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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开荒     妖女哪里逃txt下载     妖女哪里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九六章软饭王李轩(求月票)

    张神业听李轩说完这句话,眼中顿时就为之一亮,闪现出欣赏与感激之意。

    在眼下这个形势,李轩之言对他来说,无疑是最有力的一个支撑。

    “靖安伯大人言重了,今日我天师府的确需借重大人与水德元君之力,可贫道却万万不敢言‘吩咐’二字。”

    敖疏影眼神深处,此时也闪过了些许晦涩之色。她原本是抱定了友人的立场,以及偿恩的心态至此。

    可听到李轩那‘缘定三生’一词,却莫名的就感觉有些吃味。李轩他对这个薛云柔,就这么喜欢?

    不过她早已喜怒不形于色,心里的这些变化,半点都没有显露在外。

    此时张神业又用锐利的眼神,令左侧的几位道人让出座位,等到李轩两人都在左侧尊位上坐了下来,他才目视着在场众人道:“我们继续说,该如何击退张观澜?”

    “愚以为,要想尽快将外面那两位击退,那么天师大人的‘正一伏魔剑’与‘正一神箓’二宝,还是需得另择一人掌控,”

    这是一个满面虬须的中年人,他面色凝然:“如今我天师府幸有水德元君为奥援,可也不好让元君为我天师府之事舍命相搏。且即便有元君出手,如今也只是相持之局,天师传授‘正一伏魔剑’与‘正一神箓’二宝势在必行。”

    薛云柔认出这位道号‘召元’,也是她的堂舅公,在天师府内,肃以公直著称。

    可此时她也没法确认,此人今日之言到底是出于公心,还是别有用意?

    “召元此言有理。”就在张神业的右手边,另一位须发皆白的道人也开口道:“为驱敌计,还是请天师尽快择出人选。我天师府的‘正一伏魔剑’与‘正一神箓’,莫不都有着恢弘伟力,可令任何三门以上的修士,直接拥有天位战力,那时何惧李遮天,张观澜?”

    张神业手捻胡须,不动声色。只因这太清殿中,自有人为他张目。

    “这就是笑话了,我等只需谨守住太清宫,最多两三日,朝廷就会反应过来。那张观澜与李遮天都是朝廷通缉重犯,他们还能在这里呆多久?”

    “我宁愿僵持下去,似正一伏魔剑这等传承重器,岂可轻授?如果这仙器最终所托非人呢?”

    “两位少天师尸骨未凉,天师大人还重伤在身,你等却步步紧逼,让天师转授传承仙宝,这究竟是何意?”

    “且容老道放肆的问一句,此间何人能够继承这正一伏魔剑?你张召元,还是张元化?神宝有灵,需要器主神念时时温养。所以能承其重者,怎么也得有天位之望,未来才不至于令神宝之灵受损。这两件仙宝落在你等的手里,那就真是暴殄神物。”

    “诸位所言都有理。”张召元依旧面色凝然,言辞恳切:“我们的确可以撑到朝廷做出处置,可你们就没有想过。我堂堂的天师府,如果连两个进犯的魔头都奈何不得,那还有何资格统摄三山,总掌天下道教事?

    我张召元与这殿内的诸位,也的确没资格继承这两件传承仙宝。可这天师府内年龄合适,修为也足以承担两件仙宝的天师嫡传,就有三人,张玄章,张玄岳,张玄博,天师大可从三人当中择一优者。”

    天师张神业的眼神微微沉凝,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张召元说的极有道理。

    他本人其实也不是不愿将‘正一伏魔剑’与‘正一神箓’转授给门中弟子,问题是放心不下。

    张神业现在无法确定这门中究竟何人可靠,何人又与那张观澜勾结。

    他与那位元代天师,与李遮天之间已结下血海深仇,此时岂能让仇人逞心如意?张神业更无法确定,这仙宝转授之后,是否会被进一步反噬。

    就在这时,堂下又传出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召元道兄!你怕是说漏人了吧?”

    这正是之前舌战诸人的张玄重,他冷笑道:“我看这殿内,就有一人比他们更合适得多。未来这位,也是一定能够踏入天位之林的。”

    “哦?敢问这人是谁?总不会是你张玄重吧?”张召元原本是不以为然的,可随后他就想到了什么,当即脸色大变。

    “这人不就在天师身边吗?天师府外门嫡传薛云柔!”

    张玄重咧开了嘴,露出了满口银牙:“她与天师的血脉更近,且年仅十六,就已踏入第三门,如此天资,岂非比你说的三人更合适?她姑父冰雷神戟江云旗,也是我正一道的门人。如今谁不知江云旗已入天位,初战就大败那位南京地丞解坤解方正?未来这位也可为我天师府强横奥援。”

    这堂内众人,顿时哑然无声。

    薛云柔当即就愣住,吃惊的看着堂下年近四旬的师兄张玄重。

    张神业则是眼神一亮,瞳孔中现出了一抹神光,可随后他就又皱了皱眉,生出了些许迟疑之意。

    李轩同样精神一振,心想这是好事啊,云柔她居然有这样的缘法?

    他也知道今日之事,对于薛云柔来说是个极大的打击。

    可李轩与天师府那两位死去的少天师终究是隔着一层,之前也没有交情,所以此刻,还是代薛云柔欢喜居多。

    这毕竟是仙宝,是天大的缘法。尤其那‘正一神箓’,传说是可以直接把人的修为,拔升到接近天位的。

    至于那‘正一伏魔剑’,也叫雌雄诛邪剑,龙虎伏魔剑,乃是初代天师张道陵奉汉命扫荡江南妖魔的杀伐重器。

    以云柔的天资,有这两件仙宝之助,踏入天位的可能性近乎百分之百。

    于此同时,李轩也忽然感觉一阵心慌,头皮发麻。

    他想自己身边的几个女孩,虞红裳——天位,薛云柔——天位,紫蝶妖女夏南烟——以后也多半是要入天位的,还有江含韵——她有个天位的爹。

    李轩心想自己的经历,已完全可以写成一本书——《我是如何在大晋吃软饭的》。

    他感觉自己前途不妙,未来很可能杀机重重。

    而就在片刻的寂静之后,这殿内又一阵议论纷纷。

    “薛云柔?天赋倒是够了,可她姓的是薛,岂能由外人来继承我天师府的圣物?”

    “她还是女子!”

    “正是!这简直,简直是牝鸡司晨。”

    “关键还是姓氏,难道以后这天师符都姓了薛?”

    “改个姓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张玄重挥了挥自己的拂尘,一副洒然不屑的姿态:“不还是张家的血脉么?至于你们说的牝鸡司晨——以女子之身,身承天师之位,我们的祖上不也有一位?所以只需薛云柔她自己愿意就可。”

    众人的视线,不禁都往薛云柔注目过去。

    薛云柔的神色是茫然的,她看了看在场的众人,又望了眼李轩,一双手则紧紧的捏着,几次试图开口,却最终都说不出话。

    “不知薛师妹意下如何?”张玄重继续问道:“如今天师府内最适合的人选,就只有师妹你了。此情此景,还请师妹勉为其难。”

    “我——”

    薛云柔本想说‘不’,可她的视角余光,忽然就注意到摆放在上清殿外的那些尸体。

    其中最中央的两具,面上都蒙着白布,可只从那衣饰,薛云柔就知这定是自己的两个表兄无疑。

    她的脑海不由一炸,忽然就想起了父亲呕血身亡的情景,还有那至今卧病在床,十天里面只有六天是清醒的兄长。

    薛云柔也能感受到,从张神业体内传出的晦涩气机。

    尽管张神业极力隐藏掩饰了,可若不是伤得极重,何至于连‘正一伏魔剑’都无法动用?

    于是薛云柔的语声,再次哑在了嗓中说不出来。

    她想这真的合适么?如今她一家上下,非死即伤,这个时候,她却还只顾着自己?

    “云柔你无需勉强,实在放不下,那就没必要放。”

    张神业早料到会是如此,他摇着头:“堂堂天师府,终究还是能找到办法——”

    薛云柔却是面色复杂的看着李轩,眸子里含着浓烈的不甘与遗憾,可她没等张神业说完,就猛地咬牙打断道:“弟子没说不愿意,也不觉得勉强!”

    张神业闻言愣了愣,可他却并不欢喜,反倒是一声轻叹:“那么云柔你可知后果?需知这仙宝一旦到你手中,你日后即便心生悔意也不可挽回。”

    “我不会后悔!”薛云柔吐了浊气,她偏开头,不欲李轩看到她那泛红的双眼,语声则字句铿锵,含着深沉的恨意:“刀魔李遮天昔年重创我父,致他英年而死。如今又暗算舅父,杀我表兄,这样的深仇大恨,云柔岂有不报之理?不杀此獠,我誓不为人。”

    李轩听在耳中,却不禁奇怪。

    他心想这仙宝传承,难道还要付出什么他不知道的代价?

    “罢了!”张神业也听出了薛云柔语中的绝意,他不再迟疑,探手就将薛云柔与李轩二人摄起,道:“从现在开始,祖师堂闲人禁入!仙宝传承,需时半日,期间有劳水德元君,为我照看这上清宫。”

    敖疏影闻言点了点头:“可以,天师你自去便是。”

    在场等人,都不禁面面相觑,一阵哑然。

    其中一部分则是脸色青冷,沉吟不语。

    位于众人最下首的张玄重见状,不由一声哂笑。

    天师传承,自有张神业一言而决,这些人再怎么不满,再怎么鼓噪也是无用。

第二九七章我绝不吃软饭

    与此同时,位于云层中的一艘浮空战舰内,前元天师张观澜匆匆走入到了李遮天的舱室。

    在这件十丈见方的房间内,李遮天正盘膝坐着,浑身赫然插满了近一尺长的银针。他的面色扭曲,浑身上下也布满黑气。

    在银针的尖端,更是滴着暗褐色的血液,腥气扑鼻。

    当感应到张观澜进来,李遮天就不禁皱眉睁眼:“你这又是打算做什么?明知道我在疗伤,受不得惊扰。”

    张观澜却已经在为他拔针:“我们的计划,恐怕得提前了,张神业打算将传承圣器传给他的外甥女薛云柔。”

    “也就是说,你选定之人被张神业排除了?”李遮天闻言后也觉意外:“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所以你我得提前出手,将此女诛杀,或者直接除掉张神业。”

    张观澜已为李遮天拔针完毕,之后他又微一挥袖,将一枚丹药送至李遮天的面前:“将这颗丹药服下,一个时辰内,可以让你不受伤势影响。”

    李遮天却冷笑道:“连这种虎狼之药你也能拿得出来?这一颗丹药下去,我得损耗多少寿元!再说那张神业已经重伤,你在天师府又有那么多的旧部与内应,要解决一个第三门的术修有多难?”

    “我如果能办得到,也不会来寻你。”张观澜背负着手:“此时这座龙虎山内。还有长江之主,新近破封的水德元君敖疏影。”

    “敖疏影?她在这个时候破封了?这就奇怪了。”

    李遮天不禁惊奇的反问:“你背后那位不是在十年前占得天机,说是未来五十年道消魔长,大晋气数已尽吗?可如今这局面,可不像是道消魔长。”

    “卦辞的确是这么说,不过其中可能还有我等未知的变化。”

    张观澜摇着头道:“把丹药服下吧,这固然与你我之前的约定不符,也会继续损伤你的岁寿。不过我还是能够保证事后一个月内,让你的伤势恢复如初,并且元气尽复,更胜往昔。此外还有一事——”

    张观澜的语音一顿:“那位将你重伤的理学护法李轩,也与敖疏影联袂而至了。此时就在这龙虎山内。”

    “李轩?”

    李遮天顿时眸光一凝,闪现出了凶光厉泽。

    ※※※※

    当张神业带着李轩两人来到祖师堂,就示意薛云柔上前,跪在那香案的蒲团前方。然后他点燃了信香,朝着上方的祖师画像与众多前代天师的牌位拜了一拜。

    “诸位先祖在上,不肖后人张神业在此禀告。今因龙虎山蒙难,天师府告急,弟子决意选外门嫡传弟子薛云柔继承衣钵,更为张姓,传承‘正一神箓’与‘正一伏魔剑’二器。”

    接下来,张神业就手掐灵决。从他的眉心中,引出了一枚金红色,散发出太阳般强光的符箓,直接就拍入到薛云柔的脑门内,使她的眉心当中,现出了一个金色的‘玄’字符文。

    他随后又从袖中取出了两把黑白二色的剑,放在了薛云柔的身前。

    “血炼!”

    薛云柔没有迟疑,当即将自己的手指割破,然后将血液均匀的涂抹在剑脊上。

    这使那‘正一伏魔剑’的雌雄剑身,开始散发着淡淡的荧光,然后陡然腾空而起,围绕着薛云柔的娇躯旋动。

    “诵经!”

    随着张神业的话音,薛云柔开始口诵《皇帝阴符经》。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故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

    此时她每诵一句,那两把剑上就有一枚赤金色的符文响应。渐渐的,她的人与剑之间开始气机交感,灵机相合。

    李轩看在眼中,不禁暗觉奇怪。张神业要传承仙器,把他叫过来做什么?

    可接下来,张神业就转头看向了他。

    “以我的料度,张观澜绝不会等到云柔继承这两件仙器。他一定会赶在云柔她祭炼之前赶来,将我或者云柔杀死。而如今太清宫中的法阵,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李轩不由心绪微沉:“道宫中不是还有水德元君坐镇?”

    张神业则摇头道:“水德元君固然法力通天,小天位中无人能及。可张观澜也是惊才绝艳之辈,且他成就天位之时,更早于水德元君。如今三百年的积累,岂同小可?否则我也不会被他伤到这个地步。

    所以元君阻拦张观澜可矣,可在此之外,未必还有余力照看云柔。我这边也差不多,眼下也就勉强能与李遮天,或者与张观澜一战。”

    李轩明白了:“天师担心的是其他人?”

    张神业微微颔首:“张观澜隐匿三百年,总能培养些得力的部属,否则何以操纵那空中的五艘巨大飞船?之前我天师府叛投到他麾下的,也有二十余人。甚至我们天师府的内部,也不可不虑。方才上清殿中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其中一大半人都与我离心离德。”

    李轩不由哑然,他一边想这位天师当的可真失败,一边抱着一线希望道:“其实我来之前,已经传信于江伯父,他可能已在赶来的途中。”

    可他不确定这是否来得及,只因这个世界并无远达千里的飞符与通信工具。

    李轩只能借助朝廷的驿站中转,将信符送到江云旗手中,可这就需要一定的时间了。

    “你说的江伯父是江云旗吧?”张神业不抱希望的摇着头:“我也希望他能及时赶至,可在这之前,我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幸运的是,张某气运不绝,在绝境之际,还有靖安伯你与水德元君两位强援之助。”

    “强援?”

    李轩心想这位可太高看他了,自己可当不起这二字。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现在的真元与刀道修为,借助这一身的‘牺牲’法器,战力确实是很可观。

    尤其是‘神翼’与《正气歌》正本的存在,可以让他在面对第四门修士的时候,都有着一定的胜算。

    可如果对手是两到三位第四门,那多半是要扑。

    ‘超导’这门遁法的性质,注定了他没法正面硬扛。

    可随后李轩就神色一动:“天师大人如有什么吩咐,尽管言明便是。只要在下做得到的,绝不推辞!”

    “正要借重靖安伯大人之力,为张某看守住这座祖师堂!”

    张神业指了指外面的大门:“稍后无论是谁人试图闯进来,无论多少人,靖安伯就只管将他斩了便是!任何人都无需留手。”

    李轩吃了一惊,然后就苦笑了起来:“在下倒也希望自己有这样的能耐,只可惜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靖安伯大人过谦了,昔日你连李遮天都能重创,如今又何惧一群天位之下的宵小之辈?”

    张神业摆了摆手,阻住了想要解释的李轩:“我知道当时国子监有五千儒生在,可如今这龙虎山内外,也有着为数一万三千余的道人。本人平素对他们多有恩德,相信此刻其中的一大半,都会心向于我,愿意听我号令。”

    李轩本能的怀疑,心想你在天师府内部都接近于众叛亲离,外面的那些道人,有多少人愿意听你的招呼?

    何况——

    “天师您也说了,那是五千国子监儒生,浩然正意同气连枝,能够为我所用。”

    张神业听了之后,却嘿然一哂:“那又如何?儒生的修行之法与我道家,其实一脉相乘。靖安伯大人你就没听说过‘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红莲白藕青荷叶,三教本来是一家’这句话?

    虽然‘三教本来是一家’之句其实言过其实,不过我们道门术修,确实只需稍加变化,就可模拟出像模像样的浩气出来。虽然未必有国子监生那么精纯,却足以支持靖安伯镇压宵小了。”

    他知道李轩不信,于是又反问了一句:“靖安伯大人你想想,这天下间的官吏那么多,且都是出自儒家一脉。如果他们都修浩然正气,理论来说这世间该是清官无数,路不拾遗才对。可为何这世间还有那么多的贪官,那么多的伪儒?”

    李轩对这一典故还是了解的,他眨着眼道:“据说是战国年间,就有身具大神通的魔修大肆散播秘法,可以令那些心术不纯之人以左道修为模拟儒修浩气,以坏圣人之道。”

    他的‘护道天眼’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辨别伪儒,不过对象只能限定在第三门之上。

    这是因伪儒的修为越是强大,模拟浩气时的破绽也就越多。那些修为低的,‘护道天眼’反倒是看不出来。

    “就是如此了!”张神业冷笑着道:“既然那些贪官伪儒都可以拟化浩气,那我道门如何就不能办到?”

    他说完之后,就又朝李轩伸出了手:“请借你的文山印一用。”

    李轩不假思索,就将自己腰间的文山印解下,给张神业递了过去。

    他想如果这位真能给他变化出五千儒生——不!哪怕只有五百之数,那么他也有横扫天位之下的信心。

第二九八章 我怎么就这么强(求月票求订阅)

    大约两刻时间之后,李轩就从天师府的祖师堂里面走出来。

    然后他就抬起头,望向了天空。

    李轩睁开了护道天眼,努力的往云层当中看去。可即便他极力眺望,还是无法望见那五艘云中战舰。

    可就在这个时刻,踩在他肩膀上的神血青鸾却忽然一声唳叫,然后李轩就发现自己的视野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他瞳孔的焦距陡然变换,一瞬间就将百余里外的景象,拉扯到了他的面前。

    然后李轩就望见了一艘隐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的浮空战舰。

    在这艘战舰的舰首处,那三门巨炮恰好在开火。

    那雷震般的轰鸣声还没有传来,可那庞大的气浪冲卷,却使得周围的云层出现了仿佛烟圈一般的环形形状。

    李轩先是惊喜,心想他的牛郎还真给力,然后就感觉震撼,为那长达二里的浮空舰船震动心绪。

    “你在看什么?”

    就在李轩微微蹙眉的时候,敖疏影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耳边响起:“在看那浮空战舰?”

    敖疏影的目光,也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这真是神奇的机关造物,我以前在古书典籍当中看到过,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大晋朝这次麻烦大了。”

    李轩本来下意识的想问,敖疏影为什么要这么说?

    可随后他就意识到,这种犀利的战争利器,绝对不可能仅是为攻打天师府而打造。

    那些巨炮,足以轰碎大晋三京之外任何一地的城墙。

    “我听说天位高手,可以真正的翱翔于空,进入高达数万丈的天穹,应该是有办法把它打下来的吧?”

