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三章 赵范的野望
“左舵十,右舷准备……开火!”洪涛根本没去搭理那些旗语,居然有人在海上和自己说军事禁区这套东西,禁你娘!他习惯性的发出指令,马上又意识到舵手在旁边站着呢,自己就是舵手,于是自己把舵轮向左一转,让船身半侧了过来,从前面那艘南宋战船右侧百十米的地方斜着驶过,然后果断的下达了开火命令。◎頂點小說,
“炮击准备……开火!”翁丫趁着洪涛亲自驾船的机会,没有听洪涛的命令回船舱睡觉,而是偷偷的溜了回来,把大副扒拉到一边,当起了洪涛的大副,冲着身边的大铜管子里猛喊。
这艘百十吨排水量的南宋战舰看到金河号的炮门突然打开了,知道情况有点不妙,原本还有些傲慢的态度立刻就不见了。但军令在身,他们又不敢违抗,只能不停的打着旗语,并试图转向挡在金河号前面。他们还不相信盟友会直接撞击自己的船,更不相信会开炮射击,在他们眼中,这支舰队一直都听命于自己的皇帝,结盟的真实细节只有南宋高层才明白,估计为了脸面,南宋高层也并没有向下传达这些情况。
他们更没真正见识过这支舰队的实战,不清楚炮门打开意味着什么,当炮口火光闪动、白烟弥漫时,他们已经来不及后悔了。一排155舰炮近距离射击几乎就没有脱靶的,这艘不算小的木质战舰就像从内部发生了爆炸,整个上层建筑突然向下一沉,然后才迸发出无数的碎块……再然后就没有了。它整艘船的水下部分和甲板直接脱离了连接。被一排舰炮硬生生打成了上下两个**的部分。而且是贯穿性的。
“姑丈、姑丈,去打那艘最大的,命令都是从它上面下达的,它最坏,肯定是它带的头儿!”翁丫对于洪涛掌舵的技术佩服的不得了,炮手打得准不准,有一半要靠舵手的配合。找角度、感觉波浪的起伏都是舵手的工作,炮手们只负责快速装填、点火和尽量平射。从这一波射击中就能看出洪涛对帆船、大海和火炮的综合理解能力。细节拿捏得非常准。
“那叫楼船,一般都是主帅乘坐的,就****了!帮我拿着烟,看你姑丈用一轮炮就把它干沉!”已经打沉了南宋水师的一艘战船,洪涛反倒把所有心理包袱全都放了下来。打一艘也是打,打十艘还是打,没啥本质区别,索性就打个痛快,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记住。以后别惹自己,都躲自己远点。
“这种船自己能跑动吗?多傻的人才会开着这种船出海。如果遇上风浪它会不会自己翻掉?”翁丫还是头一次近距离看到南宋水师的楼船,她很纳闷这种船的性能,也想不清楚这种船到底有什么用处,和洪涛教给她的那些阻力啊、流线型、重心之类理论一比较,楼船这种东西明显是反其道而行之的。
“它在深海没啥大用,只能在江河和浅海里当个大屋子用,应该是住着比较舒服吧……你姑丈我也没上去过,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洪涛对楼船也不太了解,他也没兴趣去了解这些东西,因为这些东西上没有任何技术可以借鉴,百分百都是落后的理念。
“他说他是南宋水师主帅,这是误会……哈哈哈哈,他们怕了!”这边的炮击刚过去没几分钟,远处那艘楼船上就打出了旗语,南宋水师的船只开始升帆远离各自看守的皇家海军战舰,楼船的甲板上也开始忙碌起来,很多水手正在摇动绞盘把石锚从海里拽上来。
“误会?丫头,你说啥叫误会?”洪涛转头问了问翁丫,但航向依旧没变,战斗指令也没撤销。
“误会就是咱们打别人打错了,为了不赔钱编的借口!只能咱们误会别人,不许别人误会咱们,这是您说的……”翁丫笑呵呵的把以前洪涛在课堂上讲的东西重复了一遍,此时她才感觉到这句话的真正意义。
“是赵范,他尼玛不在襄阳老实待着,又跑水师里搅合来了,没他的地方就不乱。告诉孔沛,让他给我还击,总不至于连甲板炮都没炮弹了吧!”这时金河号已经冲到了两支舰队的附近,正在沿着南宋水师的外侧驶过,路过的船只都没碰,直接向着最西边那艘大楼船冲去。面对孔沛的旗语提示,洪涛依旧不肯罢休,这个赵范洪涛记得,当初在襄阳城对孔沛的舟船转运船队见死不救的就是他!他欺负孔沛可以,但欺负自己不成,这种人留着对大宋也没什么好处,直接弄死比较省事儿。
“轰轰……轰轰……”得到了旗舰的命令,两只攻击舰队的甲板炮都开始对着附近的南宋战舰开始射击了,他们之前没动手,只是不太清楚到底该不该和南宋水师为敌。洪涛一贯对南宋朝廷比较亲热,之前也没明确表示过南宋水师也可以打,所以只要对方不先开火,泊蛟和孔沛都拿不定主意,一直在拖时间。
现在洪涛明确下令开火了,憋了一上午的各舰舰长也就不再忍着了,怎么狠怎么打。那些甲板炮里装的基本都是霰弹,几门炮一个齐射,南宋水师战舰甲板上的弄动的基本也就全躺下了。
“姑丈,那个人在冲咱们喊什么呢?他是大官吧?”金河号距离那艘高大的楼船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楚对方甲板上的人了。此时楼船的三层楼顶上正站着一群人,其中有位穿紫袍的,看上去应该是文官,但脑袋上却带着一顶头盔,不伦不类的。
“甲板炮抬高两度,瞄准楼顶那群人!底层舰炮调低一度,瞄准水线下的位置!准备……左舵五……开火!”洪涛不认识赵范,他觉得站在楼顶冲着自己指手画脚的那个家伙说不定就是。既然要打,那就往死里打。一个死了的敌人永远比一个活着的敌人好处理。光是击沉这艘船不足以制对方于死地。干脆把甲板炮和霰弹也用上。打不死他也得喷死他!
楼船上的人确实是赵范,他去年就把水师的指挥权拿到手了,在他看来,陆地上的蒙古人很难再发动进攻,与其在襄阳待着啥功劳也捞不到,不如来指挥水师,欺负欺负蒙古水师,好歹也弄个护驾有功啥的。至于说他一个陆上将军能指挥水师作战吗?他懂水师作战吗?这就是南宋朝廷的昏庸之处、可恨之处。
在他们看来。只要是文官,都可以指挥军队作战,甚至比那些粗鄙不堪的武将指挥得更好。因为他们读书多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没理由比不上斗大的字不识一筐的武夫。要是打了败仗当然就是手下的武将不听指挥,连累了自己;如果打了胜仗必须是自己这个主帅指挥得力,然后是官家决策英明、最后才是三军用命啥的。
去年刚接手水师的时候,就赶上了蒙古水师小规模南侵,双方在长江口打了一仗。然后赵范就发现同陆地上的蒙古兵将比,蒙古水师要弱得多。尽管他们的船只比较大,但战法生疏,最终还是被打了回去,他这个刚上任的水师主帅还获得了不少战绩。
那时候赵范觉得自己来当水师主帅这个决定真是太英明了,只要蒙古水师再来一两次,自己能守住长江口和钱塘江口不让他们进来,就是大功一件。事后再找一些关系不错的文人墨客帮自己吹嘘吹嘘,那必须是当代的岳飞啊,国之栋梁!有了这个功绩和声望,自己就能和郑清之一伙斗上一斗了,自打这位宰相带着皇帝见了那支所谓的金河湾人的船队之后,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汤,居然开始大力整顿厢军,还弄了什么建设兵团、开办水泥厂。
这就太不应该了!建设兵团可以弄、厢军也可以整顿、水泥厂也可以开办,但这一切怎么可以由皇帝和宰相一手把持呢?你们把活儿都干了,要我们这帮大臣干嘛用?而且这里面的巨大利益居然也不分配分配,这还叫什么和士人共治天下?干脆叫和商人共治天下得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郑清之和官家现在伙同在一起,还蛊惑了不少言官替他们四处吹捧,搞得朝廷里都快成一言堂了,像自己和弟弟赵葵这样忠于大宋的重臣越来越没有出彩的机会了。于是他和他弟弟就开始和朝中一些有识之士订立了攻守同盟,大家一定要起来斗争,和皇帝斗、和宰相斗,你说东我非说西。什么对国家有害没害、什么对人民有利没利,那些都是旁枝末节,只要站住了大义这个道德制高点,就能把一切人打败,连皇帝也一样。大义是啥?当然是士人阶层的利益,说白了就是自己的利益,因为自己就是士人阶层的重要代表之一嘛。
但这次和皇帝的斗争好像没以前那么容易了,朝中出来了几个大臣和皇帝站在一起,比如郑清之、比如吴潜这样的。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白白披着一身士人的皮,却干起了商人的活儿,整天念叨国库充裕了多少、花费少了多少、水泥厂对北方防线和水利建设如何如何有利,却忘了一件事儿、一件最重要的事儿!
就算国家建设得再好,如果不属于士人阶层,有什么意义呢?用后世的话说,这些人的屁股坐歪了!立场出了问题。不管谈论什么问题,只要把这个大帽子往对方头上一扣,好像真理就全在自己这边了。国家是士人阶层的国家,不是所有人的国家,国家好不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它属于谁!
这些人为什么会突然转变立场了呢?赵范认为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洪涛!自打他出现之后,先是在广州那边搞什么海峡公司,带着一大群商人跑海商。跑海商自己不反对,自己家族里也有人跑,但这种模式赵范很反对。怎么能让商人自己做主呢?应该由他这样的士人代表来统领嘛,不管会不会经商,立场要坚定!
现在好了吧,那些商人越来越过分了,有了钱不拿出来供奉自己这些社会精英不说,还弄出来什么报纸,卖得到处都是,连临安城里都能花几个铜板买到。上面不光有做买卖的事情,还讨论起朝廷政务来了,说得头头是道。最可气的就是他们居然自己建学校,不再教授圣人教化,而是专讲什么经商、数术和航海的知识,这不是舍本逐末嘛!没有了圣人教化,还要自己这些人毛用?
(未完待续。)
三百一十四章 我不是岳飞
这个叫洪涛的家伙靠什么来扩大他的影响力呢?赵范仔细研究过,他觉得重点就是两条,一个是钱、一个是拳头!
洪涛有钱,富到可以建立国家自己称帝的程度,不管这个钱是不是属于洪涛自己,反正赵范是这么认为的。
洪涛拳头更硬,他的大船和大炮所向披靡,连一贯在海上横行无阻的大食人也不是对手,甚至连蒙古人都拿他毫无办法,靠的就是这些武器之利。
财力这个东西赵范没法和洪涛比,况且他也耻于张嘴闭嘴光谈钱,虽然他也喜欢钱。
拳头倒是有办法可想,这几年他也一直都在做这个工作,并且说服了皇帝开始在广南东路建造火炮工厂,从各种途径获取金河帝国火炮的资料,然后自己模仿生产。可是耗费了不少钱粮,成效却不大。
火炮这个东西看上去挺简单,无非就是一根铜管子,放进点火药和铁球,一点火不就完了嘛。可说是这么说,但是造起来真是麻烦,不是打不远就是炸膛。最可恨的是那个洪涛居然不把火炮的技术透露给朝廷,光弄个水泥还被郑清之和吴潜所把持,自己插不上手。
自己造不出来火炮咋办?偷呗!不对,不是偷,是拿!天下万物都是皇家的,自己帮官家拿来很符合圣人教化。怎么拿呢?赵范也找人多方打探过了,真没地方拿去,那玩意全装在金河帝国的战舰上,大宋海商可以买振州造船厂造出来的新式海船,但想买炮是不可能的,振州造船厂里也不造大炮。于是赵范就把主意打到了金河帝国这些战舰的身上,总想找机会或偷或抢的弄回几门。但那些战舰也很不容易靠近,试了几次之后都没成功。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次终于让他找到了机会。据水师的探船回来报告,金河帝国舰队在溗泗列岛的一个荒岛上建立了一个小补给站,那里堆满了物资。其中就有不少备用的大炮!溗泗列岛是哪儿?这是大宋的领土啊!把大炮放到自己家地面上来了,这不就是白送嘛。更让赵范高兴的是金河帝国的舰队已经全部北上了,在那里驻守的只有百十名士兵和一艘雇来帮忙运送补给的明州商船。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赵范和弟弟琢磨了好几天,终于决定趁着金河帝国舰队还没回来的时候向这个补给站下手。以大宋水师统帅的名义,占领这个荒岛,没收荒岛上堆放的物资。理由很充分,荒岛是大宋的,金河帝国占用时没有任何手续。就算郑清之首肯了也没用,没有官家的圣旨谁敢轻言把本国土地送给外国人用?这不是卖国吗!
其实赵范也不想过分得罪金河帝国的舰队,毕竟此时还要他们帮着抵御蒙古水师。不过在他看来,没收友军点物资,等对方回来上自己这里认个错、说个软话、再上贡点礼物,大部分东西还是要还给他们的。这种事儿以前又不是没干过,再牛逼的将军到了自己这里也得低头哈腰赔笑脸,这是大宋的惯例。
主意是打得挺好,可是执行起来却不太顺利。首先就是那艘明州商船死活不肯离开,实在抗不过去了。居然要去临安找官家告状。这还得了,还是不是大宋的顺民了?告状,先把你扣下吧!等这件事儿完了之后,必须好好审一审,看看这些商人是哪儿来的那么大胆子敢阻拦朝廷的战船,是不是暗中投敌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郑清之一派就逃不脱干系,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言官们,一顿弹劾奏章扔上去,他这个左丞相就得告辞致仕。腾出来的位置不管自己兄弟谁坐,也算是一个很大的胜利。
其次就是岸上那些驻守的士兵太硬了,谁都不许靠近,连传话的都不让。只要靠近海滩五百米范围之内,他们就真开炮打,一点都不带犹豫的。这还了得!赵范真是急眼了,一边是到嘴的肉吃不着,一边是自己这张脸往哪儿放!当着这么多水师官兵,总不能被百十名外国兵吓得灰溜溜撤退吧?
打。必须动用强硬手段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顺便把脸面找回来。于是第二天上午他就调派了驻在守钱塘江口的部分南宋水师主力,跟着他的大帅楼船一起来荒岛找场子了。谁承想自己的船队刚到,金河帝国的舰队也回来了,当时赵范心里就是一哆嗦,生怕这些化外之人不讲圣人教化。
讲理他谁也不怕,但是要论打仗,他还真有点怵这些人。当年在襄阳城他是亲眼所见孔沛的一艘战舰是如何炮轰岸边几万蒙古兵的,简直就是凭借一船之力吓退了一支蒙古精锐,据说还打伤了蒙古大汗的儿子。
但是巧了,还没等他下令撤退,对面的战船先打起了旗语,说是前方战况正酣,他们已经弹尽粮绝,是回来补充弹药的。而他们的主帅、也就是那个洪涛正带着几艘船继续作战呢,对方还请自己率领的南宋水师赶紧北上增援,争取一举歼灭蒙古水师。
歼灭蒙古水师?那不急,在赵范看来攘外必先安内,只要把金河帝国的大炮搞到手,一切都可以等。而且他此时又有了一个想法,不如趁着对方弹尽粮绝的机会把这些船也抢过来。没了这些船,那位洪皇帝就没了增援部队,说不定会被蒙古水师打败,被俘和战死也说不定。这样一来的话,不就是一石二鸟了吗?自己替朝廷获得了大半支无敌舰队和大炮的制造技术,同时还把眼中钉肉中刺顺手除掉了,何乐而不为呢?
