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打仗为什么?
但更大麻烦还在江面上,塔思也看到了孔沛的船队,他习惯性的以为是南宋朝廷送援兵来了,又打算在郢州城和汉江之间这几百米空地上玩一出围点打援的好戏。于是他一边让部下继续攻城,一边亲自带着上千名主力骑兵迂回到了城西,准备等南宋船只一靠岸,就发起突袭,把南宋援军全消灭在江岸边,顺便看看能不能把这几艘巨大的船只也抢过来。这样的话,他就不用再去砍树造木筏了,有这几艘大船,他认为直接装上蒙古骑兵都能顺江而下,一直打到临安去。
做为一名陆军将领,塔思是很合格的,见识也算这个时代里很广的人了,至少跟着大汗远征到了中亚地区。但问题是,他真没玩过海军,别说海船,就算是江面上的大船,也见得不多,分辨不出来船型之类的东西,更不明白战船和货船的区别。其实别说塔思这种纯陆军了,就算是南宋水师的将领来了,也搞不明白孔沛的战舰和货船除了外形、帆具、桅杆之外,还有什么实质上的不同。
思想落后就得挨打!当年僧格林沁带着八旗骑兵向英国人的机枪冲锋时,也是这种情况。对于未知的事物,大部分人都只有两种反应,一个就是恐惧、一个就是无畏,塔思和僧格林沁属于后者。
孔沛属于那种蔫坏型的人,表面上看着话不多,很稳重,但是心底比谁都坏、比谁都狠,尤其是在作战方面。他是个职业军人,受过正规训练,也上过战场,如何杀敌、如何有效杀敌的方法比洪涛都多,而且他更了解这个时代陆军的战术,尤其是蒙古军队的。
塔思那边刚一行动,孔沛就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了,于是他故意卖了一个破绽,让运兵的货船大部分停在了江中。他带着两艘战舰和一艘货船,慢慢的靠上了码头,详装要登陆。不过他和文南已经用旗语商量好了,登陆的南宋军队只许在码头上集结。不许离开码头。
塔思哪儿知道碰上这么一位阴坏的主儿啊,一看南宋大船靠岸,连帆都落了,还放下跳板往岸上运兵,牙都快笑掉了。此时他认为这三艘大船必须是自己的。急吼吼的就带着蒙古骑兵冲了上来,打算一鼓作气,不光要把南宋士兵赶到江里去,还得登船夺舰。这个功劳可算立大了,等自己驾着大船回到襄阳,往阔出王子面前一停,这次南下作战中路军的大功臣就是自己啊,任谁见到自己也得挑一挑大拇指,说一声不愧为木华黎的子孙!
可惜迎接他的不是南宋士兵的弓箭,而是一排一排的铁球。高速飞行的铁球!纵使蒙古骑兵再勇猛、再视死如归、骑马技术再高超,在这些铁球面前都无济于事。你爱视死如归不如归,都得跪!孔沛是个狠人,他为了更好的对蒙古骑兵进行杀伤,居然把码头上百十名南宋士兵也给舍了,直到蒙古骑兵进入冲锋阶段才下令开炮。一百多米啊!蒙古骑兵连掉头的机会都没了,三十多颗大铁球就伴随着轰鸣飞了过来,根本停不下来。打碎一个人体或者马体还得往前飞,一直到打不到东西依旧是呼啸着飞行,很多铁球直接崩在了郢州城的城墙上。还把城墙打出很多大坑。
“你就不怕一轮炮击击溃不了蒙古骑兵,让他们摸到船边把你船抢了?”这回该轮到洪涛听别人讲故事了,每当孔沛说到关键之处,他还得老老实实的提问题。
“全凭先生的神器。沛才有此胆。蒙古骑兵的战法我见过,他们的战马听到过节时的烟花响声都会受惊,为此登州城里靠近营寨的地方是不让放烟花的,违者立斩!而且战舰上还有五六门80毫米小炮没有发射,里面装的全是葡萄弹,假如有敌人冲到了近前。那些南宋士兵又不敢抵抗的话,我就连他们一起射杀,当兵不敢打仗,要来何用?白耗费粮食!”孔沛的回答丝毫不带感**彩,但是洪涛喜欢,战争本来就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事儿,谁更理智、更冷血,谁就最适合战场。
最终孔沛并没有机会去连敌我一起射杀,倒不是南宋军队有多勇猛,而是蒙古骑兵被大炮吓傻了,包括他们的战马。在几十门大炮的射击下,密集冲锋的蒙古骑兵瞬间就被打残了,剩下没死没伤的,也被受惊的战马带着四散奔逃,别说进攻,能控制住的战马一匹都没有。等孔沛战舰上装填完了第二轮炮弹,连目标都找不到了,码头前面除了一大片残肢断臂和哀嚎之外,啥也没有了,就连码头上的南宋军队也全都爬在了地上。刚开始孔沛还在暗自赞叹南宋军队训练有素,居然知道一听炮响就卧倒,这肯定是有高人指点啊。后来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些南宋兵将不是卧倒,而是跪趴在地上磕头祈祷呢,祈祷天神不要把天雷降到他们头上。
看到近前没有蒙古骑兵可以射杀了,孔沛也没闲着,干脆延伸射击,命令所有舰炮对准了还在城墙下面楞戳戳不知所措的蒙古步兵又发射了一轮。结果这轮射击杀伤力不佳,多一半炮弹没打到人,还有几发居然打到了城墙上,差点没把城墙打坏了。
没有杀伤力,但威慑力足够。残余的蒙古步兵立马就乱套了,一窝蜂似的向北面跑去,假如郢州城里的守军能趁势追杀出来,那必将是一场大胜,说不定还是歼灭战。只可惜守军也被火炮的声势吓坏了,没有及时追出来,当货船上的南宋兵将登陆之后,才反应了过来,一起追了下去。但已经晚了,蒙古军队来的快,跑得也快,只抓到了百十名迷路乱跑的溃兵,失去了一次大胜的机会。
别看这些南宋文人打仗不成,但是做起善后工作来却个顶个的厉害。一场意外的击溃战愣是让他们弄成了运筹帷幄、精心布置的歼灭战。那些被火炮打死的蒙古骑兵就是最有力的战利品,里面不光有真正的蒙古骑兵,还有他们的统帅、这支精锐部队的主官,塔思万户。他因为带着骑兵向孔沛的战舰发起了冲锋,头一个就当了冤死鬼,身体被舰炮打成了两段。好在他的盔甲和面容还都完整,郢州城的守军找来仵作,废了半天力气才把他的尸身缝好,立刻就派快马连同战报送往鄂州报喜去了。
“先生,他们谎报军情!战报我看了,说是歼灭敌人五千,文南在上面署了名,还让我签署,我拒绝了。”说到这个战报,孔沛很不满,倒不是因为战报里把他的舰队写成了配角,主要是内容离事实太远。这种战报送回后方不光没好处,还会给南宋政府造成困扰,搞不清敌人到底有多少。
“不管他们,你不签署就对了,咱们不是宋人,没必要去和他们抢功劳,就算你把窝阔台打死,也不可能在南宋当上大官的,毕竟咱们都是化外之人,不是他们那个集团的。这种好事儿能落到文南头上,罗有德也有份儿,唯独你我没份儿。老孔啊,你想要那份儿荣誉吗?”洪涛很理解孔沛的心情,谁冒着危险打了半天仗,最终变成了不太重要的配角,心里也不会舒服的。但这个思想工作必须做通,别说是孔沛去,就算自己亲自出马,照样抢不到这些功劳。其实这些功劳洪涛真看不上,抢来何用?难道说想让南宋朝廷封自己当异姓王?那不是扯淡嘛,瞎了心的人才会这样想。
“我只是不明白咱们为何而战……先生,单就军队战斗力来讲,南宋差蒙古很多,我们为什么非要帮助这个朝廷呢?”孔沛习惯性的看了看左右,确定是在洪涛的舰长室里之后,才小声的问出一直在他心底埋藏了很久的问题,为什么?
“嘿嘿嘿……老孔啊,问得好!我一直都在等着有人来问我这个问题,可惜没人问,今天既然你问出来了,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你听听对不对啊。”
“我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来帮大宋朝廷?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因为这个朝廷可以和咱们当好邻居,可以为咱们的子孙后代造福。大宋这个朝廷在军事上和你说的一样,一无是处。他们光琢磨着如何防止自己人造反了,把精力全用到了内斗上,遇上外敌往往是战败。但看待一个朝廷、一个国家,不能单看它能不能打仗,还得看一看它的全部,才能看清楚它是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府,或者说它符合不符合我们自己的利益。”洪涛没被孔沛的问题吓到,更没发愁如何说服他,这个问题迟早会有人问,而且这个问题自己在金河湾董事会上也做了明确阐述,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金河湾以后的发展。(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大汗之子
可能有些人,尤其是船上这些军官还不太了解自己的思路,没关系,有问题就问,自己可以给他们讲,同意不同意都没关系,交流嘛,总有一个过程。像孔沛这样就非常好,他可以抱着自己的疑问去坚决执行自己的命令,光是这一点,就证明他是个思想成熟的人,不光是人,还是人才reads();。这样的人以后必将得到自己重用,自己就喜欢这种有个人思想还有全局观念的人。
“你在蒙古国待过,他们其实有些地方更像金河湾,比如说扩张性和侵略性。都说同行是冤家,这句话一点儿都没错,好地方都让他们侵略了,咱们咋办?不过他们和金河湾在发展上有很大区别,金河湾只是利用奴隶解决生产力不足的问题,一旦生产力提高到了一定水平,就会取消奴隶制。但蒙古国不会,它就是建立在奴隶制度上的国家,只有不断的征战,不断的掠夺其它国家的财富,才能让它生存去。一旦停止了扩张的脚步,它自己就会快速衰弱灭亡,原因很简单,它不会创造财富。你见过一个人一辈子全靠抢劫,最终抢出一个大家族来的吗?那根本不符合逻辑。他可以先靠抢劫筹集财物,然后去干正经买卖,最终成为传家之富,但抢一辈子甚至两辈子,还能好好传去的,我是没见过。”反正闲着也没事儿,离吃晚饭还有段时间,洪涛索性就和孔沛多聊聊,这个人平时不声不响,不太爱交流,现在正好是个机会来让他更能理解自己的思想。
“我也没见过……”孔沛是不爱说话,并不代表他脑子里不爱转动,听了洪涛的见解。他也点了点头,认同了。
“但大宋这个国家不同,它的朝廷在对内统治上比蒙古国温柔的多。假如不是连年征战,它还会做得更好。可惜老天爷没给它这个时间。老百姓图什么?不就是图个吃喝不愁家族兴旺嘛。假如现在你带着一家人从海外回来,可以选择蒙古国或者大宋来安家,你选那边?”光讲解还不够,洪涛还得和孔沛互动,这样理解起来更具体。
“我当然想选大宋朝,但是我不看好它能挡住蒙古国的南,所以我很可能会选蒙古国。”孔沛认真想了想,设身处地的衡量完利弊才回答了洪涛的问题。
“嗯。让我选我大概也会这样选,反正早晚都是蒙古国的地方,何必再折腾一次呢。但如果我说,大宋可以保住,你还会选去蒙古国生活吗?”洪涛歪着头想了想,孔沛回答得还真对,假如自己不是穿越人士的话,还真不敢选南宋。刚舒服十几年或者几十年,还得当亡国奴,何必呢!于是他又增加了一个先决条件。
“那我就选大宋朝。振州就挺好,人少地多,还挨着大海。我也学先生一样去捕杀鲸鱼,一条船就够养活我一大家子人了,嘿嘿嘿。”孔沛难得开心的笑了一次,估计他脑子里正在想象着他变成洪涛,带着自己家人去海上捕鲸的场面。现在全金河湾的人都认同了一个理念,世界上最好的动物不是猫狗不是牛羊,而是鲸鱼!只要能抓到鲸鱼,好日子就来了。
“所以说啊,为了我们自己。或者说为了子孙后代,蒙古国这种蝗虫一样的国家。我们必须阻止它。假如让蒙古骑兵冲到了广州,他们很快就能学会造船。然后用全国上万万人的力量来对付我们。那样的话,金河湾就完蛋了,不光要天天和蒙古水师打仗,还得不到喘息的机会,因为百分之80来源在大宋。没有了足够的货物,没有了大批的海商,金河湾顶多就算个小城邦,和爪洼岛上那些小城没区别,只能靠种地来慢慢发展,没有前途的。”
“我这样做不是在帮大宋朝廷,而是在帮咱们自己,或者说是在给咱们的孩子创造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金河湾就像是海里的鮣鱼,只有贴在蛟鲨鲸鱼的身上,才能更好的长大。大宋称不上蛟鲨,它太软弱了,但它是条大鲸鱼。我们目前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这条鲸鱼,别让它被蒙古这条蛟鲨咬死吃掉。只需要拖住蒙古人南侵的步伐,我相信最终胜利的一定会是我们,知道为什么吗?”洪涛把自己能想到的理由都用最通俗的语言讲了出来,什么意识形态资本主义生产力发展之类的名词最好别用,因为这个时代的人听不懂,即使文南听起来也很费劲。
“因为先生刚才说了,蝗灾一过,那些蝗虫会自己把自己饿死了……我们只要忍过蝗灾就可以reads();。”孔沛算是听明白了洪涛的思想,一句话就把其中的关键说了出来。
“没错,但是光我们能忍还不成,还得帮着大宋一起忍,不光要在军事上帮助大宋,还得在经济上为它输血。我刚才所说的只是道理,听着容易,其实做起来难度要大很多。比如说大宋朝说不定哪天还会不乐意咱们的帮忙呢,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啊。但是为了咱们的子孙后代,这个活儿我们这辈人必须干完,你我互勉吧!”洪涛这是头一次觉得孔沛是个人物,他的理解能力比卡尔麦提尼罗有德有过之无不及,再加上性格沉稳,以后会是自己一个好帮手。当伸出了右手,邀请孔沛一起立誓言。
“自从跟随先生以来,沛明白了很多以前不明白的道理,现在想起来,假如当初我不在那艘船上,说不定已经成了大炮之的冤魂。这是命!沛此生此世就交给先生了,就像先生所说,坏事儿全由我辈做了吧,留给孩子们一个干净的世界。”孔沛没有马上伸手和洪涛击掌,而是站起身来概叹了一番,这才和洪涛把两只手握到了一起,还用上了全力。可惜他还真没洪涛有劲儿,很快就被捏的呲牙咧嘴。
孔沛的船队并没在郢州城多停留,襄阳城才是他的目的地,郢州城不过是捎带手帮一把。做为一支船队的司令,他严格执行了洪涛的命令,只给文南一个时辰的时间去和郢州守城官员交流,然后就带着不情不愿的南宋兵将登船离开了。这些兵将不太愿意去襄阳,他们更愿意带着这些俘虏回鄂州报功领赏,假如是文南当这个舰队的司令官,这些兵痞还真有可能当场哗变,不听文南的指挥。但是在不苟言笑,并且直接把大炮对准了他们的孔沛面前,没一个敢炸刺儿的,全都乖乖上了船。
郢州距离襄阳水路不过一百多公里,第二天天刚亮,孔沛的船队就拐过了汉江上的那个发卡弯,出现在襄阳城东。宋代的襄阳城不太大,方圆不过一公里多点,但是城墙又高又厚,甚至比临安城墙还高大,护城河更是壮观,宽度足足有一百米开外。守城的一方可以凭借强弩从城墙上覆盖护城河两岸,攻城的军队如果没有远程攻城武器,想渡过这条护城河就难上加难了。除非能把守军的箭弩耗光,否则基本没啥希望。
赵范虽然在对待北军的问题上很愚蠢,但他毕竟是南宋的大将,打仗并不是一点儿不会,只是缺少变通,是规规矩矩按照祖宗章法执行的人。他在城头上设置了几面大旗,城墙上还布置了篝火,白天用旗子晚上用火堆,来调动江面上的南宋水军船只进行机动防御。只要发现蒙古军队有渡江的打算,上百艘船就会蜂拥而至,在江面上来回穿梭,拦截蒙古军队制作的简易木筏。别看这些船大部分都是临时征用的民船,但比起蒙古军队的木筏来还是强了不少,再加上蒙古军队本来就不善于水战,所以半个多月了,阔出别说进襄阳城,连护城河的边都没摸到。
阔出也是将门虎子,深得他父亲窝阔台大汗的赏识,甚至有传言说大汗有意立他为继承人。这次南侵,他哥哥阔瑞率领西路军正在川陕交界地区打得热火朝天,他这个中路军前期进展也颇为顺利,只是遇到襄阳城这么一个硬钉子,让他前进不得。不过他也不是很急,只要手大将塔思部能绕到襄阳城后面去,切断它和其它城市的联系,那这座城市早晚会属于自己。这一点他深信不疑,这种仗他的父亲祖父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很少有例外。
此时他正站在自己的帅帐前,看着江对面的襄阳城若有所思,估计是在想入城之后能抢到多少粮食武器盔甲,对,还有百姓。自己的父亲听取了金国降臣耶律楚材的建议,要把这些汉人变成会种田的奴隶,然后让他们世代种田养活蒙古人,所以这次出征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多抓一些汉人回去,也算是大功劳。襄阳城里有多少人呢?几万十几万几十万?天知道!做为一个蒙古贵族,阔出很纳闷汉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他们就像草原上的野草,烧都烧不完,假如草原上也有这么多蒙古人的话,大家早就饿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襄阳城下
“嘟嘟嘟……嘟嘟嘟……”正在阔出王子的思绪飘到了茫茫大草原上,还没容得他再发散发散,一阵急促的牛角声就把他的畅想打断了。这是发现敌情的警报,为了防止南宋兵将驾船过江偷袭,蒙军在汉江北岸派出了几十股侦骑,日夜不停的巡视,一旦发现异常,就会吹响牛角号报警。
“该死的南蛮!一时一刻都不让人清静,这又是怎么了?”做是这样做了,但阔出还真不认为宋朝军队有胆量过江偷袭,他甚至把大营就安排在里距江边不太远的大路上,左右两边都是汉军营地,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在汉江边上一字排开。
“大帅!江面上又过来一大串南蛮的船,个头非常大,像小山一样高,就在那边……”听到了阔出的牢骚,他身边的亲兵赶紧骑马冲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跑回来,把他打听到的情况向阔出做了汇报。
“又是船!去看看!”阔出一听船这个词儿就脑袋疼,原本他以为过了黄河前面就是一片更大的草原了,可以任蒙古健儿纵马驰骋,没承想越往南边走河流就越多。山挡不住蒙古人和蒙古马,但河流这个玩意就太烦人了,如果找不到合适的渡口,有时候一条十丈宽的小河就能让这些草原上的英雄变了狗熊。
如果不是有那些熟悉地形的汉军在前面带路,光是对付这些没完没了的河流,就能让他烦死。现在倒好,眼前又出来一条和黄河差不多宽的汉江,这让阔出非常非常烦恼,一想到前面还有一条更宽的长江,阔出都有点绝望了。幸好这些江河不是连在一起的,中间还有陆地能让蒙古骑兵穿插,否则他是真想不出任何办法来对付河面上那些该死的宋朝船只。
“这么大!?”出了营寨不远,阔出就纵马跑上了旁边的一片高地,站在这里可以把汉江左右看个通透。此时这里已经有几位蒙古军队的将领也在手搭凉棚观看。当他的眼睛刚刚越过高地,自己也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江面上正有五艘船慢慢的向这边驶来,中间的三艘船还不是特别扎眼,一头一尾两艘船却非常醒目。它们船上那些高耸入云的桅杆和一层一层密密麻麻的风帆,比其它三艘船看起来都大很多。
“史万户,南朝这样的大船多否?”人有的时候可以说出战天斗地的话来,但真要是突然面对着他们未知的物体,内心难免会动摇。这种情况在普通人里极其普遍。到了特殊人群里就不太明显。阔出就是特殊人群,他也让巨大帆船展示出来威压影响了,不明显归不明显,有还是有。
“大帅,一头一尾这两艘船不是南朝的……未将军中有将领曾经在水师任职,对南朝的船只很了解。”史万户就是史天泽,他是一位汉军将领,早先也是金国人,父亲是河北乡绅,在成吉思汗围攻金国中都时带领家乡父老一起投降了蒙古。被成吉思汗封为万户。到了史天泽这一辈儿,他比他父亲还能干,以战功而进阶。镇压红袄军、横扫河北多地,已经成了五路万户。
这次跟着阔出南下,史天泽也是屡立大功,枣阳城就是他率部拿下的。这个人脑子很好使,善于利用对方的弱点进行心理战,更善于安抚战区百姓,不以杀戮为武器。在这一点上,他和耶律楚材是一种主张。就是要治理、要把百姓的心转到蒙古国这边来,并不主张有事没事儿就屠屠城。
在这里多说一句,蒙古国进攻南宋的军队里,真正的蒙古骑兵只占了不到20%。剩下的全是附属军,有金国汉人、女真人、回族人、吐蕃人等等,几乎位于这块大地上的所有民族都参加了。而南宋这边只有汉人,这就是问题了,为什么蒙古国能团结那么多民族,而南宋只能孤军奋战呢?一方面是南宋军力确实不成。另一方面从南宋朝廷对待金国降将的态度上也能得出部分答案,他们把自己人都整天当贼防着,还有团结各民族的心胸吗?
