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 煊赫门事变
承泽宫·安武门
安武门外,骤然闻听父皇病危此等惊闻的东宫太子——鲁王魏错,俨然已急急忙忙般直奔承泽皇宫而来!
宽大的太子王车,在这一刻丝毫不敢停歇,几乎已将速度提升至了最快!
而王车内的太子错却依旧心中不耐,不时出声催促而道。
“快些!再快些!!”
须知入了安武门,也只不过进入了承泽外宫而已。
偌大的承泽皇宫,外宫与内宫之间相距甚远,即便是快马加鞭,却也得花费不少功夫。
故而,太子错心焦如焚,恨不得插翅而飞,即刻便赶至父皇近前!
在得知父皇突然病危,随时有可能驾崩而去的惊闻之后,太子错几乎连犹豫都不敢有丝毫犹豫,当即便登上王车直奔皇宫而去!
父皇近年来一直重病在榻,上个月更是闻听太医院的太医悄悄断言:‘陛下时日无多,怕是撑不过两个月了……’。
那太医早已被重金买通,所言绝无虚妄!
故而对于父皇病危驾崩的这一天,太子错在暗地里早已做好了完全准备!
只等父皇一旨令下,正式传位自己!
届时,自己便将成为九州第一强国——大骊王朝至高无上的至尊圣皇!!
念及至此,太子错心中更是忍不住一片火热,却是又忍不住催促而道。
“快些!再快些!!”
他已然迫不及待,想要第一时间入宫面圣了!
想来父皇此时召见自己,必是为了向自己交代后事,而后便会将整个大骊王朝全数托付自己!
只不过,父皇骤然驾崩之后,军国大事尽皆把持于国相敖湃之手!
自己本就与敖湃政见相左,待父皇驾崩之后……却又该如何驾驭此人为好?
若是父皇能在驾崩之前,亲下御旨,卸其军国政事任意其一,则自可以另立三公,以作掣肘!
或许……父皇今日单独相召,正是要与自己联合商议身后之事?
就这般胡乱猜测之间,内宫门户——煊赫门的壮阔身影已然渐渐显露眼前……
太子错掀起窗帷遥遥的瞥见煊赫门的身影,心中不由一喜!
内宫到了,接下来的禁宫可就快了!
漆黑的夜幕之下,恢弘壮阔的煊赫门静静的伫立原地,仅有一盏盏幽暗般的灯火伴随着夜风悄然拂动……
高大宽厚的煊赫门下,是一列列披坚执锐的甲士在执勤戍卫,他们遥遥望见东宫太子的王车与大旗急速逼进,非常知机的连忙推开宫门,静候太子殿下的王车从正门穿行而过。
霎时间,华丽沉重的宫门缓缓大开,就如同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口一般,露出了内部幽暗不明的摄人黑影……
对于此举,身为一国储君的太子错早已是见怪不怪,不以为然般端坐王车之中,感受着王车风驰电掣般穿行而过,太子错却是下意识皱了皱眉。
“咦,今日……怎的是御林军值守宫门?”
太子错心下奇怪,还以为是父皇自知病危,刻意加强了禁宫防卫,一时却也并未多想。
但下一刻,忽而间几声骏马嘶鸣,高速行进的王车却是瞬时间骤然一滞!
“哎哟!”
端坐王车之中的太子错一时不备,当即便一头撞在车厢之中,登时心中大怒,正欲破口大骂,却只听车外猛然响起东宫侍卫的惊恐慌乱之声!
“尔等!尔等何人?竟敢阻拦太子车驾?!”
太子错心中一惊,连忙掀起帘帐一看,却发现自己面前,竟是一排排严阵以待的精锐甲士!
他瞬时间顿觉不妙,慌忙从窗口往后一望,才发现原本大开的两扇宫门,此刻正缓缓闭合,‘轰’的一声便彻底阻断了所有后路!
“这……怎么会!怎么会?!”
刹那之间,太子错终于慌神,却是从内心之中溢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惧之情!
他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但内心之中却万万不敢置信!
“尔等所为……是为谋逆之举!还不速速退下!本宫或可免除尔等一死!”
他当机立断,冲出车厢,扶栏立于王车之上,欲要暂时安抚围堵将士,待日后再作秋后算账!
但回答他的,却只有黑暗中猛然挥下的大手,以及一声冷酷无情般的命令!
“杀!!”
“嘣!嘣!嘣!嘣!”
刹那间,只见数十人张弓齐射,不过一轮攒射,立于王车之上的太子错,便被当场射为刺猬,俨然是死的不能再透了!
“轰!”
当华服玉冠的身影轰然倒下之时,一双至死不瞑的双眼之中,却还残留着无尽的求生渴望,与对于死亡的无限恐惧……
太子错万万未曾想到,他本以为荣登至尊大位,继任父皇遗志之行,竟会成为他命丧黄泉,错失至尊之路!
毕竟父皇未崩,何人敢有造次?!
却不知这群乱臣贼子,竟是这般猖狂??
他若早知如此,即便有人逼宫杀死父皇,以他东宫太子的大义名分,仅需振臂一呼,自有数不尽的义臣猛士为他赴汤蹈火,除贼斩奸!
但大意之下误入内宫,于煊赫门下骤然身死之后!
自是一切休矣!!
大骊圣皇之无上荣耀,再也与其无缘,而是旁落于他人之手!
当那颗双眼圆睁,额头中箭,死不瞑目的大好头颅,被呈于紫微宫中,呈于天启圣皇眼前之时!
年老病重的天启圣皇终于是抑制不住,嘶声竭力般哭嚎而道!
“啊啊啊!我的儿啊……儿啊!我的错儿啊!!都怪寡人一时愚钝……谁知竟酿下这等泼天祸事?!”
天启圣皇强自挣扎着,颤颤巍巍的指着那两名乱臣贼子,口不择言般骂出了此生最为恶毒的诅咒与言语!
“尔等逆臣贼子……猪狗不如……妄为人子!必将……必将死于非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呃!呃呃呃……”
骂着骂着,竟瞬时间急火攻心,一口气未曾缓过来,却是当场暴毙,驾崩而去!!
“这……这、这?!”
魏衍看着这骤然发生的一幕,惊的双眼圆瞪,却是万万都未曾想到,父皇竟就这般生生气死于自己眼前!
他虽丝毫不在乎父皇的生死,却并不愿意他在此时此刻死于自己眼前!
否则自己即便强行登上圣皇大位,却也难逃一个弑君弑父之千年骂名啊!!
“亚父!这……这却该如何是好啊?!”
魏衍脸色煞白,心中一时便失了主意!
在极重人伦道德的古代社会,弑君弑父之名……可是注定会遗臭千年,难以被世人所容啊!!
“这……竟不料会发生此事?!”
身为国相的敖湃此刻也是脸色骤变,显然极不愿事情进展至此!
毕竟襄助晋王逼宫的他,终究也难逃一个谋逆弑君之名啊……
“殿下!大人!小人倒有一计,或可解目下之困……”
正在此时,就在晋王魏衍与国相敖湃尽皆一筹莫展之时,早已被重金买通的那名内侍太监,当即便大着胆子出声而道。
“哦?你有何计?还不速速献来!”
魏衍顿时大喜,连忙催促而道!
“殿下,或可如此……这般……”
那内侍太监立功心切,当下便将自己偶然所得的妙计和盘托出,眼看着晋王殿下与国相大人的面色骤然缓和,甚至于隐露喜意,他不禁心中得意,自以为立下了泼天大功!
“哈哈哈哈哈!此计甚妙!此计甚妙啊!!”
魏衍登时放声大笑,却是一解方才郁郁之色,面上展露出志得意满般的笑颜!
“不错,此计虽奇,却也不失良策妙计……”
就连国相敖湃这一刻也不禁微微颔首,目露赞赏般望向那名献计之人。
“你既献此奇策,必当重重有赏!”
那名内侍太监闻听此言,登时大喜般当即跪地,连连叩首谢恩!
“奴婢多谢大人赏赐!多谢大人……”
骤然间,却只见一抹寒光闪过!
“啊!大人……你!你竟……”
那名内侍太监不敢置信般瘫倒在地,双目圆睁着望向原本一脸赞赏的国相大人!
而他的心口之中,不知何时竟已被一把利剑骤然穿刺而过……
“去底下好好侍奉圣皇吧……这便是对你最好的赏赐!”
敖湃一脸漠然般拔剑而出,对于飙溅而出的血液根本视而不见,只是猛的扯过一抹纱帘,轻轻擦拭着佩剑上所沾染的血迹。
至于那骤然惨死的内监,只是无力的躺倒在血泊之中,至死难以瞑目……
“呵、呵呵……亚父果真杀伐果决!今日之事……确实不宜泄露而出……”
面上被骤然溅了一脸热血,吓得他浑身一颤的魏衍,眼望着面前所发生的一幕,不禁强笑着勉力而道。
而在心中,对于这位亲扶自己上位的亚父,却是更加难以捉摸,心中惊惧不已……
……
“天册二十年,晋王衍狩于骊山,偶遇麋鹿,亲射之!
后刨其腹,现石书,仅六字:‘大骊兴,魏衍王!’
晋王大惊,非嫡非长,何以称王?
故藏书不明,不显于外。
然此等神异,终难掩藏,流言风语,朝野俱惊!
太子错恐生变数,是夜举兵谋逆,逼宫紫微,欲夺至尊大位,史称‘煊赫门事变’也。
晋王与国相湃,拼力死战,护驾紫微,然刀剑无情,终难顾及圣命,惜丧于逆贼之手!
后平定叛乱,文武百官,皆拥立晋王继位大统。
天赐一年,晋王即位,定年号天赐,尊号天命圣皇。”
——《骊书》·范建(原大骊王朝太史令)
章九 太子谋逆?
大乾王朝·秦川郡·汉阳城
“什么?太子错谋逆?逼死天启圣皇?晋王衍继任大统?尊号天命圣皇?!”
秦王行宫之中,当这一震撼消息被秦王殿下亲口公布之时,在场之人无不惊骇莫名,心中震惊无比!
只因这一从京城之中急速传递而来的重磅消息,实在是太过于惊世骇俗,令人不敢置信!!
这短短的一道密信,所包含的内容与信息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
令在坐之人无不为之动容,脑海中思绪万千,久久难以平静……
“这……太子错备受天启圣皇喜爱,更是被早早立为东宫储君!何至于、何至于……”
原本身为骊人的魏鞅闻听此言之后,第一反应就是难以置信!
毕竟按照常理推测来说,本就身为东宫储君的太子错,根本就无须背负谋逆弑君之名,便可堂而皇之的登上至尊圣位!
更何况天启圣皇近年来病重在榻,随时便有可能驾崩而去,届时自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称皇!
是以,却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出太子错谋逆弑君的动机何在啊?!
难不成,太子错竟性急至此……
即便被立东宫太子十余年之久都未曾按捺不住,偏偏在天启圣皇即将病危离世之时举兵谋逆??
对于此等结论,魏鞅却是如何也全然不信的!
“是啊,若以常理推断……太子错不应兵行险招,犯此大错啊!”
位于右手位的军师诸葛暗,在此时也不禁皱眉而道。
显然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此间因由何在。
而别说他们二人多智近妖,根本不可能会相信这等错漏百出的可笑结论。
即便是在场的其余人等,却也是不信太子错举兵谋逆,弑君弑父这等无稽之谈!
“呵呵……据密信所言,是晋王衍在骊山狩猎之时,偶猎麋鹿,刨腹之后发现一藏石,上刻‘大骊兴,魏衍王’的天命神石……”
赵政苦笑着连连摆手,显然对于这一桥段,莫名的有些熟悉之感。
似乎在他的记忆之中,在后世的大秦末年,便有一位名叫陈胜的家伙,耍了这么一出‘鱼腹藏书’的把戏……
“而太子错则是忌惮于此等‘天命神石’,担心天启圣皇会因此而传位于晋王衍,故而便行此险招,逼宫篡位!”
赵政话音刚落,却只听大殿之中,瞬时便响起了阵阵哄笑之声。
显然这等所谓的天降神异之说,或许愚民尚可凑活,但若想让在座这些秦国最为聪明的一群人相信这等鬼话……
那可就真是有些太过勉强了!
很明显,大骊王朝这一对外的官方口径,无论如何也是坐不住脚,终究要令世人议论评说的。
但不论世人信与不信,‘逆贼’太子错已然伏尸身亡,与之相关的人物更是被赶尽杀绝,诛尽九族!
而‘拼死护驾,居功至伟’的晋王衍,则在国相兼内阁首辅——大元帅敖湃的鼎力支持之下,力排众议,登上了至高无上的至尊圣位!
不论世人如何议论纷纷,这一既定事实……
却也是任何人都无力改变的!
至于天启圣皇其余皇子,早已被分封至四处个郡的其他藩王,面对有着大骊军国第一人——敖湃支持的晋王衍,却也是根本就没有丝毫威胁,能够与其争夺圣皇大位!
在晋王衍与敖湃的血腥镇压之下,杀了一批又一批所谓的‘忠良之士’后。
整个大骊朝野上下,终究是被杀怕了……
所谓的伦理道德,礼仪古法,在强权刀兵面前,显得是那般可笑而又无力!
