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黄粱生的《锦衣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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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三章 一入宫廷深似海
清晨还不太炎热,风和日丽。△¢四△¢五△¢中△¢文郭绍闻知魏王等人已到来,起身往南走,他从屏风一般的薄墙门口走出去,穿过阁臣办公的厅堂,走到了官吏当值的殿中,便见男女数人等候在殿室中央。
几个人见到身穿黄色袍服的郭绍出来,符彦卿带头下跪叩拜,纷纷开口道:“臣(妾身)叩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在一瞬间,郭绍有点恍惚的感觉。十年前,自己的“主人”,现在反过来跪在自己的面前。符彦卿这个曾经在他眼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却在脚下了,郭绍真正意识到一切都已反转。
符彦卿虽然在伦_理上是郭绍的岳父,但毕竟不是皇室的人,而且还有大周朝廷的臣子官员身份,所以他见了皇帝照样得以君臣之礼。
郭绍稍微一愣,忙走上去亲手扶起符彦卿:“魏王快快请起,各位平身罢。”
“谢陛下。”符彦卿站起来,姿态也很恭敬。
郭绍温和地看着符彦卿寒暄说话,发现这老将和几年前的模样差不多,大概人老之后反而变化得慢了,或许符彦卿得身子骨硬朗之故。符彦卿从帽子里露出来的鬓发花白,脸上很多皱纹,还有老年斑,但是面部轮廓和五官看起来还是不错,不胖不瘦的颀长身材更是毫不佝偻,老了仍风度依旧。
“魏王和诸位一路累着了。”郭绍好言道。
符彦卿笑道:“不过七八百里路,老夫昨天就到了,歇了一晚精神很好!”
郭绍又转头去和另外几个人说话,一共四个人,除了符彦卿,还有符彦卿的续弦湘夫人,长子符昭序,第六女符六。全部人郭绍都见过,除了符六,别的人样子几乎没变……符六今年估计已有十七八岁,俗话言女大十八变,诚我不欺,郭绍要不是早知道觐见的人名单,猛一下见到符六,肯定认不出她是谁!
符六不仅长高长变了,而且和两个姐姐的相貌很不一样。她虽然年龄小一些,可身材长得比姐姐们更加饱满大气,亭亭玉立仪态也很好。脸比符金盏和二妹更圆润,嘴角向两边微微上翘,就算什么表情都没有的时候,也仿佛带着一种微笑……
金盏和二妹是同一个母亲,老六是同父异母,或许正因如此才有差异,只不过细看之下,特别是眉目、挺拔的小鼻子仍旧很神似。
不仅连符彦有卿的女儿,连他的儿子符昭序也是这么个感觉,就是很大气和蔼的样子,光看神态就比较亲和力;符昭序脸上不是笑容,而是一种满足感……就好像一个饭饱酒足后一切都很乐观的人,那般表情。没有攻击性、会让人觉得很友善亲切。这种人感觉不危险,好相处,但作为武夫,郭绍直觉杀气不足。
“咱们先到里面说说话,等午宴时再换地方。”郭绍道,带着几个人径直往办公的书房里走。里边有一处供他休息的套房,但是厅堂很大,郭绍便打算先在这里接待一下,省得再出门。
接着郭绍又派人去请符金盏姐妹过来见面。
他和符家的人说话相处得很好。以前郭绍在这种场合有点拘谨,毕竟古代礼仪挺多的;但现在他已经放得开了,不是现在就精通了礼仪,而是他发现与比较熟悉的人相处,那些礼仪只是表面工夫,世人千百年来的相处之道变化并不大,关键还是态度……自己要是表现得很高兴热情,人们感觉得出来。郭绍便很随意了。
另外,郭绍是皇帝。皇帝便是,只要不是在大典上、就算出了错,周围的人都得捧着,甚至要挖空心思来圆场让皇帝舒服,绝不会没事挑皇帝的刺。因为他权力大、一堆人指靠着分享好处哩。
符昭序便坐在那里玩笑道:“臣奉旨带兵往北面驱逐契丹人,沿路官民,听说臣是陛下的亲戚,无不夹道迎送。陛下威名已是传遍河北,连臣等也沾了不少光!”
郭绍微笑着提醒道:“魏王也是河北大名鼎鼎的名将,虎父无犬子,你也得经营自己的将名才是。”
不仅连符昭序,就是魏王在言谈中也多有讨好郭绍的态度……今非昔比,以前却是郭绍讨好将就符彦卿家的人,比如去大名府相亲时,他就是耐心地让符家人挑挑拣拣,而且要表现得很乐意。
郭绍感觉,在权力场很多人的关系都是这样:若一方需要指靠另一方,就得对别人用心地好;不能怨、不能嫌,得满心满意地将息对方,本着“某人虐己千百遍,我却待他如初恋”的精神……谁叫你指靠别人来维持得到的东西,或者想凭借别人的实力上进呢?
但郭绍并不反感这样的相处之法,本来人们接触久了总会有矛盾,为了不伤和气、总有人应该让步忍耐……郭绍的做法是,让自己或者别人在让步顺从之时,能别那么难受,让大家都舒服一点。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符金盏。虽然郭绍以前依靠符金盏,符金盏也曾有需要依靠自己的时候;但是郭绍觉得彼此之间从来不是为了利益好处作出让步。就像春风一般自然,一切理解都发自内心。只不过这样的真心很难得。
正想着符金盏,她和二妹就来了。她们先是有模有样地见礼,但是眉宇之间的高兴喜悦已是掩不住,特别是符二妹的眼睛都笑弯了。
彼此见礼后,二妹便立刻抓住了符六的手:“你怎么长这么高了?二姐都快认不出你了!”
符六撇了一下嘴:“再过几年要是见不到我,我都成老太婆了,二姐更认不得我。”
“嘻嘻……”符二妹笑得拿手掩着嘴。
符金盏对符六却没那么亲近,大概是以前都在闺中时,老是陪符六玩的人是符二妹,符金盏没怎么陪她。
魏王也跟着笑道:“老夫本来不让她来的,她非要来,就是想见见两个姐姐。”
郭绍听罢觉得这句话挺有意思。以魏王的角度考虑,有一个女儿是当今皇帝的皇后,就已经达到了维系与皇室联姻的结果,若是再嫁一个女儿给同一任皇帝为妃,作用就很小了,没有什么必要;这大概也是魏王不太想要符六进宫来增加变数的原因。但符彦卿最终还是准许符六来了,这恐怕不是只为了纵容宠爱女儿,而是为了预备,就算符二妹有什么意外,他还可以嫁个女儿为后!
这很可能不是郭绍冤枉他,因为符彦卿真的会那么干……当年符金盏病重,他就是马上预备把二妹嫁给柴荣,顶替金盏的位置。
郭绍很想提醒,符家姐妹住在滋德殿,自己没事很少去皇宫北面的,一般都在金祥殿、万岁殿附近活动;以此暗示魏王不必多虑。但想想这样说可能会让符彦卿尴尬,郭绍本着大家都相处得舒心的精神,忍住没说,装作听不懂。
他微微转头看了一眼金盏,不料金盏也在注意自己。俩人的目光一触,又闪烁开了。
郭绍当下便道:“都是一家人,也没外人,你们随意,把这里当作在家里一样。”
符彦卿立刻说道:“皇家便是国家,宫廷是天下公器,老夫虽皇亲国戚,在这里也很敬畏。”
郭绍听罢说道:“魏王难得京一次,这几天我叫内殿直的杜成贵护卫,陪着你们在东京四处游玩一番。”
“谢陛下恩。”符彦卿拜道。
郭绍笑道:“不过符昭序恐怕就没时间游玩了,我这次有事要与你商议,得尽快开始准备。”他刚说到这里,符金盏便招呼姨娘湘夫人和符六到旁边的榻上入座。
就在这时,见奶娘抱着小皇子郭翃进来了。符彦卿见状眉开眼笑,转身走过去道:“让外公抱抱。”
符二妹的孩儿不认生,别人抱他不哭,只有饿了或者弄得他不舒服才大哭。孩儿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符彦卿,还咧嘴笑了一下。
这可把符彦卿乐坏了,当下便捏着孩儿的胳膊腿道:“这孩儿长得好,看这样子就能长得壮实。将来跟外公学武,弓马骑射,兵书万人敌!长大了和外公一样,身体好才能夜御十女……”
众人一听顿时愕然,湘夫人立刻埋怨地提醒道:“在儿女面前,可得有个正形。”
“哈哈,老夫一高兴没把话说好。”符彦卿大笑,抱着孩儿往上轻轻抛,逗得孩儿嘿嘿笑起来。
有了孩子逗,顿时气氛更加活跃热闹起来,这厅堂里的人更有亲情了。郭绍也觉得孩子确实最能增添家庭的气氛,不过他不太会逗孩儿,反倒是符彦卿很会和小男孩玩,变得像老顽童一般,一会儿又要扶着孩子教他走路,玩得不亦乐乎。
郭绍看在眼里,倒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的爷爷,一时间心里又是暖和又是酸楚。
湘夫人也很疼这孩儿,抱着他,和符二妹坐在榻上说起闲话,俩人不是亲母女,此刻却是十分融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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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本是京剧演员,穿越至大明正德年间,成为一名世袭锦衣。且看锦衣缇骑,鲜衣怒马,绣春刀出,光寒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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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四章 夜御十女
午宴还有一阵子,祥和的金祥殿殿室之中,一家子先聚在一起说话,渐渐地仿佛变得随意了一些,就分作三处。∷四∷五∷中∷文湘夫人、符六和二妹在一起在逗小孩儿谈家常;郭绍和符昭序到了门外的书房里说话。魏王则和大女儿符金盏在靠近门口的两张塌上谈论着,声音不大,他们的说话声在那边逗小孩子的笑声中更是听不清楚。
符彦卿侧目,金盏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从敞开的殿门看出去,能看到郭绍的侧脸。郭绍正坐在书房的上位上说着什么话,对面的符昭序则只有个背影,他的屁_股沾了一点凳面,坐姿很恭敬。一般情况下,人在自己说话时,很嫩听到别的地方的话,何况本来距离也很远。
果然符彦卿神色微微一变,语重心长地说道:“为父几个儿女,你是最识大体最成气的了。”
符金盏听到这里就感觉不太对,脸上却很平和地听着。
符彦卿沉吟片刻又道:“符家是皇室的亲戚。今上乃太祖之侄,先帝(柴荣,养子名义上也和儿子一样)便是今上堂兄;你乃先帝之后,便是今上的兄嫂,今上是你的小叔……”
金盏这时已经完全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她心里一时间如同打倒了五味瓶,可是却要努力装作若无其事。既然父亲这么提了,一定有所猜测,如果从脸上表现出来更没法说。
不过符彦卿观察了一下金盏的脸色,好像以为她没听懂,继续道:“你曾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现在又上尊号端慈皇后,无论身前还是身后都很尊崇了。况且二妹又当今皇后、生了嫡长子,咱们还缺什么呢?”
金盏听到这些,脸上一阵发烫,表情可以克制,但是内心里泛上来的一些反应却难以控制,在礼仪德行的面前,一种强烈的罪恶感和羞意涌上了心头。金盏从小就饱读诗书、哪能不懂礼,长期受此熏陶,也大部认同那些东西的高尚。
在内心声如洪钟的正大光明之理中,她的脑海中却闪过了各种各样秘密的细节,她的手指抓进男子的发髻里,手指摸到胡须的触觉,以及肌肉鼓起的膀子上汗的湿光和滑_腻,还有各种各样的触觉和感觉。
她的脸越来越烫,脑子有点犯晕。但还是非常清楚父亲话里的意思:说她尊崇,是劝她不要失德,那样会让符家蒙羞;说二妹的事,意思是没有必要让她继续承担联姻的责任。今天金盏看到了长大的符六,心里也清楚,皇室要和符家联姻,不止一个选择。
金盏百感交集,隐隐还有一种失去价值被抛弃了一般的失落感。她看了一眼门外的郭绍。却发现郭绍一边在说话,一边正瞧过来。
他平时也很注意和金盏的礼节举止,但金盏留心能发现,只要自己在,郭绍的注意力总是在自己身上,几年了从未变过……
“你是不是……”符彦卿看着金盏。他头发都白了大半,好像带兵也不太行了,可精神仍旧很好。
金盏直着身子道:“那等事我连启齿亦不能。”
符彦卿忙道:“为父不该说的,只叹你的母亲过世了,姨娘是不敢管的。你明白为父苦心就好、就好。”
金盏再也不敢去看郭绍,只是在余光里观察他在作甚。
……郭绍倒没有金盏那么纠结,他甚至觉得这事儿本身就没什么不对。他和郭威都没血缘,更何况柴荣是郭威养子;这种事一时不敢明目张胆,只是稍微有悖当时礼教,并非他觉得有错。
他正一本正经地和符昭序谈论兵事:“此战昭序手中会有约五万兵马,龙捷军左厢两万、感德军(淮南兵)约三万。朝廷不是要你用五万人灭掉北汉国,目的有三个:首先是进一步蚕食北汉国地盘,消耗其兵力和国力;其次若辽军来援,可使其疲于奔波,反正辽军来援的路途远远大于我国进攻路线;除此之外,也能报复性回应辽军袭扰河北的举动。”
符昭序道:“末将诚惶诚恐,定当尽全力完成陛下的方略。”
郭绍想起当年潞州形势危急,符昭序有胆子单枪匹马入虎口,觉得此人虽然为人和善,还是有胆识的人,所缺的无非是大战的历练。当下便好言道:“符将军是带过兵的武将,大可不必担忧,只要明白进退之道。龙捷军和感德军都属于侍卫马步司,有一整套传令兵体系,枢密院还会派遣官吏组成前营军府,行军布阵皆有章法,胆敢违抗军令者有据可查。
进入北汉国后,可能会遭遇北汉军野战,不必惧之。据枢密院估计,北汉军精锐最多还剩两三万人,他们不敢全部出动,不是龙捷军对手。符将军不必着急,稳打稳扎正面决战,然后兵临晋阳城下;等到辽军来援,便退兵至辽州观望,辽军也不敢攻重兵守备之城。”
符昭序又问:“若北汉军退缩至城中,是否可对周遭劫掠?”
