幸自己入了六道司,否则这个时候,也是需要下跪的。

    “诸卿都请起身。”

    景泰帝坐下之后,就以锐利的目光睥睨群臣:“今日朕方归京城,事务繁多。众卿有奏章出班,无事散朝。”

    此时整个殿堂之内,气氛都是压抑无比,许多人都抬目往太子方向看了过去。有些人跃跃欲试,却都含着几分迟疑之意。

    太子居东宫已有十二载,又有高谷等众多大臣护持,积威岂同小可?

    众臣哪怕明知今日易储已成定局,也不敢冒然行事。所有人都知首先出头的,固然会得天子青眼,可也一定会遭遇太子一党狂风暴雨般的打击。

    李轩则手持着一份奏章,不假思索的从群臣当中出列:“臣靖安伯李轩,弹劾都察院左都御史严志,左副都御史林有贞,佥都御史冯秋等人尸位素餐,疏于监管,以至于经卷房失火,损毁大量宗卷与证物,请陛下降旨,严查此案!”

    整个朝堂之上,顿时‘轰’的一声响,所有人的神色,都开始兴奋起来。

    此时被李轩点名的这几位都察院官员都请罪在家,可以次辅高谷为首的部分人,面色都微微发白。

    景泰帝则瞳孔微亮,仔细看了一眼李轩。

    他没想到首先站出来的,竟是李轩,先从都察院吹起战争号角吗?倒是个不错的谋略。

    “将靖安伯的奏章给我取来!”

    此时已有一位内侍走过去,匆匆的从李轩手中接过奏章。

    李轩却随后又从袖中掏出了第二本奏章:“臣弹劾大理寺卿王隆,大理寺少卿钟秀等人,勾结会昌伯孙继宗,前元天师张观澜,于大理寺牢狱中纵鬼行凶,谋害下臣!”

    他答应孙继宗的只是出狱与收回玉麒麟,可没准备就这么放过此人。

    这殿堂之内,顿时再次一阵骚动。大理寺卿王隆已经前往云南,出任云南巡抚,可大理寺少卿钟秀却还在朝堂之上,此人的脸色,也是难看之至的。

    大理寺牢狱一事,他们其实安排得极为妥帖。有不在场的证明,也有顶罪替罪之人。

    可他们一没想到大理寺牢狱会被李轩大闹到大面积垮塌,二没想到此案会在朝中引发如此剧烈的风波与动荡。

    “靖安伯之言未免耸人听闻!”

    大理寺少卿钟秀直接出列指斥:“请问大人你有何凭证,说我等纵鬼行凶?”

    李轩却手持着奏章,冷冷一哂,看都未看钟秀一眼。

    “臣能够为靖安伯大人作证。”

    此时群臣之中,走出了一位服青袍的官员:“臣亲身参与上官大理寺卿王隆,大理寺少卿钟秀与我大理寺众多狱丞密议,这两人虽然未直接说要谋害靖安伯,却言辞隐晦,示意众狱丞要给予凶手,给予会昌伯孙继宗方便!”

    大理寺少卿钟秀侧目看过去,顿时瞳孔收缩。发现这人竟是他部下的属官,‘大理寺正’梁德!

    可他们既没有在一起密议过,也不可能让这个梁德参与进来。

    “你这是血口喷人,凭空诬陷!”

    会昌伯孙继宗气愤不已,怒瞪着李轩。心想这家伙怎么这么坏了?这个‘大理寺正’梁德,通篇都是谎言,说的都是子虚乌有之事!

    可他随后就见李轩的唇角冷挑着,眼神漠然无情的看了他一眼。

    孙继宗瞬时了悟,所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他们可以栽赃陷害,别人同样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孙继宗一瞬间又有些后悔,早知此子的手段如此凌厉,那他宁愿让李轩继续在牢里待下去。

    或者当时就该多付出一点代价,确保李轩出狱之外,不得参与攻讦他与太子。

    哪怕为此再多拿出两件极品法器,他都心甘情愿。

    大理寺少卿钟秀的脸,已经是煞白一片。

    李轩这般的手腕,可不止是要他们丢官弃职,而要将他们论罪下狱,甚至是要他们的命!

    他知道如今有没有证据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天子肯不肯信,群臣与天下百姓又究竟是信他们,还是信靖安伯?

    此时大理寺的另一位少卿韩玉卿,也沉冷着脸出列:“臣弹劾前任大理寺卿王隆与大理寺少卿钟秀二人联手把持大理寺牢狱,大理寺众多狱丞,牢头,俱为其朋党!

    数年间他们上下其手,徇私枉法,私纵犯人,炮制冤案,甚至以无辜百姓为死囚替罪,可谓是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他看了远处的同僚一眼:“臣请陛下遣干员,清查大理寺牢狱!”

    随着这位出列,瞬时二十余位官员,手捧着弹章出列。

    “臣弹劾上官贪赃——”

    “陛下,臣为靖安伯做证,大理寺上下以王隆为首的一党,确是沆瀣一气,朋比为奸。”

    “臣刑部给事中卫东,弹劾前任大理寺卿王隆!”

    “陛下——”

    大理寺少卿钟秀身躯颤抖,苍白着脸抬头看向御座上的天子,果见景泰帝的脸上色泽冰冷,现出了几分杀意:“看来靖安伯的弹劾确有真凭实据,来人,将大理寺少卿钟秀与一众涉案人等拿下,送至诏狱关押。”

    随着景泰帝的语声,当即就有一群身高体壮的大汉将军出列,将大理寺少卿钟秀等人强押了下去。

    ‘大汉将军’不是大汉朝的将军,是大晋殿廷卫士的称号,绣衣卫编有大汉将军一千五百人,负责皇帝朝会及出巡时的侍从扈行。

    会昌伯孙继宗也没幸免,他被两个大汉将军直接锁住了臂膀。

    由于同是伯爵,他的位置距离李轩不远,这位直到被押出殿外,都一直怒瞪着李轩,饱含不甘。

    “此案朕会在朝会之后与内阁商议,在朝中择干员审理。除此之外,诸卿可还有事要禀奏?”

    景泰帝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却发现李轩竟还立在殿中。

    众人也纷纷向他侧目,想要知道这位靖安伯还会有什么惊人之举!

    李轩已经从袖中拿出了第三本奏章,这份奏章竟然厚达一尺:“臣弹劾衍圣公及其一族,在曲阜仗势欺人、为非作歹、横行乡里,强占民田,鱼肉百姓!臣弹章中记录衍圣公与曲阜孔氏近二十三年罪行凡二百三十二桩!”

    衍圣公孔修德当即就觉心脏一阵抽搐,他今天望见李轩出现在承天门前,就觉情况不妙。

    却未想到,李轩会直接在朝会当中发难。

    “你这是胡言乱语,信口雌黄!”孔修德手持玉圭,踏前数步:“我孔氏一族乃圣人后裔!传家至今已有数千载。我孔氏族人素以醇厚为本,敬老尊贤,弊绝风清,族风纯正,福泽乡里,岂有靖安伯所言之事?靖安伯之言,简直是血口喷人!”

    他的目光在群臣之中扫望,按照以往的经验。此时就该有许多文官站出来,为他与圣人后裔说话。

    可当孔修德一眼望去,却发现朝中所有群臣,都在看着李轩。即便是那些素来都与孔家亲近的官员,此时都含着几分忌惮与迟疑之意。

    孔修德顿时明悟,这是因他这次的对手,是在儒门中声望高企,有着监察理学诸生之权的理学护法。

    换成别人,无人能有资格与他孔修德抗辩,可靖安伯李轩的声望,人品,却是满朝皆知。

    他脸色微白,直接在御阶前跪倒,神色凄凄惶惶,声泪俱下:“陛下,靖安伯这是欲泄私仇,只因不久前臣于国子监内与他有过冲突,要置小臣与孔氏于死地!

    为此不惜他罗织罪名,诬良为盗,构陷小臣与我孔氏,甚至不惜败坏圣人声名,还请陛下为小臣做主。”

    李轩却面无表情,神色淡然的将手中的奏章,递给了走过来的内侍:“陛下!臣这本奏章,是由朝中二十七位曾在山东任职的官员联名写就,本人敢以名誉担保,臣等所奏一应案件,都是确有其事,且都有人证物证!”

    “臣也愿担保!”

    就在李轩语落之刻,大殿后方走出了一人,面色沉冷的跪在了御前:“臣任职山东三载以来,查得与曲阜孔氏有关不法事二十七件。却因都察院上官阻挠,一直未能将案犯入罪。”

    众人侧目望去,发现那赫然正是山东巡按御史。

    站在陈询身后的内阁次辅高谷,不禁面色微凝,这位山东御史,正是他的学生,也是他的臂膀干将。

    而随着这位山东御史出列,又有整整二十六位或着绯袍,或服青色的官员,在大殿之内跪下。

    “臣等亦愿以官位,性命担保,靖安伯所奏一应事项,都是确凿无疑!”

    此时满朝群臣,都不禁面面相觑,都从同僚的眼中,看出了惊骇之意,也感受到了那位靖安伯的森冷。

    “臣不知李轩一应所言,是否都真有其事。可昔日臣好友李国泰为济宁知府时,却曾处置过与曲阜有关的三桩案件。”

    此时群臣之中,又走出了一位身着红袍的中年人。

    李轩侧目望去,发现此人竟是当朝少保,兵部尚书于杰。他眼中不由略显意外之色,这次事前,他可不敢让彭富来张岳联络这位兵部尚书。

    于杰手捧着玉圭,声色俱厉:“就因李国泰秉公判案,得罪了孔氏族人,就被发配海南,不到两年就热疾而死!此族在山东,简直是一手遮天!”

    景泰帝一边听,一边拿着李轩的奏章翻看着,他初时是兴致盎然,可随着他一页页看下去,脸色却渐渐清冷。

    随后这位天子,更是冷冷的瞪着衍圣公孔修德。

    “衍圣公,你有何话可说?”

    孔修德此时心绪起伏,已压不住内伤,他唇角已溢出了丝丝黑血,语中则含着颤音:“这是污蔑!陛下,李轩与这些人朋党比周、诬陷为臣——”

    “臣还有一事禀告!”那位山东巡按御史不等空,忽将声音拔高:“臣昔日至曲阜参拜圣人庙,见孔氏祭祀的圣人牌位,是大成至圣文宣王!且不止一次听闻孔氏族人,非议本朝太祖太宗,说我朝苛刻。”

    这满朝上下,瞬时一阵‘嗡’然。

    几乎所有人等,都从这位巡按御史的语中,听出了森冷杀机。

    大晋对圣人的册封,是‘至圣文宣王’,而‘大成至圣文宣王’却是前元时的册封。

    景泰帝的脸色,不由更加青黑:“此言属实?可还有其他人证?”

    “千真万确!”那山东巡按御史躬着身:“前往曲阜参拜圣人庙的,绝非下官一人。”

    就在这一刻,朝堂之中,几十位大小官员步行至殿中,各自提起了衣裾,在殿中默默的跪了下来。

    “混账!”景泰帝瞳孔怒张,眸中竟浮现出一抹杀机:“为何山东群臣,都无人奏报此事?”

    “想必是欲为圣人遮羞,却不知姑息养奸之理。”

    李轩俯身抱揖:“陛下,臣为理学护法,却容不得这些人面兽心,衣冠禽兽之辈,玷污了圣人清名。尤其这孔修德,乃一邪道伪儒,却窃居衍圣公位,使我儒门风气败坏!简直岂有此理!”

    他这一句,竟突兀的用上了浩气雷音,炸雷般的声音震荡殿堂。

    孔修德的口中,蓦地一口黑血吐出,可更让他慌乱的是,他此时已控制不住自身的神魄,一股灰黑色的气息,蓦然自体内涌出。

    这一瞬,这殿内群臣先是吃惊,而后哗然。

    “还真的是伪儒。”

    “这分明是以魔道之法,伪装浩气。”

    “可笑,堂堂的衍圣公,圣人的奉祀官,竟然是邪道伪儒?”

    李轩则是毫不以为意的继续道:“请陛下罢衍圣公位,罢曲阜知县官位,由臣在孔氏后人当中另择贤良,继圣人之嗣!”

    “靖安伯之言深合朕心!孔修德公爵位着即罢免,押入诏狱待审。靖安伯所奏案件,由三法司并绣衣卫,内缉事监派员详查。如案件属实,从重处置!”

    此时景泰帝的面上,甚至是有着一抹快意的。

    往日里他虽明知道这位衍圣公与曲阜孔氏行为不端,却只能把眼半睁半闭,甚至连一句重话都不能说。就是因担心得罪读书人,使易储一事平生波澜。

    也唯独此子,以其声望德行,可以无视‘衍圣公’在读书人中的影响。

    此时景泰帝又迟疑了一阵,才开口道:“新任衍圣公,可由内阁议定人选,由理学护法李轩选定。”

    李轩的唇角,顿时微微一挑,转而将目光看向了太子虞见深方向。当两人目光交汇,李轩就注意到这位太子的眼光含着些许的悔意与无奈。

    李轩却不为所动,到了这个时候,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收手的。

    随着他的袍袖拂动,向身后示意,那些跪在殿中的群臣当中,就有一位身着绯袍的官员起身,正是之前那位‘大理寺正’梁德:“臣弹劾太子!”

    他的语声昂扬,眸中却闪现出一抹无奈之意:“臣去年审查去曲阜孔氏族人孔修明奸杀民女案,原本此案案情明了,孔修明杀人罪罪证确凿。可当时左副都御史,詹事府詹事席应奉太子命前来关说,由大理寺卿王隆出面,毁去了三件关键证物,并篡改了证词。”

    这一刻,包括景泰帝在内的所有人都心神一凛,都知这位靖安伯,已是图穷匕见。

    太子虞见深闻言不禁是微微一叹,他根本就不知此事。可当时左副都御史的席应,确实是东宫一员,他在此刻,是百口莫辩。

    他将自己的翼善冠解下,跪在了御阶之前:“陛下!侄儿近日常自感德行有失,不配储位,愿意退位让贤!”

    见到虞见深此举,李轩的眼中顿时闪现异泽,景泰帝的脸上,则是现出了一抹喜色。

第三七六章 海王的时间管理

    就在朔望大朝正在进行的时候,紫禁城的南宫,也即紫禁城东南角楼的一侧,别名洪庆宫的宫宇内。

    一位身着九章龙袍,满头白发的中年男子正背负着手站在一条廊道中,眺望着西北面。

    这是正统皇帝,大晋上皇虞祁镇,自从土木堡之变被俘,又被蒙兀人释归,他就一直被他的兄弟景泰帝软禁在此。

    此时虞祁镇的眼中,满含着愤怒,仇恨,屈辱与不甘。

    “已经没法挽回吗?深儿的太子位,这次是丢定了?”

