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六章软饭王李轩(求月票)
张神业听李轩说完这句话,眼中顿时就为之一亮,闪现出欣赏与感激之意。
在眼下这个形势,李轩之言对他来说,无疑是最有力的一个支撑。
“靖安伯大人言重了,今日我天师府的确需借重大人与水德元君之力,可贫道却万万不敢言‘吩咐’二字。”
敖疏影眼神深处,此时也闪过了些许晦涩之色。她原本是抱定了友人的立场,以及偿恩的心态至此。
可听到李轩那‘缘定三生’一词,却莫名的就感觉有些吃味。李轩他对这个薛云柔,就这么喜欢?
不过她早已喜怒不形于色,心里的这些变化,半点都没有显露在外。
此时张神业又用锐利的眼神,令左侧的几位道人让出座位,等到李轩两人都在左侧尊位上坐了下来,他才目视着在场众人道:“我们继续说,该如何击退张观澜?”
“愚以为,要想尽快将外面那两位击退,那么天师大人的‘正一伏魔剑’与‘正一神箓’二宝,还是需得另择一人掌控,”
这是一个满面虬须的中年人,他面色凝然:“如今我天师府幸有水德元君为奥援,可也不好让元君为我天师府之事舍命相搏。且即便有元君出手,如今也只是相持之局,天师传授‘正一伏魔剑’与‘正一神箓’二宝势在必行。”
薛云柔认出这位道号‘召元’,也是她的堂舅公,在天师府内,肃以公直著称。
可此时她也没法确认,此人今日之言到底是出于公心,还是别有用意?
“召元此言有理。”就在张神业的右手边,另一位须发皆白的道人也开口道:“为驱敌计,还是请天师尽快择出人选。我天师府的‘正一伏魔剑’与‘正一神箓’,莫不都有着恢弘伟力,可令任何三门以上的修士,直接拥有天位战力,那时何惧李遮天,张观澜?”
张神业手捻胡须,不动声色。只因这太清殿中,自有人为他张目。
“这就是笑话了,我等只需谨守住太清宫,最多两三日,朝廷就会反应过来。那张观澜与李遮天都是朝廷通缉重犯,他们还能在这里呆多久?”
“我宁愿僵持下去,似正一伏魔剑这等传承重器,岂可轻授?如果这仙器最终所托非人呢?”
“两位少天师尸骨未凉,天师大人还重伤在身,你等却步步紧逼,让天师转授传承仙宝,这究竟是何意?”
“且容老道放肆的问一句,此间何人能够继承这正一伏魔剑?你张召元,还是张元化?神宝有灵,需要器主神念时时温养。所以能承其重者,怎么也得有天位之望,未来才不至于令神宝之灵受损。这两件仙宝落在你等的手里,那就真是暴殄神物。”
“诸位所言都有理。”张召元依旧面色凝然,言辞恳切:“我们的确可以撑到朝廷做出处置,可你们就没有想过。我堂堂的天师府,如果连两个进犯的魔头都奈何不得,那还有何资格统摄三山,总掌天下道教事?
我张召元与这殿内的诸位,也的确没资格继承这两件传承仙宝。可这天师府内年龄合适,修为也足以承担两件仙宝的天师嫡传,就有三人,张玄章,张玄岳,张玄博,天师大可从三人当中择一优者。”
天师张神业的眼神微微沉凝,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张召元说的极有道理。
他本人其实也不是不愿将‘正一伏魔剑’与‘正一神箓’转授给门中弟子,问题是放心不下。
张神业现在无法确定这门中究竟何人可靠,何人又与那张观澜勾结。
他与那位元代天师,与李遮天之间已结下血海深仇,此时岂能让仇人逞心如意?张神业更无法确定,这仙宝转授之后,是否会被进一步反噬。
就在这时,堂下又传出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召元道兄!你怕是说漏人了吧?”
这正是之前舌战诸人的张玄重,他冷笑道:“我看这殿内,就有一人比他们更合适得多。未来这位,也是一定能够踏入天位之林的。”
“哦?敢问这人是谁?总不会是你张玄重吧?”张召元原本是不以为然的,可随后他就想到了什么,当即脸色大变。
“这人不就在天师身边吗?天师府外门嫡传薛云柔!”
张玄重咧开了嘴,露出了满口银牙:“她与天师的血脉更近,且年仅十六,就已踏入第三门,如此天资,岂非比你说的三人更合适?她姑父冰雷神戟江云旗,也是我正一道的门人。如今谁不知江云旗已入天位,初战就大败那位南京地丞解坤解方正?未来这位也可为我天师府强横奥援。”
这堂内众人,顿时哑然无声。
薛云柔当即就愣住,吃惊的看着堂下年近四旬的师兄张玄重。
张神业则是眼神一亮,瞳孔中现出了一抹神光,可随后他就又皱了皱眉,生出了些许迟疑之意。
李轩同样精神一振,心想这是好事啊,云柔她居然有这样的缘法?
他也知道今日之事,对于薛云柔来说是个极大的打击。
可李轩与天师府那两位死去的少天师终究是隔着一层,之前也没有交情,所以此刻,还是代薛云柔欢喜居多。
这毕竟是仙宝,是天大的缘法。尤其那‘正一神箓’,传说是可以直接把人的修为,拔升到接近天位的。
至于那‘正一伏魔剑’,也叫雌雄诛邪剑,龙虎伏魔剑,乃是初代天师张道陵奉汉命扫荡江南妖魔的杀伐重器。
以云柔的天资,有这两件仙宝之助,踏入天位的可能性近乎百分之百。
于此同时,李轩也忽然感觉一阵心慌,头皮发麻。
他想自己身边的几个女孩,虞红裳——天位,薛云柔——天位,紫蝶妖女夏南烟——以后也多半是要入天位的,还有江含韵——她有个天位的爹。
李轩心想自己的经历,已完全可以写成一本书——《我是如何在大晋吃软饭的》。
他感觉自己前途不妙,未来很可能杀机重重。
而就在片刻的寂静之后,这殿内又一阵议论纷纷。
“薛云柔?天赋倒是够了,可她姓的是薛,岂能由外人来继承我天师府的圣物?”
“她还是女子!”
“正是!这简直,简直是牝鸡司晨。”
“关键还是姓氏,难道以后这天师符都姓了薛?”
“改个姓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张玄重挥了挥自己的拂尘,一副洒然不屑的姿态:“不还是张家的血脉么?至于你们说的牝鸡司晨——以女子之身,身承天师之位,我们的祖上不也有一位?所以只需薛云柔她自己愿意就可。”
众人的视线,不禁都往薛云柔注目过去。
薛云柔的神色是茫然的,她看了看在场的众人,又望了眼李轩,一双手则紧紧的捏着,几次试图开口,却最终都说不出话。
“不知薛师妹意下如何?”张玄重继续问道:“如今天师府内最适合的人选,就只有师妹你了。此情此景,还请师妹勉为其难。”
“我——”
薛云柔本想说‘不’,可她的视角余光,忽然就注意到摆放在上清殿外的那些尸体。
其中最中央的两具,面上都蒙着白布,可只从那衣饰,薛云柔就知这定是自己的两个表兄无疑。
她的脑海不由一炸,忽然就想起了父亲呕血身亡的情景,还有那至今卧病在床,十天里面只有六天是清醒的兄长。
薛云柔也能感受到,从张神业体内传出的晦涩气机。
尽管张神业极力隐藏掩饰了,可若不是伤得极重,何至于连‘正一伏魔剑’都无法动用?
于是薛云柔的语声,再次哑在了嗓中说不出来。
她想这真的合适么?如今她一家上下,非死即伤,这个时候,她却还只顾着自己?
“云柔你无需勉强,实在放不下,那就没必要放。”
张神业早料到会是如此,他摇着头:“堂堂天师府,终究还是能找到办法——”
薛云柔却是面色复杂的看着李轩,眸子里含着浓烈的不甘与遗憾,可她没等张神业说完,就猛地咬牙打断道:“弟子没说不愿意,也不觉得勉强!”
张神业闻言愣了愣,可他却并不欢喜,反倒是一声轻叹:“那么云柔你可知后果?需知这仙宝一旦到你手中,你日后即便心生悔意也不可挽回。”
“我不会后悔!”薛云柔吐了浊气,她偏开头,不欲李轩看到她那泛红的双眼,语声则字句铿锵,含着深沉的恨意:“刀魔李遮天昔年重创我父,致他英年而死。如今又暗算舅父,杀我表兄,这样的深仇大恨,云柔岂有不报之理?不杀此獠,我誓不为人。”
李轩听在耳中,却不禁奇怪。
他心想这仙宝传承,难道还要付出什么他不知道的代价?
“罢了!”张神业也听出了薛云柔语中的绝意,他不再迟疑,探手就将薛云柔与李轩二人摄起,道:“从现在开始,祖师堂闲人禁入!仙宝传承,需时半日,期间有劳水德元君,为我照看这上清宫。”
敖疏影闻言点了点头:“可以,天师你自去便是。”
在场等人,都不禁面面相觑,一阵哑然。
其中一部分则是脸色青冷,沉吟不语。
位于众人最下首的张玄重见状,不由一声哂笑。
天师传承,自有张神业一言而决,这些人再怎么不满,再怎么鼓噪也是无用。
第二九七章我绝不吃软饭
与此同时,位于云层中的一艘浮空战舰内,前元天师张观澜匆匆走入到了李遮天的舱室。
在这件十丈见方的房间内,李遮天正盘膝坐着,浑身赫然插满了近一尺长的银针。他的面色扭曲,浑身上下也布满黑气。
在银针的尖端,更是滴着暗褐色的血液,腥气扑鼻。
当感应到张观澜进来,李遮天就不禁皱眉睁眼:“你这又是打算做什么?明知道我在疗伤,受不得惊扰。”
张观澜却已经在为他拔针:“我们的计划,恐怕得提前了,张神业打算将传承圣器传给他的外甥女薛云柔。”
“也就是说,你选定之人被张神业排除了?”李遮天闻言后也觉意外:“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所以你我得提前出手,将此女诛杀,或者直接除掉张神业。”
张观澜已为李遮天拔针完毕,之后他又微一挥袖,将一枚丹药送至李遮天的面前:“将这颗丹药服下,一个时辰内,可以让你不受伤势影响。”
李遮天却冷笑道:“连这种虎狼之药你也能拿得出来?这一颗丹药下去,我得损耗多少寿元!再说那张神业已经重伤,你在天师府又有那么多的旧部与内应,要解决一个第三门的术修有多难?”
“我如果能办得到,也不会来寻你。”张观澜背负着手:“此时这座龙虎山内。还有长江之主,新近破封的水德元君敖疏影。”
“敖疏影?她在这个时候破封了?这就奇怪了。”
李遮天不禁惊奇的反问:“你背后那位不是在十年前占得天机,说是未来五十年道消魔长,大晋气数已尽吗?可如今这局面,可不像是道消魔长。”
“卦辞的确是这么说,不过其中可能还有我等未知的变化。”
张观澜摇着头道:“把丹药服下吧,这固然与你我之前的约定不符,也会继续损伤你的岁寿。不过我还是能够保证事后一个月内,让你的伤势恢复如初,并且元气尽复,更胜往昔。此外还有一事——”
张观澜的语音一顿:“那位将你重伤的理学护法李轩,也与敖疏影联袂而至了。此时就在这龙虎山内。”
“李轩?”
李遮天顿时眸光一凝,闪现出了凶光厉泽。
※※※※
当张神业带着李轩两人来到祖师堂,就示意薛云柔上前,跪在那香案的蒲团前方。然后他点燃了信香,朝着上方的祖师画像与众多前代天师的牌位拜了一拜。
“诸位先祖在上,不肖后人张神业在此禀告。今因龙虎山蒙难,天师府告急,弟子决意选外门嫡传弟子薛云柔继承衣钵,更为张姓,传承‘正一神箓’与‘正一伏魔剑’二器。”
接下来,张神业就手掐灵决。从他的眉心中,引出了一枚金红色,散发出太阳般强光的符箓,直接就拍入到薛云柔的脑门内,使她的眉心当中,现出了一个金色的‘玄’字符文。
他随后又从袖中取出了两把黑白二色的剑,放在了薛云柔的身前。
“血炼!”
薛云柔没有迟疑,当即将自己的手指割破,然后将血液均匀的涂抹在剑脊上。
这使那‘正一伏魔剑’的雌雄剑身,开始散发着淡淡的荧光,然后陡然腾空而起,围绕着薛云柔的娇躯旋动。
“诵经!”
随着张神业的话音,薛云柔开始口诵《皇帝阴符经》。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故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
此时她每诵一句,那两把剑上就有一枚赤金色的符文响应。渐渐的,她的人与剑之间开始气机交感,灵机相合。
李轩看在眼中,不禁暗觉奇怪。张神业要传承仙器,把他叫过来做什么?
可接下来,张神业就转头看向了他。
“以我的料度,张观澜绝不会等到云柔继承这两件仙器。他一定会赶在云柔她祭炼之前赶来,将我或者云柔杀死。而如今太清宫中的法阵,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李轩不由心绪微沉:“道宫中不是还有水德元君坐镇?”
张神业则摇头道:“水德元君固然法力通天,小天位中无人能及。可张观澜也是惊才绝艳之辈,且他成就天位之时,更早于水德元君。如今三百年的积累,岂同小可?否则我也不会被他伤到这个地步。
所以元君阻拦张观澜可矣,可在此之外,未必还有余力照看云柔。我这边也差不多,眼下也就勉强能与李遮天,或者与张观澜一战。”
李轩明白了:“天师担心的是其他人?”
张神业微微颔首:“张观澜隐匿三百年,总能培养些得力的部属,否则何以操纵那空中的五艘巨大飞船?之前我天师府叛投到他麾下的,也有二十余人。甚至我们天师府的内部,也不可不虑。方才上清殿中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其中一大半人都与我离心离德。”
李轩不由哑然,他一边想这位天师当的可真失败,一边抱着一线希望道:“其实我来之前,已经传信于江伯父,他可能已在赶来的途中。”
可他不确定这是否来得及,只因这个世界并无远达千里的飞符与通信工具。
李轩只能借助朝廷的驿站中转,将信符送到江云旗手中,可这就需要一定的时间了。
“你说的江伯父是江云旗吧?”张神业不抱希望的摇着头:“我也希望他能及时赶至,可在这之前,我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幸运的是,张某气运不绝,在绝境之际,还有靖安伯你与水德元君两位强援之助。”
“强援?”
李轩心想这位可太高看他了,自己可当不起这二字。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现在的真元与刀道修为,借助这一身的‘牺牲’法器,战力确实是很可观。
尤其是‘神翼’与《正气歌》正本的存在,可以让他在面对第四门修士的时候,都有着一定的胜算。
可如果对手是两到三位第四门,那多半是要扑。
‘超导’这门遁法的性质,注定了他没法正面硬扛。
可随后李轩就神色一动:“天师大人如有什么吩咐,尽管言明便是。只要在下做得到的,绝不推辞!”
“正要借重靖安伯大人之力,为张某看守住这座祖师堂!”
张神业指了指外面的大门:“稍后无论是谁人试图闯进来,无论多少人,靖安伯就只管将他斩了便是!任何人都无需留手。”
李轩吃了一惊,然后就苦笑了起来:“在下倒也希望自己有这样的能耐,只可惜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靖安伯大人过谦了,昔日你连李遮天都能重创,如今又何惧一群天位之下的宵小之辈?”
张神业摆了摆手,阻住了想要解释的李轩:“我知道当时国子监有五千儒生在,可如今这龙虎山内外,也有着为数一万三千余的道人。本人平素对他们多有恩德,相信此刻其中的一大半,都会心向于我,愿意听我号令。”
李轩本能的怀疑,心想你在天师府内部都接近于众叛亲离,外面的那些道人,有多少人愿意听你的招呼?
何况——
“天师您也说了,那是五千国子监儒生,浩然正意同气连枝,能够为我所用。”
张神业听了之后,却嘿然一哂:“那又如何?儒生的修行之法与我道家,其实一脉相乘。靖安伯大人你就没听说过‘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红莲白藕青荷叶,三教本来是一家’这句话?
虽然‘三教本来是一家’之句其实言过其实,不过我们道门术修,确实只需稍加变化,就可模拟出像模像样的浩气出来。虽然未必有国子监生那么精纯,却足以支持靖安伯镇压宵小了。”
他知道李轩不信,于是又反问了一句:“靖安伯大人你想想,这天下间的官吏那么多,且都是出自儒家一脉。如果他们都修浩然正气,理论来说这世间该是清官无数,路不拾遗才对。可为何这世间还有那么多的贪官,那么多的伪儒?”
李轩对这一典故还是了解的,他眨着眼道:“据说是战国年间,就有身具大神通的魔修大肆散播秘法,可以令那些心术不纯之人以左道修为模拟儒修浩气,以坏圣人之道。”
他的‘护道天眼’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辨别伪儒,不过对象只能限定在第三门之上。
这是因伪儒的修为越是强大,模拟浩气时的破绽也就越多。那些修为低的,‘护道天眼’反倒是看不出来。
“就是如此了!”张神业冷笑着道:“既然那些贪官伪儒都可以拟化浩气,那我道门如何就不能办到?”
他说完之后,就又朝李轩伸出了手:“请借你的文山印一用。”
李轩不假思索,就将自己腰间的文山印解下,给张神业递了过去。
他想如果这位真能给他变化出五千儒生——不!哪怕只有五百之数,那么他也有横扫天位之下的信心。
第二九八章 我怎么就这么强(求月票求订阅)
大约两刻时间之后,李轩就从天师府的祖师堂里面走出来。
然后他就抬起头,望向了天空。
李轩睁开了护道天眼,努力的往云层当中看去。可即便他极力眺望,还是无法望见那五艘云中战舰。
可就在这个时刻,踩在他肩膀上的神血青鸾却忽然一声唳叫,然后李轩就发现自己的视野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他瞳孔的焦距陡然变换,一瞬间就将百余里外的景象,拉扯到了他的面前。
然后李轩就望见了一艘隐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的浮空战舰。
在这艘战舰的舰首处,那三门巨炮恰好在开火。
那雷震般的轰鸣声还没有传来,可那庞大的气浪冲卷,却使得周围的云层出现了仿佛烟圈一般的环形形状。
李轩先是惊喜,心想他的牛郎还真给力,然后就感觉震撼,为那长达二里的浮空舰船震动心绪。
“你在看什么?”
就在李轩微微蹙眉的时候,敖疏影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耳边响起:“在看那浮空战舰?”
敖疏影的目光,也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这真是神奇的机关造物,我以前在古书典籍当中看到过,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大晋朝这次麻烦大了。”
李轩本来下意识的想问,敖疏影为什么要这么说?
可随后他就意识到,这种犀利的战争利器,绝对不可能仅是为攻打天师府而打造。
那些巨炮,足以轰碎大晋三京之外任何一地的城墙。
“我听说天位高手,可以真正的翱翔于空,进入高达数万丈的天穹,应该是有办法把它打下来的吧?”