郭绍最想看到的结果是,把北汉国的人口强行迁徙至中原,这样才是从根本上削弱北汉国力;但是让武夫们去执行,烧杀劫掠恐怕不是轻易能控制得住。
郭绍颇有点犹豫,他沉吟片刻,看着符昭序道:“咱们南征北战,是为了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符昭序抱拳道:“末将谨遵陛下旨意。”
等到中午宴席之时,大伙儿便不说正事了。
符昭序没有在东京多留,次日就离京去准备军务了。郭绍这阵子也在和大臣商量征北汉的准备,包括派符昭序去袭扰也是前期准备之一。这次战争,郭绍觉得比以往的两次内_战都要麻烦,不仅因北汉国更难打,而且主要是还有辽国要帮忙。
郭绍等符昭序走了之后,又想起了另一个很会打仗的人:刘仁瞻。
……
刘仁瞻以前是被软禁在东京,南唐国灭之后,在他院子里看守的人也撤了。现在他没人管,但是朝廷也没准许他回南唐国。刘仁瞻成天无所事事,常到街巷茶肆上闲逛。
他刚从茶肆回来,却见刘崇和林仁肇正在府上。
林仁肇和刘仁瞻的处境差不多,没人管了,每月还有人给钱粮。这人在南唐国和很多大将官员的关系都不好,恰恰见了刘仁瞻十分恭敬地喊一声:“末将拜见刘公。”
刘仁瞻道:“你我现在没有高低之分,不必如此礼数了。”
林仁肇却道:“林某敬重刘公,非因刘公之职位。”
“父亲。”刘崇也上来见礼。
刘仁瞻看了一眼儿子,问道:“你有什么事?”
刘崇脸上露出急躁和恼怒之色:“刚刚还和林兄谈这事儿,咱们在东京这么虚度光阴,反正也没人看管了,不如回乡去谋事。”
“你一个武将,能谋什么事?”刘仁瞻问道。
儿子一言顿塞,南唐国都不复存在了,眼下这形势也不能投吴越国或南汉国。
刘仁瞻又转头看旁边一脸胡须的大汉林仁肇:“林将军可愿投周军为将?”
林仁肇稍微有点犹豫,很快就说道:“刘公若投之,林某愿追随麾下。”
刘仁瞻点点头,料想林仁肇会这么说,才会干脆地问出来。这林仁肇在南唐国时的遭遇并不好,被当时的东面都部署刘澄、禁军大将皇甫继勋多次攻讦,后来要被处死,被人放走;他要是死忠于南唐国,估计不愿意跑了。
刘仁瞻当下叹了口气:“老夫本欲效命南唐国,以报知遇之恩,奈何今国已覆灭;大周皇帝也有不杀之恩,还赦免了小女大罪。老夫不能不知恩图报。”
林仁肇听罢一本正经地点头,还若有所思的样子,表情十分认真。
刘仁瞻又道:“咱们为将,亦心存大义。今天下正当一统之时,我等若能效命于大周,也非坏事。”
“可咱们毕竟是南唐国的人,总不能自个凑上去要官吧?”刘崇道。
刘仁瞻哼了一声,“你还得多练练心性,完全沉不住气,用兵也会急躁!老夫断言,大周皇帝迟早要召老夫进宫面圣。”
不料话音刚落,一个奴仆便急匆匆地跑过来道:“皇……皇帝来了!”
三个人在堂屋都是一愣,刘崇又是急不可耐地问:“你看清楚了?”
奴仆忙道:“黄伞顶盖,啥都有。还有官儿上来说了,叫俺进来通报!”
“老夫还是料错了……”刘仁瞻脸上泛出红光,挥手道,“走,咱们出去瞧瞧。”
三人急忙走出院子大门,一看,果然见衣甲崭新的禁卫在大街上,一辆驷车周围尽是仪仗,虽然并非皇帝出行的大规模礼仪,但那些用物确实是皇帝所用。
这时,便见一个身穿紫色圆领袍服,头戴乌纱的年轻汉子走了下来,不是郭绍是谁?刘仁瞻一脸急忙,率身边的几个人一起跪伏在门口,高呼道:“陛下万寿无疆!”
郭绍大步走了上来,亲手搀扶起刘仁瞻:“刘公快请起,我早就想来拜访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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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五章 料错
午宴还有一阵子,祥和的金祥殿殿室之中,一家子先聚在一起说话,渐渐地仿佛变得随意了一些,就分作三处。∷四∷五∷中∷文。しw0。湘夫人、符六和二妹在一起在逗小孩儿谈家常;郭绍和符昭序到了门外的书房里说话。魏王则和大女儿符金盏在靠近门口的两张塌上谈论着,声音不大,他们的说话声在那边逗小孩子的笑声中更是听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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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时也很注意和金盏的礼节举止,但金盏留心能发现,只要自己在,郭绍的注意力总是在自己身上,几年了从未变过……
“你是不是……”符彦卿看着金盏。他头发都白了大半,好像带兵也不太行了,可精神仍旧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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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盏再也不敢去看郭绍,只是在余光里观察他在作甚。
……郭绍倒没有金盏那么纠结,他甚至觉得这事儿本身就没什么不对。他和郭威都没血缘,更何况柴荣是郭威养子;这种事一时不敢明目张胆,只是稍微有悖当时礼教,并非他觉得有错。
他正一本正经地和符昭序谈论兵事:“此战昭序手中会有约五万兵马,龙捷军左厢两万、感德军(淮南兵)约三万。朝廷不是要你用五万人灭掉北汉国,目的有三个:首先是进一步蚕食北汉国地盘,消耗其兵力和国力;其次若辽军来援,可使其疲于奔波,反正辽军来援的路途远远大于我国进攻路线;除此之外,也能报复性回应辽军袭扰河北的举动。”
符昭序道:“末将诚惶诚恐,定当尽全力完成陛下的方略。”
郭绍想起当年潞州形势危急,符昭序有胆子单枪匹马入虎口,觉得此人虽然为人和善,还是有胆识的人,所缺的无非是大战的历练。当下便好言道:“符将军是带过兵的武将,大可不必担忧,只要明白进退之道。龙捷军和感德军都属于侍卫马步司,有一整套传令兵体系,枢密院还会派遣官吏组成前营军府,行军布阵皆有章法,胆敢违抗军令者有据可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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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绍最想看到的结果是,把北汉国的人口强行迁徙至中原,这样才是从根本上削弱北汉国力;但是让武夫们去执行,烧杀劫掠恐怕不是轻易能控制得住。
郭绍颇有点犹豫,他沉吟片刻,看着符昭序道:“咱们南征北战,是为了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符昭序抱拳道:“末将谨遵陛下旨意。”
等到中午宴席之时,大伙儿便不说正事了。
符昭序没有在东京多留,次日就离京去准备军务了。郭绍这阵子也在和大臣商量征北汉的准备,包括派符昭序去袭扰也是前期准备之一。这次战争,郭绍觉得比以往的两次内|战都要麻烦,不仅因北汉国更难打,而且主要是还有辽国要帮忙。
郭绍等符昭序走了之后,又想起了另一个很会打仗的人:刘仁瞻。
……
刘仁瞻以前是被软禁在东京,南唐国灭之后,在他院子里看守的人也撤了。现在他没人管,但是朝廷也没准许他回南唐国。刘仁瞻成天无所事事,常到街巷茶肆上闲逛。
他刚从茶肆回来,却见刘崇和林仁肇正在府上。
林仁肇和刘仁瞻的处境差不多,没人管了,每月还有人给钱粮。这人在南唐国和很多大将官员的关系都不好,恰恰见了刘仁瞻十分恭敬地喊一声:“末将拜见刘公。”
刘仁瞻道:“你我现在没有高低之分,不必如此礼数了。”
林仁肇却道:“林某敬重刘公,非因刘公之职位。”
“父亲。”刘崇也上来见礼。
刘仁瞻看了一眼儿子,问道:“你有什么事?”
刘崇脸上露出急躁和恼怒之色:“刚刚还和林兄谈这事儿,咱们在东京这么虚度光阴,反正也没人看管了,不如回乡去谋事。”
“你一个武将,能谋什么事?”刘仁瞻问道。
儿子一言顿塞,南唐国都不复存在了,眼下这形势也不能投吴越国或南汉国。
刘仁瞻又转头看旁边一脸胡须的大汉林仁肇:“林将军可愿投周军为将?”
林仁肇稍微有点犹豫,很快就说道:“刘公若投之,林某愿追随麾下。”
刘仁瞻点点头,料想林仁肇会这么说,才会干脆地问出来。这林仁肇在南唐国时的遭遇并不好,被当时的东面都部署刘澄、禁军大将皇甫继勋多次攻讦,后来要被处死,被人放走;他要是死忠于南唐国,估计不愿意跑了。
刘仁瞻当下叹了口气:“老夫本欲效命南唐国,以报知遇之恩,奈何今国已覆灭;大周皇帝也有不杀之恩,还赦免了小女大罪。老夫不能不知恩图报。”
林仁肇听罢一本正经地点头,还若有所思的样子,表情十分认真。
刘仁瞻又道:“咱们为将,亦心存大义。今天下正当一统之时,我等若能效命于大周,也非坏事。”
“可咱们毕竟是南唐国的人,总不能自个凑上去要官吧?”刘崇道。
刘仁瞻哼了一声,“你还得多练练心性,完全沉不住气,用兵也会急躁!老夫断言,大周皇帝迟早要召老夫进宫面圣。”
不料话音刚落,一个奴仆便急匆匆地跑过来道:“皇……皇帝来了!”
三个人在堂屋都是一愣,刘崇又是急不可耐地问:“你看清楚了?”
奴仆忙道:“黄伞顶盖,啥都有。还有官儿上来说了,叫俺进来通报!”
“老夫还是料错了……”刘仁瞻脸上泛出红光,挥手道,“走,咱们出去瞧瞧。”
三人急忙走出院子大门,一看,果然见衣甲崭新的禁卫在大街上,一辆驷车周围尽是仪仗,虽然并非皇帝出行的大规模礼仪,但那些用物确实是皇帝所用。
这时,便见一个身穿紫色圆领袍服,头戴乌纱的年轻汉子走了下来,不是郭绍是谁?刘仁瞻一脸急忙,率身边的几个人一起跪伏在门口,高呼道:“陛下万寿无疆!”
郭绍大步走了上来,亲手搀扶起刘仁瞻:“刘公快请起,我早就想来拜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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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六章 躬亲
郭绍没有带官员前来,进得客厅时身边就带着一个京娘,她穿了一件翻领袍服戴着幞头,当然一看就知道是个女人。
“请陛下上坐。”三个汉子一起鞠躬做拜。
郭绍自然不应辞,便在坐北朝南的椅子上坐下,招呼刘仁瞻等人在下方入座。刘仁瞻道:“谢陛下赐坐。”
郭绍一坐下来,觉得刘仁瞻这里摆设实在很一般,甚至旁边的茶几边缘还有掉漆。刘仁瞻在世上也算一个人物了,当然他的这座院子是官府给安排的;但郭绍也去过大员如枢密使王朴家,同样是这样的感觉……郭绍以前以为官僚们家应该是十分考究的,但见识后才知道,事实上大部分官邸府还远如陈佳丽这等商贾讲究。陈佳丽家看起来是古朴,却是精心布置的,刻意为了一种气质。
这时京娘走到外面去了,然后没见奴仆马上献茶进来。郭绍想起起先出宫时京娘的话,在外不能乱吃东西。
他便不管京娘了,看着刘仁瞻回忆了一番寿州之战的情形,言语中多有一番惺惺相惜之意。
接着他又立刻注视着林仁肇,带着颇有欣赏的表情道:“采石之战,若是南唐国主用林将军为将,大周军能不能保住渡口尚且难说,可能会被迫向上游暂退,陷入长期的消耗战。可叹啊!”
林仁肇还比较稳得住,当下便说:“陛下过誉了。就算末将能左右采石之役,或许过程不一样,战事结果还是一样的。”
郭绍又道:“早在先帝第一次伐淮南时,在正谷遇林将军,便赞曰南唐国有这等武将,淮南不可速图也。林将军之才,我早有耳闻。”
旁边还有一个较为年轻的汉子是刘仁瞻的儿子刘崇,郭绍并未忽略他,当下便一脸恍然道:“当年我带兵围寿州,却被城中人马出城反攻,毁了许多攻城器械。带兵突袭的武将是刘将军?”