    “是,玉麒麟一事之后,太子在朝中的风评声望跌入谷底。因都察院失火案,高谷,商弘几位相公安排在都察院的所有门生,都已无能为力。

    翰林院那边许多人,也因此对太子态度大变,之前甚至有人主动提出要辞去詹事府的职位。”

    说话的竟是廊道木栏之外,一个泥土沙石聚成的人影,它的四肢身体俱全,衣着则应是一种飞鱼服,不过因是泥土沙石塑成,看不出颜色;脸上的五官也模糊不清,让人无法看清它的相貌。

    它微躬着躯体道:“太子决定以退为进,一可保全名誉,二可在伪帝那里留些情面——”

    轰!

    这是上皇虞祁镇,他蓦地挥手,将拳头重重砸在旁边的梁柱上,一时间木屑纷飞。

    “混账!虞祁钰这个狗东西,我就知他会食言而肥。太后与你们,就眼看着深儿被废?”

    昔日大晋土木堡大败之后,他被也先俘去草原。景泰帝虞祁钰为取得内阁支持,许诺将朱见深立为太子,这才在兵部尚书于杰等人的拥戴下登基。

    可仅仅十年不到,他那个弟弟就有了易储之心。

    那泥沙人影似有惧色,微一躬身:“景泰帝十二年经营,在朝中羽翼已成,如今又有李轩之助,掌控儒门公议,我们手中的筹码,就如螳臂当车。”

    虞祁镇的面孔,不由一阵扭曲变幻,腮帮则是微微鼓动,显得异常狰狞:“诚意伯府!李轩是吗?”

    过了良久,他长吐了一口浊气,平静了下来:“如今局面,朕岂非满盘皆输?”

    那泥沙人影抬起头,有些惊奇的看了虞祁镇一眼。他似在讶异,今日的虞祁镇,竟能有着这样的定力。

    “魔师的意思,是让您稍安勿躁,棋局未至终盘,难定胜负。”

    他沙哑着声音道:“也先不会坐视景泰帝坐稳皇位,金阙天宫也不会容许李轩继续扰乱天道,这都是我们的助力。除此之外,镇朔大将军,大同总兵,武清侯梁亨就将调归京城。”

    “梁亨?”虞祁镇蹙了蹙眉:“此为景泰帝座下大将,倍受景泰帝的信重,他来了京城,形势只会更加险恶。”

    那泥沙人影却一声失笑:“梁亨的确是景泰帝信用的大将不错,可却未必不能为我等所用。”

    .........

    大约一刻时间之后,泥沙人影已经化作了泥土沙尘,消散无踪。

    虞祁镇的面色彻底平静了下来,之前他脸上的惊怒,愤恨,欢喜等种种情绪,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此时廊道的一侧,走出了一位容貌端庄雍容的素裙女子。她似已目盲,在摸索着栏杆行走。虞祁镇见状则主动上前,握住了女子的手。

    “梓潼,为何不让人陪你?”

    “我知陛下正与人密议大事,不敢让他人陪同。”

    素裙女子微微一叹,眼中现出些许忧色:“陛下,那些人愿意帮你,未必是安好心。陛下你就非得与二弟相争不可?说实话——”

    她的语声一顿:“二弟是心仁之人,他但凡心狠手辣一些,你我如今就已横死多时,见深他也活不到现在。”

    “心仁之人?然后就心仁到把朕与你关在南宫这方寸之地,不见天日?”

    虞祁镇冷冷的哂笑,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也望了望素裙女子衣裳上的补丁:“朕何尝不知与那些人联手,其实是与虎谋皮?可朕终究是不甘心。”

    他圆睁着眼睛,目光灼然似火:“朕昔日被掳去草原,生死皆决于也先一念之间;回归京师之后,性命则操于虞祁钰之手,这种日子,朕是再不想过了——”

    ※※※※

    李轩从午门走出的时候,那文武众官看他的神色,就又不一样了。

    之前绝大多数人,只是敬他的理学护法身份,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好奇。

    可在这个时候,他们在尊敬之外,还有着忌惮与敬畏。

    不过李轩的身边,却变得格外喧闹。

    此时不论文武,只要能与李轩说得上话的,都会过来与他问候寒暄几句,在他面前露个脸。

    “此子了得!”

    次辅高谷从左掖门走出来,就神色凝然又无奈的看着李轩:“今日朝中攻势如潮,汹涌澎拜,让老夫简直无法喘气。”

    今日的朔望大朝,他是有着充足准备的。虽无法挽回败局,却自信可在最大程度上减少损失。

    可李轩从小处入手,从他们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力,一步步形成声势,至弹劾衍圣公时,已经卷起狂涛恶浪,让他准备的一些手段,全无用武之力。

    而今日的朝争,李轩也将他在朝中的声望与影响力展露无遗。

    “太后她未免太心急了,怎么能在这时候招惹这样的人物?”

    “事前也不知此人如此的棘手狠辣。”

    这是左春坊大学士商弘,他也从左掖门里走了出来,面含苦笑道:“此子是理学护法,又与长乐公主虞红裳有着情愫,也怪不得太后与太子会紧张。”

    真正的问题是,太后把人送入大理寺牢狱之后,却还让李轩毫发无损的从那里面走出来。

    “这次的事情,甚为棘手。”说这句话的,是随在两位大学士身后的兵部都给事中,此人语含忧意:“大理寺那边全军覆没也就罢了,都察院怕也保不住几个人。

    二位相公,如果任由他们揪着大理寺与衍圣公的案子查下去,后果莫测。”

    之前朝堂之中,太子主动逊位,与景泰帝上演了三辞三让的戏码。

    景泰帝数次挽留,直到太子三次辞让,这才口谕罢太子位,册封沂王。

    可李轩并未就此罢休,转而将锋芒指向了都察院,以大理寺与衍圣公的几桩案件为切入点,指斥都察院疏于监察,甚至是为孔氏及大理寺遮蔽隐瞒。

    高谷则不禁眉头微皱,最终却只能一声轻叹:“等新年之后再说,那时或有转机。”

    李轩不知这位内阁辅臣在议论着自己,他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终于应酬完众人,走出了承天门外。

    接下来他还得去山味楼设宴,款待这次朝堂中诸位对他鼎力相助的官员。

    不过李轩才刚走出城门,就看见了虞红裳身边的女官。

    “公主殿下让我传个口信给靖安伯大人。”

    大约是今日朝堂上的交锋,让这位女官认清楚了李轩的地位,这位再见李轩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龙虎山时的睥睨与冷傲,她面上笑吟吟的道:“大后天就是除夕,我家殿下希望靖安伯大人能够入宫,陪她庆生。”

    她眼含深意的看着李轩:“说来这一天,也是靖安伯大人的生辰。”

    李轩知道他与虞红裳的生辰,是同年同月,同一日,同一个时辰,甚至是同一刻。

    他却一阵犹豫:“就非得入宫吗?红裳能不能出宫到我府中来?”

    李轩想到了薛云柔,还有罗烟与乐芊芊,这大过年的,自己总不能将这几个女孩都丢在府里不理吧?

    “除夕当天公主殿下是不方便出宫的。”女官微摇着头,然后眼现异色道:“殿下她说会有惊喜给你,是靖安伯大人想象不到的惊喜。”

    惊喜?

    李轩闻言顿时精神一振,然后神色挣扎迟疑:“大约是什么时候?我酉时之后(晚七点)都没空。”

    “除夕夜的酉时之后,宫中就要落锁了。”女官一声失笑:“所以靖安伯大人最好是早点过来。”

    她心想自己只负责将李轩邀请入宫,至于酉时之后李轩能不能出来,那就与她无关了。

    李轩心想这就好办了:“行,你回复公主,说我一定赴约。”

    而就在打发了这位女官之后不久,李轩又见到了在宫外等候天子召见的薛云柔。

    此时薛云柔竟也提起除夕:“轩郎,除夕夜你准备怎么过?”

    “自然是在府中设宴一起过除夕。”李轩很自然的说着:“大家顺便给我庆生。”

    “那有什么意思?”

    薛云柔面色羞红,看向了远处:“大年除夕,我就只想与你一起过。你生日那天,我可是给你准备一个惊喜的。”

    又是惊喜?

    李轩此时却不禁心头一紧,他很小心的问:“大约什么时间?云柔你也知道,我最近公务繁忙,除夕夜都得忙,酉时之前可能没空。”

    “当然是酉时之后。”薛云柔很奇怪的回了李轩一眼:“还记得那天玄武湖吗?我一直都很遗憾。想要再给你跳一支舞,然后一起喝酒赏景,这次我们换在什刹海。”

    李轩顿时长舒一口气,心想也对哦,那种事情,白天还是不方便做。

    “成!”李轩答得干脆利落。

第三七七章 我难道会翻船?

    当天李轩与一众官僚喝到傍晚时分这才散场,此时以吏部都给事中韦真为首的一群人,还准备去八大胡同那边赶场,李轩就没去了。

    他想这韦世叔可真不讲究,明明与他爹李承基一辈的,却约他一起去八大胡同,这合适吗?

    回来的时候,李轩已是醉意酩酊。

    以他现在的修为,如果是喝普通的酒,已可千杯不醉。喝进去之后用法力真元逼一下,就可消除酒精的影响。

    问题是山味楼里面就没有普通的酒卖,什么‘琼池绿蚁’,什么‘昆仑神液’,各种样的琼浆玉液都有。

    可它们就不含酒精,逼都逼不出来。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哪,西边黄河流!”

    李轩哼着歌,晕晕乎乎的返回到靖安伯府,然后就见门里面一兽二人,都含着几分幽怨的看着他。

    人自然是于罗烟与乐芊芊,兽自然是玉麒麟。

    后者的怨气尤其深重,一身清圣之气,都快由圣转魔了。

    李轩这才想起自己失约了,原本他说最多两个时辰就给玉麒麟喂吃的,可结果拖到现在。

    李轩顿时就愧疚了,他忙走过去,从小须弥戒里面掏出了一大堆的玉寒烛虾,放在玉麒麟的嘴下面。

    后者却发脾气,打了个响鼻之后,就侧头偏向到另一侧。

    “你真不吃?那我就真不给你吃了啊?”

    李轩伸出手给玉麒麟顺着毛,以示安抚:“乖!我也是没想到,是那些家伙非缠着我要敬酒,到现在才刚脱身。对了,烟儿你们没喂东西给它吃吗?”

    “它好像不吃别人喂的东西,我也拿了一些虾仁,可它吃了几口就没吃了,好奇怪!”

    罗烟略觉奇怪的看了那头麒麟一眼,然后才看向李轩:“这次多谢你了,我是说我父亲的事。”

    “没事。”李轩脑袋还是晕乎乎的,他傻兮兮的一笑,同时继续给玉麒麟顺着毛:“这桩事,我一直记在心里呢。放心,再过一个月,新年结束之后,韦世叔就可调任左佥都御史,他会接手这桩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左佥都御史是正四品,可这对于韦真来说却是件大喜事。

    六科给事中虽然清贵,可他们升职路线,往往只有外调一途。以韦真的资历,可以升职从三品参政。

    可六科给事中素有‘官升七级,势减万分’的说法,在科道官眼中,从三品的参政,是远不及六科给事中的地位权柄。

    可这左佥都御史的权位,较之他现在的吏部都给事中却是不遑多让的,关键是向上的渠道也打通了。

    罗烟的鼻尖再次一酸,胸中则心潮起伏,她强忍着才没掉下泪,“我正要说这件事,关于我父亲的案子,李轩你现在千万不要勉强!”

    此时她的神色,异常凝重:“当初参与此案的权贵有许多,李轩你如果感觉为难,可以留待日后,我等得起的。”

    原本就她之意,是打算直接用刀解决问题的。

    等到哪天自己入了天位,就直接杀上门去,将仇人一个个宰了就是。

    之所以不现在动手,是因她自度自己的实力还不够。她不能为复仇搭上这条命,需得将仇人斩尽杀绝,自己则依旧逍遥自在,这才能真正的快活。

    罗烟估摸最多十天,她的修为就可入十重楼。自己进入天位的时间,也就是这五六年内的事情。

    她昔日得了一桩缘法,可以将她进入天位的时间大大缩短。

    可最近几日,她知道父亲这桩案子还有澄清的希望,还有还父亲夏广维清白的可能,她却又格外的在意起来。

    本能的希望李轩更谨慎,不愿葬送这希望。

    罗烟心想爹娘他们如果泉下有知,一定还是希望他们是清清白白的吧?

    “放心,我会量力而为。”李轩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然后就有些好奇的问:“对了,你与芊芊等在这里,是还有什么事吧?”

    如果只是为夏广维一案,两个女孩不会一起出现在这里。

    他刚才见乐芊芊看一眼他,又看一眼罗烟,一副面含羞意,欲言又止的神情,显然是有话要说,又说不出来。

    “是想约你一起在除夕夜去看烟花。”

    罗烟双手抱胸,落落大方道:“除夕夜晚上,泡子河太清宫那边会由天家牵头,汇聚百余家城中的勋贵豪富凑钱放烟火,据说场面很大,号称‘火树银花不夜天’。

    这是京城一年中最大的一场烟花盛会,我与芊芊都想去看看,所以在那边订了酒楼包厢,想问李轩你要不要来?对了,当天晚上是你的生辰?我们正好给你庆个生。”

    李轩的酒顿时就醒了一大半,心想咋就这么巧呢?

    他原本是想除夕夜之后,再补个生日宴的。

    李轩就想要找借口拒绝,却见乐芊芊小手揪着手里的手帕,明亮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他。

    罗烟虽摆出了一副‘你爱来不来’的神色,眼里却含着几分期切。

    李轩只能吞了一口唾沫,把到了嘴边的话也只能吞回去,他的嘴里发苦:“一定得在除夕?”

    “你在说什么胡话?‘火树银花不夜天’就只有除夕才有。李轩你该不会不愿来吧?与虞红裳,薛云柔她们有约了?”

    罗烟狐疑的看了李轩一眼,然后就冷笑着扯着乐芊芊往里面走:“这就有意思了,亏我与芊芊这些天为你忙里忙外,彻夜不眠的,结果人家就只惦记着他的两个小娇娘——”

    “烟儿你这话说得真让人伤心。我也没说不去啊。”李轩忙追在她们后面:“对了,这‘火树银花不夜天’大约是什么时候?”

    他想如今之计,就只能想办法腾挪一下时间了。

    乐芊芊闻言一喜:“就在酉时左右吧?京师天黑的比我们南京那边早。”

    李轩就心想怎么又是在酉时?此时的他,只觉脑里面头疼得快要爆掉。

    难道说,自己这次要翻船?

    ※※※※

    几乎在同一时间,在太液池琼华岛,敖疏影化作龙形,抬着头看天空那轮明月。

    她偶尔无聊的甩了甩尾巴,就使整个太液池波涛起伏。

    此时敖衮正满面红光的从外面飞回,他看到敖疏影这模样,稍微有点意外。

    “二姐你怎么没在广寒殿里面修行,跑到这发呆?”