无论世人信与不信,在经过震惊九州的‘煊赫门事变’之后,大骊王朝俨然一夜倾覆,彻底换天!!
而靠着‘平乱破逆’登基上位的新任大骊国君——天命圣皇,又将会对整个天下大势,造成多么剧烈的波及与影响?
无数人震惊于大骊的一夜变天,却都对于这一问题,一时间手足无措,乃至于难以作答……
“我王!臣提议即刻派遣密探,深入大骊国中!及时传递消息……以防贻误军情!”
正在此时,国相魏鞅骤然出列,却是跪于大殿之中,出声提议而道。
但此言一出,却是令赵政当即一怔,顿时便有些不明所以般问询而道。
“呃?天机此言……却是何意啊?那大骊换天,却又与我秦国何干?”
一时之间,莫说是秦王殿下不解其意,就连殿中其余重臣也都尽皆望向国相,不明白国相大人所言军情又是何意?
倒是军师诸葛暗闻听此言,不禁缓缓拂须,面上露出若有所思之意。
“回禀我王,大骊替任圣皇虽暂时与我秦国无关,然晋王衍此人,深于城府,隐忍至今……一朝得势之后,更是自命为天命圣皇!”
魏鞅拱手作揖,面色肃穆般郑重而道。
“所谓天命圣皇,便可知其染指九州,吞并八荒之狼子野心!且大骊国相敖湃此人,更是大骊国中最为主战的鹰派代表!他能够支持晋王衍上位,必是晋王衍与其政论不谋而合,故而才能够一拍即合,联手策划了此等震惊九州之‘煊赫门事变’!”
此言一出,殿中之人无不颔首,却是都觉国相所言大有道理。
煊赫门事变一出,天命圣皇魏衍与大骊国相敖湃,欲要侵吞九州之勃勃野心,便已然大白于天下!
“目下大骊已然解决了东部淮夷之患,再无外敌环伺,又兼国内主战鹰派上位理政……便极有可能悍然出战,挑动九州战火!”
魏鞅面色凝重,根据目下寥寥情报,便已然推测出了最有可能的天下大势动向!
“若大骊首攻大乾,则我大秦……极有可能沦为其首要之冲!毕竟虎牢商道之富,早已人尽皆知,列国垂涎啊!”
话音刚落,刹那之间众人皆惊!
整个殿内的氛围急转而下,所有人都面色肃穆,似乎在思考着国相大人的担忧是否切合实际。
方才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于轻松看戏的心情在这等可怕猜测之下,瞬时间荡然无存!
若大骊果真调兵遣将,攻打秦国……
那么单单一个秦国,能够撑得住三国第一强国的强烈猛攻么??
对于这一问题,无人……足以回答。
对于这一可能,无人……能够无视。
对于这一猜测,无人……胆敢轻视!
霎那之间,偌大的大殿之中,陷入了一股诡异般的死寂之中……
……
“公元前二八五年,春秋战国末,三国争霸始。”
——《华夏上下五千年》上卷·东方屌
章十 大骊攻秦?
“我王,臣以为国相所言极是,大骊狼子野心已然昭然若揭!我大秦御守国门,与大骊仅仅一关之隔……万不可大意轻敌,须得小心防备啊!”
忽而之间,军师诸葛暗起身出列,面色凝重般认真而道。
毕竟他身为秦国大军师,地位等同于国帅与国师之合。
军武大事,祭祀庆典等等卜筮、军务,本就属他的职责所在。
故而,在预料到此等兵事凶危之后,他自是当仁不让的出声建言。
“嗯……两位爱卿所言,皆乃未雨绸缪,老成持国之言!却不知依两位爱卿之见,又该如何防备为好呢?”
赵政当即颔首,面上也不禁浮现出几分忧心之色。
毕竟大骊那可不是一只纸老虎啊,而是称霸中原沃土,十万骊州铁骑令人闻风丧胆的九州第一强国啊!
虽说经过魏鞅变法之后,秦国国力已然大大增强,达到了普通郡国难以企及的层次与高度。
但无论是国土面积,亦或是人口数量,大骊都强于秦国何止十倍?
若果真大骊提兵进犯,却又该如何是好呢?
单凭虎牢关天险之利……能够拒大骊铁骑于国门之外吗?
赵政面露忧色,不禁望向了两位爱卿。
“回禀我王,依老臣之见,现有三策可堪应对!”
身为秦国大军师的诸葛暗,登时便拱手作揖而道。
“其一,应关闭虎牢关关外商埠,严查往来商旅,将虎牢关防卫等级擢升为战备等级!”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颔首。
毕竟大骊通往秦国之路仅有虎牢关一条险冲要道而已,只要死守住虎牢商道,则自可以高枕无忧。
“其二,调度秦虎大军,紧急赶赴虎牢关参与戍防,就地屯田待命!”
闻听调动秦虎大军之言,殿内众人无不动容,却又都面露赞同之色。
毕竟大骊兵威之胜,即便是再如何小心也是毫不为过的。
“其三,组建新军,征集青壮,屯田蓄粮!”
话音刚落,整个殿内骤然一静,简直落针可闻。
在场之人无不瞠目,望着殿前献策的军师诸葛暗,不禁暗暗心惊。
虽说是未雨绸缪,但诸葛军师此言,是否有些太过夸张,过于谨慎了吧。
毕竟大骊仅仅是发生兵变,一夜换天而已,还并未大军出击,兵临城下啊!
而偏于一隅的秦国,便立刻做出了如此过激反应,是否有些杞人忧天了呢……
“军师大人,目下我秦国秦龙、秦虎两军,常年驻军已达二十余万之多!这还不计戍卫城池的民兵守将……”
登时之间,工部尚书高进却是有些坐不住了,顿时便出列拱手而道。
毕竟他身兼工部尚书之职,秦国每增一新兵就必须要为其配备足够的军武装备才可。
即便以秦国之富,养活秦龙、秦虎两大军团都已尚显吃力,更何况再次组建新军?
虽说是太极圣皇早年便特许秦国,可不设驻军上限。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盲目扩张,全民皆兵吧?!
“若是再行组建新兵,工部恐难以为继……无法按时交付军武啊!”
高进的意思很明确,组建新兵可以,但若想配齐一个军团的盔甲刀兵,恕我工部难以达成。
“是啊军师大人,秦王大运河开通不久,户部还属亏空……并无余力组建新军啊!”
正在此时,户部尚书霍金也出列作揖,苦笑而道。
秦国用七年时间开通贯通东西的秦王大运河,花费之巨简直乃天文数字!
后期户部确实无以为继之时,甚至还借贷了华夏商社两百万金!
这才堪堪将秦王大运河正式贯通,得以收取关税弥补户部亏空。
虽说此间之大利着实令人眼红,但毕竟大运河开通这才多长时间,哪有余力去再次组建新军啊。
而就在几位秦国重臣商议此事之时,列坐一旁的七公主赵芸却是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思议般望着皇兄与军师。
老天爷,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秦国常驻兵马……已然达到了足足二十余万?!
若非在坐之人皆为秦国重臣,不可能口出戏言,要不然赵芸怎么可能会相信这种鬼话?
区区一个郡国,如何能养活二十万大军??
很显然,秦国之富,再一次刷新了赵芸的所有想象!
她不可思议般望向皇兄,却是双目之中骤然爆发出异样神采!
‘好你个皇兄!却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夺嫡之心??’
‘既然并无夺嫡之心……却又为何拥兵自重呢?’
‘看来还是自己太过天真了啊,以皇兄之智,自是早有准备,只等时机到来啊……’
赵芸心中暗暗点头,总算是明白了皇兄真意。
她同时也不由暗下决心,既然皇兄不愿明言心志,那自己便再也不提及此事,只需暗中鼎力襄助皇兄即可!
“呵呵……诸位莫急,诸位莫急。”
眼见得几位尚书大人都一同站了出来,言明不易之处,军师诸葛暗顿时便轻笑着连连摇首。
“本相之意,组建新军非屯兵耳,首在屯粮而已!这十万新军……并非战兵,皆为屯兵而已!”
此言一出,方才还大诉苦水的几位尚书,登时便相互对望,面露了然之色。
若皆为屯兵,自是无虞。
须知这屯田制,便是出自于军师诸葛暗之手。
一为由国家组织无地平民或流落灾民,统一开垦荒田,而后土地所有权归国家所有,收成大半上缴国库,小半养活屯民自己。
二位驻军屯田,开垦军田,自给自足,减轻国库压力。
即便是秦国目下最大的两支军队——秦龙军与秦虎军。
虽各有十万大军之多,但专司杀敌,不事生产的战兵精兵也不过一半而已。
其余一半,则是半屯田半训练的屯兵而已。
当然,若是战事紧急,将这些战兵与屯兵相互打乱,重建体系,却也能凑出一支有战斗力的十万大军出来。
故而,秦国虽目下有二十万常驻军之多,但实打实能够直接拉上战场的精兵强将,即便是两大军团相加,却也不过十万之众而已。
而目下军师所言组建新军,更是全数列为屯兵,专司屯粮!
如此一来,等于是为秦国培养了一批有生力量,若战事吃紧,仅需加紧训练个三两月,便可以直接拉上战场,为国效命!
“我王,依老臣之见,九州动荡恐将近矣,储粮屯兵,还是多多益善啊……”
军师诸葛暗再度拱手,面向秦王殿下恭声而道。
他慧眼如炬,却似乎已然从大骊宫变之后,看到了一场即将席卷整个九州的滔天战火!
沉寂了二十年的神州大地,却是又一次要沦为血与火的炼狱之中啊……
“军师所言极是,九州动荡绝非妄语啊……”
赵政闻听此言,联想到父皇也在近日病危,不禁面色凝重般颔首而道。
近日来所发生的一件件大事,却是令他有种山雨欲来的危机之感!
国内国外突逢惊变,令赵政本能便有些恐惧之感,故而对于军师所提三策,当场便满口而允,且更是忍不住感慨而道。
“面临此等大争之世,我秦国上下定要万众一心!保我大秦国民安康……保我大秦社稷稳固啊!”
“喏!臣等必将戮力同心,卫我大秦!!”
霎时之间,殿中之人无不起身出列,伏地而跪,尽皆齐声喝道!
而赵政则俯视着满殿文武,国之重臣,不禁缓缓起身,大手一挥,面色肃穆般凝声而道。
“来人!传本王旨意,秦国自今日起……进入战时军备状态!!”
……
“区区郡国,驻军无数,屯兵百万!
此不为乾帝其人,谋逆篡位,弑君弑父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乎?”
——《大骊王朝》下卷·司马求干
章十一 锦衣卫?
入夜,秦王行宫之中,依旧灯火通明。
“殿下还未入寝么?”
宫门之外,大秦国相魏鞅缓缓步至近前,望着还未熄灯的秦王寝宫,不禁轻声问道。
“回禀大人,确是如此……”
守卫寝宫的禁卫闻听国相问询,丝毫不敢拿大,当即拱手而道。
“那便替本相禀报一下吧。”
魏鞅缓缓颔首,示意自己想要觐见秦王殿下。
“喏!”
禁卫连胜称喏,而后躬身而退,步至宫门近前,轻声禀报而道。
“启禀我王,国相魏鞅求见……”
“嗯?”
正在屋内来回踱步,心神不宁的赵政闻听此言,当即便出声而道。
“可。”
言罢,却是披上府绸华衣,从一侧小门而出,进入一旁的偏殿之中。
这处偏殿,便是他日常接见臣子的地方。
且随时护卫他左右的贴身侍卫长——赵龙,便也住在此处。
魏鞅在得到答复之后,当即也起身赶至偏殿,却见秦王殿下已然坐于王榻之中,静候他的到来。
“微臣参见我王!”
魏鞅见此情形,当即便躬身作揖,恭声而道。
“天机啊……怎的这么晚了,还未入睡呢?”
赵政笑呵呵的轻轻颔首,不解问道。
“回禀我王,臣有一策,今日于殿中不好直言,便贸然深夜求见,还望我王恕罪……”
魏鞅再度拱手,直言而道。
“哦?天机尽可直言。”
赵政心中好奇,当即颔首而道。
“我王,可否屏退左右……”
魏鞅下意识看了眼侍奉左右的婢女,以及秦王殿下的贴身侍卫长——赵龙。
“这……尔等退下吧。”
赵政先是一怔,而后挥手屏退了那些婢女。
心下之间,却是对于魏鞅接下来所言何事,心中着实是好奇无比。
当然,身为贴身侍卫长的赵龙自然不在此列。
跟随他这么长时间的赵龙,对于赵政自是忠心耿耿,且知晓许多国中大事,倒也没有什么回避的必要。
对此魏鞅自是心中明白,毫不在意般当场开口而道。
“我王,应对大骊宫变一事,除去军师今日所提三策之外,臣却还有一策……实乃我大秦当务之急也!”
“哦?我大秦当务之急?”
赵政闻言顿时面露异色,不禁下意识望向魏鞅,却不知他所言何意。
“我王,今大骊宫变,而我秦国上下,却如耳聋眼瞎,闭塞障目,在极为重要之情报密谍方面,根本毫无建树,只能被动应对!”