刘崇就没有刘仁瞻那么淡定了,甚至不如林仁肇,刘崇顿时一脸受宠若惊的激动模样,答道:“正是、正是末将!”
“我当年还是大周武将,就是因为那件事,被逼立了军令状才收场。”郭绍笑道,“刘将军能出其不意,又有勇气,勇猛可嘉。”
刘崇故作谦虚道:“下军令的是家父,末将只是带兵出城而已……”
郭绍很认真地点头,兴致勃勃的样子。这么一番寒暄,是为这次会面奠定好的气氛……他不会冷落每一个有资格见他的人,并且言行能让下面的人都有种被赏识的错觉;为官都希望多少被集权上位者赏识,郭绍这样做也不违背与人相处时的原则技巧,便是让大家都感觉舒服一点。
他起初并不是这样的人,也不太懂官场规矩。但郭绍是个善于融会学习的人,这些都是他这几年在古代见识后学到的;而且他不学表面的做派,只去领悟文武官僚们的道,将其融入自己的感悟里,以此来处事……于是现在郭绍常给臣子们的感觉,礼数很简洁随意,却又似乎很明白世故。
王朴曾拿古言来说过,治大国如烹小鲜。郭绍本心里的梦想并未改变,但他逐渐意识到,现在他不再是个武夫、无法再只凭一腔热血来治国,在这个人治的国度,如果完全不去理解融合旧的东西,是很难有所作为的……比如首先就拉拢不住人,也难以控制。
等到在场的三个武夫都真正感受到皇帝的诚意了。郭绍便不做痕迹把话题引向第二个事先准备的步骤。他转头看向刘仁瞻,没什么废话,径直问道:“朕欲得北汉,今日前来,实为专程请教刘公有何高见。”
刘仁瞻顿时欠身拜道:“老朽一个败军之将,不敢对朝廷大事指手画脚。”
郭绍道:“刘公不必谦虚客套了。”
刘仁瞻的表情很严肃。专|制之下,中枢的权力是非常大的,参与大事决策的话语权也不是一般人具有;史彦超那厮可能对此没有真正懂,但刘仁瞻能在南唐国那种复杂的朝局下混得风生水起,肯定懂这东西。
现在刘仁瞻不知道东京朝廷究竟在做些什么,所以建议恐怕不好提。郭绍看重的也主要不是他说什么,而是让他明白:能在皇帝面前说,皇帝也愿意认真听。
但是很快的一番话让郭绍觉得很意外!刘仁瞻能在知情甚少的情况,居然说了很有用的话……
刘仁瞻沉吟片刻便道:“老朽不才,却是有两个拙见。先斗胆问陛下,北汉与南唐国孰强孰弱?”
“南唐国强。”郭绍毫不犹豫道。南唐国再怎么也具有江南大片地盘,拥兵数十万,北汉哪来的数十万兵马?如果有也没有粮食养活。
刘仁瞻又问:“那么,陛下觉得攻伐北汉与南唐国,孰难孰易?”
这下郭绍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还没打北汉,现在我也不敢确定难易。”
刘仁瞻道:“北汉国国力远逊南唐,可陛下取国之难,北汉却不输南唐,何故?昔日南唐国诸臣内斗激烈,很多拖后腿的人;但北汉国虽小而坚,内部较为牢固一心。且北汉国本有久经沙场的精兵,自当年高平之战后,再没有大战,如今有重镇为屏障、养精蓄锐以逸待劳。故这个国家是虽小而坚,是块硬骨头。”
郭绍听得频频点头。
刘仁瞻看了他一眼,抱拳道:“老朽以为,用兵之前可因势导利,尽量让自家处于有利、让敌方处于不利。北汉国内部牢固,就应想办法离间之;他们以逸待劳,可以先让其疲劳之。”
“刘公言之有理。”郭绍一句发自内心的赞同。
其实郭绍的想法和刘仁瞻不谋而合,他也是在这么干。只不过刘仁瞻毕竟是经验丰富饱读兵书的老将,他能很清楚地阐述该怎么做;而郭绍只是靠分析和筛选策略。
郭绍又道:“刘公一席话,受益匪浅。”
刘仁瞻忙道:“不敢不敢。”
郭绍趁此时机,抓紧时间又推进话题,真诚地看着刘仁瞻:“感德军缺个有大才的大将,刘公是否愿意重新披挂,屈尊感德军主将?”
刘仁瞻微微一愣,脱口道:“据我所知,感德军是淮南降兵选编而成……”
“刘公可知剑南军主将高彦俦?他是蜀将,同样可以带蜀兵的。”郭绍微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也一向看不走眼,高彦俦并未辜负朕之信任。”
刘仁瞻听罢径直从椅子上起身,跪伏在地,另外两个人也跟着行规礼。刘仁瞻道:“陛下躬亲至寒舍,以礼相待,又对老臣不计前嫌、信任有加,老臣感陛下知遇之恩,愿舍此老骨,为陛下效死沙场。”
“刘公快快请起。”郭绍大笑道,“今日得刘公,此行足也!二位也平身罢,你们皆可归刘公麾下,为刘公效命,也为朝廷尽忠。”
“谢陛下恩。”
郭绍笑道:“改日刘公再到宫中见面详谈军机。”
他的心情非常好,得刘仁瞻不仅是得一个将才,还至少得了三万感德军将士的实力增强……感德军存在几年了,但这支军队的战斗力极差,周朝廷并没有真正得军心;一旦刘仁瞻出任感德军主将,郭绍预见得到这支人马会真正变得有用。
这时代的将士就是这个样子……淮南军在寿州孤城能抗住几十万周军围攻,同样那些人,收编为淮南军之后就成了一触即溃的杂军;因为人们很难对周朝廷派遣的武将建立信任。还有蜀国禁军,当初战斗力更差,但郭绍用了高彦俦后,就能在淮南抗住猛将林仁肇的冲击。
郭绍觉得,把有用的人、用到正确的地方,几个人就能影响几万人的表现。
他当即就看着刘仁瞻暗示道:“刘公不必着急,先好好带兵,我亲征之时定会重用。”
刘仁瞻道:“老臣唯遵陛下圣旨。”
郭绍看向林仁肇道:“林将军这回在刘公麾下,不会被穿:“上阵父子兵,刘将军追随令尊,期待如同往昔一般勇猛。”
刘崇一脸感激道:“末将愿效忠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郭绍满意地点头,心里琢磨:如此一来,感德军主将刘仁瞻、龙捷军主帅张光翰都是战阵经验丰富的沙场老将,作为符昭序副将,至少不会在具体战役上出现什么低级失误。而符昭序虽然行军作战没看出有什么才能,却是一个比较谦逊沉稳的人;加上郭绍当面授过机宜,他只要心里有数,把握住战役的目标,控制进退就不会有啥问题。
郭绍清理了一下心里的人事部署,符昭序是个比较好相处、听得进别人话的人;刘仁瞻是个识大局的人;林仁肇在作战时比较执拗、刚愎自用,但恰恰刘仁瞻制得住他。
想了一通,郭绍渐渐安心了不少。
他当下又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尔等要尽量以大局为重。”r1058
第五百三十六章 十万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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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绍回到皇宫,等到黄昏时分就去滋德殿用晚膳。但是今天符金盏没来,郭绍问了二妹一句你大姐呢?二妹只说大姐今天不想来了……郭绍也没多问,毕竟还得稍微顾及二妹的感受。
一顿饭下来,郭绍没记得究竟有些什么菜,更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
其实一直以来,郭绍和金盏相处得非常默契,俩人都是心思较细的人,很能理解和顾及对方的感受。忽然之间的冷淡,让郭绍有点不适应,心里很失落,甚至有些恼怒。
他有些不在状态地在滋德殿呆了一阵,回到万岁殿休息。当晚也没叫人侍寝,闷闷不乐地做了些琐碎的事,然后上床睡觉。或许是睡得太早,又或是心里的不甘和失落等负面情绪影响,他辗转反侧好久都没睡着。
就在这时,郭绍恍然大悟……他一直认为自己和金盏的事没外人知道,但还有另一件事一时间差点被他忽略,那便是赵匡胤曾经刻石“造谣”,绯闻几乎是天下皆知;符彦卿能没听说?
几天前符彦卿才到东京,见了符金盏,会不会说了她一顿?郭绍觉得这个可能很大。
郭绍忽然理解符金盏了,她其实也很难过。可是郭绍之前竟然为此迁怒她冷漠,一时间感到很羞愧……不过还好,幸好没发作出来!
他慢慢回忆,觉得符金盏虽然身在尊贵的位置,其实过得很不容易;一个被迫嫁了两次人的女人,在乱兵之中求生,在东京常年也是担惊受怕。她额头上的淡淡疤痕,就是为了自己忤逆了先帝留下的;而且郭绍能有今天,她也付出了很多。
她为郭绍做了那么多,但自己给了她什么?如今郭绍君临天下、唯我独尊,成功了,却无法和她分享……给她的,只是礼教世人的谴责、默默的忍受。
郭绍越想越难受,甚至想到了义姐高氏,生了孩子就被抱走,然后默默地守着寂寞,看着郭绍光鲜地位及人间。妇人,确实活得也不容易。一旦发生了什么男女秘事,男子问题不大,最多被人觉得风流好色;但对于妇人就严重了!
郭绍左思右想,觉得这一切的原因是,他成功了、但还不够成功。假使自己有可以比肩秦皇汉武唐宗的成就,堪称大帝,世人还能诋毁他宠爱的女人?
……
次日郭绍很效率地任命了刘仁瞻、林仁肇等人的职务,让他们拿着圣旨、带着枢密院的人前去河阳三镇接手感德军兵权,加紧部署对北汉的前期军事行动。
送走了刘仁瞻,郭绍在书房里拿起笔,在册子上|将“疲劳敌方”的一行划上记号;留下了一行“敌若齐心,则离间之”的话。
就在这时,京娘从后门走了进来,见郭绍在那笔书写,她便站在旁边没吭声。郭绍当下便问道:“京娘有什么事便说罢。”
京娘这才把一个卷宗呈上来,说道:“我挑选了一些可为细作的名单,官家是否要看看?”
郭绍径直接了过来,见上面有名单的出身、职务等档案,便潜心细看。之前派奸细失败的前车之鉴就在不远,郭绍也意识到这种事是细活,这个时代最对间谍有见识的人就是他自己;而且他也认识到了间谍的重要性。这回不敢太马虎了!
敌若齐心,则离间之……怎么离间?
离间计里有个最耳熟能详的例子,就是三国演义里,蒋干劝降周瑜、反让曹操中离间计杀了两个水师大将的故事。但是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郭绍没法仿造类似的做法,具体找不到下手的地方……所以,最终还得靠间谍。
“这些名单,要做成机密卷宗,完全能掌握名单的人只能有王朴、兵曹司使和你。”郭绍沉吟道,“也不能把他们集中起来,他们相互之间都不能知情。”
京娘听罢说道:“这种事我倒没想到,是为了避免一人被逮,将别的人也招供出来?”
郭绍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你们要分别秘密召见这些人,把他们组织起来……我暂时想到的前方系统,是四级组织机构。第一级,最前沿混入目标身边的卧底;第二级,交通站,负责传递卧底与上峰之间的消息;第三极,情报站,管理手下的卧底、收集整理命令和消息。情报站之间要完全独立;交通站之间也要完全独立……所以总汇一地情报站信息的总站,得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最好在边境大周境内。人员也要完全可靠,并且让内侍省内务局的宦官参与监督总站的人。”
郭绍交代了一番,让京娘下去督管兵曹司先建立组织机构。
郭绍则再度在自己的存放密卷的房屋内策划起来,这件事主要得他自己干,连王朴这么聪明的文官都干不来,没办法的事;不过参与者还有内阁的左攸和黄炳廉,郭绍希望他们能学到具体的方案方法,将来好替自己策划,减轻工作压力。他仿佛回到了东京兵变和清除赵匡胤余党时的状态,分论别类、把繁复的事情细化到最底层的人选,这种事是非常费神的。
多次分析,郭绍把具体的重要目标设定在了号称杨无敌的杨业身上。
两天后,郭绍在金祥殿书房后的厅堂里密召陈佳丽见面。陈佳丽从后门进了厅堂,十分拘谨地行大礼……她一身精心打扮的襦裙,因为没有诰命之身,是不能穿那种礼服的。但郭绍看来,她身上的打扮比礼服考究漂亮多了;有些东西确实只是代表一种身份,并不是本身有多好。
郭绍屏退左右,请陈佳丽入坐。
陈佳丽红着脸道:“妾身倒是进过皇宫,却没想到能见到天子,能在皇帝面前坐,而且和皇帝还那么熟。”
郭绍温和地笑着和她寒暄了几句,接着便问:“沈夫人的生意是否做到北汉国了?”