    “有些无聊,也不想修行。”

    敖疏影一声叹息:“看这满朝百姓都在欢天喜地,准备新年,我竟稍微有点寂寞,有点羡慕了。”

    明明被封印关押的那三百年,她都没觉得怎么寂寞过。那个时候她整日里都在苦修,苦修累了就睡觉,一睡就是几百天。

    这很可能是与她不愿再入睡有关,好不容易恢复自由,她这段时间都不打算昏睡度日。

    敖衮心想你又不愿去做龙族的本职工作,自然是无聊的,像他敖衮,每天日子过得多充实?

    他随后眼珠一转:“二姐你要真觉得无聊寂寞,不如去找李轩?”

    敖疏影顿时就‘诶’的一声,转头不解的看向自己的弟弟:“我找李轩干吗?”

    “他是你的王夫嘛!相信我,男女之事实是这世间最美妙的滋味,疏影你都已尝过一次滋味——”

    敖衮发现敖疏影的目光,已经凌厉起来,忙语声一变:“实在不行,你找他喝喝酒,说说话,聊聊天啊啥的,或者让他陪你逛一逛紫禁城?”

    敖疏影闻言不由陷入凝思,然后甩了甩尾巴:“再说吧,我考虑考虑。”

    “对了!”敖衮此时又想起一事:“我记得除夕夜,应该是他的生辰。以前李轩他生出来的时候,我还给他们家随过礼。”

    “是吗?”

    敖疏影的眼里面闪过了一丝异泽,然后就把龙头半沉到水里面,口里咕噜噜的吐着水泡。

    ※※※※

    次日清晨,彭富来与张岳二人就被靖安伯府的管家李大陆请到了李轩的房里。

    当两人望见李轩,顿时就吓了一跳。二人只见李轩满面苍白,一脸的胡茬,一副颓废到了极点的模样。

    “你昨晚干嘛了?”彭富来上下打量着李轩:“你又没去八大胡同,人怎么变成这样了?”

    张岳则是感同身受道:“这个你不懂,许多时候,家里的才真正敲骨吸髓。”

    他说话时看了看自己的身板,就这一个月时间不到,自己已经瘦了三斤。

    “少说废话!”

    李轩拿出一张北京城的地图,展开在三人面前,同时振作起了精神:“所谓三个皮匠胜诸葛,这次找你们过来,是让你们给我想办法来的。”

    彭富来见状神色一肃:“你这是要抓什么巨妖大孽?这么郑重其事的?”

    “是为了应对翻船之劫!”

    李轩睨了他一眼:“在除夕之夜,我有了三场约会。第一场是去宫中见虞红裳,结束时间应该是在酉时末(晚七点)之前;

    第二场是酉时左右,罗烟与芊芊她们约我去城东南的泡子河太清宫看烟花,估计怎么也得两三个时辰;

    第三场是酉时之后,薛云柔约我一起去什刹海赏景;问,本人如何在这修罗场中全身而退?”

    彭富来与张岳两个对视了一眼,然后就不约而同,笑到打滚。

第三七八章 张彭妙计安天下

    大约一刻时间之后,终于止住笑的张岳一边看地图,一边出着馊主意:“怎么说了?我感觉谦之你还不如把自己的双腿打断,就说自己重伤不能赴约。”

    “瞎说!谦之他即便翻船,顶多就是断手断腿重伤的结局,她们难道还能宰了他?

    既然都有了将双腿打断的决心,那为何不在翻船之前尝试一二,怎么能未战先怂?”

    彭富来也很认真的看着地图:“最怕的就是这几个天位准天位打起来,整个京城都遭了殃。所以还是得赴约,我感觉我们如能阻止这场争斗,将是无量功德。”

    李轩听到这句,不禁脸都绿了。

    “他这叫自作自受。”张岳嗤笑了一声,又给李轩出着主意:“要不李轩你去把道家的那门神通‘一气化三清’学了?这难题岂非迎刃而解?

    一人分出三个化身,别说四条船,十条船都能安排得妥妥帖帖。”

    “这法子我也想过了。”李轩手摸着下巴,也很严肃的与张轩讨论这方法的可行性:“一气化三清的法门,青龙堂的藏书楼就有,我手中的功勋也够。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能不能创造奇迹,在两天之内将这门绝顶神通学会。”

    彭富来听了之后,就不禁一乐:“据我所知,第七代天师张无极,是在天位之后掌握的‘一气化三清’吧?那可是龙虎山号称最接近张道陵的人物。

    还有,我记得一气化三清必须兼修风,土,木三种术法,李轩你一样不会。”

    李轩就叹了一声,神色惆怅。

    他在想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地步的呢?

    明明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是想当个专一的男人,向这个时代的女子,展现现代男子的风貌。

    可不知怎的,就走上了后宫这条不归路——

    后宫也就罢了,关键是这后宫里面的女人,没一个是他打得过的,没一个是他能降得住的。

    李轩百般寻思,最终得出了‘时势所迫’的结果,自己并不是一开始就想当渣男。

    完全是时也,势也,命也,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控着他——对,就是这样!

    “可除此之外,这根本无解!”张岳挠着头道:“我们总不可能多变出两三个时辰出来?还有,泡子河的太清宫,在京城的东南角,什刹海则是在京城的西北角,两边的直线距离就有三十里,还隔着一座皇宫。李轩光是赶路,都得花上不少时间。”

    此时彭富来却忽得心神微动:“多变出两三个时辰?我现在倒是有了一个不成熟想法,或者行得通。不过——”

    他的目光略含深意看向了这房间的一角:“在讨论方案之前,我们得先剪除内鬼,”

    “内鬼?”

    李轩疑惑的循着彭富来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就发现了屏风上立着的神血青鸾牛郎。

    神血青鸾就眼神发懵,心想我怎么就是内鬼了呢?你们说的事与我有关吗?

    李轩稍作沉吟就一手抓了过去,将意欲逃离的神血青鸾牛郎抓住,然后将它五花大绑,再塞住了它的耳朵。

    “好了!”李轩把捆好的牛郎丢在一边,同时拍了拍手:“老彭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关键是变出时间!”

    彭富来的眼里闪过了一抹精芒:“我刚才想到那‘火树银花不夜天’,一般是在酉时末开始,持续整整一个时辰。

    我们能不能让放烟火的时间提前?提前到酉时六刻,或者四刻?这不就多变出半个时辰?

    循着这个思路,我们应该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好主意!”李轩的眼神一亮,重重的拍了拍彭富来的肩膀:“不愧是你!老彭真吾之良友。”

    “可长乐公主肯定不会在酉时八刻,宫中落锁之前,放李轩他出宫,”

    张岳对这方案不太看好:“虞红裳对李轩用情至深,她的性情手腕,你们也看到了。除非是宫中落锁的时间也能够提前,否则让她放人的可能性也不大,”

    李轩与彭富来就不禁对视了一眼,然后李轩一声感慨:“泰山亦为吾之良友!”

    张岳的眼就一阵懵懂,他想自己刚才没说什么吧?

    不过能帮上李轩的忙,他很高兴。

    “太清宫那边,我应该有办法。问题是宫城,该怎么让他们提前落锁?”

    彭富来用手摩挲着下巴,陷入沉吟:“还有薛云柔,‘火树银花不夜天’的时间再怎么提前,都需要拖到戌时四刻(晚八点),我们总不能让人大白天的放烟花?

    且看完烟花之后,李轩总不能就这么走人吧?好歹得温存一下,把人送回靖安伯府。”

    张岳就一声嗤笑:“这就更不可能了,除非是让薛云柔搞错时间。”

    李轩与彭富来听了,就都眼神发亮。

    李轩不禁再次感叹:“这方法可称妙计,泰山你真有大智若愚。”

    “真是奇思妙想!”彭富来也感慨着道:“搞不好他才是我们当中最聪明的那个。”

    张岳就一阵挠头,他想这两人到底在说什么呢?

    ※※※※

    古人云‘三个裨将胜诸葛’,果然是有道理的,清晨的‘作战会议’在持续一个时辰之后完满的落下帷幕。

    李轩不但精神大振,一扫之前的萎靡之态,他还神色殷勤的亲自将彭富来与张岳他们送出了门。

    这是因两日之后的翻船之战,他必须仰赖这两位的助力,不能不多加礼敬。

    不过在将两人送出门之后,李轩却发现旁边的江氏医馆,已经有了人迹。

    李轩恰要寻江云旗,当面感激这位的援手之恩,于是就提着一大堆从孙继宗那里敲诈来的礼物登门。

    这位江南神医果然在医馆里面,他的神色萧索,即便李轩到来,也没让他高兴起来。

    当李轩问起医馆什么时候开张,江云旗更神色复杂的的看着他。

    “今年是来不及了,只能先准备着。我预定是明年初八开始收治病人,之后我还得在这医馆里面坐馆三个月。”

    他想就是这个小混蛋,害他大过年的跑到北京。此时妻女都不在身边,这个新年过得略显凄凉。

    “如此说来,新年之夜,伯父岂非是孤单一人?”

    李轩只能摇着头,一副无法理解的神色:“伯父您也真是的,新年之前反正都不能开张,再拖个十天半月又无妨碍,怎么就非得在这个时候入京?”

    说起此事,李轩也略觉愧疚,他本来是想举个小规模的生日宴,邀请江云旗参加,一起过大年夜的。

    可后来他想江云旗要是看到那满桌的女孩,只怕会更加恼火,江云旗多半也不喜欢这种年轻人的场合,就作罢了。

    如今他除夕当天的时间已经被他的红颜知己们分拆,就更加不可能。

    江云旗则心想我新年过得这么清净,还不是因你这小混蛋吗?

    就他入京的结果来看,他夫人的担心确非无稽。

    “我等修行之人,还在乎什么除夕新年?”

    江云旗状似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你伯母与含韵倒是说过会入京来陪我,却被我拒绝了。有我这些弟子陪着,也不会寂寞。”

    李轩听到他说的第一句,就不禁一阵心头肉跳,他除夕的时间可没法再分割了!

    听到江云旗说江夫人与江含韵两人不来,他才松了口气。

    李轩接下来又陪江云旗说了许久的话,讨论了一些医学与修行上的问题,这才告辞离去了。

    而就在李轩转身出门不久,江云旗却神色微动,把眼眺望虚空。

    下一个须臾,一道金色的信符穿空而至,落在了江云旗的身前。

    ※※※※

    李轩从医馆离开之后没有去六道司,他先返回靖安伯府,继续祭炼那面‘大衍神盾’。

    没办法,这是除夕之夜他最后的底牌了。他想实在不行,就让虞红裳她们揍一顿解气,所以不能不对此器上点心。

    其实李轩昨夜就已开始祭炼,只是到清晨都没能完成。

    大衍神盾不是完整的盾牌,是由五十枚巴掌大小的金属片组成。其中四十九片为实体,一片藏于虚无之中,不见形迹。

    这恰合《周易.系辞上传》:‘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遁去其一’的精义。

    这五十枚金属片,平时会散于李轩的身周四处,自发的抵挡任何外力打击。

    不过其单独一片的防御能力,就只能达到上品法器的强度。要让‘大衍神盾’达到更高的防御强度,就需六片六片的有机组合,使他们的加法数值,达到一百四十四,二百一十六,三百六十,或者乘积达到一万一千五百二十。

    与《周易》中‘乾之策二百一十有六,坤之策百四十有四,凡三百有六十,當期之日。二篇之策,萬有一千五百二十,當萬物之數也’的说法恰合

    总而言之,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法器,在精通数学的人手里,它的防御能力几乎直追仙宝。

    李轩花了大半天时间,终于将这法器炼化,之后又从小须弥戒中,拿出了一枚丹丸。

    这是之前他用捕捉魔麒麟的功勋,从六道司换取的丹药‘白虎洗元丹’。

    随着李轩将这枚丹药吞下,仅仅不到二十个呼吸,他的浑身上下,都发出了一阵‘砰砰’声响,仿佛有黄豆不断在他的体内爆开。

第三七九章 修罗之日(五千字大章求月票)

    一个时辰之后,李轩浑身上下的毛孔,赫然喷出了赤红血雾。可此时的李轩,没有任何受伤的情况,他一身肌肉反倒是更显强健,眼中也是精光夺人。

    ‘白虎洗元丹’是佛门的顶级炼体灵丹,药效更在龙虎大还丹之上。可此丹也非常危险,六重楼境以下的武修,服用后最多一刻时间,就会全身筋骨碎裂而死。

    可如果撑过去,却可达到伐毛洗髓,脱胎换骨的效果。

    效果就与大乘佛门的《洗髓》、《易筋》两门绝学差不多,这枚丹就是遵循这两门炼体绝学的原理炼造。

    李轩为换取这一枚丹,就花了三个大功,可此丹的药效也立竿见影。

    此时他的骨骼硬度,已经极大的强化。具体有多强,李轩也没法去测验,不过从骨骼里面喷涌出来的元气,却较往日增长了至少两成。

    再当李轩将他的真元,覆盖于他周身上下肌肤之上。他的躯体之外,顿时泛着一层玉色光泽。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此刻他的皮肤,就好像是渗入了金铁一般。

    这是李轩的铁布衫,金钟罩,已经进入第三重境界‘铁皮钢骨’的征兆。

    如果说他之前,在这两门横练功体上仅是‘登堂入室’,那么现在,完全可以说是‘略有小成’。

    这就是天位道果的好处,如果是正常的修行,李轩怎么都得练个五六年才能有这样的进境。

    李轩炼化完最后一点药力,就从小须弥戒里面拿出一把备用的法器长刀,在自己的左手臂上重重一斩。

    他没穿战甲,也没动用饕餮,可左手臂上还是发出了‘哐’的一声重响,就像是在敲击金属。左手臂的皮肤都没有破,只是多出了一条白痕。

    李轩只用了不到两成的力量,两成的真元,可这与正常的六重楼境武修已经相差无几了。可即便如此,还是无法撼动他的横练霸体。

    可李轩还是心虚,担心自己扛不住几个女孩的胖揍。

    他寻思着,自己稍后还是得去六道司去换两件上品法器。

    原本那些功勋,他是想积存着以后换一件极品。可现在想想,如果挺不住除夕那一关,自己哪还有什么以后呢?

    “你可真有意思!”

    此时李轩的身后,忽然传出了一个冰冰冷冷,宛如寒玉般的女音:“别人修横练霸体,是为降妖伏魔,是为修行长生。你倒是好,居然只是为挨女人的打。”

    李轩蓦然回头,发现那绿剑萝莉,盘膝坐在她的剑上,漠无表情的看着他。

    “原来你会说话啊?”

    李轩吃了一惊,好奇而又警惕的看着身后的绿剑萝莉:“请问阁下是谁?为何会附在我的身上?”