越想这个办法越好,于是赵范就打着帮助友军运送弹药的借口,成功的让南宋水师的战船靠近了那些已经落锚的战舰,等对方反应过来发现情况不对时,他们已经被包围了,连动都不能动,更别提打仗了。看样子他们确实是没炮弹了,船身上那些小门一个也没打开,只是甲板上还有几门小炮可以用。
赵范根本不怕这些小炮,自己有的是人和船,只要能靠近这些战舰,让它们无法活动,它们就没什么还手的机会。不过事情并不像他想象得这么顺利,任他派去的说客磨破了嘴皮子,这些战舰一艘也不投降,而且他们的船舷比南宋水师的绝大多数船都高很多,派人强攻也不是太容易。为了保险起见,赵范先派人回去叫援兵去了,不去动这些战舰,而是对荒岛上的补给站发动了进攻。这些战舰只需要用船围着就跑不了,早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千算万算,赵范就是没算计到洪涛会回来得那么快,他的援兵还没来,洪涛的主力舰队就回来了。更让他肝颤的是对方二话不讲,直接就开炮把前去拦截的南宋战船打沉了。当时的场景他举着金河湾出产的望远镜全看到了,只一轮射击!就一轮,一艘南宋水师的主力战舰就被打碎了,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太吓人!
到了这时候,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按照他的习惯,欺负人没得逞,无非就是掉头就走呗,以后再找更合适的机会下手,还有谁敢来找自己的后账吗?自己是大宋水师主帅,正一品的大员,对自己不利就是造反,谁敢?
可惜这次他真失算了,别说他这个正一品大员,就算把理宗皇帝放在船上,洪涛该开炮也不会迟疑半分。看见洪涛的旗舰上挂起了战斗旗,赵范才算有点醒悟,赶紧命令开船返航,等洪涛下令舰队全体开火时,他就真的蒙圈了。原来的那些打算全都烟消云散,开始盘算自己回去该如何向皇帝交代这次冲突的详情,该如何把金河帝国舰队说成主动挑起事端的一方,然后利用自己在朝中的势力把这件事压下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走着瞧。
一直到这时候,他还没意识到洪涛要干嘛,直到金河号径直朝他的楼船冲过来,他才算真的醒悟了!对方太尼玛狠了,连编瞎话的机会都不给自己,这不是耍赖嘛。以前的游戏规则不是这样的,怎么能这么玩呢?犯规啊!!!
可惜不管他如何叫喊、哭喊、哀求,那艘巨大的战舰依旧推开了海水冲了过来,把船身上那一排黑乎乎的炮口对准了自己的楼船。在火光闪动的瞬间,赵范确定自己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洪涛。他长得太吓人了,两只眼睛又细又长,半边脸上还有两道疤痕,冲自己笑的时候就像是两张脸凑到了一起。
没错,他下令炮轰自己时还笑着,笑得那么邪恶、那么轻蔑、那么恶毒!赵范确实后悔了,如果以前他见过洪涛是啥摸样,尤其是见过这种笑容,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下决定来欺负这支舰队。这个人和他以前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同,他眼睛里根本就没有看待人的眼光,就好像世间万物都是蝼蚁,他是魔鬼!
“***!给你脸你不要,还真把我当岳飞了啊?你们丫挺的就是惯的,今天我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怕!”洪涛也看见对面楼船顶上那个紫袍人了,不管是不是赵范,不管是多高品级的官员,今天我就揍你了,怎么滴吧!要是比混蛋自己说是第二,蒙古人也不敢当第一。洪涛觉得恩威并济这个词儿真是说得太到位了,光对别人好,他反倒会觉得你欠他的,时不时还得抡圆了一个大嘴巴抽上去,他才会知道该如何摆正自己的位置。
(未完待续。)
三百一十五章 商团义勇军
那艘楼船此刻已经不成称为船了,光是金河号右舷的炮火就让它摇摇欲坠,跟在后面的六艘武装货船也没迟疑,在洪涛没下达停火命令之前,就算海面上只剩下几根破木头照样也得射击。这顿揍太坐实了,等主力舰队全部开火完毕开始转向时,楼船在水面上只剩下楼了,船没了,这三层木楼也是破破烂烂的。
“告诉他们,我给他们半刻钟时间,不落帆投降的,一律击沉,一个人也不许救,从现在开始计时!让攻击舰队放下小艇先补给弹药。”看着海面上那些船只残骸和落水的官兵,洪涛又下达了一个让翁丫听着都咧嘴的命令,他要把这些人活活淹死,一个也不许救。还得当着这些南宋水师官兵的面,把他们的同胞、手足淹死,到要看看他们有没有搏命的勇气。
结果让洪涛很失望,三十多艘南宋水师战舰,几千人里,就没一个敢站出来反抗的,全都落了帆静静的停在原地等待上天的安排,一点抗争的意思都没有。这种军队已经被孔沛说成是战斗力还不错了,可想而知那些更没战斗力的南宋陆军是个什么德性。一支军队首先要有纪律,然后要有训练质量,最后还得有血性。没了血性,那还是人吗?行尸走肉而已。
面对这种人,洪涛连继续吓唬、折磨他们的情绪都提不起来,干脆让他们都滚蛋,但是水里的那些人依旧不许搭救,谁敢救一个人,就准备挨炮弹吧。剩余的南宋水师官兵也确实听话,恐怕他们已经吓破了胆,眼看着还是水里挣扎的同僚,纷纷把船向南边避让。生怕有谁游过来扒在自己船上连累了自己。
“和这些人比起来,姑丈您善良多了……他们根本不是人,淹死也好。看着就烦!”翁丫这次没再说洪涛冷血,她更厌恶那些见死不救。连多说一句话都不敢的南宋官兵。
“你们俩别装死,这件事百分百是你们的责任,挨鞭子是跑不了了。不过不是现在抽,也别和我解释,任何借口也不能说服我,就算你们亲爹在对方船上,也不允许让对方靠得如此近,这是铁的纪律。没有例外那么一说。现在不是惩罚的时候,去把该做的工作做完吧,两个时辰必须完成补给,人手不够军官也去帮忙。”
洪涛没功夫听翁丫的赞美,孔沛和泊蛟先后爬上了甲板,蔫头耷拉脑袋的站着等候处理。这次他们俩谁也没找客观理由,如果不是洪涛及时赶了回来,他们恐怕就得带着水手去肉搏战了,赢的机会还很小。皇家海军的战舰配置不是为了接舷战设计的,所以人手很少。也没有太多近战武器,只要对方人数够多,舰船的控制权早晚都会失去。
“姑丈。那我们是继续去打蒙古人,还是去打南宋水师?”洪涛在前面表情严肃的训话,翁丫站在他身后狐假虎威,来回冲他们俩吐舌头、挤眼睛。这种动作看上去是开玩笑,其实是在给泊蛟和孔沛发信号,告诉他们俩洪涛生气的严重程度。泊蛟和孔沛也正确解读了翁丫的信号,原本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只要当场不处理,罪过就不算大,证明洪涛没真的生气。还有缓儿。只要后面自己表现好点儿,说不定回去的时候洪涛就把这个件事儿假装忘了。以前也有过这种先例。
“那得看南宋水师有没有胆子来找我们报仇,如果敢来。我不介意打完他们再去打蒙古人!”洪涛并不太生泊蛟和孔沛的气,这件事儿也怪自己疏忽了,没想到南宋官员里还有这么不顾大局的人存在,按说应该想到的。现在船也沉了,人也杀了,该轮到南宋朝廷出手了,他们敢来报仇吗?很难讲,洪涛也没有确定答案。
这次南宋朝廷的反应照例还是那么慢,水师主帅都被别人干掉了,可是等了三个小时,南宋水师啥动静也没有,倒是从南边驶来一片帆影。按照瞭望手的汇报,这些船只的数量大概有五十艘左右,什么样的都有,既有简化版的蛟鲨级、也有广船和福船,目前还看不清旗号。
“我们不等了,爱是谁是谁,先把北边的威胁去掉再说!”对方还有十几海里的距离,等看清楚旗号至少还得一个小时以上,现在时间对洪涛不利。蒙古水师还在不断南下,必须在长江以北把他们打乱,能消灭多少就消灭多少。刚看完南宋水师的成色,洪涛觉得给他们留三百艘蒙古水师战舰都够呛能拦住,还是自己能者多劳吧。
“罗董事长,陛下的船怎么走了?”此时南边那支船队的旗舰上站的不是别人,而是南宋老帅哥、海峡公司董事长罗有德。他身后这些船只都是广州、泉州、琼州、福州商人自发组建的,旗号上写的是大宋商团义勇军,是南宋商人自愿把家里的私人船只拿出来、把家族里的水手拿出来,自带粮草兵器,北上来帮助朝廷抗拒蒙古水师的。
这件事洪涛还真不知道,因为始作俑者很边缘,根本和洪涛搭不上直接关系。这个人叫文浩!知音报社的主编文浩,文南的那个表弟。
这家伙在广州城里这些年折腾得挺欢实,从最开始谈论朝廷政事,慢慢已经发展到各种抨击、呼吁和讨论了,并且在身边聚集起来一大群志向相投南宋文人和官吏,组织了一个叫做知音社的团体。他们把知音报当做喉舌,在很多南方商贾和官员的支持下,不断的提出他们的主张,声势已经遍布了广州、泉州一带,很有星火燎原的趋势,发展速度很快。
虽然洪涛已经让慈禧切断了和知音报社的直接联系,尽量清除掉了自己的痕迹,但是文南这位表弟却依旧拿洪涛的名号当幌子。他倒没有招摇撞骗,但是把自己的理论转变成了他的一套治国套路,在加上他本身的东西,糅合到一起去听起来确实挺诱人的。至少对很多怀着一腔热血的年轻文人很有煽动性。
当他听说洪涛带着舰队北上抗击蒙古水师的事情之后,立刻又有了一个让自己名声大躁的想法。干嘛呢?去煽动广州、泉州、福州附近的海商、尤其是海峡公司的海商自发起来组织民团。有钱出钱、有人出人、有船出船,然后跟着洪涛的舰队去北上抗击蒙古水师。
用他发表在知音报上的檄文里讲。大宋是所有人的家园,如果南方沿海地区的人眼看着长江地区被蒙古人攻破而无动于衷。那很快就会和那些人一样,成为异族的奴隶。要想让自己的家族永世昌盛下去,就得团结起来,不分南北,一起去抵抗侵略者。就算不能直接上前线打仗,运送粮草、照顾伤员总会吧?实在不成拿大海船去撞击敌人,也等于是为国家、为朝廷出了力。
他这番话如果让洪涛听见,直接就能给他一个大嘴巴子!一个连战争都没见过的家伙。就敢大言不惭的谈论如何去打仗,还敢私自组织民团上前线,这尼玛不是拿人命给自己脸上添光彩呢嘛!这种人一点不比赵范之流善良,甚至更恶毒。为了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洪涛最恨这种人。
问题是这些海商、百姓们没洪涛的视角广、见识多,再加上知音报社和海峡公司那种说不清楚的关系,大家都认为这是洪涛的意思。既然后台大老板都说话了,这件事儿听上去也确实是保家卫国,那还等什么呢。赶紧张罗吧。胆子小不敢上前线的就出钱、出船,胆子大被文浩扇呼得热血沸腾的就连人一起搭上。
这个雪球越滚越大,人都是有盲从性的。尤其是在消息闭塞、信息不通的古代,很多民间起义都是这么滚起来的。刚开始就是百十人起事,获得了一点声望之后,就一路走一路忽悠,裹挟的人多越多能量就越大,结果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不去了。你敢说不去,你就是卖国贼!你家的名声在当地就臭了,白给东西不要钱也没人买你家的货物,谁都歧视你。
要问慈禧和罗有德干嘛去了。这两位当时也摸不着头脑。洪涛向来是神出鬼没不走寻常路,他们也搞不清文浩扇呼的这个义勇军到底是不是洪涛的主意。而且洪涛当时已经离开了金河城,带着舰队北上了。连通讯船也不知道洪涛到底去哪儿了,这都是军事机密。
无奈之下,这哥俩一商量,感觉这件事如果强行阻止难度太大,搞不好还会伤了大伙儿的心,更重要的是毁了洪涛的名声,索性不如推波助澜吧。反正这件事对洪涛、对金河帝国、对大宋都没坏处,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嘛,于是罗有德就成了义勇军的实际组织者,在明面上筹备商团义勇军的组建工作,利用他在广州、泉州的官方门路,把那些地方官员先说服,免得他们整天疑神疑鬼,以为大家要骑兵作乱。慈禧则在暗中帮忙,一边逐一审核参加商团义勇军的人员情况,避免混进来什么不法之徒,一边把帝国情报部门的人安插到几个主要策划者身边,详细探查探查这些人到底是为什么扇呼大家逐渐这个商团义勇军的,支持归支持,必要的警惕性还得有。
有了他们俩个的参与,这件事儿就好办多了,一家伙凑了二百多艘船和上万民团。由于数量太多了,罗有德也没这个本事把他们一起都带过来,这些船的质量参差不齐,有快有慢也走不到一起去。别看慈禧不会航海,但是他脑袋聪明,他给罗有德出了一个主意,让罗有德挑出船速快的船,带着它们先行离开福州去明州附近海域找洪涛。就算找不到洪涛的舰队,能找到文南或者徐量植也成,剩余的船只和人员再分成两批分别出发。
这不,罗有德带着先遣船队来了,也找到了徐量植,知道了皇家舰队的补给站位置,但却和洪涛擦身而过,中间就差一个多小时。但这一个小时,让洪涛、让金河帝国、让大宋、让蒙古帝国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直接影响到了全世界。世上有些事儿就是这么怪,往往你努力了半辈子,取得的成就还没一个偶然事件大。
(未完待续。)( )
三百一十六章 决战
此事先按下不说,洪涛没有天眼,不可能看到别处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广州那边发生了什么,此时他正带着自己的舰队摆成了一个东西长五十多海里的巨大横阵,从溗泗列岛向北搜索前进呢蒙古水师具体到了什么位置他不清楚,能不能有效的消耗对方舰船数量他也不清楚,一切都要先找到这支南下的船队再说。
五个小时之后,东边的第二攻击舰队传来了信号,发现了蒙古水师,它们此时正在长江口以北不到六十公里的海面上向南航行。依旧是几百艘船组成了一个大阵,具体是方是圆都看不出来了,太大了,绵延十几公里,后面还有零零星星的掉队船只,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船速慢了。但是打头的蒙古水师依旧不减速,连自己人都不管了,只要冲过这几十公里的海面,他们就算胜利了。
“三列纵队,从对方前面横向攻击,迫使他们转向!告诉每艘船的舰长,帝国万岁、皇家海军万岁!升彩旗!”洪涛面对蒙古水师不计损失的船队,也没什么一巧破千斤的招数了。任何招数都有个前提条件,现在时间、距离都对自己不利,如果这支蒙古水师要去福州,洪涛还能一点一点的骚扰,像蚂蚁啃骨头一般把它生生啃死。可是现在不成了,再往南半天的路程,就是南宋最繁华的沿海城市,任何拖延战术都没用了,只能硬碰硬。