陈佳丽脸上挂着微笑,眼睛里却仿佛若有所思,轻轻说道:“咱们连契丹人的生意都做,哪能不顾北汉那么近的地方。北汉国虽是敌国,到底打交道的还是汉儿哩。”
郭绍听罢沉吟道:“实不相瞒,我确是想让沈夫人帮个忙。”
陈佳丽道:“不敢当,不敢当。妾身要是能做到的,哪愿意拒绝陛下的好意?”
郭绍这才说道:“朝廷想派斥候去北汉做点细作之事,不过一时却难找可靠的门路,要是身份可疑,北汉那边一查,很容易就能把这些可疑的人抓起来。咱们不敢把细作全安排在沈夫人那里,就安排几个最重要的人就行……当然万一还是被查获了,沈夫人的生意也会被牵连的。”
陈佳丽微笑道:“原蜀国和南唐国地盘上的生意更大,将来不是还有吴越国和南汉国么?咱们商贾做生意,舍不得本钱,是赚不到利的。”
“哈哈……”郭绍顿时高兴地笑出声来。陈佳丽也掩嘴轻笑,她的笑容有点坏坏的,不过并不让人厌恶。
陈佳丽收住笑容,说道:“我已经想到一个地方了……咱们这种来自南方的商贾,在北汉毕竟是外地人,那兵荒马乱的地方,有时候怕被当地人欺凌,除了要结交晋阳官场上的人,还有个做法是出资收买当地的商铺,让晋阳本地人带咱们经营买卖,利钱分享。那些本地商贾,和街坊乡里乡亲,底子肯定没问题,不容易被人怀疑是奸细。
不过管仓库的人却是咱们自己从总行派遣的人。陛下可以把您的人放在商帮仓库,给以扬州沈陈李商帮的身份;所以那些人,若是会说河东口音或扬州口音的最好了。”
郭绍道:“此事容易,大周朝廷管那么多人,还找不到几个口音可靠的人么?”
陈佳丽好奇地问道:“陛下放几个人在咱们商铺仓库,便是为了打听晋阳的消息?”
郭绍稍一寻思,觉得陈佳丽这个人还算靠得住,当年东京兵变事关生死,也在她家避过。当下便道:“那两个人只负责传递消息,另外要派个人混到一个北汉大将府上,只不过这个卧底实在不好选,要求很高。”
陈佳丽想了想,轻声道:“我家的红莺何如?”
“红莺?”郭绍一脸茫然。
陈佳丽道:“便是先夫的一个小妾,在幽州被抓了,死了一个,就剩她,脚还残疾了;不过现在安了假脚,杵上拐杖能慢慢走路。”
郭绍听罢顿时有了兴趣,那女子被契丹人残|害成那样,北汉国又依附于契丹,说不定真的愿意干这事。不过他还是沉吟道:“她已经够可怜了,又是个女子,咱们再这样利用她,有点过意不去。”
陈佳丽摇头道:“红莺现在已经毁了。再说,正因她很可怜,又很有姿色、技艺,不正好容易靠近那个大将?不知陛下说得是哪个大将?”
“杨业。”郭绍道。
“哦!”陈佳丽恍然大悟,显然对名将的事儿有所涉猎。
郭绍道:“若是劝得杨业在关键时候开城投诚,红莺一个小女子,作用可顶十万精兵!”r1058
第六百三十七章 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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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绍收到奏报,军器监铸造出了一种铁铸大炮,已成功试验发石。
他便亲自前往北苑火器坊教坊观看,让昝居润陪同。及至地方,郭绍看到了几樽短又|粗的大炮,通身铁铸,炮管上还箍了六道铁环,模样看起来十分怪异,和他印象中的大炮样子完全不同;眼前这玩意,看起来不像炮,倒像一个长溜溜的油桶!
昝居润道:“咱们奉旨铸造出了两种炮,这一种最大,重五百斤!炮口直径九寸六分(约近三百二十毫米),炮长四尺……”
郭绍点头示意自己在认真听,心里想这口径、长度的比例只有四比一多,难怪看起来像个桶。“桶”底还有个底座,是为了固定炮身的木质底座,所以看起来十分奇怪,不太像火炮。
昝居润继续道:“可发射一百多斤的石弹,射程六百步!”
“应该是炮口斜上抛射?”郭绍立刻问道。因为这么粗|短的口径,这么大的石头,不可能能平射打太远,出膛没多远肯定直接撞到地上了。
果然昝居润道:“只能如此,和抛石车一样发射。不过臣以为此炮要远好过抛石车,射程更远,石弹更重威力大。而且铸造铁炮的耗费比制作抛石车少,也不容易坏;抛石车很容易损坏。火药炮唯一不如意的地方,装填很慢。”
郭绍下令试验。众工匠便上来捣鼓着装填,将火药用簸箕倒进去,然后一个大汉抱着一块滚圆的石头放了进来,还填土塞紧缝隙。郭绍则在远处的木案旁坐下来,一面观察一面写写画画计算了一通。按照昝居润的描述尺寸,照体积公式一算石弹的球形体积……然后石头的密度大概是水的三倍,郭绍很快估算出,石头的重量确实有一百来斤!
这事工匠们把一根纸包红药的引线从大炮底部的小孔放了进去,喊道:“禀陛下,卑职等要点火了!”
郭绍放下毛笔拿手指堵住耳朵,没一会儿,一个人拿火把点了引线,迅速燃了进去。忽然“轰”地一声巨响,木案上的毛笔都被震得跳了一下,便看见炮口火焰喷|出,浓浓的白烟腾起,一枚石头以看得见的轨迹朝半空飞去。好一会儿,才落到了远处的草地上。
郭绍眺望远处,见那边有一道作为靶子的砖包土墙。大伙儿陆续又放了几炮,其中一炮砸中了城墙,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石头撞击的声音。这时郭绍便翻身上马,与一行人跑马至落地点观看。草地上三个大坑,都是石炮砸的,而前面那堵土墙被一枚石头砸中,虽然不可能坍塌,但是上面的女墙和包砖都被砸了个稀巴烂!
眼前这光景,立刻让郭绍想到了,这玩意可以用来攻城,比抛石车好。
……接着郭绍又观看了另一种小炮的试验。铸造的模样和刚才的大炮差不多,只是小一些,只有五十多斤重,一样的像个铁桶一般,炮壁较薄,用铁环箍着。
这种炮是打碎石的,一次性装填数十颗碎石,进行面积打击。
但散弹的效果有点差强人意,只能覆盖二十步外的面积区域,覆盖宽度不足十步;再远就没杀伤力了,因为从大口径炮口里飞出去的碎石,方向不定,有的往上面飞,有的近处就撞地面了,稍微远点、就没多少石子能恰好在正确高度。也正因如此,碎石才能形成面积打击,如果都在一个方向上,覆盖面更窄。
郭绍估计,如果正面是骑兵,因为骑兵冲锋时为了防止相撞,相互之间比较稀疏,大概一炮能打中两三骑,不过对密集步兵的近距离杀伤可能会大点。
散弹炮比郭绍想象中的作用差很多,感觉实用性不大;也许军器监做出来的这种火炮还不如戚继光的虎尊炮的原因……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如果散弹炮的杀伤又远又宽,那么火|枪齐射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于是郭绍亲自给抛射大石头的大炮命名“龙啸炮”,却没给打小石子的火炮命名。
……
郭绍花费了不少力气,弄出来的火器,实际作用大多还不如冷|兵器,唯有龙啸炮用处最大,可以取代抛石车拿来攻城。
但是他依旧没有放弃火器。之前军器监铸造的青铜铳,有效射程四十步,杀伤较强的射程二十步;进入实用制作时,发射方式类似于火炮,后面钻了一个很小的小孔,把引线放进小孔里,然后明火点火。然后在枪管上加箍了一些带铁刺的铁环;后面铸造了一个手柄……设想是发射完了铅弹,可以当狼牙棒用!
火|枪已经完全脱离了郭绍的初衷,样子越来越怪异,但他也没办法,因为以目前的性能,这样干更实用。
不过他觉得这青铜铳还需要改进一下,便是点火方式。可以想象,上了战阵,一人拿一个火把点引线是多么不方便的事,万一火把熄灭了,那便真成一只完完全全的狼牙棒!
郭绍想到的是火绳枪点火方式。他已经暂且放弃了燧发方式,因为那个零件太难做,他也记不得究竟是怎么个构造,一时间实在捣鼓不出来。
火器坊那些工匠短时间是造不出这种东西的,因为他们都没见过。郭绍便在蓄恩殿的铁铺里自己设计机关,要实现的原理很简单:便是把用一个机关把点燃的火绳压到火药里;然后实现击发。
不过只是这么简单的东西,郭绍捣鼓了好几个傍晚也没弄明白,发现了很多问题……比如直接要把火绳压进枪管,那个点火孔便比较大,影响气密性,进一步降低火|枪性能;还有火绳暴露在火药附近,容易走火,因为火药一点就着;普通的的麻绳或布条绳子燃得太快……
还有就是,这个击发机关说复杂也不算复杂,可是弄在枪管后面,若拿来当狼牙棒就容易损坏了;也很不趁手。
郭绍感到有点头疼,只觉哪怕是在后世看来最落后的技术,要进步也并不容易。但他还是不愿意舍弃这条路,只好耐下心来,靠自己和军器监的人慢慢摸索。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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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 生存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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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红莺眼里,这地方哪怕是北汉有名大将的府邸,可是环境也很差,不过她并不在乎。妇人自然喜欢雅致或奢华的环境,但红莺见得多了,对这种东西并不是特别在乎了;相比之下,在东京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无趣。一个断了双足的人,妇人,成天在屋子里呆着,那种无趣很难熬。
这次来北汉,是她自愿的,并没有人逼迫她。契丹人给了她一段残暴的噩梦,把她害成这样,她心里当然有恨意;但恨不是她愿意来北汉的全部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她纯粹想来,那便是在东京实在太无趣。
红莺在给她居住的厢房里呆了一阵,便起身找到一块布,慢慢地收拾房间……当然她对收拾房间一兴趣都没有,如果喜欢干这个,干嘛要去学琴棋书画?
她做这些贤惠的事,是因为杨业快来了。
如果杨业对自己毫无兴趣,舍得一匹价值二百贯的好马?红莺从未做过娼|妓,但她以妾身份并不是没见识过男人,太懂男人的心思了。杨业这种人,明显带着官宦之家、名利场的作风,他很谨慎;但他又很年轻、强壮,热血方刚,一般不可能对美人没有热情。
要是在陈佳丽府上,让红莺干这种擦桌的活,她得感觉多没意思得事,因为有奴婢干。但现在,她并不觉得无趣,而且很耐心,因为有期待。
人都在作戏,只不过有时候作戏是刻意安排的,就像偶遇杨业。那是一场事先准备的戏,不过戏演得确实很真……若非红莺亲自见识,也对这种方法闻所未闻;一般派细作,或是美人计,都是直接送,哪会搞得这么细致?反正红莺是没见识过,恐怕杨业也想不到。
就因为太真,红莺自己都入戏了。在妓|院门口,她被人卖来卖去、苦苦哀求,忽然感到女子很悲哀,那眼泪倒是有好几分真。红莺叹了一口气,想到自己不会真遇到那种事,这才稍稍宽慰……陈佳丽还是对自己人很厚道的人,不可能把她卖妓|院,况且这次是为朝廷皇帝做事,皇帝更不可能一功劳都不计。
就在这时,果然见杨业推门走了进来。红莺脸上一喜,激动而羞涩地急急忙忙转过身来,然后才低着头款款作了个万福:“妾身见过杨将军。”
杨业面无表情道:“在这里还住得习惯?”
红莺忙道:“能在杨将军府上,是妾身的福分,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
杨业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但红莺能感觉他十分受用。这种有地位的人,别人若是崇拜他拥有的东西,大概都不会不高兴;反而若去说那些他没有的,那便是没事找事了。
杨业又道:“你以前在商人家,要做这等家务事?”他特别强调商人这个词,就算锦衣玉食、还是商人。
红莺全然不计较,当然也不会抬杠。当下便柔声答道:“若是阿郎喜欢的时候,我就不用做;冷落的时候,我就和一个奴婢一样的。不过在杨将军府上,我是很情愿为您端茶送水的,想尽自己的一力气,报答恩公。”
“哼。”杨业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红莺又满心欢喜地给他沏茶。
杨业坐在那里,拿着杯盖抚弄着水面,正色说道:“我今天来,是为了问你的来历。”
“请恩公垂问,妾身定然不敢隐瞒半句。”
红莺刚听到这句话时心里直觉有紧张,毕竟心虚。但很快就释然,明白啥意思了……其实杨业根本不怀疑自己了,但他急着见自己,得找个由头。审问身份,就是很拿得上场面的由头。
这等男人,在红莺看来、还是比较实在的,他不是那种看到喜欢的貌美女子就花言巧语的人;那等人喜欢时就好得发腻,通常厌倦后就会弃之如敝履。杨业显然不是,这里没有外人,他还如此遮遮掩掩放不开,看起来好像很少近女色,还有害羞……杨业的害羞,是找借口掩饰。
但杨业这等男人并非就靠得住了,他更在乎自己的羽毛,女人在他心里的位置同样不重。
只不过杨业还算很好了,他本身是个善意有同情心的人,才会出手相助;这一,已经比世上大多数达官显贵好。实际上,这世上有几个务实的男子认为女人很重要呢?除非联姻,双方有共同的东西捆绑在一起。红莺若是涉世未深的娘,估计还会信,但她不是。
杨业这样的人,虽然条件很好,但与红莺有什么关系?他不属于红莺……而且不懂怎么讨妇人欢心。人们最在意的,还是自己,哪怕是地位很低的红莺也是如此;这杨业老是想表现他如何有地位、如何正人君子,却忽视红莺的感受,怎能得到红莺的心?