    在大理寺牢狱中的时候,他其实一直都在设法与这位绿剑萝莉交流。

    可此女除了最开始上他身的时候展现出了一点灵动,其余时间就像似木头做的,魂体坐在剑上一动不动。

    不过绿剑萝莉的魂体,倒是会跟着他飘,跟他一起飘到了紫禁城的太和门,居然没被在场那么多天位察觉。

    这次李轩却学了一个乖,没说什么‘私と一緒に寝ますか?’去试探。

    “你现在可以叫我绿绮罗,具体什么身份来历,我不方便说,那对你我都没好处。”

    绿绮罗用她那晶莹明澈的眼睛看着李轩:“至于我为何附在你的身上,你的体质你自己不知道?”

    李轩不由汗颜,在那天之前,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的体质有异。他想了想,就又抱着拳问:“阁下业煞深沉,小生不堪承受,能否请阁下移步他就?”

    就在他服用‘白虎洗元丹’之前,他胸前的业煞,已经扩大到接近一个半小尾指的大小。

    幸在这枚丹药炼化之后,这业煞又缩小到了半指粗细。

    以目前的状况来看,李轩认为自己还是能够撑得住,可未来就很难说了。

    “这对你来说,的确是个麻烦。”

    绿绮罗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愧意:“可我会尽量控制,也会支付报酬的,我会尽我所能的帮你。再说了,以你的体质,以后没有我,也会有别人。”

    说到这里,她就一挥袖,然后屋外那些花园里面的植物,就迅速茁壮滋长。那里面的几株树苗,竟然在顷刻之间就长到了两丈高,且枝叶繁盛,还有无数藤蔓,自墙壁上攀援而上,使这小小的花园,顷刻间就化为原始丛林。

    “万物生发,这是我的神通之一。只要你还没死,无论什么样的伤势我都会帮你迅速回复。”

    绿绮罗很认真的看着李轩:“所以你不用怕的,哪怕你真被打断了腿,我也会帮你恢复过来。不过这有代价——”

    绿绮罗的语声一顿,指了指李轩的胸口:“你体内的业煞会增加。”

    李轩恍然了悟,心想怪不得牢狱当天他伤得那么重,醒来之后却毫发无伤。

    可这位说的话却真不中听,就因为死不了,伤势恢复得快,就可以安心去挨揍吗?

    “就只是这些?”

    李轩蹙了蹙眉,神色略显不虞:“绿姑娘,你这样的报酬,可远远不够。除了我这里,姑娘就真没有其它的容身之处?”

    这世间有谁会愿意身体里面住一个鬼?还可能有业煞袭体,身死道消之劫?

    哪怕这女鬼清丽绝尘,风华绝代,是个美丽精致到了极点的萝莉,哪怕对方有着生死人肉白骨之能,李轩也是不情愿的。

    “我也无可奈何,如今除了你这里,我在这世间再别无去处。”

    绿绮罗摇了摇头,然后凝神想了想:“我还可以有限度的帮你出手应敌,不过最好不要到这地步。我的剑意,你目前的身体撑不住。对了,你手上的这件仙器——”

    她遥空往李轩右臂上的‘武曲破军’指了指:“你这两件仙宝,吞噬了太多凶灵。大量的孽煞业毒混入其中,它们在恢复的同时,也在往魔道凶器转化。

    我可以帮你阻止这一过程,帮你压制住两颗凶星。甚至可以传授你一种秘法,用你自身的浩气消磨业煞。不知这些,可足够买你的船票?”

    李轩微微一愣,看向了自己的右手,想起了当天‘武曲破军’的凶猛反噬。

    心想这么说来,自己还真有让绿绮罗留在船上的必要。

    此时的绿绮罗,又阖上了眼睛,摆出了你爱怎样就怎样的神色:“我每天清醒的时间有限,就不与你多说了。如果这个没法让你满意,那我也没办法。”

    之后这绿剑萝莉果然就又变成了木雕似的,无论李轩怎么问话,都再没有任何的反应。

    李轩无奈,只能放弃与她进一步的交流,动身前往六道司,去换取两件上品法器。

    虽然绿剑萝莉说了,可以帮他恢复断腿之伤,可当然是能不断腿就不断腿,这防护法器还是换回来得好。

    此处之外,他还有两件事要做。

    一件是去寻乐芊芊,找这个人形百度询问‘绿绮罗’的究竟。

    以乐芊芊的博学,或者能够窥破‘绿绮罗’的身份来历,拿出解决方案。

    这桩事,李轩本来昨日就想问,可当时他为除夕夜的三场约会万分苦恼,头疼不已,就忘了这茬。

    另一件是去参拜伏魔天尊朱明月,那位与灵佑真人一样是个大忙人,好不容易从北海返回,又得在几天之后赶往西域。

    据说近日那边有两头天位妖魔现身,将白虎堂折腾得灰头土脸,只能请伏魔天尊亲自去坐镇。

    所以京师的总堂与青龙堂,实质是由左右副天尊,青龙堂的副堂尊在打理。六道司的三大天位,很少有空闲管理实务。

    李轩必须趁着伏魔天尊还未动身的当口,见这位名义上的直属上司一面。

    他想这位天尊强行把自己调到京师之后连续数月不闻不问,总得给一个说法?

    等到李轩赶至六道司,就发现天官楼与地官楼一直拖着没给的人员,物资,银钱都已就位了。

    他们负责的一应案件,也有五六成都被打回‘原籍’——那都是一些案情简单明了,处理起来却额外繁琐的小案子。

    此时神翼都所有成员的腰牌上,都添加了一条金线,与‘神雷府’腰牌上的雷电纹路有些相似。

    ‘神雷府’的五都人马凭借腰牌上的雷纹,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有着优先接手犯人追缉,调度六道司地方人力的权柄。

    神翼都的这条金纹,作用则是差相无几。

    不同的是‘神雷府’主掌的是黑榜凶犯的侦缉,可神翼都负责的却是北直隶与南直隶范围,所有涉及七重楼以上的邪魔妖修,以及与朝廷文武官员有关的重大案件。

    这个时候,李轩也大抵明白这位伏魔天尊,想要做什么样的改革了。

    这位应该是认为一些案件牵涉数省,地方侦办不便,所以想要打破地域限制,跨地域的调动力量。

    可这对总堂来说,是有着极大好处的事情,就不知左副天尊,天官楼主为首的一群人,为何会如此抗拒?

    李轩没怎么细思,他换过了一面腰牌之后,就走到后堂,找到了正帮他处理文档的乐芊芊。

    “怎么会这样?”

    当李轩说出详情,乐芊芊就不由万分惊愕的定目看李轩,惊奇于自家校尉,居然又被人上了身。

    “校尉大人你这种体质,书中倒是有提到过,不过现存的记载很少,只有一些简短的记叙。”

    乐芊芊神色凝然道:“只因身具这种体质的,大多都很短命,少有人活过十六岁——啊,我不是说校尉你!”

    李轩摇了摇手,示意无妨:“可有什么解决的方法?”

    “就只有提升修为了,孙姑娘说得没错,校尉大人你只需提升继续法力真元就可以了。当驾船的船夫变得强大了,就不是什么人都能够上船了。或者寻一件仙宝护身——”

    此时乐芊芊的瞳孔,骤然收缩:“校尉大人,我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灵?”

    她想起了李轩身上,可是有着两件仙宝的!

    那‘凶兽饕餮’的形状已接近完整,‘武曲破军’虽还残破,可其神威也不是普通的法器能够比较。

    这进入李轩身体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可以无视这两件仙宝?

    李轩用手摩挲着下巴:“我怀疑那是一位天位术修的元神,她自称‘绿绮罗’,踏着一把碧玉质地的绿色飞剑,形貌像似十二三岁的少女,眉心间嵌着一枚绿宝石,拥有万物生发之能。”

    他凝神想了想,就直接拔出了刀,在桌面上画出了绿绮罗的形貌,

    “绿绮罗?”乐芊芊看着那图画,眼神茫然:“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我看过的所有道典中,从没有记录过有这样一名天位。不过这的确不是阴灵,是真正的‘阳神’。

    阴灵之属,不可能显化出这么完整的人形,连衣裳上的纹饰都栩栩如真,以前的长乐公主都做不到。”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李轩一声苦笑,将桌案上的图画又抹去了:“明明是不畏光,不畏风,内具自足,可以自如行走于世的阳神,却说除了我的身体之外,没有其他的地方可去——”

    “或者是别有缘由?还有,她眉心间这块宝石,我似乎有点印象。像似青龙一脉的龙角所化,又似是而非。”

    乐芊芊想了想,却还是没什么头绪:“校尉大人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去翻查一些经典,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李轩倒也不觉失望,他谢过了乐芊芊,就前往总堂的‘六道摘星楼’,拜见伏魔天尊。

    就李轩的了解,伏魔天尊朱明月年纪大约七旬,是在十二年前土木堡之变,前任伏魔天尊战死于草原之后,以半步天位的境界接任伏魔天尊之位的。

    那个时节,大晋朝的天位高手损失殆尽,六道司也遭遇重创,以至于天下间妖魔蜂起。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厦将倾,未来十年内乱世可期之际,朱明月却以一双战斧闯入太行山,连续斩灭四十四头妖王巨孽,血染群山,使太行山妖魔之类噤若寒蝉,稳住了北方局面。

    而在力挽狂澜之后,这位十二年间有将近九成的时间在外杀伐,破山伐庙,斩鬼诛神,十二年间大小凡五百九十六战,生生将那沸反盈天的神鬼妖魔镇压了下去。

    其一身经历,简直可称是传奇,被六道司上下敬慕。

    所以李轩踏入‘六道摘星楼’的时候,也是怀着钦佩敬仰的心情,去见朱明月的。

    他钦佩这位伏魔天尊的法力神通,也敬仰其镇压天下妖魔的壮举。

    在朱明月担任伏魔天尊的十二年间,这天下间的左道邪修,神鬼妖魔之流虽然整体实力大增,却是大晋整体的力量衰弱造成的结果。

    朱明月够使六道司从衰败中走出,又护佑这大晋南北持续十二年的平安,已经是功德无量。

    不过李轩在看了朱明月一眼之后,就不敢多看了,

    这位伏魔天尊面貌只有三旬年纪,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稍微严肃一点的中年大叔。可此人气势之重,却是李轩平生仅见,甚至超越于少保于杰之上。

    李轩竟从其人身后,望见了无数的血气,它们仿佛一片血海,翻卷如潮,又汇聚如龙,让所有直视之人,都感觉到山一样的压迫力。

    ——那是杀伐过重所致,死在这位伏魔天尊手中的妖魔,可能不下五万。

    且不止是气势,其人的行事风格,也是无比强势:“神翼都的事,是我对你不住,有些手尾没有处理好,让你受委屈了,我已令地官楼给你们神翼都多发一个月的俸禄,算是对你们的补偿。”

    “李轩你入京的这两个月来做得很不错,我很满意。可接下来,我希望你能够再接再厉,将北直隶的破案率,增加到八成以上,可能办到?”

    他虽然是在问话,用的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李轩却也当仁不让的抱拳一礼:“下官一定竭尽所能!”

    其实神翼都的一应事务,如今都是罗烟在帮他做。

    “很好!我就喜欢你这气魄。”朱明月满意的一笑,然后探手一招。竟只是遥遥一摄,就将李轩拿摄到了身前。

    当他的大手,抓住了李轩头顶,李轩就发现自己元神,赫然脱体而处,就如乘坐火箭一样往上攀升,竟一直拔空到了九霄云外。

    “六道司还欠你一次‘天位’灌顶,一直没给你补上,这是因我的吩咐——灌顶这种事经历的越多,对人的影响就越大,驳杂武意对你有害无益。

    与其让你去理解他人的道,不如让你亲自去体会这个世界的雷,这个世界的寒,到底是何等模样!”

    轰!

    这一瞬,千万条的雷蛇在李轩的元神之外,轰然炸开。

    李轩这刻也彻底忘了时间,他在地面的肉身瞳孔惊愕的收缩,意识彻底沉浸在这雷霆的世界中,进入到一种类似于‘天人感应’的状态。

    而等到他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那位伏魔天尊已不知去向,天外则是正午时分。

    李轩的身边,还飘着一枚信符,那是虞红裳发过来的,问他什么时候去宫中。

    这次略显奇特的‘灌顶’,赫然持续了整整两天时间。

    李轩的唇角就微微一抽,心想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这一刻,他最遗憾的是,伏魔总管的灌顶怎么没有持续下去?持续到了明天,不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吗?

    可他心里虽然这么想着,眼里却是闪现着强烈的期待之意,期待与几个女孩的相会。

    李轩心想只要自己管理好时间,那今天一定会是绝妙的一天。

第三八零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李轩入宫的时候,特地与午门之外等候的彭富来与张岳两人做了一番眼神交流,他的眸光凝重而又肃穆。兄弟们,这次就靠你们了!

    彭富来显然读懂了他想要说的话,回过去的眼神同样肃穆而又凝重。

    放心去吧,有我们兄弟在,谦之你一定不会翻船!

    等到李轩身影进入宫城,彭富来就转目看向了城门口。

    根据他们预定的计划,如果李轩能够自己提前出来那是最好不过,如果没法出来,就只能由他们在外面发力了。

    此时侧立在张岳身旁的魅女宫小舞,不由万分无语道:“你们确定要这么做?”

    虽然她很感激李轩的救命之恩,让她可以与张岳在一起,也愿意报答,可她总觉这次的事有些蠢了。

    而且这还是大除夕的,她也想与张岳在一起好好过个新年。

    “小舞你换个角度来想。”张岳双手抱胸,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我们这是在拯救全城百姓,让他们安度除夕。”

    宫小舞的神色一愣,然后哑然失笑,

    李轩入宫之后,在女官的引导下东转西绕,花了半刻时间才来到长乐公主的居处浮碧宫。

    这里位于慈宁宫的后方,原本是嫔妃们的居所,可景泰帝却将这里的三座宫院打通,改名‘浮碧’,面积居然不逊色于东宫多少。

    景泰帝对长乐公主爱重由此可见一斑,他那些嫔妃,哪怕最受宠爱的,也就是在宫中据有一座宫院而已。

    当李轩步入慈宁宫后方的巷道,发现两旁有无数宫女在偷偷望他,颇有一些看杀卫阶的味道。一方面是好奇长乐心仪的男子,到底是什么模样;一方面则是因李轩已名声在外,深入宫廷了,这位功勋卓著,少年封伯,又是理学护法,世所称道的如玉君子,自然是引人好奇。

    李轩则目不斜视,这是因他看到红裳了,她就站在浮碧宫前,掂着脚张望着。当望见李轩,红裳脸上的笑容,顿时像花一样绽放。

    “你走地好慢!怎么也学他们规行步矩的?快跟我来。”

    虞红裳可能是等得不耐,直接就飞身过来,扯着李轩的手往里面跑。

    他们后方的女官,则是眼现无奈之色,换成其他公主,她是必定要出言规劝的,可她家的殿下,绝非礼法所能约束。

    “来看这个。”

    虞红裳将李轩一直扯到了花园里面,随后就指着这里的一片花圃,眼含期待道:“惊喜吧?”