“打不下来的。”敖疏影摇着头:“如果那只是普通的船,我当然随手就能够将之击落。可这种浮空战舰,它们自身的防御能力,就相当于南京城的八门金水大阵。但凡有两到三位第四门的高手坐镇,我就得多花许多时间。
那位前元天师与刀魔李遮天,总不会看着我把它们给拆了!”
李轩就不禁陷入凝思,他身后的‘神翼’同时将数千根丝线散开,在李轩的身前形成了一个大炮的形状,遥指着天空的那艘战舰。那些丝线之间,则是雷霆闪烁。
最终他摇了摇头,又把那些丝线收了回来。
离开南京城之前,他曾经用‘神翼’试射过一阵电磁炮,使用的弹丸,则是大小不同。
最小的就是铜钱,铁钉大小,使用起来最为便捷,也最适合实战。
最大号的,则是粗达手臂大小,尖锥形状的弹丸,被他命名为‘超电磁炮’。
在抽干他与伏魔金刚所有储备法力的情况下,一枚的射程最远可以达到三百多里。
所以就理论来说,他是能够击中这五艘浮空战舰的。
他的‘超电磁炮’威力极其惊人,如果是在三里范围内,即便是天位高手,挨上一发也会吃不消。可‘超电磁炮’的蓄能太慢,别说击中天位,便是击中第四门高手的可能性,也等于零。
可对于这种行动缓慢的大型目标,这‘超电磁炮’的价值就显现出来了。
不过仅是击中没用,他发射出去的金属弹丸,在三百里外威力有限,对那五艘浮空战舰的伤害极其有限。
他心想这次回去之后,倒是可以请乐芊芊的父母,给他炼制一些特殊的炮弹。最好还要打造一个专用于蓄能的便捷法阵,未来说不定就能够用得上。
“你难道还想把它打下来?”
敖疏影看他的动作不禁失笑:“隔着一百多里呢,除非是传说中的禁忌仙术,或者碾压性数量的天位,否则谁都奈何不得这几个大家伙。”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那些炮弹已经伴随着雷震般的轰鸣坠下。
依旧如前,那些炮弹以横扫一切的气势冲撞进来,直到接近上清殿周围核心区域的时候,这些炮弹才遭遇到了阻碍。被聚集此间的众多第四门高人,一一抵御,瓦解。
不过李轩也发现,其中的两枚弹丸,距离上清殿与祖师堂已经极近。只需再有十丈,就可轰入这两座天师府的核心建筑。
李轩的眼,不由微微一凝。
他知道这一方面,是因那炮弹的威力惊人,使得天师府众多第四门术修与法师的元气耗尽;另一方面,是因其中的部分人保存实力。
“很可笑。”敖疏影冷眼望着,唇角微含哂意:“真正在尽心尽力护卫天师府的,全都是天师府外姓弟子。那些在划水摸鱼,作壁上观的,则大多都是那位天师的族人——”
“这是因天师他们这三代祖孙,都能秉公持正。也是天师府历代以来,少有的几位愿意提拔外姓弟子,量才而用的。”
这语音来自二十步外,李轩侧目望去,发现那正是之前在太清殿前分开的玄相道人。他身后还带着二十余人,竟无不都是浑身染血。
那位建言由薛云柔继承仙宝的张玄重,也跻身其中。
玄相走过来之后,就将统共二十五份卷轴,送到了李轩的身前:“总算是不辱使命!总共二十五张卷轴,包括龙虎山内外各家道馆,五千七百位正一门人的血书签名,都在此间。”
李轩神色凝重,他伸手欲从玄相手中将那些卷轴接过来。
这是接下来他借用那些正一弟子‘浩意’的重要工具,这些道家门人所学之道,终究与儒门精义相距甚远。在正常的情况下,他是无法利用‘文山印’将之驾驭的。
所以必须借助一些器具与秘法,做到数千人间的声求气应,同气连枝。
可李轩随后却发觉这玄相的手上竟似有着吸力,不肯将这些卷轴轻易脱手。
“靖安伯大人!”玄相凝视着李轩,眼神灼热:“为收集这些血书签名,我等有七位同门在赶路的途中,死在暴雨梨花针下。还有三份卷轴没能够送回。只因那些护送之人,已经失去了联系。”
李轩闻言面色微肃:“李某定当全力以赴,不会辜负你等的期望。”
玄相这才深深一礼,收起了他手上的吸力。
而就在这玄相退开之后,张玄重却手按着腰间的剑,笑吟吟地道:“今日的这场事端,其实是源自于这一支在昔日埋下的遗祸。当年第十三代天师张无相奉太祖之命,从张观澜那里夺得天师大位时,曾经对张观澜有过承诺,说是五十年后,必将天师之位,转回到他长子手中。
可仅仅二十二载之后,张观澜的几个子嗣就卷入了空印案,被太祖勒令处死,剥皮揎草。这桩事,本是张观澜自家的子嗣与人合谋贪赃,贪墨朝廷用于修缮上清宫的众多天材地宝所致。可张观澜却认定这是张无相的算计,张氏族中对此也多有不服。所以天师他们三代祖孙之所以大力提拔外姓,其实也是因族中无人可用——”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玄重就语声一沉,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意:“可不管如何,自大晋开国之后的三百年都是我天师府最强盛的时候,龙虎山在最近三百年中进入天位的就有九人,加上附近附庸的道观宗派,则有十二人之多。如今驻于京城,为皇家效力的天师府赞教,天师府掌书,无不都是外姓而成的天位。我张玄重实不愿见这蒸蒸日上之势,就这么败在那些鼠目寸光的族人手中。”
他也无比郑重的朝李轩一礼:“还请大人务必护得薛师妹平安,我得也会倾尽全力,不使那些宵小之辈窜入此地。”
当这位也转身离去之后,敖疏影就收起了眼里的讽刺之意:“是我小瞧了他们,这天师府内倒还有些人物。三百年内十二名天位?那的确是龙虎山最强盛的时候。据我所知。在我被封之前的千载当中,龙虎山总共也就这么多的天位。”
李轩则是神色默默的,将那些血书卷轴,都收入到自己的袖中。
他感应着卷轴中,那一个个血书签名,心想自己确该收回前言,这位天师在普通弟子当中,声望还是很不错的。
也就在此时,敖疏影的眉眼一扬:“来了!”
就在这语声落时,她的身影,已经飞空而起。
※※※※
敖疏影的身影才刚飞起到半空,就被几条蛟龙般的赤色雷霆同时轰击。
这些气势磅礴的电流,从云层当中轰坠而下,几乎将敖疏影那娇小的身躯淹没。
这位的回应,则是震荡整个天际的一拳,拳锋所指,万物寂灭,所有一切都被震为齑粉。也令隐藏于云中的前元天师张观澜显出了踪迹。
“张观澜!”
当敖疏影升入云层当中,她的周身赫然显化出了一条金色的龙影。
“你是要与我比拼行云布雨,操风控雷之能?”
她赫然在一瞬之间就将天空中的绝大多数云团,都纳入到了自己的掌控之下。与此同时,也控制住了隐藏在云团之内的庞大电流。
就在下一瞬,一团粗达数丈的赤红色电浆,就往张观澜轰击而去。
后者的身影千变万化,一瞬间就在这方虚空中,幻化出了上百个张观澜。
那赤红色的电浆,只是将张观澜的一个幻影,撕成了粉碎。
不过在那电浆轰出的时候,敖疏影还有一拳捣击虚空。伴随着又一声轰然巨震,张观澜幻化出的所有身影,赫然都化为烟尘。
“浑天炮锤!”
张观澜现身在敖疏影前方二千七百丈外,使一面巨大的铜镜显现身前,将前方冲击而至的震荡之力,抵御化解。
他同时叹息道:“这世间能够修成这门霸道拳术,而不用担心反噬的,也唯有你们这些肉身天然强悍的龙族了。”
这个时候,敖疏影已再次被他导引而至的五方五雷之力淹没。
此时在地面,李轩却已收回了目光。他知道敖疏影那边,是绝不用他担心的。
反倒是他自己,如今已是群敌环伺。
就在敖疏影与张观澜战起之刻,这天师府的外层也响起了众多术法爆震与厮杀声,兵器交击的刺耳鸣轰声,震人耳膜。
尽管龙虎山的‘神霄都天雷阵’已经损毁,府中的防护大阵也被那些轰击过来的炮弹撕成粉碎。可那些如潮水般席卷进来的妖类,以及那众多身份不明的武修术师,却并没能够长驱直入。
天师府千余弟子的抵抗顽强有力,且寸步不让。未使任何妖类与外人,进入到整个天师府的核心地带。
不过在祖师堂外,李轩已经感应到了二十余道,含着敌意的气机。
他们隐伏在院墙之后,气息凌厉,杀意暗藏。
立在伏魔金刚前的李轩一边想这天师府内,到底有多少张观澜的同党?简直是杀机四伏;一边拔出了腰间的‘碧血雷雀刀’,一股刀芒挥斥,在十丈外的地面上划出了一条深痕。
“奉你们天师之命,无论是何人,今日过此线者,定斩不赦!你等勿谓我言之不预。”
就在李轩那清冷的语声,震荡祖师堂周围百丈之地的时候,一个浑身黑袍,面色苍白的身影,出现在那线痕之外。
这人的身影出现,就给人以莫大的压力。他的神念,则像一把犀利无匹,锋芒绝世的长刀,直接攻入到李轩的神念间。
“李遮天?”
李轩的瞳孔凝了一凝,然后就毫不在意,手按着‘碧血雷雀刀’,懒洋洋的说道:“刀魔这是要寻我一雪前耻吗?”
李遮天的目光上下审视着他,然后语声沙哑道;“笑话,国子监内吾以寡凌众,试问吾有何耻可言?”
可此时他的瞳孔之内,却闪现出不易察觉到的凛然之意。
在李轩的身上,李遮天竟望见了不逊于当日国子监一战时的磅礴浩意。
除此外,今日李轩的一身灵机,竟是让他看不清楚深浅,难辨虚实。
除此之外,他的眼眸内还有一抹惊喜。
只因今日的情景,与国子监一战大致相仿。
这意味着他可能勿需等到李轩升入天位,修为与他等量齐观之刻。
李轩则是‘啧’了一声:“你非要这么自我安慰,那我当然无话可说。”
就在这个时候,两道身影,忽然从东西两个方向,往祖师堂的院墙内闪逝而去。
那竟都是开了第四门,修为十重楼境的存在,身形如流光逝影,让人目不暇接。仅仅三百分之一个弹指间就已跨越二十余丈,来到了院墙之外。
也就在这个时候,院门之前也忽然响起了“锵”的一声刺耳声响。
那是前后两声因拔刀而响起的尖锐声响,因凑在一处,如同一声。
下一瞬,祖师堂的院前就已血光飚洒,两颗人头翻飞而起。随后又被那贯入他们体内的雷霆刀劲,轰成了血肉碎末,溅射到了十丈开外。
“我说过的,进入十丈之内,定斩不赦。”
院门之前,李轩将那‘碧血雷雀刀’,缓缓收入刀鞘之内。
他笑望着李遮天:“怎么不出刀?这可是你一雪前耻,斩除心魔的最佳良机。”
而在他对面,李遮天竟是微一凝眉。
他自然是想要出刀的,李遮天有足够的自信,在祖师堂内张神业不出手的情况下,最多一百刀之内,就可将李轩置于死地。
今日是国子监之战的重演,可他已不会像之前一战那么轻敌,也寻得了专破浩气的秘法利器,更不用顾忌当日隐藏于国子监的众多第四门与准天位。
他如今已没有了那十余载不败所积累的厚重刀威,可无论是运刀的技巧,还是刀道真意,依旧可碾压对手。
可在刚才那一霎那,李遮天却完全无法锁住李轩的方位。那诡异的遁法,让李轩轻而易举的就逃脱开他的神念锁定。
是靠这些银丝吗?
李遮天的目光注意到,那无穷无尽,密布于这周围二百丈的银色丝线。它们藏于虚实之间,飘舞不定。
他的周身瞬时刀气闪烁,将接近到十丈之内的银丝,全数割裂。
不过这作用不大,那些银丝似有自我恢复之能,很快就恢复如常。
“我倒想知道,你该如何杀无赦?”
就在二人遥空对峙之刻,一个中年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二十丈外。他一步步往李轩走过去。
李轩凝神望去,发现那正是在上清宫见过一面的张召元,他提着一把黑色的宽剑走过来,身影与威势逐渐如山一般的厚重雄伟。
“是你?”
李轩的唇角微抽,他猜测这位的身份,应该是天师府的长老之流,就连这等人物都与张观澜勾结,天师府的‘神霄都天雷阵’不出问题才怪。
还有对方的武道,似乎是龙虎山的‘正一沉山剑’,积累千山之重,成就无敌之剑。
他心中微沉,稍稍还有点发慌。
这位虽然也只是十重楼境,可战力与之前的两人却不可相提并论。
可李轩面上却半点异色都没有,依旧手按着‘碧血雷雀刀’,分出一点视角余光看向张召元,脸上则似笑非笑。
“多言无益,你大可试一试的——”
而此时的张召元,已经走到了他划出的刀痕之前。
这位竟毫不犹豫,就跨过那条刀痕。
于是这祖师堂的院前,再次传出了两声‘锵’的声响,以及两道匹练般的寒光。
李轩拔刀的速度,比之李遮天慢了一大截。可借助超导的遁法与雷霆,他的出刀速度,却又领先李遮天的这一刀。
不过当他现身之刻,李遮天的刀芒,就已逼近到了他的眉前,旦夕可至。
李轩却全不理会,依旧目光凝冷,含着决死之意。
那‘正气歌’卷轴,就如他所料的自发护体,与数千道门弟子的‘浩气’结合,冲起了金色的气芒。
可此时李轩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后却同时有一头‘饕餮’,两颗‘星辰’隐隐闪现。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那大气磅礴,恢宏无量的刀意,竟然使周围的虚空都发生扭曲。
在这一刻,李轩与李遮天之间的空间被拉到极远。李轩与张召元之间的距离,被扯得距离。
“你找死!”
张召元一声冷笑,他的黑色重剑挥动百山之势,封拒前方一丈之敌。
他不求克敌制胜,只欲封挡李轩的刀势,然后尽其所能的拖延住后者。
张召元知道这个时候,他只需让李轩的身影,在此处滞留片刻,李遮天就可将之置于死境。
可接下来,他却见那匹练般的刀光忽然蒙上了一层血意凶光,周围的虚空也被进一步的撕扯,进一步的扭曲,竟然令他编制出来的剑幕,出现了许多不该有的破绽。
然后李轩的匹练刀光,就势如破竹的斩开他的千山剑势。以一个无比刁钻的角度,从他那幕墙一样的剑影中斩入进来。
“这怎么可能?”
张召元的瞳孔收缩,眼中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紧接着,那犀利无匹的刀芒就剁开了他的咽喉,斩裂了他的颈椎,使他的头颅冲飞而起。
而那浩大的雷霆刀意,则直贯入他的脑髓与躯体,将他的一身血肉轰成齑粉。
此时李遮天的刀,也已斩开了李轩周身的磅礴浩气。他身上双层战甲生出的护体罡力,也被李遮天轻而易举的斩碎。
可就在李遮天的刀芒凝聚如针,即将斩入李轩眉心之际。他却一声惊咦,发现自己的刀力,竟是凭空被吸走了一部分。
李遮天正欲继续催动刀力,李轩的身影却已化雷而走,再次出现在了祖师堂的院门之外。
“你当我斩不得么?”
李轩的心里却满满都是意外之意,他原本估摸着自己这一刀,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伤到张召元。
说不定自己,还要被李遮天缠住,陷入被纠缠逼杀的窘境。
可最终的结果,却竟是在李遮天的牵制下,将之一刀斩杀。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了?
李轩心里疑惑不已。可随后他就收敛住了思绪,用讽刺的目光看着李遮天:“连你身边的人都护不住,你也配‘刀魔’之称?你这点实力,也想寻我一雪前耻?”
这一刻,李遮天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第二九九章 刀魔之死
“你倒是牙尖嘴利。”
李遮天的眼神阴翳,上下扫望着李轩:“如果不是你身上的法器,李某已经斩你多时!”
他刚才感应到李轩身上有着神奇的力量,使李轩在攻防两端展现出的战力,都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这甚至让李遮天的心念内,生出了一丝危险的感应。
那应该是某种法器,可他暂时还辨识不清,这法器藏于李轩周身的哪一个位置,又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似乎是两件极品法器,又似是而非。
“我这个年纪,这点修为,如果再不借助一点外力,如何能与你李遮天抗衡?”
李轩其实也很好奇,自己斩杀张召元的力量究竟是怎么来的,可他知道眼下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他微微哂笑,对李遮天的言辞一点都不在乎:“那就换个说法,就连借助外物的我都赢不了,你也配称刀魔?”
李遮天提着刀,状似一点声色都不露。可李轩却感觉到对面紧锁住他的神念与杀意,一瞬间又凌厉三分,森冷寒洌到足以让人的神魄冻结,斩碎。
李轩的元神,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在以往的时候,这些源于强大修士的念压与武意,都有虞红裳代为承担。可他现在,却必须自己去应对。
幸在他身上,无论是《正气歌》的正本卷轴,还是文山印,在抵御神念侵袭与压制方面都卓有神威。
五千多位道门‘伪儒’,也可代他承压。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让李轩摸不着头脑的未知力量,帮他吸收化解了一部分。
李轩也得以面色如常,保持着散漫的姿态:“知道吗?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虚张声势的豺狗——”
叮!
就在李轩的‘豺狗’二字道出时,伏魔金刚的身周就已爆出了大量的火花,还有沉闷的金属交鸣。
毁灭性的罡力摧毁一切,就连‘祖师堂’这个上清宫内最核心的建筑竟也承受不住。院墙在一寸寸垮塌,地面被斩割出一条条纵横交合的刀痕。此间的防护法阵,也被他们的力量一点点的撕裂。
李遮天暂时锁不住李轩的方位,跟不上李轩的遁法,他的虚无刀意,也无法将李轩的神魄碾碎,便干脆对堵在门前的‘伏魔金刚’出手。
他知道这其实是含恨泄愤之举,除了可令李轩损失一笔钱财之外,无助于两人之间的胜负。
可这意外的起到了攻其必救之效,李轩对这伏魔金刚竟是极其在意,二人围绕着这机关傀儡,一个呼吸间,就交手二十余击。
李轩并不正面对抗,只是游击缠斗,一旦感觉危险,就直接使用超导之遁化雷而走。那傀儡则只守不攻,利用坚固的大伏魔盾,硬扛着李遮天的天位之刀。
可由于李轩的纠缠,李遮天一身天位之力,能用到伏魔金刚身上的不足百分之一。
二人之间竟填满了火花与刀芒残影,李遮天的每一刀,都能够对李轩那相对脆弱的肉身造成巨大伤害。可李轩凝聚五千多位‘伪儒’而成的浩意,则在每一次正面对抗中,撼动着李遮天的气血神念,引动着他体内的伤势。
而仅仅十个呼吸之后,李遮天的眸光,就骤然收缩,里面喷吐出的怒火,几乎化为实质:“你在将我当成磨刀石?”