红莺却一门心思想捧着他,让他高兴……因为现在是她需要杨业,不是杨业放不下她。
杨业很快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的双足,是怎么残疾的?”
红莺顿时一脸凄苦,叹了一声道:“妾身的主人是扬州商人,姓沈,有一次带商帮去幽州,被契丹人劫掠了。以前好几次去那边都没事的,那一次买卖很大,主人就亲自前去,还带着妾身等两姐妹……姐姐已经被契丹人折磨而死。妾身则被他们赶到烧红的炭上取乐,双足被烫伤几乎烤熟,只能锯掉才活下来。”她一面一面摇头,脸色都白了。因为那不是编造,却是真事,如同一场噩梦深深刻在心里。
杨业听罢面有怒色,显然对契丹人也不满。
红莺听陈佳丽说过的,北汉虽是契丹盟友,并非就真和契丹好,只是相互需要利用。实际上北汉无论是朝廷还是民间,都会辽人没好感。
红莺沉默了片刻又道:“妾身被赎回后,没能回扬州,在河北呆了一段时间,又到了晋阳。后来沈家因为没了家主经营不善,又在幽州那次损失太大,外债没法还清,便清理了除祖宅外所有值钱的东西给债主。妾身身在晋阳,也未能幸免。”
她说罢嘤嘤哭了起来,“妾身变成了这个模样,还要被卖到青楼。本来想一死了之……”
杨业又恼又同情,说道:“着实很惨。”
红莺偷偷看了他一眼,扶着拐杖上前两步,跪道杨业面前,哽咽道:“幸得恩公出手相救。”
“罢了罢了。”杨业淡定道,“不过举手之劳,做善事总归不是坏事。”
红莺声道:“妾身也是因祸得福,若非要被人卖到那种肮脏之地,又怎能遇见杨将军这般……年轻便身居高位,为人正派,一表人才的君子……”
杨业听罢便伸手扶红莺:“你也是个可怜人,不必客气了,起来罢。”
红莺被碰到胳膊便脸红,她着实也是太久没接触过男子,杨业这样的男子当然不让娘厌恶。可是他就碰了一下,便缩回了手,又一本正经地问道:“对了,你叫红……”
“回恩公的话,妾身叫红莺。”
红莺的感受还是差了,对方正儿八经的,装得一渴求都没有,甚至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了……红莺知道自己地位低贱,但这么个感受,哪有心情亲热?
杨业倒是正人君子,不好女色似的了,很高尚值得人尊重的样子;可是红莺却觉得自己很犯|贱,那种感觉……是一种直觉或错觉,好像自己作为一个妇人很没吸引力,就会很受打击;又好像是在做娼|妓买卖一般,在把自己拿来换取别的东西。反正基本是一心情都没有。
她没有什么冲动和情绪,便变得很冷静了,心里明白自己确实就是在卖,拿身体来换取某种东西。
她柔声主动说道:“妾身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恩公的大恩大德,一心……”
刚说到这里,她想站起来,但是脚下的假脚没立稳,顿时扑进了杨业的怀里,温|软香香的身子都贴在杨业身上了。红莺忙道:“哎呀!我不是故意的……”
杨业扶住了她,脸也有红了:“你慢。”
红莺柔声道:“我想亲近杨将军,可知道您是个正人君子,心里又是敬重又是爱慕,都怪我忍不住……您不会讨厌妾身罢?”
“没有,没有……”杨业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红莺又继续述也是在打消他的顾虑:“妾身是杨将军买来的,妾也好,奴婢也罢,只是属于您的人。奴儿服侍阿郎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妾身能如此报答杨将军,也是满心欢喜,只要您不嫌弃。”
杨业道:“我嫌弃。”
红莺低眉顺眼地说道:“嫌我残疾,我知道自己不够好……”
其实她只是没有足,或许在日常上不太中用,但别的地方都很有姿色,侍寝并不差。
红莺已经主动做得很明显了,但杨业还是稳着不动。她又道:“我的脚有疼,杨将军能抱我到床上歇会儿么?”
第五百四十章 都有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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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莺到了杨府,很快就得宠。她虽然是个残疾人,姿色、技艺却都是上乘,很会讨杨业欢心。不过经常侍寝,那杨业是个年轻力壮的武夫,红莺倒是有点吃不消的感觉。
没几天,便有个红莺家乡的“表兄”来投奔,也是扬州口音,因为没有省级,想在府上混口饭吃,顺利地做了杨府的马夫。这世道,大户人家收人,主要是防备作奸犯科的人混进来,只要是良善人家的来历就问题不大;因为还没出现过类似这种卧底的事儿,人们不了解……而那个表兄,有主人宠妾作保,便没什么问题了。
……再过几天,外面的人想进晋阳就更加不容易了,因为市面上传来了烽火战乱的消息。大周军号称二十万大举进攻!
七月上旬,周军出辽州(北汉国境东南部,今山西左权县)。辽州这地方,城墙不够坚固,数年来反复争夺,先是北汉国的地盘,李筠找到机会占据了辽州;后来周朝廷无法顾及北方,李筠也无心与北汉国大战,周廷内部又发生剧烈权力更替,北汉国轻松收回了这地方;不久前,慕容延钊出任潞州昭义军节度使,又把没什么兵力守备的辽州夺了回来。
两天后,周朝大军向西北进攻,兵临隆州城下。隆州告急。
这下北汉朝廷真的感到了急迫。隆州的地位和辽州完全不同,这是北汉国南部地区的国门!门户重镇,西边是汾州(晋州也是重镇在周国手里),东边就是隆州!若是丢了隆州,周军便是直接在都城门口占了个重镇,随时可以威胁北汉首都,那样的话北汉国安生不了。
北汉主先派侍卫司大将冯进珂率禁军骑兵,调集诸部兵马驰援隆州。双方摆开大战,冯进珂虽奋力作战,却因寡不敌众大败,仓促逃回晋阳。
北汉主又派杨业率军拒敌。杨业却吞并柏谷,按兵不动,不愿意前去决战……北汉朝廷并不责怪催促,甚至有很多大臣务实地进言,周军来势汹汹,杨业兵少将寡,不能取胜;屯兵柏谷,可防隆州、辽州两边来的敌兵袭扰都城。
隆州被周军围困攻打,多次告急求援。刘钧无退兵之策,急忙派使臣快马去辽国求援。
……辽国都城在上京(大概位于大兴安岭南,横河以北)。他们出兵北汉不会从上京那么远的地方调兵,不过要商议出兵却必须去上京。
辽国立国已五十余年,契丹势力在东北的存在时间更是从唐朝中期就不可忽视了,而今辽国早已不是完全的游牧民族国家,它是个半耕半牧的国度,甚至在幽云、渤海等地区,耕种更是主要经济方式。首都上京也很好地表现出了这种形式。上京不是个扎帐篷的地方,确确实实是座城池;分作皇城和汉城,周长长达十几里,是一座大城。特别是南部的汉城,有定居的工匠作坊、商业区,还能生产瓷器。
皇宫的主要宫殿在皇城中间的一座山岗上。但北汉使者被接待安顿的地方却在皇宫北面的开阔地上,这里有很多帐篷,使者就住帐篷里。
使者当天白天没见着辽国皇帝,无论他多急,也只能在帐篷里熬了一整天,隐约听说皇帝现在在睡觉!所以不能接见。使者在晋阳就曾听说,辽国皇帝很残暴,平生只好两件事,便是睡觉和杀人!不过喝酒、打猎也是他的爱好。这只是传言,而今看来,多半是真的。
次日一早,使者仍旧没有见到皇帝,不过在一个官署内见到了辽国派来的大臣。这次见面却是没什么实际的进展,干的是只是递交国书,官员以皇帝圣旨的口吻说了一些套话,至于商议出兵援救等事只字未提,也不可能当场给予答复……情况紧急,使者在上京两天,就干了这么一件事。
不过,干真正的实事,不在场面上,都在底下私自商量。中原王朝的政|治就是这样,辽国带着部落的烙印和特点,但因长期学习中原官制,也沾染了一些习气。
北汉使者意欲把带来的财物贿赂辽国宰相,幕僚却劝阻,北汉对于辽国同样重要,他们本来就不会坐视不管,若是太过低声下气反而不妥;但北汉使者担心辽帝是个昏君,不顾大局,还是决定去拜访宰相,好教有人帮忙说话。
而辽国皇帝,私下也早就知道周军入侵北汉的事了,在北汉使者到来之前。
……辽帝耶律璟,得知此事,是从驻晋阳的“大辽驿馆”(使馆)密奏回来的消息。但耶律璟一直没理会……晋阳城池坚固,不会那么快被攻陷灭国,否则辽国也护不住他们;辽国如果救援表现得太急迫,与北汉的邦交时不好驾驭这个国家。
就在这时,人报耶律敌禄觐见(杨衮,高平之战时增援北汉的契丹将领)。
耶律璟宣其入见。杨衮刚从幽州回来,看起来脸上还有倦色,但一进宫殿,他已有畏惧之色,当下便在虎皮软榻前面行了叩拜之礼。
耶律璟见状,暗地里微微叹了一气,心道我有那么可怕么;他的样子确实长得凶神恶煞,眉毛和胡须都很硬……照契丹人本族的见礼方式,杨衮完全可以不用跪,手按胸口鞠躬就行;但他还是行了大礼。
这个人算是耶律璟比较信任的将领了,耶律璟甚至派他去幽州探视萧思温,但他在皇帝面前依旧战战兢兢。
耶律璟心道:还是没人能明白我的苦衷。别人怕他,大概是因为他经常亲手杀身边的人,但是耶律璟觉得自己真没有胡乱杀人,他通常只杀两种人,一种是先贬为奴仆的贵族,一种是早就想找机会除掉的人……当然有时候顺手也会砍掉一些无关紧要的奴隶。不过从来没有无缘无故乱杀过稍微有点身份的大臣贵族,他也不敢。
但他确实生性残暴,杀人的时候很痛快!正如喝酒打猎,经常喝醉,也不全是装的,长期如此也是爱好。
所以人们都怕他,这也是他想要看到的情况……耶律璟这个皇帝当得不容易,位置不太稳当,这也是辽国多年局面动荡不安稳的本质原因。他想要人们怕他,不然估计早就被杀掉了!
辽国眼下这个局面,十分不太平。耶律璟登基后,内部大的叛乱想弑|君自立的就已经发生了三次,看样子还没有就此停息的意思,至于小叛乱、意图谋反的,连耶律璟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实在太多……除此之外,辽国内部早已依附的室韦、乌古二部也背叛辽国,被用战争平定。
耶律璟觉得这样的局面不能全怪自己,可是大伙儿似乎都想把责任全部推到他身上!理由就是他残暴……要是不残暴,多少人想要这个帝位,自己早被杀了!这让他十分不痛快,一想到死后还一定会背上暴|君的名头,他更加恼怒。但一时间也没办法。
为何如此多人想要这个帝位?这得追溯到辽太宗驾崩时,辽世宗被武将拥立为帝(太宗和世宗之间有个义宗,是追谥,没实际做过皇帝)……看这谥号世宗,就知道辽世宗不是太宗的儿子;当时上京的太后不承认这个皇帝,打了一仗没打赢,在贵族的劝说下和解了,承认了辽世宗的皇位。
这就为后来的皇位合法性埋下了祸根。偏偏辽太宗以后,辽国几任皇帝都没有压得住诸部的大功绩和大威望;于是阿保机的子孙们都觉得自己应该皇帝,甚至觉得皇位本来就是自己的。
辽世宗的皇位就坐了三年,发生火神淀之乱,辽世宗被燕王耶律察割杀,察割自立为帝;太宗子耶律璟又杀掉了耶律察割,登基称帝。这个皇位究竟是属于义宗那一脉,还是太宗、世宗这一脉?(义宗和太宗都是辽国太祖阿保机之子)显然两边的子孙都觉得有资格,而且都觉得自己根正|苗|红。
短短几年时间,通过兵|变、刺杀换了三次皇帝,前面两次都没长久,还有好几次还没当上就被杀了……只有耶律璟还坐在这位置上,虽然并不是那么安稳。
这种情况下当皇帝,谁他|娘|的能踏实?耶律璟其实心里很怕……当然他也让别人很怕。
他每天都心情不好,只有喝了很多酒时,才能感受到一刻的欢愉。有人说他是暴|君,他还是有自知之明,是认账的;但要说他是昏|君,他不想承认,昏|君在这种局面下能坐得住皇帝?如果真的那么容易,辽世宗也不是太昏,不应该被杀的。
最近耶律璟非常头疼,他发现真正的危险可能不仅仅来自于耶律氏……因为无论谁杀了他,坐上皇位后本质不变,照样不稳。可是如果一向就是皇室联姻、长期定为宰相之门的萧家牵涉进来呢?