    “打不下来的。”敖疏影摇着头:“如果那只是普通的船,我当然随手就能够将之击落。可这种浮空战舰,它们自身的防御能力,就相当于南京城的八门金水大阵。但凡有两到三位第四门的高手坐镇,我就得多花许多时间。

    那位前元天师与刀魔李遮天,总不会看着我把它们给拆了!”

    李轩就不禁陷入凝思,他身后的‘神翼’同时将数千根丝线散开,在李轩的身前形成了一个大炮的形状,遥指着天空的那艘战舰。那些丝线之间,则是雷霆闪烁。

    最终他摇了摇头,又把那些丝线收了回来。

    离开南京城之前,他曾经用‘神翼’试射过一阵电磁炮,使用的弹丸,则是大小不同。

    最小的就是铜钱,铁钉大小,使用起来最为便捷,也最适合实战。

    最大号的,则是粗达手臂大小,尖锥形状的弹丸,被他命名为‘超电磁炮’。

    在抽干他与伏魔金刚所有储备法力的情况下,一枚的射程最远可以达到三百多里。

    所以就理论来说,他是能够击中这五艘浮空战舰的。

    他的‘超电磁炮’威力极其惊人,如果是在三里范围内,即便是天位高手,挨上一发也会吃不消。可‘超电磁炮’的蓄能太慢,别说击中天位,便是击中第四门高手的可能性,也等于零。

    可对于这种行动缓慢的大型目标,这‘超电磁炮’的价值就显现出来了。

    不过仅是击中没用,他发射出去的金属弹丸,在三百里外威力有限,对那五艘浮空战舰的伤害极其有限。

    他心想这次回去之后,倒是可以请乐芊芊的父母,给他炼制一些特殊的炮弹。最好还要打造一个专用于蓄能的便捷法阵,未来说不定就能够用得上。

    “你难道还想把它打下来?”

    敖疏影看他的动作不禁失笑:“隔着一百多里呢,除非是传说中的禁忌仙术,或者碾压性数量的天位,否则谁都奈何不得这几个大家伙。”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那些炮弹已经伴随着雷震般的轰鸣坠下。

    依旧如前,那些炮弹以横扫一切的气势冲撞进来,直到接近上清殿周围核心区域的时候,这些炮弹才遭遇到了阻碍。被聚集此间的众多第四门高人,一一抵御,瓦解。

    不过李轩也发现,其中的两枚弹丸,距离上清殿与祖师堂已经极近。只需再有十丈,就可轰入这两座天师府的核心建筑。

    李轩的眼,不由微微一凝。

    他知道这一方面,是因那炮弹的威力惊人,使得天师府众多第四门术修与法师的元气耗尽;另一方面,是因其中的部分人保存实力。

    “很可笑。”敖疏影冷眼望着,唇角微含哂意:“真正在尽心尽力护卫天师府的,全都是天师府外姓弟子。那些在划水摸鱼,作壁上观的,则大多都是那位天师的族人——”

    “这是因天师他们这三代祖孙,都能秉公持正。也是天师府历代以来,少有的几位愿意提拔外姓弟子,量才而用的。”

    这语音来自二十步外,李轩侧目望去,发现那正是之前在太清殿前分开的玄相道人。他身后还带着二十余人,竟无不都是浑身染血。

    那位建言由薛云柔继承仙宝的张玄重,也跻身其中。

    玄相走过来之后,就将统共二十五份卷轴,送到了李轩的身前:“总算是不辱使命!总共二十五张卷轴,包括龙虎山内外各家道馆,五千七百位正一门人的血书签名,都在此间。”

    李轩神色凝重,他伸手欲从玄相手中将那些卷轴接过来。

    这是接下来他借用那些正一弟子‘浩意’的重要工具,这些道家门人所学之道,终究与儒门精义相距甚远。在正常的情况下,他是无法利用‘文山印’将之驾驭的。

    所以必须借助一些器具与秘法,做到数千人间的声求气应,同气连枝。

    可李轩随后却发觉这玄相的手上竟似有着吸力,不肯将这些卷轴轻易脱手。

    “靖安伯大人!”玄相凝视着李轩,眼神灼热:“为收集这些血书签名,我等有七位同门在赶路的途中,死在暴雨梨花针下。还有三份卷轴没能够送回。只因那些护送之人,已经失去了联系。”

    李轩闻言面色微肃:“李某定当全力以赴,不会辜负你等的期望。”

    玄相这才深深一礼,收起了他手上的吸力。

    而就在这玄相退开之后,张玄重却手按着腰间的剑,笑吟吟地道:“今日的这场事端,其实是源自于这一支在昔日埋下的遗祸。当年第十三代天师张无相奉太祖之命,从张观澜那里夺得天师大位时,曾经对张观澜有过承诺,说是五十年后,必将天师之位,转回到他长子手中。

    可仅仅二十二载之后,张观澜的几个子嗣就卷入了空印案,被太祖勒令处死,剥皮揎草。这桩事,本是张观澜自家的子嗣与人合谋贪赃,贪墨朝廷用于修缮上清宫的众多天材地宝所致。可张观澜却认定这是张无相的算计,张氏族中对此也多有不服。所以天师他们三代祖孙之所以大力提拔外姓,其实也是因族中无人可用——”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玄重就语声一沉,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意:“可不管如何,自大晋开国之后的三百年都是我天师府最强盛的时候,龙虎山在最近三百年中进入天位的就有九人,加上附近附庸的道观宗派,则有十二人之多。如今驻于京城,为皇家效力的天师府赞教,天师府掌书,无不都是外姓而成的天位。我张玄重实不愿见这蒸蒸日上之势,就这么败在那些鼠目寸光的族人手中。”

    他也无比郑重的朝李轩一礼:“还请大人务必护得薛师妹平安,我得也会倾尽全力,不使那些宵小之辈窜入此地。”

    当这位也转身离去之后,敖疏影就收起了眼里的讽刺之意:“是我小瞧了他们,这天师府内倒还有些人物。三百年内十二名天位?那的确是龙虎山最强盛的时候。据我所知。在我被封之前的千载当中,龙虎山总共也就这么多的天位。”

    李轩则是神色默默的,将那些血书卷轴,都收入到自己的袖中。

    他感应着卷轴中,那一个个血书签名,心想自己确该收回前言,这位天师在普通弟子当中,声望还是很不错的。

    也就在此时,敖疏影的眉眼一扬:“来了!”

    就在这语声落时,她的身影,已经飞空而起。

    ※※※※

    敖疏影的身影才刚飞起到半空,就被几条蛟龙般的赤色雷霆同时轰击。

    这些气势磅礴的电流,从云层当中轰坠而下,几乎将敖疏影那娇小的身躯淹没。

    这位的回应,则是震荡整个天际的一拳,拳锋所指,万物寂灭,所有一切都被震为齑粉。也令隐藏于云中的前元天师张观澜显出了踪迹。

    “张观澜!”

    当敖疏影升入云层当中,她的周身赫然显化出了一条金色的龙影。

    “你是要与我比拼行云布雨,操风控雷之能?”

    她赫然在一瞬之间就将天空中的绝大多数云团,都纳入到了自己的掌控之下。与此同时,也控制住了隐藏在云团之内的庞大电流。

    就在下一瞬,一团粗达数丈的赤红色电浆,就往张观澜轰击而去。

    后者的身影千变万化,一瞬间就在这方虚空中,幻化出了上百个张观澜。

    那赤红色的电浆,只是将张观澜的一个幻影,撕成了粉碎。

    不过在那电浆轰出的时候,敖疏影还有一拳捣击虚空。伴随着又一声轰然巨震,张观澜幻化出的所有身影,赫然都化为烟尘。

    “浑天炮锤!”

    张观澜现身在敖疏影前方二千七百丈外,使一面巨大的铜镜显现身前,将前方冲击而至的震荡之力,抵御化解。

    他同时叹息道:“这世间能够修成这门霸道拳术,而不用担心反噬的,也唯有你们这些肉身天然强悍的龙族了。”

    这个时候,敖疏影已再次被他导引而至的五方五雷之力淹没。

    此时在地面,李轩却已收回了目光。他知道敖疏影那边,是绝不用他担心的。

    反倒是他自己,如今已是群敌环伺。

    就在敖疏影与张观澜战起之刻,这天师府的外层也响起了众多术法爆震与厮杀声,兵器交击的刺耳鸣轰声,震人耳膜。

    尽管龙虎山的‘神霄都天雷阵’已经损毁,府中的防护大阵也被那些轰击过来的炮弹撕成粉碎。可那些如潮水般席卷进来的妖类,以及那众多身份不明的武修术师,却并没能够长驱直入。

    天师府千余弟子的抵抗顽强有力,且寸步不让。未使任何妖类与外人,进入到整个天师府的核心地带。

    不过在祖师堂外,李轩已经感应到了二十余道,含着敌意的气机。

    他们隐伏在院墙之后,气息凌厉,杀意暗藏。

    立在伏魔金刚前的李轩一边想这天师府内,到底有多少张观澜的同党?简直是杀机四伏;一边拔出了腰间的‘碧血雷雀刀’,一股刀芒挥斥,在十丈外的地面上划出了一条深痕。

    “奉你们天师之命,无论是何人,今日过此线者,定斩不赦!你等勿谓我言之不预。”

    就在李轩那清冷的语声,震荡祖师堂周围百丈之地的时候,一个浑身黑袍,面色苍白的身影,出现在那线痕之外。

    这人的身影出现,就给人以莫大的压力。他的神念,则像一把犀利无匹,锋芒绝世的长刀,直接攻入到李轩的神念间。

    “李遮天?”

    李轩的瞳孔凝了一凝,然后就毫不在意,手按着‘碧血雷雀刀’,懒洋洋的说道:“刀魔这是要寻我一雪前耻吗?”

    李遮天的目光上下审视着他,然后语声沙哑道;“笑话,国子监内吾以寡凌众,试问吾有何耻可言?”

    可此时他的瞳孔之内,却闪现出不易察觉到的凛然之意。

    在李轩的身上,李遮天竟望见了不逊于当日国子监一战时的磅礴浩意。

    除此外,今日李轩的一身灵机,竟是让他看不清楚深浅,难辨虚实。

    除此之外,他的眼眸内还有一抹惊喜。

    只因今日的情景,与国子监一战大致相仿。

    这意味着他可能勿需等到李轩升入天位,修为与他等量齐观之刻。

    李轩则是‘啧’了一声:“你非要这么自我安慰,那我当然无话可说。”

    就在这个时候,两道身影,忽然从东西两个方向,往祖师堂的院墙内闪逝而去。

    那竟都是开了第四门,修为十重楼境的存在,身形如流光逝影,让人目不暇接。仅仅三百分之一个弹指间就已跨越二十余丈,来到了院墙之外。

    也就在这个时候,院门之前也忽然响起了“锵”的一声刺耳声响。

    那是前后两声因拔刀而响起的尖锐声响,因凑在一处,如同一声。

    下一瞬,祖师堂的院前就已血光飚洒,两颗人头翻飞而起。随后又被那贯入他们体内的雷霆刀劲,轰成了血肉碎末,溅射到了十丈开外。

    “我说过的,进入十丈之内,定斩不赦。”

    院门之前,李轩将那‘碧血雷雀刀’,缓缓收入刀鞘之内。

    他笑望着李遮天:“怎么不出刀?这可是你一雪前耻,斩除心魔的最佳良机。”

    而在他对面,李遮天竟是微一凝眉。

    他自然是想要出刀的,李遮天有足够的自信,在祖师堂内张神业不出手的情况下,最多一百刀之内,就可将李轩置于死地。

    今日是国子监之战的重演,可他已不会像之前一战那么轻敌,也寻得了专破浩气的秘法利器,更不用顾忌当日隐藏于国子监的众多第四门与准天位。

    他如今已没有了那十余载不败所积累的厚重刀威,可无论是运刀的技巧,还是刀道真意,依旧可碾压对手。

    可在刚才那一霎那,李遮天却完全无法锁住李轩的方位。那诡异的遁法,让李轩轻而易举的就逃脱开他的神念锁定。

    是靠这些银丝吗?

    李遮天的目光注意到,那无穷无尽,密布于这周围二百丈的银色丝线。它们藏于虚实之间,飘舞不定。

    他的周身瞬时刀气闪烁,将接近到十丈之内的银丝,全数割裂。

    不过这作用不大,那些银丝似有自我恢复之能,很快就恢复如常。

    “我倒想知道,你该如何杀无赦?”

    就在二人遥空对峙之刻,一个中年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二十丈外。他一步步往李轩走过去。

    李轩凝神望去,发现那正是在上清宫见过一面的张召元,他提着一把黑色的宽剑走过来,身影与威势逐渐如山一般的厚重雄伟。

    “是你?”

    李轩的唇角微抽,他猜测这位的身份,应该是天师府的长老之流,就连这等人物都与张观澜勾结,天师府的‘神霄都天雷阵’不出问题才怪。

    还有对方的武道,似乎是龙虎山的‘正一沉山剑’,积累千山之重,成就无敌之剑。

    他心中微沉,稍稍还有点发慌。

    这位虽然也只是十重楼境,可战力与之前的两人却不可相提并论。

    可李轩面上却半点异色都没有,依旧手按着‘碧血雷雀刀’,分出一点视角余光看向张召元,脸上则似笑非笑。

    “多言无益,你大可试一试的——”

    而此时的张召元,已经走到了他划出的刀痕之前。

    这位竟毫不犹豫,就跨过那条刀痕。

    于是这祖师堂的院前,再次传出了两声‘锵’的声响,以及两道匹练般的寒光。

    李轩拔刀的速度,比之李遮天慢了一大截。可借助超导的遁法与雷霆,他的出刀速度,却又领先李遮天的这一刀。

    不过当他现身之刻,李遮天的刀芒,就已逼近到了他的眉前,旦夕可至。

    李轩却全不理会,依旧目光凝冷,含着决死之意。

    那‘正气歌’卷轴,就如他所料的自发护体,与数千道门弟子的‘浩气’结合,冲起了金色的气芒。

    可此时李轩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后却同时有一头‘饕餮’,两颗‘星辰’隐隐闪现。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那大气磅礴,恢宏无量的刀意,竟然使周围的虚空都发生扭曲。

    在这一刻,李轩与李遮天之间的空间被拉到极远。李轩与张召元之间的距离,被扯得距离。

    “你找死!”

    张召元一声冷笑,他的黑色重剑挥动百山之势,封拒前方一丈之敌。

    他不求克敌制胜,只欲封挡李轩的刀势,然后尽其所能的拖延住后者。

    张召元知道这个时候,他只需让李轩的身影,在此处滞留片刻,李遮天就可将之置于死境。

    可接下来,他却见那匹练般的刀光忽然蒙上了一层血意凶光,周围的虚空也被进一步的撕扯,进一步的扭曲,竟然令他编制出来的剑幕,出现了许多不该有的破绽。

    然后李轩的匹练刀光,就势如破竹的斩开他的千山剑势。以一个无比刁钻的角度,从他那幕墙一样的剑影中斩入进来。

    “这怎么可能?”

    张召元的瞳孔收缩,眼中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紧接着,那犀利无匹的刀芒就剁开了他的咽喉,斩裂了他的颈椎,使他的头颅冲飞而起。

    而那浩大的雷霆刀意,则直贯入他的脑髓与躯体,将他的一身血肉轰成齑粉。

    此时李遮天的刀,也已斩开了李轩周身的磅礴浩气。他身上双层战甲生出的护体罡力,也被李遮天轻而易举的斩碎。

    可就在李遮天的刀芒凝聚如针,即将斩入李轩眉心之际。他却一声惊咦,发现自己的刀力,竟是凭空被吸走了一部分。

    李遮天正欲继续催动刀力,李轩的身影却已化雷而走,再次出现在了祖师堂的院门之外。

    “你当我斩不得么?”

    李轩的心里却满满都是意外之意,他原本估摸着自己这一刀,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伤到张召元。

    说不定自己,还要被李遮天缠住,陷入被纠缠逼杀的窘境。

    可最终的结果,却竟是在李遮天的牵制下,将之一刀斩杀。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了?

    李轩心里疑惑不已。可随后他就收敛住了思绪,用讽刺的目光看着李遮天:“连你身边的人都护不住,你也配‘刀魔’之称?你这点实力,也想寻我一雪前耻?”

    这一刻,李遮天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第二九九章 刀魔之死

    “你倒是牙尖嘴利。”

    李遮天的眼神阴翳,上下扫望着李轩:“如果不是你身上的法器,李某已经斩你多时!”

    他刚才感应到李轩身上有着神奇的力量,使李轩在攻防两端展现出的战力,都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这甚至让李遮天的心念内,生出了一丝危险的感应。

    那应该是某种法器,可他暂时还辨识不清,这法器藏于李轩周身的哪一个位置,又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似乎是两件极品法器,又似是而非。

    “我这个年纪,这点修为,如果再不借助一点外力,如何能与你李遮天抗衡?”

    李轩其实也很好奇,自己斩杀张召元的力量究竟是怎么来的,可他知道眼下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他微微哂笑,对李遮天的言辞一点都不在乎:“那就换个说法,就连借助外物的我都赢不了,你也配称刀魔?”

    李遮天提着刀,状似一点声色都不露。可李轩却感觉到对面紧锁住他的神念与杀意,一瞬间又凌厉三分,森冷寒洌到足以让人的神魄冻结,斩碎。

    李轩的元神,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在以往的时候,这些源于强大修士的念压与武意,都有虞红裳代为承担。可他现在,却必须自己去应对。

    幸在他身上,无论是《正气歌》的正本卷轴,还是文山印,在抵御神念侵袭与压制方面都卓有神威。

    五千多位道门‘伪儒’,也可代他承压。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让李轩摸不着头脑的未知力量,帮他吸收化解了一部分。

    李轩也得以面色如常,保持着散漫的姿态:“知道吗?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虚张声势的豺狗——”

    叮!

    就在李轩的‘豺狗’二字道出时,伏魔金刚的身周就已爆出了大量的火花,还有沉闷的金属交鸣。

    毁灭性的罡力摧毁一切,就连‘祖师堂’这个上清宫内最核心的建筑竟也承受不住。院墙在一寸寸垮塌,地面被斩割出一条条纵横交合的刀痕。此间的防护法阵,也被他们的力量一点点的撕裂。

    李遮天暂时锁不住李轩的方位,跟不上李轩的遁法,他的虚无刀意,也无法将李轩的神魄碾碎,便干脆对堵在门前的‘伏魔金刚’出手。

    他知道这其实是含恨泄愤之举,除了可令李轩损失一笔钱财之外,无助于两人之间的胜负。

    可这意外的起到了攻其必救之效,李轩对这伏魔金刚竟是极其在意,二人围绕着这机关傀儡,一个呼吸间,就交手二十余击。

    李轩并不正面对抗,只是游击缠斗,一旦感觉危险,就直接使用超导之遁化雷而走。那傀儡则只守不攻,利用坚固的大伏魔盾,硬扛着李遮天的天位之刀。

    可由于李轩的纠缠,李遮天一身天位之力,能用到伏魔金刚身上的不足百分之一。

    二人之间竟填满了火花与刀芒残影,李遮天的每一刀,都能够对李轩那相对脆弱的肉身造成巨大伤害。可李轩凝聚五千多位‘伪儒’而成的浩意,则在每一次正面对抗中,撼动着李遮天的气血神念,引动着他体内的伤势。

    而仅仅十个呼吸之后,李遮天的眸光,就骤然收缩,里面喷吐出的怒火,几乎化为实质:“你在将我当成磨刀石?”