见到旗舰直接升起了决战旗,其它战舰也纷纷升起了彩旗。操帆手穿戴上了皮甲,并用安全绳把自己固定在横衍上,即便战死也要死在自己岗位上。炮手们也把一桶桶海水提到了火炮甲板,一旦打起来,需要用它们来冷却炮管,虽然用海水冷却会严重腐蚀这些大炮,降低它们的使用寿命,但是在拼命的时候谁还管以后啊。先能活着再说吧。
最倒霉就算是甲板下面的损管队和随船工匠了,他们必须窝在甲板下面甚至底舱里,准备好各种尺寸的木楔子和鲸鱼皮,随时准备扑到被打漏的船体上去。用木楔、皮子、身体把漏洞堵上。一旦船体损伤过大,他们里面有多一半人全跑不出来了,会随着船只沉入冰冷的海底,水性再好也跑不出来。
“你还是回舱房里去吧,要不就滚慈悲船上去。我看着你碍眼!”金河号做为整个舰队的旗舰,个头又大,打起来肯定会成为对方攻击的主要目标。洪涛不太放心翁丫的安全,她如果没怀孕也就无所谓了,军官嘛,就是战死沙场的命。但是她现在是一人两命,还是照顾照顾比较合适。
“我是舰长!这个位置是我的!”翁丫没领洪涛的情,她也知道此时已经无法放小艇把她赶走了,有恃无恐的又把洪涛往旁边挤了挤,维护自己舰长的荣誉。
“不知好歹的东西!左舵五。靠近到三百米之内再开炮!”洪涛确实也没辙,他现在看着蒙古水师那一片密密麻麻的舰船两条腿直发软。和翁丫斗斗嘴可以有效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一旦真打起来,就没事儿了,最害怕的时候就是开战前这段时间。
“轰轰轰……哗啦、哗啦、哗啦……”最先开炮的不是皇家海军,而是蒙古水师。他们尝到了上次的甜头,学会了用密集的炮弹进行拦阻射击。这样做虽然够不上射程也没有什么命中率可言,但却可以增加自己人的信心,还能给敌人施加心理压力。一旦敌人的舰长害怕了,做出什么不应该有的躲闪动作。势必会影响其他舰长的心理。恐惧这个东西也是会传染的,速度还非常快。
“稳住!没有命令不许开炮!”大副做为传达开火命令的指挥官,在洪涛没有下令之前,不住的通过铜管子往火炮甲板传达指令。这么喊一方面是防止炮长们由于过度紧张出现失误,一方面也是给甲板上的水手和军官们壮胆。蒙古人的大炮性能通过这几天的战斗已经基本摸清了,那些炮弹主要攻击的地方就是甲板,站在甲板上的人最危险。
“姑丈……三百米了……”翁丫看着洪涛,小声的提醒着。她也不愿意冒着漫天的大石头球和铁球往前冲,能还击几下就不那么害怕了。但是洪涛没吱声。
“二百五十米了……”翁丫的两只手都快攥出水来了,有几发炮弹就擦着船边掠过,差一点就打中了,可是洪涛还不发命令。不会是吓傻了吧,这次她用手捅了捅洪涛的胳膊。
“准备……右舵五!开火!”洪涛不是吓傻了,他是二百五劲头儿又上来了。刚才没炮弹的时候自己两条腿直发软,现在满天炮弹来了他反到不是很害怕了,还有功夫看一看炮弹落入水中砸起浪花的景象。一直到了二百米左右,他才下令右转舵,随后下达了开火命令。
还是那句话,距离近就等于准确性高,这是前装滑膛炮射击的唯一准则。在二百米不到的距离上,金河号左舷135加农炮一轮射击就干掉了对面一艘船。它的船头都裂开了,就像一条张着大嘴的鲸鱼,踩了急刹车般的慢了下来,逼得后面的船只不得不转向规避,引起了蒙古船队中的一阵小混乱。
当底层火炮甲板的155舰炮再开火儿时,又有一艘船被打中了水线下的位置,成吨的海水瞬间涌入,让这艘船越来越倾斜,连帆都来不及收,就侧躺到了海面上。这时洪涛才注意到,合算很多蒙古水师的舰船甲板上都站满了士兵,他们显然不是上来看热闹的,而是舱里真没地方待了,这些士兵都是从那些被击沉的拦截舰队上转移过来的。前几天自己虽然打沉了他们一百多艘船,但真正的伤害现在才开始。蒙古水师并不是来和自己打海战的,损失再多船只他们也不在意,这些士兵才是他们的依仗。
“咣……”就在金河号第一轮射击刚结束,准备向右转向时,第一枚敌人的炮弹也命中了它,在前桅和中桅之间砸了一个洞。不过金河号的甲板也有三十厘米厚,还是硬木板,这枚冒着烟的铁球被木板硬生生的卡主了,愣是没掉下去。
“完了,挂花了,你姑丈我也该换一艘新船了,等回去就让温家再给我造一艘。丫头,你说叫啥名字好呢?”洪涛咧了咧嘴,这玩意要是砸自己脑袋上,估计就又穿越了。
“叫大老鼠号,嘻嘻嘻嘻……”翁丫捅了捅洪涛的后背,捂着嘴笑起来。这丫头也是个没心没肺的玩意,亏她还能笑出来,旁边的大副已经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捂脑袋了。
“左舵十……右舵十五!”在装填炮弹这两分多钟时间里,洪涛指挥着金河号不断的在蒙古水师前面划曲线。
其实这种规避动作没什么大用,对于本来就是乱打的蒙古臼炮而言,瞄不瞄准差不多,所以你走直线还是曲线对命中率也不会有太多影响。但这种动作能让船上的船员稍微安心一点,人就是这样子,有时候会做很多无谓的事情,为的就是安慰自己的心情。
和洪涛事先猜想的一样,金河号成为了蒙古水师重点打击的对象,多一半炮弹全是冲着它来的。身后那些武装商船倒是省心了,只要跟着旗舰保持好航向,该开炮开炮,该装弹装弹,连曲线规避动作都省了。但金河号上就不成了,中桅和后桅的几张纵帆上多多少少都有了破口,那是被炮弹穿过的表示。甲板上已经被开了三个洞,离洪涛最近的一发只有三米远,砸起来的木屑都把大副的脸划了个口子,船舷上也中了好几枚,只不过都被弹开了。
“嘿嘿嘿……这次你也有点皇帝摸样了,什么时候你脸上也有这么两道子,离当皇帝就不远啦!”对于大副的遭遇,洪涛按照惯例还是给了一句调侃。
蒙古水师这次还真被皇家海军给拦住了,他们的阵型过密,一旦前方的船只出现损伤无法正常航行,后面的船只就必须降帆降速躲避,这样还有很多碰撞发生。整个阵型逐渐被打成了四个箭头,然后每个箭头又被不断砍断缩短,再变成一条直线,然后再被挖出来几个缺口,如此往复不断循环。蒙古水师的南下速度被拖到了最慢,不停的转向、不停的碰撞,让他们的水手忙得脚不沾地。
和蒙古水手相比,皇家海军的操帆手们也一点不清闲,想要发挥出自己战舰灵活、速度快的优势,操帆手们就得不停的加减帆具数量,几乎没有一刻空闲,上一刻刚把一片帆具从横衍上放下绷紧,下一刻又得把它收起来,重新卷到横衍上绑好。幸亏这些操帆手全是经历过好几次远洋航行的老把式了,在狂风巨浪中锻炼出来了一身钢筋铁骨,更磨练出了一种面对死亡从容不迫的精神。
(未完待续。)
三百一十七章 殇
不管有没有炮弹在身边呼啸而过,他们都能毫不惊慌的执行旗手发来的每一条命令。就算有同伴在身边被炮弹命中,鲜血溅了一身一脸,他们照样会熟视无睹,顶多是抽出腿上的短刀,把同伴身上的安全绳割断,让同伴的尸体落入海中。这是一个水手、一名海军、一位操帆手的最终归宿。尘归尘、土归土,大海的儿子能魂归大海,是天经地义的。任何墓碑也比不上海浪更壮观、更持久,它将永世为水手们欢腾。
蒙古水师也同样在拼搏、玩命!满海面都飘着他们的同伴,说不定里面就有兄弟、父子,可他们没时间去搭救,有时候还得眼睁睁看着船体从他们头上碾压过去,丝毫不能迟疑。因为左右、前后都是船,没有太多空间腾挪。为了船上几百条人命,哪怕水里是亲爹亲儿子,也得闭着眼碾过去。
人一旦到了这种环境里,会突然爆发出无限的力量,根本没时间去想下一秒钟炮弹会不会把自己打成几块碎肉,强烈的肾上腺素会让他们暂时忘却害怕、恐惧,会让人不觉得累、不觉得疼。炮管里还在冒烟,就拿起石弹往里塞,手上的皮肤被烫的吱吱响也全然不知,完全像个机器人一般,机械的活动、机械的听命。
虽然从损失上看,蒙古水师处于劣势一方,但是他们有雄厚的资本,就是数量多。打沉一艘又顶上来一艘,踩着前人的尸体顽强的向南推,尽管这个速度已经被减慢了很多,但想完全阻拦住他们的脚步,光靠皇家海军这十七艘战舰远远不够。要是能把这个数量再翻两倍就完美了,可惜洪涛手里没有那么多战舰,这场军备竞赛被他轻视了,他没想到蒙古人会这样使用战舰,这也是他的不足之处。毕竟他只是个后世的小市民,和战争屁的关系也扯不上。光靠想象力和书本上的知识预判,结果会和现实差距蛮大。
“轰……轰轰……”现在他就要为算计不到付出代价了,开战不到六个小时,主力舰队后方突然发出一阵巨大的炸响。海水被声浪冲击出一层细碎的波纹。就连金河号如此巨大的船体也被震得不停颤抖,不到一秒钟,又是连续两声巨响。
“是谁!谁的船!”洪涛都不用思考,就知道是弹药库炸了。转头一看,主力舰队的尾部腾起了三个巨大的蘑菇云。黑色和白色的烟雾腾空而起足有上百米高。在爆炸的中心位置,十几艘蒙古水师的战舰东倒西歪的躺在水面上,上层建筑都被炸碎了,桅杆飞出去百米远,直接插在了另一艘舰船的前甲板上。靠近爆炸点的一圈船只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很多帆具和操帆手都被震了下来。
“是六号舰,他的尾舵被击中了,爆炸之前它发过来旗语,说让陛下一定活着回去,他们还有家小需要陛下照顾。别人他们不放心……”船都炸了,瞭望台上的旗手才把信息传过来。做为旗舰的旗手,他们在战时无法处理太多的信息,只能挑选和战局最相关的信息汇报,传达舰队司令的指令才是首选。
看来六号舰根本就不指望自己能回复他们,没有了船舵,他们就不能跟着舰队转向,在被蒙古水师的战舰包围、俘虏和自杀之间,他们果断的选择了后者。生活在金河湾的人,如果让他们选择。估计会有很大比例都会这么做。过惯了无忧无虑、平等自由的生活,谁也不想再去给别人当奴隶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们宁可自己死,也要换取家人、后代继续幸福生活的权利。
“姑丈。四号舰也不成了,他们的船身一直都在漏水,堵不住。现在备用帆也都被打烂了,跟不上舰队了,他们请求离队……”相对于皮糙肉厚的蛟鲨级和虎鲸级战舰,由鲑鱼级改装的武装商船确实不适合这种近距离、高强度的大型海战。它们的船体结构虽然比振州造船厂、普吉岛造船厂、蒙古水师仿造的鲑鱼级要强很多。但毕竟不是战舰,船体一旦受到结构上的损伤,很难继续维持,现在又失去了动力,想跑都跑不掉了。
“掉头,靠过去,打旗语告诉他们去甲板上集合、准备跳板,你姑父我没那么多闲钱替他们养家小!”洪涛一边说,一边把二副一把推开,自己抢过舵轮向左猛打。
和武装商船相比,金河号此时也好不到哪儿去。它的船体是皮糙肉厚,备用帆具也多,但架不住挨的炮弹太多了,甲板上都快成艺术造型了,到处都是窟窿和镶嵌着的铁球。洪涛的舰长室屋顶已经成阳光房,坐在屋子里可以直接看到太阳。中桅的帆索也受到了严重破坏,两面纵帆已经不能升降,人员伤亡超过三十人,就连舵手都被飞溅的木头碎片打伤了眼睛,只能由二副代理。
在海面上想让两艘大船靠在一起,是个很危险的活儿,减速慢了两艘船就会碰撞受伤,减速快了时间又不等人。看到金河号要去搭救受伤的武装商船,周围的蒙古水师已经把炮口都对准了这两条船,各种材质的炮弹像下雨一样砸下来,对于射击静止目标,命中率大大提高了。
“撞击准备!抛绳钩!”冒着漫天飞舞的炮弹,洪涛和操帆手们还是完美的把两艘船靠近到了几米远,剩下的工作就是水手们用绳索上的铁钩钩住对面的船,然后拉紧,再放上一头带铁钩的跳板,让对面船上的人员通过跳板跑过来。
“咣咣……咣……咔嚓……”上百人,还有伤员,想通过四条跳板转移过来,就算跑着也得几分钟时间。这几分钟让洪涛的脑细胞死了多一半,不是累的而是吓得!蒙古人的炮弹打在船体上发出一声声闷响,然后又被弹开。有些则是砸在了甲板上,还有的的砸在了帆具上。一根横衍不幸被炮弹砸断,带着半片帆具晃荡在半空中,就像是魔鬼身后的大翅膀,忽闪忽闪动个不停。
“砍断绳索!把船撑开!”当最后一个人刚爬上跳板,翁丫就下达了弃船的命令。水手们挥舞着短刀,把连接两条船的绳索全部砍断,然后用几米长的撑杆把对面的船顶开,让金河号慢慢驶离这艘失去了动力的武装货船。同时还得不断向离自己最近的蒙古水师战船开火,防止他们趁机靠上来。
“你们的舰长哪?”洪涛一边转动着舵轮,一边对走上来的一位武装货船上的军官大声喊叫,这个中年人洪涛不认识,但从他的军衔上可以看出他的职务。
“陈舰长的腰被炮弹打断了,他和受伤的水手长还有几个重伤员留在了底舱,他让我给陛下带个话……说他很感谢这辈子遇上您这位哥哥,这十多年他和其他疍家人活得都很快乐。疍家人生在海上,死在海上,世代如此,这是命!”四号舰上的大副年纪差不多有快五十了,他不是疍家人,也不是汉人,具体是哪儿的人洪涛也分辨不出来。这些年金河湾的奴隶来源几乎遍布了东南亚,甚至印度洋一带。不过他说起他们的舰长,他还是很激动的,脸上流着泪水,看来他们之间感情不错。
“……这他娘的不是命啊……他原本能活得更久,包括你们的水手长和那些伤员……”洪涛终于第二次流泪了,四号舰的舰长是陈琪鸿,自己的干弟弟。他也算跟着自己出海最早的那批人,不过一直都没混上主力舰长,因为他的性格有点懦弱,遇到大事自己先精神崩溃了。
虽然他是自己的干弟弟,但洪涛并不是很喜欢他,和他也不太亲近,始终把他安排在捕鲸船上当舰长。陈琪鸿倒也不争吃争喝,让干嘛就干嘛,骨子里这就是个老实人,没什么大野心和**,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他的全部人生理想。前年因为海军正式成立,自己出于私心,才把他调到补给舰队去当武装货船的舰长,谁想到他第一次跟随舰队出征就战死了。
“轰……”身后又是一声巨响,爆炸的气浪从后方把金河号推着往前疾驶了好几秒才减弱。不用问,陈琪鸿也像六号舰的舰长一样,点燃了弹药库,和他的座舰共存亡了。而且他连句口号都没喊出来,就像他的性格一样,不声不响的来了,又谁也不麻烦的走了。
“撤退!全体撤退!我真没钱再赡养更多人了,既然咱们有咱们的命,那大宋也应该有大宋的命,我争过了……不遗憾!升黑旗,我们该回家了……”眼睁睁看着两艘船自爆成了碎片,再看看甲板上那些被火药熏黑了面孔的脸,洪涛的理想、志向瞬间都没了。拿别人的性命完成自己的愿望,而且还不告诉人家到底是为什么去死,这种做法也太操蛋了。(未完待续。)
三百一十八章 南来的船队