言及此处,魏鞅不禁面露忧色,继续直言而道。
“值此大争之世,若消息闭塞,反应迟钝,则必将隐患无穷……错失无数良机!”
赵政闻听此言,也不禁面色凝重,显然是意识到了情报落后的被动挨打局面。
就像是父皇病危的消息,自己竟然还是通过芸妹的提醒才骤然知晓此事!
如非若此,恐怕等父皇驾崩之后,自己才后知后觉这等京中大事吧!
可若真等到了那时,自己与秦国都将会陷入十分被动的局面之中!
还有这次的大骊宫变,若非京城来信,整个秦国上下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知晓此等大事要闻!
若是过个三五日才听闻此等消息,且还不能够断定真假,则自是处处落后于人,总是慢人一步。
而大乾则是有东厂在手,触角遍及九州各地,能够在第一时间将任何讯息及时传达至京城之中!
当然同样的,大骊、大行这两大王朝也都有着自己的特务机关,主掌情报密谍之事,以确保自己在情报方面不会落于人后。
此时此刻,在闻听国相魏鞅的担忧之后,赵政立即便反应过来,秦国虽然富强了起来,却唯独在情报方面没有任何建树,简直跟个瞎子聋子一般,只能是极为被动的知晓外界所发生的大事要事。
这若是放在和平年间或许还不严重,但若是在这内忧外患的三国争霸时期,失去了情报上的领先权,那可是极为致命的啊……
念及至此,赵政似乎才恍然间明白过来,为何各国对于东厂这等特务机关,都给予了非常大的特殊权限。
只因在这乱世之中,特务机关的情报能力对于一个国家来说,那可是极为重要的啊!
若是在情报上落后于人,则必定会在争霸中落后于人啊。
故而,即便各国的东厂尽皆势大,但圣皇们对此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因他们终究还是离不开,东厂这把只受皇权掌控的利刃啊……
“故而,臣斗胆向我王提议……”
魏鞅眼见得秦王殿下面色凝重,似乎是意识到了情报落后的糟糕局面。
于是当即便趁热打铁,急忙补充而道。
“为我大秦设立执掌情报的特务机关,好让我大秦在乱世纷争之中,不落于人后!不错失良机!”
此言一出,赵政微微颔首,欣然赞同而道。
“天机所言极是!情报之重要性毋庸置疑!此事……便交由天机你来全权操办吧!”
魏鞅闻言顿时一喜,当即拱手而道。
“喏!臣……领旨!”
“不过依本王看来,却也不必非得仰仗那些阉宦……”
念及此处,赵政不禁当即起身,缓缓踱步而思。
之所以九州三国,特务机关皆由阉宦执掌。
盖因阉宦之大权,尽皆来自于圣恩荫庇,若是惹的圣皇不喜,自可随意打杀,终究脱离不开圣皇掌控。
但对于目下的秦国来说,宫中本就没有多少阉宦太监,更没有深受赵政信任之人可堪此任。
故而,赵政便打算效仿明朝时期的锦衣卫,来设立秦国的特务机关。
暂时先由国相魏鞅操持处置,先建立起完整的体系制度出来。
待寻到合适人选之后,自然是要将此等要害部门,从国相手中剥离出来的。
毕竟特务机关,历来都是直属于君主所有,又怎能假借于他人之手。
“至于名称……”
言及此处,赵政不由骤然一停,旋即笑而说道。
“便命名为……锦衣卫吧!”
……
“锦衣卫,始现于秦国,兴于大乾帝国,是乃九州第一特权机构也。
无孔而不入,无人而不察,无秘而不知!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此为锦衣卫也!”
——《九州风云录》·泰甲
章十二 秦法严苛至此?
汉阳城·秦王王宫
“殿下,这样……真的好吗?”
七公主殿下落榻的宫殿之内,婢女怜儿望着正乔装打扮的公主殿下,不禁怯生生的低声问道。
“怎的?本公主想探察一下民间疾苦……却有什么不对之处么?”
赵芸一边熟练的更换着黑衣劲装,一边脸不红心不跳的随口说道。
对的,她的目的可是去探察真实的秦国百姓生活,才不是穿什么男子劲服呢!
“可……为何要瞒着秦王殿下去呢?”
怜儿一边替公主殿下递过腰带,一边疑惑而道。
“皇兄每天日理万机的……这点小事还用麻烦他嘛?”
赵芸闻言先是一怔,而后捂嘴轻笑一声,示意这点小事何必劳烦皇兄呢?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女扮男装出宫,还不得打自己屁股不成??
“那万一……秦王殿下来找殿下您可该怎么办呀?”
怜儿生性乖巧,生怕‘东窗事发’,万一被秦王殿下知晓此事可该如何是好?
“这有何难?若是皇兄真来寻我……你就拦在门外,说我正在休息不就好了?”
赵芸眼珠一转,当下便有了计策。
“啊?那殿下您的意思是……准备一个人微服出宫吗?!”
怜儿闻听此言不由一惊,这才意识到殿下根本就没打算带她,而是准备一个人易装出宫!
要知道她作为七公主殿下的贴身婢女,向来是公主殿下走到哪,她就陪到哪啊!
“瞧你说的,带着你谁替本公主打掩护呢?”
赵芸说着已然穿好行装,旋即便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登时便大步而出。
“殿下!可是……”
怜儿望着快步疾行的公主殿下,下意识的刚刚喊出声来。
却只见公主殿下已经十分娴熟的踩踏上树,而后纵身一跃,便就此轻松无比的翻出了本就不高的宫墙之外……
“殿下!这……”
怜儿望着那道潇洒自如般的身影就此消失不见,不由便将未曾说完的话语顿时咽入肚中,忍不住感慨而道。
“公主殿下的武艺……却是越发精湛了啊!”
……
“这便是汉阳新城么……”
孑然一人漫步在汉阳城中,赵芸眼望着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汉阳新城,不禁感慨而道。
想她当初跟随皇兄初至汉阳城时,作为整个秦川郡的郡治所在,汉阳城却显得那般穷困,莫说与国都西京城相提并论,却是连神威郡稍微大点的城邑都远有不如。
至于商贸经济,那更是不忍直视,落后至极。
然而就在皇兄入主秦川短短十年都还不到,却在原本的汉阳城外,又新建了一座规模超乎十倍大小的汉阳新城!
这座汉阳新城与旧城紧紧相邻,且直接将秦王大运河西部商埠的渡口囊括于内,可直接与远在千里之外的西京城水路通商,商贸往来极为发达!
故而偌大的汉阳新城,却是比之国都西京城的规模都相距不远!
——赵芸有理由怀疑,若非是担心逾矩,恐怕这汉阳新城的规模还要修建的更为庞大!
但即便如此,整个汉阳新城的商贸氛围,却是比起国都西京城来说要热闹太多了。
毕竟皇兄一手打造的虎牢商道,如今俨然已经成为了闻名天下的通商枢纽,不仅把持着近年来风靡九州的番椒、枯铭等西域香料。
更是垄断了价格极为低廉,火力热力却丝毫不逊于木炭的取暖神物——煤石!
以及因物美价廉而传遍天下,逐步替代沉重竹简的伟大发明——黄麻纸!
除此之外,借虎牢至汉阳,借汉阳水道至西京,又借汉阳官道至泽州通商口岸,再借海运直抵大行王朝!
如此一来,整个秦国便彻底成为了九州三国的贸易核心枢纽!
而汉阳新城,自然也借此东风,成为了大乾国内数一数二的兴旺大城!
只不过近日来的汉阳城中,却因秦王殿下的一旨令下,陡然便平添了几分紧张肃穆之感。
除过来自大骊的外商都受到了严加盘查之外,整个汉阳城乃至于整个秦国上下,都进入了严格备战的战备状态!
包括粮、铁、盐、马等战略物资突然受到严格限制之外,秦国工部直属的各大工坊也取消了一切休沐,昼夜不停的开始产出加工,以备军需!
正是在这等严格的战备管制之下,位于秦国境内的大小商贾,却都不禁嗅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气味。
……
汉阳新城之中,一家食肆中突然走进了一位黑衣劲服的俊俏小哥。
“店家!好肉好菜速速上来!再给小爷我来点好酒伺候!”
赵芸学着那些游学士子的模样,大摇大摆的进了酒肆,故意大声喊道!
“哎呦这位爷!”
谁知此话一出,顿时便引得屋内众人齐刷刷的望向她,至于那立于柜台算账的掌柜,更是吓得面色一变,连忙出言提醒而道!
“您怕不是外地初来的商旅吧?可不敢这般妄言……小心祸从口出啊!”
“什么?我来你这酒肆花钱吃酒……却还能招来祸事了??”
赵芸顿时便有些懵了。
莫非自己长的……像是那种吃霸王餐的恶客么?
“这位……呃,公子,您是有所不知啊,小店并非酒肆,只是食肆而已……”
那掌柜抬眼一看,顿时目露奇色,却是当即改口而道。
“真是无趣!那你说说……这汉阳城中最大的酒肆在何处了?”
赵芸闻听此言,不禁一翻白眼,当场问询而道。
她此次易装偷溜出来,本就是想体验一下游走列国,行侠仗义的游学士子的快意生活!
若是不能大口吃肉,痛快饮酒……岂不是少了几分趣味!
“啊?这……”
闻听此言之后,那掌柜更是面露异色,仔细打量了这位‘公子’一眼后,这才摇首而道。
“怕是公子踏遍整个汉阳城,乃至于整个秦国……都找不出一处酒肆吧!”
“什么?怎会如此?!”
赵芸登时瞪大双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早闻秦国之富,故来此经商……却不知秦国之中竟连酒肆也无?!”
这可真真是无法想象,偌大一个秦国,竟然找不出一家酒肆来?
赵芸一时失神,却真真是有些想不明白了。
“咦?公子通关之时……莫非没有被秦吏告知,秦国乃禁绝酒肆之地么?”
谁知此言一出,反倒是那掌柜更为奇怪了。
毕竟秦国禁酒,这是任何外商通关之时,都会被明确告知的律令啊!
自国相魏鞅主持变法之后,秦国便禁绝酒肆,只许春节方可畅饮。
平日间,偌大一个秦国,却是除过秦王王府之外,是再也找不到,更买不到哪怕一斗酒的!
若敢有犯,自有秦律相惩!
“啊?这……可能我当时出神于虎牢天险,未曾听清此事吧……”
赵芸心中失神,连忙找了个借口哄骗过去,却是再也不提喝酒,当下便步入堂中,随便找了处空位坐了下去。
她是乘坐楼船从西京城一路西下,又被皇兄亲自接回秦王王府之中,却又如何能知晓这些事呢?
不过她心中对于此事,却还是有些困惑。
待掌柜上前点菜之时,便随意点了几个小菜,便与掌柜主动聊了起来。
“店家,你说这秦国为何禁酒?况且酒这东西……却又是能禁得住的?”
赵芸心中着实奇怪,毕竟九州列国,还从未听说过哪国有这等严苛的禁酒律令。
“这位公子,秦国因何禁酒我也不得而知,但我看你只身来此,似乎还不通我秦国律令,便好心与你多说几嘴。”
那掌柜似乎也是个古道热肠的热心人,眼见得店里不忙,当即便坐于一旁就与这位行为古怪的客商聊了起来。
“我秦国不仅禁酒,更禁群饮!若私自售酒饮酒,一经发现,便会被罚作年期不等的城旦舂(g)!”
赵芸闻听此言,不禁心中一惊!
只因她明白城旦与舂,都是九州各国十分流行的一种刑罚。
城旦是一种针对男犯人的刑罚,即筑城;舂是一种针对女犯人的刑罚,即舂米。
无论是城旦或舂,在古代社会都算作是很严重的刑罚了!
但在秦国,仅仅饮酒售酒,便会被罚作城旦舂!
“这算什么?你可知群饮之罪,在我秦国更是要被处以髡(kūn)刑,再兼城旦舂!”
此言一出,赵芸顿时惊讶的捂住小嘴,双目满是震惊之色!
什么,髡刑??
喝个酒竟然要跟犯人一般,被剃去所有头发?!
“这禁酒律令……未免也太过严苛了些!”
赵芸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置信!
不过饮酒而已,秦律竟然施以如此重刑,可当真是令人惊骇!
同样的,从一名‘乾人’的视角去看,赵芸自认为自己是没有办法接受这等律令的。
若是将此法推及大乾国中,怕不是会逼得那些喜好饮酒作乐的世族豪门们,联合起来一齐造反吧!
“这也算作严苛?来,公子且看,我那柜台处的钱匣……可曾看到?”
掌柜似乎很喜欢向外国商旅普及秦法,闻听此言之后,反倒兴致勃勃的一指柜台上毫无防护的钱匣,顿时便笑而说道。
“这……”
赵芸打眼一瞧,顿时目露惊色。
却只见那钱匣光明正大的摆放于柜台之上,其内所呈的铜钱就这般大摇大摆的露于人前,但却根本无人看护。
——毕竟唯一立于柜台的掌柜,此刻正坐于自己身旁同自己闲聊呢!
“店家,你将钱匣放在此处……却也不惧被偷被抢么?”
赵芸真是奇了怪了,莫非皇兄治下之秦国,治安竟如此优良么?
“哈哈!我就知你会如此发问!”