    此时的李轩,竟是在借他之力,在磨砺他的刀道武意。这也卓有成效,李轩在刀道上的进境,甚至肉眼可查。尤其那刀速,竟是越斩越快,将一套‘幻电天刀’展现的意蕴十足,如电似幻。

    且将那刺骨的寒力杂于其中,那浩意,冰雷,已是融汇一体,每每交击,都令李遮天感受到透骨之寒,气血僵冷。

    最让人吃惊的,还是李轩的刀速。

    在那未知力量的作用下,李轩已不单是遁法,就连刀速也逐渐将他追上,隐隐有并驾齐驱之势。

    而二人之间的战斗,竟在不知不觉间拔升到真正的‘天位’层次。不再局限于刀道与力量本身,神魄,肉身,气势,甚至是对天地玄理的利用与掌控——他们在动用一切能够动用的力量,无所不用其极。

    这也是李轩的刀道,在疾速成长的根源。

    轰!

    李遮天刀化百丈,一把巨大的虚空之刀,从高空之中劈落了下来。

    感觉到莫大羞辱的他,这刻竟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意,毫无保留的出手,足以割裂一切的刀光斩击八面,横扫四方。

    “那又如何?”

    李轩这刻竟不退反进,挥斥于五千道门伪儒的‘浩意’,凝聚于刀势之中。

    而这一刀是‘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在一重重致命的刀芒中,李轩逆流而上,极力寻觅着其中的每一个破绽,每一个空隙,幻电之刀如水银泻地。

    于此同时,那伏魔金刚在此战中也第一次动用起了大伏魔剑,配合他的刀势,反攻倒算。

    这刻二人间的交锋,就像两道对轰而至的大河激流,掀起了滔天大浪,千堆浪花。

    这使得祖师堂附近的防护法阵进一步被摧毁撕裂,在连串的交锋之后,李轩退后数丈,在院中站稳,然后借助丹药,极力恢复着体内碎裂的筋骨与脉络。

    李遮天也退到十丈之外,同样将一枚三寸长的银针插入体内,这才得以稳固住体内被逐渐引动的伤势。

    他望见李轩朝着他笑:“你如果只这点水准,那我劝你还是放弃,我只会是你一生当中挥之不去的心魔梦魇。”

    李遮天也注意到这周围,多出了几片血肉碎酱。后方还立着几人,都是身上带伤,气息衰败。

    ——这都是试图在他们激战时偷入祖师堂所致。

    其中一大部分,都是伤于神血青鸾。

    这只鸟儿的修为,不过六重楼境。虽为神兽血脉,可它本身的实力,在那些第三门,尤其是第四门修士的眼中并无什么可惧之处。

    可在战斗当中,这只护法灵宠却像是李轩延伸在外的触手,能够裹挟引导李轩的浩意刀势,借以攻敌。

    那些试图闯入祖师堂的人,只需被它拖延片刻,就会被二人交手的余劲重伤,甚至杀死。

    此时更让忌惮的是,此时李轩凝聚的刀势刀意,在与他持续的对抗中变得更强大,甚至是恐怖——

    不但在与他针锋相对,也在威压着全场。

    “你在跟他纠缠什么!”

    张观澜含着怒意的声音,陡然在他的耳旁响起:“我要你杀的是薛云柔,而不是给你机会一雪前耻!这个李轩,你交给其他人就可以。”

    李遮天一声轻哼,已经感应到两股强大的气息已经接近此地。

    这两个赶至此间的身影,虽然一身气机混杂紊乱,可在强度上,却远远凌驾于那些第四门之上,几乎接近天位。

    “你该早点让他们过来——”

    李遮天饱含着遗憾的看了李轩一眼,然后就一个闪身,化成了一团黑色的光影,直扑那祠堂之内。

    李轩本能的想要拦截,却随后就见两个浑身黑衣黑甲,脸戴着面具的魁梧身影,以不逊于李遮天的速度狂扑而至。

    李轩初时并不在意,这不过是两个‘伪天位’级。观其暴乱的灵机,似乎还存在某种缺陷。

    可当李轩的一刀‘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以浩荡灵逸之势,斩入到其中一人的胸腹中,可这一刀,竟未能将之斩透。

    这人的肌肉骨骼,竟然比之他体外的战甲,更坚固强大。里面的血肉,甚至是有着生命,在噬咬纠缠着他的‘碧血雷雀刀’。

    直到李轩结合浩意与雷霆的刀意在其体内爆发,才将之轰散开来。

    可就在李轩遭遇这片刻的阻滞之刻,李遮天的身影,已进入到了祖师堂内。

    这位刀魔第一时间,在寻觅着张神业的身影。同时身影毫不停滞的,往跪在张道陵祖师画像前祭炼‘正一伏魔剑’的薛云柔极袭而去。

    此时的天师张神业,依旧有着与他一战之力。甚至在整体实力上,还能胜他一筹,否则昨日那一战中,这位无法将张观澜逼走。

    可此刻李遮天需要做的只是杀一个暂无反抗能力之人,而非是克敌制胜,这难度就小得多了。

    张神业的术师身份,注定了此人攻强守弱。在与同级武修近战当中,自身都难保全,又如何能阻止他对薛云柔出手?

    李遮天需要提防的,只是术师那千变万化的手段,避免自己落入对方彀中。

    下一瞬,他就望见张神业的身影。这位就立在祖师像侧旁,第十二副天师画像的前方,神色冷冽的遥望着他。

    “李遮天,我等你多时了!”

    张神业的瞳孔里面,现出赤红色的光泽。竟在这刻,强行拉扯住了李遮天的元神。

    “你这是——”

    李遮天心中一紧,他意识到这是一种消耗命元之术,目的是强控住他的三魂七魄,让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肉身。

    可于此同时,张神业自身也无法动作。

    只是对方究竟目的何在?总不至于拖延这不到两到三个呼吸,就能等到薛云柔炼化仙宝之刻吧?

    而下一瞬,这祖师堂里的四面八方,无数的弓弦机括声响动。大量手指粗细的弩箭,暴雨一般的向他倾泻。

    李遮天神魄被控,无力去抵挡。可他手中的刀,却在此刻脱离而出,环绕在他体外,编织出一片水泼不进的刀幕。将那些弩箭,一一格挡挑飞。

    于此同时,李遮天的周身,也展现出仿佛蛇鳞般的重甲幻像。

    使得那些力达万钧的箭只,竟无一只能够接近到他的躯体。

    而就在李遮天冷笑着,与张神业那含着仇恨与冷意的目光对视时,他听见这祖师堂内,又传出了一声女子的怒叱。

    “斩!”

    那正是薛云柔,随着这位手捏剑诀,那黑白二色的‘正一伏魔剑’顿时腾空而起。

    在下一瞬,这对雌雄仙剑蓦地化作两道黑白色的剑光闪耀,几乎完美的避开了李遮天旋绕于身周的刀,也势如破竹的斩开他身上的重甲幻象,在李遮天的身上蓦地一个交错。

    ——这对本该需要至少一到两个时辰,才能够完成炼化的仙剑。此刻却被薛云柔御使着,将李遮天的身躯断为三截。

    “怎么可能?”

    李遮天的意海寂冷,感觉匪夷所思。那极致的危机感,也让他毛骨森竦。

    他已经感应到薛云柔的正一伏魔剑,再次锁住了他的头颅与元神。

    “难以置信是吗?”张神业冷笑着看他:“世人都不知,我这个师侄的体质,乃是隐性的后天‘五行雷体’,与我们的祖师一脉相乘。相较于我两个不成器的孩子,她其实更适合承载这天一神箓与正一伏魔剑。”

    张神业此时依旧以秘术强扯着李遮天的元神,使得后者只能借助那把寄托了他部分神念的刀,来抵御薛云柔的正一伏魔剑。

    张神业的眸光中则燃烧幽火:“自然,只是如此还不足以让她将正一伏魔剑快速炼化。于是老夫为此,还额外损耗了三十载的寿元,就只为让你李遮天万劫不复!”

    “斩!”

    薛云柔第二次叱咤,那裹挟五方之雷的黑白剑光,就已突破了李遮天的刀势封锁。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遮天将自己被斩开的两个躯体残块轰然炸开。那些含蕴着天位力量的血肉,都在此刻四面溅射,同时发出剧烈的震爆。

    他的头颅则借此挣开了张神业的神念控锁,往外面飞遁而去。

    张神业蹙了蹙眉,他本能的就欲不惜代价,阻止李遮天的逃离。可随后他的目光,就注意到祖师堂的内众多的画像与牌位。

    这位轻声一叹,终究是将法力展开,全力维持着祖师堂内的各种器物,不被李遮天的血肉损毁。

    只有薛云柔御剑追出,紧锁着李遮天的元神而去。

    而就在二人一追一逃之际,一道无比犀利浩大的刀势,蓦然从地面冲霄而起,

    那是李轩的‘碧血雷雀刀’,一片致命而银亮的刀光,干脆利落的将李遮天的头颅劈成了两半。

    可就在李轩的冰雷刀意,进一步将李遮天的头颅摧毁时,张观澜忽然闪身而至,抓住了李遮天残破的头颅。

    可张观澜随即就变了脸色,他感应到李遮天的神魄,竟已被李轩的刀势轰击碾灭到支离破碎,分崩离析。

    他于是饱含不甘与恼怒的深深看了一眼在场众人,尤其是下面的李轩,还有那眉心一点‘正一神箓’,驾驭‘正一伏魔剑’的薛云柔,然后就一个闪身,从龙虎山的天空离开。

第三零零章 雷法总纲

    当张神业从祖师祠堂里面出来,恰好见到李轩一刀斩裂李遮天的头颅一幕。

    他的眼眸中,顿时爆出了一团精芒。这失而复得的惊喜让张神业脸色潮红,近乎失态。

    在张观澜离去之后,他就朝着李轩深深一礼道:“如非是靖安伯大人,险些就被这刀魔走脱。大人今日对我龙虎山的救助之恩,助我舅甥复仇之德,贫道皆铭感五内。”

    李轩侧身一让,不敢受当朝天师如此重礼:“也就补个刀而已,天师无需如此!云柔与我情定三生,李轩与她同仇敌忾。岂能不鼎力相助?”

    他随后又指了指天空:“那五艘浮空战舰,才是真的麻烦,我看那张观澜未必就肯善罢甘休。”

    此时高空之上,张观澜竟依旧与敖疏影缠斗不休。方才试图救走李遮天的,竟仅仅只是张观澜的一具元神化身。

    而就在李轩话落之际,天空中就又传出了轰然震鸣。十五枚巨大的炮弹轰坠而下,将这破碎不堪的天师府轰砸的一片糜烂。

    这一次,就连那上清宫,竟都被炮弹轰塌了一角。

    李轩心想那五艘浮空战舰不解决,这龙虎山上清宫还是得被张观澜给夷平不可。

    如今这龙虎山看似有四名天位,可张神业本人已元气大伤,薛云柔则是依靠两件仙器之助,才拥有近乎天位的战力,这样的实力,可没法在一万八千丈之上,与真正的天位交手争锋。

    至于李轩自己,就如同之前的国子监之战,他一旦脱离开龙虎山的范围,没有了五千多位伪儒浩气的支持,就会被打回原形。

    所以此刻真正能够在一万八千丈高空作战的,就只有敖疏影一人。

    除此之外,方才那两个缠住他的黑甲人,也很让李轩在意。

    李轩并没能将这二者拿下,他的‘碧血雷雀刀’虽能将之重创,可两名‘伪天位’的恢复能力,却似比真正的天位还要更强大些许。

    无论他斩出多沉重的伤势,这两人都能在须臾间恢复过来。

    在刀魔被他斩杀之后,两名黑甲人更是从容退走。

    李轩不知道张观澜的麾下,有多少这样的‘伪天位’。

    可哪怕只这两人,也是很可怕的。

    他们的战力,在真正的天位眼中固然不值一提。却足以镇守住一艘浮空战舰,借助法阵的力量与天位周旋,抗衡。

    张神业也循着李轩的视线看向了天空,面色又变得阴翳起来:“不意前汉末年建造的上古神物‘三十六天’,居然再现人世。按照古老的记载,这三十六天应该已损毁了。除非是新造之物,可他究竟是哪来的资源?”

    “三十六天?”李轩挑了挑眉,他见张神业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打算,就记下了这个名词。准备日后查询道典,或者咨询人形百度乐芊芊。

    “不过无需担心。”张神业背负着手:“云柔她既已炼化了‘正一伏魔剑’,那么张观澜就休想再攻破这龙虎山。”

    李轩已经注意到,此时薛云柔赫然已腾空而起,到了千丈高处。

    她手捏着灵诀,使得那雌雄双剑环绕在外,使之滋生出大量的赤红色雷霆。

    此时在天空高处,张观澜在与敖疏影缠斗的同时,也在尝试用那‘乾天五方五雷大阵’,引五方之雷轰击薛云柔。却都未能伤及她的毫发,反倒被薛云柔的一双剑器吸引过去。使得她周围的赤红色雷霆,气势越发的磅礴浩大。

    张神业解释道:“正一伏魔剑的核心,乃是五方神雷的总纲,是我龙虎山雷部诸法之首。张观澜这次攻我龙虎山,阴图逼我去位,目的也很可能是为消除隐患。否则他布设于这五艘浮空战舰上的‘乾天五方五雷大阵’,永远都会被正一伏魔剑克制。

    除此之外,这对剑也号称是龙虎伏魔剑。这可不仅仅是取自‘辅元大法师’丹成而龙虎现的典故。”

    李轩知道所谓‘辅元大法师’,是朝廷给予初代天师张道陵的封号,全称是“三天扶教辅元大法师,正一靖应显佑真君”。

    似乎在应证张神业之言,薛云柔忽然散出了一束束的赤色雷光,击向了龙虎山的各个角落。

    李轩以‘护道天眼’观望,发现这位竟是在以雷霆之力,在龙虎山内外几个道观神坛前,强行刻画雷法符咒。

    仅仅不到几个呼吸,李轩就明白薛云柔在做什么。

    “她这是在恢复‘神霄都天雷阵’?”

    李轩语音落时,却忽然皱眉。倒不是因薛云柔那边有什么不妥,而是这一刻不知为何,他竟感觉到无比的饥饿。想要吃东西,想的发狂。

    “神霄都天雷阵的阵法基盘还在,只是被他们破坏了一些关键的枢纽。”

    张神业没有注意到李轩的异常:“而这些枢纽,正一伏魔剑就可以替代!”

    他语音才落,薛云柔就已从龙虎山的四面八方聚集了更磅礴恐怖的赤红色雷霆,最终化为赤红雷浆,往其中一艘浮空战舰轰击而去。

    李轩震撼莫名,竟一时压住了心灵深处涌现的饥饿感,心想这浩瀚神威,完全可称得上是‘等离子炮’了。

    当那雷浆击中百余里外的浮空战舰,这艘巨船的前方顿时现出了六角形状的灵光护盾,对抗着那些雷霆电浆。

    与敖疏影缠斗的张观澜也面色大变,他抬手就将一面朱红色的小盾,丢至到那浮空战舰的前方。

    可仅仅须臾,那灵光护盾就被雷浆轰碎,张观澜丢过来的法器,也被轰撞开来。赤红的雷霆电浆直贯而入,将这艘战舰的整个头部处,轰出了一个巨大的孔洞。

    此时浮立虚空的薛云柔,已经在继续汇聚雷霆。使一条条的赤红雷蛇,盘卷在外。

    而那五艘浮空战舰已经不敢再停留,都纷纷张开了船帆,往天边远处逃遁。而环绕在龙虎山外的‘乾天五方五雷大阵’,也在顷刻间冰消瓦解。

    “云柔她果然是最适合‘神霄都天雷阵’的体质。”

    张神业赞了一句,然后一声冷哼:“而今只需有云柔在,谁都别想攻下我龙虎山。”

第三零一章 疏影你得对我负责

    当薛云柔第二发赤红雷浆,将空中那艘已经残破的舰船,再次轰出一个巨大缺口的时候。李轩已经控制不住食欲,从小须弥戒里面取出了一瓶丹药,倒入到自己嘴里。

    这是道家炼制的‘行军丹’,可以代替粮食,让人饱腹。

    可这一百颗‘行军丹’灌下去,李轩却还是感觉饿的不行,只能询问旁边的张神业:“这里有吃的吗?能不能让人尽快送点过来?我不挑口味,只要能吃的就可以。”

    李轩感觉现在身前哪怕有一条龙,他也能够整头吞下去。

    张神业眼神狐疑,可还是让人从厨房那边送饭食过来。

    术修到四重楼境就能够坚持十天半月的辟谷,餐风饮露即可维持身体所需。可上清宫内外还有为数上万的张氏族人,道童与外门弟子,平时还得供应留宿的香客,所以上清宫厨房的规模还是很大的。

    而昨日事发突然,那边还有许多准备好的吃食在。虽然隔了夜,但还可以吃。

    于是当张观澜远远逃遁,敖疏影与薛云柔都陆续降落到地面的时候,就见李轩正拿着一只冷掉的烤全猪,毫无形象的狂啃。

    他只用不到半盏茶就把整只猪连带骨头,全都给吞掉了,然后又拿起了另一头。

    敖疏影见状,就不禁眉眼微扬,眸现欣赏之意。心想不错嘛,虽然是人类,可是很能吃,胃口不逊色于她。

    薛云柔却眼神狐疑的看向张神业:“这是?”

    “靖安伯应该是需要食物,填补元气。不是他自己,而是他身上某件性命相系的外物。”

    张神业将周边的弟子远远的遣开,然后背负着手,上下凝视着李轩:“我在他身上感应到了饕餮的力量,可又似是而非。说来还有一件事很奇怪,刚才我感觉到李遮天的部分精魂,被靖安伯给强行吸走。

    还有那些死于靖安伯手中的人,也无一例外,都是神魄不存。我的意思是说,他们竟是一点残念都没有,我猜测很可能是被那外物吞噬了。”

    “外物?饕餮?”薛云柔柳眉微蹙,有些不解,可随后她就眼神一凝。

    正在狂吃海喝的李轩,也神色微动,动作停顿了刹那。

    提到饕餮,他就想起了晋太祖墓内见到的两件仙宝。

    “吃这种东西可解决不了问题。”

    张神业摇了摇头,就将一个丹瓶送到了李轩的身前:“把这个吃下去,这一瓶应该就可以了。”

    李轩没有多想,直接拿在手里一口灌下。然后没多久,那心灵深处涌现的饥渴感就开始消退。

    “什么东西?还蛮好吃的。”李轩砸了咂嘴,感觉稍微有点油腻,可味道真的很不错。

    “九幽元油,产自三千丈深的九幽地底,传说是焱石的精华所化。味道还好,可普通人消受不起,这东西是可以直接用来当傀儡燃料的。墨家的人用得多,我们道家除非是修炼一些需要极大元气的法术,否则是不敢用的。”

    张神业一边说着,一边将几个同样的丹瓶,送到李轩手中:“平时多带个几瓶,那东西既然与你性命相系,那么日后这种情况只怕不会少。”

    他稍稍犹豫,又开口道:“不知靖安伯是否方便,告知你身上那件与你性命相系的神奇器物,到底是何?”