“他可曾见过这是哪国船只?高丽还是日本?”阔出觉得有必要弄清楚这两艘怪船的来历,一切敢和蒙古国作对的国家都将要受到严惩。
“禀大帅,此船和前两年火烧登州的船很像,末将一家就在登州世代下海,他们给末将描述的船只就是这样的,桅杆非常非常高,风帆非常非常多。”史天泽身边立刻有一位副将在马上回答了阔出的问题。
“……登州水师都该死!此次回去,我要建议大汗多造大船!史万户,你抽时间帮我写一个造船的东西出来。不知道塔思那边怎么样了,有这些船在,拿下襄阳的难度又增加了啊!”阔出把手中的马鞭虚挥了一下,借此抒发一下胸中的郁闷。虽然他不熟悉船只和水师作战,但只要不是傻子就能明白,汉江里多了这么五艘船,对进攻襄阳的蒙古军队来说,肯定是有害无益的。和蒙古军队自制的木筏相比,那些船简直就是高山,很难逾越,需要搭上无数条士兵的生命才有可能。
“大帅,也不是没有办法,只需要在军中招募熟悉水性之人,趁着夜色泅渡过去,把它们的船底凿穿即可。这些船只巨大是没错,也必将笨重,一旦停靠下来,轻易是无法移动的。末将军中就有不少士卒是海边长大的,包括末将在内,都愿往!”听到阔出言语中有了很浓重的忧愁,史天泽那位副将立刻站了出来献计,打算用孔沛的船队来为他自己谋一个好前程。蒙古人虽然凶残,但崇尚实力,谁有本事谁吃香的喝辣的。既然是当兵打仗,能立功的时候必须玩命往前冲,这也是蒙古军队作战勇猛的一个原因。
“好!你先回去准备,晚上本帅亲自为你们设宴,只要除掉这几艘大船,攻下襄阳后记你首功,回营!”阔出听了副将的话,立刻转忧为喜。打仗嘛,就得这样,手下用命,将官指挥有方,那就是战无不克。
这边阔出等人在琢磨孔沛,孔沛、文南、罗有德此时站在海波号的艉楼上举着望远镜,也在琢磨北岸那些蒙古军队呢。船队刚一转过弯来,蒙古军队的营寨就映入了他们的眼帘。现在是冬季枯水期,不用怕发洪水什么的,所以蒙古军队的营寨就是沿着汉江北岸的高地修筑的,一眼望去绵延几里地都是,很吓人。
“孔兄,能否再来一次郢州战法,给蒙古人来个下马威?”罗有德在作战方面还不如文南懂行,至少文南跟着洪涛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斗场面,而他只是道听途说,听的再多也不如亲自感受一次明白。
“不可!先生说过,到了陌生水域,必先探索,不可贸然靠近岸边。我看还是先把粮草兵将运到襄阳城,见过制置使大人之后,再做定夺。”果然,洪涛不在的时候,文南马上把他自己当成了军事专家,摇头晃脑的做起了分析。还真别说,他的观点很合理,属于一步一个脚印的笨办法,我就不犯错,你能耐我何?
“转运使大人说的没错,我们不能冒险,先去襄阳!”孔沛和文南的想法差不多,他不是来立功的,他的任务只是护航,把货船安安全全的护送到目的地,再把它们带回去,就算百分百完成任务了。至于说郢州城那样的作战,只是事急从权,不属于护航舰队的工作,就算可以搂草打兔子顺手捞一把,也必须在百分百安全的前提下。
“先生,一定要小心赵范这个人!他的心眼极小,架子极大。咱们千里迢迢的给他送去粮草、军械、援兵,他连个面儿都没露,自始至终都是一名军械主簿在码头上负责交接。”说到襄阳城和驻守在这里的荆湖制置使赵范,孔沛是一肚子的牢骚。像他这种稳重老成的性格,能明确表达对谁不满,这个人也就真的把他惹急了。
“哎,老孔,没必要如此小气。不管怎么说,赵范是朝廷大员,虽然身处襄阳城中,但此时是战时,肯定事物繁忙,到不到码头亲自接见大家,并不能说明他的为人。”洪涛觉得孔沛所言有点个人情绪过多了,他设身处地的想了一想,假如自己坐镇襄阳,面对蒙古大军,恐怕也不会时时刻刻能想着去码头上接见一支运粮船队,毕竟赵范不清楚孔沛战舰的威力,还有更多的大事情需要他去筹划。只能说赵范这个人情商不太高,不太会安抚人心,孔沛的指责过了。
“先生是以君子之腹度小人之心了……赵范当时就在城楼上站着,在把粮草、军械都卸下之后,他给出的命令是所有船员不得入城,编入沿江船队,归他的一个副将指挥。”孔沛听了洪涛的宽心丸,苦笑了一下,又把后面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这一招都用贫了
“文南没和他说明白吗?舟船转运使统领的船队是私军,除了枢密院之外别的将领无权统领!”果然,洪涛一听说赵范要把自己的战舰收编,小眼睛立马立起来了,也不再说什么小气不小气的问题,这是他的逆鳞。
“想去说,可是文南也见不到这位制置使大人,船上的所有人根本不能入城……”孔沛越说怨气越大,都已经带上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了,像洪涛一样,用力撇了撇嘴,还把双手摊开。要不说什么人带什么兵呢,如果你要认同一个人,又要一起朝夕相处,很容易就会被这个人的一切所影响,包括各种小细节,自己还感觉不到。
“唉……早来晚来、早晚会来。本来我还以为和他们的皇帝见了面,这个问题会拖一拖的,没想到啊,他们这群人是没救了,病入膏肓了,皇帝都控制不了他们。老孔,这也是我当初无数次说过的、很担心的问题!很多人还不信,现在你信了吧?我们的敌人不光是蒙古国,搞不好还有我们帮助过的大宋朝廷!”洪涛眼睛里的光亮被孔沛一番话说得瞬间没了踪影,杀多少敌国兵将带来的成就感,都比不过这种事儿带来的打击强烈。
合作还没正式开始呢,友军之间就开始闹矛盾了,合作深入之后的日子可想而知,能不在战场上直接反目成仇互殴起来就是万幸。洪涛深知金河湾的军官和船员是什么作风,他们是绝对不会允许有金河湾管理层之外的人踩在他们头上,这种风格是自己缔造的,即便是自己想这样干,恐怕也不那么容易了。习惯这个东西一旦养成,再想抹去重新来。比头一遍要难好几倍。
“先生所言极是!沛一直认为先生比别人看得都远,这次也一样。不过沛没有和襄阳守军发生摩擦,文南把朝廷给的舟船转运使文牒交给了制置使大人的副将。让他转交制置使大人,然后我们就把船队驶离了码头。停到西侧的沙洲旁边去了。即便制置使大人允许船员进城,咱们船队上的人也不会下船的,这是先生定下的规矩。不过这样一来,倒是给了蒙古军队一个机会,码头西面的江心里有个大沙洲,当晚就有蒙古兵将泅水来偷袭,结果触动了渔网上的铃铛,悉数被船员用手弩和霰弹炮射杀于水中。船只完好无损。这也是先生的功劳,您虽不在船上,但定下的规矩就好像您时时刻刻就在船上,不会给敌人半分机会。”说完了窝心事儿,一说起打仗,孔沛脸上反倒阳光起来。他有些地方和洪涛很像,是个比较纯粹的技术型思维,心中明白很多事儿,就不愿意去做,比如当政客。
“老孔啊。你学坏了,别受罗有德和那些海商的影响。他们是商人,你不是!你就算把我夸出花儿来。也赚不到半文钱。”如果说一个平时就爱说爱笑的人夸奖别人,说服力并不大,但让孔沛这么一个闷葫芦性子一句一句的夸赞,洪涛纵使脸皮厚,也有点吃不住劲儿了。
用渔网防止敌方水鬼偷袭,不是洪涛的发明,他只是借鉴了一战、二战时期战舰停靠时的普遍做法,就是用支杆在战舰周围布下一圈渔网。只不过人家的渔网是防御鱼雷用的,他这个渔网是防御潜水员偷袭用的。大同小异。这些渔网就是用普通渔网改造出来的,上面挂满了巴掌大的鱼钩。底部配有铅坠,可以一直延伸到十米深左右。上沿挂满了铜铃。只要渔网被触动,这些铃铛就会发出声响,用来提醒甲板上值夜船员的注意,不管是不是鱼群误报,都要进行一系列操作规范。
史天泽的那位副将运气很背,五艘大船转移到沙洲附近停靠时,天色还没完全黑,看到这个情况,他是万分欣喜。因为中间有了一个沙洲,泅渡的难度就减小了很多,中途还可以借助沙洲来休息一下。但是他没想到、也不可能想到洪涛把几百年后的技术从时空里硬生生拽过来使用了。他和他那几十名部下死得真冤,到了地狱估计都不会瞑目。一群人居然被渔网给缠住了,锋利的鱼钩只要挂住一个人,偷袭立马就失去了意义。当那些大船上响起了急促的钟声、亮起那种耀眼的火光时,他就知道,完了!功劳没了,小命有没有还得看天意。
其实不是看天意,而是看人意,就看大船上的水手会不会慌乱。假如他们和宋朝军队一样经常容易炸窝,那说不定还能逃回去。可惜的是,这五艘大船上的大部分水手都极其淡定,他们只是跑了起来,既没大喊大叫,也没束手无策,非常熟练的把一面一面铜镜立了起来,然后把烧得贼亮的火盆放到了铜镜前面……瞬间,五艘大船一侧的水面就被照的如同白昼。
接踵而来的就是筷子一样长短的铁弩箭,只要水面上有人露头,立刻就会引来好几支弩箭的攒射。更厉害的还在后面,有些水鬼还想凭借一口气,潜出去一段距离再抬头换气,避开弩箭的射击距离。可是只要有人露头,那些大船上就会响起一声巨响,然后水面上就会落下一片冰雹,打得水面就像开锅一样,露头的人马上就变成了死鱼,浑身冒出无数股血水,甚至在他周围没露头的人也会受到波及。
再后来就是几艘小艇被从大船上放了下来,小艇上的船员拿着手弩、搭钩、灯笼围着大船的锚地一遍一遍的向外转圈。游泳游得再快也没划船划得快,想赤手空拳的去攻击一艘坐满人的小艇是没任何希望的。小艇上面的人只要发现水里有动静,就会向水中射击,同时几根锋利的搭钩也会伸过来乱搅,只要被搭钩钩住,那就没跑了。小艇上的人还非常残忍,根本不留活口,钩到任何人之后,直接就在水中用搭钩的矛尖捅几下,确定死透了之后才会拉到小艇旁边去。
友军不待见、敌军还来半夜骚扰,就算脾气好的人也会发火,更何况孔沛并不是真好脾气。第二天天刚亮,他就带着两艘战舰,在两条小艇的引导下,靠向了蒙古军队扎营的北岸,从距离岸边一百多米的地方从西边驶到了东边,就像检阅仪仗队似的。
岸上的蒙古军队也发现了这两艘大船,刚开始以为它们要登陆,马上组织起来几百人的骑兵,跟着孔沛的两艘船在岸边溜达。营寨里也响起了牛角号,一拨连着一拨,很快就有大批蒙古军队都跑到了江边,准备迎敌。如果此时把蒙古军队的将领换成爪哇将领,那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去阻止这两艘船登陆,而是带着人往内陆跑。因为他们明白,这样子的船一旦靠近,最先发生的事情不是登陆,而是炮击!唯一的对策就是远离。
可惜阔出不是爪哇将领,他也想不到这两艘船除了运送宋朝军队登陆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伤害到自己。由于距离岸边在百米开外,还是移动目标,又有江风干扰,蒙古军队的硬弓也很难射准。于是岸边几万人马就这么盯着江里的两艘大船和两艘小船在自己眼前驶过,从西边一直到东边,再转回头,从东往西继续。
“来人,去找画师,把这些大船画下来,尤其是那些帆,一定要画仔细。”阔出也在岸边观看这两艘大船的表演,他看着海波号桅杆上那些操帆手在绳索之间上蹿下跳,觉得很是深奥,一时半会也搞不明白原理,但意识中又觉得值得学习借鉴,咋办呢?没有照相机,那就只能靠画师来现场绘画了,他打算拿回去和父亲商量商量,能否找来各国的能工巧匠进行仿制。要是能造几艘这样的大船出来,再想进攻宋朝的城池就容易多了。
孔沛在干嘛呢?他可不是在给蒙古军队进行表演,更不是想示威,他是在探测汉江北岸的水深和水流情况,做炮击前的准备工作呢。至于蒙古军队怎么想,他才不在意呢,这种活儿他跟随洪涛在爪洼岛四周做了不下二十次,次次都是成功,他也不认为蒙古军队能识破自己的伎俩。他现在就是要把洪涛在爪洼岛上用舰炮欺负陆军的事情再做一遍,连程序都不带更改的,已经很完美了,干嘛要改呢?