谁知那掌柜闻听此言,反倒是得意般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向他提出这等问题之人,俨然不止一人两人。
“公子可知我秦国律法之中,对于盗抢却是如何惩处?”
“这……”
赵芸面露迟疑般轻轻摇首,却还真不知在秦国若是犯了盗抢罪,又会被如何处刑?
“依我秦国律法,偷一桑,窃一铜,是为盗,处流刑!若有情节严重者,或群抢群盗者,处黥(qíng)刑!”
此言一出,赵芸登时大惊,忍不住目瞪口呆!
须知黥面之刑,即以刀刻凿人面,再以墨涂饰伤口,使其永不褪色。
这种黥面之刑,在九州并不罕见,却只是处置逃兵或奴隶的刑罚!
毕竟一旦施以黥刑,则终生都难以掩去啊!
而在秦国,哪怕你只偷一铜子,偷一桑叶,也算盗窃,要被处以黥面之刑!
而盗抢罪,一般在列国之中,也不过是根据情节严重大小,处以笞(chī)刑或徒刑!
所谓笞刑,即以木板、竹条责打犯人的背部、臀部或腿部。
所谓徒刑,则范围较广,包括城旦舂、鬼薪、白粲、隶臣妾、司寇、候等等各种剥夺人身自由,强制劳役的刑罚。
而在徒刑之中,又以城旦舂为最,是最为严重的徒刑。
除此之外,徒刑又根据年限时长,分为有期徒刑和无期徒刑……
且在服刑期间,若因不服从指挥与安排而被打死,那也就白死一场,不会有任何人为你追究责任。
但在秦国,似乎直接就跨过了笞刑,量刑最低都是徒刑之中的城旦舂一般……
喝个酒被抓就会被罚城旦舂,盗抢罪更是有可能被处以黥刑!
这些简直闻所未闻,令人匪夷所思的重刑酷律,当真是令赵芸瞠目结舌,心中惊骇!
但同时,她心中早已存有的一个疑惑,却是更加难以抑制的涌现而出!
她当即望向掌柜,一脸不解般问询而道。
“秦法如此严苛……却又如何约束百姓,自觉遵纪守法呢?”
……
“自古九州中原,皆乃礼仪之邦也。
泱泱华夏,百家争鸣,儒以礼教化天下,法以道无为而治,墨以仁兼爱非攻!
独暴秦崛于西陲,严刑峻法,以勒庶民!
岂非倒行逆施,礼乐崩坏乎?
嗟夫!暴秦以暴治世,安不骤毙,亡于二世哉!”
——《骊书》·范建(原大骊王朝太史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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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22无处安放的梦
章十三 秦人闻战则喜!
几乎每一位来到秦国之人,都不由感叹于秦法秦律之严,实乃世所罕见!
但在深切体会到秦法之言后,却都不禁好奇,如此严苛的律法之下,何以秦国百姓并未反抗,反而对此似乎习以为常?
且在秦国户籍日益值钱的今日,还有更多外邦之人挤破了脑袋想要加入秦国国籍?!
如此反常之举,可当真是令人不解而又啧啧称奇。
故而,乐于为外国商旅普及秦法的掌柜,也没少回答过此等问题。
今日,在这位公子好奇的目光之下,那掌柜当即轻咳几声,朗声作答而道。
“公子是不知晓我秦国严格的户籍制度……秦法规定,男子成年后必须独居分户,每五户为一伍,每两伍为一什!什伍相连而居,若有哪户违法,而其余各户无人告发,则什伍尽皆连坐受罚!这便是国相大人制定的什伍连坐法!”
‘什伍连坐法’一出,赵芸不禁心中一惊,似乎明白了为何秦国官府的掌控力居然如此惊人!
竟能将饮酒都严格把控在官府管控之列?
须知在九州列国,其实也不乏禁酒令的颁布施行,一般大多是出于节省粮食而制定此法,且犯禁之后的处罚至多罚钱或是笞刑。
可即便颁布了禁酒令,说白了也是形同虚设。
毕竟人家在自己家里饮酒,你官府又如何能够知晓,却又何谈管控之说?
但在秦国却大有不同,严格的户籍制度将所有百姓记录在册,并以什伍制施以管控,辅以什伍连坐制约束百姓。
一户犯事,若相邻其余各户无人告发,则整个什伍按照所犯罪行连坐受罚!
若是有一家偷偷饮酒或酿酒被官府知晓,则整个什伍将受到连坐牵连,尽皆被罚城旦舂!
若是有哪户胆敢谋逆,而什伍无人告发,则会被视为包庇,十户尽皆按谋逆罪诛夷九族!
故而,在什伍连坐制这等以军法管控百姓的严苛律法之下,几乎让犯罪无所遁形,无人敢冒此风险!
毕竟你的邻居日夜都会紧盯着你,一旦有何风吹草动,便会前往官府告发!
试问在这种情况之下,又有谁敢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违背秦律秦法呢?
当然,对于庶民或普通商旅来说,可能只看到了秦法之严。
但对于学识渊博,经受过正规皇室教育的七公主赵芸来说,她却一瞬间看到了什伍连坐法的背后,所代表的深层意义!
须知什伍制其实本属于军队编制,五人为一伍,十人为一什,这是九州列国通用的军伍基层编制!
而如今秦国的什伍连坐制,毫无疑问是脱胎于此。
那么也就是说,秦国等同于以军制来日常管制民众!
若是需用征兵,只需则以现成的什伍为单位,每户征兵一人,再以什长、伍长为军中之什长、伍长,继续统率自己最为熟悉的家乡子弟兵即可!
如此一来,秦国的兵员应召与军队战力,都将令人侧目!
且秦国官府对于底层民众的掌控力,更是达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怖地步!
“除此之外,我秦国对于主动告发之人更是会不吝赏赐!根据被告发之人情节严重大小,可获官府赏银,乃至于加爵!”
闻听此言,赵芸却是惊的瞪大双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告发别人甚至还可以获封爵位?!”
老天爷,什么时候……这爵位竟变得如此不值钱了!
“不错,自国相变法以来,我秦国便施行二十等爵制!有爵之人方可入朝为官!只要有功,便可获赏爵位!”
提及秦国最为令人艳羡的二十等爵制时,掌柜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得色,仿佛因自己的秦人身份而感到无比骄傲一般。
“二十等爵制?莫非这爵位……共分高低二十等?”
赵芸心中琢磨着这个所谓的二十等爵制,似乎已然有所猜测。
“正是如此!我秦国的二十等爵制,共分为黑铁、青铜、白银、赤金、尊玉五大段位!从最低级的铁爵,到最高级的玉爵,又各分一、二、三、四,四等爵位!合计二十等爵!”
言及秦国人尽皆知的二十等爵制时,那掌柜的脸上顿时便隐隐有些激动起来。
“在我秦国,即便是最低等的小吏,也需得有爵位在身!听闻最高等的一等尊玉爵之上,更有侯爵与公爵这等超品爵位!若是立下泼天大功,便有机会得到大王赏赐,封侯赐邑(yì)!”
一提起侯爵、公爵这等传说中的爵位,掌柜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向往之色。
毕竟获封侯爵公爵,不仅仅是一种爵位上的荣耀,更为重要的是会拥有自己的封邑作为独有领地!
邑是城市,封邑便是所封领地。
像是秦王殿下的封邑——便是秦川郡了。
“噢,原来如此啊……”
一听到这里,赵芸不禁长舒口气,原来所谓的二十等爵制,就是在侯爵与公爵之下,更加细分的一种爵位体系而已。
否则若是如此轻易便可封爵,那秦国就这么大一点地方,迟早有一天都会被封完的吧!
但即便如此,这所谓的二十等爵制,却也是有着实打实的特权和赏赐!
怪不得这掌柜在提及二十等爵制时,双眼径直放光,眼神中的渴望却是如何都掩饰不住的。
“可既然告发旁人奖励如此丰厚……那秦国官府莫非都不会担心,民众之间胡乱诬告么?”
不过转念一想,赵芸却又敏锐察觉到了秦法之中的一处‘漏洞’!
在她想来,若是天天告来告去的,这国家还不得乱了套了?
“哈哈!公子此言谬矣!”
谁知那掌柜闻听此言之后,只是当即忍不住抚掌而笑。
“以国相之智,却又如何会想不到此处呢?须知在我秦国律法之中,可是有着一条极为严苛的诬告反坐之罪!”
“哦?诬告反坐?”
赵芸眉头一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不错!以何罪诬之,便以何罪处之!此为诬告反坐之罪!”
闻听此言之后,赵芸不禁微微颔首。
如此一来,越是容易立功之事,自然刑罚也就越严!
以秦法之严苛来看,能够让官府为告发者赏赐爵位的罪行,最起码也会是个死刑了!
故而,若有谁想要依靠诬告旁人来获取爵位,那可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够不够硬了。
若是最终诬告不成被反坐,则自己反而要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念及此处,赵芸不禁微微轻叹,秦法虽严更密,却是连方方面面都已然考虑周全!
这张由国相魏鞅所一手编制的法律大网,就犹如悬颈之刃一般,时刻危悬在每一位秦人的头顶之上,令任何人都不敢有丝毫触碰!
“国相曾言:‘王者之政,莫急于盗贼!’,故而我秦国对于盗抢罪,尤其是群盗罪惩处极严!动辄便是肉刑加身,令宵小丝毫不敢妄动!”
说了半晌,最终掌柜的还是引用了国相一句名言作为结尾,向外商解释了为何秦法对于盗抢罪如此严苛。
而也正是因此,凭借优良的营商环境与社会治安,秦国才得以受外国大商亲睐,成为九州商贾云集之地!
“王者之政,莫急于盗贼……”
赵芸喃喃念叨着这一句话,一时间似乎心有所悟,竟有些渐渐理解了秦律秦法,对于盗抢为何会处以如此严峻之刑罚。
“故而你们外商啊……若是踏上了我秦国这片土地,只要不触法犯法!自可高枕无忧,安心营商咯!”
掌柜的见此情形,不禁满意般颔首而笑。
看来这一次的普法又是大获成功啊,这名外商已然知晓了在秦国境内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唯一不能做的便是触犯律法!
若敢触犯律法,即便是外国商旅,亦要接受极为严苛的秦法惩治啊!
入秦地,守秦法!
此乃大王金口玉言也!
“对了掌柜……在下还有一事不明,还望掌柜指教!”
眼见得那掌柜普及完秦法后便准备趁势离开,赵芸赶忙便出声拦下。
好不容易遇上个这么热心的秦国百姓,赵芸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了解秦国的大好机会。
说着,却是下意识从袖中掏出几枚铜子来放在桌面,向着掌柜推去。
显然,这是赵芸所付的,叨扰掌柜做生意的茶水费了。
“哎!公子有何不解,尽可直言无妨!”
不料那掌柜见此情形只是笑笑,却是原路又将那几枚铜钱推了回去,摆手而道。
“至于这些却是大可不必!知法普法……本就是每一位秦人分内之事!”
“这……”
赵芸略显惊异的望了望掌柜一眼,似乎心中有些诧异。
但旋即,却也极为痛快的收起铜钱,当即开口而道。
“对了掌柜,你可知近日来是怎么回事?怎的整个秦国上下……竟好似快要打仗一般气氛紧张?”
作为参与过那场殿议的赵芸,心中自然知晓这是皇兄一声令下,整个秦国便进入了紧张的战备状态!
但她此番明知故问,却是想听听秦国底层民众对于此事的看法。
若是他们知道大骊铁军即将攻秦……却又会有何等想法呢?
“啊,这样啊……我听说是大骊快要打过来了,故而大王便命令全国进入战备状态!”
那掌柜的闻言当即恍然,顿时便将自己所听到的小道消息说了出来。
只不过在说到大骊快要打过来时,面上隐隐显露的喜色却是令赵芸大为不解!
该不会……
这个店家张口闭口大王秦国的,实际上却是个埋伏极深的骊间?!
否则,他为何闻听大骊攻秦,却是不忧反喜呢??
“什么?大骊要打过来了?那你这店家怎的不仅毫不忧心,似乎……还有些窃喜之意?!”
赵芸瞪大了眼睛,面色严肃般直言而道!
她心中已然暗暗决定,若是这掌柜的胡言乱语,不知所谓,她定要去官府告发此人,没准就能够抓住一位敌国谍间呢!
“哈哈!秦国有战事发生,我自是开心的很!若非说忧心的话……倒也不是没有,而是官府征兵的话……”
掌柜理所应当般哈哈笑道,似乎早就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
只是在提及征兵之事时,面上却不禁显露忧色。
“这……掌柜莫非是担心自己的儿子被征召参军么?”
赵芸虽不解这掌柜为何巴不得秦国赶紧与大骊开战,但她还是强压住内心中的疑惑,当即问询而道。
毕竟每到战时,家有青壮的父母,无不因参军征兵而暗暗神伤落泪。
生怕自己的宝贝儿子被选入军中,惨遭不测!