耶律璟每天精神紧张,想得很多。他甚至怀疑,自己名声那么坏,就是萧氏的长期策略;萧氏想把所有的罪责推到自己身上,然后出面支持某一个人登基,试图借此结束皇位之争的乱局……但是新君的威望也很重要!如果当初辽世宗的成就威望能比得上太宗,可能也没有后面的乱局了。
萧氏要是真那么干,对辽国没有坏心,可是耶律璟本人就成为冤大头替死鬼!所以耶律璟派杨衮前去幽州一段时间,就是想观察萧思温平时的表现。r1058
第五百四十一章 危险人物
耶律璟住的这间宫殿,窗户都是钉死的,平时身边没人。他怕自己睡着了被身边的人杀死,侍从们更怕他喝醉了滥杀。
他揉了揉太阳穴,看向下面的杨衮,用契丹语问道:“你见到南院大王了(萧思温)?”
杨衮道:“禀可汗,见到了。萧公平素只管幽州军务,偶尔提起可汗,希望可汗少喝酒,说喝酒误事。”
耶律璟点头不语,想起了之前对河北用兵的事,萧思温倒是派人到上京禀报过,但不等回答就自己调兵遣将上了。结果没有什么损失,反而抢回了大量财物和人口,耶律璟当然不好责怪他。
萧氏和皇族耶律氏的关系是很好的,皇室娶妻一般娶萧氏,而且宰相基本出自萧门。不过这种同盟关系是氏族层面,个人之间就难说了,就像耶律璟,想杀他的多是自家耶律氏的。
因此杨衮似乎很不愿意说萧氏的事,当下便小心问道:“臣听说周国的大军进攻北汉国?”
耶律璟道:“十天前我便已得到消息。”
杨衮忍不住说道:“可是臣到上京后,几乎没听到人议论此事,贵族好像不太看重。”
“没有公开言谈而已。”耶律璟此时很冷静,看起来并非传言中那种暴戾的模样,“很多大臣贵族没有见识,他们见识汉儿只在上京南城,或是渤海耕种的工匠农夫,认为汉儿很温顺,和羊一样,难免有轻视之心。不过并非所有人都这样短视。”
杨衮沉吟道:“臣想起了几年前的高平之战……以臣之见,汉儿百姓确实温顺,甚至有点胆小怕事软弱可欺,比起我大契丹勇武善战的牧民,说他们是羊并不为过;但中原那些‘贵族’和武人绝非是羊,而是一群狼!他们和咱们是一样的,都是靠争夺羊来饱餐。”
“除了高平之战,涿州之战萧思温吃过苦头的。”耶律璟道,“现在周国的皇帝郭绍,不就是当年屠戮契丹勇士的屠夫?”
杨衮附和道:“此人名声极大,臣也多有耳闻,有‘郭铁匠’之称。不过看来,他和咱们见识的工匠,恐怕不是一类人。”
“这人不是郭威、郭荣一家的,只是姓郭,听说有点亲戚关系……”耶律璟沉吟道,说到这里便不再继续说了。他觉得,周国此时的状况、和大辽有某种相似之处,只不过周国的根基比大辽更浅。那郭铁匠想要真正稳住皇位,恐怕也想要更大的威信和功绩!
郭铁匠是个危险人物!耶律璟当下便开口道:“决不能对周国郭铁匠掉以轻心。”
杨衮忙鞠躬道:“可汗英明。”
耶律璟不敢轻视的另一个原因,都是做皇帝的人、他知道动荡时期以武力夺权之后坐稳皇位不容易。那郭铁匠称帝后,还能迅速发动进攻,攻灭蜀、南唐……这种事搁在大辽,耶律璟都做不到,因为内部无法整合,很难轻易把各部大军聚拢起来;除非是遇到郭荣大举打幽州这等事,才能叫诸部都一同来应付。耶律璟直觉周国新君挺厉害的。
这时杨衮道:“臣斗胆进言,请可汗尽快派兵增援北汉国,因此地干系非同小可。南方汉儿人多势众,今蜀国、南唐相继归入周国,其实力日渐增强,将来是否威胁大辽还得等着瞧。此消彼长之势,中原坐大,对大辽实非好事。
西有北汉、东有幽州,是我大辽攻防中原的要害之地。北汉国虽土地贫瘠,但相比河北的重镇林立、厚实纵深,从河东威胁中原是最近的道路。河东之于大辽,事关重大,可汗察之。”
耶律璟听罢多看了杨衮一眼,却问道:“五年前,高平之战。你带兵协助北汉,在高平按兵不动,坐视北汉惨败;我听说,是因为北汉主出言不逊,你气恼了?”
杨衮拿手放在胸膛上,拜道:“可汗明鉴。当年北汉主确实出言不逊,在战阵上说‘没有大辽帮忙,照样打败周军’,臣不远千里率兵帮他,他如此说话,臣着实很恼怒。
不过仅因怒而误国家大事,臣还没有那个胆子!当时北汉主非常狂妄,假使他真的击败了周军,南下取而代之;那北汉就是第二个周国。而今大辽的状况,已非太宗(辽太宗)时,可大举进攻胁迫(后)晋,直至灭之……若是那般,北汉不会再听大辽的话。
所以当时臣以为,北汉维持现状才对大辽最有利。北汉因受周国威胁,不得不卑躬屈膝听从大辽皇帝的圣旨;同时北汉在河东位于中原头上,也能掣肘中原王朝。臣却是没料到,周朝几年后,能坐大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善。”耶律璟发出一个声音,对杨衮十分满意,当下便道,“即可回复北汉使者,大辽将从阴山南部调动大军帮他们。谁可为将?”
杨衮拜道:“臣愿为可汗前驱!”
“你刚从回来,这次就免了。”耶律璟道,“叫耶律休哥去罢。”
……
耶律休哥,辽国能征善战的大将,不久前室韦等诸部以为辽国虚弱便背叛,耶律休哥带兵迅速平定,所到之处,无人能挡,杀得叛军尸首布满草原,让恐怖的气氛笼罩诸部,诸部族无不重新对辽国的实力产生畏惧之心。战功显赫之下,一时间耶律休哥已成为上京贵族津津乐道的将才。
晋阳城听说是耶律休哥率兵前来救援,朝廷庆贺,亡国的悲观气氛逐渐消失。
辽军先锋骑兵很快进入代、忻走廊,符昭序闻讯,想要立刻从隆州撤军,回到国境辽州驻扎观望。
当时是,有部将打得顺手便贪功,建议在辽军到来前,放弃攻打隆州坚城,向东攻击柏谷的杨业部。这种建议是军功最大化的做法……虽杨业号称杨无敌,但周军以五万大军、其中两万龙捷军精锐攻击,胜算极大;这也是很多部将不理解符昭序为啥要耗在隆州守株待兔、不主动去柏谷贪功的原因。
若是在柏谷战胜,便可以在那里稳一下。辽军若人马很多,届时再撤军也不迟,要是人不多,还可以继续与辽军野战一场……若是能与辽军正面对阵时讨到点便宜斩获,这个功劳就大了!中原还是很认可辽军战力的,而且是异族,击败辽军在国内的舆情就相当于“民族英雄”之类的名声,没人不动心!
林仁肇也在中军大帐说:“主公真的不用急。”
众将纷纷附和,武将不贪功、文官不贪财,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林仁肇道:“辽军若人马众多,必是步骑辎重很多,不能短时间内尽数到达,到时候再退兵不迟;若是只有几千、万骑,咱们五倍优势如何不能一战?辽军一来,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就急着跑,也是丢脸,好像咱们胆小如鼠!憋气!”
但符昭序不这么想,他的身份是武将,但位置并非只是武将、还是皇亲国戚,而且符昭序为人沉稳、尊重上峰的意思,他不想贪功……因为不用靠军功来建功立业。
虽然林仁肇说话难听,他也没有斥责林仁肇,反而说道:“林将军言之有理,不过……”他径直转头对刘仁瞻道,“我部之目的,是消耗、疲惫北汉。今在北汉境大战月余,几度击溃北汉军;且辽军已经南下,辽军也得消耗北汉国钱粮。到目前为止,我部的目标已经达到,再冒险似乎没有必要了,刘公以为如何?”
刘仁瞻点头称是,回头对林仁肇道:“主公是从大局着想,尔等休要贪功冒进。”
林仁肇很敬重刘仁瞻,听到这里,马上就道:“末将等定当遵从军令!”
这姓林的武将,很是难以驾驭,是那种有军事才能、但不懂人情世故上下尊卑的人,经常让比他地位高的人感觉没面子;主将制不住他,反而对刘仁瞻像老子似的。
还好刘仁瞻能制得住,符昭序觉得松了口气,对刘仁瞻也更加尊重;为了维护自己的体面,符昭序不可能对部下卑躬屈膝,找了个借口是刘仁瞻年长……对年龄大的人尊重,也是一种美德。
符昭序本就是极好说话、很好相处的人;而刘仁瞻不是林仁肇那种愣子,很懂规矩,别人给脸,他也是很领情的。于是符昭序和刘仁瞻很谈得来,没什么争执。
就在这时,刘仁瞻委婉进言道:“主公言退兵,乃是以大局为重。老夫也有一言,是否别退得太远,就近先到辽州驻扎?”
符昭序沉吟不已,心里在考虑。
刘仁瞻又抱拳道:“辽州近北汉,咱们撤到此地,同样保持着对北汉的威胁;这么近的地方,只是调整部署,谈不上望风而逃。我们在辽州修整,只是稳住阵脚,见机行事,诸将也好接受一些,不会伤了士气。”
符昭序沉吟道:“辽州城墙好像不太坚固……”
刘仁瞻道:“只要有城,咱们可以在那里完善工事。辽军要是真敢攻五万精锐防守的城池,那咱们也不必刻意回避这种大战了。”
他想了想又劝道:“我们在辽州保持威胁,辽军既然来了,会在北汉停留观望。他们的消耗难道从几千里之外的辽国运送?还是得消耗北汉国力。这样一来,咱们的做法,与陛下的意图并无冲突。”
符昭序听到最后一句,是符合皇帝旨意的阐述,当下便道:“便以刘公之策!”
第五百四十二章 如同晨曦的流光
耶律休哥率军到达晋阳,闻知周军已经退师辽州。北汉国不准辽军入驻晋阳城,调给粮草物资时又发生了混乱,致使辽军一些人马缺粮少草,于是在晋阳平原上纵兵劫掠,北汉人怨声载道。
晋阳朝廷派官员到辽军大营交涉,要求辽军停止劫掠地方,并驱辽州进退驻扎在那里的周朝军队。
不料耶律休哥大怒,当众说道:“大辽勇士,弓马娴熟、勇敢善战,就好像一把利刃,你见过拿锋利的刀去砍砖头的吗?”
遂拒绝了北汉国要求攻打辽州的要求,并提议以北汉军为主力进攻辽州,大辽军只在一旁防备周军出城反攻。但北汉国要是有实力攻打重兵守备的城池,之前何不与周军野战?
……
东京大内。郭绍正说道:“汉家先祖,尚武、而有秩序,只要我族励精图治,必能恢复汉唐之风,又何惧辽国?”
符金盏正坐在郭绍的对面,她舒缓地说道:“陛下看得长远,必能完成心愿。”
她说这些鼓励的话时,面目温柔而亲切,这种气质十分微妙、叫人如沐春风,就好像是一个充满爱怜的女子,在寄予期望、在替亲近的人高兴。郭绍既感到斗志昂扬,又毫无压迫感,十分舒坦温暖。
但是符金盏说完之后,在不经意间地依旧从眉宇间流露除了些许消沉的神情,那种神情好像在逃避、在疏远,带着一点无奈。
郭绍的心在随着她的情绪动荡,终于把忍了一个多月的话问了出来:“魏王进宫时,是否对金盏说了什么?”
金盏的神色立刻有点慌乱,接着便正色道:“家父能在我面前说甚?”
“可是……”郭绍总觉得不对劲。男子的心思也不是特别粗心,只要对一个人额外专注,也会有各种各样的直觉。
金盏的目光在郭绍脸上流淌,如同是晨曦的光辉照射在他的脸上,又如同是波长很短的光,能透过他的表面,倒看得郭绍有些紧张起来。符金盏低声道:“就算没说什么,可不用别人说,我们心里是清楚的。”
郭绍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觉得没必要去纠结俩人之间的私情,不过是相互之间的情意到了一定程度水到渠成罢了,难道有什么错?可是拿现在的道理说,就是说不通。
符金盏又幽幽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也怪不得你,本来就是你情我愿。只不过在这光明正大的地方,在父兄面前,我们能怎么辩解?以后我们还是多注意分寸,千万不能坐实了……不然真的没法解释。”
在郭绍眼里,符金盏无论智慧还是手段,都比她的哥哥符昭序、甚至魏王还强,可是她仍旧是个妇人,在家庭中有其位置,要受限制和掣肘,难以凌驾在父兄之上。
郭绍认真地沉思良久,然后才开口道:“我从来没觉得我们做错了什么,不过金盏所言,也没有错。”
“哦?”符金盏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她是会被各种情绪影响的一个女人,但又不是那种钻牛角完全无法排解的人。
郭绍沉吟道:“你说得很对……我也有仔细想过这样的情意,初时可能还感觉很好,新鲜、刺激、诱人,充满热情。可是时间一长,它只能躲在角落里,见不得光。我可能还不会太受影响,因为我还有别的妻妾,但是对于女子,就是深渊,没有阳光和前途的阴暗胡同,充满各种危险和担忧……”
“唉!”符金盏摇头道,“没什么的,反正我本来就没前程了,绍哥儿无需愧疚。”
郭绍瞪圆了眼睛,认真地说道:“咱们一起设法从角落里、走到光明正大的地方如何?”