其实洪涛一直都在骗人,骗了所有人。金河帝国不见得离开大宋就活不下去,说不定还能活得更好。蒙古人也不是想像中的蛮荒野蛮人,他们也会做买卖,相对受商业熏陶时间更长的南宋商人来讲,蒙古商人会更好蒙、更好赚钱。
没有了南宋朝廷,换成任何一个政权,金河帝国都可以依靠海上的实力活得有滋有味儿。之所以要不计成本、不计伤亡的帮南宋抗击蒙古帝国的南侵,这只是洪涛的一个游戏、一个理想、一个执念。
但是现在洪涛不想玩了,这种战争太残酷。把爪洼岛、蒙古帝国、欧洲人都杀光,洪涛也不会眨眨眼,因为大部分杀戮场面他都看不见,那些人在他眼里就是个数字而已。但是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去,仅仅是为了自己一个遥远的念头,洪涛心理承受不了,他说服不了自己把这些当成实现理想的成本、社会进化的阵痛。说到底他只是个后世的**丝,还没进化到政治家、思想家、军事家那个地步,甚至连个乱世枭雄都差得很远。
这些年他把金河湾建设成了一个地区性的大势力,并不是他的主观意识,他只是在玩一个游戏,这些变化只**********中的过程,简单说就是副产品。
当游戏玩得挺快乐,稍微有点难度时,他干劲儿十足,就像要通关一样。但是当游戏越玩越难、越玩越残酷时,他就不想继续下去了。或者说他打算换个更轻松的玩法,把原本的理想、追求全都重新审视一下,找个更靠谱、更容易的目标去追求。这也是他性格中最难改变的习惯,不管干什么、学什么,他都是浅尝即止,绝不去深究难度太高的档次。
古人云,江山易改禀性难移。确实是这样,当没遇到什么大坎坷时,洪涛还能咬牙坚持。一旦让他苦恼、烦恼、忧愁,那他立马就会放弃,不管前面有多大诱惑,都不会留恋。不高兴、不快乐、不喜欢就是他的理由。他活着的最大追求就是努力让自己每天都保持笑呵呵的状态,钱多钱少够吃喝就成,权利那个玩意他尝过滋味,一点都没兴趣。
“让孔沛接替舰队指挥权,我累了。去舱里休息会儿。中途不停了,直接回金河城!”代表撤离的一串黑色三角旗慢慢被升上了桅杆顶部,海面上的隆隆炮声也逐渐平息了下来。
蒙古水师那边其实更惨,连打带撞的,他们几乎损失了三分之一的舰船,人员更是无数。看到洪涛的舰队向南撤离了,他们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光是看那些大船帆具上的大洞小洞,还有刚才两艘自爆的船只,就知道这支舰队不会很快再回来了。大家都不好过,两败俱伤。
“别乱舔……这是人血,你长大了要是敢去咬人,我就一枪崩了你!”洪涛躺在满是碎木头屑的沙发上,抽着雪茄,望着舱顶上那些大洞小洞,突然感觉有个东西在舔自己的手。转头一看,是图,它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想跳上沙发但又没这个本事。只能用前腿扒在沙发边上,伸出舌头舔洪涛手上的血迹,那是舵手的血。
“嗷嗷嗷……”图被提上了沙发,站在洪涛肚子上。东闻闻西嗅嗅,然后张开嘴使劲叫着,仿佛在提醒洪涛,你身上的味道很怪啊,不太好闻。
“等你再长大一点,能满地跑了。我就带着你回故乡,去看看你兄弟,它说不定还能认出你来。”洪涛伸出一根手指,凑到小美洲狮嘴前,它立刻张开嘴咬住了手指,用还没长齐的奶牙努力啃着,好像这是什么美味。
看着小狮子自己玩得挺高兴,洪涛不由得想起了远在万里之外的那个印第安媳妇和她的部落。其实在那种地方生活,洪涛还是挺惬意的,每天啥也不用想,有的吃就吃,没的吃就去周围部落抢。天亮了就起来干活儿,天黑了就躺在草屋里嘿咻嘿咻造小人,简约而不简单。虽然条件很艰苦,但是精神上很富足。
“呸……呸……嘿,我说,你们能不能别在我房顶上乱蹦啊,弄我一脸土!”还没等洪涛的畅想继续发散下去,头顶上的洞里就有很多碎末子落了下来。舰长室就在艉楼甲板下面,也就是说舵手、舰长平时就站在洪涛脑袋顶上。房顶不漏的时候,由于这层甲板还比较厚,也听不到什么动静,但现在房顶不是被炮弹砸出很多洞嘛。
“姑丈,快上来看啊,南边有好多好多船,数不清!”听到了洪涛的叫骂声,翁丫的脸很快出现在一个最大的洞口,瞪着眼表情很丰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惊恐。
“……南边有船?很多?”洪涛立马就从沙发上坐起来了,和翁丫一样,他脸上的表情也很丰富。
“以后我就在屋顶留个洞吧,连传声管都省了……给我望远镜啊!”一边嘀咕着,一边走出舱门上了艉楼,翁丫光指了一个方向,傻愣愣的没动。
“这是谁的船?大宋也造鲑鱼级当战舰了?”即使有了望远镜,由于距离过远,洪涛也看不出来的船队是谁的,但是凭借帆型来看,很像鲑鱼级,这让他很迷惑。没听说大宋朝廷也在仿造鲑鱼级啊,要是造了肯定瞒不过慈禧的情报系统。造船不像造大炮,可以藏在山沟子里全封闭偷偷进行,船厂必须靠近海边和江边,使用的原料个头又很大,根本没法藏。
“姑丈,他们挂着铜钱旗!是海峡公司的船?”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双方的距离逐渐拉近了,瞭望手站在高处已经可以看到对方的旗号。
“海峡公司的船?他们来这儿干嘛?”知道了是谁的船,比不知道还费脑子。洪涛背着手围着舵台转了好几圈,也想不出来海峡公司的船队为什么会北上,难道说他们全被大宋朝廷征用了?这不太可能,这些奸商在当地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听到风吹草动,立马就会把自家的好船全藏到海外去,到时候就和朝廷说出海未归,你总不能去海外找吧。可除了这个解释之外也没其他更合理的理由了,洪涛只能认为大宋朝廷在对内的手段上确实高人一筹。
“他们怎么就不能来了,难道说他们不是宋人?我们帮他们打仗,他们自己人连面都不露,就知道躲在江南享福,也好意思!如果他们能过来哪怕一百艘战船,我们也不会打败仗,两位舰长还有二百多名水手也不会死!”翁丫又开始发牢骚了,她这顿抢白让洪涛只能装听不见,真是没法回答。如果皇家海军没有太大损失,洪涛还能大言不惭的说是为了国家大义,现在真说不出口。
“先等等……怎么后面还有船?传令,舰队左舵十五,别是大宋水师来剿灭我们了吧,艹!”这时候瞭望台上的旗手又开始挥舞手中的两面小旗子向甲板汇报他们的发现,旗语里说在海峡公司的船队后面几海里的地方,又出现了大片帆影,依旧是看不清旗号。
洪涛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联想起头一天刚把一位南宋水师的主帅给活活淹死了,还打沉了人家几艘船,按照南宋朝廷的尿性,干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儿还真不是不可能。现在皇家海军已经半残了,无力再打一场大规模海战,洪涛打算向远海转向,绕开这些船只。至于他们到底是谁、到底是来干嘛的,自己就不管了,爱干嘛干嘛吧,现在带着这些可爱的水手回到金河城去舔伤口才是最重要的。
“罗有德!!!他来干嘛???”但是不多时,双方已经进入了可以看清旗语的距离,又一个消息让洪涛直挠脑袋。右侧的船队里打出了罗有德的旗号,难道他也被南宋朝廷挟持了?
“大宋义勇军!!!来助战的……这尼玛是谁出的主意啊?”很快,对面的船队再次表明了身份,这次说得比较详细,然后洪涛的嘴就张开再也闭不上了。这个名字太尼玛现代了,他怀疑是不是又有人穿越了过来,一直没露面。
“不是我……”看到洪涛狰狞的面容,翁丫都有点害怕了,尤其是他脸上那两道伤疤,不仅破坏了整张脸的形状,还微微有点粉色,就像是刚刚割开的鲸鱼脂肪。
“你要有这个本事就好了……废话!让泊蛟过去看看,到底是谁、在玩什么花样。提醒他,别再把谁都当好人了,一旦发现不对劲儿就迅速脱离,这个仇我们以后再报。”洪涛最终还是决定派船过去问清楚,不管他们是干嘛来的,总不能连问都不问就走。如果海峡公司真的被大宋朝廷挟持了,那自己就得重新调整南洋航线上的各国势力,说不定很快就得和海峡公司的商人们刀兵相见。(未完待续。)
三百一十九章 援军来了
事情并没有洪涛想得这么坏,这支船队确实是海峡公司的,他们也没被南宋朝廷挟持,真是来助战的。前天这支舰队和洪涛擦肩而过之后,就没再追,因为知道追不上,只好去了钱塘江口,在那里碰上了郑清之和文南的船。在这两位的船上还有大宋理宗皇帝,听说赵范的水师和洪涛的舰队发生了激烈摩擦,都开炮了,这位皇帝再也坐不住了,不顾大臣们的阻拦,坚持带着御林军顺钱塘江而下,不是来找洪涛算账的,而是来劝架的。
理宗皇帝和郑清之都是和洪涛接触最多的宋人,他们深知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失去了洪涛的舰队大宋会面临什么。别人可以私下里搞小动作,他们不敢,眼见着自己的朝廷、国家刚刚缓过一口气来,绝不能再出现内乱。但是他们来晚了,没见到洪涛却赶上了罗有德的义勇军船队。
当理宗皇帝得知这支船队是南方海商们自发组建来帮朝廷抗击蒙古水师的时候,立马有点脑子不够用了。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往常温顺的国人怎么突然敢自发组建民团上战场了?还是面对战斗力极强的蒙古人,这尼玛不符合逻辑啊!
“民心可用!吾皇之幸!万民之幸!”郑清之也没想清楚其中的缘由,不过做为大宋的宰相,在应付这种问题上他还是很有经验的,先把场面稳定下来再说,只要这些人不是来捣乱的,那就什么都好说。
“此事可行?”理宗皇帝让郑清之又给弄糊涂了,让这些老百姓上战场真的是好事吗?他不确定。
“官家,赵范的座舰已经被洪涛的舰队打沉了,还不许人营救。想来这半天时间过去,赵大人活命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但是不追究责任朝廷的脸面又过不去,朝中一直反对官家和洪涛合作的那些大臣也不会善罢甘休。原本这是个死局,但有了这支义勇军。就满盘皆活了。历朝以来,从没有百姓大规模主动帮朝廷作战的先例,如果我们安排妥当,让这种局面发酵下去。不仅可以鼓舞前线将士的士气,还可以让朝廷和官家的声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臣斗胆请命,亲帅我水师将士汇同义勇军勇士北上抗敌,不胜不归!”
和赵范比起来,郑清之的政治手腕和魄力就要高出一个档次了。同样是冒险。他这个险冒得要有把握的多,利益也大得多,只要不是惨败而归,朝廷声望能高多少不清楚,反正他这位宰相算是名垂千古了,以后谁再想挑战他的权威都很难。真枪实弹的战绩在这儿摆着呢,更主要的是有无数大宋百姓做见证人,事后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会被大宋所有人知道。老百姓虽然平时并不算什么,可一旦数量太多了,那也是一股不可逆转的势力。
也不知道洪涛到底是命好还是点背。这一场大海战是打得峰回路转。本来已经败了,突然来了几百艘南宋水师主力,还有几十艘海峡公司的援军,很有点咸鱼翻身的感觉。最让他无法拒绝的是郑清之的姿态非常低,甚至扬言要把南宋水师的指挥权交出来,由自己统一指挥。然后还说了很多暖心窝子的话,极力赞美了皇家海军为大宋做出的贡献,并拍着胸脯向洪涛保证,得胜之后,一定会向朝廷力争给予皇家舰队的死伤将士最高的礼遇和补偿。决不能让大宋的恩人流血又流泪。
“郑相言重了,大宋水师和我国水师不是一个体系,我不是不想指挥,而是无法指挥。既然郑相是主帅。还是由郑相指挥吧,有文部长在您身边,正好可以帮我们两边互相沟通信息。咱们两国本来就是盟友,盟友之间互相配合也是很正常的,不用非分出谁主谁次。”打死洪涛他也不会相信郑清之说的话全部可信,谁要是相信政客的话谁就是第一个死的。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但是事出突然,洪涛也没有足够的信息去做判断,虽然有文南在,但这个时候也没法抛开郑清之和文南单独详聊。既然文南没有明确反对,那就说明这些南宋水师不是来害自己的,权当是盟军联合抗敌吧。
“如此也好,不知陛下有何退敌妙策?”郑清之为了他的名垂千古算是舍了老本了,不仅态度温和、通情达理,还格外重视洪涛的意见,好像洪涛说怎么做他就怎么做一样。
“还什么妙策啊,蒙古水师都被我们打残了!你们这么多船、这么多兵将,冲上去三条船对付一条,用牙咬也能把他们全咬死。别再指望我们了啊,我姑丈的弟弟都战死了!”郑清之的问题让翁丫怒火中烧,南宋的水师连绵不绝,没有一千艘也有八百了,其中也不乏高大的楼船、广船、福船。虽然航速可能比不过蒙古水师,但这个数量还要什么妙策啊,扑上去就是了,只要敢打,就没个输。
“陛下的弟弟……!”郑清之没有去和翁丫计较,他也想不到洪涛的弟弟会战死,这个人情可就太大了。如果是死一些士兵,大宋朝廷还好办,都不用发什么奖状,赏赐些钱物也就够了。但是盟国皇帝的弟弟战死了,这玩意该用什么规格悼念就有些麻烦了,以前没这个先例啊。
“琪鸿殉国啦!?这……这怎么可能,我……我去年来临安就是他驾船送的我……”文南是真吃惊,他和陈琪鸿比洪涛还要熟一些。因为洪涛大多数时间都不在金河城,而文南不管是在大宋还是金河城,总会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人的。
“他的战舰被蒙古水师围住了,他也身负重伤无法行动,最后引爆了弹药库,和敌人同归于尽了……这件事先放一放,他是为了金河帝国战死的,这是军人的归宿,死得不冤枉也不窝囊。至于如何评价他的功绩,回去之后我会向议会提交议案,对他会有一个合理的待遇。我的舰队确实损失很大,你们看看我的旗舰就知道了,如果不是老天眷顾我,说不定我也早就没了。”
“瓮舰长说的也有道理,此时的蒙古水师也是一支残军,损失过半,大概还剩三百艘船左右。我们迎头赶上去,他们无路可走。大宋水师的战斗力孔舰长和我说过,一点不比他们差,现在我们士气正盛、人心可用,没什么战术不战术的,打就是了。我的舰队先分出一半去侧翼骚扰,搅乱他们的注意力,剩下一半损伤比较严重的,就只能留在大宋水师后面观战了。如果有漏网之鱼,借着我的船速快,他们也跑不掉,不知郑相意下如何?”