“命令泉州号,和我一起炮击高地上骑马的那群人,让他把甲板上的80炮也用上,多一门是一门,那些都是蒙古将领,多打死一个就赚大发了。”从西边顺风驶向东边这两公里航程是在探测水深,等船头一调过来,再从东向西逆流而上时,海波号和后面的泉州号可就进入了随时炮击的状态,只是为了不惊扰敌人,炮门都没有打开而已。此时甲板下面的火炮甲板上,每门炮都已经装好了炮弹,就等着开炮的命令一下,拉开炮门、推动炮车就位,就可以点火射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血与火的抗争
“右舵2……右舷准备……自由射击!”孔沛目测着自己船体与岸上目标的距离和角度,发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指令,站在他身后的大副则高声冲甲板上重复命令,再由甲板上的一等水手和操帆手把这个命令一层一层传递到船头和桅杆顶,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二副在战时就是枪炮官,他守在艉楼上的那个大铜管旁边,一旦有关于炮手的命令传来,他就会听一句,然后低头冲着铜管里喊一句,让下面火炮甲板上的炮长听到舰长的命令。
“啪啦……啪啦……啪啦……”瞬间,海波号和泉州号右舷的炮门全都被拉了起来,炮门撞到船体上发出了一片噼啪声,一排大粗管子就从这些小窗口里钻了出来,笔直的冲着阔出所站的岸边高地此时高地上已经支起了五六个画板,来自不同民族的几位画师正在用不同的技术手法,尽可能形象的描绘着海波号和泉州号的摸样。
在这里再多说一句,炮门这种装置,是由法国人发明的,它最初并不是战舰上的设施,而是商船上的。大的风帆商船,往往都有两三层甲板,装载货物有时候会很麻烦,都要从甲板的舱口搬进去,再一层一层的往下搬。法国人想出了一个主意,就是把水线以上的船舷开一溜小窗口,在装卸体积不是很大的货物时,直接就能把甲板下面的货物从这些小窗口里进出,省去了搬上搬下的麻烦,而且还不影响航行,出航的时候把这些小窗户关闭,就不会漏水。后来这种设施让英国船长偷学走了,结果略加改装就变成了一种武器的附属设施。
“大帅!这里不太安全,还是回营吧,南朝有床弩,说不定可以射到这里来……”史天泽看到江面上两艘怪船的船舷上突然开启了一排小窗口之后,立刻就感觉到了危险这种感觉不是理性的分析。而是一种感性的猜测,越是经历生死多的人,这种猜测就越准,用后世的话讲就是第六感。
“床弩?南朝的床弩能射击一里远?史万户。这里是战场,还是不要说这种扰乱军心的话为好。”阔出并没对史天泽表达感谢,而是很不满意!再怎么说也是高级将领,当着这么多部下和同僚,居然要劝主帅后撤。原因只是因为床弩。那玩意又不是没见过,谁听说过能在一里之外取人性命的弩箭?如果有的话,阔出立刻就撤兵,这个仗没法打了!
“大帅!大帅!跑……快跑!那些船、那些船会……”说来也巧,就在海波号和泉州号准备炮击、阔出和史天泽讨论床弩的时候,从后面的营寨里突然跑出来一人一马,摸样极其狼狈。马上之人浑身都是泥土,已经分不清衣服和皮肤是啥颜色了,那匹马更惨,也是一身泥土。口鼻之处流下的口水里都带着血丝,一看就是经过长途奔袭,不管停不停,这匹马已经跑废了。
“达鲁赤花!你家将军呢?”阔出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泥人是谁,他是塔思的副将,一直跟在塔思身边,现在变成了这番摸样,还把马跑得快累死了,对于一向珍爱自己战马的蒙古骑手来说,这就是万分紧急的征兆。很多时候就是逃命的代名词。
“大帅……快下来,那些船……”来人并没回答阔出的问题,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直接就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之后还用极其嘶哑的嗓音拼命叫喊着。
“轰……轰……轰……”可惜他还是来晚了,尽管已经跑死了三匹马,裤裆都已经磨得血肉模糊,拜目前交通状况所赐,他还是没来得急救他的主帅一命,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将被那些打雷一样的武器打死之后只隔了一天。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主帅、蒙古大汗之子,在一连串轰鸣声中,身体和马匹被一种未知的力量从地面直接抽飞了起来,然后像一块破木板一样飞落到了高地下面,一蓬热乎乎的血肉甚至喷了他一脸。
几十枚铁球,连同能炸的不能炸的,在几秒钟之内就把高地上的一切物体都犁了一遍,泥土、草木、马匹、人体、兵器,全都不能幸免。只要是在这些铁球的行进路线上,要不就被铁球打碎,要不就把铁球弹开,一切结果就看谁比谁硬、谁比谁更不怕疼了。
泥土不怕疼,纵然被铁球打得千疮百孔,它们依旧默然的注视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落在它们身上的有鲜血、碎肉、骨骼、金属碎片、还有一些羊粪蛋大小的铁珠子。在这些东西里面,前几样泥土很欢迎,只要进入自己的怀抱,几个月之后,它们就能变成养料,用来滋养更多的绿草,来把自己身上被那些铁球打出来的坑洼填满,不光不会看出来,还能显得自己更漂亮。后边两样没啥用,不过泥土很宽容,从不挑三拣四,有用没用的它都敞开胸怀接受了,被动的……
和泥土一样,高地上那几十位蒙古将领,对于这些铁球、铁珠子的态度也是很抵触,他们不愿意接受。但此时他们说了不算数,两艘战舰太热情了,简直就是倾囊而赠,就连甲板上的80毫米近防炮都装上了实心弹,跟着一起射击,不管打得准打不准,反正多一发炮弹就多一份儿希望。
“让兄弟们加把劲儿!快啊,回去我请大家吃羊肉火锅,和董事长家的一样!降顶帆!快降顶帆!”孔沛很兴奋,他知道高地上站的都是蒙古将领,具体有多大官儿不清楚,反正小不了,其中有几个和在郢州城打死的那个家伙一样,至少是个万户!在蒙古军制里,万户就已经是高级将领了,这一次炮击至少有一半的炮弹打到了高地上,战果应该很辉煌。
现在他等不到硝烟飘散去再统计战果,他还知道蒙古军中的另一个规矩,就是受伤的、战死的主将必须抢回来,否则他的亲兵、副将都要被砍头。这意味着什么呢?这就意味着江岸上这些蒙古军队必须去高地上抢救他们的主官,否则他们就算回去也是个死!按照海波号和泉州号的发射频率,2分钟多一轮射击,在那些蒙古军队跑到高地上时,正好又可以进行第二拨打击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洪涛平时就是这么教育手下人的,凡事儿都要把利益最大化,能打死十个,那就决不能打死九个。
蒙古军队确实军事素养很高,当炮击发生时,所有人都被吓傻了,还有很多马匹受惊开始四下乱跑。但不到半分钟他们就反应了过来,没有向爪哇人一样直接溃散,也没有像狮子口的金国步兵一样傻乎乎的去列阵。他们在中下级军官的指挥下,一部分人开始向高地上跑,试图去抢救主将,另一部分人则拿着弓箭、趟着水、踩着泥尽可能的向江面中心靠近,试图用射箭来干扰敌人的大船,还有一部分人回头向军营跑去,是有组织的跑,不是溃散。
二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孔沛充分利用了逆流行船的优势,用降帆让座舰被江水稍微向后冲了几十米,然后再升满帆调整舰身角度,重新驶了回来,这时第二轮炮击又开始了。刚刚在高地上举着盾牌排成了三四层,打算护卫着身后士兵去抢救将官的蒙古士兵又被一大片铁球像剃头一样削平了。
然后,一件怪事就出现在了襄阳城下的汉江北岸。孔沛的两艘战舰一会儿倒退、一会儿前进,每隔两三分钟就会来一个齐射;岸上的蒙古士兵一批一批的冲上高地,用盾牌和身躯和炮弹抗衡着。那个离岸一里左右、高不过十几米、方圆不过几百平米的小高地上成了**与金属的战场。人倒下一排又冲上来一排,以至于后来的炮弹打到地面上都不怎么往起蹦跳了,一个是土地被炮弹打得越来越松软,更主要的是上面堆了一层人肉,很好的吸收了炮弹的动能。
十轮炮击过后,那些跑回营地的士兵终于回来了,还推着很多带轱辘的大木头板子。孔沛觉得这玩意应该是攻城用的,人藏在厚木板后面可以防御城墙上的弓箭射击和礌石砸压,现在他们打算用这个东西来防御炮击。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想到这个主意,确实说明蒙古军队的战术素养很高,连主将都没了,依旧没有打乱,还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但是换个角度来讲,这个主意又是个馊主意。光靠炮弹的轰击,顶多是打一趟线上的人,现在有了这些厚木板子,非但挡不住炮弹的运行轨迹,还等于把炮弹的杀伤面积扩大了。被炮弹穿透的厚木板会向后迸发出很多木头碎块,这些碎块就和弹片一样,碰到人体就是一个大口子,钻到身体里照样要人命,还不好往外拔,更容易把伤口周围的血管割伤。(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脆弱的联盟
见到厚木板做的攻城车防不住炮弹,蒙古人依旧没后撤,他们打算拼命了,居然把自制的木筏也推进了水里,每个木筏上站十多个士兵就往江水里划,试图靠近海波号和泉州号,就算不能把这两艘大船击毁,也要迫使它们远离,别在来回来去的向高地上发射炮弹了。
“80炮一律装填霰弹,准备近距离射击!去把左舷的80炮也给我挪过来!我就不信了,到底要看看是铁球硬还是人骨头硬!”孔沛稳重是稳重,但要让他咬上了,不到他认为满足的时候就坚决不撒嘴。这些木筏在他眼里就是给自己送人头的,过来一条用80炮近距离一炮,上面就没活人了,所以他还是不退半步,只是把向高地射击的几门80炮撤了下来进行近距离防御。
这场战斗一直从早上打到了中午才停,单就高地争夺战来讲,还是蒙古人最终胜利了,因为海波号和泉州号上的炮弹、火药全所剩无几。按照洪涛的要求,每艘战舰都不许把弹药全部打光,至少要留下一次中等规模海战的数量,否则就算违反了舰队规定,轻则受罚,重则降职。
“先生说的对,光靠大宋的军队,早晚会被人家灭了。向货船发信号,让它们启航,我们回家去,不在这儿受气了!”十几吨铁球啊,全扔出去了,两艘船上的炮管子都打红了,左舷右舷换了好几遍,岸上的蒙古军队尸体都快把那片高地堆成小山了,可是襄阳城里依旧毫无动静。假如这时南宋军队能出来几千人,趁机渡江,不敢说能把蒙古军队歼灭吧,至少得让他们仓皇后撤几十里,营寨里的补给、粮草都来不及运走。
一支失去了主将、营寨、粮草的军队,还能打仗吗?不饿死就是好事儿,都不用追击,襄阳之围就解了。可惜连孔沛能看明白的道理。襄阳主将赵范却看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出兵相助孔沛想不明白,但是孔沛明白一个道理,和这样的友军没法合作。离他们越远才越安全。
“没想到蒙古军队的主力如此坚韧,幸亏你见识到了,也给我提了个醒,以后再遇到他们心里就有点儿底了。可惜啦……郢州城就该是一场歼灭战,结果成了击溃战;襄阳城下能击溃敌人。结果连击败都做不到。老孔啊,你我任重道远啊……”洪涛也想不明白赵范为何不出兵相助,就隔着江眼看着孔沛两艘船在那里孤军奋战了一上午。难道说不归自己指挥的友军就该死?或者说他搞不清形式所以才不敢贸然出兵?不管怎么解释吧,反正赵范这个人在洪涛心里是打上叉子了,以后凡是有他参与的合作项目,必须把他当做头号敌人来防备才可以。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有时候给你致命一击的不是敌人……洪涛觉得这句话非常有哲理。
“走吧,带着船员们去城里放松放松,顺便帮我多吃点、多玩点,别替他们两个省钱。这是在帮他们的国家打仗,他们请客是应该的。对了,你找一部分稳重的船员带上手弩,不防一万就防万一,万一遇到危险,别和对方多纠缠,不要在乎有没有人被俘,带队冲出来。只要回到码头,他们抓走多少人,就得给我放回来多少人。死一个金河湾人,我就让他们用一个知府的命来换。”说起鸡贼,谁也比不上洪涛。南宋朝廷把一切有兵权的人当贼来防着,他反过来也不放心这个南宋朝廷。时时刻刻都提防着他们。这种合作真尼玛刺激,真是敌中有我我中有敌了。
“先生您不去和我们一起庆祝庆祝吗?回来的时候我们在鄂州停靠时,听那位鄂州知府说,在郢州城下被打死的蒙古将领是个大人物,他是木华黎的儿子,叫塔思。也叫查刺温,最小也是个万户,真正的蒙古万户侯!”孔沛被洪涛送出了舱门,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儿,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蒙古万户啊!不是汉军万户,那可真是大官了,更何况还是个名声显赫的家族,这就更值钱了。
“呦呵!这是开业大吉啊,那你更应该带着兄弟们狠吃他们两个一顿。我就不去了,你也知道,你先生我天生胆子小,离开船我吃不下、睡不着。”洪涛真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有自己在,那些船员们也玩不好,最重要的是他得重新梳理一下今后与南宋朝廷合作的方式,尽量避免让孔沛这种事儿再发生。至于说什么木华黎的儿子,他还真没放在心上。木华黎这个人他听说过,仅限于在金庸的小说上,好像是成吉思汗的大将,其余就啥也不清楚了。别说是木华黎的儿子,就算成吉思汗复活,让孔沛一炮崩死了,他也不会感到特别激动。死几个古人算个屁啊,再有名管个蛋用,还没后世自己养的热带鱼死了更能让自己关注呢。
洪涛可以毫不在意、孔沛也能浑然不觉,但文南和罗有德就没这么看得开了。做为运粮船队、也就是舟船转运使上任之后的第一次行动,就能击毙一名敌人的高级将领,还为郢州城解了围,转运使文大人脸上有光啊!虽然说还没经过朝廷的正式渠道认证,但明州这里离临安近啊,有啥消息都是朝发夕至,很多明州官员都已经知道郢州守将立了大功,击毙一名蒙古贵族将领,尸首都已经送到临安了。
至于说这位蒙古贵族是谁打死的,正规渠道里传出来的消息是鄂州知府运筹帷幄、郢州知州指挥有方、舟船转运使策应得当的集体行为。对于这种官面文章,明州的官员们都门清的很,把前面帽子大的全去掉,最后揪出来的小尾巴才是正主儿。于是文南文转运使就成了明州官场上的小星星,很多官员听说转运使回来了,纷纷上门拜访,再有身份的也会差家人拿着名帖前来邀请他赴宴。这就叫政治投资,在战争时期,谁能打仗,谁就能异军突起,别管他目前是个什么职务,只要别是军人出身就值得结交一下。文南的条件太符合南宋官场的标准了,世代都是文人出身,简直就是个绩优股。
“老文,我提醒你一下,千万别忘乎所以,如果你要重归大宋官场,我丝毫不会阻拦,不过咱俩就不能再用师生称呼,我顶不起这个雷。”看着文南每天流连于酒宴当中,还有点乐此不疲的意思,洪涛只能出面当个恶人了。他对文南留有后手,在当初决定放他回大宋时,就已经做好了这个思想准备。
“先生误会学生了,大宋的官场上比先生想像得还复杂。孔沛这次犯了大忌,置主帅不管不顾,擅自挑起战端。这件事儿到现在还没有正式牒报发到朝廷来,制置使那边是在观望,就是要看看我这个舟船转运使如何上报,他才会见风使舵。明州的官员里肯定有他的学生故交,我已经把我的意思在私下场合讲清楚了,襄阳之事和转运使船队无关,运送完粮草和兵将之后,船队就回航了。这件事儿我没有和先生请示,只是不想让先生生气,按照先生的性格,这份功劳是绝对不能相让的,尤其是不能拱手送给先生看不上的人,宁可全部搅黄了谁也别要。南想请求先生不要如此做,这次合作是先生一力促成的,朝中重臣对官家如此一意孤行意见颇多,如果再和一方制置使闹出纠纷,他们正好可以找到借口中断合作,那我们不真的就白忙了嘛……”面对洪涛的不客气,文南的小白脸立马变成了小红脸,眼眶里水汪汪的,但还是梗着脖子、彬彬有礼的把他的话讲完了。
“啪啪啪……老文啊!你比我想的强多了,不过你却把我想得太弱智。这次襄阳的事情,你没错、孔沛没错、赵范也没什么错,大家各自有各自的诉求,冒然凑到一起,缺乏事先的沟通,能不打起来已经是个很圆满的结局。功劳谁想要就给谁,孔舰长不是宋人,给他也没用。你初上任不久,这么大功劳你也扛不住,送给赵范当个见面礼吧。这件事也给我提了一个醒儿,以后再和大宋官员打交道的时候就不用这么被动了,是好事儿,不用发愁。你刚才说的那些善后方式我没意见,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吧。另外吧,尽快打听好下一次出航的具体时间和地点,你提前过去和人家见见面、交流交流,既要维护我们的原则,也要尽可能的照顾到他们的面子和利益,这样相处起来就不会像敌人一样剑拔弩张了。”看着委屈得像小媳妇一样的文南,洪涛还拍起了巴掌,不过这个巴掌不是讽刺而是赞许。文南在政治方面的素养确实比自己高,他分析的结果更清晰、更接近事实。
“……我到宁愿先生计较这些功劳……”文南让洪涛赞扬了一顿,非但没高兴反倒有些落寞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精神慰藉
“嘿嘿嘿……做梦吧,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嘛,就算你们官家把他屁股下面那个位子让给我坐,我也不会留恋半分的。∽↗頂∽↗点∽↗小∽↗说,说句不好听的,我不是贱骨头,想要国家的话我分分钟能弄出一个更大、更富饶的国度来,没必要非叮在大宋这块臭肉上。汉人、宋人、南番人、蒙古人、大食人、大秦人,其实对我来说都一样,没什么不同。之所以要帮大宋一把,并不光是因为我祖上是汉人,主要是因为你那个官家当得还算不错,有挽救的余地。但我也只能做到这份儿上了,让我再为你的大宋付出更多,别说我不同意,金河湾董事会也不会同意的,这个世界上的人并不都围着大宋转。”