    “这个——”李轩不确定张神业是否可靠,可他随即想到,当日他与虞妍君的那一战,墓外许多人都有目睹。如果是有心人,只需稍稍打听就能得知究竟。

    且这位天师身为龙虎山之主,也不会缺了仙宝这东西。于是便放下了戒备,束音成线,将一段语音直接送到张神业的耳旁。

    虽然此处并无外人在,可李轩还是无比谨慎。

    “竟是这样?大人真是好缘法。”听完李轩的话,张神业的脸色顿时变化,眼神极为微妙。

    这位天师稍稍凝思,就也用密语回道:“如果是这样,那么靖安伯大人就得小心了。那饕餮乃是凶兽,惯会噬主,我猜这件器物里面,多半融入了一只纯血‘饕餮’的精魂。至于那‘武曲破军’,我猜太祖用于祭炼此器的主神,一定是兰御与伏友德。

    这两人都是大晋开国神将,功盖天下,也都是被太祖逼杀,含恨而死,一身怨恨穷尽千古都难化解。如无强横神念,绝顶的命格,很难将他们压住。”

    张神业又语声一顿:“最好是寻江云旗给你看一看,那是仙宝,也是凶器,靖安伯还是得预先做些防范才好。稍后我让人再给你送几件东西,应该能让你强化对器物的控制。”

    其实帮助李轩压制法器一事他也能办到,可他现在身受重伤,此时光立在这里就已非常勉强。事后没有一段长时间的修养,是没法重聚五气,恢复三花的。

    江云旗在器物,法阵方面可能不太擅长,可张神业知道这两件仙宝关系重大。除江云旗之外,李轩估计不敢对其他人泄露此事。

    接下来天师府内外,都开始了忙碌。

    张观澜这个大敌虽退,可这天师府内外却还有着无数的手尾需要清理。如收治伤员,为战死的弟子收尸,安抚香客,清理废墟等等。

    敖疏影却在此时提出告辞,她跟来这里,原本就只是担心李轩陷入险境。如今见龙虎山危机已解,也就放心离去了。

    张神业已无法动弹,只能由薛云柔与李轩一起,将敖疏影送出龙虎山。

    不过才走到山下,敖疏影就对薛云柔道:“薛姑娘能否先回去?我有点话,想要私下对李轩说。”

    薛云柔自然是满满的不情愿,又有些警惕。可眼前这位可是他们天师府与全家老少的恩人,不能这一点面子都不给。

    于是她只能以警告性的目光瞪了瞪李轩,然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这一天下来,一直都没机会与你私下说说话。”

    敖疏影先朝着李轩一礼:“当日鄱阳湖底救我脱困之德,先容疏影谢过。”

    李轩忙摇了摇手,他感觉受之有愧:“如果您是指那些业毒阴煞,那可非我之功,元君你找错人了。”

    “叫我疏影便可。”敖疏影摇着头,打断了李轩的话:“我知道是那位长乐公主,可大晋皇室本就欠我,那位吸收业毒阴煞也是自发之举,并非有心。而当时不但是你将她带至我身边,也最终是由谦之你来承担业毒入体的后果。我便只将这恩德,记在谦之你的身上。”

    然后她又郑重其事的将一份黑红色的龙鳞,送到了李轩手上:“这是融入我心血的龙鳞,未来你如遇强敌,或者需要我出手相助,只需将自己的血液涂在上面,哪怕隔着万里之地,我都能感应的到。如果将之捏碎,我可直接以七成力量的香火神躯降临。只是切记,千万不要使这龙鳞落于他人之手,也不要被人看见。”

    李轩没伸手去接,他苦笑道:“可今日一战,龙君对我已助益良多,应该是我来谢过元君才是。”

    敖疏影却哈哈一笑:“那不算的,今日我与张观澜的一战,自有龙虎山欠我。龙虎山乃正一祖庭,执天下道教之牛耳。这份人情,对我而言其实极有裨益。

    拿着吧,此物哪怕是在平日,对你也是有好处的,朝廷册封给我水德元君,其实范围并不局限于长江,对天下水系都有一定的辖制之权。那时在大晋国土内,只要有水系存在,你便能从我这里借法借力。

    李轩你的命格有异,又是喜欢多管闲事的性子,日后怕是会面临无数强敌凶险。哪怕只是为你家人,为你那些红颜知己着想,都需多准备一些后手。”

    李轩想想也对,自己魂穿过来这几个月,就经历过不少危机,于是他也就不再客气,将这龙鳞收入到袖内。

    此时他已望见远处的敖智慧,还有悬停于空的那辆赤雷神辇。这位鄱阳龙君竟没有离开,一直等在那里。

    李轩的脚步也在此处顿住,然后就神色肃穆的问道:“疏影,说来我一直就想问,昨夜我们两人在你床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夜?”

    敖疏影差点就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她想起昨夜‘品尝’李轩时的美味,自己一晚也不知舔了多少次,俏脸顿时就是一红,竟有点后悔将薛云柔赶走了。

    难道要说自己舔了李轩他一夜么?

    她只能一声轻咳:“嗯哼,昨夜自然是什么事都没发生!那个恶作剧将你丢到我床上的扬州龙王,已经被我重鞭惩戒了,是整整一百鞭——”

    “如何处置敖衮,那是疏影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李轩皱着眉头,眼神认真的看着她:“真的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不对吧?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上到处黏糊糊,湿漉漉的,很奇怪。我寻思着,如果疏影你真对我做了什么,还是得负起责任来。”

    其实李轩知道自己是被当成了棒棒糖,可心里还是对昨夜自己被一直舔,一直舔的事很不爽,所以故意如此,逗弄一下这位龙君。

    他当时也说过的,一定要让这家伙好看。

    敖疏影听了他这句之后,竟面红似血:“什,什么责?我什么事都没做,我要负什么责?你这人真可恼,我不理你了。”

    她说完之后,就直接化成了龙形,往远处飞遁。

    李轩也觉意外不已,他本是想开个玩笑,结果这位龙君竟这么的不经撩。他于是兴致更增:“疏影你别走啊,我们把事情说清楚。昨夜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你好歹是长江之主,怎能这么没有担当?你记住了,所谓有仇不报非君子,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一定会找你算账——”

    敖疏影根本不敢回话,她经过敖智慧身边的时候,随后一爪子拍在了敖智慧的头顶上:“你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敖智慧这才醒过神,可他接下来,却先是佩服万分的看了李轩一眼。心想这位竟有能耐让敖疏影娇羞无限,甚至被逼到落荒而逃的地步,真不愧是他的姐夫。看来以后,他们还是得多亲近亲近。

    还有那片龙鳞,是敖疏影的心血逆鳞吧?那莫非是定情之物?

    之后这位笑眯眯的冲着李轩一抱拳,然后也化成了一条巨大的金龙,尾随着敖疏影的身影而去。

第三零二章 云柔我会对你负责的

    当李轩送别敖疏影,返回天师府时候,发现这里还是乱成一锅粥似的。

    张神业已经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闭关,用于修养伤势。

    这位将龙虎山的一应事务与丧葬事宜,都委托给了薛云柔与张玄重等人处理。直到两位少天师与天师府众弟子出葬之日才会短暂出关一两日。

    薛云柔则带着龙虎山的一群道法高人,前往龙虎山的各处灵枢,修复‘神霄都天雷阵’那些破损的阵法节点。

    之前她用‘正一伏魔剑’修复法阵,只是临时的应急之策。要想长久有效,还是得实地去重刻阵纹,布下法坛,使用更好的法阵材料不可。

    这无疑是龙虎山的当务之急,就不说那位可能杀回马枪的前元天师张观澜,南面象山山脉与武夷山脉中的众多妖魔,也不能不做防范。

    不过薛云柔虽不在天师府,可这天师府内却无人敢怠慢李轩这个贵客。

    负责修整天师府的张玄重,早就得到薛云柔的吩咐,给他安排了一间方圆三丈的静室休息。

    这间房才刚被修补过,之前它的屋檐,被溅射过来的碎石轰塌了一角——可这已是天师府内,目前最好的房间了。

    李轩无事可做,也不好给人家添乱,便干脆在静室里面坐定,开始了内视观想,全神感应那两件可能存在于他体内的‘凶兽饕餮’与‘武曲破军’。

    李轩猜测孝陵墓内的两件仙宝,现在很可能就在他体内。

    只因那吞噬外力的特性,还有增强他刀威刀意的特性,都与‘凶兽饕餮’及‘武曲破军’的能力很像,只是在具体威力上逊色许多。

    当日这两件仙宝,可是让虞妍君直接拥有了天位战力!

    不过李轩还无法确定,这是因他亲眼望见那两件臂甲,被虞红裳轰成了粉碎。

    当日这东西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化成金粉消散的。

    当感应开始,李轩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手臂肌肤里面,竟然隐藏着形状奇异的金属丝线。

    这些丝线整体呈赤金颜色,且极其纤细,它们密布于他手臂的内外侧,在李轩的肌肤底下纵横交错,形成了大片的网格,上面还有众多的丝线,凝聚出浮雕形状的图形。

    “还真是——”

    李轩认得这些图,当日他在孝陵墓里面见过。

    ‘凶兽饕餮’与‘武曲破军’这两件臂甲外面的雕纹,就是这形状的。

    可在此之外,李轩就没能感应到更多了,他没感应到那两件凶器的器灵,也没搞明白这东西到底是怎么进入他身体的,更搞不清楚这些金属丝线,是如何在他体内生成的。

    如今唯独可确定的是,‘凶兽饕餮’及‘武曲破军’这两件仙器,的确是在他体内再生了。

    他刚才会感觉到饥饿,很可能是与两件仙宝的恢复有关。‘凶兽饕餮’及‘武曲破军’之所以在他体内恢复,则多半是因饕餮吞噬的那些修士的魂魄。

    只因李轩可以确定无疑,这些奇异的丝线在昨日还是没有的。

    他以往每次入定修行,做‘混元天象诀’的功课之前,例行都会来一次全面的内视,了解身体内的状况。

    而昨日因观想‘核聚变’,他进行内视的时候是额外的用心,不敢有丝毫的轻忽大意。

    李轩心想当时他体内如果有这些赤金色的丝线,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而在他昨日疲惫昏睡之后至今,也只有今日在龙虎山内的一战,可能导致这些丝线的生成。

    ——它们总不至于是在敖疏影的床上,被这头母龙给舔出来的吧?

    李轩随后又尝试调用‘凶兽饕餮’及‘武曲破军’之力,他信手挥刀,却未能使任何饕餮与破军的力量附于其上。

    李轩想了想,便尝试着回忆他与李遮天的一战,回想他当时对李遮天的杀意。

    下一瞬,李轩就果不其然的望见自己的‘碧血雷雀刀’上,萦绕出一层血色光晕。

    果如李轩的猜测,激发此器的关键,是人的战意杀心。

    平常他习武切磋时的心态,是无法将之激发的。

    李轩又就着那血色光晕感应了片刻,然后眼中就现出了一抹异泽。

    “这是?”

    那正是兰御与伏友德的武道真意。

    不知是否巧合,这二人一擅冰火,一掌风雷,使得他的‘碧血雷雀刀’内,生出了更多的冰雷之力,还有来自于‘武曲’及‘破军’两颗天外星辰的力量,以及两位绝世武将的武意与凶念。

    关键是,这股力量与他本身武道真意近乎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

    李轩不由兴奋了起来,心想这就有意思了。

    兰御与伏友德都是三百年前的绝代名将,一身武道惊天动地,很可能已进入到了中天位的境界。

    他们的武意,李轩哪怕只能利用百分之一,那也是很不得了的。

    怪不得那张召元会被他一刀枭首,连他的一刀都接不下来。

    李轩估摸着自己即便不借那五千道门‘伪儒’之力,这张召元也很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自己如能善用这两件器物与‘神翼’的力量,那么这世间的第四门,除了仇千秋那个层次的人物之外,只怕已少有人能挡住他的刀锋。

    而待两件仙宝完全修复,更不知是何等的神威?

    至于张神业所说的凶器噬主,相较于它们提供给他的力量,这点代价已不值一提。

    而就在李轩研究着这两件残破仙器,沉浸其中,不亦乐乎的时候,他听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是谁?”李轩狐疑地往门口看了过去,他之前特意交代过张玄重,不得让任何人来打扰的。

    而下一刻,他就听见薛云柔那轻轻柔柔的声音:“是我。”

    随着‘嘎吱’声响,薛云柔推门而入。她此刻竟已换了一身紫绶道衣,那玲珑有致的娇躯,竟将这宽松的道门衣袍,穿出了婀娜多姿,千娇百媚的味道。

    “云柔?”李轩微微惊异:“你不是去修复‘神霄都天雷阵’了?”

    他开始研究两件仙器到现在,用时应该还没超过一个时辰。

    “这座阵法的基盘,本来就大致完好。我只需负责最关键的部分,其它的自有门人代劳。我继承了‘正一伏魔剑’,那就是天师府的少天师了,哪里可能事事都自己做?”

    薛云柔走过来之后,就直接依着李轩坐下。她将螓首与娇躯紧靠着李轩,双手则紧紧环抱住了李轩的腰。

    她似乎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只求二人之间,没有任何的空隙,没有任何的距离。

    这换成以前,李轩的脊椎多半又要‘咔嚓’作响。可这次有‘饕餮’的存在,倒是不觉得难受。反是被薛云柔那姣好的身材,软柔的娇躯,勾得心猿意马。

    李轩随后又发现这女孩,似乎还洗了澡,身上散着好闻至极的自然体香,还有皂角的香气。

    李轩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是滚烫的,呼吸也变得粗重灼热起来。

    可他随后却努力的克制自己的邪念,用手轻抚着薛云柔的背部安慰。

    只从薛云柔的力量,他就知道这女孩的心情极不稳定。

    才刚经历舅父被重伤,两个表兄被杀死的惨变,任何女孩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尤其薛云柔之父早逝,薛云柔自小就在张神业的膝前长大。这位天师对于薛云柔而言,可谓是如师如父。

    那两位死去的少天师,对于薛云柔来说,想必也是如亲兄长一样的。

    这次龙虎山之变,对薛云柔的打击之重,李轩知道自己是怎么都无法想象的。

    李轩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安慰,只能用肢体语言来抚慰薛云柔的心绪,然后做好薛云柔心灵中最可靠的依靠与后盾。

    薛云柔死命的抱着他,直到小半刻之后才开口道:“真想一辈子都这样,就这么抱着轩郎你,永远永远都不放手。”

    可她随后却一声叹息,手上减了许多力道:“我都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这次要不是轩郎。我猜舅舅他这次多半死定了,即便不死,也要被逼隐退。我也只能看着李遮天在杀死我亲人之后扬长而去,什么事都做不了。”

    “没到这地步吧?”李轩不由失笑:“张天师是何等人物,即便我不来,他想必也有办法化解。何况你我之间,就只差明媒正娶了,还要谈谢字吗?”

    薛云柔听到‘明媒正娶’四字,瞳光不知怎的,瞬间暗淡下来。

    她将螓首继续埋在李轩的胸前,不让李轩看到她的脸色:“对了,刚才龙君与你,到底说了什么?”

    “龙君?没说什么,无非就是感谢来感谢去的。”李轩心中一凛,面上却是一点声色都不动:“还给了我一件东西,说是报恩的。”

    “真的?”薛云柔才不肯信,她一声轻叹:“轩郎你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花心了,花心大萝卜!也很会骗女孩,什么样的女孩都逃不过你的毒手。”

    李轩就不满了,他自问自己人品还是很不错的,虽然喜欢撩拨女孩,可对人是很真诚的,也是个肯负责的男人。

    就在这个时候,薛云柔抬起头,仰望着他:“轩郎,你今晚要了我吧。”

第三零三章 (为盟主黯尘无殇加更)

    “要了你?什么要了你?”

    李轩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直到望见薛云柔那晕红的面颊,含着春意的眸光,李轩才蓦然醒悟。

    然后他心脏就不争气的剧烈跳动起来,一身血液变得滚烫。

    李轩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烧起来,连话都说不囫囵了。

    “云柔你,你说的莫非是指造人,**的意思?”

    “什么造人?**?”

    薛云柔一时没法理解这些现代词汇,她的做法是将她的娇艳红唇,直接印上了李轩的唇,然后相濡以沫,抵死缠绵。

    当彼此的粘膜交触,那股直击心灵的触感,竟让她心灵战栗,背脊发颤。

    直到足足三十个呼吸之后,薛云柔才不依不舍的退开。

    她用一双藕臂环抱着李轩的颈部,口里微微娇喘着,发出香甜的吐息,唇角旁则挂着一抹银丝。

    “我的意思是鱼水之欢,巫山**,于飞之愿!轩郎,就在今晚,你要了我,让云柔做你的女人!”

    这一次,薛云柔却不再是询问,而是含着不容动摇的坚决。

    她看李轩的眸光,则是含情脉脉,无限娇媚。

    李轩早就心驰神移,难以自持了,他气喘如牛的抓住了薛云柔的香肩,然后勉力维持着最后的理智:“可我记得云柔你说过,更想要等到我明媒正娶,洞房花烛夜的。”

    “不等了,我已经等不到那时候了。”

    薛云柔摇着头,眼中透着李轩无法察觉的伤感与空洞,可随后这股情绪,就又被浓郁到化不开的柔情与渴望替代。她一声轻哼,夹含着丝丝怨怼道:“我不管,轩郎你这么花心,我下手再晚一点,一定会被别的女人给抢走。”

    “可是~”李轩已经被她撩拨得快失去理智了,却总觉得今天的薛云柔有些不对劲。

    难道是因今日龙虎山的剧变,导致的心境变化?

    他长吁了一口气:“云柔,我的自制力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

    可就在他想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却见薛云柔将一只食指放在唇前,比出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看着薛云柔那含着鼓励的眼神,李轩就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缓缓探入到薛云柔的衣襟内。

    “继续啊,轩郎!”薛云柔的声音在发颤,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透着勾魂摄魄的光泽:“你不是一直忍得很辛苦吗?来吃了我。”

    这一刻,薛云柔衣襟下那柔软而又弹力十足的触感,也从李轩的掌心传至。他感觉自己脑仁里的一根弦蓦然崩开,然后那一直被他克制压抑的情绪,就如潮水一样涌出。

    “云柔你可别后悔!”