眼下这掌柜自然也不外如是,对于自己儿子可能面临的丧命之危,即便再如何以秦人自居,也不禁忧心忡忡。
毕竟在普通民众的眼中,自己的家肯定是要比所谓的‘国’更为重要的。
“是啊,秦法规定,每户至多征召一名兵员,不可误及农事……”
掌柜的每每念及此事,都不禁面露遗憾之色。
只是这话一张口,听在赵芸的耳中却感觉有些不大对劲……
“目下我大儿早已入了秦虎军中,还有二儿、三儿想要参军立功却苦不能也……”
话音刚落,赵芸愣在原地半天未曾反应过来。
她一时间甚至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没有听错吧?
这掌柜的不是忧心于自己的儿子要被征召参军,而是忧心于只能有一位儿子参军立功??
这……
赵芸简直不敢想象,这天底下,竟还有主动送自己儿子参军的父母?!
“店家,你、你这……”
赵芸望向那丝毫不像作伪的店家,一时间状若失神。
“不瞒公子,我身为人父,如何能不怜惜自己亲儿的性命呢?但在我秦国,若无爵位在身,此生难以入仕啊!而若想得爵,也仅有立功一条途径可走……”
掌柜的当即摇首,不禁感慨而道。
“要说立功获爵……却没有比参战更为快捷的法子了!而只要我儿上阵杀敌,砍下敌军一颗头颅!便可立功受爵,荣升最低等的四等铁爵!”
提及四等铁爵,掌柜的当即出神,面上满是期待艳羡之意。
“只要我儿能立下战功!即便……即便战死疆场!他的爵位却也能由子继承,若无子则由弟继承!且我孙儿的后代,也能够继承父爵!我儿用命换来的这一爵位……传承可延三代!”
赵芸听到这里,面上已然彻底震惊!
原来掌柜的如何不知参军杀敌会有性命之危?
但为了整个家族,为了子孙后代,即便是牺牲一人的性命,却可以福及三代,改变整个家族的命运啊!
“而一旦有了爵位在身!我孙儿就可以入学室学府修习,就有机会参加科举而获爵入仕!如此一来,我老张家就有可能脱离民籍,自此改运换命啊!”
直到此时,赵芸才明白为何掌柜的会对二十等爵制如此执着!
更是恍然大悟,秦人因何闻战而喜!
也才切身体会到,何以秦法如此严苛,却仍然会有如此之多的百姓庶民,前赴后继般涌入秦国,加入秦国户籍成为秦人!
原来在秦国,只要你立功便能够获爵,只要获爵就可以福及子孙,就有机会入学修习,就有机会科考入仕,就有机会改变整个家族的命运!!
念及至此,赵芸不禁失神,嘴中喃喃自语而道。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秦国啊……”
……
“世人皆只以秦法严苛而误秦,以变法图强而谬秦,以刀兵之盛而蔑秦。
孰不知秦之所以大出于世,非财货之富,非刀兵之盛,惟律法之治也!
秦律之严,秦法之密,秦人之幸,实乃闻所未闻,世所罕见也!”
——《九州风云录》·泰甲
章十四 臣有奇策,可速灭大乾!
大骊王朝·中庭城·承泽宫
大骊圣皇历来处置国事的皇极殿中,文武重臣、内阁元老尽皆至此,受陛下所召商议国中大事。
严格说起来,这还是自天命圣皇正式登基以来,首次召集国中元老重臣汇聚于此,共商大事。
这相比于奉天殿中文武百官尽皆出席的大朝会来说,只能算是小朝会。
但整个大骊中枢大臣,决定大骊王朝这艘富丽楼船驶向的那一批人,却都已汇集至此!
很明显,自新皇登基之后,这一首次召开的小朝会,将会决定大骊王朝,乃至于九州列国接下来的运势走向!
当然,此时此刻还能够位列于此之人,自是都认可了新皇登基的合法性,以及大骊官方对外宣传的‘煊赫门兵变’事件。
众人毋庸置疑的,坚信太子错举兵谋逆,弑君弑父,后被晋王衍与国相大人联手剿灭,伏尸当场!
——毕竟不相信这一事实之人,尽皆都已追随先君及太子步入黄泉了……
但即便如此,经历过此次兵变及血腥镇压后,殿中众臣仍旧震慑于新皇的雷霆手段!
此刻立于皇极殿中,尽皆俯首听命,不敢有丝毫不敬之处,静待天命圣皇的御驾亲临!
而韩老国相之子,现任内阁大臣的兵部尚书韩新,赫然便在此列。
他漠视着发生在国都之中的一切流血事件,亲眼目睹着一位位国中大臣被满门抄斩,自己却极为明智的,选择了明哲保身。
故而,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
他这位因天启圣皇心中有愧,而受到破格提拔的内阁大臣,却还能堂而皇之的立于朝堂之上!
不仅自身职务未变,如今更是参与到了这场决定九州运势的朝会之中。
此时的他,眼观鼻鼻观心,静静伫立原地,默然一语不发……
“圣皇驾到~~~”
骤然间,一声高唱打断了殿中平静,一众国中大臣条件反射般,行礼恭声而道!
“臣等恭迎圣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头顶冕冠,身披冕服的天命圣皇,在一片恭迎声中缓缓踏入殿中。
只见他目不斜视,径直步入龙榻之中,伴随着他缓缓入榻坐定,冕冠上十二串玉旒轻轻摇晃,将天面圣皇的面庞隐有遮掩,令人一时间有些难以看清。
——事实上,除过正式场合之外,圣皇都无需佩戴玉旒冕冠,但此次小朝会中,天命圣皇却如此隆重,倒是令人有些猜不透了。
“呵呵……众位爱卿平身吧。”
旋即,天命圣皇微微抬手,示意众卿平身。
“臣等谢主隆恩!”
一众大臣当即谢恩,起身列于两侧,静候圣皇垂询。
“来人啊,快为亚父赐座!”
天命圣皇顿时望向最前方的国相敖湃,不禁笑而说道。
旋即,便有内侍搬来软垫案几,轻轻放置在国相面前。
如此一幕,看在满殿文武眼中,不禁纷纷对视,却无人敢有多言。
毕竟天命圣皇都已将国相尊称为‘亚父’,即便赐座却又何妨?
“老臣……谢主隆恩!”
敖湃见状倒是风轻云淡,却是连眼皮眨都不眨,顺势便接受了天命圣皇的特殊优待。
待亲眼看着亚父入座之后,天命圣皇便轻笑着拍了拍手,望向殿中重臣笑而说道。
“今日召集诸位爱卿来此,正是为了商议吞乾并行,一统九州之事!还望诸位国之干臣……能够踊跃献策!”
此言一出,满殿文武,尽皆一惊,纷纷哗然!
“什么?”
“吞乾并行?一统九州?!”
“陛下!这、这……”
其实众臣在此之前心中都已有过猜测,以国相一直以来的强势作风,在助力晋王衍登上皇位之后,必定会极力推进大骊王朝发动灭国之战!
这是国相敖湃一直以来的主战策略,却因太子相阻而屡屡受到牵制。
如今太子错因谋逆而死,曾经支持太子的朝臣也受到了大清洗,整个大骊朝野上下,几乎只剩下了国相敖湃一个人的声音!
在这种情形之下,众臣都能够揣测到国相接下来的步步紧逼。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天命圣皇此次相召众臣,根本不是征询打或不打,而是直接告知众臣,圣心决断,已有定数!
此次朝会,非打或不打,只是该如何去打而已!
“嗯?诸位爱卿……莫非有何不同见解?”
闻听殿内‘哄哄嗡嗡’一片哗然,天命圣皇顿时眉头一皱,冷声反问而道!
“这……”
霎时之间,殿内骤静,众位大臣纷纷相顾环视,却无人敢出声谏言。
开玩笑,当初反对出兵的大臣如今死的死关的关,却还有几人能留在这朝堂之上?
这个节骨眼上,还敢置疑圣皇陛下与国相大人共同商议的决策?
岂不是自找不痛快么!
“陛下!”
骤然之间,就在一众朝臣尽皆怔神,默然无语之时,却只见兵部尚书韩新,忽而出列而道!
“嗯?”
霎时间,偌大的皇极殿中,所有人的目光瞬时都汇聚在韩新一人身上!
大臣们的眼神之中满是惊异之色,天命圣皇则是面露不悦,似乎在恼怒竟还有人敢挑战自己的圣皇权威!
至于国相敖湃则是饶有兴趣般打量着,这位在宫变期间如同隐形人一般,此刻在朝会之上却突然挺身而出的老国相之子,倒还真想听听他又会如何谏言?
“回禀陛下!臣有一策……或可吞乾并行,助陛下一统天下!”
谁知韩新一开口,却是惊得众人纷纷侧目!
原来他并非劝阻圣皇陛下收回成命,而是直接提起了吞乾并行之策!
“额……哈哈哈哈!好!好啊!”
至于天命圣皇,更是短暂一滞,而后骤然间放声大笑起来!
“那寡人便听一听若智所献何策吧!”
言语神情间,天命圣皇望向这位老国相之子的目光中,都不禁露出了几分欣赏之色。
而他如此亲切的唤着韩新之字——若智,而非爱卿,却也令殿中大臣不无羡慕!
谁能料到这韩新竟是如此鸡贼,就在众人还都未曾反应过来之时,他却已然向新任圣皇主动示好了!
没看具体何策都未出口,圣皇陛下都已经龙颜大悦,就连国相大人也不禁连连颔首!
这韩新字宫变以来一直一言不发,直至今日陡然开口,不料却一语中的,入了圣皇之眼!
而此时此刻,韩新却是丝毫不在意旁人目光,只是拱手直言而道。
“陛下,臣私以为……大行、大乾两国,大行富而不强,大乾凶而不富,故大乾为我大骊心头之患,而大行不足为虑也!”
此言一出,殿中文武大多微微颔首,却是都对于韩新评价两国之语感到认同。
至于天命圣皇与国相敖湃,更是目露赞赏般欣然而笑。
“是以,臣以为若想一统九州,鞭挞寰宇,非攻灭大乾而不可为也!若大乾灭,则大行不灭自灭!”
韩新一脸自信般笃定而道。
其实自从煊赫门事变之时起,韩新便已然明白,太子错死无葬身之地,而国内提倡徐徐图之的鸽派更是大势已去,日后大骊朝堂,将由急攻灭国的鹰派所牢牢把持!
故而,在那时起,他便牢记当初父亲为自己加冠赐字时,所说的那段令他终生难忘的话!
“新儿,你自幼聪慧,旁人多有赞誉你为天纵之才!然以为父之见,世人皆知之才……不过小才尔尔!”
“惟有不露锋芒,深藏若虚之才,方为大才!”
“老子曰:‘大直若屈,大巧若拙!’,锋芒毕露,徒劳招引祸事!能屈能伸,方能成就大事!”
“正所谓大智若愚,为父便赐字‘若智’,还望你能牢记于心!日后为人处事,莫要卖弄聪明,机关算尽,终究落了下乘啊……”
自那时起,他便将父亲敦敦教导之语牢记心间!
故而在宫变惨案发生之后,他即便明知所谓的太子谋逆根本毫无根由,但却硬生生的强忍心间,明智的选择了明哲保身。
他牢记父亲所言,他更是喃喃的念叨着父亲的苦心赐字——若智!若智!
他明白,大丈夫能屈能伸,欲要成就大事,就不可因一时冲动而徒劳丧命!
但不仅如此,他除过明哲保身之外,更是无比积极的,欲要在新的大骊朝堂之上,拥有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
他心知国相之所以会襄助晋王上位,正是为了推行自己的急攻灭国之策,好让他在有生之年,能够亲手达成一统天下的宏图伟志!
故而,他早早便在心中思量对策,若是大骊果真要发动灭国之战,究竟该如何部署,才能够达成吞乾并行,一统九州之千古伟业呢?!
直至今日,他终于找到机会,主动挺身而出,在新任圣皇面前,留下了深刻印象!
故而,他今日不鸣则已,鸣则一鸣惊人!
“而若想攻灭大乾,则臣更有奇策!或可速灭大乾!!”
此言一出,殿中之人无不动容,却是纷纷惊愕般望向韩新,似乎在重新审视这位依靠父亲上位的兵部尚书,以及年龄最小的内阁大臣!
“什么?竟有如此奇策?!若智快快道来!”
闻听此言,天命圣皇与国相敖湃却是骤然一惊,纷纷相视而望之后,登时便急忙询道!
韩新见状不由微微一笑,继而胸有成竹般自信而道。
“臣所献奇策……便是奇袭虎牢,速灭大乾!!”
……
“兵者,诡道也。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
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若智兵法》始计篇·韩新
章十五 覆灭大乾!
“什么?奇袭虎牢??”
当兵部尚书韩新提出他所谓的奇策之后,迎来的却是满殿文武的错愕之情。
毕竟大骊与大乾之间,相隔着一条连绵数千里的山脉分割,两国之间仅有南部边塞——南陵城,以及西部边关——思庭关这两处接壤而已。
南陵城以南,便是大乾的北部要冲——虎牢关!
思庭关以西,便是大乾的东部重镇——东阿城!
虎牢关依山而建,据守天险之利,号称天下第一关!
而东阿城却无险可守,地处平原,仅能依靠边塞城池御守国门而已。
故而,无论如何,进攻大乾的路线都理应从东阿城进军,而并非用人命去堆那号称天下第一关的虎牢雄关!