洪涛这次没再大包大揽,能给予的帮助尽量给,力所不逮的地方也不强撑着。翁丫说得对,大宋朝的未来不应该由自己全权负责,必须让他们也参与进来。如果他们不想活,自己天天给他们做人工呼吸也没用。
“陛下所言极是!那某就先走一步,请陛下给某观敌瞭阵!还请陛下不要亲身犯险,罗义士的船也不要靠近前线,由他陪着陛下。”郑清之算是听明白了,合算蒙古水师和洪涛的舰队打了个两败俱伤!这尼玛就太完美了,剩下的三百多艘战舰不是敌人,那是自己的功劳啊!这个数量刚刚好,既不显得自己是趁机捡便宜,又不会有太大危险。如果南宋水师倾巢出动还打不过蒙古水师的一支残军,那也就别混了,赶紧投降吧,免得多死人。
当南宋水师的舰船浩浩荡荡向北开拔时,洪涛也没食言,他派更老成的孔沛从两支攻击舰队里挑选出来六艘比较完整的蛟鲨级战舰,利用速度优势越过南宋水师,先行一步去搜寻蒙古水师的踪迹。不过他特意叮嘱了孔沛,发现蒙古水师之后只能在五百米以外进行骚扰射击,不能靠近互博,这是金河帝国皇家海军仅存的海上力量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于南宋朝廷只能往坏里想,一丁点都不能乐观。
随后,在罗有德这些商船的帮助下,洪涛把舰队里的伤员全部转移了过去。商船上生活条件更舒适,装上伤员之后即刻返航回西瑁洲岛。航海学校里有专门的医疗课程,那些老师就是治疗外伤的最佳人选,那里的医疗条件和设备也比任何地方都多、都先进。
“陛下,这件事本来不该现在提,但是我又怕有什么后遗症,所以还是先说了吧。您在溗泗列岛把两淮制置使、沿江制置使、水师主帅赵范弄死了。赵家在朝廷里根基很深,史弥远在位之时也不敢轻动赵家,恐怕朝廷里会有人进谗言对陛下不利啊。”忙完了这些事儿,罗有德钻进了洪涛的船舱,看着头顶上那些大洞小洞,小声的开始询问洪涛的打算。
(未完待续。)
三百二十章 一战定乾坤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一看到那些血肉横飞的场面,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陈琪鸿和那位高舰长,他们已经都炸成碎末了……
惨烈!罗有德第一次看到几百艘船几百艘船的大海战,也第一次见识了在这个年代大规模海战是如何进行的。当双方靠近之后,就没有任何阵型可言。大船和小船也没什么区别了,战术更是单调,基本上只有一招儿,就是接舷战。只要两艘船一靠近。立马就开始射箭、放炮,把远程武器全玩一遍,能打死多少人算多少,如果能把对方船只点着了那就更完美了。
然后就互相钩着对方的船,开始短兵相接了,和陆战没什么区别。有时候好几艘船会凑成一堆儿。你钩着我、我钩着他、他又钩着你,谁也别想单独离开。一艘船着了火,挨着的好几艘都一起着,这时候就比谁的船多、谁的士兵勇猛、谁的士气高昂了,因为无路可退。
南宋水师确实和孔沛讲的一样,比他们的陆军兄弟勇猛多了,至少没看见临阵退缩的,一对一互殴也不见得就落下风。在船只数量上,蒙古水师吃亏;在士兵人数上,还是蒙古水师少;在士气上,更别提了,从登州启航他们就没见过一件高兴事儿,每天都是挨揍,每天都是东躲西藏,根本就谈不上士气了。假如此时能选择逃跑,他们说不定会比南宋陆军逃得还快,都是人,没有谁天生就勇敢。
可是他们逃不了,主观上、客观上都没法逃,这是大海啊!被逼到了绝路的蒙古兵将发了疯,他们流着泪、唱着歌、红着眼珠子试图与一切靠近自己的人同归于尽。
这场海战从傍晚开始打,一夜都没停,一直打到了第二天下午。蒙古水师终于扛不住了,他们经过几次突围,虽然突破了南宋水师的包围圈,却被游弋在外侧的皇家海军又给堵了回来。面对根本不用靠近就能对自己船只造成极大伤害的皇家海军,已经没有了规模和统一指挥的蒙古水师毫无还手之力,只要稍微一减速避让,后面的南宋水师就会一拥而上,让他们再次陷入包围之中。
“姑丈,他们在干吗呢?”眼看黄昏即将来临,海面上突然响起来了欢呼声,翁丫没见过这种场面,有点迷惑。
“他们投降了,到了夜晚,南宋水师的战斗力比蒙古水师强,他们已经会用燃烧弹了。蒙古水师如果天黑之前如果无法突围,基本就抗不过一晚了。”洪涛带着罗有德的义勇军一直都没正经参战,只是充当了第二圈封锁线,顺便当起了医疗船,把落水的南宋士兵救上来安置,再简单的处理一下伤口。
经过一天一夜的厮杀,在付出了五百多艘船的代价之后,南宋水师才算把穷途末路的蒙古水师全歼在长江口上。这是一场大胜,在大宋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大胜,光俘虏的敌方士兵、水手、将领就有两万多人,其中真正的蒙古兵将有一万多人,死了的更多,数量已经数不清楚了。海面上来了大批的鲨鱼、领航鲸和其它鱼群,它们看见什么咬什么,把原本黄呼呼的海水都染成红砖的颜色。
南宋水师也死伤了五千多人,好在他们是胜利者,有时间去救助同伴,否则伤亡人数还得翻倍。这下可乐坏了郑清之,看着俘获的几十艘蒙古水师战舰和俘虏中那位蒙古大汗的亲哥哥以及战死的大汗儿子尸体,他就差仰天大笑了。这个功劳太大了,大得都没边了,就算当年的岳飞岳相公,也没他这么辉煌的战绩啊。
更让他踌躇满志的是洪涛百分百的确定,蒙古帝国已经元气大伤,别说水师了,就算陆地上的军队,几年之内都没法南侵。因为他们的国库都被这支水师给掏空了,能保持政局稳定就算蒙古大汗是天之骄子,很大可能他们的内部会乱起来,因为水师全军覆灭而掉脑袋的官员绝对超过了三位数。
这意味着什么?很简单,意味着他郑清之一出兵,一战定乾坤啊,直接把蒙古帝国给打残了,是否趁机反攻收复失地已经可以提上日程。纵观史书上的各朝各代,能达到他这个水平的也没几个啊!
当然了,这里还有洪涛这位盟国皇帝的功劳。说白了,这场完胜一大半都是洪涛干的,他只不过是个捡便宜的。可问题是捡便宜也是个技术活儿,赵范也想捡呢,结果呢?淹死了!(未完待续。)
三百二十一章 有关文浩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而且他是水师主帅,想推给别人点都找不到人,总不能推给陆地上的官员吧,他们都在百里之外呢,这个谎都没法撒。唯一能帮他抗雷的就是洪涛了,只要这个国王也罢、皇帝也罢的人在,他就有辗转腾挪的空间,往洪涛脑袋上扣多大帽子也没关系,人家脑袋大,不怕!
“这恐怕不行了,我弟弟的事情家父还不知晓,如此大事,派人通知未免儿戏,所以我必须赶回国去,还望郑相理解!这边的事情就由文部长全权帮我处理了吧,至于说功劳、荣誉什么的,郑相和文部长商量着办。我提个建议,虽然义勇军没有参战,但他们是大宋臣民,功不可没,此情必须鼓励不能打击,假如十年之后还有外族入侵,有了义勇军这个先例,还愁民心不可用吗?”
洪涛可不想当这个大脑袋,但是他也给郑清之想了一个分担压力的人,那就是文浩!你不是想出名吗?得嘞,我帮你一把,你是义勇军的倡导者、组织者,没理由默默无闻的。来吧,看你有多大能耐!这件事他也和文南私下交流过,文南对他这个表弟的所作所为很是不满,洪涛如此处置他认为太轻了,应该给与警告才对。
“也罢,陛下还是以国事、家事为重,我就不耽误陛下的归期了。至于朝廷的补偿问题请陛下放心,文部长在这里,我回去之后立刻面见官家,把陛下为大宋的付出一五一十陈述清楚。”得到了洪涛的首肯,还获得了一个转移压力的好去处,郑清之太满意了,也就不再骚扰洪涛。他也看出来了,洪涛确实心事重重。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再去参加什么庆功活动了。
洪涛的舰队当晚就返航了,连罗有德的船队都不等了,他们会跟着郑清之一起去临安接受皇帝的觐见。封官是不太可能,但赏赐绝对是大大滴。不拿白不拿。而且罗有德的父亲又是当朝的官员,他的身份最适合去出席这种活动,只有好处没坏处。
至于说罗有德抱上郑清之这条粗腿会不会以后吃瓜落,洪涛认为短时间内没问题。有了这次的大胜,至少够郑清之挥霍好一阵子的。谁也动不了他,包括理宗皇帝。岳飞的悲剧不会上演在他身上,原因只有一条,他是文官!他的胜利代表了整个南宋士人阶层的胜利。谁敢否定,谁就是要挑战整个社会的中坚力量,这种能力理宗皇帝没有,洪涛也不可能有。
现在洪涛也没心思再去考虑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在这次海战里皇家海军损失了两艘武装货船,金河号也被打得满身是大窟窿小眼儿,几乎每艘战舰都带着伤。帆具、火炮的损失更大。很多火炮被海水冷却之后内膛已经出现了严重腐蚀,只能作废,再用下去就没什么安全保障了。
更主要的还是人员损失,这玩意对金河帝国来说是最短缺的,因为帝国人口本来就没多少。战死的三百多人加上重伤的百十人已经超过了帝国总人口的百分之一,还都是青壮,就算有航海学校的毕业生和捕鲸船上的奴隶水手可以每年不断的补充进来,也不够这么死的。
“不成,在这样下去没把蒙古帝国拖死咱们就先死了,移民政策不能再拖。必须马上开始。慈禧,这件事由监察部负责,你给我弄出一份报告来,我去找议会商议。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吸引其它国家的人来金河帝国居住,成为正式金河帝国居民。目标国家暂时不要太多,先拿蒙古、日本、大宋这三国试一试。记住,我们这次要的不是奴隶,而是有手艺的人,不管是会种田的还是会杀猪的。只要有一门手艺就成,咱这个叫技术移民。”舰队回到了西瑁洲,洪涛看着满身伤痕的战舰和航海学校里的伤员,又开始给未来规划了。想偷懒是不成的,只要坐上皇帝这个位置,每分钟都不属于自己了,不管想不想干,都有一股无形的动力推着你往前走。
“这件事好办,只要答应给他们土地、工钱和加入海峡公司经商的机会,一个月我就能为陛下弄来上千人,太穷的咱都不要!”慈禧对洪涛交待下来的任务没感觉到难度,现在金河帝国已经不是几年前的金河湾了,和谁说都不知道这个地方在哪儿、到底是干嘛的。现在只要是有港口、有海商的地方没人会不知道金河帝国的大名,这个国家在哪儿可能不太清楚,但大家都有一个统一的认识,就是这个国家富、贼富、富得流油!
能生活在这样的国家里是祖上八辈子修来的服气,就连大宋的一些商人也抱着这种想法。慈禧在大宋常驻,经常接触各方面的人,他对各国商人的想法比较清楚,所以不觉得洪涛交待的任务是个苦活儿。
“穷富不是唯一标准,帝国不缺钱,缺人才!懂啥叫人才不?这个问题我必须和你讲清楚,否则你给我弄来一群野心家帝国就真完蛋了。”洪涛对慈禧的回答还不太满意,他怕慈禧理解有误,必须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说清楚。
“文浩是不是人才?”这是洪涛给慈禧出的一道思考题。
“……文南是,文浩不是!”慈禧的回答很正确,但他没给出答题过程,思考题重要的是思路,不是答案。
“你不能用我对待文浩的态度当依据来评价一个人的好坏,说你自己的想法!”洪涛当然不会被慈禧这么糊弄过去,这个家伙根本就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只是凭借丰富的拍马屁经验来猜自己的意图,太可恨了。
“其实我觉得文浩并不讨厌,很多海商背地里做的事情比他还脏,可是您对那些海商一直都挺好的,为什么单单对文浩不放心?”慈禧最大的优点就是没脸没皮,所以不怕洪涛指出他的任何缺陷,有缺陷没关系,多问、多听、多学,早晚能弥补上。
“海商做的事情再脏。也只是为了赚钱,利益我有的是,够他们算计一百年的。而且商人总是互利的,吃独食的商人活不下来。他们在给自己赚钱的同时,也会带动社会向前走。文浩就不一样了,他表面上看着再干净,其实本质上比商人还脏。他的目标更长远,要的不是钱财而是权利。我没有那么多权利分给这些人。他们也喂不饱,手里一旦有了权利,就会要求更多,而且不择手段。最可怕的是他要权利的初衷并不是想利用权力去做什么事情,他只是需要权力。这种人不能给他们权力,他们是国家的破坏者。”
既然让慈禧来担任这份工作,洪涛就要给他把基本的常识讲清楚。如何去分辨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心思,自己不用去教他,慈禧在这方面一门灵。只是他接触的层面有些种类的人并接触不到,自己要做的就是把他以前没见过、没接触过的人提前告诉他。让他心里有个印象,后面的事情他会自己去琢磨。
“那陛下干嘛还留着他?如果是看在文南面子上不好处理,不如交给我来办。我保证会让他合理合法的死掉,即使文部长亲自来查,也查不出什么来。”慈禧暂时还不可能完全理解洪涛说的意思,但是有了文浩这么一个实例,他可以去慢慢研究。让他不解的是洪涛为何还要留着这个祸害,按照他对洪涛的理解,这位皇帝可不是啥心眼软的主儿,害人的主意浑身都是。自己这点本事基本都是和皇帝陛下学来的,不应该对付不了文浩这么个小角色啊。
“这种人是杀不光的,你今天弄死一个文浩,明天还会有黄浩、洪浩、罗浩出来。其实他们也没那么可怕。只要认清楚了他们的真面目,搞明白了他们的用心,这种人还是很好对付的,用不着我们出面。他们移民去帝国我肯定不乐意,但是让他们在大宋这边折腾折腾,应该说也不是太坏的事儿。说不定还会有好结果。”
“大宋朝廷里这种人很多,对付他们的最好办法就是以毒攻毒。我之所以留着这个文浩,不破坏他的这些企图,目的就是让他能尽快成长起来,然后回过头去折腾大宋朝廷里的那些同类。有他在前面冲锋陷阵,朝廷里的一举一动咱们就都能看得更清楚了,必要的时候还可以两边下注,总不会亏的。与其说让别人去折腾,还不如由文浩去,至少我们对他更了解,还有一定的影响力,在这点上咱们和他也能算是一种同盟关系。”
“看到了吧,这就是政治,没有敌人和朋友,只有利益,比商人还赤果果、还龌龊。知道以前我为什么不愿意把金河湾变成国家吗?这也是其中一个担忧。一旦有了国家、有了政府、有了官员,早早晚晚金河帝国也会出现这种斗争,说不定比大宋朝廷还糟糕,我不想让慈悲他们这一代人去整天斗心眼。”
“可有些事情光靠我是拦不住的,自打我们介入到了航线的争夺中来,金河湾就不由我一个人控制了。随着巨大利益而来的,还有很多副作用,有好有坏,如何让好的更多、坏的更少,就是你我这些帝国官员的责任。我们不是在给自己谋福利,也不仅仅是为自己的子孙后代谋福利,那些都是我们给国家工作的一种报酬。国家好了,你我这些官员就水涨船高,国家糟糕了,你我再富也得不到善终,明白我说的意思了吗?”
随着年龄的增长,洪涛越来越像他当老师的父亲了,极爱给别人讲道理,有些时候是不由自主的。别人问他一,他不光要回答一,还得给人家讲一讲这个一是怎么来的,也不管别人乐意不乐意听,反正他得说,不说不舒服斯基。现在金河城里,除了议会和齐祖那帮人不嫌洪涛贫,其他部门都对这位话痨皇帝敬而远之,一旦被他抓到了讲课的机会,最少半天就啥也别干了,不光要听他白话,还得认真听,最好要记在本子上,因为他是帝国皇帝,皇帝说话谁敢不乐意听?