此时的李轩,竟是在借他之力,在磨砺他的刀道武意。这也卓有成效,李轩在刀道上的进境,甚至肉眼可查。尤其那刀速,竟是越斩越快,将一套‘幻电天刀’展现的意蕴十足,如电似幻。
且将那刺骨的寒力杂于其中,那浩意,冰雷,已是融汇一体,每每交击,都令李遮天感受到透骨之寒,气血僵冷。
最让人吃惊的,还是李轩的刀速。
在那未知力量的作用下,李轩已不单是遁法,就连刀速也逐渐将他追上,隐隐有并驾齐驱之势。
而二人之间的战斗,竟在不知不觉间拔升到真正的‘天位’层次。不再局限于刀道与力量本身,神魄,肉身,气势,甚至是对天地玄理的利用与掌控——他们在动用一切能够动用的力量,无所不用其极。
这也是李轩的刀道,在疾速成长的根源。
轰!
李遮天刀化百丈,一把巨大的虚空之刀,从高空之中劈落了下来。
感觉到莫大羞辱的他,这刻竟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意,毫无保留的出手,足以割裂一切的刀光斩击八面,横扫四方。
“那又如何?”
李轩这刻竟不退反进,挥斥于五千道门伪儒的‘浩意’,凝聚于刀势之中。
而这一刀是‘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在一重重致命的刀芒中,李轩逆流而上,极力寻觅着其中的每一个破绽,每一个空隙,幻电之刀如水银泻地。
于此同时,那伏魔金刚在此战中也第一次动用起了大伏魔剑,配合他的刀势,反攻倒算。
这刻二人间的交锋,就像两道对轰而至的大河激流,掀起了滔天大浪,千堆浪花。
这使得祖师堂附近的防护法阵进一步被摧毁撕裂,在连串的交锋之后,李轩退后数丈,在院中站稳,然后借助丹药,极力恢复着体内碎裂的筋骨与脉络。
李遮天也退到十丈之外,同样将一枚三寸长的银针插入体内,这才得以稳固住体内被逐渐引动的伤势。
他望见李轩朝着他笑:“你如果只这点水准,那我劝你还是放弃,我只会是你一生当中挥之不去的心魔梦魇。”
李遮天也注意到这周围,多出了几片血肉碎酱。后方还立着几人,都是身上带伤,气息衰败。
——这都是试图在他们激战时偷入祖师堂所致。
其中一大部分,都是伤于神血青鸾。
这只鸟儿的修为,不过六重楼境。虽为神兽血脉,可它本身的实力,在那些第三门,尤其是第四门修士的眼中并无什么可惧之处。
可在战斗当中,这只护法灵宠却像是李轩延伸在外的触手,能够裹挟引导李轩的浩意刀势,借以攻敌。
那些试图闯入祖师堂的人,只需被它拖延片刻,就会被二人交手的余劲重伤,甚至杀死。
此时更让忌惮的是,此时李轩凝聚的刀势刀意,在与他持续的对抗中变得更强大,甚至是恐怖——
不但在与他针锋相对,也在威压着全场。
“你在跟他纠缠什么!”
张观澜含着怒意的声音,陡然在他的耳旁响起:“我要你杀的是薛云柔,而不是给你机会一雪前耻!这个李轩,你交给其他人就可以。”
李遮天一声轻哼,已经感应到两股强大的气息已经接近此地。
这两个赶至此间的身影,虽然一身气机混杂紊乱,可在强度上,却远远凌驾于那些第四门之上,几乎接近天位。
“你该早点让他们过来——”
李遮天饱含着遗憾的看了李轩一眼,然后就一个闪身,化成了一团黑色的光影,直扑那祠堂之内。
李轩本能的想要拦截,却随后就见两个浑身黑衣黑甲,脸戴着面具的魁梧身影,以不逊于李遮天的速度狂扑而至。
李轩初时并不在意,这不过是两个‘伪天位’级。观其暴乱的灵机,似乎还存在某种缺陷。
可当李轩的一刀‘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以浩荡灵逸之势,斩入到其中一人的胸腹中,可这一刀,竟未能将之斩透。
这人的肌肉骨骼,竟然比之他体外的战甲,更坚固强大。里面的血肉,甚至是有着生命,在噬咬纠缠着他的‘碧血雷雀刀’。
直到李轩结合浩意与雷霆的刀意在其体内爆发,才将之轰散开来。
可就在李轩遭遇这片刻的阻滞之刻,李遮天的身影,已进入到了祖师堂内。
这位刀魔第一时间,在寻觅着张神业的身影。同时身影毫不停滞的,往跪在张道陵祖师画像前祭炼‘正一伏魔剑’的薛云柔极袭而去。
此时的天师张神业,依旧有着与他一战之力。甚至在整体实力上,还能胜他一筹,否则昨日那一战中,这位无法将张观澜逼走。
可此刻李遮天需要做的只是杀一个暂无反抗能力之人,而非是克敌制胜,这难度就小得多了。
张神业的术师身份,注定了此人攻强守弱。在与同级武修近战当中,自身都难保全,又如何能阻止他对薛云柔出手?
李遮天需要提防的,只是术师那千变万化的手段,避免自己落入对方彀中。
下一瞬,他就望见张神业的身影。这位就立在祖师像侧旁,第十二副天师画像的前方,神色冷冽的遥望着他。
“李遮天,我等你多时了!”
张神业的瞳孔里面,现出赤红色的光泽。竟在这刻,强行拉扯住了李遮天的元神。
“你这是——”
李遮天心中一紧,他意识到这是一种消耗命元之术,目的是强控住他的三魂七魄,让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肉身。
可于此同时,张神业自身也无法动作。
只是对方究竟目的何在?总不至于拖延这不到两到三个呼吸,就能等到薛云柔炼化仙宝之刻吧?
而下一瞬,这祖师堂里的四面八方,无数的弓弦机括声响动。大量手指粗细的弩箭,暴雨一般的向他倾泻。
李遮天神魄被控,无力去抵挡。可他手中的刀,却在此刻脱离而出,环绕在他体外,编织出一片水泼不进的刀幕。将那些弩箭,一一格挡挑飞。
于此同时,李遮天的周身,也展现出仿佛蛇鳞般的重甲幻像。
使得那些力达万钧的箭只,竟无一只能够接近到他的躯体。
而就在李遮天冷笑着,与张神业那含着仇恨与冷意的目光对视时,他听见这祖师堂内,又传出了一声女子的怒叱。
“斩!”
那正是薛云柔,随着这位手捏剑诀,那黑白二色的‘正一伏魔剑’顿时腾空而起。
在下一瞬,这对雌雄仙剑蓦地化作两道黑白色的剑光闪耀,几乎完美的避开了李遮天旋绕于身周的刀,也势如破竹的斩开他身上的重甲幻象,在李遮天的身上蓦地一个交错。
——这对本该需要至少一到两个时辰,才能够完成炼化的仙剑。此刻却被薛云柔御使着,将李遮天的身躯断为三截。
“怎么可能?”
李遮天的意海寂冷,感觉匪夷所思。那极致的危机感,也让他毛骨森竦。
他已经感应到薛云柔的正一伏魔剑,再次锁住了他的头颅与元神。
“难以置信是吗?”张神业冷笑着看他:“世人都不知,我这个师侄的体质,乃是隐性的后天‘五行雷体’,与我们的祖师一脉相乘。相较于我两个不成器的孩子,她其实更适合承载这天一神箓与正一伏魔剑。”
张神业此时依旧以秘术强扯着李遮天的元神,使得后者只能借助那把寄托了他部分神念的刀,来抵御薛云柔的正一伏魔剑。
张神业的眸光中则燃烧幽火:“自然,只是如此还不足以让她将正一伏魔剑快速炼化。于是老夫为此,还额外损耗了三十载的寿元,就只为让你李遮天万劫不复!”
“斩!”
薛云柔第二次叱咤,那裹挟五方之雷的黑白剑光,就已突破了李遮天的刀势封锁。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遮天将自己被斩开的两个躯体残块轰然炸开。那些含蕴着天位力量的血肉,都在此刻四面溅射,同时发出剧烈的震爆。
他的头颅则借此挣开了张神业的神念控锁,往外面飞遁而去。
张神业蹙了蹙眉,他本能的就欲不惜代价,阻止李遮天的逃离。可随后他的目光,就注意到祖师堂的内众多的画像与牌位。
这位轻声一叹,终究是将法力展开,全力维持着祖师堂内的各种器物,不被李遮天的血肉损毁。
只有薛云柔御剑追出,紧锁着李遮天的元神而去。
而就在二人一追一逃之际,一道无比犀利浩大的刀势,蓦然从地面冲霄而起,
那是李轩的‘碧血雷雀刀’,一片致命而银亮的刀光,干脆利落的将李遮天的头颅劈成了两半。
可就在李轩的冰雷刀意,进一步将李遮天的头颅摧毁时,张观澜忽然闪身而至,抓住了李遮天残破的头颅。
可张观澜随即就变了脸色,他感应到李遮天的神魄,竟已被李轩的刀势轰击碾灭到支离破碎,分崩离析。
他于是饱含不甘与恼怒的深深看了一眼在场众人,尤其是下面的李轩,还有那眉心一点‘正一神箓’,驾驭‘正一伏魔剑’的薛云柔,然后就一个闪身,从龙虎山的天空离开。
第三零零章 雷法总纲
当张神业从祖师祠堂里面出来,恰好见到李轩一刀斩裂李遮天的头颅一幕。
他的眼眸中,顿时爆出了一团精芒。这失而复得的惊喜让张神业脸色潮红,近乎失态。
在张观澜离去之后,他就朝着李轩深深一礼道:“如非是靖安伯大人,险些就被这刀魔走脱。大人今日对我龙虎山的救助之恩,助我舅甥复仇之德,贫道皆铭感五内。”
李轩侧身一让,不敢受当朝天师如此重礼:“也就补个刀而已,天师无需如此!云柔与我情定三生,李轩与她同仇敌忾。岂能不鼎力相助?”
他随后又指了指天空:“那五艘浮空战舰,才是真的麻烦,我看那张观澜未必就肯善罢甘休。”
此时高空之上,张观澜竟依旧与敖疏影缠斗不休。方才试图救走李遮天的,竟仅仅只是张观澜的一具元神化身。
而就在李轩话落之际,天空中就又传出了轰然震鸣。十五枚巨大的炮弹轰坠而下,将这破碎不堪的天师府轰砸的一片糜烂。
这一次,就连那上清宫,竟都被炮弹轰塌了一角。
李轩心想那五艘浮空战舰不解决,这龙虎山上清宫还是得被张观澜给夷平不可。
如今这龙虎山看似有四名天位,可张神业本人已元气大伤,薛云柔则是依靠两件仙器之助,才拥有近乎天位的战力,这样的实力,可没法在一万八千丈之上,与真正的天位交手争锋。
至于李轩自己,就如同之前的国子监之战,他一旦脱离开龙虎山的范围,没有了五千多位伪儒浩气的支持,就会被打回原形。
所以此刻真正能够在一万八千丈高空作战的,就只有敖疏影一人。
除此之外,方才那两个缠住他的黑甲人,也很让李轩在意。
李轩并没能将这二者拿下,他的‘碧血雷雀刀’虽能将之重创,可两名‘伪天位’的恢复能力,却似比真正的天位还要更强大些许。
无论他斩出多沉重的伤势,这两人都能在须臾间恢复过来。
在刀魔被他斩杀之后,两名黑甲人更是从容退走。
李轩不知道张观澜的麾下,有多少这样的‘伪天位’。
可哪怕只这两人,也是很可怕的。
他们的战力,在真正的天位眼中固然不值一提。却足以镇守住一艘浮空战舰,借助法阵的力量与天位周旋,抗衡。
张神业也循着李轩的视线看向了天空,面色又变得阴翳起来:“不意前汉末年建造的上古神物‘三十六天’,居然再现人世。按照古老的记载,这三十六天应该已损毁了。除非是新造之物,可他究竟是哪来的资源?”
“三十六天?”李轩挑了挑眉,他见张神业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打算,就记下了这个名词。准备日后查询道典,或者咨询人形百度乐芊芊。
“不过无需担心。”张神业背负着手:“云柔她既已炼化了‘正一伏魔剑’,那么张观澜就休想再攻破这龙虎山。”
李轩已经注意到,此时薛云柔赫然已腾空而起,到了千丈高处。
她手捏着灵诀,使得那雌雄双剑环绕在外,使之滋生出大量的赤红色雷霆。
此时在天空高处,张观澜在与敖疏影缠斗的同时,也在尝试用那‘乾天五方五雷大阵’,引五方之雷轰击薛云柔。却都未能伤及她的毫发,反倒被薛云柔的一双剑器吸引过去。使得她周围的赤红色雷霆,气势越发的磅礴浩大。
张神业解释道:“正一伏魔剑的核心,乃是五方神雷的总纲,是我龙虎山雷部诸法之首。张观澜这次攻我龙虎山,阴图逼我去位,目的也很可能是为消除隐患。否则他布设于这五艘浮空战舰上的‘乾天五方五雷大阵’,永远都会被正一伏魔剑克制。
除此之外,这对剑也号称是龙虎伏魔剑。这可不仅仅是取自‘辅元大法师’丹成而龙虎现的典故。”
李轩知道所谓‘辅元大法师’,是朝廷给予初代天师张道陵的封号,全称是“三天扶教辅元大法师,正一靖应显佑真君”。
似乎在应证张神业之言,薛云柔忽然散出了一束束的赤色雷光,击向了龙虎山的各个角落。
李轩以‘护道天眼’观望,发现这位竟是在以雷霆之力,在龙虎山内外几个道观神坛前,强行刻画雷法符咒。
仅仅不到几个呼吸,李轩就明白薛云柔在做什么。
“她这是在恢复‘神霄都天雷阵’?”
李轩语音落时,却忽然皱眉。倒不是因薛云柔那边有什么不妥,而是这一刻不知为何,他竟感觉到无比的饥饿。想要吃东西,想的发狂。
“神霄都天雷阵的阵法基盘还在,只是被他们破坏了一些关键的枢纽。”
张神业没有注意到李轩的异常:“而这些枢纽,正一伏魔剑就可以替代!”
他语音才落,薛云柔就已从龙虎山的四面八方聚集了更磅礴恐怖的赤红色雷霆,最终化为赤红雷浆,往其中一艘浮空战舰轰击而去。
李轩震撼莫名,竟一时压住了心灵深处涌现的饥饿感,心想这浩瀚神威,完全可称得上是‘等离子炮’了。
当那雷浆击中百余里外的浮空战舰,这艘巨船的前方顿时现出了六角形状的灵光护盾,对抗着那些雷霆电浆。
与敖疏影缠斗的张观澜也面色大变,他抬手就将一面朱红色的小盾,丢至到那浮空战舰的前方。
可仅仅须臾,那灵光护盾就被雷浆轰碎,张观澜丢过来的法器,也被轰撞开来。赤红的雷霆电浆直贯而入,将这艘战舰的整个头部处,轰出了一个巨大的孔洞。
此时浮立虚空的薛云柔,已经在继续汇聚雷霆。使一条条的赤红雷蛇,盘卷在外。
而那五艘浮空战舰已经不敢再停留,都纷纷张开了船帆,往天边远处逃遁。而环绕在龙虎山外的‘乾天五方五雷大阵’,也在顷刻间冰消瓦解。
“云柔她果然是最适合‘神霄都天雷阵’的体质。”
张神业赞了一句,然后一声冷哼:“而今只需有云柔在,谁都别想攻下我龙虎山。”
第三零一章 疏影你得对我负责
当薛云柔第二发赤红雷浆,将空中那艘已经残破的舰船,再次轰出一个巨大缺口的时候。李轩已经控制不住食欲,从小须弥戒里面取出了一瓶丹药,倒入到自己嘴里。
这是道家炼制的‘行军丹’,可以代替粮食,让人饱腹。
可这一百颗‘行军丹’灌下去,李轩却还是感觉饿的不行,只能询问旁边的张神业:“这里有吃的吗?能不能让人尽快送点过来?我不挑口味,只要能吃的就可以。”
李轩感觉现在身前哪怕有一条龙,他也能够整头吞下去。
张神业眼神狐疑,可还是让人从厨房那边送饭食过来。
术修到四重楼境就能够坚持十天半月的辟谷,餐风饮露即可维持身体所需。可上清宫内外还有为数上万的张氏族人,道童与外门弟子,平时还得供应留宿的香客,所以上清宫厨房的规模还是很大的。
而昨日事发突然,那边还有许多准备好的吃食在。虽然隔了夜,但还可以吃。
于是当张观澜远远逃遁,敖疏影与薛云柔都陆续降落到地面的时候,就见李轩正拿着一只冷掉的烤全猪,毫无形象的狂啃。
他只用不到半盏茶就把整只猪连带骨头,全都给吞掉了,然后又拿起了另一头。
敖疏影见状,就不禁眉眼微扬,眸现欣赏之意。心想不错嘛,虽然是人类,可是很能吃,胃口不逊色于她。
薛云柔却眼神狐疑的看向张神业:“这是?”
“靖安伯应该是需要食物,填补元气。不是他自己,而是他身上某件性命相系的外物。”
张神业将周边的弟子远远的遣开,然后背负着手,上下凝视着李轩:“我在他身上感应到了饕餮的力量,可又似是而非。说来还有一件事很奇怪,刚才我感觉到李遮天的部分精魂,被靖安伯给强行吸走。
还有那些死于靖安伯手中的人,也无一例外,都是神魄不存。我的意思是说,他们竟是一点残念都没有,我猜测很可能是被那外物吞噬了。”
“外物?饕餮?”薛云柔柳眉微蹙,有些不解,可随后她就眼神一凝。
正在狂吃海喝的李轩,也神色微动,动作停顿了刹那。
提到饕餮,他就想起了晋太祖墓内见到的两件仙宝。
“吃这种东西可解决不了问题。”
张神业摇了摇头,就将一个丹瓶送到了李轩的身前:“把这个吃下去,这一瓶应该就可以了。”
李轩没有多想,直接拿在手里一口灌下。然后没多久,那心灵深处涌现的饥渴感就开始消退。
“什么东西?还蛮好吃的。”李轩砸了咂嘴,感觉稍微有点油腻,可味道真的很不错。
“九幽元油,产自三千丈深的九幽地底,传说是焱石的精华所化。味道还好,可普通人消受不起,这东西是可以直接用来当傀儡燃料的。墨家的人用得多,我们道家除非是修炼一些需要极大元气的法术,否则是不敢用的。”
张神业一边说着,一边将几个同样的丹瓶,送到李轩手中:“平时多带个几瓶,那东西既然与你性命相系,那么日后这种情况只怕不会少。”
他稍稍犹豫,又开口道:“不知靖安伯是否方便,告知你身上那件与你性命相系的神奇器物,到底是何?”