“想那么多没有用,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办好吧。你和罗兄回来得正好,你还是去应付赵范那些人,罗兄帮我去应付明州的官员,我这里还有一些事情没弄完呢。”洪涛清楚文南的心思,他虽然加入了金河湾,但心还是在大宋这边。他更希望洪涛能被大宋吸引,哪怕是被权利吸引呢,他也愿意。甚至希望洪涛能在大宋呼风唤雨,他才能追随在洪涛身边,去做更多、更大、更有成就感的事情。金河湾这个鱼缸他觉得还是有点小,不符合他对未来的规划。洪涛在这个问题上不会有丝毫的让步,别说一个文南,就算全金河湾的董事都有这个心思,他也不会答应的。还别来用这种事儿多烦自己,否则自己马上拍屁股走人,哪怕媳妇孩子都不跟自己走也没关系。这是他的底线。不可逾越。
有了文南和罗有德的加入。洪涛每天就又闲下来了,在迎来送往谈生意的事情上,罗有德更有耐心去处理细节问题,他整天和明州官员、商人混在一起也不烦,还挺高兴的,很享受这种走到哪儿都前呼后拥的感觉。明州的官员也更喜欢和罗有德这个纯种宋人交往,与洪涛相比,他算是自己人。办事儿也更守规矩。不落俗套一次两次可以,你要是天天不俗套,那大部分人就都忍不了了,因为大多数人都是俗人,没那个脑子整天去应付洪涛那些与大宋格格不入的习惯。
文南则去了临安,他要去向郑清之做工作汇报,虽然舟船转运使是乡兵,但这个乡兵地位很特殊,是御批的,整个朝廷都知道。不光知道。还成了朝廷政治斗争的一个关子,看着不起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决定一盘棋的输赢。不管文南乐意不乐意,他都被打上了郑清之派系的烙印,或者叫主战派。目前理宗皇帝是支持主战派多一些,但皇帝不会明确表态,万一什么时候主和派占了上风,他立马就会和主和派站到一起,去批斗主战派里背黑锅的倒霉蛋。而文南那张脸,怎么看怎么像是那个倒霉蛋,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郑清之都不会死保他的。
这一点文南清楚、洪涛也清楚。文南不在意去背这个黑锅,对他而言,如果能像岳相公那样英勇就义,哪怕是被冤枉的,也是一件幸事。洪涛不是不在意文南去背黑锅,而是不在意这个黑锅的份量。对于大宋所有人讲,这个黑锅都非常大、非常重,朝廷宰相都不敢背,谁背上谁就身败名裂了。但洪涛不那么看,宋朝的黑锅对一个金河湾人来说,连个屁都算不上,文南是金河湾人,还是自己的学生,所以这个黑锅对他没用。他想为国捐躯,可惜得先问问自己这个先生答应不答应。
公事办完了,金河湾的主力舰队就应该离开明州,要不去接着祸害登州和密州,要不就返航回金河湾去休整。但这次洪涛没有急着走,而是暂时留在了明州,理由是想等一等朝廷那边传来的最终战报,看看此番北上骚扰的效果如何。这个理由还真拿得出去,战后评估嘛,很重要,对以后的行动具有很关键的指导作用。
但这并不是洪涛的真心话,他之所以不急着走,不是在等什么战报,那玩意对他来讲没大用。他玩的是以我为主的战争方式,敌人如何想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你难受我也得打,你不在意我还是打。那他留在明州打算干吗呢?他在等一个人,或者说是在享受一种情趣。这个人就是江竹意,这种情趣就是和她在一起时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既像恋人又像生意伙伴,有时候还夹杂着点仇恨,越是剪不清理还乱越是有意思。准确的说,洪涛在精神上出轨了!
来到大宋已经九年了,洪涛除了每日算计、筹划、创造、发明之外,基本没有任何感情生活。泊珠是个好女人,标准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但她和洪涛没有共同语言,也就没有精神交流。塞尼娅就更不成了,她的文化、习惯与洪涛相差太远,中文都说不太利落,也就是能正常交流而已,离精神层面的慰藉还很远。拜香现在连汉话都说不利落,泊珠还可以和洪涛聊聊工作,塞尼娅也能聊聊欧洲文化,她却是一点儿都和洪涛没得聊。她也不懂人还需要精神交流,唯一关心的就是金河湾以后会不会有她孩子的一部分,如果洪涛死了,下一任长老是谁,会不会把她们母子赶走。即便洪涛每次回家都要和她解释一下金河湾与黎族的传统不一样,但她依旧听不明白。
但江竹意不一样,她从小上过私塾,诗词歌赋懂一大堆,还会跳舞弹琴,各种史书、典故甩洪涛八条街。她可以和文南在文学、历史问题上聊一个时辰不落下风,提笔就能写个词啥的出来,连文南都会由衷称赞,算是标准的才女。这还不算,这个女人的情商还非常高。她虽然摸不透洪涛的根底,但她知道洪涛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还能充分利用自身的优势,还能把握住一个度,既不咄咄逼人也不过分冷冰,总能让洪涛感觉到一种新鲜感。
有时候洪涛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受过专业训练,是敌人专门派过来迷惑自己的。他也用各种方式试探过她,结论就是没有,她这些东西都不是装出来的,也不是训练出来的,而是天生的。就有这么一种女人,她们天生就能让男人着迷,江竹意就是这种女人。而且她还属于定制版的,并不是所有男人都看她顺眼,以她的相貌、身材和气质,并不符合大部分大宋男人的审美观。她是定制版里的定制版,好像专门就是给洪涛的定制的。最主要的是她本人也看洪涛顺眼,这玩意就有太巧了。
都说男追女很难、女追男容易,现实里确实如此。江竹意隔三差五就会跑到金河号上来找洪涛,理由很多,比如说请教香水的制作工艺、销售方式什么的。但也不能天天来请教啊,于是她又对航海产生了兴趣,只要洪涛不拒绝,她就跑到船上来听洪涛讲课。什么地理、数学、物理、拉丁语、英语她都学,用她的话讲,她是海商的女儿,当然要继承父业,而且这些东西必须由洪涛教授,因为洪涛欠她的。
洪涛会被这种牵强的理由说服吗?换做别人,肯定不会,逼急了他能让斯万把这么说的人活活踩死,然后扔到甬江里去。但对江竹意嘛,他就觉得人家说得很有道理,每天朝九晚五的窝在船舱里、心甘情愿的给她讲课,还得管饭。当然了,具体他们俩闷在舰长室里到底是光讲课了,还是有其它现场实操试验,别人也不清楚。每当江竹意来上课时,斯万就拎着一把大斧子站在后甲板上,别说舰长室,整个艉楼都不许别人靠近。
“澳洲的女人都穿成这样?”如果有人此时进入舰长室,肯定会吓一跳。江竹意穿着一条淡绿色的圆领连衣短裙,脚上踩着一双木底坡跟皮凉鞋,手上还提着一只精巧的小皮包,上面还用烙铁烙上了一堆lv的字样。除了发式还是标准的宋代女人之外,江竹意整个就是一个后世的时髦女郎。
“嗯,这是夏天的打扮儿,她们还会把头发披散下来,然后弄成一卷一卷的,要是再有个太阳镜就更完美了。”洪涛的办公桌上已经成了裁缝铺,嘴里还叼着一截丝线,看着站在大铜镜前面的江竹意,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这些天洪涛真没和江竹意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至少在洪涛的观念里是没出格,如果按照大宋的道德观,他和江竹意都该被沉江!哪儿有一个未婚女孩子跑到一个已婚男人房间里,脱了衣服然后又换上的,而且换上的衣服是又露胳膊又露大腿,快和女相扑手差不多清凉了。最可恨的是女人换完衣服从卧室走出来,还得在这个男人面前搔首弄姿,太不道德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精神慰藉(下)
江竹意并不觉得不道德,至少在洪涛的舰长室里她没有扭扭捏捏,顶多是刚开始的时候脸红了点。在咬着嘴唇答应了洪涛的要求之后,就义无反顾的投入了进去,而且乐在其中。她很享受看洪涛为她忙忙碌碌、然后看着她流哈喇子的样子。
这也是洪涛喜欢和她在一起的重要原因,这个女孩子是个怪胎!她对后世的习惯并没有思想深处的抵触,反倒很适应。她不怕被男人,或者说被喜欢的男人当面夸赞,而且还愿意把自己美好的一面儿大胆的展露出来,很不符合中国传统文化。洪涛可以从她身上多多少少的看到后世人的影子,这样让他感到很舒服。凭良心讲,洪涛还是愿意回到现代社会去生活,即便回不去,身边可以有一个能让他随时感觉到现代社会味道的人在,他也很乐意。
“那你帮我把头发弄成一卷一卷的好不好?”江竹意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脸蛋更红了,这个男人居然会裁剪女人的衣服,而且穿上去还是这么勾勒身材。再看一眼洪涛,江竹意的脸蛋就红透了,这个男人的眼睛就像可以透视,他在看什么自己感觉的出来,甚至有一种被抚摸的感觉。这时她又想起了在明楼的那个夜晚,心中不禁一荡,说起话来都带着懒洋洋、软绵绵的味道。
“改天吧……卷头发需要很多工具,市面上买不到,我得亲自去做。而且光把头发卷起来还不成啊,还得能把头发拉直,否则你怎么回家,估计刚上街屁股后面就会跟着一大群人看。”洪涛并没像江竹意那样动情,他只是在欣赏那种熟悉的感觉。对于女人的反应,他是看在眼里,也看明白了,不过他不打算趁热打铁。肉欲有时候会破坏**的味道,他想把这种感觉保持得更持久一些。
“……”听到自己的暗示又被男人婉拒了。江竹意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她很清楚洪涛喜欢她,但又不明白他为什么总不肯明确向自己表达出来,仅仅因为两家的仇恨吗?江竹意是个聪明女孩子,她觉得一丝一毫都没有。眼前这个男人不是那种性格,很多**道德在他哪里根本就没有概念。
“来……过来……坐……”洪涛也发现了江竹意脸上的表情变化,这个女孩子这些天一直都在努力适应和迎合自己,但自己却一直没有给她她想得到的东西,好像有点太残酷了。为了不让她太伤心。同时也为了让自己能继续享受她带来的感觉,洪涛伸出一只手,示意江竹意走过来,然后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我很重的……”要不说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傻子呢,洪涛只是稍稍表达出来了一点善意,江竹意就喜笑颜开了,把刚才的不快都忘得干干净净,乖乖走了过来,也主动伸出手让男人拉住。只是在往男人腿上坐之前,善意的提醒了一下,可是眼神里没有一点不乐意。
“瞎说……你的身材很美,不胖也不瘦,放心坐吧。”洪涛当然不会说太重就别坐了,那样就算江竹意再喜欢自己,也得由爱生恨。凭良心讲,江竹意的身材比她的相貌更让自己满意。她的个子很高,至少在167以上,说不定都接近170了。生得并不像南宋标准美女一样。身材都是一个薄片儿,而是圆鼓鼓的。腰线很高,有一双大长腿,胸不算很大。但腰很细,再加上翘翘的屁股,用后世的话说,就是个魔鬼身材。
“我家人都说我个子太高了……以后不好找婆家……”坐到了洪涛的腿上,江竹意的脑袋直接就塞进了胸口,像个烧鸡一样。不敢抬头。
“没事儿,有我接着你,找不找婆家都无所谓了。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也确实喜欢你,只是我已经有了三个妻子,不太好意思再张口说要娶你。另外我还是一个部落的首领,一举一动都关系到整个部落的生存,所以我娶谁不娶谁,有时候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这个你能明白吗?”感受着怀里热乎乎、软乎乎的身体,看着她修长的脖颈,洪涛还是没忍住,把江竹意最想听到的答案说了出来,坐怀不乱这个工作真不太好干啊。
“我才没说要嫁给你……”江竹意猛的抬起头,撞在了正伸着脖子从人家领口往下窥视的洪涛下巴上,差点没把他舌头垫掉。
“呃……心里想就承认嘛,和我撑门面没意义吧!”洪涛品尝着嘴里面血腥的气味儿,试图开解一下怀里的女人,不用不好意思。
“我在父兄坟前发过毒誓,他们的仇不报,我就不嫁人!”谁想到江竹意还真不是害羞谈论自己的婚嫁问题,人家确实是这么想的,在这个年代发誓和签合同的效果差不多,很有约束力,更和何况是毒誓。
“那……那你不会是想抽空给我一刀吧?让我摸摸,看看你身上带没带利器!”被人撅了回来,还撅得如此干脆,即便是洪涛这种厚脸皮也有点尴尬。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他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了,伸手就顺着江竹意光滑的大腿向上摸,好像真的要去检查什么违禁品。
“呸!登徒子!要是想杀你,当初就不会自寻短见了……我杀不了你,也下不去手……但我又不能违背誓言,所以我不嫁了,终生不嫁……”做派像后世女孩子,但骨子里江竹意还是宋朝女子。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白日宣**的事情她还真不太习惯,一巴掌打掉了洪涛那只手,然后勇敢的抬起头,红着一张脸,说出了她最终的选择。
“你真这么想?”洪涛收起了嬉皮笑脸,他能看出来,江竹意好像不是在说笑。
“……嗯……不嫁!我要当香水女王,你说过的……”这时候的江竹意又恢复了小女人的样子,声音说到后面,都变成蚊子哼哼了。
“你不该生在这个年代……幸运的是,让我遇见了你!”江竹意的思维模式和做派让洪涛喜欢,这就叫看顺眼了。只要两个人看顺眼,多古怪的行为和思想也觉得合拍。洪涛此时就瞪着小王八眼儿,盯着怀里这颗大绿豆,怎么看怎么顺眼。
“不过我想经常和你在一起,我喜欢听你说澳洲的事情,还有我没见过的那些国家,等我学会了他们的语言,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就坐你的大船去?”看到洪涛没有反对的意思,再加上逐渐适应了坐在洪涛怀里,江竹意慢慢放松了下来,身上也不紧绷着了,还小幅度的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点。
“必须能,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忙完了,就带你去。你的香水正好可以卖给他们用,他们身上老有一股子烂葱味道,而且还不爱洗澡,香水正好可以解决他们的个人卫生问题。说不定他们一高兴,还能封你一个大官当当呢,女侯爵如何?还有一大块封地,我帮你盖一座大大的城堡,比我这艘船还大,再帮你买一大群仆人,然后生一大堆孩子!”一说到玩儿,洪涛立马来了精神头,口若悬河的把江竹意的未来描绘得像童话般美好。
“我不嫁人的……”前面听着都挺让江竹意向往的,只是听到孩子的问题,她又开始纠结了。
“不嫁人也能生孩子滴……嘿嘿嘿……你只是发誓不嫁人,又没发誓不生孩子,这不算违背誓言。”这时候洪涛终于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笑得要多龌龊有多龌龊,屋里的油灯火苗都直跳动,把他和江竹意的影子映在了后面的舱壁上,就像一只大灰狼抱着一只小白兔。
捷报!三月初,朝廷的捷报才姗姗来迟,进攻襄阳的蒙古军队撤军了,连之前占据的几座南宋城池都不要了,一直撤到了许州附近。据说这支蒙古军队的主帅在襄阳城下被守军的神臂弩所伤,虽然没死,但也无力继续指挥进攻,不得不进行战略撤退。另外还有一个令南宋官民都欢欣鼓舞的事情就是南宋军队还在郢州城下击毙了一名蒙古贵族,也就是被孔沛一顿乱炮轰死的塔思。在这条捷报上终于出现了舟船转运使文南的名字,而襄阳城那边根本就只字未提,好像这支运粮船队从来就没去过一样。
对于这个结果,洪涛和文南早就有心理准备,洪涛手下那些舰长们也不太关心这些事情,所以并不算什么意外之事。朝廷倒是没这么大松心,襄阳城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估计他们心里都门清,只是不能把这个巨大的胜利放到一个小小的舟船转运使身上而已。
功劳被免了,但好处不能免,文南得到了物质上的奖励。这次文南学贼了,金银珠宝他全没要,直接从兵部弄回来一船发射药。虽然南宋的发射药配方和金河湾的不太一样,但稍微调整调整也能用。在金河湾待了这么多年,文南很清楚洪涛需要什么,金河湾不缺金银珠宝,都扔在库房里发霉呢。由于有了洪涛那条物质生活不许超过学校和幼儿园的死规定,金银珠宝在金河湾里没人要,拿了也没用,总不能把学校和幼儿园都用宝石镶满了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虚职不虚
一船发射药,百十吨而已,成分还很乱,当然抵不上洪涛舰队的消耗,所以文南还带回来了另一个好处,是朝廷专门给洪涛的。别人不清楚这个舟船转运使是个啥玩意,理宗皇帝和几位重臣都明白,文南只是台前唱戏的傀儡,真正说话算数的还是洪涛这尊菩萨。
“权知南宁军、南洋制置使?老文,大宋的南洋都包括哪些地方?”洪涛拿着吏部颁发给他的委任状,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印章,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皇帝的玉玺是哪个,这就是朝廷给他的补偿,一纸空文!