    那是如野兽一般的吼声,在这三丈见方的静室内,一只有着大尾巴的灰狼,将主动送上门的小白兔猛地扑倒,压在了他雄伟的身躯下面。

    他的口中滴着饥渴的涎液,迫不及待的想要蹂躏,撕碎这个娇柔无力的猎物,品尝她的滋味。

    而这个时候,神血青鸾‘牛郎’正仰着头,遥望着夜空。

    它听见了下方传来的声响,属于雄性的声音,低沉浑厚,仿如野兽;属于雌性的声音,则婉转悠扬,含着痛苦与欢愉。

    还有‘嘎吱嘎吱’的声音夹杂于其中,最后使得整个房屋,都开始了轻微的摇晃。

    ——这间静室本来是很坚固的,足以扛下第四门高手的一击。可因之前被大量碎石溅射之故,发生了结构性的损毁。临时性的修补,并未能让它真正恢复如初。

    于是当两个实力达到第四门与准天位的高手在这里发生激战,这间静室也就渐渐的不堪重负起来。

    搞不好要塌——

    神血青鸾摇了摇头,只能扑棱着翅膀,飞到了另一间房顶上面站定,然后继续遥望着天空。

    此时它的伴侣,那只火云凰也飞了过来。火色的凰鸟用翅膀扇着它的背,同时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它。这是在询问神血青鸾牛郎,为什么不为它们主人的结合高兴。

    神血青鸾牛郎却叹息着,发出了一声清冷的啼声。

    “你不懂——”

    神血青鸾牛郎还未能炼化横骨,没法说话,可它的意思大概就是如此。

    它想自己如何能开心得起来呢?它的主人,就是个人渣。

    薛云柔那么善良可爱的女孩,最终却落入它主人的魔掌当中。

    火云凰无法理解,只能摇了摇头,然后就在神血青鸾面前张开了翅膀与尾羽,踩着轻灵曼妙,近乎于舞蹈的步伐,展示着它那一身绚丽的羽毛。

    神血青鸾被这一幕吸引,眸光一时再没法离开。

    它吞了吞唾沫,很想要扑上去。可从身体里面涌出的无力感。让它就想到自己与火云凰在一起的这些时日,每天不下七次的激情。

    不要——主人给它恢复身体的补气丹,已经快吃完了。

    神血青鸾牛郎勉力的抬起头,试图继续仰望天空,想要寻找主人说的‘牛郎’在哪里。

    可火云凰随后就发出了近乎于笑声的轻啼,它走到牛郎的身边,把头伸了过去,用头颈与神血青鸾牛郎摩挲着,纠缠着,同时发出了与静室之内那女主人婉转呻吟节奏相近的鸣响。

    神血青鸾牛郎将翅膀撑起,试图将火云凰支开,可这根本无济于事。

    由于缺少坚拒的决心,它的翅膀有气无力,不但没有挤开火云凰,反倒是火色的凰鸟挤到了翼下,做出了更亲密的动作。

    神血青鸾牛郎于是转头用眼瞪着火云凰,意思是:凰儿啊凰儿,你这是在寻死!

    火云凰则笑嘻嘻的仰望着头,眼里还含着挑衅之意:来啊,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时光;她是绵绵一段乐章,多想有谁懂得吟唱;她有满满一目柔光,只等只等有人为之绽放。

    神血青鸾再无法忍耐,它将一双翅膀张开,炸裂开紫色的雷霆,爆发出属于雄性独有的强大威势,一个扑击,就将火云凰扑倒。

    仅仅须臾之后,就使火云凰发出了娇柔无力,又苦闷愉悦的求饶声。

    神血青鸾牛郎的眼神则冷酷无比,它高声啼叫,仿佛是在唱着战歌,意图征服对手的勇士,勇猛而无情的往前冲刺,誓要将它的敌人碾碎,压垮!

    而就在大概两刻时间之后,神血青鸾牛郎以壮烈牺牲的姿势躺在了瓦面上,旁边的火云凰则若无其事的用鸟喙梳理着它那更加绚丽的羽毛。

    只是偶尔,它才会偏过头,以同情而又担心的目光看一眼自己的伴侣。

第三零四章 我的第一只翅膀(求月票求推荐)

    快要塌掉的房里面,李轩万分得意的看着躺在身边,已经软成泥一样的薛云柔。

    心想你修为虽然更高超,可我的战斗力,显然更强得多!

    “为什么给神血青鸾取名牛郎啊?那是因一个民间传说,传说古时候天帝的孙女织女擅长织布,每天给天空织彩霞。她讨厌这枯燥的生活,就偷偷下到凡间,私自嫁给河西的牛郎,过上男耕女织的生活。

    不过这件事惹怒了天帝,把织女捉回天宫,责令他们分离,只允许他们每年的农历七月七日在鹊桥上相会一次——”

    薛云柔却表示怀疑:“民间有这样的传说?是哪个地方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她随后就摇了摇头,轻声笑着:“一定是轩郎你编出来的对不对?不过这个故事好美,既然你的神血青鸾叫牛郎,那以后我的火云凰就叫织女了。”

    李轩闻言往屋顶上方看了一眼,稍微有点鄙视‘牛郎’的能力,

    他那个世界的牛郎们,可没这么弱的。

    此时薛云柔又把娇躯一翻,再次压在了他的身上。

    这让李轩体内的气血再次澎拜,想起了薛云柔之前策轩驰骋,那细嫩柔软,盈盈可握的腰肢快要被摇断的情景。

    不过薛云柔却没有再战一场的意思,她眸光复杂的看着李轩:“可我却不喜欢做织女,一年才能够见一面。”

    “那是当然。”李轩失声一笑,心想着真要当了牛郎织女,他也受不了啊:“回头我就让母亲到你家提亲,三书六聘,八抬大轿,一样都不会少。”

    他心里则在琢磨着,该怎么开口说含韵的事情。今天这个时机显然是不对的,怎么都得让云柔有个完美的夜晚。

    可就在这时候,薛云柔却猛地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干嘛?”

    李轩狐疑不解的看着她:“干嘛咬我?”

    不过由于‘饕餮’的存在,薛云柔咬在他身上一点都不疼,甚至连一点印子都没留下——薛云柔的力气,都被饕餮给吸走了。

    幸亏这不影响做那种事情的触感,否则李轩就很头疼了。

    “你把饕餮的能力给解开。”薛云柔抬头怒瞪着他:“快点!”

    “那你不准咬我,我试试吧。”李轩犹疑了片刻,还是尝试着收回饕餮的护身之力。然后他就后悔了,发出了‘啊’的一声惨叫。

    薛云柔用力十足,直到在他肩膀上咬出一个血印才罢休。

    李轩活动着手臂,在舒缓着痛感的同时,语含不满道:“云柔你干嘛?难道真是属狗的?”

    “这叫盖章留印!”薛云柔直起了身,有些得意的看着这牙印:“你不准对伤口用药,让它留疤知道吗?以后如果你有了别的女人,她就会看到这个,是我先来的。”

    “别的女人?”

    李轩更加狐疑了,他想这莫非是薛云柔给他设的陷阱?这个坚决不能上当。

    “少来,我李轩可是正人君子,结了婚之后,自当守身如玉,洁身自爱。”

    可必须娶两个,哪怕被柴刀也要娶,他的翅膀一个都不能少——

    “守身如玉?”薛云柔发出了一声嗤笑,眼含质疑。

    她早就不相信问心铃了,心想传说中虞子的‘扒灰’一事,只怕是确有其事的,所以虞子这‘问心铃’拷问出的君子,也就成色不足。

    一想到自己被欺骗,薛云柔就心有不甘,在李轩腰间的软肉上狠狠一揪,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

    她揪得李轩哇哇大叫,鬼哭狼嚎,才又一声轻哼:“你在装什么装?看你的皮都没有青,饕餮的能力被你用上了对不对?”

    薛云柔随后就用道簪,挽着那瀑布一样散落的头发。不知为何,她的眼眶有些发红:“不过以前我喜欢轩郎你是如玉君子,现在却不这么想了。反正无论轩郎你最终娶了谁,那个人都必须同意我与你在一起,不能对我们的事情说三道四。最好是娶了我表姐含韵,你可以帮她阻止狐化。

    不对!必须是表姐,否则我可不干。别的女人,我绝不会同意的,虞红裳也不行。”

    薛云柔知道自己这个闺蜜,在其它方面都很大方,可唯独感情,那女人是最小气不过了。

    唯独表姐她的心肠很软,而且容易被李轩忽悠。

    “什么意思?”李轩蹙了蹙眉,更加听不懂了:“云柔你的意思,是不嫁了,让我去娶含韵?”

    “不嫁了!”

    说到这句,薛云柔的眼泪瞬时就掉了下来,豆大的眼珠滴在了李轩的身上:“看到这个没有?”

    薛云柔往旁边一指,那雌雄一对的黑白飞剑,就飞悬到了她的身侧。然后声音哽咽,强压着悲意道:“我既然继承了这件仙器,那么无论是我舅舅,还是天师府的人,都不会允许我外嫁给别人的。”

    李轩听了之后不禁直起身,惊疑不定道:“可你舅舅那两个儿子哪来的?我听说你们正一教可是不禁婚嫁的。”

    “是不禁婚嫁。”薛云柔红着眼眶摇头:“可我能够找人入赘,却不能嫁给别人。你想想就知道了,他们怎么能容许这两件仙器,还有天师府的基业,落在外姓人手上。”

    李轩心想这可真操蛋,他皱起了眉头凝思:“我又不贪图他们什么,大不了我娶了你,以后与你生的孩子跟他们姓张。”

    云柔的孩子不能继承他的靖安伯,这不是还有含韵吗?

    “轩郎!”

    薛云柔闻言心中一颤,她不知李轩作为一个现代人,对姓氏与传宗接代什么的,并不是看的很重。

    只道李轩为她,竟肯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她用贝齿咬着唇,微微摇头:“不可能的,换成你是张氏的族人,会否放心?即便要寻人入赘,我也只能从张氏的远亲里面寻,还不能是太出色的,必须诚实可靠,软弱可欺的。”

    薛云柔说到这里的时候,就见李轩青了脸,眼中蕴育怒意。

    她欣慰之余,又觉酸涩:“放心,我反正是打定了主意不嫁人了,以后就这样跟轩郎你在一起。如果未来有孩子,那就从我这里继承天师之位,如果没有,那么过些年就把天师还给他们。”

    李轩一阵发呆,只觉心里面十万头草泥马在狂奔而过。

第三零五章 虞红裳到来

    一夜当中,薛云柔总共与李轩抵死缠绵了四次,然后没到子时时分就走了。

    这次天师府不但死了两个少天师,还战死了二百多位弟子。她作为天师府的道统继承人,在天师张神业重伤不能理事的情况下,必须出面主持这场规模浩大的白事。

    李轩站在门口,看着薛云柔那婀娜的背影,只觉心里的滋味是复杂之至。

    要说没有那么一点重归森林的轻松感,他估计是不会有人信的。

    可李轩心里更多的是难受与不舍,他都已经准备好与薛云柔一起过那种没羞没臊的生活了。

    他已从母亲那里索要了重金,让李大陆去主持装潢朝廷赐下的‘靖安伯府’,打造他们的爱巢。还设想过让他的妻子,体验现代人的浪漫。

    当然也想过要在婚后,尝试许多在日本艺术片里面看到的花样。

    可结果却因龙虎山天师府的这茬子烂事导致婚事告吹,满满的期待都落到空处。

    幸亏不是被薛云柔甩了,人没有跑,也还可以继续做这样那样的事,否则这趟龙虎山之行就亏大了。

    等到薛云柔的背影消失,李轩就又眼神郁郁的,扫望着整个天师府。

    李轩对天师府的好印象,是彻底没有了。

    心想待他刀道大成,天下无敌之日,那时强娶了云柔,看这天师府上下谁敢做声?

    之后他就挪动着稍微有些打颤的腿,返回到了这间快要散架的静室里面,又重重关上了门。

    好奇怪,以他现在的训练强度,与人动手一天一夜,都没什么大碍,可今日只做了不到三个时辰的运动,就感觉腿有那么一丁点的发软,腰有那么一丁点的发酸。

    李轩自己判断,应该是同样的动作做得太多所致。

    武修的频率与普通人那是不尽相同的,他现在的修为,一秒十次冲锋那是最基本的要求。

    李轩认为自己的忍耐力也变强了,所以时间就有点久。以他如今的身体素质,没能忍住半个时辰都算不合格。

    而如果按照一秒十次来计算,一分钟就是六百次,半个时辰就是三万六千次。做这么多同样的动作,腿部软,腰不酸才怪!

    要么就是之前因虞红裳亏损的元气,还没有补回来。

    李轩寻思着自己,还是得从六道司换取一点好东西出来。这样下去可不行,翅膀会飞掉的。

    接下来的两天,李轩因‘心情不佳’,便用养伤为借口,躲在了房里面整整两天都没有见人。

    他在静室里面总结与刀魔李遮天交手时的体悟,提升自己的刀道浩意,然后还有日常的功课修行。

    最后是以观想‘核聚变’来结束,完事之后倒头就睡。

    以李轩现今的神魄力量,只能支撑他观想核聚变半盏茶时间,半盏茶之后就会筋疲力竭。

    可这收益也是巨大的,被他命名为‘大日’的真元,是增长速度最快的。不过两三天,就已追到了四重楼的进境。

    这也连带着使他的雷系真元,在疯狂滋长。

    光也是电磁波嘛,这个道理李轩还是清楚的。所以这两种真元,其实是可以互相转化的。

    此外对核聚变的观想,也让他的神魄力量突飞猛进。

    每次观想的时候,他元神里面的杂质,会不断的被燃烧被提纯,又结合他自身的气血,持续的壮大。

    这竟比任何神魄方面的观想法都有效,使得李轩可以肆无忌惮的吞服各种可用于提升元神的丹药,而不用担心自己神识中杂质过多,影响到元神的坚固性,也不会影响他对元神的掌控。

    李轩预计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的实力会有一段时间的野蛮增长,直到‘核聚变’初步观想的红利耗尽。

    可惜目前他还没寻到一门能够与‘核聚变’搭配的武道,只以幻电天刀来运用‘大日’真元,否则他的战力还可更上层楼。

    到了第三天,李轩才出现在天师府搭建的灵堂。

    他对天师府虽然很不爽,可基本的礼仪还是不能不顾。人就在龙虎山,不能连天师府的丧事都不出面。

    不过就在他给死者们上过香,吊唁完后,张玄重就将他请到了一侧的小房间里。将好几十个礼盒,还有一张清单,送到了李轩面前。

    “区区谢礼,不成敬意,还请靖安伯大人您笑纳。”

    张玄重很惭愧的说道:“我龙虎山才刚遇大变,元气大损,如今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日后待上清宫恢复旧观,还有重礼奉上。”

    李轩听他这么说,心里还是有点小失望的,可当他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清单,发现里面连高阶法器都有一件。

    这是一件戴在头部的法器,名叫‘神雷浩意冠’。

    李轩一看这‘浩’字,就知大概是什么样的器物了。他想这天师府可能是没有太多与浩然正气有关的高阶法器,否则不会只有这么一件。

    李轩感觉无语,心想这天师府的人,莫非以为他很喜欢奋不顾身,舍生忘死?

    不过其它的东西,李轩还是很满意的。

    其中光是顶级的伤药就有三种,似‘五雷神丹’这种仇千秋都需费些力气才能搜集到的丹药,龙虎山一次就给了七枚。

    其中还有两枚‘龙虎大还丹’——就是之前南京都城隍给他用过的那种。一枚就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事后还修为大进,体质大增。

    这是龙虎山最顶级的神丹之一,据说目前存世都不到二十颗。

    之后还有三枚‘正一五转金丹’,这是道门当中,与佛门大还丹效用相近的丹药。一共九转,每增一转,药力就会大幅提升。

    之前李轩的大嫂素昭君为助他突破第二门,就花费了大量的银钱与人情,给他寻了一枚‘四炼大还丹’。

    而‘正一五转金丹’的药效,更超过四炼大还丹十倍。

    传说到了九转之境,这种丹药就会生出九个窍孔,一枚就可以让人元神转阳,直登仙位。

    “这真是——”李轩把身躯往后一仰,一副无法接受的模样:“实在是太丰厚了,李轩受之有愧。”

    他嘴里虽是这么说,却已将那清单收入到了袖子里面。

    “靖安伯大人救我龙虎山于危亡之际,扶助我天师正朔,这点儿谢礼,其实不足以表达我等感激之情的万一。”

    张玄重摇着头,苦笑道:“实因我龙虎山内部还有波澜未平,有些事情做起来不太方便。”

    李轩知道他说的,是天师府内部,那些对天师不满的派系与族人。他的眼微微一凝:“那些人可有妨碍?是否需我之助?”

    “有些麻烦,不过张观澜已退,他们已掀不起什么风浪,靖安伯大人勿需挂怀。”

    张玄重知无不言的答着:“少天师她城府深厚,手腕绝佳。就在昨日,她软硬兼施,纵横捭阖,将三位长老逼退,令其隐居。天师府内部的关键职司,也有一大半都换了人。尤其神霄都天雷阵,再没有让其它派系的族人染指。”

    他啧啧赞叹道:“您是没见到,昨日我们族会时,少天师的风采。族中诸多支系,对她群起攻之,却被少天师游刃有余的化解。且她这般强势,事后居然没有引发反弹,真使我等心服口服。或许——”

    张玄重心想如果前几日,若是由薛云柔担任少天师,或许那张观澜,根本就没有攻破龙虎山的机会。

    李轩则想薛云柔的智慧手段,那自然是一等一的。似咱这样的人,都被云柔拿捏的死死的,被一步步的套牢,可见其能。

    他也万分后悔,早知这张氏族会如此精彩,他是怎么都不会错过的。不能直接参与,那么偷偷看也是好的。

    那想必是薛云柔最让人惊艳,最美丽的时候。

    接下来,他又见张玄重将一枚赤金色的箭形令牌,送到了李轩的面前。

    “这是什么?”

    李轩拿起了令牌看了眼,发现令牌前方,赫然是‘正一盟威道’的字样。

    他知道‘正一盟威道’,才是正一教的全称。

    昔日张道陵在蜀地修行,得遇道教祖师‘太上老君’传授“正一盟威之道”,嘱其扫除妖魔,救护生民,才有了早年的‘五斗米教’,现在的‘正一教’。

    李轩不知这传说是否属实,可当他用手指轻抚,发现这金令上的每一个字,都蕴含着非凡之力。一丝丝的雷霆,蕴藏其中。

    “这是正一盟威令,乃正一客卿的信物。内中储有一道防护仙法,可以短暂对抗天位。我们天师府每百年内,都会外委五到六位客卿,或是权重一时的朝中大将,或是当朝宰执,儒门领袖。这些客卿每年都可从我天师府拿取一份薪俸,并有调动我正一道的部分术修武师之权。”

    张玄重解释着究竟:“在千年之前,手执此令者,甚至可以助我正一教纠察一应妖修邪道,不守清规者,维护我正一道的清正之风,震慑妖邪,名为‘正一执令’。不过在正一盟威令泛滥之后,这规矩已经形同虚设。”

    李轩当即就明白了,所谓的‘客卿’,其实就是引朝中当权人物为奥援,维护天师府与正一教的声威地位。

    “可这不合适吧,我只是区区一个伏魔校尉——”

    “这是天师闭关之前的意思。”

    张玄重打断李轩的话:“之所以现在才拿出来,是因直到昨日,我们天师府召集诸长老议事的时候,这枚‘正一盟威令’才被认可。

    请靖安伯大人务必不要推辞,张观澜来势不善,元气未损,势必要卷土重来的。天师则已散了三花五气,不知多久才能恢复修为。未来某个时候,大人手中这‘正一盟威令’或有用处。”

    李轩听了之后,也就当仁不让的将正一盟威令收入到袖中。

    他知道张玄重语中暗含之意,到了未来某个不得已的时候,这‘正一盟威令’是可以成为他干涉龙虎山天师府的契机的。

    可见张神业还是对薛云柔放心不下,故而要引他为外援。

    这位也真是高看他了,他李轩的修为至今都还没到第三门。

    张玄重见他收下了这枚‘正一盟威令’,顿时眼神一喜。

    他知道这位如今修为虽低,在当今之世却已有了莫大的能量。

    光是其理学护法的身份,就可影响朝中众多大儒。此外这位还与众多天位有涉,都是很可靠的奥援。

    即便李轩自己,在六道司中也是如日中天。以他在刀道上的进境,未来进入天位也是大概率的事情。

    而就在两人正说话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噪杂的声响。然后有一个洪朗的声音,高声喊道:“当朝长乐长公主,亲来吊唁我天师府两位少天师与众同门——”

    李轩不禁往外侧目,心想好快,这才三天而已,虞红裳这就来了吗?