“这个——”李轩不确定张神业是否可靠,可他随即想到,当日他与虞妍君的那一战,墓外许多人都有目睹。如果是有心人,只需稍稍打听就能得知究竟。
且这位天师身为龙虎山之主,也不会缺了仙宝这东西。于是便放下了戒备,束音成线,将一段语音直接送到张神业的耳旁。
虽然此处并无外人在,可李轩还是无比谨慎。
“竟是这样?大人真是好缘法。”听完李轩的话,张神业的脸色顿时变化,眼神极为微妙。
这位天师稍稍凝思,就也用密语回道:“如果是这样,那么靖安伯大人就得小心了。那饕餮乃是凶兽,惯会噬主,我猜这件器物里面,多半融入了一只纯血‘饕餮’的精魂。至于那‘武曲破军’,我猜太祖用于祭炼此器的主神,一定是兰御与伏友德。
这两人都是大晋开国神将,功盖天下,也都是被太祖逼杀,含恨而死,一身怨恨穷尽千古都难化解。如无强横神念,绝顶的命格,很难将他们压住。”
张神业又语声一顿:“最好是寻江云旗给你看一看,那是仙宝,也是凶器,靖安伯还是得预先做些防范才好。稍后我让人再给你送几件东西,应该能让你强化对器物的控制。”
其实帮助李轩压制法器一事他也能办到,可他现在身受重伤,此时光立在这里就已非常勉强。事后没有一段长时间的修养,是没法重聚五气,恢复三花的。
江云旗在器物,法阵方面可能不太擅长,可张神业知道这两件仙宝关系重大。除江云旗之外,李轩估计不敢对其他人泄露此事。
接下来天师府内外,都开始了忙碌。
张观澜这个大敌虽退,可这天师府内外却还有着无数的手尾需要清理。如收治伤员,为战死的弟子收尸,安抚香客,清理废墟等等。
敖疏影却在此时提出告辞,她跟来这里,原本就只是担心李轩陷入险境。如今见龙虎山危机已解,也就放心离去了。
张神业已无法动弹,只能由薛云柔与李轩一起,将敖疏影送出龙虎山。
不过才走到山下,敖疏影就对薛云柔道:“薛姑娘能否先回去?我有点话,想要私下对李轩说。”
薛云柔自然是满满的不情愿,又有些警惕。可眼前这位可是他们天师府与全家老少的恩人,不能这一点面子都不给。
于是她只能以警告性的目光瞪了瞪李轩,然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这一天下来,一直都没机会与你私下说说话。”
敖疏影先朝着李轩一礼:“当日鄱阳湖底救我脱困之德,先容疏影谢过。”
李轩忙摇了摇手,他感觉受之有愧:“如果您是指那些业毒阴煞,那可非我之功,元君你找错人了。”
“叫我疏影便可。”敖疏影摇着头,打断了李轩的话:“我知道是那位长乐公主,可大晋皇室本就欠我,那位吸收业毒阴煞也是自发之举,并非有心。而当时不但是你将她带至我身边,也最终是由谦之你来承担业毒入体的后果。我便只将这恩德,记在谦之你的身上。”
然后她又郑重其事的将一份黑红色的龙鳞,送到了李轩手上:“这是融入我心血的龙鳞,未来你如遇强敌,或者需要我出手相助,只需将自己的血液涂在上面,哪怕隔着万里之地,我都能感应的到。如果将之捏碎,我可直接以七成力量的香火神躯降临。只是切记,千万不要使这龙鳞落于他人之手,也不要被人看见。”
李轩没伸手去接,他苦笑道:“可今日一战,龙君对我已助益良多,应该是我来谢过元君才是。”
敖疏影却哈哈一笑:“那不算的,今日我与张观澜的一战,自有龙虎山欠我。龙虎山乃正一祖庭,执天下道教之牛耳。这份人情,对我而言其实极有裨益。
拿着吧,此物哪怕是在平日,对你也是有好处的,朝廷册封给我水德元君,其实范围并不局限于长江,对天下水系都有一定的辖制之权。那时在大晋国土内,只要有水系存在,你便能从我这里借法借力。
李轩你的命格有异,又是喜欢多管闲事的性子,日后怕是会面临无数强敌凶险。哪怕只是为你家人,为你那些红颜知己着想,都需多准备一些后手。”
李轩想想也对,自己魂穿过来这几个月,就经历过不少危机,于是他也就不再客气,将这龙鳞收入到袖内。
此时他已望见远处的敖智慧,还有悬停于空的那辆赤雷神辇。这位鄱阳龙君竟没有离开,一直等在那里。
李轩的脚步也在此处顿住,然后就神色肃穆的问道:“疏影,说来我一直就想问,昨夜我们两人在你床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夜?”
敖疏影差点就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她想起昨夜‘品尝’李轩时的美味,自己一晚也不知舔了多少次,俏脸顿时就是一红,竟有点后悔将薛云柔赶走了。
难道要说自己舔了李轩他一夜么?
她只能一声轻咳:“嗯哼,昨夜自然是什么事都没发生!那个恶作剧将你丢到我床上的扬州龙王,已经被我重鞭惩戒了,是整整一百鞭——”
“如何处置敖衮,那是疏影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李轩皱着眉头,眼神认真的看着她:“真的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不对吧?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上到处黏糊糊,湿漉漉的,很奇怪。我寻思着,如果疏影你真对我做了什么,还是得负起责任来。”
其实李轩知道自己是被当成了棒棒糖,可心里还是对昨夜自己被一直舔,一直舔的事很不爽,所以故意如此,逗弄一下这位龙君。
他当时也说过的,一定要让这家伙好看。
敖疏影听了他这句之后,竟面红似血:“什,什么责?我什么事都没做,我要负什么责?你这人真可恼,我不理你了。”
她说完之后,就直接化成了龙形,往远处飞遁。
李轩也觉意外不已,他本是想开个玩笑,结果这位龙君竟这么的不经撩。他于是兴致更增:“疏影你别走啊,我们把事情说清楚。昨夜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你好歹是长江之主,怎能这么没有担当?你记住了,所谓有仇不报非君子,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一定会找你算账——”
敖疏影根本不敢回话,她经过敖智慧身边的时候,随后一爪子拍在了敖智慧的头顶上:“你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敖智慧这才醒过神,可他接下来,却先是佩服万分的看了李轩一眼。心想这位竟有能耐让敖疏影娇羞无限,甚至被逼到落荒而逃的地步,真不愧是他的姐夫。看来以后,他们还是得多亲近亲近。
还有那片龙鳞,是敖疏影的心血逆鳞吧?那莫非是定情之物?
之后这位笑眯眯的冲着李轩一抱拳,然后也化成了一条巨大的金龙,尾随着敖疏影的身影而去。
第三零二章 云柔我会对你负责的
当李轩送别敖疏影,返回天师府时候,发现这里还是乱成一锅粥似的。
张神业已经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闭关,用于修养伤势。
这位将龙虎山的一应事务与丧葬事宜,都委托给了薛云柔与张玄重等人处理。直到两位少天师与天师府众弟子出葬之日才会短暂出关一两日。
薛云柔则带着龙虎山的一群道法高人,前往龙虎山的各处灵枢,修复‘神霄都天雷阵’那些破损的阵法节点。
之前她用‘正一伏魔剑’修复法阵,只是临时的应急之策。要想长久有效,还是得实地去重刻阵纹,布下法坛,使用更好的法阵材料不可。
这无疑是龙虎山的当务之急,就不说那位可能杀回马枪的前元天师张观澜,南面象山山脉与武夷山脉中的众多妖魔,也不能不做防范。
不过薛云柔虽不在天师府,可这天师府内却无人敢怠慢李轩这个贵客。
负责修整天师府的张玄重,早就得到薛云柔的吩咐,给他安排了一间方圆三丈的静室休息。
这间房才刚被修补过,之前它的屋檐,被溅射过来的碎石轰塌了一角——可这已是天师府内,目前最好的房间了。
李轩无事可做,也不好给人家添乱,便干脆在静室里面坐定,开始了内视观想,全神感应那两件可能存在于他体内的‘凶兽饕餮’与‘武曲破军’。
李轩猜测孝陵墓内的两件仙宝,现在很可能就在他体内。
只因那吞噬外力的特性,还有增强他刀威刀意的特性,都与‘凶兽饕餮’及‘武曲破军’的能力很像,只是在具体威力上逊色许多。
当日这两件仙宝,可是让虞妍君直接拥有了天位战力!
不过李轩还无法确定,这是因他亲眼望见那两件臂甲,被虞红裳轰成了粉碎。
当日这东西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化成金粉消散的。
当感应开始,李轩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手臂肌肤里面,竟然隐藏着形状奇异的金属丝线。
这些丝线整体呈赤金颜色,且极其纤细,它们密布于他手臂的内外侧,在李轩的肌肤底下纵横交错,形成了大片的网格,上面还有众多的丝线,凝聚出浮雕形状的图形。
“还真是——”
李轩认得这些图,当日他在孝陵墓里面见过。
‘凶兽饕餮’与‘武曲破军’这两件臂甲外面的雕纹,就是这形状的。
可在此之外,李轩就没能感应到更多了,他没感应到那两件凶器的器灵,也没搞明白这东西到底是怎么进入他身体的,更搞不清楚这些金属丝线,是如何在他体内生成的。
如今唯独可确定的是,‘凶兽饕餮’及‘武曲破军’这两件仙器,的确是在他体内再生了。
他刚才会感觉到饥饿,很可能是与两件仙宝的恢复有关。‘凶兽饕餮’及‘武曲破军’之所以在他体内恢复,则多半是因饕餮吞噬的那些修士的魂魄。
只因李轩可以确定无疑,这些奇异的丝线在昨日还是没有的。
他以往每次入定修行,做‘混元天象诀’的功课之前,例行都会来一次全面的内视,了解身体内的状况。
而昨日因观想‘核聚变’,他进行内视的时候是额外的用心,不敢有丝毫的轻忽大意。
李轩心想当时他体内如果有这些赤金色的丝线,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而在他昨日疲惫昏睡之后至今,也只有今日在龙虎山内的一战,可能导致这些丝线的生成。
——它们总不至于是在敖疏影的床上,被这头母龙给舔出来的吧?
李轩随后又尝试调用‘凶兽饕餮’及‘武曲破军’之力,他信手挥刀,却未能使任何饕餮与破军的力量附于其上。
李轩想了想,便尝试着回忆他与李遮天的一战,回想他当时对李遮天的杀意。
下一瞬,李轩就果不其然的望见自己的‘碧血雷雀刀’上,萦绕出一层血色光晕。
果如李轩的猜测,激发此器的关键,是人的战意杀心。
平常他习武切磋时的心态,是无法将之激发的。
李轩又就着那血色光晕感应了片刻,然后眼中就现出了一抹异泽。
“这是?”
那正是兰御与伏友德的武道真意。
不知是否巧合,这二人一擅冰火,一掌风雷,使得他的‘碧血雷雀刀’内,生出了更多的冰雷之力,还有来自于‘武曲’及‘破军’两颗天外星辰的力量,以及两位绝世武将的武意与凶念。
关键是,这股力量与他本身武道真意近乎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
李轩不由兴奋了起来,心想这就有意思了。
兰御与伏友德都是三百年前的绝代名将,一身武道惊天动地,很可能已进入到了中天位的境界。
他们的武意,李轩哪怕只能利用百分之一,那也是很不得了的。
怪不得那张召元会被他一刀枭首,连他的一刀都接不下来。
李轩估摸着自己即便不借那五千道门‘伪儒’之力,这张召元也很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自己如能善用这两件器物与‘神翼’的力量,那么这世间的第四门,除了仇千秋那个层次的人物之外,只怕已少有人能挡住他的刀锋。
而待两件仙宝完全修复,更不知是何等的神威?
至于张神业所说的凶器噬主,相较于它们提供给他的力量,这点代价已不值一提。
而就在李轩研究着这两件残破仙器,沉浸其中,不亦乐乎的时候,他听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是谁?”李轩狐疑地往门口看了过去,他之前特意交代过张玄重,不得让任何人来打扰的。
而下一刻,他就听见薛云柔那轻轻柔柔的声音:“是我。”
随着‘嘎吱’声响,薛云柔推门而入。她此刻竟已换了一身紫绶道衣,那玲珑有致的娇躯,竟将这宽松的道门衣袍,穿出了婀娜多姿,千娇百媚的味道。
“云柔?”李轩微微惊异:“你不是去修复‘神霄都天雷阵’了?”
他开始研究两件仙器到现在,用时应该还没超过一个时辰。
“这座阵法的基盘,本来就大致完好。我只需负责最关键的部分,其它的自有门人代劳。我继承了‘正一伏魔剑’,那就是天师府的少天师了,哪里可能事事都自己做?”
薛云柔走过来之后,就直接依着李轩坐下。她将螓首与娇躯紧靠着李轩,双手则紧紧环抱住了李轩的腰。
她似乎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只求二人之间,没有任何的空隙,没有任何的距离。
这换成以前,李轩的脊椎多半又要‘咔嚓’作响。可这次有‘饕餮’的存在,倒是不觉得难受。反是被薛云柔那姣好的身材,软柔的娇躯,勾得心猿意马。
李轩随后又发现这女孩,似乎还洗了澡,身上散着好闻至极的自然体香,还有皂角的香气。
李轩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是滚烫的,呼吸也变得粗重灼热起来。
可他随后却努力的克制自己的邪念,用手轻抚着薛云柔的背部安慰。
只从薛云柔的力量,他就知道这女孩的心情极不稳定。
才刚经历舅父被重伤,两个表兄被杀死的惨变,任何女孩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尤其薛云柔之父早逝,薛云柔自小就在张神业的膝前长大。这位天师对于薛云柔而言,可谓是如师如父。
那两位死去的少天师,对于薛云柔来说,想必也是如亲兄长一样的。
这次龙虎山之变,对薛云柔的打击之重,李轩知道自己是怎么都无法想象的。
李轩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安慰,只能用肢体语言来抚慰薛云柔的心绪,然后做好薛云柔心灵中最可靠的依靠与后盾。
薛云柔死命的抱着他,直到小半刻之后才开口道:“真想一辈子都这样,就这么抱着轩郎你,永远永远都不放手。”
可她随后却一声叹息,手上减了许多力道:“我都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这次要不是轩郎。我猜舅舅他这次多半死定了,即便不死,也要被逼隐退。我也只能看着李遮天在杀死我亲人之后扬长而去,什么事都做不了。”
“没到这地步吧?”李轩不由失笑:“张天师是何等人物,即便我不来,他想必也有办法化解。何况你我之间,就只差明媒正娶了,还要谈谢字吗?”
薛云柔听到‘明媒正娶’四字,瞳光不知怎的,瞬间暗淡下来。
她将螓首继续埋在李轩的胸前,不让李轩看到她的脸色:“对了,刚才龙君与你,到底说了什么?”
“龙君?没说什么,无非就是感谢来感谢去的。”李轩心中一凛,面上却是一点声色都不动:“还给了我一件东西,说是报恩的。”
“真的?”薛云柔才不肯信,她一声轻叹:“轩郎你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花心了,花心大萝卜!也很会骗女孩,什么样的女孩都逃不过你的毒手。”
李轩就不满了,他自问自己人品还是很不错的,虽然喜欢撩拨女孩,可对人是很真诚的,也是个肯负责的男人。
就在这个时候,薛云柔抬起头,仰望着他:“轩郎,你今晚要了我吧。”
第三零三章 (为盟主黯尘无殇加更)
“要了你?什么要了你?”
李轩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直到望见薛云柔那晕红的面颊,含着春意的眸光,李轩才蓦然醒悟。
然后他心脏就不争气的剧烈跳动起来,一身血液变得滚烫。
李轩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烧起来,连话都说不囫囵了。
“云柔你,你说的莫非是指造人,**的意思?”
“什么造人?**?”
薛云柔一时没法理解这些现代词汇,她的做法是将她的娇艳红唇,直接印上了李轩的唇,然后相濡以沫,抵死缠绵。
当彼此的粘膜交触,那股直击心灵的触感,竟让她心灵战栗,背脊发颤。
直到足足三十个呼吸之后,薛云柔才不依不舍的退开。
她用一双藕臂环抱着李轩的颈部,口里微微娇喘着,发出香甜的吐息,唇角旁则挂着一抹银丝。
“我的意思是鱼水之欢,巫山**,于飞之愿!轩郎,就在今晚,你要了我,让云柔做你的女人!”
这一次,薛云柔却不再是询问,而是含着不容动摇的坚决。
她看李轩的眸光,则是含情脉脉,无限娇媚。
李轩早就心驰神移,难以自持了,他气喘如牛的抓住了薛云柔的香肩,然后勉力维持着最后的理智:“可我记得云柔你说过,更想要等到我明媒正娶,洞房花烛夜的。”
“不等了,我已经等不到那时候了。”
薛云柔摇着头,眼中透着李轩无法察觉的伤感与空洞,可随后这股情绪,就又被浓郁到化不开的柔情与渴望替代。她一声轻哼,夹含着丝丝怨怼道:“我不管,轩郎你这么花心,我下手再晚一点,一定会被别的女人给抢走。”
“可是~”李轩已经被她撩拨得快失去理智了,却总觉得今天的薛云柔有些不对劲。
难道是因今日龙虎山的剧变,导致的心境变化?
他长吁了一口气:“云柔,我的自制力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
可就在他想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却见薛云柔将一只食指放在唇前,比出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看着薛云柔那含着鼓励的眼神,李轩就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缓缓探入到薛云柔的衣襟内。
“继续啊,轩郎!”薛云柔的声音在发颤,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透着勾魂摄魄的光泽:“你不是一直忍得很辛苦吗?来吃了我。”
这一刻,薛云柔衣襟下那柔软而又弹力十足的触感,也从李轩的掌心传至。他感觉自己脑仁里的一根弦蓦然崩开,然后那一直被他克制压抑的情绪,就如潮水一样涌出。
“云柔你可别后悔!”