    “这是什么?”李轩则是错愕的望了一眼,然后他眉眼微扬:“牡丹?”

    那片花圃里面别无其他,只有一株无比奇异的灌木,它有着九条枝叶,在最高的枝条上,结着两朵仿佛环抱在一起粉白色花朵。

    这花朵还是含苞未放的状态,却有一股扑鼻的清香,沁人肺腑。

    那花朵的模样,看起来像是牡丹,却在这除夕之际含苞待放,

    “这可不是普通的牡丹呢,它的名字叫‘并蒂神心’”

    虞红裳的眼里闪现异泽:“轩郎你把你血滴上去,记得要心头精血。”

    李轩暗暗奇怪,却还是依言将自己的血液滴上去,虞红裳则紧随其后,也将自己的一滴血液洒在花朵上,

    下一瞬,那两朵粉白花朵就缓缓绽放。

    李轩眼里不由闪现出惊艳之意,不得不承认,这‘并蒂神心’的开花过程很美,不过他李轩素来就是焚琴煮鹤之人,欣赏归欣赏,却没有太多感触。

    此时他心里更多的是失望:“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啊?”

    虞红裳斜眼看他一眼,就哼哼一笑,她抬手将两朵‘并蒂神心’的花心部分扯了下来,服下其中的一半,又将另一半送到了李轩嘴边。

    “轩郎你把这些吃下去!”

    李轩不疑有他,当即把那些花芯吞到嘴里嚼了嚼,发现竟然还蛮好吃的。等到他将之吞入肚,就感觉心神飘飘欲仙,自己的元神,竟在这刻急速的壮大滋长。

    “这花之所以会起名‘并蒂神心’,是因它的花心,可以增长人的神识之力。不过它最大的作用,还是可以让两个人做到某种程度的心心相印,神念相通。”

    虞红裳闭上嘴,笑盈盈的看着李轩:“轩郎你是傻瓜!”

    “你才傻!”李轩说完这句,才发现不对,虞红裳居然没开口说话,他眼神一凝:“我们这是灵识交流?”

    “差不多!并蒂神心让两个人的元神共鸣交融,只要我们在二十里之内,都可以互相感应,五里之内,都可以用灵识交流,当然是在彼此愿意的情况下。

    以后对修行也有好处,我们二人只要在五里范围内修行元神相关的功法,都能裨益于对方,类似双修的效果。”

    虞红裳眼中闪现着得意之色:“这些罗烟她都做不到吧?算不算惊喜?”

    李轩就心想女人果然是记仇的,这多半是因大理寺牢狱那天,罗烟向虞薛二女展示‘心有灵犀’的锅。

    思及此处,李轩赶忙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两面古色古香,宝光萦绕的铜镜:“这个送你,是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多谢轩郎。”虞红裳眼中的喜意更浓,知道这是‘曦和神蟾镜’,那天她亲眼见将这孙继宗两面镜,送到李轩手中。

    可不知何故,李轩没有在当天给她,虞红裳猜李轩是打算将它们当成自己的生日礼物,如今果不其然。

    她对此物还是很期待的,‘曦和神蟾镜’的效果,可比李轩之前赠送的‘道衡璇玑’强大得多。

    有了此物,她至少可在六个时辰内不用顾忌阴阳逆冲,全力出手。

    可随后虞红裳却嘟起了唇:“就只这些?还差点什么吧?我还记得那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真不愧是当世首屈一指的大诗人,写得美极了。

    说来含韵也有‘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云柔有‘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就唯独红裳什么都没有,只能听着轩郎给她们的诗词,感概轩郎的惊才绝艳。”

    “别急啊,”李却就笑着指了指两面铜镜的背后:“你先别急着收起来,看看背后,”

    虞红裳眼含狐疑的把两面铜镜反过来,然后就心中一悸,面现异泽,

    这两面镜的北面,此时赫然都刻上了一行文字,左边的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右边则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虞红裳心神一阵恍惚,面上则是红霞满面:“这是你给我写的诗?”

    虽然不押韵,可这个意境,好美——

    “不是诗,是我写给你的一首广寒秋。”

    李轩挠着头:“不过我暂时只想到这两句,还没有完成,以后想全了再写副字送你。”

    这首词名叫《鹊桥仙·纤云弄巧》,描写的是七夕牛郎织女悲欢离合的神话故事,

    其中的《鹊桥仙》是词牌名,不过他这个世界,没有七夕,自然也就没有鹊桥。不过《鹊桥仙》有个别名《广寒秋》,在这个世界却是有这个词牌的,还有对应的曲子。

    李轩没有改造这首词的能耐,就准备先在这个世界传播牛郎织女的故事,然后等到明年七夕,再把全词抛出来,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虞红裳的眼眸里流转的光彩似能将人融化:“真想知道,这首词的全貌是什么样子的。”

    她之后又不甘心的瞪了李轩一眼:“算你过关了。”

    她本来是想要就此事找李轩算账的,可既然李轩这么识相,虞红裳也就心满意足了。

    接下她就爱不释手的,将那两面铜镜放在手里把玩。之前虞红裳只是将它们当成法器,可现在这两件器物在她眼里,却额外的不同,额外的喜欢。

    “喜欢吧?字虽然没那么好,却是我亲手写的。”

    李轩此时又神色悠然的看着虞红裳:“裳儿,‘并蒂神心’能让我们心灵相通,那你现在感应看看,我现在在想什么?”

    虞红裳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忙将头侧开一旁,本来就面红似血的小脸,更加的不堪了:“好奇怪,我什么都没感应到,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此时她从李轩神念里面,感知到各种各样不堪的念头,可她的呼吸,却逐渐紧促起来。

    “真的?看来这‘并蒂神心’名不副实。”

    李轩不由莞尔,然后就主动握住虞红裳手,与少女的眼神交汇:“裳儿!”

    他想这一刻,才是真正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而此时两人不知道的是,就在浮碧宫外不远的养心殿前,一位身着帝袍的男子正背负着手,眺望着殿外的风景。

    在他旁边,则是跪着一位内侍。

    “李轩已经入宫了?”帝袍男子的神色有些吃惊:“他现在那里?”

    那内侍神色恭敬的答着:“就在浮碧宫,他来给殿下庆生。殿下似欲与他一起服用‘并蒂神心’,可见是用情至深。”

    帝袍男子的面皮当即抽了抽,接下来他就头疼的揉着眉心:“宗正寺那边还没有动静是么?”

    “是,襄王一直都不肯让步。”那内侍低着头道:“说靖安伯已经封伯,不合规矩。”

    可旋即他忽然心神移动,抬起了头:“陛下,奴婢倒是有了个主意。”

第三八一章 我什么都给你(求月票求订阅)

    宫城之外,彭富来与张岳一直守到了日光西斜。

    此时彭富起身来看了看午门前立着的的‘日晷’与‘圭表’,发现已到申时四刻的时间了(下午四点)

    他的神色一凛,向旁边的张岳以目视意。

    张岳心领神会,当即走到了午门左侧,六科直房的廊角下,拿出了一面银镜照向天空,同时将一枚赤黄的符箓打出。

    这法术很简单,不过是区区‘折光术’而已,用于偏折光线。可此时配合这银镜,却竟使天上的阳光,发生了些许常人注意不到的变化。

    按照他们制定的计划,李轩在酉时二刻(下午五点半)还没有从宫里面出来,他们就得想办法,让宫城落锁关门。

    可在此之前,他们就需要做一些事前的准备工作——扭曲那些照向日晷与圭表的阳光,来改变日晷与圭表的刻度。

    日晷与圭表都是这个时代的计时工具,利用阳光的角度来辨识时间与刻数。

    所以这就是他们增加时间的方法,他们改变了光线,就改变了时间!

    “我感觉这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宫小舞也拿出一面银镜配合张岳,她却不以为然:“太草率,太儿戏了,日晷与圭表上的刻度被改变了,可他们不会看天色么?

    我听说钦天监里面,还有更精准的浑天仪与水运仪象台,他们找那边的人确证一下时间,也很容易的,距离又不远。”

    “这你就不懂了。”彭富来同样拿出了一面银镜,照耀着天空:“你是不知当差之人的惰性,酉时八刻(晚七点)落锁散班,你说他们会多事到去确认一下,究竟有没有到酉时八刻?

    换在别的时间,他们还可能会尽忠职守。可是今日是大年三十,谁不想早点回家过年?”

    宫小舞不由微一摇头,心想这可是宫城重地,那些负责监门的禁军与内侍不会如此怠惰吧?

    就在这个时候,她望见一位穿着绣衣卫服饰的千户,走到那日晷之前凝神看着。

    此人初时无精打采,可在看了一眼之后,他就一阵愣神,然后猛地揉了揉眼睛:“老刘!你快过来看看,我这是不是眼花了?”

    那午门之内很快走出一个太监,他满脸不情愿的走到日晷之前,也一阵愣神:“这就申时八刻(晚五点)了?今天过得好快!”

    这位太监抬头看了看天色,稍微犹豫了一番,就向了绣衣卫千户:“我觉得可以敲鼓了,你觉得了?或者去找钦天监的人问一问?”

    按照规矩,宫中落锁前会敲三次鼓,提醒宫中的外客尽快离宫。

    而第一通鼓响,就是在申时八刻左右,

    “不问了吧,直接敲鼓。”绣衣卫千户想了想,就摇着头:“日晷上的刻度是这样,还问什么问?”

    他想现场有这么多人看着呢,即便出了问题,也不能算是他们的失职。姓刘的太监也正有此意,当即就点了点头:“那就敲鼓。”

    远处的宫小舞不由目瞪口呆,看着一群身材壮硕的‘大汉将军’跑到了城门楼的重鼓前擂鼓,发出了‘咚咚咚’的震响。

    “看吧!”张岳的眼中,现出了一抹得色:“这就叫偷天换日,瞒天过海!”

    彭富来也得意的抚着颌下新长出来的胡须:“吾计成矣!”

    可惜没有准备一把鹅毛扇,否则他现在的形象,就更像诸葛亮了。

    不过就在片刻之后,他们望见一个熟悉的窈窕身影从宫里面走出来。

    “薛云柔?”张岳一阵错愕:“她到宫里面做什么?”

    “我怎知道?”

    彭富来感觉不太妙,他陷入凝思:“难道是为册封的事情入宫觐见?”

    这很有可能,正一教与龙虎山都关涉大晋气运消长,天下安危,薛云柔的册封绝不可能一蹴而至,难免要入宫问对个几次,让皇帝满意了才能得逞。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薛云柔已经走到了日晷之前凝神看着,然后她就面现喜色:“还真的是申时末了?”

    她随后就加快了步伐,往承天门的方向走去。不但脚步轻快,那娇俏的脸上,也毫不掩饰她的期待与喜意。

    彭富来与张岳两人就不禁面面相觑,这是他们之前没有预料到的变化。

    此时远处又传来了一阵钟鸣声响,两人稍加辨认,就听出这声音传自于隆福寺,那是距离紫禁城最近的一座寺庙。

    此时在隆福寺后院的钟楼,一位和尚正在抬头看着天色:“这天色还早吧?这么早就到了申时末?”

    旁边另一个肌肉虬结的和尚,则努力的摇动起巨大的钟木去撞钟:“不是申时末还能是什么时候?你听宫里都已经一通鼓响完了!听,广济寺那边也开始敲钟了。”

    他于是更加卖力的撞钟,使沉闷的钟声响彻全城。

    这此起彼伏的钟鼓声,也惊醒了琼华岛上沉睡的硕大黑龙。

    敖疏影从梦中惊醒,她将龙躯一盘,抬起了头,双眼迷糊的看着天空:“这都已经申时末了啊?差点就误了时间。”

    听着周围传来的钟鼓声,她的龙眸中现出强烈的期待,随后就腾空而起,穿入到了云层当中。

    无人知道,在京城钦天监,此处的钦天监少监正,正神色发懵的看着眼前的浑天仪。他想怎么还没到申时末?怎么各处的钟楼鼓楼,各家的寺庙就自顾自的敲起来了?

    此时他一个同僚从房里面走出来,他眼神错愕的望了过去:“李大人,大家都散班了,你怎么还在这?”

    这位少监正的脸上,顿时流露出挣扎之意,他想家里的婆娘了。

    ※※※※

    当李轩听到外面第一通鼓响时,心情是略有些异样的。一方面是暗暗欣喜,在心里给彭富来与张岳他们点了一个赞;一方面则是万不舍,

    只因这个时候,正是他与虞红裳耳鬓厮磨,缠绵缱绻的时候,

    在服用‘并蒂神心’之后大半个时辰,他们两人几乎像是个连体婴儿,就没分开过。把那女官在内,所有侍女都被虞红裳赶出了房,旁边的桌上摆放着御膳房精心制作的佳肴,两人却都没动过筷子。

    此时除了最后一步,虞红裳能给他的几乎都给了他。

    李轩则一边说着情意绵绵的话,一边大快朵颐。唯独遗憾的是,虞红裳还守着最后的坚持,没让他得逞。

    可即便如此,李轩还是感觉这一下午的时光,简直再美妙不过,

    李轩恨不得沉浸在这温柔乡中,与虞红裳一直缠绵到世界尽头。可他知道,现在已到了必须结束的时候。

    如果他现在还不出宫,搞不好今天就是他的人生尽头。

    “裳儿,外面已经在敲一通鼓。”

    李轩唇角挂着银丝,离开了虞红裳那已微微红肿的娇唇,同时勉力将自己的目光,从虞红裳的身上挪开:“我必须得出宫了。”

    此时他的身上是精赤的,虞红裳也不遑多让。

    虞红裳则是用含着些许恍惚的眼神,万分失落,万分不信的看向窗外:“这就是申时末了,怎么会?”

    她想难道是因这时光太美好的缘故吗?让她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你听外面都敲钟了,那还有假?”

    李轩已经从小须弥戒里取出一件上裳套在了身上——之前的那一套,已经被红裳撕掉了。

    “乖!今天是你我的生辰,开心一点。又不是以后都不见面了,就像是我词里说的,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不是说初三那天就可以出宫吗?你的公主府都快修好了。”

    想起这桩事,李轩就又一阵发愁。此时不但公主府快修好,旁边的道观也差不多啦。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却见虞红裳扯住了他裤脚,李轩用力扯了扯,发现完全扯不动。

    他不禁苦笑:“裳儿,我再不出宫,就出不去了。”

    “那就别出去了!”

    虞红裳抬起头,用初生小鹿一样含着迷幻光泽的眸光看李轩,她那张小脸上,则是一片绯红,娇艳欲滴:“轩郎你留下来,我什么都给你。”

    李轩心脏瞬间砰然跳动,他想‘死了死了’,这简直就是犯规,是核武器。

    这一瞬,他是真得动心了,心想就留在宫里算了,顶多做个负心人,给她们揍一顿出出气。以薛云柔与罗烟的性情,多半是不会真下狠手的。

    就在李轩纠结万分的时候,他听见意念之内,传来了神血青鸾的一声含着示警之意的轻鸣,

    李轩有些奇怪,开始与神血青鸾共享视野,然后就一阵头皮发麻。

    只见这浮碧宫的门外不知何时来了大匹人马,将这座浮碧宫围得水泄不通。

    就连周围各面宫墙上,也站着一大群全身武装的绣衣卫。

    那个正背负着手,站立于浮碧宫门外的伟岸身影,更让李轩胆战心惊,此人十二章龙袍,头上一顶通天观,那不就是景泰帝?