这几乎是人尽皆知之事,何以身为兵部尚书,更乃老国相韩彧之子的韩新!
竟会提出这般令人啼笑皆非的可笑计策呢?!
“不错!正是奇袭虎牢!”
韩新骤临此等场景,却是丝毫面不改色,依旧肯定而道。
“陛下!各位大人!请看此图!”
只见他漫步而走,却是步至殿中高挂的一副九州山河图前,拿起一旁的玉引导杆,轻轻指了指地图上的虎牢雄关。
登时之间,殿内众人之目光,尽皆汇聚在那高悬半空的地图之上。
“虎牢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极为易守难攻,故而大乾常年仅驻兵万余而已!而东阿城却乃大乾东部门户,驻军常年维持在十万大军的规模!”
身为大骊王朝兵部尚书一职,韩新对于这等军事机密自是了如指掌。
“故而,破东阿虽易,却势必无法速下!取虎牢虽难,却胜于奇兵突进!目下九州息战已二十余载……虎牢即便乃天下第一雄关,亦不比战时军管那般严密!”
不得不说,兵部尚书韩新这一出奇制胜的奇策,倒还确实有些道理。
待他将心中所想娓娓道出之后,殿中文武大臣,却都已然有不少人微微颔首而附。
“更何况,秦王入主秦川之后,更是大开虎牢商道,使虎牢雄关一跃升为三国通商枢纽,往来商旅络绎不绝……却是更为容易趁其不备,出奇兵将此雄关一战而下!”
韩新说至此处,眼见得殿内不少大臣都已被他说服,而圣皇陛下更是下意识连连颔首,当即便趁热打铁般紧接而道!
“若果真奇袭成功,将虎牢一战而下!则我大骊坐拥虎牢边关,更将尽得三利!”
说着,韩新顿时竖起一指,目光炯炯般朗声而道!
“其一,虎牢乃天赐雄关,若得此关,则我大骊进可攻,退可守!随时可兵入大乾,将主动权牢牢占据在我大骊手中!此为一利也!”
说罢,却是又顿时竖起两指,继续补充而道!
“其二,虎牢商道早已天下闻名,更何况还有煤石、麻纸这等暴利奇货!若我大骊能据此宝地,则每年为我大骊增税何止百万千万?!此为二利也!”
此言一出,殿中之人无不为之动容!
须知无论煤石或是麻纸这等暴利奇货,竟都尽数垄断在那小小秦国手中!
若果真能将此等宝地据为己有,即便是花费再大代价奇袭虎牢,却也极为值当啊!!
“其三!若失虎牢,则秦国在我大骊铁骑面前将毫无还手之力!而占据秦国之后……”
眼见得殿中众臣尽皆被自己一语打动,韩新不禁嘴角微翘,却是当即举起玉引,继续补充而道。
“则可借助这条贯通东西之大运河,直上西京,攻破大乾国都!以雷霆万钧之势,覆灭大乾王朝!!”
说着,只见在韩新的掌控之下,玉引先是从秦国国都汉阳城一路滑行,向东而进,而后径直便定格在了大乾国都——西京城上!
话音刚落,却只见霎时之间,整个皇极殿中,尽皆鸦雀无声!
竟是一众国中大臣,尽数震惊于此等速灭大乾之策!
此策以奇制胜,堪称匪夷所思,但却偏偏细细想来,似乎还有着几分可行之处!
毕竟若想从东阿城一路进军至西京城,难度可想而知,将面对大乾举国重兵!
但目下九州战火未起,虎牢守卫必定不严,仅仅一万守军尔尔,若潜内奸入内奇袭,或举大军十万硬攻,皆可下此天下雄关!
而一旦拿下虎牢雄关,则大骊王朝自可进退由心,可攻可守,占尽天时地利!
除此之外,更能够一举吞并富可敌国的小小秦国,并借道水路,一路东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奇袭大乾国都西京城!
届时,若果真攻下西京国都,擒下太极圣皇,则大乾不战自灭,就此而亡!
一旦大乾灭国,富而不强又无天险可守的大行王朝,又如何能抵御大骊王朝的铁骑大军?!
到那时,大骊王朝吞并八荒,一统九州之日……却还会远吗??
念及此处,不光是殿内许多大臣面露激动,即便是刚刚登基不久的天命圣皇,都不禁拍案叫绝,张口而赞!
“彩!若智此策,当真奇也!!”
而圣皇陛下如此盛赞,自是引得殿中大臣,无不交口称赞!
“是啊是啊!韩大人用兵如神,老夫佩服!佩服啊!”
“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韩老国相若是泉下有知……必将含笑九泉啊!”
“好一计奇策!堪称毒辣至极!令人钦服不已啊!”
霎时之间,整个皇极殿中再一次‘哄哄嗡嗡’的热闹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却是都对于兵部尚书韩新所言,推崇备至,赞誉有加!
“哈哈哈哈哈!”
直至骤然间——一声大笑却是引得众臣侧目,殿中登时无声!
众人循声而望,却只见坐于案前的国相敖湃,此刻正放声大笑,却不知究竟何意。
“尔等久居朝堂之上……却也敢妄言兵法军事?”
只见敖湃豁然起身,目光扫视当场,面上不屑之意显露无疑!
而满殿群臣,虽不满于国相如此言语,但敖湃目之所及之处,却尽皆低眉颔首,竟无人敢与其对视!
毕竟在坐之人,谁人不知大骊军国大事,皆掌控于国相敖湃一人之手?
即便是登基不久的天命圣皇,其仰仗不也正是国相敖湃?
否则单凭他区区晋王,却又何德何能,敢于觊觎至尊大位?!
故而国相一旦开口,即便出言不逊,满殿朝臣,却都无人敢摄其锋芒!
只不过当敖湃鹰狼环顾般的眼神,巡视至兵部尚书韩新身上之时,却只见韩新不卑不亢,毫不畏惧般与之对视。
敖湃见此情形,不禁嘴角勾勒,却是当即笑了起来。
“呵呵……韩大人此策妙则妙矣,恐怕……却还是有些不切实际啊……”
……
“夫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
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
嗟夫!骊欲吞乾并行,鞭策寰宇,然庙算已负,岂可胜哉?”
——《大骊新语》·韩新
章十六 连乾灭行之计!
“呵呵……韩大人此策妙则妙矣,恐怕……却还是有些不切实际啊!”
敖湃此言一出,殿中众臣尽皆肃穆,而韩新本人却是不慌不忙,拱手请教而道。
“还望国相大人不吝赐教!”
敖湃见此情形,只是微微一笑,当即原地踱步而道。
“其实若真说起来,倒也不能怪韩大人坐朝空想,毕竟大乾秦国之真正底细……韩大人却是依旧被蒙在鼓中啊!”
手中本就执掌着大骊军国大事的国相敖湃,在帮助晋王衍篡位成功之后,更是顺理成章接受了东厂这等特务机构。
故而,手握大骊最强情报部门的他,自然知晓许多旁人不曾知晓的隐秘。
“诸位可知区区一介秦国……却有驻军几何?”
敖湃说着呵呵一笑,反倒是望向殿中众人,当场问询而道。
“这……怕是两三万上下吧?”
“即便以秦国之富……至多也超不过五万大军吧!”
“是啊,小小郡国而已,数万兵卒已然不可再多!”
一时之间,殿中众臣不由纷纷猜测而道。
他们闻听国相此言,心知秦国驻军必定远超寻常郡国,故而揣测之时,都已然有所放大。
但当他们得知真正答案之时,却是尽皆目瞪口呆,纷纷不敢置信!
“呵~,秦国驻军……已达二十余万!!”
当国相敖湃伸出两指,当堂公布这一讯息之时,满堂一片哗然!
“哗!”
“什么?!”
“这、这怎么可能??”
满殿文武,包括兵部尚书韩新在内,却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毕竟小小的一郡之地,如何能拥有足足二十万大军在手?!
“这……国相怕不是在说笑吧?先莫说秦国是否养得起二十万大军,但区区小小郡国竟敢坐拥如此重兵……太极圣皇莫非不知?且又会如此纵容与他么?!”
韩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般望向敖湃。
“哈哈!你们却是有所不知,秦国可是大乾七大藩国之中……唯一不设驻军上限的郡国啊!”
敖湃闻听此言顿时哈哈大笑!
其实他在初次得知这一隐秘情报之时,内心中的震惊丝毫不弱于在场之人!
毕竟秦国不过一区区郡国而已,即便将练兵做的再如何隐秘,也不可能丝毫没有风声走漏。
既然大骊东厂的谍间都能够刺探到此等情报,敖湃可不信大乾的太极圣皇会是个瞎子聋子!
那么唯一且仅有的一种可能便是——太极圣皇早就知晓甚至于默认此事!
而后再得知原来早在数年之前,太极圣皇便因秦国地处边郡,常年征战不休,因此便特赦秦国,可不受驻军上限的约束。
直至此时,敖湃才恍然大悟,明白了秦国为何能有二十万大军存于国中。
甚至理论上来说,只要秦国有这个能力,哪怕是驻军百万却也是不受掣肘的。
“这……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韩新闻听此言,顿时备受打击般踉跄两步。
他实在想不明白,太极圣皇究竟是怎么想的,竟会特赦秦国不限驻军上限?
难道……他就不怕秦王造反么?!
“故而有此前提之下,韩大人所言速灭大乾之语,却是有些不切实际了啊……”
敖湃轻笑着连连摇首,但给出的反驳之语,却是令韩新顿时有些语塞。
毕竟他速灭大乾之策的核心,就是能够将虎牢关一战而下,继而鲸吞秦国,借助大运河水路之利东进西京,直逼大乾国都!
但目下先不说如何奇袭虎牢,却是走到第二步就很难走下去了。
单单是秦国那二十万大军,却何谈鲸吞秦国,又何谈速灭大乾呢?
故而,国相敖湃一言,便等于是判定了最终答案,否决了速灭大乾之策。
而目下之间,即便是满殿文武,也都以为国相大人言之有理,对于兵部尚书韩新所提之策,顿时便没有方才那般热衷了。
“不过韩大人所提之策虽有些脱离实际,然而单就战略层面来说……却是一语中的!”
但出乎意料的却是,在直言驳斥了韩新之策后,敖湃话锋一转,反倒是夸奖了韩新一句。
毕竟韩新乃是首位挺身而出,赞成出兵的内阁大臣!
即便所提之策未被采纳,却也不能完全打消了他的这股冲劲。
“我大骊欲要吞乾并行,一统九州!则务必要专精一国,发动灭国之战!切记陷入两面作战的困境之中!否则……莫说是统御天下,甚至于有亡国之危啊!”
国相此言一出,顿令殿中重臣无不侧目,纷纷颔首以对。
毕竟即便在坐之人纷纷自誉大骊位天朝上国,即便是九州文化中心的大行王朝,都自认为低了大骊王朝半等!
更何况是坐居边陲的大乾王朝,更是时常被鄙夷为野蛮之邦!
但自信归自信,大骊上下也十分清楚,大骊国力虽盛,却也并未达到足以以一敌二的程度!
故而,面对国相所言不出则已,出则灭国的灭国战略,殿中众人无不赞同至极!
“故而,此次出兵……”
敖湃言及至此,不禁自信一笑,缓缓拂须而道。
“本相心中已然早有对策!”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纷纷相视而望,旋即异口同声般齐声而道。
“愿闻国相奇策!”
瞬时之间,即便是天命圣皇也不禁期待般望向自己的亚父。
毕竟他虽与亚父商议决定出兵征战,但具体该如何实施……却还并未沟通。
“本相之策,却是仅仅四字而已!”
敖湃眼见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身上,当即便斩钉截铁般肯定而道!
“那便是……连乾灭行!”
“这……”
此策一出,整个皇极殿中,霎时便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之中!
旋即——骤然便哄哄嗡嗡的哗然起来!
“什么?连乾灭行?!”
“国相之意……欲先灭大行,而后灭大乾否?”
“连乾连乾……却又如何连之?”
一时之间,众多文物大臣纷纷交头接耳,却不知国相大人此策,究竟何意?
倒是韩新闻听此言之后,眉头紧皱,似乎是猜测到了什么……
“不错!正是连乾灭行!”
敖湃顿时一笑,面上罕见的露出几分得色。
“乾地穷困,偏又民风剽悍,若主攻大乾,必将苦战!且即便覆灭大乾,我大骊也必遭重创……难有余力再攻大行!”
眼见得殿中众人无不震撼于连乾灭行之策,敖湃更是胸有成竹般侃侃而道。
“更何况,大乾穷苦之地,比之大行富庶之所宛若天壤之别!以举国重创获之,岂非得不偿失乎?”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不由纷纷颔首。
毕竟大行之富,向来素有天下粮仓之美称!
而大乾之穷,更是九州皆知,在中原上国看来,这等边僻之地,却也就仅比蛮夷所居之地略有胜出。
毫无疑问,若仅从战利单方面来看的话……
主攻大行,却是要比主攻大乾获利更大!
“大乾大行,孰富孰贫自是无须赘述,然大乾岂能不知唇亡齿寒之理……坐视我大骊行此灭国之举呢?”
韩新微皱眉头,拱手反驳而道。
毕竟只要太极圣皇不蠢,都不可能坐视大骊灭行而至始至终,却都无动于衷!