(未完待续。)
三百二十二章 战俘也是生意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你见过有因为打了胜仗、大胜仗而整天担惊受怕的吗?历史上有吗?此时朝廷里那些名将在干嘛呢?他们不是该带着得胜之师北上收复国土吗?他们人呢?把蒙古俘虏都送给金河帝国,真是尼玛天才的想法啊,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场争论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月,九月份的一天,文南突然跑回金河城。他这个金河帝国的外交部长和全权代表从临安带回来一个盟友的提议,南宋朝廷居然要把一万多名蒙古俘虏送给金河帝国当战利品,还美其名曰是对金河帝国的补偿。
洪涛听完文南的话,小眼睛瞬间就赶上狐猴了。他万万没想到南宋朝廷讨论了半天,最终会做出这样的决断。真是只有更懦弱没有最懦弱啊。要是早知道他们会这幅德性,当初就不该浪费十多年时间去帮他们,烂泥扶不上墙。
“……那我去回复他们,金河帝国不接受这个建议,让他们自行处理吧。”文南这次没帮南宋朝廷找借口,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做为金河帝国的全权外交使节一直都待在临安,还参加了南宋朝廷的很多正式朝会,私下里接触的南宋高官更是不计其数。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把南宋朝廷的决策和金河帝国的对外政策拿过来比一比。啥都想明白了。他对南宋朝廷已经失望透顶,甚至比洪涛还失望。
“别!千万别!逼急了他们,他们敢把这些俘虏全送还给蒙古人,说不定还得给不少路费。与其让这些俘虏回去之后再变成我们的敌人。还不如放在我这里挖矿呢。齐祖他们在银河上游又找到了一个煤矿,正好没人挖呢,就便宜他们了!”洪涛虽然对南宋朝廷这种畏首畏尾的做法很看不起,但也不同意文南这种不管不顾的生硬处理方式。金河帝国以抓捕奴隶获取极低成本劳动力起家,别说一万多青壮年俘虏,就算再多一倍。瓷器那家伙也能管理得过来。
“陛下,这恐怕不妥吧……俘虏里有很多蒙古贵族,还有一位亲王,再怎么也应该以礼相待,士可杀不可辱啊!万一此事传出去,咱们金河帝国恐怕就是蒙古帝国的头一号死敌了。”文南一听洪涛要让蒙古俘虏去挖矿,立刻又有不同意见了。普通的俘虏去挖矿他管不着,但是他觉得应该把贵族和普通人分开对待才符合这时候的风俗习惯。
“你快拉倒吧,劳动最光荣!金河帝国不养废物,连我这个皇帝想吃饭都得上前线拼命去,难道说他们比我还金贵?头一号死敌……嘿嘿嘿,你觉得我把他们全供起来,蒙古帝国就不恨我啦?现在就算我亲自跑到北边去,跪在地上叫他们亲爹,他们也不会饶过我的。这是国战,没有什么私人恩怨可讲,一切都是为了国家利益。”洪涛对文南的说法很不屑一顾,这个家伙以前受到的教育还没完全转变过来,时不时就犯傻。
“说起利益的问题,我突然想起一个好主意,而且这件事儿还得麻烦你去办。先把这些俘虏运回来,顺便再向南宋朝廷多要点伙食费。我帮他们养着一万多俘虏,送不能让我自己掏钱吧,这些钱是他们该掏的。具体要多少你自己琢磨,能多要点就多要点,现在帝国用钱的地方也很多,光是修补战舰就是一大笔费用。”
“然后你找人去联络一下蒙古帝国的高层,问问他们想不想把这些俘虏换回去。如果想,你就和他们谈谈,用这些俘虏给帝国换点好处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洪涛也没完全忽视文南的话,假如有比挖煤更大的利益,他不介意把这些俘虏送回蒙古帝国去。现在的蒙古帝国已经不是金河帝国最大的敌人了,至少十年之内不是了。
“陛下想和蒙古帝国谈判!用什么换?”文南对洪涛这种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思路无可奈何,更不指望能跟上他这位先生的节奏,从来也没跟上过。
“其实也没什么太贵的东西,你问问蒙古帝国想不想做买卖。如果他们肯开放密州港和金州港让帝国商船去贩卖商品,并且保证帝国商人的安全,这些俘虏就可以免费释放,我连伙食费都不收了。具体的税收比例你去和他们磨牙,多点少点无所谓。”一说起做买卖,洪涛的兴趣就来了。相对于政治斗争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活儿,他对俗不可耐的买卖生意更热衷。(未完待续。)
三百二十三章 软刀子
“陛下要和蒙古国做生意?那大宋呢?”文南虽然对南宋朝廷很失望,但也不想看到金河帝国与蒙古帝国交好。
“国家和国家之间没有真正的仇恨。做为一个国家的皇帝,我首先要为自己国家的利益考虑,如果凡事我都先去想别的国家,你说做为金河帝国的国民,他们会乐意吗?其实做生意也是一种战争,它虽然没有真刀真枪的拼杀,但破坏力一点都不比战争差。”
“赢得这场海战的胜利我们让蒙古帝国失去了利爪,可是它的躯体还在,用不了几年时间它就还会长出利爪来,到那时就更难对付了。如何侵蚀它的躯体,用战争是一种办法,不过我有更经济的方式。和他们做买卖就是我的方式,相对于战争而言,我对做生意更熟练。”洪涛没去和文南解释将要如何与蒙古帝国做生意,因为他现在也没想好呢。让蒙古帝国答应开放港口是第一步,有了这一步才能继续往下进行,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陛下是要给蒙古帝国挖坑?”文南大概明白了洪涛的意图,他对经济这个玩意一直都没太弄懂,尤其是洪涛做的买卖。按照他的理解,做生意不是双方都赚钱的嘛,咋能当成武器用呢?但是洪涛确实在这方面有独特的见解,还有不少成功的实例,不服都不成。
“大坑,比造大船、铸大炮还大的坑!只要他们开了这个口子,除了战争之外,谁都别想再堵上。问题是只要有战争,他们永远属于被动挨打的一方,眼看着自己刚刚繁荣起来的港口城市化为一片废墟,那些大笔投入了钱物的蒙古贵族们会答应?别说天可汗了,就算是玉皇大帝来了,也搞不定这件事儿。这是人性,让蒙古贵族过上锦衣玉食的美好生活,就是我今后十年里最大的任务。”
“其实我这个人是很博爱的。全世界的所有人我都喜欢,总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战争只是其中的一个手段,就像是家长教育孩子,光讲道理有时候不管用。打几巴掌还是很必要的。但我打他们的目的不是要他们死,而是让他们能活得更好,你说是不是这样子?”洪涛越说越有心得了,还给自己总结出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用来掩盖他侵略者、殖民者的嘴脸。这些话放在后世里。初中生都能分分钟喷他一脸,但是放在十三世纪,确实很有迷惑性。
“……陛下,南有一句忠告,不知当讲不当讲……”文南没被洪涛的话迷惑住,这些玩意自打他认识洪涛那天起,就一直在听,即使想不出从什么地方来驳斥洪涛的理论,也能分辨一二。
这些年东南亚各国都被金河帝国进行了所谓的商业开发,有了流通的货物。当地居民的生活生活质量确实比以前有了进步。像马六甲港、槟城港、卡兰巴港、开普敦港这样的重点地区,生活水平更是年年稳步增高,用安居乐业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这些变化都是洪涛贷来的,是他拿得出手、板上钉钉的功绩,谁也没法抹杀。
除了海外港口,大宋的琼州、广州、泉州港由于有了海峡公司的存在,远洋贸易做得更是红火。每年船队出海、返航的俩个月时间里,这三座城市里简直就成了大集贸市场,到处都是拉货、运货的车马。
各地商人全都云集于此,或是把手中的货物卖给出海的船只、或是从归来的船只上购买国外新鲜货物。然后贩运回内地去倒手贩卖赚取差价。最远的商人都有来自四川一带的,覆盖面基本上涵盖了南宋全境。
不光南宋内地商人争先恐后的来当二道贩子,还有大越、高丽、日本商人坐着海船专门到这三座海港城市里来采购他们国内所需的货物。从这里进货虽然价格要高一些,但比他们自己驾着海船远航马六甲港还是合算多了。不光安全有保障,来回的路程也缩短了一大半儿。利用这个时间差,多跑一趟广州,比远航马六甲港买一手货的利润还大。
就连振州港这样穷得鸟不拉屎的军镇,自打有了振州造船厂之后,也摇身一变成了一座新兴的海港城市。不过振州港不是贸易港而是靠制造业起家的。每年都有大量物资从这里运进,经过造船厂里的工匠们一顿忙活,就转变成一艘艘卖得楞贵的大海船开走了。
你还别嫌贵,想买你都买不到,据说造船厂的订单已经排到了三年之后,马上就要开始三期扩建工程了。由这家私人造船厂缴纳上来的赋税、再加上它对整座城市手工业的带动,军镇的收入已经稳坐海南岛第一名,把琼州港都甩在了身后。
这些都是洪涛带来的,当初谁也想不到一个海峡公司、一条去大食的航线会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影响的不光是大宋和大食,整条航线周边的国家都是受益者。一条航线、一个公司盘活了多半个亚洲的经济。但是洪涛看到了,当初他成立海峡公司的时候就和文南明确讲过,这个公司和这条航线的潜力大得无法计算,不光体现在经济上,甚至能影响诸多国家的政治格局。
“但讲无妨,你又不是没骂过我,不用这么客气。只要别当着别人面儿骂就成,毕竟我是皇帝了,得给国家留点面子。”洪涛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现在他有皇帝这个头衔了,虽然并不能一言九鼎,但有时候拿出来挡挡风雨还是挺好用的,尤其是对付文南这种人。
“请陛下把真正的意图告诉臣,如果光说好听的,臣理解不了陛下的本意,恐怕办起事来会出差错。”文南很客气的让洪涛别自己美化自己,实事求是一些。
“……蒙古帝国好战,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技能,除非在海上,否则我拿他们没任何办法。但他们也有一个弱点,或者说是很大的缺陷,不善于经商且贪婪!古人不是云过嘛,以己之长克敌之短,我的长处就是做生意赚钱,和蒙古人做生意,我能充分发挥优势,把他们仅剩的国力通过这种方式慢慢的、不知不觉的耗光。”洪涛很不喜欢这种聊天方式,不让自己引申一下、自吹自擂一番,光说正经事儿多枯燥啊。
“假如蒙古帝国高层不同意呢?”文南和洪涛正相反,他愿意有正经事先说正经事,别往里面瞎搀和。
“不同意?这就由不得他们了……等那位蒙古亲王到了银河上游的煤矿,你就带着他的两三名亲信北上,在密州释放一个、登州释放一个、金州再释放一个。我倒要看看蒙古贵族是否都能做到大义灭亲,为了国家利益而放弃自己的亲人。咱们手里有一万多纯正的蒙古俘虏,就算他们每人的家族平均起来只有十个人,你算算,这是多少人?”听到文南的问题,洪涛裂开嘴乐了。在如何琢磨人心丑恶的问题上,自己也是这个时代的佼佼者,因为见得太多了。
“分别送到三个港口去,就是怕有人会偷偷杀掉他们灭口!陛下想得真是周到……”这话听上去是在夸洪涛,可是配上文南的表情和语气,又是另一种意思了。
“只要能让蒙古高层和你坐到一起谈,事情就解决了一大半!剩下就要看你如何说服他们开放口岸做生意了。我的建议是以利诱之,他们正缺钱,如果告诉他们开放口岸经商可以比种田收取更多的税,他们没有理由不同意。实在不成,我们就再退一步,只要一个港口做试点,先小规模的试一试,让他们尝到点甜头,以后再逐步增多开放口岸。”
如何打开一个封闭的市场,洪涛没研究过,但他觉得这不难,因为历史上有很多实例可以参考。当初英国人就是先用坚船利炮、后用利益敲开了大清国的国门。中国的改革开放也是一个道理,先弄个特区试试,只要一见到利益,政府官员们就立马站到了利益这一边,各种卖国手段层出不穷,比用坚船利炮打还省事、还彻底!
“就怕他们看不到陛下所说的利益。”文南还是觉得把握不大,他也不太想去当这个人贩子。
“也是啊,和不懂商业的人聊远期利益是有点对年弹琴的意思……要不这样吧,咱们来个包税制,只要他们开放港口,金河帝国每年不管有船没船去,都会给他们一笔固定的税钱,而且可以先付!这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了吧?”文南提出的问题并没难住洪涛,他只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想出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看来陛下已经是智珠在握了……南就按照陛下的意思去谈,一边是上万名同胞的生命,一边是唾手可得的钱财,想来他们不会置之不理的。”文南一边说一边摇头,他不是不同意洪涛的外交策略,而是在替蒙古帝国惋惜。凡是让洪涛沾上边的国家,就没一个能全身而退的,包括大宋在内。
(未完待续。)
三百二十四章 被问责
“那我就不多留你了,下午还得去接受议会的质询,我先得把手头的材料整理整理,不能让那群家伙把我问住!”聊完了正事儿,洪涛立刻下了逐客令。时间已近中午,如果文南再不走,他就得管饭了。现在皇帝吃饭也得花钱,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陛下……我听说议会的人对陛下此次大胜回朝颇有微词,还像审讯犯人一样责难陛下,这是不是有点过了?观历朝历代,能像陛下一样以少敌多最终还获得大胜的君王能有几个?哪儿有打仗不死人的?难道说就因为打仗死了人,就可以抹杀陛下的功绩吗?陛下仁慈,不愿意专权,可是也不能矫枉过正啊!如此下去,将来谁还愿意为国而战?难道说岳相公的悲剧还将在帝国重演!”文南本来已经起身告辞了,但是刚走了一步就又回过头站住,顺着洪涛的话茬说起了议会,越说还越激动,最后把一顶老大的帽子扣在了议会头上。
对于文南的指责,洪涛都快习以为常了,自打他带着半残的舰队回到金河城,就开始手把手的教授议会该如何履行他们的问责权。然后就有各式各样的人对议会的表现提出了质疑,尤其是跟着洪涛一起出征的海军将领。在他们看来,这场海战洪涛指挥得没任何问题,最终结果也达到了最高预期,凭什么议会还要对舰队司令指手画脚、挑三拣四的?
每一个提出这种问题的人,洪涛都会不厌其烦的去开导一番。不管对方接受不接受,都要和他们说清楚,这不是议会在故意迫害自己,而是自己要求议会这样做的,按照帝国法律规定,议会也有这个权利,凭什么不能去行使呢?授权就是为了使用,不用放着难道就为了好听?
“哎……过了过了,没你说得这么严重。我们边走边说。”文南长期驻外,他当然不知道洪涛已经成了金河城里最大的碎嘴子,现在洪涛还得再和他说一遍同样的话,但是想在洪涛家蹭饭是不可能的。
“议会的问责程序是合法的。也是我要求他们这样做的。不光是对我,以后任何人做类似的事情,只要关系到国家利益,议会就必须在行使完审批权之后再行使问责权。不能说一件事干完了就算完了,成功了大家呵呵一笑、失败了大家默不作声。或者推出一个倒霉蛋来当替罪羊,那样的话金河帝国与大宋、蒙古何异?每件事都要有人来承担责任,弄清楚事情的细节和经过,就是议会的责任。他们并不是鸡蛋里挑骨头,而是在帮国家把关。”洪涛先从法律上给文南讲解了一下议会的权利。
“可这样做不会伤了为国之人的心吗?”文南担忧的是另一个层面的问题。
“好的出发点不见得能获得好的结果,历来如此。大宋朝廷里那些人也并不都是怀着祸国殃民的初衷去做事儿的,但最终结果确实是祸国殃民了。为啥?因为他们不用负责,如果事先告诉他们需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的话,我估计就可以避免绝大多数这种眼高手低、想而然之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在做任何一个决定之前,都会玩了命的去考证事情的可行性。”
对于这个问题。洪涛非常痛恨,啥叫出发点是好的?这个出发点如何量化、如何判断?你说你是好心办了坏事,问题是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好心呢?总不能老拿一句摸着石头过河、交学费之类的话忽悠人吧?