那是如野兽一般的吼声,在这三丈见方的静室内,一只有着大尾巴的灰狼,将主动送上门的小白兔猛地扑倒,压在了他雄伟的身躯下面。
他的口中滴着饥渴的涎液,迫不及待的想要蹂躏,撕碎这个娇柔无力的猎物,品尝她的滋味。
而这个时候,神血青鸾‘牛郎’正仰着头,遥望着夜空。
它听见了下方传来的声响,属于雄性的声音,低沉浑厚,仿如野兽;属于雌性的声音,则婉转悠扬,含着痛苦与欢愉。
还有‘嘎吱嘎吱’的声音夹杂于其中,最后使得整个房屋,都开始了轻微的摇晃。
——这间静室本来是很坚固的,足以扛下第四门高手的一击。可因之前被大量碎石溅射之故,发生了结构性的损毁。临时性的修补,并未能让它真正恢复如初。
于是当两个实力达到第四门与准天位的高手在这里发生激战,这间静室也就渐渐的不堪重负起来。
搞不好要塌——
神血青鸾摇了摇头,只能扑棱着翅膀,飞到了另一间房顶上面站定,然后继续遥望着天空。
此时它的伴侣,那只火云凰也飞了过来。火色的凰鸟用翅膀扇着它的背,同时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它。这是在询问神血青鸾牛郎,为什么不为它们主人的结合高兴。
神血青鸾牛郎却叹息着,发出了一声清冷的啼声。
“你不懂——”
神血青鸾牛郎还未能炼化横骨,没法说话,可它的意思大概就是如此。
它想自己如何能开心得起来呢?它的主人,就是个人渣。
薛云柔那么善良可爱的女孩,最终却落入它主人的魔掌当中。
火云凰无法理解,只能摇了摇头,然后就在神血青鸾面前张开了翅膀与尾羽,踩着轻灵曼妙,近乎于舞蹈的步伐,展示着它那一身绚丽的羽毛。
神血青鸾被这一幕吸引,眸光一时再没法离开。
它吞了吞唾沫,很想要扑上去。可从身体里面涌出的无力感。让它就想到自己与火云凰在一起的这些时日,每天不下七次的激情。
不要——主人给它恢复身体的补气丹,已经快吃完了。
神血青鸾牛郎勉力的抬起头,试图继续仰望天空,想要寻找主人说的‘牛郎’在哪里。
可火云凰随后就发出了近乎于笑声的轻啼,它走到牛郎的身边,把头伸了过去,用头颈与神血青鸾牛郎摩挲着,纠缠着,同时发出了与静室之内那女主人婉转呻吟节奏相近的鸣响。
神血青鸾牛郎将翅膀撑起,试图将火云凰支开,可这根本无济于事。
由于缺少坚拒的决心,它的翅膀有气无力,不但没有挤开火云凰,反倒是火色的凰鸟挤到了翼下,做出了更亲密的动作。
神血青鸾牛郎于是转头用眼瞪着火云凰,意思是:凰儿啊凰儿,你这是在寻死!
火云凰则笑嘻嘻的仰望着头,眼里还含着挑衅之意:来啊,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时光;她是绵绵一段乐章,多想有谁懂得吟唱;她有满满一目柔光,只等只等有人为之绽放。
神血青鸾再无法忍耐,它将一双翅膀张开,炸裂开紫色的雷霆,爆发出属于雄性独有的强大威势,一个扑击,就将火云凰扑倒。
仅仅须臾之后,就使火云凰发出了娇柔无力,又苦闷愉悦的求饶声。
神血青鸾牛郎的眼神则冷酷无比,它高声啼叫,仿佛是在唱着战歌,意图征服对手的勇士,勇猛而无情的往前冲刺,誓要将它的敌人碾碎,压垮!
而就在大概两刻时间之后,神血青鸾牛郎以壮烈牺牲的姿势躺在了瓦面上,旁边的火云凰则若无其事的用鸟喙梳理着它那更加绚丽的羽毛。
只是偶尔,它才会偏过头,以同情而又担心的目光看一眼自己的伴侣。
第三零四章 我的第一只翅膀(求月票求推荐)
快要塌掉的房里面,李轩万分得意的看着躺在身边,已经软成泥一样的薛云柔。
心想你修为虽然更高超,可我的战斗力,显然更强得多!
“为什么给神血青鸾取名牛郎啊?那是因一个民间传说,传说古时候天帝的孙女织女擅长织布,每天给天空织彩霞。她讨厌这枯燥的生活,就偷偷下到凡间,私自嫁给河西的牛郎,过上男耕女织的生活。
不过这件事惹怒了天帝,把织女捉回天宫,责令他们分离,只允许他们每年的农历七月七日在鹊桥上相会一次——”
薛云柔却表示怀疑:“民间有这样的传说?是哪个地方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她随后就摇了摇头,轻声笑着:“一定是轩郎你编出来的对不对?不过这个故事好美,既然你的神血青鸾叫牛郎,那以后我的火云凰就叫织女了。”
李轩闻言往屋顶上方看了一眼,稍微有点鄙视‘牛郎’的能力,
他那个世界的牛郎们,可没这么弱的。
此时薛云柔又把娇躯一翻,再次压在了他的身上。
这让李轩体内的气血再次澎拜,想起了薛云柔之前策轩驰骋,那细嫩柔软,盈盈可握的腰肢快要被摇断的情景。
不过薛云柔却没有再战一场的意思,她眸光复杂的看着李轩:“可我却不喜欢做织女,一年才能够见一面。”
“那是当然。”李轩失声一笑,心想着真要当了牛郎织女,他也受不了啊:“回头我就让母亲到你家提亲,三书六聘,八抬大轿,一样都不会少。”
他心里则在琢磨着,该怎么开口说含韵的事情。今天这个时机显然是不对的,怎么都得让云柔有个完美的夜晚。
可就在这时候,薛云柔却猛地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干嘛?”
李轩狐疑不解的看着她:“干嘛咬我?”
不过由于‘饕餮’的存在,薛云柔咬在他身上一点都不疼,甚至连一点印子都没留下——薛云柔的力气,都被饕餮给吸走了。
幸亏这不影响做那种事情的触感,否则李轩就很头疼了。
“你把饕餮的能力给解开。”薛云柔抬头怒瞪着他:“快点!”
“那你不准咬我,我试试吧。”李轩犹疑了片刻,还是尝试着收回饕餮的护身之力。然后他就后悔了,发出了‘啊’的一声惨叫。
薛云柔用力十足,直到在他肩膀上咬出一个血印才罢休。
李轩活动着手臂,在舒缓着痛感的同时,语含不满道:“云柔你干嘛?难道真是属狗的?”
“这叫盖章留印!”薛云柔直起了身,有些得意的看着这牙印:“你不准对伤口用药,让它留疤知道吗?以后如果你有了别的女人,她就会看到这个,是我先来的。”
“别的女人?”
李轩更加狐疑了,他想这莫非是薛云柔给他设的陷阱?这个坚决不能上当。
“少来,我李轩可是正人君子,结了婚之后,自当守身如玉,洁身自爱。”
可必须娶两个,哪怕被柴刀也要娶,他的翅膀一个都不能少——
“守身如玉?”薛云柔发出了一声嗤笑,眼含质疑。
她早就不相信问心铃了,心想传说中虞子的‘扒灰’一事,只怕是确有其事的,所以虞子这‘问心铃’拷问出的君子,也就成色不足。
一想到自己被欺骗,薛云柔就心有不甘,在李轩腰间的软肉上狠狠一揪,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
她揪得李轩哇哇大叫,鬼哭狼嚎,才又一声轻哼:“你在装什么装?看你的皮都没有青,饕餮的能力被你用上了对不对?”
薛云柔随后就用道簪,挽着那瀑布一样散落的头发。不知为何,她的眼眶有些发红:“不过以前我喜欢轩郎你是如玉君子,现在却不这么想了。反正无论轩郎你最终娶了谁,那个人都必须同意我与你在一起,不能对我们的事情说三道四。最好是娶了我表姐含韵,你可以帮她阻止狐化。
不对!必须是表姐,否则我可不干。别的女人,我绝不会同意的,虞红裳也不行。”
薛云柔知道自己这个闺蜜,在其它方面都很大方,可唯独感情,那女人是最小气不过了。
唯独表姐她的心肠很软,而且容易被李轩忽悠。
“什么意思?”李轩蹙了蹙眉,更加听不懂了:“云柔你的意思,是不嫁了,让我去娶含韵?”
“不嫁了!”
说到这句,薛云柔的眼泪瞬时就掉了下来,豆大的眼珠滴在了李轩的身上:“看到这个没有?”
薛云柔往旁边一指,那雌雄一对的黑白飞剑,就飞悬到了她的身侧。然后声音哽咽,强压着悲意道:“我既然继承了这件仙器,那么无论是我舅舅,还是天师府的人,都不会允许我外嫁给别人的。”
李轩听了之后不禁直起身,惊疑不定道:“可你舅舅那两个儿子哪来的?我听说你们正一教可是不禁婚嫁的。”
“是不禁婚嫁。”薛云柔红着眼眶摇头:“可我能够找人入赘,却不能嫁给别人。你想想就知道了,他们怎么能容许这两件仙器,还有天师府的基业,落在外姓人手上。”
李轩心想这可真操蛋,他皱起了眉头凝思:“我又不贪图他们什么,大不了我娶了你,以后与你生的孩子跟他们姓张。”
云柔的孩子不能继承他的靖安伯,这不是还有含韵吗?
“轩郎!”
薛云柔闻言心中一颤,她不知李轩作为一个现代人,对姓氏与传宗接代什么的,并不是看的很重。
只道李轩为她,竟肯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她用贝齿咬着唇,微微摇头:“不可能的,换成你是张氏的族人,会否放心?即便要寻人入赘,我也只能从张氏的远亲里面寻,还不能是太出色的,必须诚实可靠,软弱可欺的。”
薛云柔说到这里的时候,就见李轩青了脸,眼中蕴育怒意。
她欣慰之余,又觉酸涩:“放心,我反正是打定了主意不嫁人了,以后就这样跟轩郎你在一起。如果未来有孩子,那就从我这里继承天师之位,如果没有,那么过些年就把天师还给他们。”
李轩一阵发呆,只觉心里面十万头草泥马在狂奔而过。
第三零五章 虞红裳到来
一夜当中,薛云柔总共与李轩抵死缠绵了四次,然后没到子时时分就走了。
这次天师府不但死了两个少天师,还战死了二百多位弟子。她作为天师府的道统继承人,在天师张神业重伤不能理事的情况下,必须出面主持这场规模浩大的白事。
李轩站在门口,看着薛云柔那婀娜的背影,只觉心里的滋味是复杂之至。
要说没有那么一点重归森林的轻松感,他估计是不会有人信的。
可李轩心里更多的是难受与不舍,他都已经准备好与薛云柔一起过那种没羞没臊的生活了。
他已从母亲那里索要了重金,让李大陆去主持装潢朝廷赐下的‘靖安伯府’,打造他们的爱巢。还设想过让他的妻子,体验现代人的浪漫。
当然也想过要在婚后,尝试许多在日本艺术片里面看到的花样。
可结果却因龙虎山天师府的这茬子烂事导致婚事告吹,满满的期待都落到空处。
幸亏不是被薛云柔甩了,人没有跑,也还可以继续做这样那样的事,否则这趟龙虎山之行就亏大了。
等到薛云柔的背影消失,李轩就又眼神郁郁的,扫望着整个天师府。
李轩对天师府的好印象,是彻底没有了。
心想待他刀道大成,天下无敌之日,那时强娶了云柔,看这天师府上下谁敢做声?
之后他就挪动着稍微有些打颤的腿,返回到了这间快要散架的静室里面,又重重关上了门。
好奇怪,以他现在的训练强度,与人动手一天一夜,都没什么大碍,可今日只做了不到三个时辰的运动,就感觉腿有那么一丁点的发软,腰有那么一丁点的发酸。
李轩自己判断,应该是同样的动作做得太多所致。
武修的频率与普通人那是不尽相同的,他现在的修为,一秒十次冲锋那是最基本的要求。
李轩认为自己的忍耐力也变强了,所以时间就有点久。以他如今的身体素质,没能忍住半个时辰都算不合格。
而如果按照一秒十次来计算,一分钟就是六百次,半个时辰就是三万六千次。做这么多同样的动作,腿部软,腰不酸才怪!
要么就是之前因虞红裳亏损的元气,还没有补回来。
李轩寻思着自己,还是得从六道司换取一点好东西出来。这样下去可不行,翅膀会飞掉的。
接下来的两天,李轩因‘心情不佳’,便用养伤为借口,躲在了房里面整整两天都没有见人。
他在静室里面总结与刀魔李遮天交手时的体悟,提升自己的刀道浩意,然后还有日常的功课修行。
最后是以观想‘核聚变’来结束,完事之后倒头就睡。
以李轩现今的神魄力量,只能支撑他观想核聚变半盏茶时间,半盏茶之后就会筋疲力竭。
可这收益也是巨大的,被他命名为‘大日’的真元,是增长速度最快的。不过两三天,就已追到了四重楼的进境。
这也连带着使他的雷系真元,在疯狂滋长。
光也是电磁波嘛,这个道理李轩还是清楚的。所以这两种真元,其实是可以互相转化的。
此外对核聚变的观想,也让他的神魄力量突飞猛进。
每次观想的时候,他元神里面的杂质,会不断的被燃烧被提纯,又结合他自身的气血,持续的壮大。
这竟比任何神魄方面的观想法都有效,使得李轩可以肆无忌惮的吞服各种可用于提升元神的丹药,而不用担心自己神识中杂质过多,影响到元神的坚固性,也不会影响他对元神的掌控。
李轩预计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的实力会有一段时间的野蛮增长,直到‘核聚变’初步观想的红利耗尽。
可惜目前他还没寻到一门能够与‘核聚变’搭配的武道,只以幻电天刀来运用‘大日’真元,否则他的战力还可更上层楼。
到了第三天,李轩才出现在天师府搭建的灵堂。
他对天师府虽然很不爽,可基本的礼仪还是不能不顾。人就在龙虎山,不能连天师府的丧事都不出面。
不过就在他给死者们上过香,吊唁完后,张玄重就将他请到了一侧的小房间里。将好几十个礼盒,还有一张清单,送到了李轩面前。
“区区谢礼,不成敬意,还请靖安伯大人您笑纳。”
张玄重很惭愧的说道:“我龙虎山才刚遇大变,元气大损,如今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日后待上清宫恢复旧观,还有重礼奉上。”
李轩听他这么说,心里还是有点小失望的,可当他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清单,发现里面连高阶法器都有一件。
这是一件戴在头部的法器,名叫‘神雷浩意冠’。
李轩一看这‘浩’字,就知大概是什么样的器物了。他想这天师府可能是没有太多与浩然正气有关的高阶法器,否则不会只有这么一件。
李轩感觉无语,心想这天师府的人,莫非以为他很喜欢奋不顾身,舍生忘死?
不过其它的东西,李轩还是很满意的。
其中光是顶级的伤药就有三种,似‘五雷神丹’这种仇千秋都需费些力气才能搜集到的丹药,龙虎山一次就给了七枚。
其中还有两枚‘龙虎大还丹’——就是之前南京都城隍给他用过的那种。一枚就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事后还修为大进,体质大增。
这是龙虎山最顶级的神丹之一,据说目前存世都不到二十颗。
之后还有三枚‘正一五转金丹’,这是道门当中,与佛门大还丹效用相近的丹药。一共九转,每增一转,药力就会大幅提升。
之前李轩的大嫂素昭君为助他突破第二门,就花费了大量的银钱与人情,给他寻了一枚‘四炼大还丹’。
而‘正一五转金丹’的药效,更超过四炼大还丹十倍。
传说到了九转之境,这种丹药就会生出九个窍孔,一枚就可以让人元神转阳,直登仙位。
“这真是——”李轩把身躯往后一仰,一副无法接受的模样:“实在是太丰厚了,李轩受之有愧。”
他嘴里虽是这么说,却已将那清单收入到了袖子里面。
“靖安伯大人救我龙虎山于危亡之际,扶助我天师正朔,这点儿谢礼,其实不足以表达我等感激之情的万一。”
张玄重摇着头,苦笑道:“实因我龙虎山内部还有波澜未平,有些事情做起来不太方便。”
李轩知道他说的,是天师府内部,那些对天师不满的派系与族人。他的眼微微一凝:“那些人可有妨碍?是否需我之助?”
“有些麻烦,不过张观澜已退,他们已掀不起什么风浪,靖安伯大人勿需挂怀。”
张玄重知无不言的答着:“少天师她城府深厚,手腕绝佳。就在昨日,她软硬兼施,纵横捭阖,将三位长老逼退,令其隐居。天师府内部的关键职司,也有一大半都换了人。尤其神霄都天雷阵,再没有让其它派系的族人染指。”
他啧啧赞叹道:“您是没见到,昨日我们族会时,少天师的风采。族中诸多支系,对她群起攻之,却被少天师游刃有余的化解。且她这般强势,事后居然没有引发反弹,真使我等心服口服。或许——”
张玄重心想如果前几日,若是由薛云柔担任少天师,或许那张观澜,根本就没有攻破龙虎山的机会。
李轩则想薛云柔的智慧手段,那自然是一等一的。似咱这样的人,都被云柔拿捏的死死的,被一步步的套牢,可见其能。
他也万分后悔,早知这张氏族会如此精彩,他是怎么都不会错过的。不能直接参与,那么偷偷看也是好的。
那想必是薛云柔最让人惊艳,最美丽的时候。
接下来,他又见张玄重将一枚赤金色的箭形令牌,送到了李轩的面前。
“这是什么?”
李轩拿起了令牌看了眼,发现令牌前方,赫然是‘正一盟威道’的字样。
他知道‘正一盟威道’,才是正一教的全称。
昔日张道陵在蜀地修行,得遇道教祖师‘太上老君’传授“正一盟威之道”,嘱其扫除妖魔,救护生民,才有了早年的‘五斗米教’,现在的‘正一教’。
李轩不知这传说是否属实,可当他用手指轻抚,发现这金令上的每一个字,都蕴含着非凡之力。一丝丝的雷霆,蕴藏其中。
“这是正一盟威令,乃正一客卿的信物。内中储有一道防护仙法,可以短暂对抗天位。我们天师府每百年内,都会外委五到六位客卿,或是权重一时的朝中大将,或是当朝宰执,儒门领袖。这些客卿每年都可从我天师府拿取一份薪俸,并有调动我正一道的部分术修武师之权。”
张玄重解释着究竟:“在千年之前,手执此令者,甚至可以助我正一教纠察一应妖修邪道,不守清规者,维护我正一道的清正之风,震慑妖邪,名为‘正一执令’。不过在正一盟威令泛滥之后,这规矩已经形同虚设。”
李轩当即就明白了,所谓的‘客卿’,其实就是引朝中当权人物为奥援,维护天师府与正一教的声威地位。
“可这不合适吧,我只是区区一个伏魔校尉——”
“这是天师闭关之前的意思。”
张玄重打断李轩的话:“之所以现在才拿出来,是因直到昨日,我们天师府召集诸长老议事的时候,这枚‘正一盟威令’才被认可。
请靖安伯大人务必不要推辞,张观澜来势不善,元气未损,势必要卷土重来的。天师则已散了三花五气,不知多久才能恢复修为。未来某个时候,大人手中这‘正一盟威令’或有用处。”
李轩听了之后,也就当仁不让的将正一盟威令收入到袖中。
他知道张玄重语中暗含之意,到了未来某个不得已的时候,这‘正一盟威令’是可以成为他干涉龙虎山天师府的契机的。
可见张神业还是对薛云柔放心不下,故而要引他为外援。
这位也真是高看他了,他李轩的修为至今都还没到第三门。
张玄重见他收下了这枚‘正一盟威令’,顿时眼神一喜。
他知道这位如今修为虽低,在当今之世却已有了莫大的能量。
光是其理学护法的身份,就可影响朝中众多大儒。此外这位还与众多天位有涉,都是很可靠的奥援。
即便李轩自己,在六道司中也是如日中天。以他在刀道上的进境,未来进入天位也是大概率的事情。
而就在两人正说话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噪杂的声响。然后有一个洪朗的声音,高声喊道:“当朝长乐长公主,亲来吊唁我天师府两位少天师与众同门——”
李轩不禁往外侧目,心想好快,这才三天而已,虞红裳这就来了吗?