“大概……就是……先生,说实话吧,大宋并没这个区域……他们……”这次文南终于结巴了,朝廷这种鸡贼态度让他都觉得对不住自己的先生。但是他又怕洪涛真因为这个急眼了,毕竟说不图回报是一回事儿,真不给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嘿嘿嘿……他们在糊弄我是吧?成,你还敢和我说,就说明你还把我当老师!没关系,挺好的,他们如果不糊弄我,给我弄个沿江制置使啥的,我还真不好办了。你先生我从来不怕鸡贼的人,就怕实心眼对待我的人。南洋制置使……我用他们封?权知南宁军……这是顺水推舟啊。他们肯定是这样琢磨的,我有这些舰队在手,几千蒙古军队我都能视为无物,南宁军那个靠海又有大江的地方,我真想要他们也拦不住啊!高、实在是高,现在他们用一块破绸子,就把我解决了,不用等我去抢,人家送你手里来了,恐怕这个权是真的权了吧?”洪涛对这份委任状真是有点哭笑不得,南宋朝廷又开始玩那套拿手的把戏了。他们一方面惊喜自己舰队的战斗力,另一方面又很恐惧,既想让自己继续帮他们对付蒙古人,又怕自己在他们的地盘上占山为王。但他们又觉得打不过自己。咋办呢?干脆变被动为主动,扔给自己一个大大的帽子,先把自己稳住,然后再视事态发展决定该如何对付自己。标准的缓兵之计!
“连权也是假权,南宁军是军镇,没有知州、知府的职位,先生这个权知南宁军有职无权,指挥不动南宁军的一兵一卒、调配不了南宁军的一粒米……”既然洪涛自己都明白了。文南干脆也豁出去了,又补充了一个实情让洪涛知晓,那个权知南宁军也是假的。
“唉……这点心眼子全用自己人身上了,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我想问问,朝廷总不会傻到想凭一张纸就把我打发了吧?这两个职务里总该有一个是有点权力的,虚职也是职啊!你帮我琢磨琢磨,它们是不是还有点用处?”洪涛最看不上南宋朝廷的就是这点儿,但是他并没把理宗皇帝和郑清之那些人当傻子。如果真和文南说的那样全是假的,没必要啊,这样反而更得罪自己了。还不如啥都不给呢。
“……嗯,南宁军虽然先生指挥不了,但是他们也不能指挥先生,从品级上讲,您和他们是平级的。制置使这是虚职,没有一点用处,而且这是个战时军职,您手里没有大宋军队,地方上也不会给您任何物资,想来是没用的。”文南摸着胡子想了想。又把这两个职务的具体权限给洪涛细讲了一下,还是没觉出来有什么便宜可占。
“嗯!有点意思了啊……你是说如果我在南宁军地盘上弄一个权知南宁军的府衙系统,他们也管不了我呗?”可是洪涛不这么想,钻各种体系的漏洞正是他的长项。瞬间就想出了一种可能性。
“理论上是这样……可先生去哪儿找那么多人手?南宁军可是边陲军镇,除了军队就是黎人!”文南不太懂洪涛的意思,他想不出在海南岛上弄个府衙有什么用处,自己这位先生又不想在大宋做官,大宋朝廷也不会给他派发钱粮和官吏,自己弄一套班子出来?先不说朝廷承认不承认吧。这费钱费粮的,何苦呢?
“哎……话不能这么说。以前咱们让黎人采矿只是为了马场,不能大规模开采。现在我是权知南宁军了,我弄个采矿场南宁军管不着我吧?”洪涛想问题的方式和文南不同,他时刻在琢磨能为自己获得什么利益,只要利益足够,封他当弼马温都没关系。
“着啊!!!确实如先生所说,您指挥不了南宁军,南宁军也不能管您!有重大分歧的时候,他们只能向朝廷上报,等待朝廷的决断。”文南听懂了,使劲拍了自己脑袋一下,埋怨自己愚蠢,和洪涛混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没跳出原本的思维圈子,白学了!
“嘿嘿嘿……如此说来,那个南洋制置使也大有用途啦!军职是吧?战时才用得上是吧?这好办啊,我说南洋啥时候打仗就得啥时候打,然后我这个制置使不就是实职了嘛,哈哈哈哈……老文啊,你说你这个先生认的冤吗?一点都不冤啊!诸葛亮活过来也不过如此了吧?”按照这个思路,洪涛又找到了南洋制置使这个职务上的漏洞,放到别的地方洪涛没这么大能力,但是在南洋这片海域里,自己比理宗皇帝说话管用。不就是战争嘛,分分钟打起来啊,这个屎盆子扣谁脑袋上洪涛都想好了,爪哇人啊!一事不劳二主,反正他们也背过一次黑锅了,再背一次也没什么可别扭的,虱子多了不咬!
“先生不可,此时朝廷正在全力对付北方的蒙古,如果再有南洋战乱,朝廷……朝廷恐怕无力支撑了!”说到底,文南还是个大宋官员,还是个很有责任感的大宋官员,他不想看到大宋受到一点点伤害,哪怕是洪涛,他也不愿意。
“你的脑子乱了,南洋会有战争吗?谁打谁?金河湾打大宋、还是爪哇人打金河湾?这不就是个说辞嘛!我说有战争它就得有,没有也得有!不过这个战争不会对你的朝廷有半分影响,更不会影响那些海商,朝廷乐意我还不乐意呢?”洪涛没搭理文南这种不忠诚的表现,而是把那张委任状仔细叠好锁进了自己的小箱子,这玩意有大用处。
别看这两个官职都是虚的,但洪涛觉得很有用。他已经想好用它干嘛了,它就是那张虎皮,自己要拿着它扯大旗。对于南番诸国来讲,大宋的牌号是响当当的,如果自己有了大宋官方认可,再加上金河湾的武力辅助,控制起南番诸国来就容易多了。虚职!在大宋这里是虚职,到了外国就是真金白银的大宋高官,统领一方军镇你怕不怕!制置使级别的军职你怕不怕!再敢心怀不轨,咱就敢代表大宋朝惩罚你!而且是师出有名!这个名在当代很必要,否则历史上也不会有那么多枭雄四处找人来正名,名不正则言不顺!
南宋朝廷这次是失算了,他们肯定想象不到洪涛有多奸诈,还按照原来的老办法处理不好控制的边缘势力,打算用一纸虚职把洪涛招安,然后再慢慢想办法把他弄成光杆司令,就像对付那些农民起义军和灾荒的流民一样,最终当猪养起来完事儿。
可惜那些朝廷大员们还是没看透洪涛是个啥,他不是猪,也不是小白兔,他是条大老鼠!小眼睛一翻楞就是一肚子坏主意,不给他借口他还要搅风搅雨呢,现在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的官职,他就能玩出更多花样来。真心讲,洪涛觉得朝廷待自己不薄,这两个职务简直就是给自己量身定制的,再合适不过了。为了报答朝廷对自己的信任,洪涛决定必须把这两个工作做好,必须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对,死了都不能已,还得传给自己儿子、孙子,这两个官职就算姓洪了,谁抢和谁急眼!
该回家了,明州再好、江竹意再善解人意、朝廷再对自己表达善意,此处也不是自己的家。看一看船上水手们的情绪就知道,他们想家了。千里之外密林中那座小城才是他们的归宿,那里没有明州的繁华,但是它安静宁和,不用考虑家人的安危、也不用琢磨谁是官谁是民,回到那里才能让他们心安。
登州和密州就让它们多存在些日子吧,随着襄阳方面的蒙古军队开始后撤,原本入侵淮西方向的蒙古兵力马上就得不到后方的支援,成了孤军。为了避免被南宋军队切断后路,不得不放弃了向南继续挺进,正在慢慢的向北收缩。三路南侵的队伍,现在已经撤走了两路,仅剩四川一路,如果南宋军队还搞不定,那就别玩了,等死吧!救人也要问这个人能不能救,如果真的已经病入膏肓,连喘气的力气都没了,那洪涛才不会去白费力气,说不定会出手送它一程,早死早超生,免得多承受痛苦。(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非法所得
最让洪涛想不通的就是蒙古方面的反应,自己去北方转了一圈,一路上烧杀抢掠,好几座城市里的蒙古官员都被自己虐杀光了,还顺便弄死了一个蒙古贵族王孙,他们却啥反应都没有。这都过去三个月了,消息传递的再慢,用爬的方式也该把信儿送到了吧。可是从南宋朝廷这边是半点儿消息都没获得,真是邪门了!
要说一点反应都没有也不是,往常在明州港经常能见到来自北方的走私船几乎绝迹了。要说其它港口都被自己烧了,它们没地方可去还情有可原,可是登州港和密州港的船呢?平时也是这两个地方的走私船来的最多,现在却一条也看不到了。这个情报不用去找谁问,罗有德的商号和慈禧的统计局就是干这个工作的,没个月都有关于这方面的信息送给洪涛亲自验看,其中北方商人的资料也是一大块。所以说,蒙古方面还是有反应的,至少他们封锁了登州港和密州港,再不让海船自由进出了,是不是打算玩海禁洪还得再观察观察。
有反应就好,不管是实施海禁还是安排重兵把守,只要有反应,就说明自己没白折腾,给他们添了麻烦就是成功!至于说对方到底采取了什么办法,洪涛不关心。真不关心,他只需要按照自己的安排和计划施行就够了,对方爱怎么反应就怎么反应,和自己无关,这就叫实力上的碾压。是有我打你的份儿,你连还手都还不了,我还用关心你有啥反应吗?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是实力差不多的时候。让你开着坦克车,对方连自行车都没有,知不知彼就没啥重要的了,知不知道都是一炮完事儿,还去费那个心思何用。现在洪涛在海面上就是坦克车般的存在,此时陆地上所有的国家在他眼中都是拿着木棒的原始人,单就海上作战而言。就是碾压,一炮过去的事儿。
“罗兄、老文,这边就交给你们啦,我还得说那句话。宁可无功但求无过,凡事儿不要激进,维持现状最好。夏天的时候我会派舰队再来一趟,把登州和密州都处理掉,顺便再看看还有什么可祸害的。估计今年的战局也就这样了。说句不好听的,蒙古人一旦撤军了,咱们的地位恐怕就会降低很多,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这是你们官家一贯的作风。不是我诋毁他,而是他身边那群朝廷重臣逼着他这样做,他想不干也不成。你们俩多结交结交当地官员,我看那个吴潜吴知州就是个不错的人。他目前正在准备修河堤,你们正好可以在钱物上帮帮他,给他弄个明州商户集资啥的。他会在心里感激不尽。有了他的庇护,你们俩至少性命无碍,稍有风吹草动,立刻上船出海。切记啊,要想看到大宋以后的辉煌,就先保住你们的小命儿,否则我再找别人和大宋合作,肯定没你们俩这么合适,到时候我一烦,甩手不管了。你们俩就是大宋的罪人!”当舰队已经快驶出甬江口,一起来送行的文南和罗有德也该下船回去了,洪涛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他们俩被别人蛊惑,行为过于激进。所以说来说去都是一个话题,当缩头乌龟,静观其变!
“洪兄放心,这些年为兄也想清楚了,也学会了你的一些窍门。仓库这里会随时备上一艘车船,只要我听到了什么不利的消息。就会拉着文兄一起上船跑路的。”罗有德的脸皮也越来越厚了,说起逃跑来脸上一点点不好意思都没有,还是笑呵呵的。
“先生放心,南不是冲动之人,一切就按先生说的办。”文南听见洪涛的话,眼圈又红了。他这位先生有时候就像自己的父亲,总是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可是自己又比他大,无法用正常情感去表达心里的感激,真是憋得慌啊。
“对了,还有一件事儿我要托付托付,明州有家香水店叫竹叶青……”看到罗有德和文南要下船,洪涛又想起一件事需要叮嘱叮嘱。
“江竹意江家是吧?这些天我几乎天天在听这个名字,明州城里恐怕就没有不知道她的人了……此等手段,我都不用猜,只有洪兄你才使得出。放心,你不说我也不会把她当外人的……”罗有德还没等洪涛说完,就插了进来,帮洪涛把后面的话全说了,临了脸上还带着一股子奸笑。此时文南却把头歪向了另一侧,假装没听见。洪涛是他的先生,做为一个学生,议论先生的个人品德问题显然是不合适的,听都不合适。
洪泽湖,这是洪涛二儿子的名字,他有这么一个偷懒的父亲也算倒霉,连自己儿子的名字都要借鉴。但洪涛不这么认为,他认为洪泽湖这个名字很好,而且很传统,带着浓重的洪氏风格。泽湖,两个字儿都带着水,洪家人就喜欢水,离开水不成,所以不光姓上带水,名上最好也带。
塞飞,这是洪涛三儿子的名字,也是洪涛和塞尼娅的第一个孩子。他跟了母性,这是洪涛主动的,原因只是为了安抚远离故乡的塞尼娅,让她觉得以后的生活有奔头,不要老把自己当外乡人看。
洪帆,这是洪涛四女儿的名字,她是洪涛和拜香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疍家人、汉家人和黎人在金河湾融合的象征。有了这个孩子在,黎人开始放心大胆的往金河湾移民,他们对汉家人的抵触情绪也没那么强烈了,至少表面上还能和睦相处,毕竟洪涛本身承认自己的祖先是汉人。小洪帆刚一岁多,就被金河湾的黎人长老封为了女王,只等她年满十五之后就会正式成为金河湾黎人的首领。当然了,这个首领是不被金河湾体系正式承认的,她只是一种族群内的象征。
洪涛还有个大女儿洪鲵,她都快六岁了,已经从金河湾幼儿园毕业,让洪涛送到西瑁洲的航海学校里上小学,除了每年的寒暑假之外,基本不会回到金河湾。为了这个问题,泊珠、泊福都曾经和洪涛吵过,他们觉得让自己的女儿、外孙女去那么远的破岛上无依无靠的,不如放在家里自己学,反正她爹是金河湾最有学问的人,难道还教不好自己的女儿?