“如此繁复的过程,会不会造成惰政?干事情越多越麻烦,啥都不干反倒轻松许多,长此以往,谁还乐意去干实事?”说起政务,文南一点不比洪涛弱,这才是他的专业。
“如果放在别的国家,确实有这个问题。但在金河帝国,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或者说影响不大。知道为什么这样说吗?我一猜你就会说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原因很简单。政府官员得向总理负责、总理要向议会负责、议会要向国民负责。”
“谁都不是傻子,一个月两个月看不出来,一年两年还看不出来?政府到底做了什么工作,国民心里很清楚。四年一次的选举就是做这个用的,谁也别想啥也不干混吃等死,你嫌累、嫌麻烦可以。就别站着茅坑不拉屎了,有的是人不嫌累、不嫌麻烦,有的是人想为国家出力、想实现自己的抱负。”
“所以说吧,费了半天力气选上来了,就为了混吃等死四年,还没有高工资,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文南每提一个问题,洪涛都有一大堆话在等着。这可不是他脑子反应快,而是说的次数太多了,早就熟记心中。比起文南来,政府里那些受过新式教育的官员们提出的问题更尖锐,但没一个能把洪涛问住的。
“陛下这是要用自己来给别人当榜样……南佩服之极。纵观史书,陛下是前无古人!”文南也没的问了,洪涛的回答他可以理解,也愿意去认同,只是习惯告诉他这不太靠谱,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朝廷和这样的皇帝。
“嘿嘿嘿……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呢!哎,正好,这就是老孔家,咱俩去他家蹭顿汤饼吃吧!我老婆的手艺呱呱叫。”见到文南没问题了,洪涛开始琢磨午饭的着落。既然都出来了,就不能空着肚子回去,赶上谁是谁,这次轮到孔沛倒霉,谁让他家正好在旁边呢。
别看洪涛说得挺轻松,其实他被议会折腾得也挺烦的。权利这个玩意会让人上瘾,议会里那些议员刚开始还不太敢当着面询问帝国皇帝太多问题,可是适应了几次之后,大家确信皇帝喜欢大家这样做,于是立马就积极踊跃了起来。每次质询会议上都有数不清的问题等着洪涛去回答,就连为什么要带着翁丫这么一个孕妇上船都要问问,就好像洪涛怀着什么不轨之心一样。
当然了,问这个问题的议员让洪涛这一顿骂啊。这是政府的质询会议,不是街头巷尾的八卦婆娘聚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每个人心里都该有个标准。翁丫是谁?那是帝国皇家海军补给舰队的司令!她丈夫是帝国皇家海军补给舰队的舰长、帝国监察部部长的儿子!
问这个问题可以说是八卦之心太盛,也可以说是别有用心。难道你想挑拨皇帝和政府官员的关系吗?如果洪涛想上纲上线,这位议员估计就没活路了,不被议会革职,也得被翁家、慈家人恨死。一个同时得罪了皇家、军方和特殊部门的人,不管他在什么国度、当什么官儿,结局都不会太好。
其实洪涛让议会玩命行使问责权还有一个私人目的,他想借着这种方式降低自己的罪恶感。当他带着一支残破的舰队和几百名皇家海军的阵亡名单回来时,整个金河城都沉默了。没人指责他带着自家儿子去送死,但也没人称赞他获得了一场决定性的胜利。大家全都有意识的避开这个话题,就连烈士陵园里的追悼会主动参加的市民也不多,这很不符合金河城人好凑热闹的性格。
洪涛心里很清楚大家的反应代表了什么,他们不太高兴,或者说是对自己有意见,但又不好说出口,毕竟自己是他们认可的皇帝,他们目前的生活也是自己带着他们实现的。如果他们在此时站出来指责自己、反对自己,他们会觉得有点忘恩负义。可他们心里确实不赞成自己用他们儿子、家人的性命去帮助别的国家打仗。一边是说不出口、一边是不太乐意,于是大家干脆选择了沉默,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们该不该表达?洪涛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谁都有权利表达自己的想法,思想这个玩意可以骗、可以忽悠,唯独没法禁止。但他们这种表达方式洪涛觉得还有待提高,如果他们总把自己当成恩人对待,很多规矩就不好执行下去了。
这不是一件好事儿,总让别人觉得亏欠自己,时间长了这种内疚就会转变成仇恨,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仇恨。这种仇恨可能不会在自己有生之年爆发,等自己死了之后,很可能爆发在自己的后代身上。斗米恩、升米仇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洪涛必须让大家把怨气说出来、发泄出来。
怎么发泄呢?给自己开批斗会肯定是不成的,但大家讨论讨论问题、发表发表不同见解还是可以的。这个工作就由帝国宣传部副部长黄沙来做,讨论的方式不是开会,金河城也没那么大场地可供全体国民使用。具体方式就是在金河日报上用文字打嘴架,由报社编辑去搜集多种不同意见的代表人物,然后再把这些人的主张分期分批刊登出来,供大家琢磨味道。
(未完待续。)
三百二十五章 造大船
洪涛也会时不时的在金河日报上发表一两篇有关这次海战的文章,用来阐述自己的观点、检讨一下得失、展望一下未来。通过这种方式,国民的怨气会找到一个宣泄口。
其实就老百姓而言,他们是最希望国家富强的,只是有时候大家站的角度和高度不同,就会产生分歧。有了分歧没关系,这是好事儿,只要能顺畅的进行沟通,不管这些分歧最终解决没有,大多数老百姓也就谅解了,至少不会再继续怨恨下去。
让议会对自己进行问责,就是配合这次全民大讨论的第二步。百姓的观点太多了,光靠洪涛一个人回答十年也沟通不完。正好,不是有议会嘛!他们不就是百姓选出来的代表嘛!得,你们也别白代表,这次正好需要你们来代表国民,把他们说通了,就等于说通了绝大部分人。至于说还有很少一些人就是不理解,那也没辙,爱理解不理解吧。
除了没事写点小文章去报纸上和别人打嘴架、时不时去议会舌战群儒之外,洪涛还有一件更重要的工作要干,那就是重建皇家海军。
这次的海战皇家海军损失比较大,七艘武装商船沉没两艘、重伤两艘、剩余的三艘也各个带伤,必须进行大修,以便检验一下它们的主体结构是否受损。一旦主体结构受了伤,这艘船就不能再跑远洋了,只能用作短途运输。比如去个马六甲港、广州港、明州港啥的,横渡印度洋都不太靠谱。
剩下的十一艘蛟鲨级到是没有受伤太重的,但是船上的火炮基本都打废了。那些被海水和高温腐蚀过的炮管虽然还可以继续使用,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炸膛,索性就全都换装新式的加长铁炮,在重量不增加的情况下,这些铁炮的射程更远、弹道更平直、经度相对更高。
金河号的伤情比较重,它的桅杆、上层甲板和船体都出现了很多裂纹,舰长室都快成阳光房了。尽管温小七说可以修补好,不影响船体结构。但洪涛坚决不想要这艘船继续当旗舰,他想要一艘新的战舰。这到不是不信任温家的修船手艺,而是对这艘船有点腻了。经过这么多年的亲身体会和研究,洪涛觉得金河造船厂的工艺水平还可以往前迈进一步。并通过建造一艘真正的风帆战列舰展现出来。
在洪涛的记忆里,风帆战舰时代最厉害的战舰就是那些被称为特级、一级战列舰的大家伙。它们的排水量超过了两三千吨,有三四层火炮甲板,配备着上百门火炮。
这种船开出去就是一个能活动的海上堡垒,虽然速度稍微有点慢。但用来装逼是绝无仅有的好船。现在洪涛已经不能驾着船随便出去乱逛了,所以船速快慢不是主要的,适航性、安全性、舒适性,再加上一个气派才是重中之重。他是帝国皇帝,不管去哪儿都代表着帝国的脸面。
其实洪涛更想要一艘巡洋舰,大小和蛟鲨级差不多即可,把舰体拉长、减少火炮数量和水手数量,不光可以提高船速、还能加大不间断航程,更适合在大洋上长途旅行。
这种船型很符合自己的性格,他并不是大舰巨炮的热衷者。他其实啥也不热衷,他只喜欢探索各种未知。一艘带着武装的高速巡洋舰更符合他的需求。碰到敌人太多,可以加速跑掉;碰到敌人比较少,可以追上去利用舰炮去欺负人家。
和巡洋舰相比,战列舰的船体过大、吃水太深、转向也比较笨拙。这种船一般都是做为舰队的中坚火力输出存在,是和敌人主力舰对轰的。它的单独生存能力并没有巡洋舰高,需要团体合作才能发挥它的能力,不太善于单打独斗,更不善于洪涛这种欺软怕硬的风格。
但是这次议会算是铁了心和洪涛作对,他们坚决不批准帝国皇帝用所谓的快速巡洋舰来当旗舰。这种巡洋舰性能再好,也只能作为皇家海军的战舰使用,皇帝的旗舰必须要高端大气上档次!
金河帝国富甲一方,虽然大家没有出去臭显摆的嗜好。但自己国家的皇帝出行,坐一艘豪华大战舰还是必须滴。这是整个帝国人民的脸面问题,不是皇帝个人喜好的问题,哪怕洪涛想自己掏钱建造自己的旗舰也不成。
“好吧,既然你们不怕花钱,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奢侈一回。不过咱们事先要说好。这艘大战舰造出来,完全是由国库出资,并且是在我反对的情况下强加给我的,不能以后用这艘船来攻击我的个人品德!不是我要享受,而是为了国家!”相对于有理有据的辩论,洪涛尽管输了,也愿意认头。但是他思想比较龌龊,或者说比较事故,凡事儿都愿意往坏的方面使劲想,更习惯于把身后有可能的漏洞提前补上,哪怕这个漏洞只是理论上的。
堵完了漏洞,洪涛拿着议会的最终决议,又开始发愁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巨型战舰,说起来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容易的很,就连帝国造船厂里一个小学徒工都能白话出来个构想。可是构想终归是构想,真要实际建造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船型问题不难,有了金河号做实例,稍微改一改船型、放大一圈、加两层火炮甲板就是一级战列舰了。当初建造金河号的时候就是按照战列舰的方向琢磨的,经过了五六年的研发,帝国造船厂在技术上没有任何难点,只要有足够的资源,分分钟可以开始施工。
说到资源,稍微有点小难度,主要就是木材的问题。像这样一艘排水量预计在两千五百吨左右的大船,还是皮糙肉厚的战舰,耗费的木材将是天文数字。初步计算就需要三千棵以上的大料,还不能是普通的松木,最次也得是产自加里曼丹岛的柚木、印度半岛的玫瑰木和马来半岛的大花龙脑香木。
这些木料干湿收缩小,基本不变形,硬度仅次于铁犁木和紫檀木,但是重量又轻一些,还抗虫蛀、抗腐蚀,载荷冲击强度高,是建造战舰最好的木材。而且玫瑰木和龙脑香木还有漂亮的纹理和清香的味道,用它们建造舱室既美观又让人心旷神怡。
可是这些木材在吕宋岛上出产不多,大料就更少了,大部分全得从普吉岛那边转运回来,运输消耗极大。这其实也不是重点,南洋诸国基本上都成了金河帝国实际上的属国,宗主国的皇帝想要几根木料,他们就算把自己的宫殿拆了也得赶紧凑齐。还别提钱,谁提钱这位皇帝就跟谁急眼。
问题是这种战舰造出来结实是结实,适航性也没问题,唯一的缺点就是自身重量太大,光靠风帆推动,估计最高航速能到九节就不错,平时也就跑个六七节。这种速度洪涛坚决无法忍受,连主力舰队都跟不上,这不是累赘嘛!可是按照目前的船只建造技术和现有的材料算,不可能把战舰造得太过细长,木料龙骨没有那么大的支撑强度,海浪稍微大一些,船体就得变形。
洪涛又不能明着违反议会的决议,这艘船还必须够大、够高端!如何在不违反议会决议的前提下,让自己有一艘比较称心如意的旗舰,就成了他每天必须发愁的第一重要公务,其它的事情可以拖一拖,这件事儿不能拖!
“哎呀,我要是能到澳大利亚去砍点杏仁桉就好了!”一琢磨降低船体自重的问题,洪涛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木料。
在澳大利亚生长着一种叫做杏仁桉的大树,它的特点就是重量比较轻,但坚固程度、耐腐蚀性、载荷冲击强度都很高,收缩性却很小。而且这种树长得笔直且高大,超过一百米不算事儿,是造船的极好材料。
可惜洪涛还没来得及去开发澳洲,这个计划至今为止还没提上日程。他之所以宁愿去遥远的欧洲、美洲探险,也不去看一看澳大利亚这片荒芜的大陆,并不是没编好瞎话,主要还是因为那里的气候太操蛋了。要不就是沼泽遍布、鳄鱼满地跑,要不就是干旱异常、连水都喝不上,很不适合人类生存。
在生产力还比较落后的十三世纪,想光靠人力去开发澳洲很不合算,开发出来也没啥用,想要土地去占领加里曼丹岛就可以,没必要绕着大圈子跑到澳洲东南沿海地区去,路程也不近啊。其它的地方连种粮食都种不活,天天吃袋鼠肉也不是事儿。更别提去酷热干燥的内陆地区挖矿了,那些玩意至少也得等有了铁路和火车才能玩得转。
“铁路!?有点意思啊……我先去找齐祖问问,看看他是不是把那玩意弄出来了。如果真的弄出来了,我的大船就有眉目啦!”一想起铁路,洪涛突然一拍大腿,站起身就往外跑。
(未完待续。)
三百二十六章 工字钢
“珠珠姐,咱的皇帝不会是被议会逼疯了吧?自打他打仗回来之后,就一天比一天古怪了。往常他吃药都是把药渣子扔了,现在我发现他偷偷把药渣子藏了起来,然后塞进一个小铜碗里接着吃。吃得身上老有一股子呛人的味道,我看着他都难受议会里那些人也太没良心了,干嘛要往死里逼他,谁家打仗不死人啊,而且他的弟弟不是也死了嘛。”洪涛这个举动吓了泊珠和塞尼娅一跳,看着那个健步如飞的背影,塞尼娅有点含糊,她觉得洪涛近来很不正常。
“你别瞎想,他根本就不是在吃药,那都是骗人的他嘴里叼着会冒烟的东西叫烟草,是一种闲来无事抽着玩的东西,他还给我试过,我不喜欢,很呛人。议会的事情你也不要去外面瞎说,咱们这位皇帝啊,不逼疯别人就是好事儿,议会里那些人他根本不怕。我估计他又去找齐祖了,这些天他都在琢磨着如何造船呢,看样子是想出办法来了。”泊珠对洪涛的了解比塞尼娅深刻,洪涛很多事情也都和她交过底。
泊珠确实猜对了,洪涛想起了一个能让帆船长宽比造得更大的办法,但他还不确定能不能成,必须要问过齐祖才知道。这件事还得从铁路说起。几年前洪涛在视察矿山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严重影响产量的问题,就是运输。金河湾的铜矿在金河上游,距离河边还有一公里左右的距离,而且全是山路。挖出来的矿石只能用人背着运到河边的船上,就是这一公里的距离,把矿石产量降低了很多。因为就算挖出来了,没有太多人手也运不出来,只能堆在矿山边上慢慢背,占用了大量劳动力。
面对这个问题洪涛想了一个办法,就是用硬木铺设轨道,让后用木制的小轨道车往外推。这样就能让矿石的运输变得容易很多。在不增加额外人手的情况下,可以把负责背矿石的奴隶减少三分之二,再把这三分之二的奴隶送去开矿,无形中就提高了近一倍的产量。
在和齐祖讨论如何建造这条木质轨道的时候。洪涛半认真半开玩笑的和他聊起了铁轨的事情。按照他的说法,如果能把硬木轨道变成钢制的,那就不用隔一段时间就去更换木制轨道了,钢轨可以用很久,而且阻力还小很多。至于说钢轨是如何制造出来的。洪涛不清楚,他没见过。但他知道另一种差不多形状、也可以代替轻型铁轨的型材是如何弄出来的,那就是工字钢。
他当年大学实习的时候,在首钢的轧钢车间待过,而且就是型材车间,专门跟着师傅学习过如何对辊轧完的工字钢做热处理。辊轧设备洪涛没地方弄去,那玩意也不是十三世纪能搞出来的东西。不过洪涛有个土办法来解决,就是靠锻锤来加工预热好的钢锭,相当于初步辊轧成型钢坯,然后再放入模具中一小段一小段的锻打。最终就能获得所需的钢制型材。
不过说起钢轨的时候,金河湾还没有平炉钢,洪涛过完了嘴瘾也就把这件事儿扔在了脑后了。虽然齐祖已经把他说的东西都记下来了,之后还问过几次工字钢的规格问题,但自己却一直没当回事儿。就算齐祖能把工字钢弄出来,火车头呢?光靠人力推着矿车走,钢轨和木轨的区别真不太大,甚至木轨还更经济更有效。
因为木材加工在这个时代相对要容易的多,玩钢轨倒是一件劳民伤财的事情。把一块硬度合适的钢锭,经过几十次预热、锻打变成一截钢轨。光这个料钱就够买回来一大船好硬木的了。
但是现在洪涛突然想起这件事儿了,如果齐祖研究过这个技术,确实也成功了,那自己就有可能获得更大型号的工字钢。假如这些工字钢硬度、韧性都合适。再加上很好的热处理,一截一截的铆接起来,这不就是一根跨时代的钢制龙骨嘛!有了强度足够的龙骨,自己的新旗舰就能建造得更长、更细。就算船身重量无法减下来,依靠合适的船型,照样能让几千吨的大舰跑出几百吨巡洋舰的速度来!