他当即向张玄重告了一声罪,就走了出去。
此时他第一眼看到的,却是‘玄尘子’。
时隔数日不见,这位的五官变得愈发的柔和了,第一眼望去,竟已难辨雌雄。
不过此刻这位,却正脸色苍白的,跪在了灵堂之前,泥水当中。
李轩心想这位赶回来的速度也很快,从南京到这里,居然只花了两天。
跟上来的张玄重不由一声叹息:“玄尘子一向都被天师视为亲子,与两位少天师兄弟相称。这次没能赶上这场大变,想必心情也难过得很。”
二人随后就见玄尘子,朝着李轩重重的三叩首。
李轩忙侧身让过,向玄尘子抱了抱拳。再然后他就被外面正联袂走入的虞红裳与薛云柔二女吸引。
前者换了一身素净淡雅的青色裙装,却依旧是雍容华贵,眉目如画;薛云柔一身素白道袍,小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却更显出尘脱俗,玉洁冰清般的气质。
而就在李轩被二女那争奇斗艳的气场吸引的时候,虞红裳的眸光也在看着他。
这位先是面现喜意,可随着李轩躬身行礼,虞红裳第一时间就注意到李轩肩颈上的伤口。她的眸光,也顿时一厉。
第三零六章 这里有个狐狸精(求推荐求月票)
“见过公主殿下。”
李轩抬起头,就发现虞红裳看他的目光有异。这位眼含狐疑,在李轩与薛云柔二人之间扫望着。
“殿下怎么了?”薛云柔明知究竟,却状似不解道:“还请殿下移步,至我上清殿奉茶。”
虞红裳则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开始忽青忽白的变换。她最后咬着银牙,从李轩身上收回了视线:“龙虎山两位少天师,我以前也是见过的,曾经向他们求教过道法。今日既然来了,还是得给这两位上一柱香。”
这位不动声色的走入了灵堂,给两位少天师上了香。等到吊唁完后,她就笑着道:“云柔你可自便,你我之间是什么交情?就如亲姐妹一般,用不着特意来陪我的。今天你们这么多的客人,你这个少天师可别失礼。”
薛云柔的唇角一抽,知道虞红裳是有意将她支开。
这位还故意把声音放大了,让周围天师府的长老与长辈们听见。
换在以前,薛云柔一定不会让虞红裳得逞,可一来今日情况特殊,确实贵客众多;二来她心境有变,也料定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两人没法发生什么。
于是她在警告性的睨了李轩一眼之后,就往外面走去了。
而就在薛云柔离去之后不久,虞红裳就又笑眯眯的看着李轩:“靖安伯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这里人多杂乱,鱼龙混杂,很不安全。只有你在我身边,本宫才能够安心。说来你这个护卫统领,这几天可不太称职。”
李轩闻言苦笑,他扫了眼虞红裳身后立着的三位第四门境界的大内高手,在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手按着‘碧血雷雀刀’走到虞红裳的身侧。
虞红裳则以眼神示意,让身边的人都后退几步,然后她一边往外走,一边不动声色的询问:“轩郎你与云柔,已经做了那事情了对吧?”
李轩差点就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他咳了几声,又想了想,就理直气壮的回道:“请恕下官听不懂公主言中之意。且我与云柔早已定情,公主您也是知道的。”
所以他们之间即便真发生了什么事,那也在情理当中,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
虞红裳不由一阵气苦,她现在有点后悔从李轩身边离开了。这个家伙一被放松缰绳,就像是在草原上狂奔的野马。
她随后又盯着李轩的肩颈,那个被衣物遮掩住的牙印:“轩郎你这里的伤,是被哪个偷腥的猫给咬得吧?疼不疼?过来我给你涂点伤药。”
李轩忙捂住了衣襟,回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这怎敢劳烦公主殿下?伤药我也是有的,还是最好的那种。”
——至于用不用,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虞红裳没说话,只静静的瞪着他,看得李轩心里发虚。可他最终还是顶着虞红裳的目光,毫不相让。
李轩心想现在的他,不但没法给薛云柔名份,也无力为薛云柔做任何事,总不至于连这个印记都守不住?那未免太渣了。
这已经是薛云柔在他身上唯一的留念。
虞红裳看了李轩半晌,终是哼了一声,把视线挪开了:“去个人告知云柔,就说本宫身体有恙,现在就得去他们的‘化龙池’。”
‘化龙池’虽然也在龙虎山,可这座山地方广大,有几十个峰头。那座化龙池,离天师府足有七十里的距离。
反正她是不想李轩与薛云柔继续腻在一起了。
不过在语落之际,虞红裳又稍稍迟疑:“张副天师那边也派个人过去,就说本宫的事也不是那么急,让他等这边事了之后再过来。”
方才她见张副天师走入灵堂时,那股子悲恸欲绝,伤感萧索之意,简直无法言喻。
据说这位的次子,也死在刀魔李遮天的手中。
她再怎么想远离天师府,也不能这么不近人情。
李轩对此,自是无可无不可的。
他倒是食髓知味,想要与薛云柔再次共赴鱼水之欢。可薛云柔这几天忙得脚不能落地,根本就没时间与他私会。预计到两位少天师下葬头七之前,薛云柔都抽不出空暇。
在天师府继续呆着,与去化龙池没什么区别。
※※※※
化龙池就在龙虎山的西南端,在高达两千丈的龙门峰的顶端,面朝武夷山的位置。
这里实则是一座温泉,只是因连通了几条地底灵脉,形成了一座天然的先天八卦图形。因山势之故,这个八卦图形并不规整,却更可见自然演化之妙,造化之神奇。且这八卦图形占地广大,覆盖着周围十里范围,拥有着极大的威能。
如果一定要用什么话来形容这里,那么‘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这一句是非常合适的。
而这里之所以被命名为化龙池,是因传说古时候拥有龙血的蛇蟒之类,都会聚集于此,借助这里的力量蜕变龙躯。
不过到如今,这化龙池早已没了这功能。
这里虽然依旧是修行圣地,一些修行特殊功法的人,在这里修行可以得到事半功倍之效,尤其适合修士炼体,可却再没法助蛇蟒化龙了。
因数百年前地底火山喷发之故,这化龙池周围堆积了大量的硫磺,这里已经成为蛇蟒之属无法靠近的禁地。
而张副天师原本的设想,就是借助此地的先天八卦,镇压虞红裳体内的阴阳冰火之力。并以药物,以及此处拥有奇异力量的温泉,帮助虞红裳调理气脉,强化体质,壮大元力,完成初步的阴阳平衡。
张副天师的逻辑是虞红裳本身的修为,肉身还远不够天位的水准,如今的状态就像是婴儿在舞大锤,自然难以调和阴阳。
如今只有将她的极阳极阴之力与龙气暂时剥离,在此期间尽可能的强化她各方面的素质。
在李轩看来,这无疑是治标治本之策,比什么丹药仙宝之类更靠谱的多。
这也不难办到,虞红裳身为皇室公主,本身不缺丹药。且她毕竟已是天位,以天位之身高屋建瓴,弥补之前欠下的功课,这可比普通武修一步步筑基爬上去容易得多。
所以当张副天师提出这一方案的时候,公主身边无一人反对。
天师府也为此做了充足的准备,那座先天八卦图已经过调整,灵脉也被梳理过。在此间修行的修士们也暂被请离,整座化龙池都对外封闭。
他们甚至准备在化龙池附近修建一座精致的客馆,用于招待长乐公主入住。
可结果虞红裳还没到来,天师府就已滋生大变。
幸在化龙池的功用在那里,不影响虞红裳的阴阳调和。
之后虞红裳也陷入到了闭关状态,她在化龙池最中央的那块礁石上入定,呆了整整十天。
李轩也在礁石上陪护了十天,为了日后能从天师府强娶薛云柔而苦修度日。
这座化龙池的确神奇,李轩在这里观想核聚变,可以比别处多坚持二百个呼吸。
他以寒息烈掌的拳架来炼体,效果也远胜往昔。
恰好天师府还送了他二十枚‘神烈金身丹’,这是一种品阶与六道人元丹相当,专用于强化体质的丹药。
李轩每天都服用一枚,然后也不怕药力堆积,引发后患。他每日用核聚变观想法一炼,再在化龙池里面一泡,什么样的药力都炼化融化了。
十天下来,他浑身上下竟已有了提前凝聚金身之势。
第三门武修金身的一些特征,比如铜皮铁骨,外罡化汞,血肉再生,真元凝液等等,他都已经提前拥有,都不逊色于真正的七重楼武修。
唯独将自身修行的冰雷之力,浩然正意,大日神元融入金身这一步,李轩还没能够办到。
不过这对他来说不难,这一步简而言之就是将自身武意恒定于肉身,融入到自身的血肉当中,获得更强大的神通异力。
可李轩的武道,已入‘意境’多时,早就稳固下来。现在欠的就是积蓄,等到自身元气足够了,自然可水到渠成。
而就在李轩武道与日俱增的时候,仇千秋与薛云柔联袂而至。
仇千秋是为张观澜与那五艘云中战舰一事,来与天师府通声气的。
日前那五艘从龙虎山退走的云中战舰,惊动了整个大晋。
事后天师府与六道司也都有派遣人手,前往追踪这五艘战舰的踪迹。朝廷甚至有决议调动五名以上的天位,将这五艘云中战舰摧毁。
可让人失望的是,这些战舰在退入武夷山地域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前往追踪的人手,也被武夷山脉的妖族拦截不能深入。
有人推测它们应该是向东向南,进入了大海,不过谁都没见到。
而仇千秋在与天师府通过消息之后,就想着要见李轩一面,看看他的情况。
薛云柔原本被龙虎山众多的杂务困在上清宫,可在听说仇千秋打算探望李轩之后,就以陪同贵客的名义,顺势将所有的事务往张玄重等人身上一推,与仇千秋一起来到了化龙池。
“轩儿你要随我学大绝灭掌?”
在见面之后,仇千秋就很吃惊的看着李轩:“这门绝学我传给你倒是没问题。可问题是此法的修行门槛极高,普通人可没法修炼。”
——即便是惊才绝艳的李轩,距离这门槛也很远。
李轩没有解释,他直接站起了身,面向前方的一块巨石。在深深呼吸的同时,观想‘大日’之景。
“仇叔且看!”
他蓦然拔出了‘碧血雷雀刀’,然后运使‘雷霆’与‘大日’刀意,一瞬千斩。
说‘千斩’确实夸张,可李轩这一刻确实斩出了一百刀。且每一刀都势沉力猛,如雷霆闪电,无比的狂暴。
当李轩斩完一百刀之后,又过了整整三个呼吸,那块巨石才碎裂成无数碎片垮塌了下来。
那些裂口竟然光滑无比,就仿佛它们本来就是如此。
这说明李轩的刀势犀利,力量凝聚,没有一星半点的浪费,没有任何的余力溢散在外。
“这是——”
仇千秋吃了一惊,他看了看那碎石,又望了望李轩。
发现在如此狂暴的斩击之后,李轩竟然还是神气完足,似乎没有半点的气力损耗。
除此之外,仇千秋还从李轩的身上感知到了与自己类似的力量。
李轩则是深呼吸了两口,才消除了脑海里的晕眩感,他这一招,以观想‘核聚变’来驱动自己的刀法。的确是不废什么力气,可元神上的消耗却有点大。
“仇叔以为我这一招如何?”
“很厉害!绝大多数第四门的武修,都得被你这一招乱刀砍死。即便是我,也得退避三舍。而且轩儿你在气力上还有很大富余,你可以考虑再配一把刀,学一两招类似‘乱披风’之类的秘式,试用一下双刀斩法——我倒是忘了,你的‘幻电天刀’中就有一式‘幻电三千斩’,正可匹配。”
仇千秋见李轩面现不满之色,才语声一转,神色凝然道:“轩儿你使用的法门的确与我近似,且威能极大。足以催动大绝灭掌。不过你的肉身却是差了许多,还不足以承载大绝灭掌的反噬之力。”
他又抬手止住了李轩的言语:“我知道轩儿你现在的肉身很强,不逊色于横练功体的武修,可到底还是没有登峰造极,也没有成就金身。过早修行此法有害无益。放心,等到日后你肉身强度够了,我这门大绝灭掌舍你其谁?”
李轩不由微觉失望,他还是很期待自己能够变成人形核弹的。
“恰好!”仇千秋此时忽将一枚玉珠从袖中取出,丢给了李轩:“我这次来是为代你母亲来看你,也是为把这东西送到你手中。你把这东西吃透了,学会了,炼化了,那也就差不多可以达到使用大绝灭掌的要求。”
“这是什么?”李轩将玉珠放在手里把玩:“这是舍利子?”
可看起来又似是而非,不过里面含蕴的力量,却让李轩心颤不已。
“这是道果!你也是道家一脉的武修,怎么连自家的东西都不认得?”
仇千秋笑着纠正:“不过与舍利子是差不多的东西,都是前人的一身道业所化。这枚道果你可得藏好了,此乃是遗自于我六道司一位天位高人。
那人道号玄机子,已经将‘铁布衫’与‘金钟罩’修炼到登峰造极,窥到了九转玄功第六重的门槛。曾经执掌六道司一百年,将天下妖魔镇压到喘不了气。”
“竟是天位道果?”李轩的神色一凝,然后惊喜无限:“这是送给我的?仇叔你可真大气。”
他所知的‘道果’,功用与佛门舍利子一般无二。不但能让后辈修士短时间内,获得‘道果’主人的部分力量,还可以直接传承无上大法。
就比如这枚天位‘道果’,李轩可以直接融入体内,获得它前主人三成神威的铁布衫,三成神威的金钟罩。更可由此传承这两门横练大法的所有奥义。
当然,他依旧需花时间去修炼,去体会,可速度却远比自己从头开始快得多。
虽然这铁布衫与金钟罩在他前世的武侠小说当中,都是公认的大路货色,二三流的功体。
在这个世界,这两门横练功法也是流传甚广。
可李轩知道,无论是铁布衫,还是金钟罩,都是道门炼体圣法九转玄功的简化版,也是九转玄功筑基之法。修炼到极致时,可相当于九转玄功五重楼的境界,有着莫大的神威。
只是这两种法门都易学难精,入门容易,登顶艰难。
而如今有着这天位道果辅助,帮他照亮前路,他只需旁人十分之一的力气,就可成就绝顶的横练功体。
“这天位道果的价值直追极品法器。我哪里能拿得出这样的好东西送你?”仇千秋失笑道:“这是六道司给你的奖励,由我转交而已。”
李轩不由吃了一惊:“这次怎就这么大方?”
他还以为这次又像是国子监一样,纯属他自己多管闲事,一点奖励都拿不到。
仇千秋不禁哈哈大笑:“龙虎山天师府的事情自然与我们六道司的职责无关,可你这次不是斩了刀魔李遮天吗?情况自然与上次国子监的事不同。那可是我们六道司的通缉要犯,黑榜第一。
按照之前总堂开出的赏格,你还有十万两纹银,五十个大功可拿。除此之外,朝廷刑部与各个州府开出的赏银,你有兴趣的话也可以让人去领。大约能领二三十万两纹银,以及一些丹药回来。”
李轩不禁扬了扬眉,心想对啊,这刀魔李遮天还是朝廷的通缉要犯!
自己真是蠢了,居然忘了这一节!亏他还在为银钱发愁,却忘了去拿这金山银山。
最后仇千秋又交代了几句,就直接走人了。他是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没有时间耗在这里。
而就在仇千秋离去之后,一直在旁边的薛云柔就将一把刀丢了过来。
“这是刀魔李遮天的配刀,名叫‘蔽日虚无刀’,我们天师府的炼器师已经将李遮天的神念印记处理妥当,已经可以将之炼化使用了。
此刀之能主要是勾通虚无,与你的冰雷之法不是同一路数。可除此之外,它还能够蓄势养气,可以配合你的浩然正气使用。它的锋锐与刀身强度,也足可与任何极品刀器争锋,拿来做备用的刀器还是绰绰有余的。如果轩郎你实在看不上,也可在日后为它寻一良主。”
这却正落李轩的下怀,他刚好想寻一把能与‘碧血雷雀刀’并驾齐驱的刀器。试一试双刀斩法,一瞬千斩的神威。
这把‘蔽日虚无刀’虽然不趁手,却也能凑合着用了。
“说来云柔你这几天可还好——”
李轩正想问薛云柔这些天的情况,可当他转头望过去时,却发现薛云柔正媚眼如丝的望着他,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面竟满满都是久别重逢后的欣喜与渴望。
李轩一时也忘了所有言辞,痴痴的与她对视着,再无法挪开视线。那就仿佛是两人的视线打了结,又好像是天雷遇到了地火,彼此勾动着,纠缠着。
而就在二人目光火热的对视了三个呼吸之后,薛云柔就直接飞身过来,扑到了李轩的怀中。
“我好什么好?没有你在,一点都不开心。红裳那蹄子,她坏透了。”
她面色娇艳,竟是直接掂起了脚,把红唇送到了李轩的眼前。李轩也毫不客气,直接抱住了少女,然后就着那樱桃咬了上去。
可就在两人又一次相濡以沫,抵死缠绵之际,忽然一股含蕴着极阴极阳之力的恢弘罡气,从天而降,轰落了下来。
李轩顿时就心中一惊,忖道自己怎么就忘了不远处的虞红裳?
就这么大剌剌不做半点遮掩的在她面前做这种事,岂非是自找苦头?存心挑衅?
他下意识的就想要松手退开,抽刀抵御。可薛云柔却反过来死死的把他的头抱住,继续抵死纠缠,摩挲探索,翻江倒海。
而此时她的身后,两口黑白二色的‘正一伏魔剑’飞空掠起,在光影闪烁间,将那股遥轰过来的拳力斩成了粉碎。
可紧随其后,他们两人的头顶,就生成了一面冰红二色的太极阴阳鱼图,里面一道赤红色的光束喷薄而出,轰落在两人立足的池岸上。
薛云柔无奈,只好结束了这缠绵之极的一吻,然后裹挟着李轩的身影,退开到五十丈之外。
于此同时一道赤红雷霆,被她招引过来,与那赤红光束对轰。
“公主殿下您是否管得太宽了?”
薛云柔身影立定的同时,遥目往化龙池中央的虞红裳看了过去:“我自与轩郎相会,彼此情投意合,与你虞红裳有什么相干?”