“哈哈!大乾自不会作壁上观!故而本相才会在灭行之策中,又加上连乾之计!”
敖湃面对驳斥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呵呵笑而应道。
“哦?敢问国相大人,何为连乾之计?!”
韩新目光炯炯,紧接发问而道。
“呵呵……所谓连乾之计,便是与乾共享大行,坐而分食之!”
敖湃面容和煦,然其口中所言,却令人不寒而栗!
将大行坐而分食?
莫非在国相敖湃眼中,泱泱大行王朝,却不过如同盘中之餐一般,已然任其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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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韩新闻言顿时一滞,似乎明白了敖湃真正之意。
但他却还是面露犹豫,不知大乾面对此等情形却是又会如何选择?
“可大乾……果真会与我大骊共分大行么?”
如此之问,却也是殿中一众大臣之问。
毕竟谁能保证大乾,就能够依照国相所设之计乖乖入瓮呢?
“哈哈哈哈!莫非普天之下,却还有舍弃到嘴肥肉之理么?”
敖湃闻言顿时放声大笑,却是对此丝毫并无担心。
“要知大乾军力虽盛,却苦居九州边陲……恐怕无一日不想入主中原,占据丰原沃野!”
敖湃缓缓踱步,稳操胜券般拂须而道。
“更何况,即便大乾不与我大骊坐而分行……却也决计会受此干扰,国中分作两派争吵不休,迟迟无法出兵援行!此计便可转为缓兵之计也!”
缓兵之计一出,韩新不由眼前一亮,微微颔首以示赞同。
“须知大行号称天下粮仓,国中大多为平原沃野,最适宜我大骊铁骑奔袭!定可战而速下!”
言及大骊铁骑之时,敖湃不由面露笑容,显示出一股强大自信。
“待我大骊举兵攻行之时,同时派遣特使入乾,与大乾商议分行之事!此事干系国运,兹事体大,大乾绝不敢轻而拒之!”
敖湃细细分析而道,显然在此之前早已有过缜密谋略。
“即便大行遣使连纵,请求大乾发兵,大乾也很难迅速做出决断!如此一来……便给了我大骊可趁之机!”
“若大乾犹豫之后,依然决定发兵救行呢?”
韩新想至此处,当场问询而道。
“发兵却又如何?莫非他大乾还能灭我社稷不成?”
敖湃闻听此言,不由失笑而道。
“这……”
韩新顿时一怔,迟疑片刻之后,这才开口而道。
“即使大乾发兵,我大骊也不会有灭国之危,只是……连乾灭行之计,岂非败矣?”
“哈哈哈哈哈!何谈败也?!”
谁知敖湃瞬时大笑,却是望向圣皇与满殿朝臣,哈哈笑着反问而道!
“即便大乾发兵,我大骊至多鸣金收兵而已!而此时我大骊铁骑在大行国境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早已不知攻下了大行多少疆土……莫非还能再给他们吐出来不成?”
眼见得一语既出,满殿皆怔,敖湃却更是自得般大笑而道。
“若果真至此,则我大骊占据大行近半疆域,自可再作打算!而这……却也不过是最坏的结果尔尔!”
言及至此,敖湃却是不屑一笑,当场断言而道!
“更何况,面对如此肥肉送至嘴前……试问穷困如大乾却又如何拒之?”
字里行间,却是对于大乾是否会出兵助行,并不如何看好。
毕竟助行拒骊,对于大乾来说当下并无多少好处。
而助骊吞行,却能够与大骊瓜分富得流油的大行王朝!
试问在此等诱惑面前,又能够有几位君主,做到淡然拒之呢?
“可若是大乾果真如国相大人所言,选择与我大骊共分大行……那么本就军力强盛的大乾王朝,岂不异于如虎添翼,将来却使我大骊反受其害啊!”
韩新谋而后动,却已然想到了若果真与大乾瓜分大行,则无异于养虎为患啊!
“哈哈哈哈哈!正是如此!大乾正是如你这般所想,才会按本相之意……乖乖出兵灭行啊!”
谁知此言一出,反倒似乎是正中敖湃下怀,当即便惹的他又一次放声大笑起来!
“大乾民风剽悍,武风盛行,若非世居边陲之地,恐怕早已入主中原大地!故而若假以时日,使大乾富强起来,则甚至于有机会与我大骊相互抗衡,乃至于不相上下!”
面对韩新质疑,敖湃不惊反喜,反倒是趁势娓娓而谈。
“故而,我大骊便将计就计……让乾人窃以为有机会问鼎中原,如此一来才会坐视灭行,转而选择与我大骊一同分行!”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尤其是天命圣皇,却是都不由面露隐忧。
不知国相既然知晓如此弊端,却为何会选择出此下策呢?
“但孰不知……如此,却正中本相之计!”
敖湃言罢呵呵一笑,却是再一次扫视全场,拂须而道。
“须知大行虽富,却亦有贫富之分!我大骊率先攻行,则必将尽取大行核心之地!而大乾仓促起兵,岂能与我大骊共分大行?最终不过是我大骊尽取泰半核心富庶之地,而大乾占得少数边角寻常之地尔尔!”
此言有理有据,顿时听的殿中之人无不面色一缓,随之连连颔首。
“除此之外,我大骊率先攻行,是欲吞乾并行!却又岂会与大乾和平相处,共谋发展?”
言及此处,敖湃轻蔑一笑,仿佛已然预示到了目光短浅的大乾,在大骊转而兵临城下之时,那副目瞪口呆的可笑嘴脸……
“故而战乱过后,即便是富庶之地亦需休养生息!而我大骊毫不停歇,猛攻大乾所占大行之地!丝毫不给大乾徐而富强之机!届时……”
敖湃骤然间一个停顿,却是意味深长般望了眼兵部尚书韩新,而后这才笑而补充而道。
“我大骊以九州泰半富庶之地,鏖战大乾贫困乏弱之地!岂无胜乎?岂可败哉?!”
而韩新此时此刻,却是呆愣当场,不知该如何驳斥为好。
敖湃见此情形,嘴角微微上扬,却是再也不看韩新,转而望向圣皇陛下,拱手作揖而道。
“陛下!两国交战,看似对决军力,实则比拼国力!若果真大乾自取灭亡,与我大骊一同分行!则我大骊必胜!不出十年……”
敖湃望着面色愈加灿烂的天命圣皇,当即斩钉截铁般断语而道!
“我大骊必将吞乾并行!一统天下!!”
……
“夫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兵力之决,实乃国力之决!
自古军争之事,是以政谋之延也!
故用兵之法,阳谋为上,以正临奇,则不战自胜也!”
——《敖子兵法》阳谋篇·敖湃
章十七 弱乾之计!
“不出十年……我大骊必将吞乾并行!一统天下!!”
瞬时之间,敖湃所言,正如煌煌大言般,遍布殿中,顿令群臣激荡!
“彩!”
“国相之策!正奇相合,实乃兴国之策啊!”
“若果真如此!则大一统之千古伟业……指日可待啊!!”
一时之间,满殿文武,尽皆交口称赞!
似乎众人在国相敖湃的描绘之下,都已然想象到了大骊连乾灭行,而后鲸吞大乾,一统九州的宏图伟业!
若果真如此,则大骊将完成前所未有的千古伟业,以成天下共主,统御九州四海!!
念及此处,莫说是满殿朝臣不禁心潮澎湃,即便是坐居上位的天命圣皇,也不由心神激荡,面露激动之色!
“哈哈哈哈!亚父果真为国之柱石也!”
在闻听完国相敖湃连乾灭行之策后,天命圣皇当即便抚掌而笑,出言盛赞而道!
“亚父此策,随势而动,循势而发,因势利导,无迹可寻!实乃正大光明,趋势而行……是为上上之阳谋之策也!”
阳谋二字一出,殿中众臣无不欣然而赞,直言陛下慧眼如炬!
而国相敖湃闻听此言,也不禁露有得色,当场拂须而笑,显然是对此评价极为受用。
“此策妙即妙在,我大骊欲与大乾分行是真,所抛肥肉又极具诱惑,令大乾难以言拒!”
天命圣皇连连摇首,不禁感慨而道。
“孰不知……这块肥肉,却早已被下了毒药,虽不至于暴毙骤亡,却终究会逐步蔓延,终有一日便会令大乾毒发身亡啊!”
如此贴切比喻,听的一众朝臣尽皆颔首,却是对于国相所献阳谋之策更为钦佩不已!
“而大乾即便明知肥肉有诈,恐遭算计,然而肥美沃野在前,入主中原在望……以太极圣皇之傲,必定以为大乾分行之后,将有机会与我大骊平分秋色,相持抗衡!”
言及此处,天命圣皇面上已满是赞叹之色,对于此等光明正大之上上阳谋,心中着实是钦服之至!
“然大乾地处边陲,国力终究是远逊于我中原大国!即便民风剽悍,可若是连年征战不休,国力每况愈下!则此消彼长之下,终有一日……我大骊必将覆灭大乾!一统九州河山!!”
言罢,却是忍不住豁然起身,双手紧紧握拳,面向满殿朝臣难掩激动般奋声而道!
毕竟到那一日,他便带领大骊达成前所未有的千古帝业,至此名留史册,万古流芳!!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大骊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满殿文武重臣,更是在顷刻之间,尽皆伏地而拜,齐声高呼而道!
“哈哈哈哈哈!”
天命圣皇见此情形,不由放声大笑,心中快意至极!
想他一介庶出皇子,竟能够荣登圣位,登基称皇!
目下,却是更有机会染指天下,达成旷古烁今的大一统伟业!!
试问到了那一日,却还有谁敢质疑自己得位不正?
又还有谁敢不躬身匍伏在自己脚下?!
恐怕即便是父皇他老人家若泉下有知……
也会明白当**宫之举,实乃无奈而为,更乃大骊之福啊!
“陛下!臣还有一计,或可搭配国相之策,使得大乾恭顺受命,与我大骊共分大行!”
正在此时,却只见兵部尚书韩信骤然开口,竟是又欲献计献策!
“哦?若智有何良策,尽可直言无妨!”
天命圣皇闻听此言,不禁面露喜色,当即颔首而道。
先不论这韩新献策如何,但起码这份冲劲与忠心,就已然令天命圣皇高看两眼了。
“陛下!臣以为,大乾虽处边僻之地,国力羸弱,然乾人好战,大乾军力之盛,万万不可轻而视之!”
此刻满殿朝臣皆已起身,韩新缓缓踱步于大殿之中,仿佛丝毫未曾受到方才献策失败的影响一般,继续侃侃而道。
“是故,臣欲献弱乾之计,以乱大乾朝纲!以弱大乾兵锋!”
此言一出,顿令天命圣皇大奇,当即便出身问询而道。
“哦?却不知何为弱乾之计?”
韩新闻言轻轻一笑,当即便胸有成竹般自信而道。
“陛下,乾皇垂垂老矣,然大乾至今,竟无东宫太子!”
言及此处,却令殿中众臣,无不眼前一亮,似是明白了韩尚书所言弱乾之计,究竟为何!
“乾皇共有九子,二子夭折,封有七王!七王之中,又有燕亲王赵括、齐亲王赵拓、秦亲王赵政三大亲王,尽皆觊觎圣位!”
韩新此时面对陛下朝臣侃侃而谈,竟似乎对于大乾之事知之甚详!
此刻娓娓道来,却是不假思索,如数家珍!
“其中,燕亲王乃嫡长子,却庸弱无能,齐亲王屡立战功,颇受乾皇喜爱!齐燕之间明争暗斗,早已延续十余年之久!”
亲身经历过夺嫡争斗的天命圣皇,闻听此言不禁默默颔首,心中似有所想。
“然而以臣之见,三大亲王之中,惟有大乾九皇子——秦亲王赵政最有机会争得圣位!”
如此论语一出,顿令满殿皆惊!
“什么?九皇子?!”
“可是那九州孤例,被发配边疆御守国门的九皇子?”
“这九皇子……似乎是乾皇最小的一位皇子吧?”
朝臣们议论纷纷,虽对于大乾皇子知之甚少,却也从方才韩尚书所言之中,得知这九皇子赵政,正是乾皇九子之中,年龄最小的一位!
可怎么在韩尚书眼中,这区区九皇子,反而成为了最有可能夺得圣位之人呢?!
毕竟九皇子之所以会被发配至边疆御守国门,显然是备受乾皇不喜!
更何况他身处边郡,即便秦国近年来是富庶了一些,可若想染指圣位……
又如何能比得过他那两位争斗已久,根深蒂固的皇兄呢?
“呵呵……秦亲王是否有机会夺嫡暂且不表,然此人狼子之野心,自秦国变法图强,且又密训二十万大军……便已昭然若揭!!”
韩新闻听朝臣争辩,只是摇手轻笑,不置可否般转圜而过。
不过他断言秦亲王有夺嫡之心,却是令众臣无不赞同,纷纷认可。
“故而,以臣之见,何不出动密间,潜入大乾,暗中挑动三王之乱!若我大骊举兵攻行之时,大乾国中不攻自乱,又何谈共分大行,恐将自身难保啊!”
韩新说完顿时拱手作揖,面向圣皇恭声而道!