符金盏愣了愣,端详着他的脸:“我知道你的意思,知道你想到的是什么法子……如果这样,能让你更加有志向,要不试试罢。”
“金盏不想?”郭绍问道。
符金盏不动声色道:“我现在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宫廷里那么多美色的。”
郭绍道:“金盏对于我是否重要,难道经过了那么多事,你还不信?”
符金盏光洁的脸颊上顿时浮现出一丝红晕,比此时天边的晚霞还美。
郭绍又耐心地劝解道:“最近我看道家的书,太上忘情,道法自然。咱们不必太过执着世俗的对错,得原谅自己,豁达胸怀。”
“嗯……”符金盏若有所思。
郭绍声音逐渐低沉,或许是忙了一整天到了傍晚也有点累了,仿佛喃喃地说道:“在最西边,比波斯还西的地方,那边的人有一种说法,却非人之初性本善,而是世人本恶、都有罪,不过因为天神仁慈,替世人背负了罪孽,宽恕了人们的罪……照这种说法的话,连上苍都没宽恕凡人的罪,咱们为何反倒不能原谅自己?”
符金盏听罢露出了一丝微笑:“我觉得你真是……大概在我面前说话管用的,这世上也只有绍哥儿了。”
郭绍也陪笑道:“你心情好些了?”
“心情……”符金盏微笑道,“很有意思的一个词,当然好些了。”
“释怀就好,我从一开始出现在金盏的视线里,初衷就不是为了给你带来愁苦的。”郭绍道。
符金盏收起了平素的端庄大气,却是陪坐着低着头,默默地相对。
郭绍这时又道:“我这皇帝也做了几个月了,成天都在宫廷里,看这形势,该带兵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了。我是武夫,老本行还是不能完全丢下。我有个打算……亲征时,金盏移驾金祥殿,替我处理奏章和政务。”
符金盏微微吃惊:“我这身份,明目张胆干涉朝政,是否妥当?”
“什么身份?”郭绍道,“先帝皇后、本朝皇后的亲姐姐,并有尊号。何况金盏本来就曾摄政,熟悉政务,资历能够服众,在禁军的威信也很高。我觉得并无不妥。”
符金盏认真地沉思。
郭绍又劝道:“这不是欲盖弥彰,授权给端慈皇后处理国事,能证明的只是信任,而非宠爱。”他又加了一句:“我还要抽身做很多事,需要金盏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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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 皇后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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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金盏的朱唇轻启,看着郭绍的脸认真地说道:“我确实不愿意干政。”
金盏的眼神,全然不是因为客套推辞。她以在几个大家族里的成长见识、饱读经史来领悟,觉得这世上真正厉害的妇人,只有两种。一种是独妇,就好比武则天女皇那样的人,那是真正的女强人,本身的智谋手段都是上乘,手段甚至比大丈夫还强,最后把一切抓在手里,拥有天下和很多;但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这等强人到最后,便是能者多劳,一切全靠自己,自然也会是孤家寡人,因为要得到那么多、便必须太多尔虞我诈了。
另一种则叫旺夫妇。那等妇人不会操心利益和权势,但是很懂得怎么让自己的男人努力,她只在身后操持内部,然后分享果实。不仅懂得怎么培养男人的野心,也懂得在他挫折时鼓励,更知道如何以心换心、抓住男人的心。符金盏觉得大丈夫比妇人要明大义、恩怨,更靠得住,而且头脑甚至比妇人简单。如果一个妇人变得谁都不信,那也不能全怪世道,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世上之大丈夫大抵都喜欢第二种妇人,如东汉开国皇帝刘秀就放言,娶妻当娶阴丽华!阴丽华就是后者。不过符金盏和阴丽华不一样,她有自己的性子和感受。
这时郭绍道:“金盏如今没有什么事做,闲着也是无趣,这也谈不上干政,为何要拒绝?”
符金盏如月的眼睛露出微笑:“因为我嫌累。军国之事,有多少须眉丈夫想染指,不是没有人做,我何必多此一举?”
郭绍听罢神情有点无奈:“连金盏也要我三顾茅庐才肯出山?”
符金盏看了他一眼,低声玩笑道:“我在河中府时,遇到过麻衣道人,他看我的面相说我是皇后命……可没说我是女皇命。我既嫌掌权累,自然也不愿操劳。”
……郭绍一时好奇,遂仔细打量符金盏的脸。
符金盏拿玉白的手指轻轻按在光洁的嘴唇上,红着脸笑出声来:“你还真看我的面相,你会看么?那你看看是不是有皇后命?”
郭绍摇摇头:“不会看。但在我看来,有点正事做的女子,更能保持活力。咱们都想轻巧,可要是真无所事事了,日子也挺无聊。金盏这不叫干政,就是帮着照看内政,我信得过你的人、也信得过你的智慧能力。”
符金盏不再推辞,说道:“你准备好亲征后,便要专心军务。”
郭绍道:“兵者国之大事,我当全力以赴。”
符金盏沉吟片刻,低头道:“你不必牵挂东京,二妹等人那里,我会帮你安抚。”她又含笑酸溜溜地说,“还有什么娥皇啊、花蕊呢,我都会帮着照看,不然你怎么放心得下?”
郭绍听罢有点尴尬,伸手摸着额头,吞吞吐吐道:“其实……我觉得挺对不住你们,可是又不知道怎么……”
符金盏柔声道:“你不必解释了,我明白的。这天下的好女人,我见犹怜,陛下哪能忍心弃之不顾?”
郭绍:“……”
符金盏又道:“那我们就暂时不要再单独,这种关头万一出了纰漏,对民心士气不利。”
郭绍忍不住问道:“你不想见我?”
符金盏微笑道:“我不想见你还能见谁?”
她说罢有点慵懒地舒展上身,那圆润的身子轮廓、婀娜的线条很容易地把薄薄的衣衫撑了起来。郭绍有点冲动,忍不住说道:“天下万紫千红,唯独金盏最美……我这一世是命好,金盏这样的人对我的恩情和好,真不知如何才能回报……可而今我什么都有了,却依旧让你委屈,唉。”
符金盏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柔声道:“既然你有此念,那便成为一代明君,好让我从幽室角落里,走到朗朗乾坤之下。”
郭绍皱眉道:“我自当如此,可不知要何年何月?”
符金盏低头面露羞涩,微微欠身小声道:“等你从北汉大胜归来,我好好服侍你一晚,会给你惊喜。”
郭绍立刻问道:“什么惊喜?”
符金盏红着脸不答,左顾而言他,又正色道:“有我在东京,你那些妻妾不会有事。可如果你不顾安危,万一有什么闪失,你可得想想这些妻妾最后会是什么遭遇,会被谁占去。”
郭绍听罢眉头一皱。
符金盏不动声色道:“那个张太贵妃和你有什么事吧?她可是太祖的嫔妃,太祖的嫔妃现在也得如此,陛下以为二妹、娥皇等人会如何?”
郭绍无话可说,但是心里明白,符金盏这么说,其实是为自己好……内心里是担心自己的安全。郭绍哪能感觉不出别人的心思?他心里暖暖的,觉得在这世上本来无亲无故,但金盏待他和亲人一样好。
此时滋德殿外的路灯全都被宫女点燃了,夜幕已经降临。但郭绍仍旧磨蹭着舍不得走,因为符金盏说这阵子都不能单独见面了。
“时间不早了。”符金盏轻声提醒道。
郭绍觉得屁|股好像被粘住了一般,就是起不来。他有点贪婪地看着符金盏的脸庞,符金盏伸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婉转地道:“怎么了?”
郭绍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她。她的肌肤很白净光洁,额头光滑圆润,脸美艳而匀称,整体像鹅蛋形,不过下巴略尖、在大气的气质中显现出些许秀气(但根本麻衣道人说她的下巴代表劫数),明眸皓齿,美丽非常。她的身材饱满,经历男女之事后更加不同了,胸脯很实沉、大而自然匀称,衬得腰身更加柔韧。
最美的还是她的大眼睛,那善意而温情的笑意,能叫人觉得世上全是美好的东西、到处开满鲜花,连心境都不同了……这种类似纯真美好的笑,在某些妇人脸上会因为无知而单调,不耐看;但金盏不同,她的温柔美好里,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妩媚,自然地散发一种风情,叫人怎么看都看不够。郭绍此时回忆起见识过的大部分美女,相比之下真的觉得她们不怎么样,好像缺一种灵魂。
太过美艳的女子,就算只有一个好皮囊也能叫人迷恋,古有妲己、今有各种一掷千金博佳人一笑的人……更何况,金盏这样的居然对自己那么好,从郭绍还是个低级小将时就实心待他。
郭绍忍不住喃喃道:“金盏身上有五彩之光,象征的是阳光,不应该是在角落里的人,你等我!”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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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章 神火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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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绍收到兵曹司河东分司的奏报,北汉国石、汾、宪、忻等地援军陆续到达晋阳城汾州北岸,辽军北归。此时辽州那一片战争频发,河东分司的驻地已经秘密设在东面的邢州,虽然离北汉边境更远了,但也更加安全。
他看完奏报,转头对京娘说道:“你以兵曹司的名义下令河东分司,凡有关于北汉国内军情的消息,直接抄送一份到符昭序大营。”
京娘把破玉接了过去,抱拳一拜。
郭绍又看了一份军器监昝居润的奏疏,当下摸了摸腹部道:“是该活动活动了。”
这两天郭绍才蓦然发现,自己肚子上的肌肉竟然不太摸得到了,却长了一些比较软的肉,心下有点郁闷。他才二十四岁,但感觉这样下去可能要发福!如果成天坐着办公,又生活优渥吃得好,长肥肉是难免的;甚至以前肌肉越多的人,越容易长,这便是很多运动员退役后很容易发福的原因。这个时代的武夫是不在乎身上长肉的,但郭绍自己不太喜欢发福,这几个月体重增加,总觉得无论干什么都没以前轻松灵活了。
他决定出皇宫转转,顺便去汴水河边的作坊城看看。
行程临时决定,有亲兵马兵护卫,出皇城的门也是随意选择,然后马不停蹄直奔出城。这种临时选择的随机路线和随机时间,就算有刺客也难以抓住机会……况且以这个时代的间谍水平,就算有奸细,要在皇城司内务局的监视下、得到皇帝出行的消息,郭绍觉得可能性不大。
这次完全没有皇帝仪仗,郭绍其实也不喜欢那排场,他有时候性子还是急,觉得慢吞吞地装模作样是浪费时间。他披上了一副板甲,结合部是精制的锁子甲,这一副甲很重,超过了六十斤;但郭绍还是径直翻身上马,表现得十分矫健。
一队铁甲骑兵从西华门出城,然后走御街跑马南行。
出得东京城,再往南跑马半个时辰,在汴水河边的一片建筑群便是作坊区。此时的作坊,已经扩建成了一座小城,规模愈大,但和一般城池不同,这座城没有平民居住,甚至方圆之内都设置了藩篱和巡逻,不准平民靠近。
连火器制造的工坊都建立在此地。里面有分开的作坊区、驻军区、工匠居住区,有试验军器的校场,还有种菜的耕地……每天从汴水河上还会有军器监官吏召集的人手从汴水上水运用度进城。此地俨然一个没有机器的工业区,因为郭绍掌握着国家的资源权力,弄出这么一座城并非难事。
郭绍还没进城、就听到了炮响,听说从虎贲军左厢选了一些人正在校场训练火器,当下便带着侍卫和官员直奔作坊城校场。及至校场的空旷地上,听得噼里啪啦的铳声,硝烟在四下腾起,数百人正在那里列队训练。
当时是,“龙啸炮”稍作改进的地方只是,发现不会炸膛后炮管加长,已经铸造出了百门!另外还做了一个炮耳,这炮耳不是拿来瞄准的,而是标记高度(中间在特定位置垫高,就能调整炮口的倾斜度,从而调整射程。)
这种炮构造十分简单,炮身就一个厚壁生铁的粗|短炮筒,底部钻个小孔(放引线);然后有木头的底座和固定炮身的木桩等等。铸造起来基本没有技术含量,也就是要注意把一些砂眼实在太大太粗糙的淘汰重铸;因为炮管又粗又|短,口径很大,气密性不佳,所以生铁管壁就算不太光滑精细、也不会炸膛。
限制铸造龙啸炮的效率不是铸造环节,而是它们太重需要大量原料,运送铁料的速度跟不上,才限制了规模。
附近还有一个百来人的方阵,正排成三列站在那里,边上有一面绣虎的旗子,上面还有字:神火都。
昝居润在一旁说道:“军器监和殿前司大将李处耘联络过,叫殿前司派人过来训练、接手火器。李处耘亲自来了一趟,看了火器的威力和用法之后,便派来这么些人,大多都是殿前司今年才招募的兵员,不会弓马武艺……”
“反正拿火器的会射箭也没用。”郭绍随口道。便策马上前观看,昝居润劝诫郭绍远离五十步,怕误伤了……因为这种火铳的有效射程只有四十步,对于披甲者的杀伤甚至只有二十步。
一个都百人,分三列,一看他们战术就是三段击轮流齐射,这个在郭绍还没火器的时候,用弩就使用的战术了。一个都的建制也根据战术变化了,一都只有三个队,每个十将下面管三十余人(原本的一队是二十几人)。
那些士卒个个穿的是板甲四件:头盔、肩甲、胸甲、臂甲。因为这些部位都是可以在造甲坊批量锻造的东西,比锁子甲省人力。除了要害部位,其它地方的防护就只有皮甲了。
他们身上还挂着很多绳子系着的小竹筒,这时侧面的一个武将举起手来吆喝道:“第一步!检查火罐。”
所有的士卒都从腰袋里拔出一个铁罐来,那铁罐周身缠着湿布;大伙儿拔开有出气眼的木盖子,看里面的木炭。有的熄灭了,就赶紧抬起手示意,排首的副将和十将就赶紧提着一个陶瓷容器过去,拿火钳夹木炭给士卒换上烧红的木炭。
接着那武将又吆喝道:“第二步!装弹药”大伙儿便从身上斜挂着的竹筒串里扯下来一枚竹筒,然后忙乎着把堵在竹筒口的草纸拔掉,将火药全数从粗短的青铜铳口倒了进去;竹筒并不扔掉,而是塞进腰间的布袋里。顺手又从布袋里摸出一枚裹着草纸或破布的铅丸,从铳口塞了进去。
“第三步!用木条。”士卒们从腰间抽出一根木条,把裹着纸的铅丸捅|进去,小心压实。这些步骤是郭绍授意军器监设计的,他们根据实际情况有所改动,但郭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做……铅丸裹着纸就比较大,需要木条捅进去;却能比较紧地填在火铳底部,火药和弹丸都不会轻易被倒出来。
“第一排做第四步!”大伙儿拿出引线来塞进了后面的小孔里。
发号施令的武将这时拔出腰刀来,大喊道:“准备!”