    他当即向张玄重告了一声罪,就走了出去。

    此时他第一眼看到的,却是‘玄尘子’。

    时隔数日不见,这位的五官变得愈发的柔和了,第一眼望去,竟已难辨雌雄。

    不过此刻这位,却正脸色苍白的,跪在了灵堂之前,泥水当中。

    李轩心想这位赶回来的速度也很快,从南京到这里,居然只花了两天。

    跟上来的张玄重不由一声叹息:“玄尘子一向都被天师视为亲子,与两位少天师兄弟相称。这次没能赶上这场大变,想必心情也难过得很。”

    二人随后就见玄尘子,朝着李轩重重的三叩首。

    李轩忙侧身让过,向玄尘子抱了抱拳。再然后他就被外面正联袂走入的虞红裳与薛云柔二女吸引。

    前者换了一身素净淡雅的青色裙装,却依旧是雍容华贵,眉目如画;薛云柔一身素白道袍,小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却更显出尘脱俗,玉洁冰清般的气质。

    而就在李轩被二女那争奇斗艳的气场吸引的时候,虞红裳的眸光也在看着他。

    这位先是面现喜意,可随着李轩躬身行礼,虞红裳第一时间就注意到李轩肩颈上的伤口。她的眸光,也顿时一厉。

第三零六章 这里有个狐狸精(求推荐求月票)

    “见过公主殿下。”

    李轩抬起头,就发现虞红裳看他的目光有异。这位眼含狐疑,在李轩与薛云柔二人之间扫望着。

    “殿下怎么了?”薛云柔明知究竟,却状似不解道:“还请殿下移步,至我上清殿奉茶。”

    虞红裳则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开始忽青忽白的变换。她最后咬着银牙,从李轩身上收回了视线:“龙虎山两位少天师,我以前也是见过的,曾经向他们求教过道法。今日既然来了,还是得给这两位上一柱香。”

    这位不动声色的走入了灵堂,给两位少天师上了香。等到吊唁完后,她就笑着道:“云柔你可自便,你我之间是什么交情?就如亲姐妹一般,用不着特意来陪我的。今天你们这么多的客人,你这个少天师可别失礼。”

    薛云柔的唇角一抽,知道虞红裳是有意将她支开。

    这位还故意把声音放大了,让周围天师府的长老与长辈们听见。

    换在以前,薛云柔一定不会让虞红裳得逞,可一来今日情况特殊,确实贵客众多;二来她心境有变,也料定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两人没法发生什么。

    于是她在警告性的睨了李轩一眼之后,就往外面走去了。

    而就在薛云柔离去之后不久,虞红裳就又笑眯眯的看着李轩:“靖安伯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这里人多杂乱,鱼龙混杂,很不安全。只有你在我身边,本宫才能够安心。说来你这个护卫统领,这几天可不太称职。”

    李轩闻言苦笑,他扫了眼虞红裳身后立着的三位第四门境界的大内高手,在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手按着‘碧血雷雀刀’走到虞红裳的身侧。

    虞红裳则以眼神示意,让身边的人都后退几步,然后她一边往外走,一边不动声色的询问:“轩郎你与云柔,已经做了那事情了对吧?”

    李轩差点就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他咳了几声,又想了想,就理直气壮的回道:“请恕下官听不懂公主言中之意。且我与云柔早已定情,公主您也是知道的。”

    所以他们之间即便真发生了什么事,那也在情理当中,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

    虞红裳不由一阵气苦,她现在有点后悔从李轩身边离开了。这个家伙一被放松缰绳,就像是在草原上狂奔的野马。

    她随后又盯着李轩的肩颈,那个被衣物遮掩住的牙印:“轩郎你这里的伤,是被哪个偷腥的猫给咬得吧?疼不疼?过来我给你涂点伤药。”

    李轩忙捂住了衣襟,回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这怎敢劳烦公主殿下?伤药我也是有的,还是最好的那种。”

    ——至于用不用,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虞红裳没说话,只静静的瞪着他,看得李轩心里发虚。可他最终还是顶着虞红裳的目光,毫不相让。

    李轩心想现在的他,不但没法给薛云柔名份,也无力为薛云柔做任何事,总不至于连这个印记都守不住?那未免太渣了。

    这已经是薛云柔在他身上唯一的留念。

    虞红裳看了李轩半晌,终是哼了一声,把视线挪开了:“去个人告知云柔,就说本宫身体有恙,现在就得去他们的‘化龙池’。”

    ‘化龙池’虽然也在龙虎山,可这座山地方广大,有几十个峰头。那座化龙池,离天师府足有七十里的距离。

    反正她是不想李轩与薛云柔继续腻在一起了。

    不过在语落之际,虞红裳又稍稍迟疑:“张副天师那边也派个人过去,就说本宫的事也不是那么急,让他等这边事了之后再过来。”

    方才她见张副天师走入灵堂时,那股子悲恸欲绝,伤感萧索之意,简直无法言喻。

    据说这位的次子,也死在刀魔李遮天的手中。

    她再怎么想远离天师府,也不能这么不近人情。

    李轩对此,自是无可无不可的。

    他倒是食髓知味,想要与薛云柔再次共赴鱼水之欢。可薛云柔这几天忙得脚不能落地,根本就没时间与他私会。预计到两位少天师下葬头七之前,薛云柔都抽不出空暇。

    在天师府继续呆着,与去化龙池没什么区别。

    ※※※※

    化龙池就在龙虎山的西南端,在高达两千丈的龙门峰的顶端,面朝武夷山的位置。

    这里实则是一座温泉,只是因连通了几条地底灵脉,形成了一座天然的先天八卦图形。因山势之故,这个八卦图形并不规整,却更可见自然演化之妙,造化之神奇。且这八卦图形占地广大,覆盖着周围十里范围,拥有着极大的威能。

    如果一定要用什么话来形容这里,那么‘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这一句是非常合适的。

    而这里之所以被命名为化龙池,是因传说古时候拥有龙血的蛇蟒之类,都会聚集于此,借助这里的力量蜕变龙躯。

    不过到如今,这化龙池早已没了这功能。

    这里虽然依旧是修行圣地,一些修行特殊功法的人,在这里修行可以得到事半功倍之效,尤其适合修士炼体,可却再没法助蛇蟒化龙了。

    因数百年前地底火山喷发之故,这化龙池周围堆积了大量的硫磺,这里已经成为蛇蟒之属无法靠近的禁地。

    而张副天师原本的设想,就是借助此地的先天八卦,镇压虞红裳体内的阴阳冰火之力。并以药物,以及此处拥有奇异力量的温泉,帮助虞红裳调理气脉,强化体质,壮大元力,完成初步的阴阳平衡。

    张副天师的逻辑是虞红裳本身的修为,肉身还远不够天位的水准,如今的状态就像是婴儿在舞大锤,自然难以调和阴阳。

    如今只有将她的极阳极阴之力与龙气暂时剥离,在此期间尽可能的强化她各方面的素质。

    在李轩看来,这无疑是治标治本之策,比什么丹药仙宝之类更靠谱的多。

    这也不难办到,虞红裳身为皇室公主,本身不缺丹药。且她毕竟已是天位,以天位之身高屋建瓴,弥补之前欠下的功课,这可比普通武修一步步筑基爬上去容易得多。

    所以当张副天师提出这一方案的时候,公主身边无一人反对。

    天师府也为此做了充足的准备,那座先天八卦图已经过调整,灵脉也被梳理过。在此间修行的修士们也暂被请离,整座化龙池都对外封闭。

    他们甚至准备在化龙池附近修建一座精致的客馆,用于招待长乐公主入住。

    可结果虞红裳还没到来,天师府就已滋生大变。

    幸在化龙池的功用在那里,不影响虞红裳的阴阳调和。

    之后虞红裳也陷入到了闭关状态,她在化龙池最中央的那块礁石上入定,呆了整整十天。

    李轩也在礁石上陪护了十天,为了日后能从天师府强娶薛云柔而苦修度日。

    这座化龙池的确神奇,李轩在这里观想核聚变,可以比别处多坚持二百个呼吸。

    他以寒息烈掌的拳架来炼体,效果也远胜往昔。

    恰好天师府还送了他二十枚‘神烈金身丹’,这是一种品阶与六道人元丹相当,专用于强化体质的丹药。

    李轩每天都服用一枚,然后也不怕药力堆积,引发后患。他每日用核聚变观想法一炼,再在化龙池里面一泡,什么样的药力都炼化融化了。

    十天下来,他浑身上下竟已有了提前凝聚金身之势。

    第三门武修金身的一些特征,比如铜皮铁骨,外罡化汞,血肉再生,真元凝液等等,他都已经提前拥有,都不逊色于真正的七重楼武修。

    唯独将自身修行的冰雷之力,浩然正意,大日神元融入金身这一步,李轩还没能够办到。

    不过这对他来说不难,这一步简而言之就是将自身武意恒定于肉身,融入到自身的血肉当中,获得更强大的神通异力。

    可李轩的武道,已入‘意境’多时,早就稳固下来。现在欠的就是积蓄,等到自身元气足够了,自然可水到渠成。

    而就在李轩武道与日俱增的时候,仇千秋与薛云柔联袂而至。

    仇千秋是为张观澜与那五艘云中战舰一事,来与天师府通声气的。

    日前那五艘从龙虎山退走的云中战舰,惊动了整个大晋。

    事后天师府与六道司也都有派遣人手,前往追踪这五艘战舰的踪迹。朝廷甚至有决议调动五名以上的天位,将这五艘云中战舰摧毁。

    可让人失望的是,这些战舰在退入武夷山地域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前往追踪的人手,也被武夷山脉的妖族拦截不能深入。

    有人推测它们应该是向东向南,进入了大海,不过谁都没见到。

    而仇千秋在与天师府通过消息之后,就想着要见李轩一面,看看他的情况。

    薛云柔原本被龙虎山众多的杂务困在上清宫,可在听说仇千秋打算探望李轩之后,就以陪同贵客的名义,顺势将所有的事务往张玄重等人身上一推,与仇千秋一起来到了化龙池。

    “轩儿你要随我学大绝灭掌?”

    在见面之后,仇千秋就很吃惊的看着李轩:“这门绝学我传给你倒是没问题。可问题是此法的修行门槛极高,普通人可没法修炼。”

    ——即便是惊才绝艳的李轩,距离这门槛也很远。

    李轩没有解释,他直接站起了身,面向前方的一块巨石。在深深呼吸的同时,观想‘大日’之景。

    “仇叔且看!”

    他蓦然拔出了‘碧血雷雀刀’,然后运使‘雷霆’与‘大日’刀意,一瞬千斩。

    说‘千斩’确实夸张,可李轩这一刻确实斩出了一百刀。且每一刀都势沉力猛,如雷霆闪电,无比的狂暴。

    当李轩斩完一百刀之后,又过了整整三个呼吸,那块巨石才碎裂成无数碎片垮塌了下来。

    那些裂口竟然光滑无比,就仿佛它们本来就是如此。

    这说明李轩的刀势犀利,力量凝聚,没有一星半点的浪费,没有任何的余力溢散在外。

    “这是——”

    仇千秋吃了一惊,他看了看那碎石,又望了望李轩。

    发现在如此狂暴的斩击之后,李轩竟然还是神气完足,似乎没有半点的气力损耗。

    除此之外,仇千秋还从李轩的身上感知到了与自己类似的力量。

    李轩则是深呼吸了两口,才消除了脑海里的晕眩感,他这一招,以观想‘核聚变’来驱动自己的刀法。的确是不废什么力气,可元神上的消耗却有点大。

    “仇叔以为我这一招如何?”

    “很厉害!绝大多数第四门的武修,都得被你这一招乱刀砍死。即便是我,也得退避三舍。而且轩儿你在气力上还有很大富余,你可以考虑再配一把刀,学一两招类似‘乱披风’之类的秘式,试用一下双刀斩法——我倒是忘了,你的‘幻电天刀’中就有一式‘幻电三千斩’,正可匹配。”

    仇千秋见李轩面现不满之色,才语声一转,神色凝然道:“轩儿你使用的法门的确与我近似,且威能极大。足以催动大绝灭掌。不过你的肉身却是差了许多,还不足以承载大绝灭掌的反噬之力。”

    他又抬手止住了李轩的言语:“我知道轩儿你现在的肉身很强,不逊色于横练功体的武修,可到底还是没有登峰造极,也没有成就金身。过早修行此法有害无益。放心,等到日后你肉身强度够了,我这门大绝灭掌舍你其谁?”

    李轩不由微觉失望,他还是很期待自己能够变成人形核弹的。

    “恰好!”仇千秋此时忽将一枚玉珠从袖中取出,丢给了李轩:“我这次来是为代你母亲来看你,也是为把这东西送到你手中。你把这东西吃透了,学会了,炼化了,那也就差不多可以达到使用大绝灭掌的要求。”

    “这是什么?”李轩将玉珠放在手里把玩:“这是舍利子?”

    可看起来又似是而非,不过里面含蕴的力量,却让李轩心颤不已。

    “这是道果!你也是道家一脉的武修,怎么连自家的东西都不认得?”

    仇千秋笑着纠正:“不过与舍利子是差不多的东西,都是前人的一身道业所化。这枚道果你可得藏好了,此乃是遗自于我六道司一位天位高人。

    那人道号玄机子,已经将‘铁布衫’与‘金钟罩’修炼到登峰造极,窥到了九转玄功第六重的门槛。曾经执掌六道司一百年,将天下妖魔镇压到喘不了气。”

    “竟是天位道果?”李轩的神色一凝,然后惊喜无限:“这是送给我的?仇叔你可真大气。”

    他所知的‘道果’,功用与佛门舍利子一般无二。不但能让后辈修士短时间内,获得‘道果’主人的部分力量,还可以直接传承无上大法。

    就比如这枚天位‘道果’,李轩可以直接融入体内,获得它前主人三成神威的铁布衫,三成神威的金钟罩。更可由此传承这两门横练大法的所有奥义。

    当然,他依旧需花时间去修炼,去体会,可速度却远比自己从头开始快得多。

    虽然这铁布衫与金钟罩在他前世的武侠小说当中,都是公认的大路货色,二三流的功体。

    在这个世界,这两门横练功法也是流传甚广。

    可李轩知道,无论是铁布衫,还是金钟罩,都是道门炼体圣法九转玄功的简化版,也是九转玄功筑基之法。修炼到极致时,可相当于九转玄功五重楼的境界,有着莫大的神威。

    只是这两种法门都易学难精,入门容易,登顶艰难。

    而如今有着这天位道果辅助,帮他照亮前路,他只需旁人十分之一的力气,就可成就绝顶的横练功体。

    “这天位道果的价值直追极品法器。我哪里能拿得出这样的好东西送你?”仇千秋失笑道:“这是六道司给你的奖励,由我转交而已。”

    李轩不由吃了一惊:“这次怎就这么大方?”

    他还以为这次又像是国子监一样,纯属他自己多管闲事,一点奖励都拿不到。

    仇千秋不禁哈哈大笑:“龙虎山天师府的事情自然与我们六道司的职责无关,可你这次不是斩了刀魔李遮天吗?情况自然与上次国子监的事不同。那可是我们六道司的通缉要犯,黑榜第一。

    按照之前总堂开出的赏格,你还有十万两纹银,五十个大功可拿。除此之外,朝廷刑部与各个州府开出的赏银,你有兴趣的话也可以让人去领。大约能领二三十万两纹银,以及一些丹药回来。”

    李轩不禁扬了扬眉,心想对啊,这刀魔李遮天还是朝廷的通缉要犯!

    自己真是蠢了,居然忘了这一节!亏他还在为银钱发愁,却忘了去拿这金山银山。

    最后仇千秋又交代了几句,就直接走人了。他是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没有时间耗在这里。

    而就在仇千秋离去之后,一直在旁边的薛云柔就将一把刀丢了过来。

    “这是刀魔李遮天的配刀,名叫‘蔽日虚无刀’,我们天师府的炼器师已经将李遮天的神念印记处理妥当,已经可以将之炼化使用了。

    此刀之能主要是勾通虚无,与你的冰雷之法不是同一路数。可除此之外,它还能够蓄势养气,可以配合你的浩然正气使用。它的锋锐与刀身强度,也足可与任何极品刀器争锋,拿来做备用的刀器还是绰绰有余的。如果轩郎你实在看不上,也可在日后为它寻一良主。”

    这却正落李轩的下怀,他刚好想寻一把能与‘碧血雷雀刀’并驾齐驱的刀器。试一试双刀斩法,一瞬千斩的神威。

    这把‘蔽日虚无刀’虽然不趁手,却也能凑合着用了。

    “说来云柔你这几天可还好——”

    李轩正想问薛云柔这些天的情况,可当他转头望过去时,却发现薛云柔正媚眼如丝的望着他,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面竟满满都是久别重逢后的欣喜与渴望。

    李轩一时也忘了所有言辞,痴痴的与她对视着,再无法挪开视线。那就仿佛是两人的视线打了结,又好像是天雷遇到了地火,彼此勾动着,纠缠着。

    而就在二人目光火热的对视了三个呼吸之后,薛云柔就直接飞身过来,扑到了李轩的怀中。

    “我好什么好?没有你在,一点都不开心。红裳那蹄子,她坏透了。”

    她面色娇艳,竟是直接掂起了脚,把红唇送到了李轩的眼前。李轩也毫不客气,直接抱住了少女,然后就着那樱桃咬了上去。

    可就在两人又一次相濡以沫,抵死缠绵之际,忽然一股含蕴着极阴极阳之力的恢弘罡气,从天而降,轰落了下来。

    李轩顿时就心中一惊,忖道自己怎么就忘了不远处的虞红裳?

    就这么大剌剌不做半点遮掩的在她面前做这种事,岂非是自找苦头?存心挑衅?

    他下意识的就想要松手退开,抽刀抵御。可薛云柔却反过来死死的把他的头抱住,继续抵死纠缠,摩挲探索,翻江倒海。

    而此时她的身后,两口黑白二色的‘正一伏魔剑’飞空掠起,在光影闪烁间,将那股遥轰过来的拳力斩成了粉碎。

    可紧随其后,他们两人的头顶,就生成了一面冰红二色的太极阴阳鱼图,里面一道赤红色的光束喷薄而出,轰落在两人立足的池岸上。

    薛云柔无奈,只好结束了这缠绵之极的一吻,然后裹挟着李轩的身影,退开到五十丈之外。

    于此同时一道赤红雷霆,被她招引过来,与那赤红光束对轰。

    “公主殿下您是否管得太宽了?”

    薛云柔身影立定的同时,遥目往化龙池中央的虞红裳看了过去:“我自与轩郎相会,彼此情投意合,与你虞红裳有什么相干?”

    虞红裳依旧端坐着,她的脸色则是铁青一片:“我才懒得管你们,可这里有个喜欢偷腥的狐狸精,看我斩了她!”