    “不好,是你爹!”

    李轩哪里还敢留下,他想自己搞不好得被景泰帝打断腿。

    虞红裳闻言一楞,也忙放开了手,赶忙整理起了衣裳。

    李轩的躯体,随后化为雷霆闪电,一个闪身就到了浮碧宫的包围圈外。

    ——这正是从他家老祖宗学来的‘电子跃迁’,这压箱底的逃命之法,却用在了这个时节,

    站在浮碧宫门前的景泰帝,则是微微惊奇,看着李轩逃遁的方向。

    他眼里先浮现出几分欣赏之意,然后又一声冷笑。

    在这紫禁城内,他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这小子能逃到哪去?

第三八二章 不祥的前兆

    当李轩穿梭到包围圈外的时候,他的一身真元就没了一大半。

    ‘电子跃迁’这门神通固然强大,强大到能够让他在景泰帝的眼皮底下暂时逃离,可法力的损耗也是超出天际。

    换在李轩的浩气修为升入七重楼境之前的时候,这高达六十丈距离的穿梭足以将他直接榨成人干。

    不过在逃脱出包围圈后,李轩就能够借助他的‘神翼’快速的挪移闪烁,在宫内复杂的建筑群内快速穿梭。以近乎雷电般的超导之法,逃避着景泰帝的追捕。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李轩的头皮就不自禁的一阵发紧,那位天子的目光与神念不断凝视追索过来,且越来越近,让他没法喘气。

    如果不是对方不想把自己的家给拆了,出手时顾忌重重,他现在早就落网了。

    更让李轩糟心的是,午门那边已经响起了二通鼓,再有不到两刻的时间,这宫城就将落锁,

    其实按理来说,李轩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就是与虞红裳有着这样与那样的关系呗?

    即便被逮住,想必这位皇帝也不至于会对他怎样,可李轩本能的感觉对方是不怀好意,也不愿在这宫内耽搁时间。

    李轩首选的逃遁方向是西华门,他不考虑跨越宫墙。只因这紫禁城内的阵法禁制,可谓天下至强。不但宫墙的防御力无比强大,宫墙之上更是杀机重重,极度危险。

    李轩又不是魔麒麟,没法将城墙撞塌。

    他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宫中的四座大门,只需靠近到一定距离内,就可用‘电子跃迁’直接穿梭到城门之外——在关门落锁之前,那边是唯一没被法阵封禁之地,

    不过就在李轩往西华门遁移的时候,他的耳旁传来赫连伏龙的一声轻笑:“靖安伯请回吧!奉天子命,本人坐镇于西面宫城,不得让任何贼子走脱。”

    他随后有语含劝诱道:“其实靖安伯真没必要逃,天子无非就是想抓你一个现行,给朝野一个交代而已。你与长乐公主两情相悦,实为天作之合,这回正好把生米煮成熟饭。”

    李轩却一言不发,闷头闷脑的折往了北面。

    李轩只奇怪这位伏龙先生,是何时回的京城?之前他不是护送二皇子去中都凤阳扫陵吗?还是说,二皇子虞见济已经回来了?

    可就在他一边跑路,一边挪移的时候,李轩又听左道行在他耳旁无奈的一声叹息:“靖安伯请回吧,左某负责坐镇于此,不敢放任靖安伯从此处逃离。”

    这位绣衣卫都督同知的修为仅是半步天位的境界,没有伏龙先生那样的压迫力,可李轩却感应到北面,张开了一片巨大的元磁力场,影响着他的超导之遁。李轩没奈何,只好又调头向东。

    就在李轩狼狈逃窜的时候,外面的张岳与彭富来,也感觉不太对劲。

    张岳眼神狐疑:“宫城里面,怎么会这么热闹?”

    “他们在说快抓住靖安伯。”宫小舞凝神倾听,神色古怪:“说他往东面逃了,不能让他走脱。”

    不止是宫城深处传出了噪杂声响,值守于午门的那些禁军与绣衣卫,也都列队于城门口处严阵以待。

    张岳与彭富来对视了一眼,就同时收起了手中的银镜,停止了对阳光的扭曲。

    那日晷的针影原本指着酉时七刻,可此时又回到了申时八刻的位置。

    只因此刻已经不是能不能让宫城提前落锁的问题了,而是李轩能不能在落锁前成功脱身的问题、

    “该不会是在捉奸吧?”张岳含着几分好奇与幸灾乐祸的看着宫城深处:“老彭你觉得他这次出不出得来?”

    “可能性不大。”彭富来无奈的挠头:“这个家伙,可能现在就要翻船,除非能推迟关门的时间——”

    就在两人说话时,他们望见那位负责午门值守的绣衣卫千户与刘姓太监,再次来到了那座‘日晷’与‘圭表’的前面。

    两人看了一眼,然后就同时揉着眼睛,一起狐疑的打望天色,

    “什么鬼?刚才二通鼓的时候,明明是酉时四刻,怎么现在的又变成就了申时八刻?”

    “这不太对劲吧,这个天色,还真像申时八刻的时候。”

    这两位面面相觑,然后额头上就都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然后同时‘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唾沫。

    “我觉得——”那位绣衣卫千户已经汗透重衣,他用袖子擦着额头:“事已至此,不如将错就错,敲鼓关门?”

    那刘姓太监则僵硬的笑:“那就敲鼓关门,想必是我们看错了,这时间难道还能倒回去?”

    彭富来望见这一幕,不由耸了耸肩,也开始幸灾乐祸起来:“看,这不是我们不尽力,是天要亡他,其实尚主也没什么不好的。”

    宫城之内,李轩已经近乎山穷水尽。他被逼到了宫墙的东南角,周围则张开了一大片的元磁力场,覆盖周围数里——那是好几位实力强横的术师联手,在压制着他的超导之遁。

    而景泰帝则浮空在百丈在外,正以猫捉老鼠一样的戏谑神色,在俯视着他。

    可此时李轩并无任何惊慌之意,他抬手之间就是一张紫金符箓,然后身影就在景泰帝的注目之下,再次消失不见。

    “是小乾坤挪移符,移去了太和殿方向。”

    左道行来到了景泰帝的身边,可能是因没想到李轩手中有着这顶级的灵符,他脸上微微见汗:“幸亏臣在那边有着布置,他逃不掉的。还有,臣这就让人关闭四门。”

    “不需要。”景泰帝哼了一声,背负着手:“强扭的瓜不甜,就放他出宫。”

    左道行不禁对景泰帝侧目以视:“可是——”

    “没什么可是!这混账东西逃得如此卖力,可见其心,”

    景泰帝的面色清冷,眼里则微含怒意:“当朕的长乐嫁不出去?给他长脸了!红裳她即便不嫁,又有何妨?”

    “陛下英明!”赫连伏龙此时也飞空而至,朝着景泰帝一礼:“这混小子不识抬举,陛下没必要惯着他。”

    景泰帝则冷冷的斜睨了他一眼,这个赫连伏龙,连续几次给李轩放水,当他看不出来?

    赫连伏龙则是讪笑,他还欠着李轩一条命呢,自然是挺不起腰。

    当李轩挪移至太和殿前,发现周围的围堵力度,忽然就降到了零点以下。他没怎么细想,当即化作一道雷霆,同时运用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刀意,一个拔升就是百丈之距,拼命的向午门方向赶。

    让李轩惊慌的是,他眼前的午门正在缓慢闭合。透过门缝,他还看见彭富来与张岳饱含同情的视线。

    他开始拼了命的狂奔,甚至不惜燃烧自身元力。可事与愿违的是,当他赶至内金水桥的时候,那午门的左右两扇侧门,已经合拢到只剩一指之距。

    “电子跃迁!”

    李轩猛地一咬牙,身形再次化雷闪烁。

    就理论来说,他现在还是有希望挪移到宫门之外的。可一瞬之后,李轩却‘咚’的一声,整个人太字型的撞在位于午门左侧的左掖门上。

    当这宫门关闭,整个紫禁城的防御法阵浑圆一体,完全切断了李轩对外的神念感应,也就让他的电子跃迁功败垂成。

    “可惜,就只差一点点。”门外的彭富来,开始为李轩默哀:“泰山,你说我们要不要给李轩准备奠仪。”

    “奠仪?你这也太损了。”张岳不由莞尔:“可汤药费是得备着,还有恭贺他尚主的喜钱。”

    宫门之内,李轩则是无力的跪趴在地面,他的面色呆滞,就连身后那些纷纷围过来的绣衣卫与禁军都不顾了。

    那位监门的绣衣卫千户大喜过望:“别动刀,陛下有令,别伤到了靖安伯。”

    他想这次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只要抓住了李轩,就是一桩大功。

    李轩闻言绝望的看了身后一眼,已经准备好束手就擒。

    可就在此时,飘在他身后的绿剑萝莉忽然开口:“想要出去么?”

    李轩一楞,看着绿绮罗:“你能帮我出去?”

    “我能够帮你短距挪移到宫门之外,不过这个时候,我会控制不住业毒。”

    绿绮罗用葱嫩的手指在李轩的胸前点了点:“会有一点代价,侵入你体内的业毒,大概会是平时五天的量。”

    李轩闻言微喜,精神复振:“那还等什么?”

    绿绮罗一声哂笑,浑身上下绿光萦绕,包裹住了李轩的身影。

    下一瞬,李轩就觉眼前天旋地转,然后当他回神,发现自己已立在了午门之外。前方十丈处,就是彭富来与张岳,两人都齐齐张大嘴,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

    “你怎么出来的?”彭富来匪夷所思,狐疑的上下打量着李轩:“我还以为你这次翻船翻定了。”

    “怎么可能?区区一扇门,如何能拦得住我?”

    李轩得意的整理着衣袍,朝着两人走过去:“先别管我怎么出来的,太清宫那边的烟火你们准备得如何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神血青鸾牛郎再次示警,李轩也听到了耳旁‘昂’的一声龙吼,

    然后就在彭富来与张岳的眼前,李轩的人被一条巨大的黑龙冲卷而起,一瞬间冲卷到了云霄之上。

    彭富来仰头张望着,他的面色古怪:“那是水德元君”

    “被抓走了!”张岳也手搭凉棚,远远瞭望:“我赌纹银一百两,他今晚铁定回不来了。”

第三八三章 李轩的修罗地狱

    李轩被那庞大黑龙带到了高空时,两眼是发直的状态,他想自己难道还是逃不过今夜的修罗之劫?

    不过李轩当法医锻炼出来的强大心理素质起了作用,他随即镇定了下来,试探着问:“元君?您这是做什么?这是要我带我去哪啊?”

    此时他就站在黑龙那宽阔的额头上,下面就是敖疏影的龙头。

    “敖衮他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就想着给你庆生。”

    敖疏影一声轻笑:“我带你去北海,我记得那边有一处景色叫‘海天一线’,美极了,我带你去看看。然后去北海龙宫找我的几个堂弟请客,北海的鱼虾可鲜了,可好吃了。”

    李轩听到‘北海’二字,就差点一个趔趄,没法站稳:“北海?就不去了吧。元君你可能不知道,我手里光是关涉第三门的大妖,就有不下十五件,现在哪还有心思去北海?

    这些案子可都拖不得,明天大年初一,我就得提着刀出门办案,如跟你去了北海,不知多久才能归来,”

    敖疏影顿时就犹豫了,庞大的龙躯在云空一顿。

    如果是别的缘由她不会在意,可李轩一副职责在身,公事为重的模样,却让敖疏影迟疑了,

    于此同时,她也万分欣慰,心想真不愧是她欣赏的人,无愧于理学护法,金陵之虎的声名。

    “不去北海,那我们就在京师周围找个地方。”

    敖疏影说话的同时化出了人形,并将她的赤雷神辇丢了出来:“要不我们去北戴河?那边风景也很不错的。北戴河的几位龙君虽然只是我的远房堂弟,可也一样很给我面子。”

    “不去那边。”李轩微一摇头:“元君你要是感觉无聊,不如陪我一起去泡子河的上清宫看一场烟花?”

    他说话的同时,在心里给自己暗暗点了一个赞,心想自己的时间管理技术还是很牛掰的。

    反正两个是看,三个也是看,最多就是事后给罗烟与芊芊陪个罪。

    烟儿大约会生闷气,可这不是没办法吗?

    “烟花?”敖疏影柳眉微扬:“在后赵年间,我在杭州那边看过的,也没啥好看的。”

    “那怎么一样?”李轩一声失笑,语含劝诱道:“京师的这场烟花,可是号称火树银花不夜天。更何况,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相伴的人也不同,观景的感觉自然是不同的。”

    敖疏影听到这里,就心动不已,心想的确不一样,当时的她只是孤身一人。

    可就在这刻,两人身后却传来了一声冷哂:“我说呢,轩郎你为何急切着想要出宫,原来是另与佳人有约。”

    李轩面色微变,回头往声音的来处看过去,就见虞红裳的身影,立在一百丈之外,她那张吹弹可破的小脸上,满布寒意。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则似含着幽火,定定的看着敖疏影与李轩二人,

    李轩的背后,顿时就冒出了白毛细汗,他想如果现在解释自己是被迫的,还来得及吗?

    敖疏影则柳眉微蹙,眼含不虞:“长乐公主虞红裳?请问有何贵干?”

    “就是想寻元君打一架。”

    虞红裳的身后,此时已有两面铜镜悬空而起。

    那正是李轩送的‘曦和神蟾镜’。虞红裳虽未将之炼化,可简单的运用没问题。

    于此同时,那尊‘四足鎏金乾坤星枢鼎’也显化于她的身后,金鼎的周围,则是一片立体的黑白阴阳鱼图。

    虞红裳的左右眼中,则分别显露出了冰火二色。

    “昔日在鄱阳龙宫,虞某因力不能及,败于元君之手,一直耿耿于怀,想要再次向元君讨教!”

    其实就是见不得这一人一龙卿卿我我的样子,也想找人打一架出气。

    之前李轩从浮碧宫逃走的时候,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可等到李轩拼命在宫里面乱窜,虞红裳却差点被气坏了。

    思及此处,她又偷眼看着李轩,眼圈微微发红。

    虽然明知李轩这般作为,并非是不喜欢她,而是舍不得放弃他那些红颜知己,可虞红裳还是为此神伤不已。

    “讨教?”

    敖疏影的瞳孔微收,随后就流露出一抹兴致昂扬,心想这又比看烟花有趣多了。

    “行!公主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便是,敖某奉陪!”

    轰!