这时的场面就十分怪异了,第一排三十几个人把狼牙棒一样的青铜棒子平拿起来,齐腰位置。那“狼牙棒”后面有一根木柄,大伙儿就用右边肘部夹住木柄,右手手心向上握住木柄顶部,稳定火铳。
然后左手拔出腰袋里的火罐,用牙把塞子咬开。左手拿着装着火炭的罐子举着。
武将看了一番,挥起刀指着前方的箭靶,喊道:“放!”
三十几个人用火罐里的炭点燃了引线,便听得“噼里啪啦”一通爆响,一排白色的硝烟弥漫到空中。
武将完全不管打没打中,径直喊道:“换队!第一排到最后去,记得先塞好火罐,别走火了!第二排准备!”
等到三排都打完了,武将便大喝一声:“杀!”,众人提着狼牙棒似的青铜铳,跟着提刀的武将呐喊着向前猛冲,到了一些土堆面前,一群人便争先恐后地双手举着狼牙棒猛揍那些土堆。
郭绍看罢,脸上阴晴不定,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难怪李处耘看了之后就派些新兵和杂兵过来,这火|枪似乎挺不好使。
看起来非常麻烦,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用。至少什么武艺都不会的人只要训练好了,还能当远程兵种用,起码能打二十步都四十步远,长枪还没见过有几十米长的……还有一个优点,虽然看起来步骤繁多,不过每一个步骤都是简单不需要技艺的,而且不怎么费体力。
但是可以想象,这种兵遇到骑兵冲近了,或者就算步兵短兵相接了,战斗力恐怕非常之差……狼牙棒是早就被战争淘汰的古董兵器,不太好用。
郭绍一时间还不想装备太多的“火|枪”兵,就一个都的兵力拿来实战演练好了。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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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五章 厉兵秣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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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密院奉旨组织“河东前营军府”,大周与北汉的大规模战争已成定局、势不可免。王朴仍为军府总管,便是御驾亲征的迹象。军府照南唐之战时的幕府一样调集官吏分建各司,为中军整理军情、功过,并提供建议,另有成套的军令下达体系;除此之外,准备下派到诸部各级军队收集整理和协助武将下达书面军令的官吏人数最多。
李谷受命掌管军需筹备和调动。
主要是粮草从各地调往晋州、辽州、潞州等地囤积。另外征召工匠壮丁在这些州县附近开采石场,制作圆形石弹。
呼啸炮则预定于明年开春后才调动北上……朝廷选择的大军出动时间是明年年初。因为考虑辽军的援兵;辽军骑兵的马,秋季最肥壮。草原上的草在秋天结籽,能养膘,这个时候草原战马是最有马力的时候,也是游牧军队最强之时,因此历代都有“秋防”之说。大周朝廷主动进攻,主动选择时机当然不选秋天,因中原战马主要靠粮食养膘,几乎没有季节性。
还有火药的筹备,呼啸炮威力远超周军之前使用的抛石车,但利用火药的效率不高,需要消耗大量火药。木炭不成问题;李谷督促昝居润派人监管了河北、河东、山东等地的硫磺矿,另外郭绍也派人送信给陈佳丽,让她们商帮从大理购买硫磺回来储备……内地开采的硫磺大多不纯、品质不高,只能凑合用。此时最好的硫磺是海商从日|本国少量进口。
唯有硝石矿比较紧缺,产量高的露天矿只有汉中才有,另外西域也有但不在大周控制范围内。
李谷先从汉中及各地收集调动硝石,储备上采用的法子是:用粪堆硝。他先在东京城郊的官田庄园里设了堆硝缸,城内出来的粪车会有一部分运送到此处。
李谷采用炼金术的方法,先做一个大瓦缸,用稻草覆盖,然后再把粪便堆积到缸内,混以腐烂的动植物,矿渣、石灰、草木灰,上面再盖稻草。之后每填用尿和水浇灌发酵,稻草上就能刮出一些硝霜。
然后采用郭绍创制的提纯法,把有杂质的硝霜融水,烹煮,晾晒,用筛子筛选,就能得到结晶比较纯的硝石。
……诸事都在准备,郭绍虽然没有亲自操办,但是一直在仔细关注各项事宜的进展。连驻扎在辽州的符昭序做了些什么,和诸将怎么相处的,都有随军客省使的文官密奏上来。
郭绍放下手里的纸,便起身走到墙边去看地图。
这里是蓄恩殿,皇宫西边一处小院子。郭绍对这里不是很满意,因为总觉得周围全是宫殿建筑,在这里很封闭发闷,但他还是选择这里作为经常休息就寝的地方。
因为万岁殿那种大宫殿,郭绍总有一种“公众场合”的感觉。实际上那里的宫女宦官确实就当各处大殿为上值工作的地方,他们的工作是管理宫殿的财物、清洁,服侍皇帝起居。
所以郭绍选择了蓄恩殿,这小院子最起码还像个私人空间。郭绍忙活一天后,想要回到能够在精神状态上放松的地方。
这时玉莲走了过来,去收拾刚刚郭绍翻动的乱糟糟的桌案。郭绍回头道:“那些东西是有关公事的,明早你交给来接我的宦官,让他送到金祥殿书房密存。”
玉莲“嗯”地应了一声。郭绍住在这里时,一般都让玉莲照顾起居,哪怕不该她侍寝的时候。玉莲识字不多,她不会管郭绍究竟在做什么,特别对国事政务也不太懂……这让郭绍很轻松。而且玉莲是很让他信任的人,一些私人物品也让她保管。
玉莲也不会干扰他做自己的事,她收拾完东西,便拿起茶杯给他换冷掉的茶水。若是有一个人在郭绍面前晃,也不会影响他,那便是玉莲……并非无视她,而是太熟悉、亲近。
郭绍站在书房墙壁上的一副地图前,看着上面的地盘,他能真正感受到自己拥有了什么。
此时他的心情,主要不是贪婪,想要更多,而是想要保有、担心失去。他夺得了大周江山,但是江山远远没到稳固安全的时候,他还不放心手里的东西。
比如,河东这块地。自古就没有一个国防安稳的王朝,首都头上悬着一个敌对势力的……从河东长驱南下就到黄河,黄河是唯一的脆弱的天然屏障,何况北汉后面还有辽国撑腰。
郭绍明白,就算自己想享乐太平,现在也不是时候,除非昏庸到一定程度的人才没有危机感。
他的手指在河东那个位置敲了两天,便把手放下来背在身后,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
……
直至十月,东京来了一群操着河东口音的士人和百姓,他们被放进了内城,在御街上聚集请旨,说是无法忍受辽军劫掠,更不满北汉朝廷勾结辽国鱼肉百姓,请皇帝出兵收复失地。
古代的百姓不能随便聚拢在一起,所以一般没有请愿之说(怕聚在一起造反),更何况这些人竟然进了内城……不过他们骂得是北汉,对大周皇帝称圣人,所以并没有被武力驱赶。
当时是,大周和北汉本是敌国又关系紧张,边境甚至一直都有游骑袭扰和小规模战役。北汉派遣了大量斥候细作到大周境内打探消息,虽然不是间谍,却对一些很明显的事儿打探得清楚;各地官府虽抓获了一些,但根本防不住这种细作。
周军频繁调动大批粮草,各镇要动员镇兵参战,迹象也非常明显;而还有一些石场开采打造圆石等也像是用来攻城的东西。
总之,这种大规模战争准备,邻国完全是没法掩藏的事。晋阳朝廷已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之中。
……晋阳有一件小事,杨业用坐骑换美人的事儿,作为逸闻在武将圈子里当作趣事儿传出来了。因为杨业是北汉名人,容易引起关注。
只不过是买个小妾,买的过程有意思点而已,杨业也不在意。
但有一天他奉旨巡视晋阳城防工事的路上,遇到了赵匡胤,赵匡胤却当面提起了那事儿。
赵匡胤和杨业是没有间隙的,虽然杨业的兄弟在周国做武将,但周国内部孰是孰非杨业并不在意;自然也对赵匡胤没什么看法,甚至因为赵匡胤也是名将,比较谈得来。(赵匡胤在高平之战、淮南之战等战阵上几次立功,用兵传为美谈,特别是在淮南攻滁州单枪匹马生擒南唐大将的事儿比较有名。)
赵匡胤先提起那个逸闻,忽然语气一变,正色道:“末将有一言相劝,妇人不可轻信。”
杨业觉得这话蹊跷,随口问道:“赵兄此话何意?”
赵匡胤欲言又止,沉吟半响道:“末将只是有此一叹,特别是那些来历不明的妇人,可得留心。”
他的话说得云里雾里。杨业倒是品出味儿来,因为起初俩人谈的是买小妾的事,后来忽然提到来历不明的妇人不可轻信云云,杨业猜测赵匡胤意指他买的那个小妾有问题。
但赵匡胤此时的处境毕竟相当于寄人篱下,那女子又是杨业房中之人,赵匡胤可能也明白不好把话说得太难听,也便没有继续了。杨业也没多问。
杨业巡视了半天城防,下午暂且回家,习惯地去了红莺的房中。他此时还没成婚,不过已有三房小妾,红莺便是其中之一……这女子显然比另外两个小妾要有姿色得多,也很会侍候人,杨业比较爱到这里来。
看着红莺殷勤温柔的样子,杨业又想起了赵匡胤的话。便不动声色地详细问了卖她的商人什么底细,在什么地方。红莺对答如流,脸上的笑容十分干净,丝毫没有心计的样子。
她只是有点委屈地说:“我知道自己出身不好,又是残疾,可您看我像个坏人么?”
杨业想起几个月来的相处,摇摇头。这世道识字的妇人都不多,这妇人琴棋书画样样都会,要说沦落过风尘倒也可能,若是坏人……一个年轻女子能干什么坏事?
红莺柔声道:“恩公钱也花出去了,就莫要嫌弃妾身。妾身在杨府什么都不算,只是全凭恩公处置的一个奴儿,且连走路都困难,还能做什么?”
杨业听到这里一想便放心了,其实她说得很对。能影响他的妇人,只有妻子,小妾或奴婢就和一件东西一样,没什么好嫌的。他娶妻才会比较慎重。
不过因为赵匡胤的话,杨业还是找来了一个多年的老奴,让他照着来历去打听确认一番红莺的说辞。
那奴仆坐了一辆马车出去,傍晚时分就回来了。他去打听过,卖掉红莺的商贾家确实存在,也承认卖掉过一个从欠债者家得来的残疾小娘。而且那家商铺在晋阳已经很多年了,伙计多是晋阳人,周围的人也如此说,没什么蹊跷。
杨业得到回禀,便不再怀疑。因为他实在想不出红莺以一个小妾的身份能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这么几个月朝夕相处下来,他觉得红莺品行不错,从来没要求过额外的赏赐,送她东西她也很谦让。
时间一长,杨业对红莺也产生了一些情分。正如他偶然所言,就是一块石头在怀里捂久了也能热乎不是。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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