“规矩!这就叫规矩!既然定下了规矩,那我就得带头遵守,否则还要规矩干嘛用?谁破坏规矩,谁就是我和金河湾的敌人,大宝贝、老丈人,你们俩想当我的敌人吗?”洪涛当着老丈人就把泊珠抱到了腿上,捏着她的脸蛋就洪鲵上学的事情做出了解答,然后泊福老人就闭着眼扭头走了。对待这么不要脸的女婿,他也没啥办法。泊珠也弄了一个大红脸,然后被洪涛就地正法,除了哼哼唧唧之外,啥女儿不女儿的也暂时忘了。
这次回到金河湾,半年之内洪涛是不想再出远门,南宋那边的战争暂时也就这样了,蒙古军队后退了,自己没能力去陆地上和人家抗争。这个年代打仗很慢的,光是筹集粮草就得忙活好久,但凡没打胜,撤退的时候是带不了那么多东西回去的,所以蒙古军队再想发动第二轮进攻,没个半年一年的肯定准备不好。
卡尔也从开普敦回来了,说起麦提尼来他满脸都是得意,虽然他说一点儿没欺负老麦,但是洪涛分明看到那串原本挂在麦提尼脖子上的狗头金已经挂到了卡尔脖子上。
“这是我用五个工匠和麦提尼换的,是我的!”洪涛当然不能容忍这种吃拿卡要的现象存在,伸手就抓住了那串项链,要没收。卡尔不服气,双手抓住项链不想给,还想狡辩。
“工匠也是金河湾的财产,你自己无权支配!这次我就不追究你以权谋私的问题了,只把非法所得没收即可,你要是不服气,那咱们去律政司走一圈,听听法律专家怎么说!”洪涛不打算在码头上就动手抢属下的财务,要以德服人嘛!
“给你就给你,你们家就是天生的海盗!洪鲵在学校里抢我儿子的零食,你在这里抢我的战利品,你们一家老小都是强盗!”卡尔呲着牙、瞪着眼,脸都憋红了,最终还是主动摘下项链扔到了洪涛怀里。律政司?去和没去一样!那里的司长是慈禧的大哥,他们一家子都是洪涛的走狗,到了那里自己说不定罪过更大,光一串项链就摆不平了。
“哎,我说老卡啊,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不能往一起掺合啊!再说了,孩子们的事情咱们大人也别搀和,你说是不是?”洪涛很严肃的把项链检查了一遍,确实是麦提尼那串,这才抬起手来递给了正骑在自己脖子上的塞飞。什么狗头金不狗头金的,他才不会去要这种玩意,主要是儿子想玩,那必须抢过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朋友的愿望
“荣翁翁说的没错,你们汉人太坏!你把你摔跤的本事都教给了洪鲵,我儿子啥也不会,每天都受欺负!”卡尔一提起他的儿子,气更足了,他是被洪涛拿死了,可是他不想自己儿子还让洪涛的女儿也拿死,这玩意还带遗传的啊!
“这就得怪你这个当爹的了,谁让你不会摔跤呢?你可以教你儿子学击剑啊,不过我提醒你啊,要是你那个崽子敢用小棍把我女儿眼睛捅坏了,我就把你儿子送给麦提尼当养子,你自己琢磨着办!走喽……爹去教你们摔跤吧,这是咱们的家传,学会了就能欺负别的小孩儿了,好不好!”世界上就没有洪涛这么没溜的爹,他不光自己欺负人,还从教育自己的孩子也去主动欺负别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主人、主人,等等……我这次真犯了个错误,如果我主动坦白,能不能不处罚了?”洪涛连抱带拉的弄着三个孩子刚要去沙滩上玩会儿,卡尔又凑了过来,脸上努力挤出一层吓人的笑。
“有话说话,把你这个笑容收起来,你看,我闺女让你吓哭了吧!哦哦哦……不哭、不哭,等你以后当了女王,就带着亲兵卫队去把这个大红胡子砍死啊!”卡尔这张脸,只要不天天刮胡子,就能吓哭小孩子,半夜里蹲在野外,和野狼一样,一双蓝不蓝绿不绿的眼珠子里刷刷冒红光,洪涛怀里的小洪帆看到他立马就转喜为悲,哇哇嚎上了。
“我……嘿嘿嘿……哇哇哇……”卡尔抹了一把脸,把笑容收了回去,左右看了看,和做贼一样,又把脑袋凑了过来。刚说了一个我字就说不下去了,呲了呲牙,结果又把洪帆吓哭了。
“哎!老卡。不带这么玩的啊!咱有意见就直说,不服气咱俩沙滩上见分晓。你不能玩阴的啊!”洪涛这个烦啊,他本来就不太喜欢哄孩子,这次回来是出于愧疚,强忍着承担了每天带孩子玩的工作。现在卡尔这番举动真把他惹毛了,一把揪住卡尔的脖领子就要往沙滩上走。
“我不摔跤……我不摔跤!我开着船偷偷从开普敦往北走了……”卡尔不像洪涛那么没脸没皮,在沙滩上被洪涛摔一顿皮肉是没事儿,但传出去孩子会笑话他的。
“走了多远?”洪涛把手松开了,卡尔的回答不能说太意外。对于一个知道家就在前方的人来说,很难忍住不去探一探,洪涛当初认命他去当补给舰队的司令时,就考虑到这一层了。
“不到二百公里……越走越荒凉,岸上都见不到一个人影,我没敢再往前……”卡尔把他沿着南非海岸线往北走的经历给洪涛说了说,表情很是落寞。
“我就知道你会忍不住的……这事儿不怪你,如果我换做你,说不定会走五百公里,从这一点上来说。你是个胆小鬼。这样吧,我们等着慈禧的报告,假如在七月份之前蒙古不再南侵。也没有大规模南侵的迹象,我就陪你回家看看。咱们两艘船一起走,就算我们遇到意外回不来了,金河湾的舰队也还在,足够他们保护自己。”洪涛看着卡尔,心里不太落忍。一个大男人每天想着家乡、妻子、兄弟、儿女、父母,但苦熬了九年都没回去,眼看着家乡越来越近了,能不带着船逃跑。就已经很对得起自己。自己不能光顾着自己舒服,也不能光顾什么大义。卡尔是最初帮自己的人,没有他可能就没有现在的金河湾。他就这么点念想,都拖了快十年了,怎么说也得满足他,至少算对得起他跟自己卖命的情谊。洪涛不求别人都能对得起自己,但只要有可能,他就不愿意对不起别人。
“我还能再等等……要不你先忙你的……”卡尔有点嘴不对心,他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嘴里却还在假客套。
“就这么定了,不过我可警告你,这件事你知我知,不能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临走的时候我会告诉慈禧咱们干吗去了,否则让董事会的人知道,咱俩就别想走了,到时候别怪我翻脸无情,打死不承认。你只有自己家人需要照顾,我可是要顾及这里的好几千人的死活呢,明白吗?”洪涛并不是在忽悠卡尔玩,既然想好了,那他就准备付诸行动。其实他早就想去欧洲转转,从金河号下水那天起,就怀着这个心思。不光欧洲,还有美洲他都想去,与四处烧杀抢掠相比,远航探险更符合他的兴趣爱好。
“嘿嘿嘿……这个给泽湖玩,你们兄弟俩别抢,我先去把我的船收拾收拾……”听了洪涛的回答,卡尔算是彻底放心了,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高兴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合适,更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的话。一眼看见塞飞和洪泽湖在抢那条项链玩,立马就从兜里掏出一个鸡蛋大小的透明石头,塞在洪泽湖的小手里,然后一溜烟冲着码头跑去,一边跑一边笑,和个傻x没区别。
“我艹!这是钻石原石吧!小湖啊,你这个大胡子叔叔这趟去开普敦,没少折磨你那个黑胖子叔叔啊,恐怕连家底儿都给抄了……哦,对,你们还没见过那个黑胖子叔叔吧?赶紧长大,等你们长到这么高的时候,我就带你们坐着大船去看看他。他哪儿可好玩了,有像大树一样高的鹿,还有鼻子老长老长的大象,还有和牛那么大的猫……”卡尔塞给泽湖的那块透明石头引起了洪涛的注意,拿过来对着太阳看了看,不像是水晶,更像钻石原石,只是没经过雕琢,外面有像冰糖一样的一层矿物质。
看到这玩意,洪涛又想起了远在南非的麦提尼和那几十名工匠,然后开始给孩子们上课,讲起了非洲地理。在这一点上,他和他的父亲很像,总喜欢给孩子讲一些他们不太能理解的玩意,不管能不能听懂,都希望把自己的所有东西都传授给孩子,生怕他们少学了。
“温叔,您说能不能给金河号的船底包上一层铜板?这边的海水温度太高,半年多就长了一层藤壶,清理起来太麻烦了。”洪涛确实是水命,远航出海时和船在一起,回到了金河湾休假,照样放不下船。既然想去远航了,那就得提前做准备,目前金河号上能改进的地方不多,唯有船底还有进化的必要。
藤壶一类的海洋生物,就喜欢在船底附着,只要黏上就发疯一样的生长,比礁石、码头上的都长得快。这是因为船总在大海里航行,对于这种滤食性动物讲,食物无形中丰富了上百倍,生长速度自然要加快很多。不过它们倒是高兴了,帆船就倒霉了。先不说这些海洋生物会对船体造成什么样的腐蚀、也不说它们给船蛆提供了舒适的生存空间,光说它们增大了船体的阻力,就该千刀万剐!
金河湾的战舰,基本每隔半年多就要驶进金河里,利用潮汐原理,坐沉在河底的支架上,把船底露出来,然后由人工方式对船底进行除垢。船员们就和采生蚝的渔民一样,手里拿着一个小铁铲,一点一点的把附着在船底的海洋生物铲掉。由于不能全天工作,一艘船至少需要几十个船员铲好几天的,既费时又费力。你要不铲吧,船速就会下降,越来越慢。对于风帆战舰来讲,想提高一节速度都要花费很大的精力,可是很多时候,这些精力都被海洋生物给抵消了。
为了对付这些海洋生物,人类想了无数办法。比如说把船体的外漆兑上剧毒物质,或者干脆用沥青之类的玩意把船体外面糊一层。但这些办法的作用都不太大,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管是有毒物质还是沥青,都会被海水中和掉,海洋生物还会顽强的附着在船体上。一直到21世纪,这个问题都没彻底解决,不得不说,大自然赋予的生命力太顽强了。
在这些办法里,有一种方式相对最简单也最有效,那就是把整个船底或者部分船底铺上一层薄铜板。铜这种金属,活性不大,抗腐蚀能力强,不太怕海水浸泡。而且铜板表面很光滑,不容易被海洋生物附着。同时,船底有了铜板,还能加强架构强度、减少水流阻力,实打实的提高一些航速。
只是这种方法也有一个很大的弊端,就是贵!太贵!铜矿在世界上分布很不均匀,而且储量也没有铁矿那么大,开采和熔炼起来也不像铁矿那么容易,所以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都算比较昂贵的金属,要不古代人也不会拿铜当货币来使用。后世有银本位、金本位,其实再早一些,就是铜本位。用铜板来铺设船底,就等于把船底镶满了铜钱,放到后世大家可以理解这是为了什么,但是在当下人的眼里,这不是纯败家子嘛!(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未来和城市
“这个容易,别说铜板了,前几个月我和你齐大叔合作了一把,用铸炮剩下的废铜弄成铜板,照你说的那样,弄出一条铜船来,嘿嘿嘿……你叔我算服了,那条船真和你说的一样能浮在水上,那是铜啊!你说它扔在水里就沉底,为啥弄成个船就能浮着了呢?”温老二此时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了,由于长期泡在海水里,腿上还有风湿病,不能再去船厂里领着大家干活儿了。不过他还不闲着,没事就开始磋磨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把洪涛曾经和他说过的、有关船只的设想挨个试一下,就是他最大的爱好。
“用铜做船太贵了,也太重,其实用钢板做船最合适。等我老丈人把石碌铁矿修好,铁矿石多了,咱在金河上游再造两台水力锻锤,到时候您就有足够的钢板来造钢铁大船了。”洪涛每次看到温老二、温老大、黄海、泊福、齐祖这样的老手艺人一门心思的去琢磨、去改进各种农具、船只、简易机械的劲头儿,就分外满足。只要有他们在,金河湾就不愁不越来越好。
在他们的言传身教下,琢磨各种没用的玩意已经是金河湾工匠的集体爱好了,只要材料跟得上,谁都可以做这种工作。这在金河湾不叫浪费,叫创造,比读书识字还受人尊敬,每年年底都会有几位工匠被董事会通报表扬、奖励,并且要把他们的名字刻在金河城的纪念碑上,让祖孙万代瞻仰。这些工匠就是发明家,只要他们的发明被董事会认可,确实可以改善工作条件、提高工作效率,那就可以上碑!上碑这个词儿是金河湾的特产,只要提起这个词儿,妇女联合会里的家庭妇女都两眼冒光,她们也想像泊珠一样,发明个可以让自己光宗耀祖的东西出来。
“瞎说,你齐叔说了。钢铁太硬,不能像铜板一样随便弯曲,总不能做个方方正正的匣子出海吧!”温老二可不是以前那个啥也不懂、就知道拿着祖上传下来的模型造船的土鳖船匠了,他们没事儿也去学校和幼儿园里识字、学数学。懂得越来越多,不好蒙了。
“嘿嘿嘿,温叔啊,我啥时候蒙过您?钢铁确实能做大铁船,它是硬。不过没关系。您见过锁子甲吧?钢铁不容易弯曲没关系,咱把它弄成小块儿的,再用大铆钉把它和船肋骨铆在一起,不就能弯曲了吗?以后的船啊,都是钢筋铁皮的,上百米长,只需要一艘船,就能拉着咱们金河湾老老少少一起出海。”如何用钢铁制造船体,洪涛没研究过,他也不打算去研究。那玩意太超前了,研究出来也没用,因为没有蒸汽机,光用风帆是无法推动钢铁舰船的。而且这个时代也不需要钢铁战舰,有风帆战舰就足够了。不过在专业人士面前吹吹牛、装装逼一直都是洪涛的最爱,不管真会假会,他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听上去还挺靠谱的。尤其是他这个半仙的身份,只要他说得认真,还真没有人敢不信的。
“用钢板铆接!对啊。家里的烟囱就是铁皮铆接的,连烟气都不漏……幸亏我把铁匠手艺也教给小七了,要不他可就麻烦啦!”温老二一双昏花的老眼突然亮了,照自己那条都站不直的大腿上一拍。马上就想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实例,顺便还夸赞了一下他自己的先见之明。
“嗨,您这也是太心急了,钢铁大船造出来也没用,钢铁比木头重很多,光靠风帆跑不动。还得有个蒸汽机。那玩意很难造,我已经把大概摸样告诉给齐叔了,等他把蒸汽机造出来,您再琢磨大铁船不迟!现在您先给我琢磨琢磨用铜板铺船底的事儿吧,我夏天就用,还有卡尔那艘船,先铺两条试试看。”洪涛不想让老头儿对钢铁造船太上心,有些科技都是配套的,缺了一样儿,一系列都用不了。
光用钢铁造船不太难,但是如何提供足够的动力,就只能去琢磨蒸汽机了。其实手工打造蒸汽机主体也不难,但各种曲轴、连杆该如何办呢?就算把曲轴和连杆也弄出来了,密封、润滑、压力检测、防锈一连串问题还得解决。洪涛不认为自己有能力把这些问题都解决掉,其中物理、机械的问题自己还有点把握,一牵扯到基础化工,他就无能为力了。
“老齐都有图纸了!那不成,你也得给我画个钢铁船的图纸,我和小七已经上碑了,我家小五还没上呢。拿图纸来换船底的铜板,我先去老齐那儿看看去,省得他抢了先。”洪涛不打算弄,但温老二不答应,风气这个玩意,一旦形成就谁也拉不住了,就算是始作俑者,一样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小飞啊,看到这个倔老头没?长大了千万别和他学啊,自己给自己添麻烦。生活嘛,差不多就得了,混吃等死其实才是最高档的人生。你爹现在就是头驴,还是套上了嚼子的驴,整天围着磨盘转啊转的,想停下来休息会儿都不成。你看他们生活得多舒坦,啥也不会,每天挖土,挖完了定额,就可以回家哄儿子去了。你爹我倒是上懂天下懂地中间懂空气,结果呢,一年到头能回家几次?”铜板问题没解决,又给自己揽了一个画图纸的活儿,洪涛很感慨。现在金河湾的发展已经开始提速了,这都是他前几年刻意种下的种子,现在正在开花儿。可是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花不太像他当初设计的,可是这通感慨无人能说,只能和塞飞念叨念叨,泽湖和洪帆还小,听不懂。
“老师说让我们长大都做像爹您一样的人,妈妈也说让我长大了和您一样当伟大的王,带着兵把妈妈的家乡抢回来……”塞飞长得更像他妈妈,脑门和下巴很突出,眼睛还是黄色的,个头也比同年龄的孩子高,一看就是欧洲基因占了上风。不过一嘴串了疍家口音、普通话和欧洲中文的的汉语把他的整体形象全毁了,更像一个缩小版的卡尔。
“……完了,孩子啊,你爹我好像又玩砸了,爱怎么滴就怎么滴吧……”都说童言无忌,就因为小孩儿有时候才能用最简朴的思想道出事物的本质。塞飞一席话,让洪涛这个心理拔凉拔凉的,他想象的那种社会模式好像越来越远了。金河湾这个社会正在向着一个未知的形态前进,具体前方是什么,洪涛也不清楚,这才是他最担心的。不过再怎么担心也没用了,这就像一个小孩子,六七岁之前你可以随便给他灌输道理,等他长到了十来岁,你再说啥他就不见得听了,他已经有了他自己的思想。等他再长大几年,完全成年了,你还别多说,说多了他还不乐意呢。到时候你想掐死他都没可能了,因为他已经长大成人,不会在让任何人摆布,会不会反过来掐死你都是个问题。
“大城、大城,爸爸的大城!”这时左胳膊上抱着的洪泽湖把那块钻石原石从嘴里吐了出来,伸着小手指向了前方,结结巴巴的说出一句话。前面半句让洪涛很欣慰,后面半句又让洪涛很失望,什么叫爸爸的大城,看来不光塞尼娅教育孩子不咋地,泊珠也是一个德性。
金河城,经过了三年的施工,目前基本竣工,一部分心急的家庭已经开始向里搬迁了,住在砖瓦水泥大石头建造、还有壁炉的大房子里,确实比住木头房子要舒服多了。按说菲律宾地处热带,这里的房子根本没必要弄壁炉,但洪涛要求每座房子都要安装壁炉,还得是楼上楼下都有烟道,他不是为了取暖,而是要烘干房间里的潮气。做为一个北方人,他能忍受大海上的湿热,但忍不了房间里的阴冷,宁可热得光屁股,也得要有一间干燥的房间。至于说别人乐意不乐意,那他就管不着了,爱乐意不乐意,有本事你们设计这座城市去,没本事那就听着吧,别乱BB。
“儿子,这就是咱家啦,来,和爹一起嘘嘘一下,把这块儿地儿给占上!看谁尿的远啊!”洪涛的家就是二号大街的中间,本来做为元老之一,是要住在第一大街的房子里的,虽然城里的房子都一个摸样,但那是一种荣誉。不过他坚决不要,这可不是他搞什么假惺惺,第一大街前面就是城市广场,纪念碑就立在广场中间。洪涛能预见到,到时候这里会是一个多麽热闹的所在,住在这里,除了名声好听一点之外,屁好处都没有,每天能吵死。
金河城里的民居只有一种样式,两层小楼前后花园,邻居之间至少隔着五米远,排列得非常整齐,一排又一排,和棋盘一样。但凡是和这些房子不一样的,就只有学校、医院和商店,这些建筑物分散在每条街上。整座城市最高大的建筑就在纪念碑后面,它是淡褐色的,全部用花岗岩大石条垒成,摸样和后世的纪念堂基本相同,总共有四层。这是里金河城的图书馆,未来这里将会存储金河公司舰队从世界各地弄回来的书籍,每个金河湾居民都能随便进入阅览,只许看、不许借走。(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有点后怕
图书馆的地室,就是金河城的最高管理机构,金河公司总部所在地。当初把公司总部安设在地室里,洪涛耍了一个花招儿。画图的时候,他在分区图纸上故意没写明这里是地室,只是说公司总部和图书馆在一起。这个提议董事们当然没意见了,能和这么多知识在一起,想着也有身份啊,在大宋能进图书馆的都是高官啊!等图书馆建好了,各位董事一看,嘿,合算当官的全在人民脚底踩着呢。可是计划已经被董事会批准了,再想翻案难上加难,因为不管是什提案都得由洪涛发起。到这时,董事们才明白洪涛当时给自己设立的这个特殊权利是多么的操蛋,太狡猾了!