“总理大人。您居然不知道矿山的木轨在前年已经换成了钢轨?我觉得您还是多在南岸待些时候吧,别老开着船出去了,有您在这里亲自指导,我们的研究速度还要加快不少!比如说那个蒸汽机吧,有了您的指点,温小七那小子一个月做的比我一年做的都多,现在他成我师傅了!”
当洪涛找到齐祖问起工字钢的事情,齐祖非得没乐呵呵的向他表功,反倒是一肚子怨言。谁能相信这位帝国金属集团的掌门人、火炮的发明者居然是个旱鸭子,不仅从来没出过海,还对大海充满了厌恶,被抓来那次除外。
“齐部长啊,您就别和我抱怨了,平心而论,我到您这里来的次数是最多的,您那个皮兜子里装的图纸也最多,总不能让帝国皇帝整天蹲在炼钢炉前面吧。别说我不干,帝国议会也不能干啊!咱俩是好搭档嘛,我出主意,您出产品。您的地盘在金属集团里,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不矛盾!听您的意思,工字钢弄出来啦?那您和我说说,最大尺寸能弄到多大?这可是事关帝国荣誉的大问题,我就等着您的钢材建造我的新旗舰呢。”
对于齐祖的抱怨,洪涛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这个老头总想把自己拴在他的办公室里,随时可以问问题。这百分百不成,如果自己愿意干这个活儿,那就轮不到他了!
“又是造新船,你和我说的那种能在铁轨上拉着十几万斤货物日行千里的火车啥时候造?”齐祖一听说洪涛要造新船了,怨气更重。当初洪涛为了忽悠他玩命研发,许下了不少好处,到底是什么连洪涛自己都忘了。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齐祖全给他记着呢。
“嘿嘿嘿……火车嘛,技术还不太成熟,等啥时候您和温小七把那个蒸汽机弄得可以带动一排织布机了,咱们再聊火车的事儿。您是个明白人,如果那玩意连几台织布机都带不动,还指望它能拉着十几万斤货物嗷嗷跑?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太大了容易摔跟头,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想不起来没关系,洪涛有这张肉烂舌头不烂的破嘴在,忽悠齐祖这样只知道琢磨东西,一天都很少说话的工匠是一门灵。
“那成,这可是你说的啊,你记住喽,别到时候又拿什么国家机密来糊弄我!工字钢目前只做过十厘米高的,不过那玩意就是个力气活儿,只要时间足够,你要一米高的也没问题,无非就是快慢区别。造船怎么还用工字钢,难道你要去船上铺铁轨?”齐祖说起自己的专业,气势上又足了三分,这也就是洪涛来问他,要是换了别人,他连搭理都不搭理。
“您别和我吹牛,还一米高,上哪儿弄那么大的模具去?我也用不上那么高的,四十厘米足够,但是强度和韧性我可有要求。太脆了不成,太软了也不成,更不能太厚。以帝国金属集团目前的能力,最长的一截能有几米?”都是玩技术出身的,洪涛很容易分辨出齐祖话里那句是实情、那句是夸张。工字钢的高度并不太重要,三十或者四十厘米高都成,大不了把两根铆接在一起当龙骨。不过每截型材的长度必须足够,太短了就会增加铆接接口,重量会成倍增加,也就失去了用钢材代替巨型木料当船龙骨的意义。
“这我可说不准,那些钢轨都是三米一截,太长了不好运输。不过我觉得十米一截应该没问题吧,你需要多长的?”齐祖一说到技术细节,也不再满嘴跑火车了。在这方面他还是很保守的,宁肯少说也绝不多说,万一说冒了做不出来,那他比被人指着鼻子骂还难受。
“当然是越长越好了!如果您给我弄出一根一百米长的,我立马叫您干爹,也让您过一过当皇亲国戚的瘾!”既然齐祖说了能做,洪涛就放心了。十米长也不短了,全靠半手工锻造,太长的型材根本不可能,如何预热就是个大问题。一根龙骨用五六根工字钢铆接起来,再撑上肋骨,强度应该也够用了,重量也能接受。
“唉,你又要跑是吧?出征前你说的那些线膛枪到底还生产不生产了?如果想要就赶紧让国防部下订单,如果你不急,我就把生产线撤了。现在火炮的订单太多,我这里除了库存之外,还得临时赶制一批新型炮。”洪涛的口花花对齐祖无效,他只听有关技术方面的,其它一概无视。而且每次洪涛开始忽悠人的时候,就是想跑,好不容易逮着这位皇帝一次,齐祖坚决不能轻易放洪涛走,好多事儿还得问清楚呢。
(未完待续。)
三百二十七章 白高兴
“先撤了吧!那玩意暂时用不上,找几个人带着徒弟小规模的手工加工,没有数量要求,能做出多少算多少,咱们的陆战队总共也就三百多人,做多了也没地方用。对了,线膛炮的研发也暂时缓一缓,您有空的时候亲自弄弄就成了,参与的人员越少越好。我已经把报告交给议会了,帝国金属集团恐怕还得分出一部分人手来,专门制造军械,和普通民用产品分开,主要是为了防止技术扩散,具体的细节让慈器和您商量。”
对于线膛枪这个玩意,洪涛还有点纠结。你说大规模生产吧,帝国就得成立陆军,那样军费就会增加很多,对帝国的发展不太有利。陆军靠的是数量,必须有足够的数量才有战斗力。你弄几百人,除非人人端着一挺mg42,还得有无限弹药,否则去打陆战还是没戏。
按照目前金河帝国的处境,大规模陆战肯定是不需要的,帝国的人口基数也支撑不起这种大规模的陆地战争。再说了,打这种战争的意义何在?攻城略地有何用?有了稳定的海上贸易航线,帝国完全可以用更小的代价换取更多的利益,何必非要去和别人抢地盘玩呢?抢下来难道就不用治理了?就没有各种民族、历史、宗教、文化冲突啦?显然不可能。
要是这样的话,用一万军队抢下一个国家的地盘,就还得投入更多人力、物力去维持对这片土地的统治,最终能得到什么呢?除了仇恨、杀戮,基本啥也得不到,是个赔本的买卖。
有这些投入还不如多造几艘战舰、几艘武装商船去全世界贩运货物呢。在这个时代里,自己又有了足够的海上实力,只需要占领几个必要的战略港口,就能在经济上影响全世界,干嘛非要去陆地上和别人打破脑袋玩命呢?所以说枪械对目前的金河帝国来说,是个鸡肋。
之所以是鸡肋,那它就还有弃之可惜的一面。没错。洪涛不会把发展枪械的机遇全完舍去,他只是不着急在目前的形式下盲目浪费资源去搞这个不太需要的东西。不过这个技术不能扔下,他依旧会向议会申请专门的资金,去持续不断的研发、完善前装线膛枪技术。一旦以后需要了。只需要建立足够的生产线、投入足够的人力,就能很快大规模生产出来。
其实这种后手洪涛主要还是留给大宋的,虽然嘴上说已经对大宋失望了,但他心底那份执念还是没完全消除掉。但凡大宋能有一丝依靠自身改变羸弱体质的机会,他就会不惜余力的去帮助它。
在适当的时候。洪涛打算把步枪这种改变战争模式的新武器推荐给大宋的军队,让装备了滑膛枪甚至线膛枪的南宋步兵去和蒙古骑兵对决一下,看看到底是步兵更厉害,还是骑兵继续引领风骚。
另外吧,从经济学的角度出发,不管是什么新产品,总要把它的经济价值充分利用起来才合理。前装线膛枪是前装滑膛枪的后续换代产片,如果直接推出了线膛枪,那滑膛枪的经济价值就会降低或者完全失去,这不符合洪涛的习惯。
武器本身也是商品。好的武器就是枪手商品,干嘛不利用它们去赚钱呢?自己的创意、工匠们的研发都是成本啊,凭什么不让他们的劳动成果转化成真金白银呢?只有让工匠们看到了研发新技术的好处,他们才会自觉自愿的去搞这些枯燥的试验,也才能推动科学技术更快的发展,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在没有把滑膛枪的利用价值全部发掘出来之前,线膛枪坚决不能大批量生产,仅限于配装给帝国海军陆战队的军官、皇家海军的军官做为防身武器使用。
“这样也好,免得我整天和防贼一样防着其它工匠,就连我儿子和徒弟也不能说。成了。我没什么事情了,你去忙你的大船去吧。好好的皇帝不当,非要去海上玩命,也不知道你图什么。”洪涛一口气把线膛枪和线膛炮的问题都交代清楚了。还对帝国金属集团的未来做出了规划,齐祖也就没啥问题可问了。他虽然不喜欢航海,但也知道大海就是洪涛的命根子,嘴上发发牢骚可以,可不敢真的反对洪涛造船。
洪涛的第二站就是温小七和温四的办公室,既然要造船。不管是什么龙骨,最终也得靠造船厂才成,齐祖再本事也造不出一条船来,哪怕是河面上的小帆船也不成。
“铁胁木船!这件事儿您还是去找我阿爷和我伯父吧,他们俩已经弄出一条十米长的帆船整天在银河里试航,我和小四都上去帮过忙,确实是好船。重心更低了,重量和松木船差不多,比柚木和花梨木的还轻点呢。只不过有一个不好,就是钢龙骨爱生锈,用不了两年它就烂了,造大船是不是不合适啊?”
温小七和温四不在造船厂里,而是在造船厂东边又弄了一个**的院子,里面的工人全是温家的亲戚,外人一概不许进。这么保密的原因就是那三台蒸汽机的试验品,自打洪涛批准了他们俩进行蒸汽机试验之后,除了日常的造船工作之外,他们俩带着家族里信得过的匠人就一心扑在这几台机器上了,其它事情一概不管。相对于造船而言,他们俩对新式动力更上瘾。
“你们俩也好意思说,你们的阿爷都多大数岁了,还得帮你们谋划未来,你们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他们?”洪涛没想到温小七和温四居然放弃了在造船技术上的钻研,一心投入了蒸汽机的研发,还把他们俩已经半退休的阿爷又弄了出来继续操劳,有点不高兴。
“不是他们俩的主意,是我们老哥俩自愿的。温家除了他们俩精于造船之外,还有五个儿子和三个小孙子也不差。但是要说玩这个机器,还是他们俩有本事。既然他们乐意多学一门手艺,这是好事儿,一家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我觉得既然是陛下您教给他们的,那就一定能成,让他们弄吧。”
还没等温小七、温四两个解释,温老二和温老大就一起走了进来。洪涛要造新式旗舰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他们哥俩肯定不会没听说,不等洪涛去找他们,他们就主动追来了。对于一辈子造船的老船匠而言,老了老了还能亲自建造一艘新式的大船,不是苦活儿,而是幸福。
“得,算我白说,您二位乐意那我就没啥意见了,正好我也要去找您二老呢。这次我打算造一艘排水量超过两千吨的铁胁木壳船,用钢材做船的龙骨,这样可以把船型的长宽比加大,航速更快。简单的图纸我已经画出来了,但是详细的建造图纸还得靠您二老帮我完善完善。”
温家两位老人的心思洪涛明白,既然他们乐意让晚辈去学一些新东西,自己就没必要拦着。虽然两位老人腿脚都不太好,不能再去船台上爬来爬去的亲自督造船只,但是让他们帮自己细化一下设计图和建造图纸还是没问题的。很多造船数据都在他们的脑子里装着,每种材料的受力大小、轻重、变形幅度之类的资料,不用计算,他们就能说出准确的数据。
“你们都出去,别在这儿支楞着耳朵听。有的东西该听,有的东西不该听,听多了就是心病,赶紧滚蛋!”温老二听了洪涛的话,非但没有兴高采烈,反倒是皱紧了眉头。在和温老大对视了一眼之后,突然开始清场了,把屋子里的人都轰了出去,连温小七和温四也没留下。
“温叔,您这是干嘛啊,保密也保密不到小七和小四身上,他们还得去督造新舰呢,听听也无妨。”洪涛真没多想,还为温小七和温四争取一起讨论的机会呢。
“这个船造不得!”可是温老二根本没听洪涛的建议,连推带轰的把屋里人全清了出去,关上了房门之后,一张嘴就把洪涛说愣了。
“确实造不得,那些钢梁结实是结实,可是锈蚀的太快了,用不了两年时间就得更换。我和老二做了三艘钢梁船,不到四年时间就换了三次龙骨。小船换个龙骨无所谓,但是这么大的船换一次龙骨可就麻烦了。就算陛下的新船两年换一次龙骨,这一年时间里至少要有五个多月要趴在船台上,连来带去的就得有大半年开不出去,造出来没用啊!”温老大觉得温老二的结论太简单了,不足以说服洪涛,马上给出了具体答案。
“……要是我用更粗大的钢梁呢?是不是就能多拖一段时间了?比如说五年换一次……”温老大提出的锈蚀问题给了洪涛当头一棒,在这之前造的船基本没有锈蚀问题,除了木料之外,所有金属配件都是合金铜制造的。这个问题确实是个大问题,但洪涛还不死心,他迫切需要一艘高速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