虞红裳依旧端坐着,她的脸色则是铁青一片:“我才懒得管你们,可这里有个喜欢偷腥的狐狸精,看我斩了她!”
随着那阴阳鱼图转动,此时又有一束寒冰射线,往李轩两人牵着的手臂冲击下来。
那浩荡寒元,竟使得周围三里之地,都在须臾间全数化为冰国。
薛云柔的周身,则生出了滔天雷柱,直贯长空,与那寒冰射线抗衡。
李轩看她们这一番交手竟有愈演愈烈之势,不禁一阵头疼不已。他当即就按住了‘碧血雷雀刀’,以神夔雷音结合浩气,发出了炸雷般的声响:“都给我住手!”
第三零七章 谁让你撩我
李轩的浩气雷音早非是吴下阿蒙,如今他一声震吼,第四门的修士也要晕上一晕。
可无论拥有‘正一神箓’的薛云柔,还是天位境界的虞红裳,都可无视李轩的震吼。
二女仅仅耳鸣了一下,就恢复了正常,不受半点影响。
不过当李轩呵斥声出,两人却都不约而同的收起了法力,没有再动手了。
不受影响归不受影响,心上人的面子还是得给。
薛云柔退开了二十丈,她咬着下唇,将‘正一伏魔剑’收回到身边,然后眼眶微有些发红的看向别处:“明明是她先动的手,你不帮我也就算了,居然还吼我?”
虞红裳则背负着手,散去了那面阴阳鱼图。她面色冷傲的抬着下巴,眸子里也藏着浓浓的醋意:“你们两个人做的还不够吗?偏要到我面前来碍眼?你就是故意的!”
虞红裳心想这两个混蛋,就在她面前你侬我侬,做那种羞羞的事,难道还有理了?
一想到刚才的情景,虞红裳就不由一阵气苦,一瞬间想要弃他们而去,懒得再理这个家伙。
李轩他爱喜欢谁就喜欢谁——
可这念头一起,虞红裳就想起了这几个月来的日日夜夜,想起了南京地府与孝陵墓内,为她拼死搏杀的那个身影,也想起了李轩耗尽身上的银钱,为她买的那个手镯。
一想到从此与李轩陌路,虞红裳顿觉心里撕心裂肺的痛。
“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李轩万分头疼的对虞红裳道:“裳儿你如今正是调理阴阳的关键时候,怎么能随意动手?万一阴阳逆冲了怎办?快点去入定调息,把你的阴阳之气稳住。我先送云柔走,稍后再来与裳儿你说话。”
之后他就扯着薛云柔往外走,虞红裳有心阻止,可一时间也想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眼看着二人离去。
等到李轩的身影消失在视野,虞红裳就转身泄恨似的一甩袖,大量的池水倒卷十丈。
她心里一阵失落不已,这个时候,也唯独李轩的那声‘裳儿’,能让她聊以**。
薛云柔则半推半就着,被李轩拉扯到二十里外。
等到他们来到另一座背靠龙门峰的峰头,薛云柔就猛一甩袖,将李轩的手挣开,然后俏面清冷的看着远方:“轩郎你既然爱护着她,那以后就跟她过去,以后别来寻我。”
李轩不禁失笑:“云柔你自己心思不纯,怎么还来怪我?怎么就非与红裳过不去,要这么挑衅刺激她?”
薛云柔的脸顿时微微一红,心想这还不是虞红裳要强行把李轩从她身边带开?
而就在她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李轩却已将她拉到了怀中:“云柔你这些天,是不是很辛苦?天师府内暗潮汹涌,杀机隐伏,我虽然不太了解,却能够想象得到。”
尤其薛云柔以外姓的身份入继天师府,其中的艰险阻塞就更增十倍。
他只能让牛郎呆在那边看着,可那只傻鸟,一天到晚跟织女腻在一起,成天只知道问他要养元丹。
明明答应过他要以公务为重,看起来也是清冷高傲,蛮可靠的。可结果织女把羽毛一展,眼神稍稍勾搭,宛转悠扬的叫唤几声,那傻鸟就把持不住了。一天时间倒有四分之一,是耕耘在织女身上。
“云柔你有什么委屈,有什么难处,都可以跟我说的,别藏在心里。我可以帮忙,哪怕是帮你出谋划策也是好的。”
这一刻,薛云柔只觉自己的一颗心都软化了,她一身的疲惫,满心的委屈,这刻都没了一大半。
感觉背后李轩的胸膛,特别的坚实,特别的牢靠,那双覆盖在她腹部的大手则特别的温暖,给她以莫大支撑。
不过薛云柔还是摇了摇头:“天师府内形势错综复杂,外人是理不清的,不过我还应付得来,轩郎你真无需担心什么。那一群跳梁小丑,想要逼我让出正一伏魔剑与正一神箓,可没那么容易!他们能用的手段也就那样,不值一哂。”
薛云柔对这天师之位,其实不甚在意。她私心里更愿抛开一切,与李轩结为连理,双宿双栖。
薛云柔也心高气傲,从来都不屑于借助仙宝成道,之前放弃自身就有基础的后天‘五行雷体’,转而修持后天‘玄雷道体’,就是不愿走前人之路。
可事涉舅父一家,又有张观澜这个强敌在侧,虎视眈眈,薛云柔知道自己半步都退不得。
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李轩的双手,有了一些奇怪的动作。
薛云柔不禁脸色一红,心神一荡,忙按住了李轩的手:“在做什么呢?你别动!”
她随后又转过身,环抱住了李轩的腰:“你先让我抱一会,一会就好!你老实一点,听话。”
闻着李轩那阳刚健朗的气息,薛云柔不由满足的闭上了眼。
她想只需轩郎还在身边,还想着自己,那就是她最大的支柱。
※※※※
大约两个半时辰之后,李轩才返回到化龙池。薛云柔说是只抱一会儿,却抱了他许久许久。
等他来到位于化龙池中央的礁石上,盘坐于此的虞红裳就睁开眼,冷冷的看着他。
李轩则关心的看着她:“裳儿你现在如何了?可已调息妥当?”
虞红裳则‘哼’了一声,不爱搭理的转头看另一边。
李轩不禁一叹,神色凝然道:“裳儿,云柔她才刚经历一场惨变,死了好几位血亲。天师他需闭关养伤,张副天师也无法理事,如今天师府一大摊子事,就落在她一个人的肩上。此时云柔她的心境,也可想而知。”
他苦笑了笑:“你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闺蜜,多体谅一下,别因为我坏了彼此的交情。”
虞红裳闻言愣了愣,然后就面显释然之色。
可接下来,她还是眼圈一红,泪水断线珍珠一样的往下掉。
李轩顿时不知所措:“裳儿你别哭啊,好好的哭什么?”
他下意识的就伸手去给虞红裳抹眼泪,可手才刚伸过去就被虞红裳一把拍开。
“你别管,我就是伤心,难过。”虞红裳用袖子擦了擦脸:“我在想明明就是我先来的,先认识的轩郎,可为何轩郎心里面,连一点我的位置都没有?”
李轩不禁哑然,无言以对。
“明明一个月前,我还是与轩郎最亲近的人,可现在,轩郎你却是敬我而远之。”
虞红裳又仰头看着天空,试图强抑泪水:“我应该是这世界最了解轩郎你的人,我知道轩郎你喜欢青黑二色的衣裳,也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东西,还有轩郎你最喜欢的景色,是诚意伯府后院的那片青竹;可这有什么用?轩郎你与我离得还是好远好远。”
李轩听着虞红裳倾诉,心肝也不禁一阵阵的抽疼。
他想起了那个藏于鼎中,时不时往外打望的血眸少女;想起那个为避免阴煞侵袭他身体,一直压抑自身意识,甚至不惜以《正气歌》卷轴自封的虞红裳;也想起虞红裳随在自己身边的日日夜夜。
李轩心想自己的心,自己的人,怎么就不能分成两份,三份呢?这样就不会辜负了佳人。
良久之后,李轩轻声一叹,他走上前将虞红裳强抱在了怀中。
虞红裳初时极力的挣扎,可渐渐的就不动了,只哽咽着声音道:“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要离我远远的吗?你放开我。”
李轩没有说话,只默默的抚着虞红裳的背。
等到少女平静下来,李轩就又感觉不对,怀中的虞红裳似乎过于安静了,他还感觉到右边肩颈上有一股寒意凝结。
当李轩低下头,就见虞红裳正眼神定定的盯着他肩膀上,薛云柔留下的牙印。
李轩心里顿时暗道不好,然后他就见虞红裳,猛地在他左边肩膀,几乎同样的位置上猛地一咬。
开始他是一点都不痛的,虞红裳的咬力,都被饕餮给吸走。
李轩不由暗暗得瑟,心想有‘饕餮’这件仙宝在,红裳你是咬不动滴。
可接下来,他就听‘咔嚓’一声响,还有可能是源自于‘饕餮’的一声哀嚎兽鸣。
然后李轩就感觉到脖颈上一阵疼痛,让他不禁一阵龇牙咧嘴:“裳儿你是认真的?还真咬啊?”
“不然呢?”
虞红裳抬起头望着他:“记住了!这里也不准涂伤药,也必须得留疤,否则我定不与你甘休。”
她想薛云柔这牙印实在是碍眼,既然李轩不愿将之抹掉,那么她就只好‘以牙还牙’。让日后的薛云柔,也体会一下看别人牙印的心情。
李轩的回应,则是野兽一样猛地将虞红裳扑倒在地。
“李轩你做什么?不要。”虞红裳花容失色,试图去推李轩。可后者的身影却如山一样,完全没法动摇。
“你说呢?谁叫你这么撩我?”
李轩一声轻哼的同时,偷眼往外扫望打量了一眼。
然后他就心想很好,那些女官,还有随行的护卫什么的,都一如往常,被虞红裳打发得远远地。
李轩不由嘿然冷笑:“你继续喊啊,喊破喉咙都没用!”
第三零八章 东宫命案
十一月的北京城,已经是霜雪满地。
太子虞见深一大早起来,就定定的看着窗外那些已经被大雪压弯了的松枝,两眼茫然失神。
直到天已渐晓,才有一个尖细的嗓音在他的身后响起:“太子殿下,翰林院的费博士已经入宫了。”
太子虞见深总算是回过了神,往身后之人看了过去。
那是他最亲近的太监奚怀恩,此时他正抱着手,微躬着腰,神色恭谨的立在他的身后:“这位五经博士姓费名元,是翰林院新分派来的讲官,奴婢已经将他请到了含元阁。”
虞见深闻言却皱了皱眉头:“孤不是已经让人与翰林院说了?这两日孤有恙在身,东宫的授课暂时停了。”
“这是左春坊大学士商相公的安排。”
奚怀恩先扫了一眼周围,发现并无其他人靠近,才微一躬身道:“他还让奴婢转告殿下,说是殿下置身此际,难免会有些沮丧之念。可形势越是险恶,殿下就越需循规蹈矩,不能让人抓到了错处把柄。
学士以为东宫授课绝不可停!殿下需得向世人示之以刚强坚韧,也要让世人知道你的贤德。而能够被选为翰林学士者,莫不都是当世大儒,在儒林当中声望卓著者,绝不可怠慢。学士还说如果殿下您实在没法振作,可以看看昨日,他送给殿下您的的字。”
太子虞见深不由侧目,往墙壁上看过去。将一行笔力苍劲,铁画银钩般的大字纳入眼内——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太子虞见深的眸光微微暗沉:“这首诗,应该是出自南京那位靖安伯之手吧?”
“正是!数月前南京国子监大战,靖安伯李轩口诵诗词十余首,调动诸监生浩气,逼退了李遮天。这首诗,正是其中之一。”
奚怀恩语声沉肃道:“殿下,这位靖安伯虽屡次相助虞见济,可他这首诗的立意还是可取的。”
“你这话就不要再说了,我对靖安伯并无不满。如非是他,此时南京城已一片糜烂。这位一切所为,是其职责所在。”
太子虞见深摇了摇头:“我听说就在不久前,刀魔李遮天已经在龙虎山,死于靖安伯之手?”
“是有此事。”
奚怀恩一时不明虞见深的用意,是随口问问,还是另有用意,他只能谨慎的答着:“此事已轰传天下,据说大江南北的儒生,各家宗派,无不弹冠相庆。此人纵横天下已有数十载,毁了不知多少当世英杰,也结下了无数的仇怨。
尤其是理学一脉,当世众多理学大儒都将之视为奇耻大辱,于少保,商相公等人也早就有意将之除去,然则此人行事看似狂狷不羁,放浪不羁,实则谨小慎微,行踪莫测,故而理学诸儒一直无奈其何。所以这位靖安伯在儒门当中,已是声望高企,南北儒林与国子监都对其推崇备至。”
他说到这里,就神色微动:“殿下可是担心这位靖安伯会以他理学护法的身份,出手助郕王殿下?”
所谓郕王,即为二皇子虞见济。
十数日前虞见济大祭孝陵,据说祭祀当日南京城周围不但有七彩云霞,紫金山南麓更有瑞兽麒麟现踪,南直隶一带也都报上了大量祥瑞。天子闻之大喜,册封二皇子虞见济为郕王。
当今天子景泰帝虞祁钰在取代其兄正统帝虞祁镇,入继大宝之前的封号,正是‘郕王’。
——这位天子的易储之心,此时已昭然若揭。
奚怀恩心想以李轩在儒门中的声威,如果真有助郕王之心,那确实是一大患。
除此之外,他还知道一些特殊的情报。
据说这位靖安伯还与包括江云旗,龙虎山张天师在内的数名天位有涉,背景之深厚,让人咋舌。
这位又与皇室中新晋天位长乐长公主虞红裳有着私情,那位公主与太子殿下之间的情分也算亲厚,可郕王虞见济,可是虞红裳的亲弟弟。
而太子殿下作为正统帝虞祁镇的长子,毕竟是与虞红裳隔着一层。
太子虞见深却摇了摇头,转而脚步匆匆往含元阁的方向行去:“走吧,别让两位老师久等了。”
含元阁距离他的寝殿不足五十丈,当虞见深到来的时候,里面的五经博士费元,正端坐在阁楼里,一边看着手中的经卷,一边品着茶,。
太子虞见深忙走过去,毕恭毕敬的朝着这位年过半百的翰林学士一礼:“学生虞见深来迟,还请老师见谅。”
“下官参见殿下。”费学士也起身回以一礼:“如今才到辰时末,殿下实则是早到了。”
他望着年轻俊逸,风华正茂,彬彬有礼的虞见深,眼中现出些许欣赏之意:“殿下请坐,下官本经《礼记》,遵照掌院学士的安排,今日为殿下讲的是《大传》一篇。”
太子虞见深坐下之后,就注意到自己的身前,已经摆放了一杯茶水与茶点。
茶是他喜欢的大红袍,茶点则是一份紫薯糕、绿豆酥,都是宫中日常的样式。
虞见深随后却转过头,略有些不悦的看奚怀恩:“怎么没为老师准备?”
之前他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费元桌前的餐盘竟是空的。
费元闻言,就不禁有些羞涩:“劳殿下挂怀了,东宫的招待极为周到。可费某贪嘴,桌上准备的吃食,已经被下官取用了。”
太子虞见深听了这句之后,才想起今日正是十五,乃是朔望大朝之期。
这一日,北京城的文武百官都需在凌晨寅时(凌晨三点)起身,前往宫中参与持续几个时辰的大朝会。
而在此期间,许多人别说是吃食,就连水都没法喝一口。
而儒门与道门又不相同,他们绝大多数专修神魄,在体质方面并不用心,所以入门更容易。可相应的,他们在进入第四门之前,绝大多数都是没法辟谷的。
这位费博士想必是在大朝会之后匆匆赶至此间,此时自是饥肠辘辘。
他思及此事,不由眼神一黯。
就礼仪来说,虞见深身为太子,在成年之后是必须出席的。
可他的叔父景泰帝就一直都以他体弱多病,不堪劳神焦思为由,阻止他参与朝会,面见群臣。
太子虞见深心内暗暗神伤沮丧,可面上却是一点都不显。他依旧向奚怀恩以目视意,后者当即心领神会,安排旁边的内侍又送上一份茶点。
不过费博士却再没有取用这些点心了,这位一开始授课,气质就变得肃穆庄严,且一丝不苟。
《礼记*大传》大约共有一千字,是礼记当中最主要的篇章之一。
虞见深早就熟背于心,也听翰林院的大儒讲解过几次,可他还是很认真的倾听。
儒门讲究微言大义,他们的经典,如果只自己看经文自学揣摩,是学不到什么所以然的。
昔日虞子从《礼记》当中摘出了《中庸》与《大学》两篇,然后洋洋洒洒的加以注释,使之成为四书之一。
之后理学的弟子,又从《中庸》与《大学》二册中,阐发了无数的道理。
而这位费博士,显然是一位博闻强记的。他不但能将经文中每一句的道理解说明白,还能将历代大儒,从郑玄到虞子等人对《礼记*大传》的注疏,都一一背诵出来,加以对比。
他说牧野之战,为什么武王伐封要举行大祭了?祭祀苍天有什么目的?当时采用的是什么礼仪?等等等等,不厌其烦。
结果一直到午时,他们才讲到了‘圣人南面而听天下,所且先者五,民不与焉’这一句,才把全文说了五分之一,不到两百字。
“今日就到此为止。”
直到这个时候,费元才拿起了内侍换上的热茶,浅浅的喝了一口:“太子殿下如果还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我。”
太子虞见深则起身深深一礼:“先生讲解的十分清楚,弟子并无任何疑义。”
“如此甚好。”费元不由满意的捋着胡须,对于虞见深的话,他是信得过的。
今日他讲解经文,虞见深全程都是肃容倾听,没有一点走神,偶尔出言请教,也都是切中要点。
他想自己那些同僚对太子的评价果然不错,聪慧敏捷,雍和粹纯,性行温良。
“——那么明日辰时,我会来给殿下讲解后面的内容。明日没有朝会,我会来得早一点。”
费元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可接下来他却感觉脑海之内一阵昏沉,站立都不稳当,五官七窍都溢出热流。
他正心想这到底怎么回事,就见前方的虞见深与东宫内监总管奚怀恩,都流露出了了惊恐之色,
“费大人!”奚怀恩惊慌失措的叫出了声,本能的就欲伸手去扶。
可费元已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了身前的书案上。
而此时的虞见深,则看了眼七窍溢血,昏迷在地的费元,又望了望他身前的茶盏点心,也是一阵心慌意乱,惊疑不定。
随后太子虞见深就反应过来,面色苍白道:“怀恩!速遣人去太医院,让当值的太医过来。调两队东宫侍卫至此,封锁现场,此间一应之物都不得擅。将詹事府,左右春坊所有在值官员都尽快唤至此间。”
而在稍作凝思之后,虞见深又加了一句:“还有,外面的绣衣千户魏白龙,也一并请入进来!”