“慈悲,记住啊,这块地儿姓洪,我们父子都尿过尿了,就算空着也不许抢!”洪涛的隔壁就是慈禧家,做为洪涛最忠实的走狗,洪涛住二号大街,慈禧当然不能住一号reads();。此时跟着舰队回来度假的慈悲正在帮着他母亲收拾新房子,听到外面有声音就走出来看看,正赶上洪涛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站在两家当中的过道尿尿呢。
“您和我妈妈说吧,其实您不用和狗一样尿尿抢地盘,就算把我爸的房子全占了,他也不会有意见的!”慈悲的性格随了慈禧,但不意味着他和慈禧一样甘愿做别人的仆人,在他所受的教育里,没有仆人这个概念,只要不是在船上,他对洪涛也不怕。
“哎呀,小王八蛋,敢骂你先生是狗!成,算你有出息,等你把翁丫娶回家。看我让她怎么收拾你!”洪涛不在船上的时候,就不是手掌生杀大权的魔王了,他也没权利随便处置金河湾的正式居民。有问题可以去找律政司申请仲裁,谁犯规了有律政司的人处罚。
“我和翁丫有自己的家。离您和我爸老远呢,在城那边,是我挑的!”慈悲的嘴和洪涛一样碎,他就是凭借这张碎嘴子和堪比洪涛厚度的脸皮才把性格直爽的翁丫磨到手的,气起人来效果极佳。
“哎,你们都长大啦……翅膀硬啦!”这次洪涛没采取武力方式解决问题,他看了看慈悲,又看了看自己的三个儿女。长叹了一声,抱起孩子又顺着原路往回走了。
“……先生,您生气啦?”洪涛的表现让慈悲大吃一惊,看到如此落寞的背影,他有点不忍心,紧走两步追了上去,打算给洪涛道歉。
“我是在想啊,个月是不是该把你调到开普敦去做驻守舰队,就像你泊蛟哥哥一样……哦,你舍不得老母亲是吧!那好。我问问翁丫想不想去,她和我说过好多次,想张开翅膀独立飞翔。我总不能老阻拦你们吧,现在是时候了……”洪涛生气了?没有,他在做戏,演得那叫一个像啊,连背影都能感动人。但是一回头,脸上的奸笑就能让你的眼泪瞬间凝固,脑海里立马就浮现出三个字儿,上当了!
“……主人,以后我帮您家打扫中间的过道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慈悲不愧是慈禧的儿子。知道自己上当之后,没有去懊恼。更没放弃,而是马上换上一张毕恭毕敬的笑脸。试图挽回部分损失。
“那么大院子要打扫,也不在意这条过道……你们年轻人还有年轻人的生活嘛……”洪涛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那那我连院子也一起扫了,就当锻炼身体啦!”慈悲从洪涛的话里听出点眉目来,咬着牙想了想,扫院子也比两地分居强啊。认了吧!谁让自己贸然挑战呢,失败就要付出代价,这是慈禧和他说的。
“是啊,年轻人是该多锻炼锻炼,做为你们的先生,我也不好阻拦。对了,半年我和卡尔舰长可能要去开普敦巡视巡视,到时候你和翁丫一起把补给舰队管理好,不许出篓子,听到没?”洪涛觉得这个惩罚已经差不多力度了,很大度的放过了慈悲。
“……知道了……”慈悲三分钟前还是腆胸迭肚的,现在已经蔫头耷拉脑袋了。做为新生代的代表人物,他原本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金河湾的规则,可以和老一辈人掰掰手腕了,至少在精神上舒畅舒畅,没想到第一次出手就遭到了无情的打击。这个先生真是太狡猾了,刚才那个落寞的背影和此时那个健步如飞的背影比起来,简直就是两个人。
慈悲很郁闷,洪涛心里也是五味杂陈。金河湾的新生代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从独镇一方的泊蛟开始,到已经成为舰长的泊鱼泊虾慈悲翁丫黄崖,还有后来的斯万,越来越多的第二代进入了金河湾舰队的高层中,当初在探险家号上受训的那群疍家孩子,现在最次的也是一艘货船船长,大部分都是在战舰任职。
不光是在舰队中这样,造船厂的厂长已经由温老二的小儿子温七执掌,温老大的两个小孙子也成了大匠,还有几个原来奴隶的孩子在造船方面有着很高的天赋;铸造厂里,齐祖的手艺已经传给了一个日本移民的孩子,还认了干儿子;就连妇女联合会的手工作坊里,也不再是泊珠她们这辈人的天,自己那个干弟弟陈名恩的独子陈琪鸿的妻子黄沙,已经成了联合会的副会长,而且不是由董事会任命,是竞选选上的reads();。她带着一群二三十岁的大姑娘小媳妇已经改进了很多生产工艺,如果不是因为泊珠是她嫂子,还是洪涛的媳妇,估计她早就用旺盛的斗志把泊珠赶台了。
这些孩子属于金河湾的第二代人,他们和父辈爷爷辈的思想完全不同。脑子里装的东西也不一样,更有侵略性更有冲劲儿,总觉得懂得了世间的一切,洪涛天第一,他们就是天第二。家国天君臣本分这些理念在他们脑子很淡或者根本没有,他们只认可金河湾,金河湾之外的所有人和事物,对他们而言都是可以占领侵略和利用的。只要对金河湾未来发展有利,明天把南宋全灭了,他们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这些思想中,有一部分是洪涛故意教授的,但大部分都是他们看到听到和感觉到的。在他们世界观成型的时候正在做什么呢?那时候他们正在洪涛的船上受训,每天都面对死亡的危险,每天都被洪涛蛮不讲理的船上规矩折磨得身心疲惫,时不时还能看到洪涛是如何侵略别的国家别的族群。杀人放火在他们眼里已经不稀奇了,不杀人放火才是不正常。
在这种环境长大的孩子,把洪涛那一套武装商人的理论学得淋淋尽致。一手拿着算盘一手拿着砍刀;左边脸带着笑右边脸上全是横肉;能用算盘解决的就给人家一副笑脸,稍微不如意了,翻脸比翻书还快,轮着大刀就砍,砍完了还一点愧疚都没有,美其名曰这叫创建规则,是为了维护世界和平!就好像全天都应该遵守金河湾的规则一样。其实他们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他们认为世界只有两种地方,一种是金河湾,一种是金河湾之外。
面对这种结果,洪涛只能是自己安慰自己说:他们还处于青春期,岁数大一大见识多一多就会蜕变的。其实能不能蜕变能蜕变成啥样,洪涛自己心里都没谱。这倒是也符合洪涛的一贯做事风格,就是只管挖坑不管埋,坑挖多大是他的事情,合适不合适就是别人的问题了,他不管。
其实慈悲翁丫这些孩子还算是让洪涛比较省心的,他们只是有了挑战权威的思想,并不敢真正去实施,或者说心中还对某些人某些事物存在敬畏。毕竟他们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在他们心目中,自己制定的规则和自己本身就是一个不可超越的高山。说白了吧,就是他们还有个怕的东西。
可是到了洪鲵那一代人的时候,洪涛就看到了一群洪水猛兽。他们出生在金河湾,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系统性的,等他们开始建立世界观时,自己恐怕已经不能奋斗在第一线了。到那个时候,自己只是一种传说,不是活生生的实例,自己也没那么多时间亲自带着他们去认识世界。到时候他们凭借着自己创建出来的金河湾体系,会在全世界所向无敌的,科技的力量再加上他们那些无所畏惧的思想,天知道会把世界折腾成什么样儿。
原本自己只是想给懦弱温和的金河湾人带来一点血性,让他们勇于去抗争生活的不公平,顶多算是把狗返祖回去,让它们略带狼性。可是这个度太难把握了,刚开了一个头儿,就有点过,再想收就太难了。甚至洪涛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只能是咬着牙安慰自己,然后不去想太远的事情。
“但愿你们长大之后,不会互相撕咬,这就是你们父亲最后的希望了……上面那位大哥,能帮我一次不?”想到最坏的地方,洪涛已经不敢再往想了。看着怀里已经迷迷糊糊睡去的洪帆洪泽湖,再感受脖子上驮着的塞飞,洪涛头一次看了眼天,没有咒骂,就是辈分儿好像不太对。(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第三代更可怕
自打洪涛从明州回来,就把权知南宁军和南洋制置使的委任状拿到董事会上讨论了一番,把自己的打算也和盘托出。这些问题是事关金河湾未来发展的大事儿,不像在船底铺设铜板那样,可以自己做主。董事会里支持洪涛去任职的占了六票,反对洪涛去任职的占了四位。这个比例洪涛已经很满意了,十年啊!终于让一少半儿人不再把给皇帝干活儿当天经地义,这个思想转变不能说慢了。
但这还不够,还有六位没转变过来的呢,于是洪涛废了两天半的时间,在他们耳边一直嗡嗡着,直到把他们说服为止,最终全票通过了他的计划。至于那些董事们是被他说服了、还是说烦了,有区别吗?最终主动举手投票不就成了,只要没用暴力和****手段就是代表了他们的真实意图。
获得了董事会的批准,金河湾的主力舰队和护航舰队的仓库里,就多了一面大宋南洋制置使的旗号。洪涛的命令是视情况而定,在适当的时候,可以挂出这面旗帜来为舰队牟利。至于啥是适当的时候,各舰舰长自己琢磨,要脑袋干嘛用啊。随后,洪涛的那位老丈人就带着两个黎人长老回到了海南岛上,一头钻进了山沟子里,他们是去联络大山里的黎民,让他们下山来铁矿上做工,每天只要凿石头就可以吃饱喝足,不用再回到大山里饥一顿饱一顿了。
至于说铁矿在什么地方?马上就会有的。罗大财已经带着工匠坐船顺昌江逆流而上,原本那片小矿山加上周围几平方公里的土地都被权知南宁军大人划成了矿区,大规模开采即将开始。正式公文已经送到了南宁军手里,他们同意不同意无济于事,有意见就上书去兵部告状吧,兵部要是能有下文才算怪了。目前这位权知南宁军大人在朝廷里正热乎呢,不光替朝廷养马,还为朝廷送粮、打仗,占尼玛一小块地挖点矿算个屁!你南宁军如果有这个本事,半个海南岛全让你挖平了朝廷都没意见!