    随着那阴阳鱼图转动,此时又有一束寒冰射线,往李轩两人牵着的手臂冲击下来。

    那浩荡寒元,竟使得周围三里之地,都在须臾间全数化为冰国。

    薛云柔的周身,则生出了滔天雷柱,直贯长空,与那寒冰射线抗衡。

    李轩看她们这一番交手竟有愈演愈烈之势,不禁一阵头疼不已。他当即就按住了‘碧血雷雀刀’,以神夔雷音结合浩气,发出了炸雷般的声响:“都给我住手!”

第三零七章 谁让你撩我

    李轩的浩气雷音早非是吴下阿蒙,如今他一声震吼,第四门的修士也要晕上一晕。

    可无论拥有‘正一神箓’的薛云柔,还是天位境界的虞红裳,都可无视李轩的震吼。

    二女仅仅耳鸣了一下,就恢复了正常,不受半点影响。

    不过当李轩呵斥声出,两人却都不约而同的收起了法力,没有再动手了。

    不受影响归不受影响,心上人的面子还是得给。

    薛云柔退开了二十丈,她咬着下唇,将‘正一伏魔剑’收回到身边,然后眼眶微有些发红的看向别处:“明明是她先动的手,你不帮我也就算了,居然还吼我?”

    虞红裳则背负着手,散去了那面阴阳鱼图。她面色冷傲的抬着下巴,眸子里也藏着浓浓的醋意:“你们两个人做的还不够吗?偏要到我面前来碍眼?你就是故意的!”

    虞红裳心想这两个混蛋,就在她面前你侬我侬,做那种羞羞的事,难道还有理了?

    一想到刚才的情景,虞红裳就不由一阵气苦,一瞬间想要弃他们而去,懒得再理这个家伙。

    李轩他爱喜欢谁就喜欢谁——

    可这念头一起,虞红裳就想起了这几个月来的日日夜夜,想起了南京地府与孝陵墓内,为她拼死搏杀的那个身影,也想起了李轩耗尽身上的银钱,为她买的那个手镯。

    一想到从此与李轩陌路,虞红裳顿觉心里撕心裂肺的痛。

    “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李轩万分头疼的对虞红裳道:“裳儿你如今正是调理阴阳的关键时候,怎么能随意动手?万一阴阳逆冲了怎办?快点去入定调息,把你的阴阳之气稳住。我先送云柔走,稍后再来与裳儿你说话。”

    之后他就扯着薛云柔往外走,虞红裳有心阻止,可一时间也想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眼看着二人离去。

    等到李轩的身影消失在视野,虞红裳就转身泄恨似的一甩袖,大量的池水倒卷十丈。

    她心里一阵失落不已,这个时候,也唯独李轩的那声‘裳儿’,能让她聊以**。

    薛云柔则半推半就着,被李轩拉扯到二十里外。

    等到他们来到另一座背靠龙门峰的峰头,薛云柔就猛一甩袖,将李轩的手挣开,然后俏面清冷的看着远方:“轩郎你既然爱护着她,那以后就跟她过去,以后别来寻我。”

    李轩不禁失笑:“云柔你自己心思不纯,怎么还来怪我?怎么就非与红裳过不去,要这么挑衅刺激她?”

    薛云柔的脸顿时微微一红,心想这还不是虞红裳要强行把李轩从她身边带开?

    而就在她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李轩却已将她拉到了怀中:“云柔你这些天,是不是很辛苦?天师府内暗潮汹涌,杀机隐伏,我虽然不太了解,却能够想象得到。”

    尤其薛云柔以外姓的身份入继天师府,其中的艰险阻塞就更增十倍。

    他只能让牛郎呆在那边看着,可那只傻鸟,一天到晚跟织女腻在一起,成天只知道问他要养元丹。

    明明答应过他要以公务为重,看起来也是清冷高傲,蛮可靠的。可结果织女把羽毛一展,眼神稍稍勾搭,宛转悠扬的叫唤几声,那傻鸟就把持不住了。一天时间倒有四分之一,是耕耘在织女身上。

    “云柔你有什么委屈,有什么难处,都可以跟我说的,别藏在心里。我可以帮忙,哪怕是帮你出谋划策也是好的。”

    这一刻,薛云柔只觉自己的一颗心都软化了,她一身的疲惫,满心的委屈,这刻都没了一大半。

    感觉背后李轩的胸膛,特别的坚实,特别的牢靠,那双覆盖在她腹部的大手则特别的温暖,给她以莫大支撑。

    不过薛云柔还是摇了摇头:“天师府内形势错综复杂,外人是理不清的,不过我还应付得来,轩郎你真无需担心什么。那一群跳梁小丑,想要逼我让出正一伏魔剑与正一神箓,可没那么容易!他们能用的手段也就那样,不值一哂。”

    薛云柔对这天师之位,其实不甚在意。她私心里更愿抛开一切,与李轩结为连理,双宿双栖。

    薛云柔也心高气傲,从来都不屑于借助仙宝成道,之前放弃自身就有基础的后天‘五行雷体’,转而修持后天‘玄雷道体’,就是不愿走前人之路。

    可事涉舅父一家,又有张观澜这个强敌在侧,虎视眈眈,薛云柔知道自己半步都退不得。

    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李轩的双手,有了一些奇怪的动作。

    薛云柔不禁脸色一红,心神一荡,忙按住了李轩的手:“在做什么呢?你别动!”

    她随后又转过身,环抱住了李轩的腰:“你先让我抱一会,一会就好!你老实一点,听话。”

    闻着李轩那阳刚健朗的气息,薛云柔不由满足的闭上了眼。

    她想只需轩郎还在身边,还想着自己,那就是她最大的支柱。

    ※※※※

    大约两个半时辰之后,李轩才返回到化龙池。薛云柔说是只抱一会儿,却抱了他许久许久。

    等他来到位于化龙池中央的礁石上,盘坐于此的虞红裳就睁开眼,冷冷的看着他。

    李轩则关心的看着她:“裳儿你现在如何了?可已调息妥当?”

    虞红裳则‘哼’了一声,不爱搭理的转头看另一边。

    李轩不禁一叹,神色凝然道:“裳儿,云柔她才刚经历一场惨变,死了好几位血亲。天师他需闭关养伤,张副天师也无法理事,如今天师府一大摊子事,就落在她一个人的肩上。此时云柔她的心境,也可想而知。”

    他苦笑了笑:“你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闺蜜,多体谅一下,别因为我坏了彼此的交情。”

    虞红裳闻言愣了愣,然后就面显释然之色。

    可接下来,她还是眼圈一红,泪水断线珍珠一样的往下掉。

    李轩顿时不知所措:“裳儿你别哭啊,好好的哭什么?”

    他下意识的就伸手去给虞红裳抹眼泪,可手才刚伸过去就被虞红裳一把拍开。

    “你别管,我就是伤心,难过。”虞红裳用袖子擦了擦脸:“我在想明明就是我先来的,先认识的轩郎,可为何轩郎心里面,连一点我的位置都没有?”

    李轩不禁哑然,无言以对。

    “明明一个月前,我还是与轩郎最亲近的人,可现在,轩郎你却是敬我而远之。”

    虞红裳又仰头看着天空,试图强抑泪水:“我应该是这世界最了解轩郎你的人,我知道轩郎你喜欢青黑二色的衣裳,也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东西,还有轩郎你最喜欢的景色,是诚意伯府后院的那片青竹;可这有什么用?轩郎你与我离得还是好远好远。”

    李轩听着虞红裳倾诉,心肝也不禁一阵阵的抽疼。

    他想起了那个藏于鼎中,时不时往外打望的血眸少女;想起那个为避免阴煞侵袭他身体,一直压抑自身意识,甚至不惜以《正气歌》卷轴自封的虞红裳;也想起虞红裳随在自己身边的日日夜夜。

    李轩心想自己的心,自己的人,怎么就不能分成两份,三份呢?这样就不会辜负了佳人。

    良久之后,李轩轻声一叹,他走上前将虞红裳强抱在了怀中。

    虞红裳初时极力的挣扎,可渐渐的就不动了,只哽咽着声音道:“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要离我远远的吗?你放开我。”

    李轩没有说话,只默默的抚着虞红裳的背。

    等到少女平静下来,李轩就又感觉不对,怀中的虞红裳似乎过于安静了,他还感觉到右边肩颈上有一股寒意凝结。

    当李轩低下头,就见虞红裳正眼神定定的盯着他肩膀上,薛云柔留下的牙印。

    李轩心里顿时暗道不好,然后他就见虞红裳,猛地在他左边肩膀,几乎同样的位置上猛地一咬。

    开始他是一点都不痛的,虞红裳的咬力,都被饕餮给吸走。

    李轩不由暗暗得瑟,心想有‘饕餮’这件仙宝在,红裳你是咬不动滴。

    可接下来,他就听‘咔嚓’一声响,还有可能是源自于‘饕餮’的一声哀嚎兽鸣。

    然后李轩就感觉到脖颈上一阵疼痛,让他不禁一阵龇牙咧嘴:“裳儿你是认真的?还真咬啊?”

    “不然呢?”

    虞红裳抬起头望着他:“记住了!这里也不准涂伤药,也必须得留疤,否则我定不与你甘休。”

    她想薛云柔这牙印实在是碍眼,既然李轩不愿将之抹掉,那么她就只好‘以牙还牙’。让日后的薛云柔,也体会一下看别人牙印的心情。

    李轩的回应,则是野兽一样猛地将虞红裳扑倒在地。

    “李轩你做什么?不要。”虞红裳花容失色,试图去推李轩。可后者的身影却如山一样,完全没法动摇。

    “你说呢?谁叫你这么撩我?”

    李轩一声轻哼的同时,偷眼往外扫望打量了一眼。

    然后他就心想很好,那些女官,还有随行的护卫什么的,都一如往常,被虞红裳打发得远远地。

    李轩不由嘿然冷笑:“你继续喊啊,喊破喉咙都没用!”

第三零八章 东宫命案

    十一月的北京城,已经是霜雪满地。

    太子虞见深一大早起来,就定定的看着窗外那些已经被大雪压弯了的松枝,两眼茫然失神。

    直到天已渐晓,才有一个尖细的嗓音在他的身后响起:“太子殿下,翰林院的费博士已经入宫了。”

    太子虞见深总算是回过了神,往身后之人看了过去。

    那是他最亲近的太监奚怀恩,此时他正抱着手,微躬着腰,神色恭谨的立在他的身后:“这位五经博士姓费名元,是翰林院新分派来的讲官,奴婢已经将他请到了含元阁。”

    虞见深闻言却皱了皱眉头:“孤不是已经让人与翰林院说了?这两日孤有恙在身,东宫的授课暂时停了。”

    “这是左春坊大学士商相公的安排。”

    奚怀恩先扫了一眼周围,发现并无其他人靠近,才微一躬身道:“他还让奴婢转告殿下,说是殿下置身此际,难免会有些沮丧之念。可形势越是险恶,殿下就越需循规蹈矩,不能让人抓到了错处把柄。

    学士以为东宫授课绝不可停!殿下需得向世人示之以刚强坚韧,也要让世人知道你的贤德。而能够被选为翰林学士者,莫不都是当世大儒,在儒林当中声望卓著者,绝不可怠慢。学士还说如果殿下您实在没法振作,可以看看昨日,他送给殿下您的的字。”

    太子虞见深不由侧目,往墙壁上看过去。将一行笔力苍劲,铁画银钩般的大字纳入眼内——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太子虞见深的眸光微微暗沉:“这首诗,应该是出自南京那位靖安伯之手吧?”

    “正是!数月前南京国子监大战,靖安伯李轩口诵诗词十余首,调动诸监生浩气,逼退了李遮天。这首诗,正是其中之一。”

    奚怀恩语声沉肃道:“殿下,这位靖安伯虽屡次相助虞见济,可他这首诗的立意还是可取的。”

    “你这话就不要再说了,我对靖安伯并无不满。如非是他,此时南京城已一片糜烂。这位一切所为,是其职责所在。”

    太子虞见深摇了摇头:“我听说就在不久前,刀魔李遮天已经在龙虎山,死于靖安伯之手?”

    “是有此事。”

    奚怀恩一时不明虞见深的用意,是随口问问,还是另有用意,他只能谨慎的答着:“此事已轰传天下,据说大江南北的儒生,各家宗派,无不弹冠相庆。此人纵横天下已有数十载,毁了不知多少当世英杰,也结下了无数的仇怨。

    尤其是理学一脉,当世众多理学大儒都将之视为奇耻大辱,于少保,商相公等人也早就有意将之除去,然则此人行事看似狂狷不羁,放浪不羁,实则谨小慎微,行踪莫测,故而理学诸儒一直无奈其何。所以这位靖安伯在儒门当中,已是声望高企,南北儒林与国子监都对其推崇备至。”

    他说到这里,就神色微动:“殿下可是担心这位靖安伯会以他理学护法的身份,出手助郕王殿下?”

    所谓郕王,即为二皇子虞见济。

    十数日前虞见济大祭孝陵,据说祭祀当日南京城周围不但有七彩云霞,紫金山南麓更有瑞兽麒麟现踪,南直隶一带也都报上了大量祥瑞。天子闻之大喜,册封二皇子虞见济为郕王。

    当今天子景泰帝虞祁钰在取代其兄正统帝虞祁镇,入继大宝之前的封号,正是‘郕王’。

    ——这位天子的易储之心,此时已昭然若揭。

    奚怀恩心想以李轩在儒门中的声威,如果真有助郕王之心,那确实是一大患。

    除此之外,他还知道一些特殊的情报。

    据说这位靖安伯还与包括江云旗,龙虎山张天师在内的数名天位有涉,背景之深厚,让人咋舌。

    这位又与皇室中新晋天位长乐长公主虞红裳有着私情,那位公主与太子殿下之间的情分也算亲厚,可郕王虞见济,可是虞红裳的亲弟弟。

    而太子殿下作为正统帝虞祁镇的长子,毕竟是与虞红裳隔着一层。

    太子虞见深却摇了摇头,转而脚步匆匆往含元阁的方向行去:“走吧,别让两位老师久等了。”

    含元阁距离他的寝殿不足五十丈,当虞见深到来的时候,里面的五经博士费元,正端坐在阁楼里,一边看着手中的经卷,一边品着茶,。

    太子虞见深忙走过去,毕恭毕敬的朝着这位年过半百的翰林学士一礼:“学生虞见深来迟,还请老师见谅。”

    “下官参见殿下。”费学士也起身回以一礼:“如今才到辰时末,殿下实则是早到了。”

    他望着年轻俊逸,风华正茂,彬彬有礼的虞见深,眼中现出些许欣赏之意:“殿下请坐,下官本经《礼记》,遵照掌院学士的安排,今日为殿下讲的是《大传》一篇。”

    太子虞见深坐下之后,就注意到自己的身前,已经摆放了一杯茶水与茶点。

    茶是他喜欢的大红袍,茶点则是一份紫薯糕、绿豆酥,都是宫中日常的样式。

    虞见深随后却转过头,略有些不悦的看奚怀恩:“怎么没为老师准备?”

    之前他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费元桌前的餐盘竟是空的。

    费元闻言,就不禁有些羞涩:“劳殿下挂怀了,东宫的招待极为周到。可费某贪嘴,桌上准备的吃食,已经被下官取用了。”

    太子虞见深听了这句之后,才想起今日正是十五,乃是朔望大朝之期。

    这一日,北京城的文武百官都需在凌晨寅时(凌晨三点)起身,前往宫中参与持续几个时辰的大朝会。

    而在此期间,许多人别说是吃食,就连水都没法喝一口。

    而儒门与道门又不相同,他们绝大多数专修神魄,在体质方面并不用心,所以入门更容易。可相应的,他们在进入第四门之前,绝大多数都是没法辟谷的。

    这位费博士想必是在大朝会之后匆匆赶至此间,此时自是饥肠辘辘。

    他思及此事,不由眼神一黯。

    就礼仪来说,虞见深身为太子,在成年之后是必须出席的。

    可他的叔父景泰帝就一直都以他体弱多病,不堪劳神焦思为由,阻止他参与朝会,面见群臣。

    太子虞见深心内暗暗神伤沮丧,可面上却是一点都不显。他依旧向奚怀恩以目视意,后者当即心领神会,安排旁边的内侍又送上一份茶点。

    不过费博士却再没有取用这些点心了,这位一开始授课,气质就变得肃穆庄严,且一丝不苟。

    《礼记*大传》大约共有一千字,是礼记当中最主要的篇章之一。

    虞见深早就熟背于心,也听翰林院的大儒讲解过几次,可他还是很认真的倾听。

    儒门讲究微言大义,他们的经典,如果只自己看经文自学揣摩,是学不到什么所以然的。

    昔日虞子从《礼记》当中摘出了《中庸》与《大学》两篇,然后洋洋洒洒的加以注释,使之成为四书之一。

    之后理学的弟子,又从《中庸》与《大学》二册中,阐发了无数的道理。

    而这位费博士,显然是一位博闻强记的。他不但能将经文中每一句的道理解说明白,还能将历代大儒,从郑玄到虞子等人对《礼记*大传》的注疏,都一一背诵出来,加以对比。

    他说牧野之战,为什么武王伐封要举行大祭了?祭祀苍天有什么目的?当时采用的是什么礼仪?等等等等,不厌其烦。

    结果一直到午时,他们才讲到了‘圣人南面而听天下,所且先者五,民不与焉’这一句,才把全文说了五分之一,不到两百字。

    “今日就到此为止。”

    直到这个时候,费元才拿起了内侍换上的热茶,浅浅的喝了一口:“太子殿下如果还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我。”

    太子虞见深则起身深深一礼:“先生讲解的十分清楚,弟子并无任何疑义。”

    “如此甚好。”费元不由满意的捋着胡须,对于虞见深的话,他是信得过的。

    今日他讲解经文,虞见深全程都是肃容倾听,没有一点走神,偶尔出言请教,也都是切中要点。

    他想自己那些同僚对太子的评价果然不错,聪慧敏捷,雍和粹纯,性行温良。

    “——那么明日辰时,我会来给殿下讲解后面的内容。明日没有朝会,我会来得早一点。”

    费元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可接下来他却感觉脑海之内一阵昏沉,站立都不稳当,五官七窍都溢出热流。

    他正心想这到底怎么回事,就见前方的虞见深与东宫内监总管奚怀恩,都流露出了了惊恐之色,

    “费大人!”奚怀恩惊慌失措的叫出了声,本能的就欲伸手去扶。

    可费元已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了身前的书案上。

    而此时的虞见深,则看了眼七窍溢血,昏迷在地的费元,又望了望他身前的茶盏点心,也是一阵心慌意乱,惊疑不定。

    随后太子虞见深就反应过来,面色苍白道:“怀恩!速遣人去太医院,让当值的太医过来。调两队东宫侍卫至此,封锁现场,此间一应之物都不得擅。将詹事府,左右春坊所有在值官员都尽快唤至此间。”

    而在稍作凝思之后,虞见深又加了一句:“还有,外面的绣衣千户魏白龙,也一并请入进来!”

第三零九章 痛并快乐着的李轩

    还未等到散班,当朝兵部尚书,少保于杰就匆匆走出了兵部衙门,然后骑着一头地行龙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而此时他的身边,是宫中前来传唤的太监王传化。

    在这天寒地冻之际,这位都知监的首领太监,却是面色铁青,满头满脑的汗水:“太子殿下倒是没有出事,不过太医院的人在他的茶水中,也查出了剧毒。与费元的死因一样,都是‘血樱红’。”

    于杰凝思着问:“太子没有用茶吗?”