第三零九章 痛并快乐着的李轩
还未等到散班,当朝兵部尚书,少保于杰就匆匆走出了兵部衙门,然后骑着一头地行龙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而此时他的身边,是宫中前来传唤的太监王传化。
在这天寒地冻之际,这位都知监的首领太监,却是面色铁青,满头满脑的汗水:“太子殿下倒是没有出事,不过太医院的人在他的茶水中,也查出了剧毒。与费元的死因一样,都是‘血樱红’。”
于杰凝思着问:“太子没有用茶吗?”
“没有。”王传化摇着头:“太子平日里为表示对诸位讲师的敬意,在听课的时候是从不取用桌上的茶水吃食的。
只有在休息的时候,殿下才会喝一些茶水,且都是在师长取用之后。可今日因大朝之故,费元去的较晚,他为赶时间,一整个时辰都没有让太子休息。”
于杰微一颔首,对于太子的守礼知节,他也是有所耳闻的。“这桩案子应该很简单吧?御膳房,端茶送水的内侍等等,难道还拷问不出究竟?”
“可所有经手之人,在案发之刻全都服毒自尽。”王传化神色怔忡:“唯有东宫首领太监奚怀恩,出事的点心与吃食,都是由这位在含元阁前接手之后,亲自送到太子殿下与费元面前的。如今就只有奚怀恩还活着,已经被绣衣卫与内缉事监拷拿问讯。可他是凶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今麻烦的是外面——”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二人的马匹已经来到了午门之前。
到了此处,于杰就不禁微一凝眉,此处可见前方有大批的官员跪伏于雪地当中,林林总总赫然达三百余人。
王传化苦笑道:“事发之后不到一刻,外面就有了传闻,说是天子为了易储,意图毒杀太子殿下。结果误中副车,使五经博士费元横死东宫。于是翰林院,詹事府与都察院等官衙都群情鼎沸,一齐相约前来午门叩阙,说是要请陛下彻查此案,并重申太子的储君之位,以释群臣之疑。
此外奴婢来的时候就听说,费元被毒杀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国子监与礼部,户部那边,有人正在串连。”
“荒唐!”
于杰不由哼了一声:“天子即便要易储,又何需用这等后患无穷的手段?”
他目光冷厉的看了雪地中一眼,可最终还是没有上前去呵斥。
作为实质掌控大晋几乎所有兵马,曾废立天子的兵部尚书,他这个当朝少保一向不被这些清流喜欢。如今弹劾他擅权的奏折,日常都有十本以上,都是出自都察院诸御史之手。
于杰有自知之明,没必要去自招没趣。
“还是少保大人见事明白。”王传化一声叹息,然后就引着于杰直往午门之内奔去:“在我出宫之前,陛下已经诏令内阁,并六部尚书入宫议事,估计已等候少保多时了。”
二人策着地行龙奔腾如雷,驶入到午门当中。
于杰得天子之赐,有宫内走马,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之权。他平日言行谨慎,这些权柄一概不用。
可今日势态特殊,于杰也就不在宫中下马,一直往太和门的方向飞驰而去。
自晋太宗开始,此间就是大晋历代皇帝‘御门听政’之处,几代帝君都在此接受臣下的朝拜和上奏,并颁发诏令。
等到于杰到来,发现以内阁首辅陈询,次辅高谷,谨身殿大学士汪文,左春坊大学士商弘在内的诸位内阁成员,以及司礼监掌印太监钱隆都已汇聚至此。
景泰帝则端坐于上方御座,眸光冷厉如鹰的俯视群臣。他面貌大约三旬年纪,面如满月,胡须稀疏,面上则显出不正常的青白之色。
于杰朝着这位天子一拜,然后就走到汪文身后站定——后者虽是在景泰年间才入阁,在内阁中的排位不高。可在入阁之前,这位就已是吏部尚书,也是天子在内阁最信重的臣子。
此时诸臣已经在殿内争执不休,于杰凝神听了一阵,才知内阁诸臣正在争论东宫命案的办案人选。
“臣以为,此案绣衣卫与内缉事监绝不可染指!”
此时正在说话的,正是次辅高谷。这位也在景泰初年受封少保,且曾为正统帝的老师:“否则日后即便真相大白,也一样难释群臣之疑。”
司礼监掌印太监钱隆就不禁蹙眉:“高少保此言,莫非认为陛下有嫌疑不成?”
“这自然不可能是陛下所为。”高谷神色凝然的摇着头:“问题是群臣被有心人鼓动,心有疑虑。绣衣卫与内缉事都是陛下私人,难以平息众议。”
“那就交由刑部查办,都察院与大理寺协办,内阁监督。”
这是谨身殿大学士汪文,他往上首抱着拳道:“实在不行,也可外委六道司,由他们的青龙堂与总堂派员查案。”
左春坊大学士商弘却摇着头:“问题不在于是哪一部主导,而是经办此案之人!臣举荐刑部侍郎左宝源。此公不但为人方正,且在地方历仕十二载,办案无数,在民间有青天之称。由这位主办,无论什么结果,都可使群臣信服。”
于杰听了之后,却微微摇头。
左宝源确实为人方正不错,却是正统年间被提拔上来的人物,且与高谷,商弘等臣联系紧密。
陛下再怎么信任左宝源的为人,也势必不会将主动权拱手相让。
果然景泰帝只眸光一闪,就语声淡然道:“可还有其他合适的人选?”
接下来群臣又举荐了几人,可不是被景泰帝否决,就是被高谷,商弘等人极力抵制。
景泰帝却也无勉强之意,他知道既然是被高谷等臣否决之人,那也势必无法取信于外面叩阙的群臣。
一直到大日西斜,太和门前的光线逐渐昏暗,谨身殿大学士汪文就渐生不耐,他语含讥讽的问:“也就是说,这案办之人,不但需要能力杰出,断案如神。还得人品无瑕,德高望重,能够让朝中所有群臣都信服吗?可这满朝上下加上六道司,有谁能够达到这要求?”
少保于杰听到了这里,却忽的神色微动,想起了一人。他抬起了头,与对面同样心有所感的高谷,商弘二人对视了一眼。
即便谨身殿大学士汪文,也是忽然顿住了语声,眼现凝思之意。
他想起来了,这世间还真有这么一位,不但能让天子放心,也可使朝中正统遗臣与清流都信任无疑。
※※※※
龙虎山化龙池,神血青鸾牛郎扑扇着沉重的翅膀从空中扑下,落在了池内的一块礁石之内。
在落地之时,可能是因周围水汽太多,礁石上过于湿滑之故,牛郎竟没能够站稳,它的身躯往前一倾,几乎栽入到了池中。
幸亏旁边的李轩伸出了手,及时抓住了它的翅膀,把它又丢回到了石上。
“你这只傻鸟,到底与织女搞了多少次?居然连站都站不稳了。让你看着云柔,结果整天都在与织女厮混。我选了你做护驾灵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牛郎当即发出了一声尖鸣,对李轩提出抗议,表示那是石头上面水汽凝结,实在太滑的缘故。
“还不承认?有本事你就不要来问我再要养元补气的丹药。”
李轩一句话就将牛郎镇住,可接下来他还是将一枚青色的灵丹递了过去。
毕竟是自己的灵宠,未来可以倚为臂助的,如果亏了元气,未来吃亏的还是他。
神血青鸾牛郎把药物服了下去,却发现今日李轩的兴致不高,他眼睑耸拉着,脸上隐隐约约的还有一个掌痕。
神血青鸾不由又叫了一声,好奇的询问究竟。
它想这些天,李轩这个人渣一边与薛云柔腻在一起耳鬓厮磨,亲密无间;另一边还在勾搭着虞红裳,彼此卿卿我我,如胶似漆,这不是人渣眼中神仙般的日子?他有什么不满足的?
李轩看了牛郎一眼,然后就重重的一叹:“说了你也不懂?”
心想这个傻鸟,如何能知道他现在的痛苦?
总之在十几天前,他还是痛并开心着的。薛云柔虽然没法再嫁给他,二人间却已有了夫妻之实,初尝滋味,甘之如饴。
而谢红裳那边,虽是在他们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前,就被有意无意赶过来的女官阻止,可两人间的关系,也等同于定情了。
问题出在几天后,薛云柔跑过来与李轩偷会,看见他左边肩膀上的印记之后,一瞬间就翻到了醋缸。
那一整天时间,薛云柔竟都缠着他不肯放人。而等到李轩终于拖着疲惫的躯体返回化龙池,这边等了他整整一天的谢红裳又勃然大怒。
而在接下里的这十几天,李轩过得简直是地狱一样的日子了。
“果然还是时间管理方面的功夫不够强。”
李轩叹了一声,说着一些让神血青鸾完全听不懂的话:“所以我寻思着,牛郎你还是得去天师府那边盯着,帮我看着云柔的动静。怎么说了?云柔那边我还是不太放心。”
神血青鸾顿时抬起了脖子,一脸的不情愿。它心想还去?那会死鸟的!
而且天师府那边的形势,明明已经稳定下来了。
“什么死鸟?你拿出一点气魄出来!不搭理织女不就行了?堂堂的神血青鸾,怎么就一点定力都没有?”
李轩怒其不争的瞪了它一眼:“我再给你三瓶养气散,你得帮我看住云柔五天。回头我给你再找一只母鸟,你不要?不像我这样渣?行吧,我给你再搞一件好一点的法器。”
就在这个时候,李轩神色微动,看向了天边。只见远处一道信符疾飞过来,最后落在了他的身前。
李轩当即招在手中后,用元神感应着,
信符源于彭富来,经过几个驿站转发至此。
随后李轩就蓦地振衣而起,眼中也现出了错愕之色。
乐芊芊出事?被捕入镇妖塔关押问审?
李轩心中只微一转念,就毫不犹豫的往化龙池的中央横飞过去,同时吩咐神血青鸾:“你不用去天师府了,我们得尽快赶回金陵。趁着还有时间,你去找你相好道个别吧,估计接下来你们许久都没法见面。”
神血青鸾牛郎先是心中一舒,本能的一喜,可随后它就又耸拉着脑袋,满心都是不舍与伤感。
第三一零章 轩郎你快点走
李轩飞身来到那块礁石上的时候,虞红裳正一手持印,一手握着‘道衡璇玑’,将自身的真元展开,整体呈阴阳鱼图的形状缓缓循环流转着。
这位公主对于自身极冰极炎之力的控制,已明显强过初至龙虎山的时候。
在一个月前,虞红裳这么做一定会将这化龙池周边十里地的一半给冻住,一半化为火狱。
可现在,仅是半池沸腾,半池化冰而已。
她的进步,旁人肉眼可见,且远比所有人预料的还要快。
不过当李轩到来,虞红裳还是止住了动作,疑惑地看着他:“轩郎,你这是?”
她知道平常自己修行的时候,李轩从不会过来打扰。他总是以练刀做借口,躲得远远的。这可以方便李轩在需要的时候,偷偷跑出去偷腥。
且这副郑重其事的模样,一看就知是有话要说。
“是来向殿下告罪的。”李轩的神色凝然,眸中现出一抹紫意:“我现在有要事,必须得尽快返回南京城。”
虞红裳闻言一愣,顿时就不情愿了:“不是还有一个月吗?轩郎究竟有什么事要办?我可以让人帮你。”
李轩心中微颤,忖道我要是在这里再呆一个月,搞不好人就得被你们折腾没了,两条船都得翻。何况芊芊的事,确实让他很担心。
“是芊芊出事了,红裳你应该认识她吧?我身边的妖魔博士,帮了你我好几次的那个女孩。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她被押入到了镇妖塔问审。”
虞红裳不由错愕,她自然记得乐芊芊,绝不可能忘的。那确实是个极善良的女孩,帮了她不少忙。虞红裳现在手中的‘四足鎏金乾坤星枢鼎’,就是乐芊芊帮忙收取的。
事后她曾让人送一份重礼过去,聊表谢意,却被乐芊芊给拒绝了。可这份人情,虞红裳一直都记在心里。
虞红裳挺喜欢她的,如果不是这女孩对于李轩也有念想,那么她与芊芊,现在一定是很好的闺蜜。
“乐芊芊她被关入镇妖塔?是不是搞错了?”
“所以我得赶回去看看。”
李轩手按着‘碧血雷雀刀’,看着南京城方向:“芊芊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她从不会惹事生非。”
所以他对罗烟与彭富来等人不乏埋怨,怎么连个人都看不住?
还有,究竟是什么人在算计芊芊?他离开南京才一个多月,就有人胆敢动他的部属了——
虞红裳不由将脸颊鼓成了包子,她是真不想放人,可又找不出留住李轩的理由。
就在这个时候,远空中有一枚金箭飞射了过来。如流光瞬影般穿梭而至,飞到虞红裳的身侧悬停。
李轩认出那是皇家专用于传信的法器,比之普通的信符可快多了。不但速度是信符的十倍,传递的信息也更多,且能一次疾飞两千里之距,沿途驿站还会免费给它填充灵力。
虞红裳拿起这枚金色小箭贴在额心片刻,她的脸色就有了极大的变化。
之前的不舍之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眸中甚至浮现出几分喜意:“轩郎现在回一趟南京也好,我猜最多一天之内,六道司总堂就会给你下达调职令,让你去北京任职。”
李轩吃了一惊:“总堂?好端端的调我去北京做什么?”
他想自己眼见就是南京城内的土霸王了,这作威作福的日子还没开始呢,怎么就要被调去北京?
“是因今日中午,朝中发生了一桩大案,翰林院五经博士费元在东宫太子的面前被人毒杀。”
虞红裳说到此事的缘由,神色也变得无比凝重。事涉她的父皇与堂兄,她不能不在意:“由于此案牵涉到太子与如今的朝争,以内阁为首的群臣想了许多办案人选,都不能让人满意,后来他们就想到了你。”
李轩就不禁牙酸:“为何就非我不可,我如果不去呢?”
“谁叫你是理学护法,近日又名声鹊起?”虞红裳莞尔道:“你不去当然可以,不过朝廷诸公与六道司有的是办法说服你。就像轩郎你日常说的,以德服人。总之早点准备吧,当然也别答应的太快,这种情况,轩郎大可借机向上面多要点好处。”
对于李轩调职北京一事,她自然是乐见其成。
之前不舍得放李轩走,是因她在江南之地只呆这么多天。可如今知道李轩也会去北京,那情况又不相同了。
她想李轩早点离开龙虎山也是好事,免得他整日里去与薛云柔偷腥。
“之前绣衣卫为防意外,给我在信江口准备了一艘快船,是最好的那种,顺水而下可日行三千里。你现在就用这艘船回南京城,云柔那边无需担心,我会帮你转告的。去南京那边后,就把该处理的事都尽快的处理掉,别留什么手尾。”
李轩则心想我蠢了才会信你,云柔那边真要不告而别,那以后他别过日子了。
他与虞红裳告别之后,就带着他的伏魔金刚,直往天师府的方向疾奔而去。
李轩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身影离去之后,远处以张副天师为首的众人,都是神色一松,面色古怪。
都心想这家伙可算是走了,公主殿下调和阴阳的进度,想必也能增快不少。
只要那位靖安伯还在,虞红裳就一直三心二意,投入在修行上的心力,都不足一半。所以这位明明有着让所有人震惊的绝佳天资,可以取得更好的进境,可一个月以来,也就只是比他们预估的好一点。
此时更有一只小小的獒犬从空中穿出,它摇着尾巴,走到了公主身侧坐下。
虞红裳不由睁眼往它一睨:“听天将军你不是要去鹰潭,给你家老爷处理私事吗?回来的时机倒是巧的很。”
这个家伙,竟在外面呆了足足一个月。
听天獒闻言讪讪一笑,用爪子挠着狗脸。
它想薛云柔而今都已是天师府的少天师了,手持‘正一伏魔剑’与‘正一神箓’,足以与任何天位抗衡。
李轩那家伙,又明显有脚踏两只船的野心。这个时候,它怎敢卷入进来?
如果公主殿下让它去偷听李轩与薛少天师在说什么,那么它到底是听还是不听呢?
所以听天獒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躲在外面。
※※※※
借助‘雷扬千里’的遁法,李轩只用了片刻时间就跨越七十里地,来到了天师府。
他原以为薛云柔一定会心伤不已,与他来一场生死离别。
可薛云柔听了之后,却只是微一颔首:“轩郎你去京城也好,等到天师府这边安稳下来,我也会去北京寻求朝廷的正式册封。到时候,我可能还得在北京东岳仁圣宫坐镇一段时间。”
东岳仁圣宫,是正一教在北京最大的道场。
而天师府的历代天师,其实大半时间都是呆在东岳仁圣宫,以备天子与朝廷的咨询与问道。
她的舅父张神业,以前就坐镇于东岳仁圣宫。直接近些年,他的两个师弟陆续登顶天位,这才返回了龙虎山,准备摆脱俗务,在自身的修行上更进一步,结果就出了这桩事。
而薛云柔身为天师府的继承人,势必得前往京城,加强与皇室及朝廷的联系。
她想让李轩早点离开龙虎山也是一件好事,免得与虞红裳朝夕相处,如胶似漆下一不小心就成了琴瑟之好。
虞红裳可是天位,她如果想要办成什么事,那些女官又哪里阻止得住呢?
至于日后,京城确实是虞红裳的老巢不错,可也是她薛云柔的地盘。
有朝中有那么多清流盯着,红裳她就别想再做出什么事出来,陛下他也不会让红裳乱来的。
“原来如此。”李轩听了之后,还是有点欢喜的:“那我就在北京等你——嗯,等你过来。”
他差点就把‘你们’二字说出了口。
此时薛云柔,又将一枚飞梭递了过来:“轩郎你把这东西也带上,日常都能用得上。”
李轩认得这正是薛云柔的‘玄冥至阳梭’,他不禁错愕的看着薛云柔;“那云柔你用什么?”
这件飞梭虽然只是高阶法器,却可攻可受,在法力充足的情况下,还可日行几千里,可以上究霄汉,下抵九幽,造价是普通高阶法器的七倍都不止。
“我有天师府的‘九天十地辟魔神梭’。”薛云柔笑了笑:“舅父已经将这件法器给了我。”
李轩当即眉眼微扬,将这件法器收到了袖子里面:“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玄冥至阳梭’,正是‘九天十地辟魔神梭’的仿造品。
此时他的神血青鸾牛郎与织女,还是依依不舍,把两只鸟头挤在一起摩挲。
李轩却毫不客气的探手一抓,把牛郎抓在了手里:“那云柔我便走了。”
他身影如雷似电,直接往天师府的山下闪逝而去。
此时的薛云柔,却是神色一动:“来人,将我的玄尘子师——师兄给我请来。”
说到玄尘子,薛云柔的唇角就自禁的抽了一抽。
而就在片刻之后,一位穿着素色道袍,已经难辨雌雄的道人,来到了薛云柔的面前。
薛云柔眼神复杂的看了这位师兄一眼,然后神色肃然道:“不知师兄最近可有空暇,如果有,我想请师兄前往京城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