    这是虞红裳的极阴极阳之力,猛地凝聚成了一股,轰砸在敖疏影的胸前。她说动手就动手,一点都不废话。

    敖疏影也早有准备,一拳捣击虚空,震荡万物,催毁一切物质,也包括那极阴极阳之力。

    可下一瞬,却又是几股赤红光束从前方攒射过来,灼热的射线融化万物。这使敖疏影刮目相看,相较于鄱阳龙宫那一战,虞红裳的实力已经强大得多,对阴阳之力的控制更加精细。

    可敖疏影早已窥破虞红裳的虚实,知道这位长乐公主是因缘巧合,速成的天位。那极阴极阳之力虽然强大,可本身的武道境界远无法驾驭她的力量,尤其在近身搏杀方面,有着巨大的缺陷。

    故而她就随后一个闪身,来到了虞红裳的上空,然后抬手就是一记锋锐到极点的巨大风刀劈斩而下。

    虞红裳则神色冷漠的一挥手,以极阴极寒之力,将那狂风雷霆都封入玄冰当中。

    二人交手的速度极快,一瞬间就是二十余击。使周围风云鼓荡,雷霆漫卷,影响周边数十里云空,

    李轩立在赤雷神辇上,不禁头疼万分,就在他想着该如何劝阻的时刻,敖疏影已经欺近到虞红裳身周不足一丈的距离。

    可此时虞红裳却不但不惊,反而冷笑。

    “乾坤大象一阴阳,离坎精华日月光!”

    她反手就是一拳甩出,那娇嫩的手,此时竟将一身的阴阳之力汇成在拳中,那气势就仿佛是分割天地的重锤。

    强如敖疏影,眼里也不禁闪过一丝惊色,然后她眼神就更显兴奋:“来得好!”

    她的周身闪现雷霆,然后整片天地都为之震荡搏动,先是收缩,随即膨胀。

    可当二女拳锋交轰,却都一齐变了颜色,发现她们的天位之力,此时都无法自控的向周围冲击震荡。

    尤其虞红裳,她发现自己至少三成的极阴极阳之力,都在向李轩方向冲击过去。

    李轩面色发苦,只能将那‘大衍神盾’死死的挡在身前,同时运用起了‘饕餮’的力量持续吞吸。

    可仅仅百分之一个弹指,他就隐有被二女力量淹没之势。

    “轩郎!”虞红裳的脸色发白,心想李轩要是因此而受伤,她怎么都无法原谅自己。

    这都怪她,这次太任性了。

    可就在下一瞬,她望见李轩周身忽然间绿光萦绕,随后就在她们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虞红裳不禁微微一怔,神色错愕的与对面的敖疏影对视了一眼。

    “这是一种极高明的遁法,可以折叠虚空,极限时可将十里之地,折于脚下方寸之间。不过看他刚才对这法门的运用,似乎很生涩。”

    敖疏影以神念遥空追索片刻,就眉眼微扬:“这个方向,应该是去了凰无幻的妖市。”

    虞红裳有些好奇:“凰无幻?”

    “也就是凰君。”敖疏影看了她一眼:“你是京师本地人,就没听过她的姓名?”

    ※※※※

    就在云空中虞敖二女大战的时候,凰君凰无幻正在妖市中心,一座建于巨型梧桐树上的石屋里面盘坐着,她双手各持着一朵涅槃神焰,浑身上下一条条赤色的火光流转。

    此时在她身周二十丈方圆全是火焰,仿佛一片火海。可其中却立着一位年约六旬,手持木杖的尖嘴老人:“凰君,至昨日为止,妖市已完全修复,所以楼宇街道都已复原如初。”

    凰无幻微一颔首,面色无喜无悲:“辛苦鹤老,不知花了多少银钱?还有这个月的收入如何?”

    “幸有六道司的资助,总计花费三十二万两。”被唤做鹤老的尖嘴老人苦笑道:“这个月的收入不多,只有七万两。妖市才刚换了方位,许多人还不知情,下个月应该会好很多,”

    凰无幻的脸上,顿时就浮现了一抹青气,一阵咬牙切齿:“怎么会花了这多?”

    她一生气,周边的火焰温度就骤然攀升,那火海的范围也急速扩大,一直蔓延道石屋之外二百余丈、

    尖嘴老人见状大惊失色:“凰君息怒!息怒!那三千焱炎火素来敏感,您越是暴躁,这种灵火就越容易失控。凰君你要将之融入涅槃神焰,就必须尽力压制住心火,平心静气为上。

    还有,这火可发不得啊,这妖市才刚修好,我们家已经没多少钱了。”

    “我知道。”

    凰无幻闻言一声轻哼,然后就勉力平复住了怒气,收束着周围的焰火:“那么可查清楚了没有?那天首先在妖市里面闹事的究竟是谁?”

    “查清楚了,此人名叫李轩,被朝廷册封为靖安伯。”

    鹤老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一张画卷:“凰君您看,这是我找人给他画的像。”

    就在这个时候,两人听见‘篷’的一声响,他们周围的石屋,都在瞬间化为碎屑飘散。同时一个人影,就轰砸在凰君的身边不远。

    那鹤老微微一楞,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画像,又望了望眼前的人影。心想这个人,怎么跟这画里的人一模一样?

    李轩从地上爬起,也万分奇怪的扫望四周,心想这又是哪里?自己怎么就到了此间?刚才的绿光,是绿绮罗出的手?

    “总不能看着你被重伤。”

    绿绮罗坐在剑上,面色有异的看着一身火焰越燃越猛的凰君:“抱歉,这门遁法我生疏已久,好像搞错地方了。我建议你早走为妙,这位凰君对你的火气很大。”

    李轩也发现身边这位被火焰包裹的女人,正用一双赤色的火瞳瞪着他,那气势就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他讪讪一笑,歉意的朝着此女躬身一礼:“两位对不住,在下李轩,方才是法术有误,迫不得已,得罪了。二位的一应损失,稍后都可遣人至靖安伯府索要,李某一定照价赔偿。”

    他一边说话,一边匆匆的往外跑,心想这个时候赶去泡子河上清宫,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可李轩不提自己姓名还好,一说自己是靖安伯李轩,那凰君头顶的涅槃神焰,就冲起了十丈余高。那赤红火海,又开始往整个妖市范围席卷蔓延。

    鹤老又变了颜色:“凰君不可!这妖市才刚修好,请你三思!请您务必忍耐,还有三天,三天之后等您融了这三千焱炎火,尽可寻那竖子算账。”

    李轩从那高达百丈的紫色梧桐上跳下来,才发现自己竟是置身于妖市当中。他当即打开了护道天眼,向四面方向张望着,尝试寻找这妖市的出口,

    可就在此时,他听见了薛云柔的惊咦声:“轩郎?”

    李轩当即一阵愣神,同时往旁边的街道看了过去。然后他就见薛云柔正穿着一身宫装,俏生生的立在一间肉铺旁。

    “云柔?”此时李轩的神色,变得极度的复杂:“你怎么会在这?”

    “给你拿菜啊。”薛云柔将旁边一只三百年份的金鳌提了起来:“我在这里订了一只金鳌,晚上做鳌丹汤给你吃。”

    她语中略含着懊恼:“今天面见几位阁臣的时候耽搁了,也不知这次的鳌丹汤,火候够不够?”

    她在龙虎山可是就这份菜单学了一个月,就为了今天大展身手,给自己心上人一个惊喜。

    李轩忖道自己这个时候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回以无力的笑容。

    薛云柔此时又展颜一笑,走过来搀住了李轩的手:“今天可真巧,我刚才正想你呢,结果你就出现在我面前,这想必是老天爷的安排。走,我们一起去什刹海,我已经在那边准备好船了。”

    此时的李轩,已经有了极度不祥的预感。可他还打算努力挣扎,脑海里面的念头急速转动着,脸上则是从容淡定:“我还是等等再过去,云柔你就不奇怪,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吗?”

    薛云柔闻言蹙眉,然后就了然道:“轩郎你是来这里查案的吧?”

    李轩当即猛点着头,他伸手给薛云柔捋着发丝,宠溺的笑着:“反正还有一堆的事要忙,云柔你先过去,我稍后就赶去什刹海,”

    可就在这刻,一双素手蓦然将这妖市虚空强行撕裂,然后敖疏影身影,就这撕裂的虚空中踏入进来。

    她望见李轩,神色顿时一喜:“李轩你没事吧?”

    随在她身后的,则是虞红裳。她望见薛云柔,还有薛云柔搀在李轩臂弯里的手,顿时就眸色微变:“你们在做什么?”

    薛云柔望见这二女到来,也微微错愕,可随后她就灿烂的笑起来,把李轩抱得更紧了:“当然是共游妖市,我前天就与轩郎有约,今晚酉时之后,一起在什刹海共渡除夕,所以在这里采购食材呢。”

    敖疏影听了之后,就一阵疑惑。现在都已经是酉时了,可刚才李轩还问她要不要去泡子河那边那烟花。

    虞红裳的眸光则是凝冷如冰,她的身后再次显化出了一对黑白阴阳鱼图,同时一股让人窒息的气势与念压往四面蔓延扩展。所过之处,这集市中的妖魔竟都无一例外的当场晕迷。

    薛云柔则是万分不解,她不明白虞红裳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可在虞红裳气势压迫下,她本能的御剑而起,同时在眉心中显化出了‘正一神箓’,与虞红裳遥空抗衡。

    而就在李轩僵立原地,浑身上下汗出如浆的时候。在妖市中心,梧桐树上,凰无幻正在努力的深呼吸。

    “我不生气!我不生气!绝对不生气!不就是烧了我的集市,砸碎我的屋子吗?几十万两的银子,多大的事?等我融了三千焱炎火,自可快意恩仇。”

    她的努力卓有成效,不但身周的火海急速收缩,温度下降,那冲起十丈高的涅槃神焰,也缩减到不足两丈,

    “就是这样!”鹤老的眼中闪现喜意:“凰君再努力,对!呼吸,呼吸!就快压下去了。”

    凰无幻呼吸已逐渐平稳,她的唇角甚至浮现起了一抹平和的笑容。

    然而下一瞬,她望见前方妖市里的众多建筑,忽然大面积的垮塌。那是虞红裳与薛云柔的真元神念对撼,余波冲击所致。

    而凰无幻那张艳丽无双,国色天香般的美丽脸孔,也是为之一僵。

    鹤老的瞳孔,则是恐惧的收缩:“凰君息怒!息怒啊!真得没钱了。”

    可此时那滔天的赤红火海,已经弥漫整个妖市的天空,一只美轮美奂的赤红色火鸟,蓦然从火海之中冲飞而出。

    “你们这些混蛋,简直欺人太甚!”

    此时无数的涅槃神焰,从凰无幻的鼻中喷涌而出,直扑李轩等人立足之地。那极致的高温,无尽的炎火,让敖疏影都为之色变。

    “你先走!”

    敖疏影一个拂袖,就将李轩送到了妖市的出口,然后单手一挥,在身前形成了一面巨大的水盾。

    远处的李轩,却没有就此离去,他第一时间回望身后,担心虞红裳与薛云柔的安危。

    可就在此时,他心中蓦然生出感应,瞳孔开始急剧的收缩。当李轩僵硬的回过头,就见前方挎着腰刀,迈步往这边走过来的罗烟,还有他身后亦步亦趋的乐芊芊,正从妖市的出入口走进来,

    李轩整个人都呆得住,脑海里面是无数个疑问。他想不通,罗烟与乐芊芊,又为什么会来妖市?

    李轩不知道是,此时在泡子河上清宫,张岳正万分佩服的朝彭富来比着大拇指:“居然将一大半的烟花都浸了水,此策真是高明!”

    彭富来则双手抱胸,洋洋得意的一挑唇:“这叫釜底抽薪,这‘火树银花不夜天’办不成,李轩的难题不久迎刃而解。”

    他哈哈大笑,心想这里事了之后,一定得让李轩请他二十次八大胡同,否则对不起他这次的劳心劳力。

第三八四章 修罗场的结局

    一个时辰之后,妖市之内已经化为了一片废墟。

    那磅礴浩瀚的涅槃神焰,将这里几乎所有的建筑烧毁融灭,烧成了熔岩火海,只余下最中央的梧桐树还是安然无恙。

    凰君凰无幻,已经回到了梧桐树的顶端,她面上毫无表情,可身上的涅槃神焰却是一浪高过一浪,将梧桐树周围的地面都烧成了岩浆。

    她旁边立着的鹤君,是满脸悲痛与失意的跪伏在地面,看着满目疮痍的地面欲哭无泪。

    还有六道天尊朱明月,他神色无奈的立在凰君身后,一只手按在凰无幻的肩上,帮助她压制心火。

    于此同时,朱明月看李轩的目光也很复杂,那是一种含着头疼与佩服的神色。

    他刚才要是再来晚一点,整个妖市都不会存在了,战斗的余波,也会蔓延到妖市之外,将大半个京城席卷进去。

    不过这家伙,能够让这么多实力高强的女人为他大打出手,那真是非同一般的能耐。

    而妖市这副凄惨的形状,就连罗烟看了之后都觉于心不忍,有点过意不去。

    好在这赔偿怎么都轮不到她,这里的一大半都是凰君自己烧的。

    几个女人都是很默契的一言不发,陆续退出了这妖市虚空。

    然后李轩就成了众矢之的。包括乐芊芊在内,几个女孩都意味不明的看向了李轩。

    罗烟首先发难,她双手抱着胸,目光凝冷。

    “你要是不愿陪我们看烟火,直接说就是了,为何要设局让烟火取消?”

    她接着又自嘲一哂:“可怜我与芊芊,听说今晚没有‘火树银花不夜天’,就又匆忙跑来妖市查案,想着能为你多分担一点。”

    李轩就想说没有,我没有取消烟火,他只想精确的管理时间来着。可旁边却有薛云柔,虞玉凰看着,他又什么都没法说。

    而下一瞬,罗烟就一脚重重的踩在了他的脚背上。

    这个时候,他的横练霸体,他的臂甲饕餮,他的大衍神盾都起到了作用,李轩一点感觉都没有。可他还是很配合的龇牙咧嘴,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痛痛痛痛~啊!”

    李轩最后发出一声惨叫,那是因罗烟竟直接动用起了‘观音三十三法身’,准天位级的力量,直接踩到李轩的脚背开裂。接下来她还很用力的,在李轩的脚背上磨。

    李轩好半天才缓了过来,欲哭无泪:“烟儿你可真狠心。”

    “哼!”

    罗烟看他这模样,到底还是有些心疼。她哼了一声,就直接转身,往靖安伯府的方向扬长而去。

    接下来是薛云柔,她的眸光暗沉:“所以轩郎是准备先陪他们看烟花,再过来陪我?我说呢,今天下午的时间怎么过得特别快。呵呵,轩郎你可真是手段了得,只手遮天。”

    她是极其聪明的女孩,稍一揣测,就把今天的真相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下一瞬,她的右足也重重踩在了李轩的脚背上,然后也用力碾磨着。

    “痛痛痛痛痛!云柔你听我解释,别这么用力,腿都快断了。”

    李轩哭丧着脸,面部微微扭曲,其实也没那么疼,相较于他之前几次大战时受的伤不值一提,可这不是心上人踩得么?