当然了。洪涛一般不会上来就干这种人嫌狗不待见的事情,别忘了,他一只手总是拿着算盘、半边脸是笑的。在给南宁军的公文后面,还夹着一纸私信。信上写得很明白,权知南宁军大人打算和南宁军共进退!不光黎人可以来这里采矿,南宁军的军人和家属都可以来采,每天按照送到码头的铁矿石重量和质量算工钱,多采多得。而且洪涛给出的收购价很高。愿意要钱的用铜钱支付,不愿意要钱的可以用粮食、鲸油、白糖、棉布、朗姆酒折价,反正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南宁军,虽然叫边军,其实就是厢军,中央军才不愿意来这个流放囚犯的荒岛上来苦熬。一听有钱挣,而且还能挣不少,立马眼睛就亮了,脑子里也想不起什么告状不告状的事情,全被一把大算盘占满了。当官的在算自己能抽出去多少兵挖矿。然后从每个兵身上抽头多少;当兵的也在算自己每天能挖出来多少矿石,赚的钱够不够让老婆孩子吃饱穿暖,过节再吃上几顿肉的。
前面说过了,厢军本来就待遇差,顶多是让你饿不死,连吃饱都不管。他们的兵源也很复杂,但凡是给发配到海南岛的厢军,就没啥正经人,不是罪犯就是流民。这些人不缺力气,也不拿自己当兵为荣誉。吃饱穿暖混日子才是他们的愿望。
一边是有资金有项目、一边是有劳动力有地盘,双方只要不是太鸡贼的人,肯定一拍即合,互补有无太完美了。于是石碌铁矿正式开挖。不再像原来黎人那样在一个小矿坑里肩挑手提,直接就把当成了用。先用铁钎子在石头上凿出一排窟窿,然后用木棍往里塞****,最终引燃。虽然比不上后世的硝基好用,但有总比没有强,一次炸不开就再炸。只要把山体炸松就成。
不过这样做对采矿的人就有点危险了,山体和地面都被震松了,塌方、滑坡事故就多了起来,死伤事件时有发生。这玩意避免不了,想多采矿就得用人命去换,洪涛能做的只能是让悲剧轻微一点。凡是因为采矿家中有死伤的家庭,权知南宁军大人都会发给一笔安家费,用来照顾老人、妇女和孩子。如果家中没有劳动力了,这家人就会被接到金河湾去生活。
妇女和孩子对大宋是个累赘,对金河湾来说就是宝贝。改个嫁啥的,金河湾人、尤其是那些汉人都不会在意,主要是因为金河湾的男女比例太失调。奴隶们要求比较低,是女人就成,有个年轻女人就更好了。洪涛可以从其它国家抓女人、换女人来满足他们。但是汉人们比较保守,不愿意娶外族女人,尤其是从大食人那里换来的欧洲、中亚一带的女奴隶,他们非常抵触,宁可娶**也很少和她们通婚。
至于疍家人和黎人,他们有他们自己的门路,不太用洪涛操心。疍家人可以从沿海的疍家人里找媳妇,只要彩礼给足,一般都没问题。黎人更方便,他们每年都会带着年轻小伙子回海南岛一趟,抬着一大堆金银首饰,然后娶回来一大堆黎家妹子。对于大家的这种选择,洪涛只能是劝说,无力阻止,也没必要阻止。慢慢来吧,到了下一代、再下一代,这种情况就会转变的,这一代人是别想说服了。
“看到了吧,老师给你们讲过资本这个东西,当年老师的老师的老师曾经说过:资本自打诞生那一天起,每一个毛孔里都充满了肮脏和血腥。我们金河湾要发展,就必须用他们的人命来换,除此之外,老师想不出更容易的办法。假如老师不用手中的资本去,那我想问问,谁愿意让自己家孩子来干这个?他们中间有的人和你们岁数差不多大,为什么你们能穿得干干净净、吃得脑满肠肥的上学,人家就得冒着生命危险去采矿呢?答案很简单,因为资本掌握在你们父辈手里,而他们的父辈没有。”
自打这个矿山建立之后,西瑁洲的航海学校高级班又多了一堂课,叫做社会实践。洪涛抽出功夫了。就会到西瑁洲讲两天课,还会带着十岁以上的孩子到矿山、马场转一转,一边亲自劳动劳动,让孩子感受一下别人的辛苦。一边在矿山医院里给那些被砸断腿、砸断了腰的伤号当一天义务护士。同时洪涛想到了什么就会给孩子们现场讲一讲,最后留给他们一个或者几个问题,让他们自己带着问题去思考。这些问题很多都是洪涛自己也想不太清楚的,与其乱给孩子们讲,不如让他们自己去探索正确答案。
“世界上存在资本不吃人的社会吗?老师反正是没见过。但不能说没有。老师并没有把整个世界转遍,充其量是转了一小部分,还有更多的空间是留给你们的。不要以为毕业之后,去战舰上打仗才是最值得炫耀的事情!打仗其实是个最没意思的事儿,让你们每天用大炮射杀和他们一样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群,好玩吗?世界上什么最好玩呢?老师认为是探索!探索别人不知道、不明白的东西,然后写成书,告诉后人,那样你们就都变成老师这样的人了,是别人的老师!罗美洲。把你兜里的东西全掏出来扔地上!”洪涛正讲得上瘾呢,突然发现罗美洲那个胖小子在用零食**洪鲵,立马就急眼了。
“洪鲵,去,把地上的东西都拿给那些挖矿的哥哥们吃去,就说是你给他们的,记得说你叫啥啊!”足足掏了五分钟,罗美洲才把兜里的零食全掏光,在地上堆起一个小山。他很有当水客的潜能,衣服里面居然还偷偷缝了几个兜。洪鲵还不够来这里听课的岁数。不过洪涛为了和孩子多待一会儿,就以权谋私了。别看洪鲵岁数小,但颇有女汉子的风采,对于零食什么的没啥兴趣。更喜欢摆弄工具,什么木匠、铁匠、金匠、鞋匠的手艺她都喜欢,最喜欢的画画。这一点洪涛觉得女儿有点随自己,好奇心重,动手能力强。
“罗美洲,你毕业之后打算做什么?”对于罗有德这个胖儿子。洪涛是一百个看不上。他除了吃之外的第二大爱好,就是往女同学身边凑,用他爹给他的各种零食、小玩意去**女孩子和他玩。至于说学习成绩,假如他不是罗有德的儿子,洪涛早就让他回幼儿园回炉去了,连尼玛小学数学还没学利落,跑这儿来瞎搅合啥啊!
“我爹说让我当南番最大的海商,然后把洪鲵娶回家……”罗美洲还有一个毛病让洪涛很气愤,他的脸皮是天生厚,能把很多屁话认认真真的说出来,理直气壮。
“你能说点不让老师罚你的话不?我给你一刻钟,想不出来大家就集体陪你站着,站一下午!然后回到学校里,等老师一走,嘿嘿嘿……”洪涛听他说废话都听了不止一百次了,回回问他他都这么说。虽然他说得很认真,但骗不了洪涛这双眼睛,这小子从小就会说瞎话,而且是不带眨眼的。
“……我、我想当皇帝,或者总督也凑合……”刚开始罗美洲还强忍着不说,但是随着周围同学射来一道道仇恨的目光,他还是投降了。得罪老师通常不会有什么太痛苦的惩罚,但是把同学都得罪光了,对于这种住校生来讲,简直就是地狱了。他估计心里已经把洪涛诅咒了一千遍,但还是不得不把实话说了出来。
“嘿嘿嘿……哈哈哈……嘻嘻嘻……”话音刚落,罗美洲的同学们就爆发出一阵讥笑声,这恐怕是他们听过最好笑的事情。一个学习成绩次次拖尾、就知道吃零食和黏糊女同学的小胖子,居然说要去当皇帝,这不可笑吗?
“闭嘴!谁再笑就去和他们一起采矿一下午!罗美洲的理想有什么好笑的吗?难道他就不能当皇帝、当总督?哪条儿规则上说过,我们金河湾的孩子以后不能当皇帝、当总督的?”洪涛也让罗美洲的回答雷了一愣,不过他不觉得可笑,他觉得可怕、可喜、可怜!
可怕的是罗美洲这么小,还是正正经经大宋商人的孩子,居然会产生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由此可以推论,在这几百名孩子里,肯定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自己培养出来的孩子都里要产生怪物了。
可喜的是这不正是自己一直追求的结果吗?皇帝不是天生的,谁尼玛都能做,只要你有这个本事。做好做坏是一回事儿,能不能去做又是另一回事,每个皇帝上任之初都没想把国家治理坏,他们都是抱着一个美好的愿望登基的,只是能力和愿望有时候不成正比。
可怜的是自己是个标准的倒皇派,对皇帝没有一丝一毫好感,但教出来的孩子里居然有想当皇帝的。假如这个数量还不少,那自己在这儿瞎忙活啥呢?合算是帮着保皇派在培养后续人才!让一个从小接受了部分现代化教育的家伙当了皇帝,那这个国家很可能欣欣向荣,也很可能变****间地狱。他们治理国家的手段和眼光可就高级了很多,就看他们把这些高技术玩意用得对不对。
“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理想的权利,即使你们以后想推翻金河湾,建立你们理想中的制度,那也是你们的权利,只要你们能做得比老师好到就是好样的。好了,去帮助他们挖矿吧,每人定量不能少于他们的五分之一,谁完不成他的班级就集体罚站,没有晚饭!”最可怜的是洪涛即使知道他们的可怕,还得咬着牙坚持自己那套东西,否则现在说得和前面讲的正相反,该让孩子听前面的还是后面的?面对这种无奈感,洪涛又烦了,他一烦别人就倒霉,这次轮到了这些孩子,全都做苦力去吧。
“校长,我爹说在大海那一边有一片更大的土地,上面长的粮食吃不完、还有很多我们没见过的动物和不穿衣服的土人,我是想去那边当皇帝,教他们读书认字、教他们做衣服穿。”罗美洲很早熟,他的心眼比同龄人多很多,能看出来洪涛情绪上的波动,知道洪涛不太高兴,很可能就是因为自己刚才说的话,于是偷偷过来向洪涛解释。
“你和你爹一个德性,喜欢幻想,还总幻想美好的东西……没关系,老师不是因为你生气的,你回答的挺好,至少比那些天天喊着要当舰长的同学好多了。老师为了奖励你说出了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决定给你一个大奖励,你不是要去教土人识字做衣服吗?那就回去告诉你爹,他的愿望不远了,让他把手里的事情赶紧清理清理,然后在广州等着我,这次出去至少一年之内回不来了。去吧,别指望多和老师说几句话,就能少干活儿,你他娘的比你爹奸猾多了!”洪涛摸了摸罗美洲的脑袋,再次肯定了他的理想,然后破坏了他的小阴谋。真搞不清楚,一向**倜傥、内心阳光的罗有德,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怪胎来,洪涛再次怀疑,这是不是罗有德亲生的!(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三八法案
五月初,金河号和新蛟鲨级二号舰马六甲号结伴钻出了金河口,扬帆起航,向着正南方向驶去。马六甲号是卡尔的旗舰,被洪涛以战舰维修的名义从补给舰队里调了回来,接替补给舰队司令的是翁丫,这也是金河湾目前职位最高的女孩子,刚刚21岁,就已经有了六年独立舰长生涯,最远去过开普敦港,行驶的里程比很多男性舰长还远。有了翁丫这个金光灿灿的榜样,金河湾里那些上舰训练过的女孩子立马都犯了红眼病,开始吵吵着也要和男孩子一样上舰服役。她们也要当舰长、当司令,然后好找一个像慈悲这样的帅小伙,不管在家里家外,都当舰长和司令。
慈悲这个没出息的玩意算是给金河湾开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头儿,自从被洪涛调到了补给舰队归他的未婚妻翁丫指挥之后,就义无反顾的变成了妻管严。在舰队里犯了错误被翁丫责罚也就罢了,回到家里用那张破嘴把翁丫叨叨烦了,居然也被翁丫按在院子里实施水刑,结果被邻居看到。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洪涛一直倡导的妇女平等这么多年都没啥实质性的大进展,翁丫这一罐子水却把所有金河湾女人的心气给浇出来了,她们也要过翁丫那样的日子,家里家外都能揍自己的男人!
“给她们一艘捕鲸船吧,让泊珠先带她们一段日子,我媳妇当年也是和我一起出海捕鲸的好手,这些女孩子又都上过船受过训,应该不会出大问题。另外答应她们,只要她们能和其它捕鲸船一样完成一年的定量,明年就会有一艘新战舰是专门给她们预备的,编入主力舰队。”洪涛在董事会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对这些女孩子的要求给予了充分理解和肯定。他并不觉得怕媳妇是什么缺点,男人只有爱一个女人的时候,才会怕,否则两个翁丫也打不过一个慈悲。那小子不光和自己学过柔道。还和卡尔学过击剑,再过五六年,等他到了壮年期,自己估计都不是对手了。再说了。手工作坊里面也容不下那么多家庭妇女,很多年轻女孩子也不太喜欢去做手工活儿,总不能让她们整天游手好闲吧。赶明儿再培养出一群女混混来,那金河湾就热闹了,还是给她们找点活儿干比较好。
董事会里的疍家人、黎人、外族人对让女孩子抛头露面。和男人一样驾船出海到没有太大反对,反正他们也习惯了。只有汉家人族群不太乐意,他们怕自家女孩子被带坏,失去了汉家女孩子应有的礼仪,将来嫁不出去。金河湾里汉人数量不少,但是政治势力还不高,毕竟他们来得晚,只有齐祖一名董事会成员,扛不住大家的劝说,最终还是通过这条新规定。洪涛把这条规定叫做三八法案。大意就是在金河湾体系中,凡是男人能干的工作,就必须给女人提供同样的工作机会,不许以性别为理由排斥。
“你这么做,将来我女儿会不会也嚷嚷着要上船当水手?”和金河号、马六甲号一起钻出金河口的还有一艘捕鲸船,和其它捕鲸船不同,这艘船上的帆都是绣着花的,五颜六色。它就是金河湾第一艘纯粹由女人驾驭的船只,船长是洪涛的媳妇泊珠。那些疯狂的女孩子听说有了自己的船,立马就投入了工作。花了三天时间,几乎把整艘船从里到外都刮下去一层木头,用她们的话说男人驾驶过的船太臭。除了清洗船只的,还有给船只做美化工作的。往船体镶嵌铜花儿、雕刻木雕、刺绣新帆。折腾了半个多月,终于算是可以出海了,结果这艘捕鲸船都快变成了明州城外甬江里吃喝听曲的花船了,浑身金光闪闪、彩带飘扬,知道的这是要去捕鲸,不知道的以为是一位疍家大富翁去迎娶新娘子呢。
“当水手咋了?我女儿都能当水手。你女儿比洪鲵还金贵?”洪涛其实也看不上这群女孩子瞎折腾,但这个规则是他力主通过的,打碎了牙也得往肚子里咽啊。
“我想让我女儿学习音乐和绘画,金河湾里总不能没有艺术,孩子们也缺乏这方面的教育,都像你一样,是个土鳖。”卡尔好歹也是王族,在生活品味和艺术修养上,真要比洪涛高很多。
“那你最好把小丸子带回欧洲去,等她大一大再送到大宋,两边一融合,她就是未来的大画家、大音乐家了。”洪涛对艺术这个玩意还真不太在行,说他土鳖一点不过分。他最喜欢的舞蹈就是肚皮舞,最喜欢的绘画就是各种图纸,最喜欢的音乐就是用那把鲸鱼骨、鱼皮做的破吉他弹奏出来的《同桌的你》,俗到家了。
“我不太放心把她一个人扔在那边,还是回去看看再说吧,也不知道我家里是个什么样子了……我表哥还是不是国王,他的处境一直不太好。”一说起远在神圣罗马帝国的家,卡尔就一脸的忧愁,十年都没回去了,一点音信都没有。
“成啦,别多愁善感了,你现在应该向你那个神多说几句好话,是他让你遇到我的,否则你现在早就成鱼饵了。赶紧滚回你的船上去吧,我们时间很紧,要抓紧把这边的事情都安排好,要不我不放心走那么长时间。”洪涛最烦这种生离死别的情绪,他不愿意去想,要说离家远的应该是自己最远才对,差了好几百年呢!如果自己天天发愁,这日子就尼玛别过了,愁死也回不去。
“把制置使的旗号挂起来,给三八号打旗语,告诉她们,从这里到麻逸湾,如果她们跟得上金河号,我就给她们跳脱衣舞,如果她们跟不上,她们的船长就得来我船上陪睡!升满帆,航向175,加翼帆!”解决不良情绪最好的办法就是给自己找点事儿干,一忙起来就啥都忘了。看着跟在屁股后面那艘花里胡哨的捕鲸船,洪涛又开始不正经了,居然调戏起了自己的老婆。
“先生,三八号说您是混蛋……”这次给洪涛当大副的是黄海的孙子黄崖,他忠实的把洪涛的意思传递给了瞭望台上的旗手,然后又忠实的把反馈信息报告给了洪涛。
“……你啊,一辈子就是当大副的料了,这种话以后就别传达了,就当是她们是在骂你,你说我是罚你不罚你?你敢辱骂舰队司令!”洪涛这个愁啊,怎么赶上这么一个没情商的货色,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情绪,让他的实话一说,全没啥意思了,还是回舱画自己的海图去吧,惹不起咱躲着!
三八号肯定要比金河号和马六甲号跑得快,它是高速帆船,不到三个时辰就跑没影了。当然了,泊珠没特意停船等着看自己丈夫给一群大姑娘小媳妇跳什么脱衣舞。她也知道洪涛肯定不会跳,有八百个耍赖的理由等着呢,就算他不耍赖,泊珠也不会停船的,那种舞只能在家给自己跳,坚决不能外泄!
由于船底铺设了铜板,金河号和马六甲号的航速真的提高了不到两节,这已经算是很大进步了。不过洪涛这次带着卡尔的船出来,不是要和媳妇比赛船速的,也不是要去远航,他在做远航之前的准备工作。现在他要去文莱港召见东南亚各国代表,该安抚的安抚、该批评的批评。他们这几个东南亚的主要国家已经爪洼岛上登陆并且进攻了半年多,在一些地盘的归属问题上发生了不小的矛盾,如果再不敲打敲打,就该内讧了。
爪洼岛已经完了,不,应该说那个啥爪洼国已经完了。先被洪涛的战舰转着圈的轮了一遍,然后又被其它国家的军队登陆一通折腾,不到半年,爪洼国就被肢解了。东边被麻逸人占领,西边归了室利佛逝王国,北边被文莱人啃掉一大块儿,大部分爪哇人都沦为了奴隶,只有在南部雨林和周围岛屿上还残留着一些爪洼国的残余势力。
敌人消失了,按照历史惯例,合作伙伴就该互相掐架了,这个定律适用于全世界,所以东南亚这几个国家也不能免俗。谁拿到金河公司援助多了、打仗的时候出力少了、谁占的好地方多了、谁死的人多了,所有不满都积累了一段时间,此时全冒了出来。反正只要超过一个合作伙伴,矛盾总是会有的,就算没有,洪涛也得人工制造出来,总不能说把爪洼国打散了,再出一个脚洼国吧。
于是在洪涛不经意的偏袒下,东边的麻逸人开始眼馋西边的室利佛逝地盘了,并且兵戎相见。夹在中间的文莱人也不得安宁,一会儿倒向麻逸人一起打室利佛逝人,一会儿又和室利佛逝人一起揍麻逸人,三家虽然没正式开展,但小规模冲突不断,仇恨的种子种了一大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