    “没有。”王传化摇着头:“太子平日里为表示对诸位讲师的敬意,在听课的时候是从不取用桌上的茶水吃食的。

    只有在休息的时候,殿下才会喝一些茶水,且都是在师长取用之后。可今日因大朝之故,费元去的较晚,他为赶时间,一整个时辰都没有让太子休息。”

    于杰微一颔首,对于太子的守礼知节,他也是有所耳闻的。“这桩案子应该很简单吧?御膳房,端茶送水的内侍等等,难道还拷问不出究竟?”

    “可所有经手之人,在案发之刻全都服毒自尽。”王传化神色怔忡:“唯有东宫首领太监奚怀恩,出事的点心与吃食,都是由这位在含元阁前接手之后,亲自送到太子殿下与费元面前的。如今就只有奚怀恩还活着,已经被绣衣卫与内缉事监拷拿问讯。可他是凶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今麻烦的是外面——”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二人的马匹已经来到了午门之前。

    到了此处,于杰就不禁微一凝眉,此处可见前方有大批的官员跪伏于雪地当中,林林总总赫然达三百余人。

    王传化苦笑道:“事发之后不到一刻,外面就有了传闻,说是天子为了易储,意图毒杀太子殿下。结果误中副车,使五经博士费元横死东宫。于是翰林院,詹事府与都察院等官衙都群情鼎沸,一齐相约前来午门叩阙,说是要请陛下彻查此案,并重申太子的储君之位,以释群臣之疑。

    此外奴婢来的时候就听说,费元被毒杀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国子监与礼部,户部那边,有人正在串连。”

    “荒唐!”

    于杰不由哼了一声:“天子即便要易储,又何需用这等后患无穷的手段?”

    他目光冷厉的看了雪地中一眼,可最终还是没有上前去呵斥。

    作为实质掌控大晋几乎所有兵马,曾废立天子的兵部尚书,他这个当朝少保一向不被这些清流喜欢。如今弹劾他擅权的奏折,日常都有十本以上,都是出自都察院诸御史之手。

    于杰有自知之明,没必要去自招没趣。

    “还是少保大人见事明白。”王传化一声叹息,然后就引着于杰直往午门之内奔去:“在我出宫之前,陛下已经诏令内阁,并六部尚书入宫议事,估计已等候少保多时了。”

    二人策着地行龙奔腾如雷,驶入到午门当中。

    于杰得天子之赐,有宫内走马,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之权。他平日言行谨慎,这些权柄一概不用。

    可今日势态特殊,于杰也就不在宫中下马,一直往太和门的方向飞驰而去。

    自晋太宗开始,此间就是大晋历代皇帝‘御门听政’之处,几代帝君都在此接受臣下的朝拜和上奏,并颁发诏令。

    等到于杰到来,发现以内阁首辅陈询,次辅高谷,谨身殿大学士汪文,左春坊大学士商弘在内的诸位内阁成员,以及司礼监掌印太监钱隆都已汇聚至此。

    景泰帝则端坐于上方御座,眸光冷厉如鹰的俯视群臣。他面貌大约三旬年纪,面如满月,胡须稀疏,面上则显出不正常的青白之色。

    于杰朝着这位天子一拜,然后就走到汪文身后站定——后者虽是在景泰年间才入阁,在内阁中的排位不高。可在入阁之前,这位就已是吏部尚书,也是天子在内阁最信重的臣子。

    此时诸臣已经在殿内争执不休,于杰凝神听了一阵,才知内阁诸臣正在争论东宫命案的办案人选。

    “臣以为,此案绣衣卫与内缉事监绝不可染指!”

    此时正在说话的,正是次辅高谷。这位也在景泰初年受封少保,且曾为正统帝的老师:“否则日后即便真相大白,也一样难释群臣之疑。”

    司礼监掌印太监钱隆就不禁蹙眉:“高少保此言,莫非认为陛下有嫌疑不成?”

    “这自然不可能是陛下所为。”高谷神色凝然的摇着头:“问题是群臣被有心人鼓动,心有疑虑。绣衣卫与内缉事都是陛下私人,难以平息众议。”

    “那就交由刑部查办,都察院与大理寺协办,内阁监督。”

    这是谨身殿大学士汪文,他往上首抱着拳道:“实在不行,也可外委六道司,由他们的青龙堂与总堂派员查案。”

    左春坊大学士商弘却摇着头:“问题不在于是哪一部主导,而是经办此案之人!臣举荐刑部侍郎左宝源。此公不但为人方正,且在地方历仕十二载,办案无数,在民间有青天之称。由这位主办,无论什么结果,都可使群臣信服。”

    于杰听了之后,却微微摇头。

    左宝源确实为人方正不错,却是正统年间被提拔上来的人物,且与高谷,商弘等臣联系紧密。

    陛下再怎么信任左宝源的为人,也势必不会将主动权拱手相让。

    果然景泰帝只眸光一闪,就语声淡然道:“可还有其他合适的人选?”

    接下来群臣又举荐了几人,可不是被景泰帝否决,就是被高谷,商弘等人极力抵制。

    景泰帝却也无勉强之意,他知道既然是被高谷等臣否决之人,那也势必无法取信于外面叩阙的群臣。

    一直到大日西斜,太和门前的光线逐渐昏暗,谨身殿大学士汪文就渐生不耐,他语含讥讽的问:“也就是说,这案办之人,不但需要能力杰出,断案如神。还得人品无瑕,德高望重,能够让朝中所有群臣都信服吗?可这满朝上下加上六道司,有谁能够达到这要求?”

    少保于杰听到了这里,却忽的神色微动,想起了一人。他抬起了头,与对面同样心有所感的高谷,商弘二人对视了一眼。

    即便谨身殿大学士汪文,也是忽然顿住了语声,眼现凝思之意。

    他想起来了,这世间还真有这么一位,不但能让天子放心,也可使朝中正统遗臣与清流都信任无疑。

    ※※※※

    龙虎山化龙池,神血青鸾牛郎扑扇着沉重的翅膀从空中扑下,落在了池内的一块礁石之内。

    在落地之时,可能是因周围水汽太多,礁石上过于湿滑之故,牛郎竟没能够站稳,它的身躯往前一倾,几乎栽入到了池中。

    幸亏旁边的李轩伸出了手,及时抓住了它的翅膀,把它又丢回到了石上。

    “你这只傻鸟,到底与织女搞了多少次?居然连站都站不稳了。让你看着云柔,结果整天都在与织女厮混。我选了你做护驾灵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牛郎当即发出了一声尖鸣,对李轩提出抗议,表示那是石头上面水汽凝结,实在太滑的缘故。

    “还不承认?有本事你就不要来问我再要养元补气的丹药。”

    李轩一句话就将牛郎镇住,可接下来他还是将一枚青色的灵丹递了过去。

    毕竟是自己的灵宠,未来可以倚为臂助的,如果亏了元气,未来吃亏的还是他。

    神血青鸾牛郎把药物服了下去,却发现今日李轩的兴致不高,他眼睑耸拉着,脸上隐隐约约的还有一个掌痕。

    神血青鸾不由又叫了一声,好奇的询问究竟。

    它想这些天,李轩这个人渣一边与薛云柔腻在一起耳鬓厮磨,亲密无间;另一边还在勾搭着虞红裳,彼此卿卿我我,如胶似漆,这不是人渣眼中神仙般的日子?他有什么不满足的?

    李轩看了牛郎一眼,然后就重重的一叹:“说了你也不懂?”

    心想这个傻鸟,如何能知道他现在的痛苦?

    总之在十几天前,他还是痛并开心着的。薛云柔虽然没法再嫁给他,二人间却已有了夫妻之实,初尝滋味,甘之如饴。

    而谢红裳那边,虽是在他们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前,就被有意无意赶过来的女官阻止,可两人间的关系,也等同于定情了。

    问题出在几天后,薛云柔跑过来与李轩偷会,看见他左边肩膀上的印记之后,一瞬间就翻到了醋缸。

    那一整天时间,薛云柔竟都缠着他不肯放人。而等到李轩终于拖着疲惫的躯体返回化龙池,这边等了他整整一天的谢红裳又勃然大怒。

    而在接下里的这十几天,李轩过得简直是地狱一样的日子了。

    “果然还是时间管理方面的功夫不够强。”

    李轩叹了一声,说着一些让神血青鸾完全听不懂的话:“所以我寻思着,牛郎你还是得去天师府那边盯着,帮我看着云柔的动静。怎么说了?云柔那边我还是不太放心。”

    神血青鸾顿时抬起了脖子,一脸的不情愿。它心想还去?那会死鸟的!

    而且天师府那边的形势,明明已经稳定下来了。

    “什么死鸟?你拿出一点气魄出来!不搭理织女不就行了?堂堂的神血青鸾,怎么就一点定力都没有?”

    李轩怒其不争的瞪了它一眼:“我再给你三瓶养气散,你得帮我看住云柔五天。回头我给你再找一只母鸟,你不要?不像我这样渣?行吧,我给你再搞一件好一点的法器。”

    就在这个时候,李轩神色微动,看向了天边。只见远处一道信符疾飞过来,最后落在了他的身前。

    李轩当即招在手中后,用元神感应着,

    信符源于彭富来,经过几个驿站转发至此。

    随后李轩就蓦地振衣而起,眼中也现出了错愕之色。

    乐芊芊出事?被捕入镇妖塔关押问审?

    李轩心中只微一转念,就毫不犹豫的往化龙池的中央横飞过去,同时吩咐神血青鸾:“你不用去天师府了,我们得尽快赶回金陵。趁着还有时间,你去找你相好道个别吧,估计接下来你们许久都没法见面。”

    神血青鸾牛郎先是心中一舒,本能的一喜,可随后它就又耸拉着脑袋,满心都是不舍与伤感。

第三一零章 轩郎你快点走

    李轩飞身来到那块礁石上的时候,虞红裳正一手持印,一手握着‘道衡璇玑’,将自身的真元展开,整体呈阴阳鱼图的形状缓缓循环流转着。

    这位公主对于自身极冰极炎之力的控制,已明显强过初至龙虎山的时候。

    在一个月前,虞红裳这么做一定会将这化龙池周边十里地的一半给冻住,一半化为火狱。

    可现在,仅是半池沸腾,半池化冰而已。

    她的进步,旁人肉眼可见,且远比所有人预料的还要快。

    不过当李轩到来,虞红裳还是止住了动作,疑惑地看着他:“轩郎,你这是?”

    她知道平常自己修行的时候,李轩从不会过来打扰。他总是以练刀做借口,躲得远远的。这可以方便李轩在需要的时候,偷偷跑出去偷腥。

    且这副郑重其事的模样,一看就知是有话要说。

    “是来向殿下告罪的。”李轩的神色凝然,眸中现出一抹紫意:“我现在有要事,必须得尽快返回南京城。”

    虞红裳闻言一愣,顿时就不情愿了:“不是还有一个月吗?轩郎究竟有什么事要办?我可以让人帮你。”

    李轩心中微颤,忖道我要是在这里再呆一个月,搞不好人就得被你们折腾没了,两条船都得翻。何况芊芊的事,确实让他很担心。

    “是芊芊出事了,红裳你应该认识她吧?我身边的妖魔博士,帮了你我好几次的那个女孩。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她被押入到了镇妖塔问审。”

    虞红裳不由错愕,她自然记得乐芊芊,绝不可能忘的。那确实是个极善良的女孩,帮了她不少忙。虞红裳现在手中的‘四足鎏金乾坤星枢鼎’,就是乐芊芊帮忙收取的。

    事后她曾让人送一份重礼过去,聊表谢意,却被乐芊芊给拒绝了。可这份人情,虞红裳一直都记在心里。

    虞红裳挺喜欢她的,如果不是这女孩对于李轩也有念想,那么她与芊芊,现在一定是很好的闺蜜。

    “乐芊芊她被关入镇妖塔?是不是搞错了?”

    “所以我得赶回去看看。”

    李轩手按着‘碧血雷雀刀’,看着南京城方向:“芊芊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她从不会惹事生非。”

    所以他对罗烟与彭富来等人不乏埋怨,怎么连个人都看不住?

    还有,究竟是什么人在算计芊芊?他离开南京才一个多月,就有人胆敢动他的部属了——

    虞红裳不由将脸颊鼓成了包子,她是真不想放人,可又找不出留住李轩的理由。

    就在这个时候,远空中有一枚金箭飞射了过来。如流光瞬影般穿梭而至,飞到虞红裳的身侧悬停。

    李轩认出那是皇家专用于传信的法器,比之普通的信符可快多了。不但速度是信符的十倍,传递的信息也更多,且能一次疾飞两千里之距,沿途驿站还会免费给它填充灵力。

    虞红裳拿起这枚金色小箭贴在额心片刻,她的脸色就有了极大的变化。

    之前的不舍之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眸中甚至浮现出几分喜意:“轩郎现在回一趟南京也好,我猜最多一天之内,六道司总堂就会给你下达调职令,让你去北京任职。”

    李轩吃了一惊:“总堂?好端端的调我去北京做什么?”

    他想自己眼见就是南京城内的土霸王了,这作威作福的日子还没开始呢,怎么就要被调去北京?

    “是因今日中午,朝中发生了一桩大案,翰林院五经博士费元在东宫太子的面前被人毒杀。”

    虞红裳说到此事的缘由,神色也变得无比凝重。事涉她的父皇与堂兄,她不能不在意:“由于此案牵涉到太子与如今的朝争,以内阁为首的群臣想了许多办案人选,都不能让人满意,后来他们就想到了你。”

    李轩就不禁牙酸:“为何就非我不可,我如果不去呢?”

    “谁叫你是理学护法,近日又名声鹊起?”虞红裳莞尔道:“你不去当然可以,不过朝廷诸公与六道司有的是办法说服你。就像轩郎你日常说的,以德服人。总之早点准备吧,当然也别答应的太快,这种情况,轩郎大可借机向上面多要点好处。”

    对于李轩调职北京一事,她自然是乐见其成。

    之前不舍得放李轩走,是因她在江南之地只呆这么多天。可如今知道李轩也会去北京,那情况又不相同了。

    她想李轩早点离开龙虎山也是好事,免得他整日里去与薛云柔偷腥。

    “之前绣衣卫为防意外,给我在信江口准备了一艘快船,是最好的那种,顺水而下可日行三千里。你现在就用这艘船回南京城,云柔那边无需担心,我会帮你转告的。去南京那边后,就把该处理的事都尽快的处理掉,别留什么手尾。”

    李轩则心想我蠢了才会信你,云柔那边真要不告而别,那以后他别过日子了。

    他与虞红裳告别之后,就带着他的伏魔金刚,直往天师府的方向疾奔而去。

    李轩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身影离去之后,远处以张副天师为首的众人,都是神色一松,面色古怪。

    都心想这家伙可算是走了,公主殿下调和阴阳的进度,想必也能增快不少。

    只要那位靖安伯还在,虞红裳就一直三心二意,投入在修行上的心力,都不足一半。所以这位明明有着让所有人震惊的绝佳天资,可以取得更好的进境,可一个月以来,也就只是比他们预估的好一点。

    此时更有一只小小的獒犬从空中穿出,它摇着尾巴,走到了公主身侧坐下。

    虞红裳不由睁眼往它一睨:“听天将军你不是要去鹰潭,给你家老爷处理私事吗?回来的时机倒是巧的很。”

    这个家伙,竟在外面呆了足足一个月。

    听天獒闻言讪讪一笑,用爪子挠着狗脸。

    它想薛云柔而今都已是天师府的少天师了,手持‘正一伏魔剑’与‘正一神箓’,足以与任何天位抗衡。

    李轩那家伙,又明显有脚踏两只船的野心。这个时候,它怎敢卷入进来?

    如果公主殿下让它去偷听李轩与薛少天师在说什么,那么它到底是听还是不听呢?

    所以听天獒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躲在外面。

    ※※※※

    借助‘雷扬千里’的遁法,李轩只用了片刻时间就跨越七十里地,来到了天师府。

    他原以为薛云柔一定会心伤不已,与他来一场生死离别。

    可薛云柔听了之后,却只是微一颔首:“轩郎你去京城也好,等到天师府这边安稳下来,我也会去北京寻求朝廷的正式册封。到时候,我可能还得在北京东岳仁圣宫坐镇一段时间。”

    东岳仁圣宫,是正一教在北京最大的道场。

    而天师府的历代天师,其实大半时间都是呆在东岳仁圣宫,以备天子与朝廷的咨询与问道。

    她的舅父张神业,以前就坐镇于东岳仁圣宫。直接近些年,他的两个师弟陆续登顶天位,这才返回了龙虎山,准备摆脱俗务,在自身的修行上更进一步,结果就出了这桩事。

    而薛云柔身为天师府的继承人,势必得前往京城,加强与皇室及朝廷的联系。

    她想让李轩早点离开龙虎山也是一件好事,免得与虞红裳朝夕相处,如胶似漆下一不小心就成了琴瑟之好。

    虞红裳可是天位,她如果想要办成什么事,那些女官又哪里阻止得住呢?

    至于日后,京城确实是虞红裳的老巢不错,可也是她薛云柔的地盘。

    有朝中有那么多清流盯着,红裳她就别想再做出什么事出来,陛下他也不会让红裳乱来的。

    “原来如此。”李轩听了之后,还是有点欢喜的:“那我就在北京等你——嗯,等你过来。”

    他差点就把‘你们’二字说出了口。

    此时薛云柔,又将一枚飞梭递了过来:“轩郎你把这东西也带上,日常都能用得上。”

    李轩认得这正是薛云柔的‘玄冥至阳梭’,他不禁错愕的看着薛云柔;“那云柔你用什么?”

    这件飞梭虽然只是高阶法器,却可攻可受,在法力充足的情况下,还可日行几千里,可以上究霄汉,下抵九幽,造价是普通高阶法器的七倍都不止。

    “我有天师府的‘九天十地辟魔神梭’。”薛云柔笑了笑:“舅父已经将这件法器给了我。”

    李轩当即眉眼微扬,将这件法器收到了袖子里面:“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玄冥至阳梭’,正是‘九天十地辟魔神梭’的仿造品。

    此时他的神血青鸾牛郎与织女,还是依依不舍,把两只鸟头挤在一起摩挲。

    李轩却毫不客气的探手一抓,把牛郎抓在了手里:“那云柔我便走了。”

    他身影如雷似电,直接往天师府的山下闪逝而去。

    此时的薛云柔,却是神色一动:“来人,将我的玄尘子师——师兄给我请来。”

    说到玄尘子,薛云柔的唇角就自禁的抽了一抽。

    而就在片刻之后,一位穿着素色道袍,已经难辨雌雄的道人,来到了薛云柔的面前。

    薛云柔眼神复杂的看了这位师兄一眼,然后神色肃然道:“不知师兄最近可有空暇,如果有,我想请师兄前往京城一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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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女哪里逃介绍:
李轩穿越之后,是抱着窃喜的心情,成为诚意伯府的次子,以及一位光荣的六道伏魔人的。可他的官二代生涯才不过十天,就有暴力的女上司,超凶的女鬼,恶毒的妖女接踵而来。
置身漩涡中的李轩表示他一点都不慌,数年之后,他立于长江之上,一刀挥下,霎时封冻千里山河。
然后他躺在女上司的怀里,吃着女鬼递过来的葡萄,心安理得的吃着妖女的软饭。妖女哪里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妖女哪里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妖女哪里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