    薛云柔才懒得听他的解释,直到踩到她自己也感觉心疼,才木着脸化作一道红影飞空而去。

    今天晚上真是太糟糕了,她得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接下来是虞红裳,她稍稍犹豫了一下,毕竟对比薛云柔与罗烟,她至少与李轩度过了一个很开心的下午。

    可一想到李轩死命的逃脱父皇追捕,就是为了出宫陪这几个女孩,甚至不惜为此让宫中提前落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轩郎你这人渣!”

    她也重重的踩在李轩的脚背上,发出一阵‘咔嚓擦’的响声。

    这次李轩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抱着自己的腿,面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心想真不愧是他的红裳,人狠话不多,这一脚让他足部骨骼至少碎裂成七八十块。

    等到虞红裳也化作遁光离去,敖疏影就偏开头,神色复杂道:“我也回去了,李轩你好好养伤。”

    她其实是有些心虚愧疚的,大概能猜到李轩今天之所以翻船,很可能是由于自己的缘故。

    乐芊芊则是一言不发,拿出了一个丹瓶放在李轩的手里,然后就追着罗烟离去的方向跑掉了。

    不过李轩看得出来,他的人形百度也很生气,腮帮一直都是鼓鼓的。

    而就在几个女孩离开后,李轩重伤的右足就一片绿光萦绕。

    李轩急忙阻止:“不需要完全恢复,你帮我稍微恢复一下骨骼,以后不会瘸腿就行了。”

    “为什么?”在李轩头顶上方的绿剑萝莉,神色略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如果不恢复好,你接下来行走,遁法都会受影响。”

    李轩则狐疑的看着绿绮罗,他有点怀疑自己是被绿剑萝莉给坑了,自己两次虚空挪移,偏偏就撞得这么巧——可他又没有证据。

    李轩最后只能摇头:“正要让她们看在眼里,才好让她们出气。”

    他想这伤要是好得太快,那就不好让她们心疼愧疚,不好哄她们回心转意了。

    绿绮罗想了想,然后就评价道:“李轩你果然是个人渣。”

    她随后就定定不动,陷入木雕人偶般的状态,再不搭理李轩了。

    李轩则叹了一口气,人一瘸一拐的往靖安伯府走。此时天公不作美,恰好下起了细雨,让李轩的心情更加的糟糕,心想自己咋就落到这地步呢?

    而就在李轩满心凄凉的时候,他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对面的街道上走过来。

    她撑着纸伞,穿着一身银白色的六道伏魔甲,五官精致绝美,明明是一身戎装,气质却显千娇百媚,妖冶多姿,一路行来,仿佛是行走在雨中的精灵。

    “含韵?”李轩吃惊的看着江含韵:“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含韵当即抬头看向了他,一只小小的灵狐也从她胸前探出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疑惑的向李轩看过来。

    “李轩?”江含韵的神色先是惊奇,然后温婉的一笑:“总算是见到你的人了,我与母亲晚上到京师的,可一直都找不到你的人。”

    她说话时,又提了提自己手中的菜篮:“母亲让我来这边的妖市买点菜回去做年夜饭,李轩你要不要来?”

    李轩心中一暖,然后苦笑:“不用去了,妖市那边已经被人烧啦。”

    “被烧?什么人这么胆大?”

    江含韵这个时候才发现李轩脚不太对劲,她蹙了蹙眉,眼里闪现出一股杀气:“李轩你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是谁伤得你?”

    李轩心想自己能说是被罗烟与薛云柔她们给踩得么?搞不好又得被含韵打一顿,他只能摇头:“不提了,也是我咎由自取。”

    他迈着伤腿,一瘸一拐的继续往前走,可才刚刚迈步,江含韵的秀手就扶了过来:“你这样子还逞什么能?我背你吧。”

    她都不容李轩拒绝,直接把他背在身上:“今晚去我们医馆,正好我母亲她想邀你到我家过年,说你一个人在京城,怪可怜的。”

    李轩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然后就趴在了江含韵的背上。他闻着少女的体香,心情变得异常的宁静,心想这鸡飞狗跳的一天,总算不是太糟糕。

    而此时在李轩身后,那绿剑萝莉则睁开一只眼,鄙夷的看着李轩,心想这是李轩不恢复腿伤的目的么?真是人渣中的人渣。

第三八五章 渣男的手段

    晚上在江家医馆吃饭的时候,李轩才知道江含韵已经被调到了总堂神雷府,担任青雷都指挥使木蔷薇的副手。

    李轩顿时又喜又忧,喜得自然是江含韵到了京城,以后又可以每天见面了;忧的也是江含韵的到来,会对自己的时间管理技术构成巨大的挑战。

    李轩倒不担心江含韵会被别人为难,虽然身为神雷府主的左副天尊对他很不爽,可针对他的手段,都是光明正大。

    至于青雷都指挥使木蔷薇,那位虽然有着很强烈的竞争意识,却是个心胸开阔,飒爽的女子。

    李轩只奇怪江含韵,怎么才当了不到半年的火雀都指挥使,就被调到了北京。

    江母听了他的疑问,就一声嗤笑,说着江含韵的短处:“还能是什么?是几次案件搞砸了呗,没了你这员大将,她的脑瓜子还能办成什么事?

    借助她的灵狐,一般的案子自然手到擒来,可稍微复杂一点的,就得把她的脑瓜子烧坏了。龙总管是知道她的能耐,所以让她去神雷府。”

    其实她也在其中使了‘不小’的力气,却不方便为外人道。

    江含韵当即脸红道:“娘你胡说什么!我执掌的火雀都,办案率明明是很不错的,一直都名列前茅。”

    “那是你属下得力。”

    江母懒得再拆穿她,然后就抓着李轩的手交代:“我这女儿,不能说她笨,小时候她无论学什么招法,武道,她爹都只需教一次,从不需要第二遍。

    可在办案方面,她脑子确实不好使。你们现在又在一起同事,平时多照看她一些。”

    李轩自然拍着胸脯,忙不迭的答应下来。他与江含韵都已经是那样的关系了,也就很自觉的把自己当成江家的准女婿,在丈母娘与老丈面前自然是得有所表现。

    之后李轩没在江家医馆继续待下去,只因李大陆那边传信,罗烟与乐芊芊二女终于查办完她们手里的案件,回到了靖安伯府。

    李轩急忙赶回家去献殷勤,不过一脸疲态的罗烟却没搭理他,她看了一眼李轩的腿,就将他视如无物的一路走向后院。乐芊芊也是气鼓鼓的嘟着嘴,随在罗烟的身后离开。

    恰好这个时候,鼻青脸肿的彭富来与张岳两人,也姗姗来迟的赶回。张岳就凑到他身边,啧啧有声道:“终究还是翻船了,我说吧,你直接把腿打断岂不更好?

    至少不用让她们伤心,事后也不用去求饶告罪,费心费力的哄她们回心转意,我们两个也可以免一顿打。”

    他是在泡子河上清宫挨得打,用河水浇湿烟花一事东窗事发,结果两人都被围住挨了一顿胖揍。

    不过他还好,毕竟是修炼横练霸体的,所以不怎么疼。老彭就惨了,一直都在惨叫。

    彭富来则睁着一双熊猫一样的眼,神情很茫然,很不解:“这没道理!没道理!我们的计划本该是天衣无缝,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失败?”

    “都闭嘴。”李轩很无奈的瞪了他们一眼,然后询问:“我要你们带的东西都带来没有?”

    “诺,都在外面呢!”张岳往外面指了指:“三百二十箱没有被水浸的烟花,都在那里。这次我们可花了大钱,加上被水浸了的七百六十箱,一共花了十三万两纹银,装了七十多辆车。

    这都怨老彭,他出得馊主意,说什么釜底抽薪,可结果行事不慎,留下线索被人抓到了。这次不把水浸了的这些烟花都买下来,估计会得罪许多人。”

    “行了!我说过这笔钱我出了。”

    李轩口中很大气,心里却在发愁,他从孙国舅那里敲诈的银子又保不住了,他究竟要何时才能实现财务自由?

    “来人,去将这些烟花都搬到院子里来,老彭你们会放吧?有没有请师傅过来?”

    在靖安伯府的后院,罗烟正把自己埋在被子里面,鼻尖酸涩,两眼含泪。

    今天妖市风波之后,她有一瞬间就想不辞而别,从此浪迹江湖。

    可一当想到李轩为她的不慎,不惜以身相替,将自己置身于大理寺牢狱那样的险地;一想到李轩为自己父亲那桩案子的苦心筹谋,罗烟又于心不忍,也觉不舍。

    罗烟原以为自己是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可当她真想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眷恋着在李轩身边的感觉,也喜欢这样的生活。

    已经有一条条看不见的锁链,将她紧锁在李轩的身边。

    可是否自己太容易被哄骗,任他予取予求,所以李轩太不将自己当一回事了?

    就在罗烟快控制不住自己眼泪的时候,她忽然神色一动,看向了窗外,只见外面的夜空中,闪耀起五颜六色的光影。

    罗烟有些不解,当即起身走到了窗旁,然后就见无数灿烂的烟花,正从前院冲天而起。

    看着夜空中五光十色,恍如明昼般的光景。罗烟一阵愣神,然后就低下头,看向了前院方向,然后就见李轩正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罗烟再看李轩的周围,发现那前院之内赫然摆满了各种箱盒。她就想这家伙,该不会是将‘火树银花不夜天’所有的烟花都买回来了吧?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可随着那烟花绽放,随着李轩双手合十,做出求饶的表情,罗烟的唇角,还是不自禁的微微翘了起来。

    李轩买来的烟花一直放到了接近子时,罗烟当晚的心情,到底还是恢复了愉悦。

    不过深夜她在房中入定修行,却忽的心生感应。她当即聚灵于目,看向了房外。发现李轩正牵着他的玉麒麟,鬼鬼祟祟的出了大门,然后一路如雷霆电闪一样往东岳仁圣宫的方向奔驰过去。

    罗烟不由‘嗤’的一声冷笑,骂了一声人渣。

    她知道在紧邻靖安伯府的道观修好之前,薛云柔现在就住在朝阳门外,东岳仁圣宫那边。

    可说来奇怪,罗烟明知道李轩这是去薛云柔那边卖好求饶,甚至是去做那没羞没臊的事,却没之前那么恼火了。

    ※※※※

    初一清晨,当李轩从东岳仁圣宫出来的时候是精神抖搂的,全无之前的凄凉萎靡。

    不过就在他准备再接再厉,赶去虞红裳那边的时候,却被一道金色剑符叫去了六道司总堂。

    当李轩踏入神雷府内,发现此处六道天尊朱明月,朱雀堂尊灵佑真人,还有左副天尊都赫然在列,三人围在一副地图面前,无不都是神情凝重。

    可除此之外,就只有罗烟,江含韵与乐芊芊三人在场,其余神雷府五个都的指挥使都不见人影。

    李轩倒也不觉有异,他知道神雷府所有五个都,此时都有重任在外。他们绝大多数成员,是连大年夜都没得过的。

    等到李轩走入进来,朱明月就直接进入正题:“就在一刻之前,白雷都指挥使向总堂求援!他们一都二百四十人,都被困在了辽太祖陵,死伤已达二十余人。”

    “辽太祖陵?”

    李轩一阵错愕:“怎么会去了那种地方?”

    他大概的情况还是知道的,辽太祖陵是在蒙兀人的地盘,在鞑靼与奴儿干都司的交界处。

    那里离北京也远着呢,大概相当于南京到北京的距离。

    左副天尊的脸色青白;“是去那边追捕黑榜第九,万棺神主司空信。可在进入之后,辽太祖陵生变,一都人马都陷入险境。”

    他的心情显然是糟糕之至,语声异常的凝冷。

    罗烟则是蹙眉道:“我听说过辽太祖陵,那是著名的凶地,那边的阴土覆盖周围五百里,而且还是鞑靼部的地盘,白雷都怎会贸然进入?”

    “只是进入外围二十里,以前我们六道司的人经常出入,没什么凶险。”朱明月随后问李轩:“你们可知辽太祖陵的详细?”

    李轩茫然摇头,他知道另一个世界的辽太祖陵,这个世界就不怎么清楚了。

    不过他旁边却有人形百度乐芊芊,她声音糯糯道:“那是当世之中,聚集了最多凶灵,最多业煞之地。昔日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征渤海国时暴亡,辽太后述律平为扶助当时出征在外的二皇子耶律德光登基,逼迫朝中数百位文臣武将,以及太子党羽为辽太祖陪葬。

    之后为了平息国中的不平怨恨,辽太后述律平又将自己的一只手臂斩断,葬入辽太祖的棺椁。那个时候,辽太祖陵就已经是著名的凶地。

    后来女真崛起,将辽太祖陵墓夷平,又将契丹皇室贵戚,以及大辽皮室军总计十七万人,斩于辽太祖陵前。

    从此之后,辽太祖陵周围五百里内荒无人烟,蒙兀境内的牧民一旦靠近,都是有去无回。不过许多炼尸炼煞的邪修,却经常出入其间。”

    “大约是如此。”

    朱明月微一颔首:“我与左副天尊协商,就由我与他,加上你们四人一起前往救援。我二人负责应对陵墓内的那几位,你们负责救人。从这个地方进去,把人带出来就可以。”

    他用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语声凝然:“大年初一就远去蒙兀苦寒之地,这是有些不近人情。可如今总堂之内能仰仗的可靠战力,就以你四人为最。”

    昨天夜里,他是见识过乐芊芊与罗烟两人的能耐的,两人都能够在凰君的涅槃神焰中毫发无损。

    就连李轩,也让他刮目相看,无论是遁法还是防御能力,都极其出色。至于江含韵,就更不用说。

    这四人联手,整体战力甚至足以抗衡两个准天位。

    而这次的任务,要的就是一支小而精悍,战力强大的队伍,别的人去了都是累赘。

    李轩则凝神看了看桌面上辽太祖陵墓的地图:“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就是现在,我已经从龙君那里,借来了她的赤雷神辇。”朱明月的目光凝然:“救人如救火,不能再耽搁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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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女哪里逃介绍:
李轩穿越之后,是抱着窃喜的心情,成为诚意伯府的次子,以及一位光荣的六道伏魔人的。可他的官二代生涯才不过十天,就有暴力的女上司,超凶的女鬼,恶毒的妖女接踵而来。
置身漩涡中的李轩表示他一点都不慌,数年之后,他立于长江之上,一刀挥下,霎时封冻千里山河。
然后他躺在女上司的怀里,吃着女鬼递过来的葡萄,心安理得的吃着妖女的软饭。妖女哪里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妖女哪里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妖女哪里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