“挑动三王之乱,是为弱乾之计!此计与国相所言连乾灭行之策合而并用,一阳一阴,一明一暗!如此双计并出,则我大骊一统天下之日……自是指日可待!!”
此言一出,天命圣皇顿然起身而立,抚掌大笑而道!
“哈哈哈哈哈!有此良策并出,何愁霸业不成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
“凡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也!
然用间之道,不费一兵一卒,却使敌国自乱,此乃不战自胜之无二法门也!
故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
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人君之宝也!”
——《若智兵法》用间篇·韩新
章十八 秦王意欲夺嫡!
大乾王朝·神威郡·西京城
神武二十一年,年关刚过,大乾国都西京城中,竟陡然间流出一条令人瞠目结舌的小道消息!
——‘秦亲王屯兵三十余万!意欲夺嫡!’
这一不知从何处而起,但却骤然间散播京城的谣言风语,搅动的整个大乾朝野上下轰动一时,乃至于满城风雨!
毕竟一直以来,秦亲王虽励精图治,变法图强,将秦国治理的井井有条,朝气蓬勃。
但说到底,秦川与之西京,相隔上千里,本就来往极少。
再加上秦亲王入主秦川之后,奉行以商止战之策,大开商道,与北狄缔盟通商,等同于一劳永逸的解决了边疆之乱。
故而没有了边疆战事纷扰,秦川这等边僻之郡,在位居中枢的西京城看来,存在感更是大大减弱。
若非秦王大运河的正式开通,才令一众朝中大臣的目光投向了位居边陲的秦国,否则小小一介边郡,几乎在朝中并无多少存在之感。
毕竟近年以来,明争暗斗的可是燕亲王赵括,与齐亲王赵拓这两位最有可能争夺皇位的皇子!
满朝文武,也纷纷在这两位实力派的皇子跟前站队,以争得从龙之功。
大皇子燕亲王赵括,因嫡系长子之身,可以说本就是法定的国之储君,故而争得了朝中大多数文官的支持。
而四皇子齐亲王赵拓,因圣皇久久未立太子,更兼战功彪炳,极受太极圣皇喜爱。
故而许多朝臣便也动了心思,认为圣皇不立太子之意,正是欲立齐亲王赵拓为储君,而后继承圣位!
毕竟太极圣皇当年也并非嫡子,而是凭借自身实力夺嫡成功,即位赵威王,这才有了今日雄踞三州之地的大乾王朝!
所以说或许大行王朝那等儒家当道的王朝,是打死都不可能承认一位庶出皇子夺嫡即位。
但对于已有先科的大乾王朝来说,却并非没有可能。
因而种种缘由结合之下,也令朝中一大批武将倒向了战功赫赫的齐亲王赵拓。
于是十多年来,燕亲王与齐亲王之间明争暗斗,愈演愈烈。
而坐居幕后的太极圣皇,对于二王之间的较劲却是恍若未闻,从未有过任何偏袒,更未出面训斥。
这种默认般的行为,却是更令整个朝野上下,尽皆猜测到此乃圣皇有意为之!
无论是燕亲王赵括,亦或是齐亲王赵拓,谁能争胜,便可夺得圣位,位列至尊!!
但令人万万未曾想到的却是,在神武二十一年刚刚开始的新年伊始,却陡然流传出了‘秦亲王屯兵三十余万,意欲夺嫡’的惊世传闻!
一时之间,满城风雨,暗波四起……
……
燕国·燕王王府
“什么?秦国境内……竟屯兵三十余万?!”
当燕亲王赵括,闻听这一惊闻之时,眼睛登时圆瞪,满面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大王!正所谓无风不起浪,以臣之见,恐怕此事十有八九……确为属实啊!”
燕国国相冯砾闻听此言,同样面色凝重,不由忧心而道。
“这……九弟他屯兵数十万众,却是为何啊?”
赵括紧皱眉头,似乎实在是有些不解其意。
“大王,秦亲王如此作为……恐有夺嫡之意啊!”
冯砾心知自家大王与秦亲王自you交好,关系莫逆,故而谏言之时不免有些小心翼翼。
“什么?这怎么可能?!九弟他……又怎会参与夺嫡之事??”
赵括闻言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瞬时炸毛,矢口而否!
尤记得,九弟小的时候,行事那般春风沐人,更是几位兄弟之中,唯一一位真正将自己视为大兄尊重以待的幼弟!
他不仅从未泄露过自己中意花魁小小一事,更是极力帮自己促成此事!
九弟他不仅同样乃性情中人,更是唯一真正懂自己之人啊!
故而,这样的一位九弟,又如何会同那狼子野心的四弟赵拓一般,觊觎本属于自己的至尊圣位呢?!
“大王!自古皇家无亲情!事关大统,骨肉相残之事更是比比皆是!殿下万不可动恻隐之心啊!!”
冯砾见此情形,连忙急声劝道!
他心知大王最重感情,尤其是对于极为罕有的手足之情,更是珍重至极!
但在至尊皇权面前,莫说手足之情,即便父子都可操戈相向,更何况是区区兄弟之情?!
若是大王念及旧情,妇人之仁,以至于养虎为患,贻误大事,那可就真真是悔之晚矣啊!!
“不!九弟他……绝非此等乱臣贼子之辈!!”
赵括眼神刚毅,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一幕幕九弟与自己之间的兄弟情深,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就连九弟也要与自己争夺这至尊圣位!
若说是八弟赵胜,或是二弟赵轩,甚至哪怕是六弟赵谦有夺嫡之心!
赵括都还会有可能相信一二,但若要说九弟赵政欲要夺嫡,他却是万万不能置信的!!
“可这数十万披甲执戈之辈……却又作何解释啊大王?!”
冯砾面色焦急,心有不甘般反问而道!
“这……或许九弟他也有何难言之隐吧!更何况……此等谣传着实匪夷所思,是真是假也还需论证……”
赵括闻言先是一怔,而后顿然摇首而叹。
“本王总不至于听信谣言……便弃手足之情于不顾吧?!”
冯砾见此情形,只是双眸紧闭,连连摇首不止……
‘若非大王庸弱,又岂会有今日三王夺嫡之乱啊!’
……
齐国·齐王王府
“什么?秦国竟屯兵数十万之众?!”
大殿之中,骤闻此等惊闻的齐亲王赵拓,面色陡然一惊,却是连手中毛笔都不甚跌落!
顿时间,一大坨黑印在洁白如雪的白纸上极速染印,登时便毁了整张纸卷!
然而齐亲王赵拓对此却是不管不顾,仿若未闻,只是瞪着一双大眼,死死盯着场下跪伏在地的密使,满面尽是不敢置信之色!
“回大王!正是如此!此等传闻……早已在西京城中传的是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那名密使说完便大着胆子缓缓抬头,却是又道出了一条更为令人震惊的讯息!
“据传秦亲王变法革新,富国强兵……正是暗有夺嫡之意!”
“夺……嫡?”
赵拓喃喃念叨着这两个字,这可是他一直以来,都梦寐以求之事!
而如今在这场跳跃于刀锋之上的舞台……
却又要迎来它的第三位竞逐者了么?
“大王!”
齐国国相苏秉正在此时,忽而出列而道。
“以臣之见……秦亲王自赴任之后,励精图治,变法图强,令秦国在短短数年之内空前强大!如今又传出这等惊闻……显然秦之野心,俨然昭然若揭啊!”
赵拓闻言不禁轻轻颔首,显然颇为认同。
毕竟九弟面对自己的几番示好,却都视若惘闻,既不主动也不拒绝。
如今又暗自屯兵数十万之众,潜心发展国力,若说没有夺嫡之心……恐怕无人会信啊!
“不过秦国国力虽说日益鼎盛,然三十万大军之众……却又如何是小小郡国能够负担的起?此等传闻……显然过于夸大,却是不攻自破啊!”
不过心中虽然猜测九弟也有夺嫡之意,但赵拓领兵十数载,如何不知十万大军,人吃马嚼,便可坐吃山空!
更何况是足足三十万大军?!
故而,所谓的秦国拥兵数十万之众,意欲夺嫡之传闻,却也只可听信后半句夺嫡之语。
至于什么屯兵三十万大军之说,却是真真乃贻笑天下之滑稽之语了!
“我王圣明!三十万大军必有夸言!然以臣之见……秦国之富,屯养十万大军绝非妄加虚言!大王万不可轻而视之啊!!”
苏秉颔首而应,然心中忧虑,却并未就此打消。
秦国占据虎牢商道之便,更兼秦王大运河之利,又有煤石、造纸这等垄断暴利!
如此七八年积蓄下来,秦国究竟有多么富裕,俨然已成难解之谜!
是故三十万大军之说或有夸大,然十万大军之众……却是极有可能啊!!
毕竟太极圣皇赦免秦国驻军上限一事,却是朝野尽知啊!
当初对于此等圣恩加庇,朝野上下虽有惊奇,却并未掀起多大波澜。
但谁知不过区区数年而已……竟已养虎为患至此!!
“是啊,九弟治国安邦之能……本王远不及也!”
赵拓闻听此言,不禁连连摇首,由衷感慨而道。
毕竟若是扪心自问,将他发配至那等贫瘠边郡之地,他可当真是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富国强民才好。
“然治军作战之事……”
不过转瞬之间,话锋陡然一转,赵拓却是又自信满满般笑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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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弟却也得甘拜下风不可!”
“大王领兵统御之能……圣皇九子之中,却都无人可及啊!”
顿时之间,殿中重臣,无不恭声附和而道!
“不过九弟地处边郡,与京城远距千里……即便屯兵十万之众,却又何如?”
赵拓面对一片恭维自是坦然受之,只不过转念一想,便又眉头紧皱般疑惑而道。
毕竟在他看来,九弟与秦国远离大乾政治中心,可以说从先天地理位置之上,便已然被排除在夺嫡舞台之外!
那么即便他屯兵自重,莫说区区十万大军,即便二十万大军在手……
莫非还能拥兵造反不成?!
“大王!莫非您以为秦亲王力排众议,甘愿以一国之力,修筑贯通东西之秦王大运河……便是仅为通商之便么?”
话音刚落,便只听国相苏秉骤然冷笑而道。
“哦?爱卿之意……”
赵拓顿时一滞,似乎瞬时间明白了什么。
“如此劳民伤财,大兴土木!秦亲王又怎会仅仅只考虑通商之利?须知自秦王大运河开通之后,秦国至西京城之路程,却不过区区十日而已!”
苏秉言及此处,不由起身踱步而道。
“有了水路之便,一旦西京城有何异动,则秦国大军十日内便可速达!”
苏秉步至殿中高悬半空的地图一侧,望着秦国与西京城之间被骤然缩短的距离,不禁摇首感慨而道。
“秦王之深谋远虑……令人生畏也!显然秦王夺嫡之志,恐非一日之功,是乃密谋已久啊!”
……
“摊丁入亩,变法维新,改制科举,力开运河。
秦王以一郡之力,足敌一国之军!
如此所为,竟言为国为民,实无争霸之意也?
嘻!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岂非贻笑天下哉?”
——《骊书》·范建(原大骊王朝太史令)
章十九 先下手为强?!
“九弟之城府……深沉莫测啊!”
赵拓闻听此言,却也不禁回想起诸位皇子在一起相处之时,总是一脸无害,偏又与每一位皇兄都关系亲密的九弟赵政。
如今这般回想起来,九弟他可是从未表露过丝毫异心,甚至于常有为国为民之举!
——却不像八弟赵胜那般,城府浅露,故作聪明,欲要夺嫡之心几乎都已写到了脸上,偏偏却不自知,还以为自己藏得很深……
而九弟他,不仅与每一位皇兄都私交甚密,更是从未显露过半点野心!
尤其是当年射杀东厂提督之子张骇一事,九弟竟为了一介布衣平民,甘愿与东厂提督结怨!
旋即更是在朝堂之上喊出了‘亲贤臣,远小人’,‘不争皇位争国运’这等煌煌大言!
自此之后,九弟公忠体国,大公无私的形象便彻底树立了起来!
此举虽得罪了势力庞大的东厂阉宦,却赢得了朝野上下的一片赞誉!
故而若非说九弟当日那般鲁莽之举,是真的‘无意而为’,或是‘别有用心’……
一时之间,赵拓却也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若说此事或许为一时冲动而为,但九弟在赴任秦川之后的所作所为,却还真真是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若说九弟并无夺嫡之心吧,他入主秦川之后,却励精图治,变法图强,想尽办法增强秦国国力!
可若要说九弟有夺嫡之心吧,他偏又推行了许多世家豪门根本难以接受的变法新政!
类似于摊丁入亩、科举改制这等事关世族命脉的重要新政,几乎将他和秦国,推向了所有世族的对立面!
若离开了世族豪门这一阶层的鼎力支持,即便秦国再富,屯兵再盛,却又如何有能力夺嫡成功呢?
满朝文武,绝不可能会答应这样一位斩断世族命脉的新皇即位!!
种种条条,类似于此等矛盾之举,在九弟身上却似乎习以为常一般连番出现……
于是九弟赵政,反而成为了七位兄弟之中,最令赵拓难以看透之人!
但也正因如此,九弟赵政也成为了赵拓心中最为忌惮,却也是极为钦服之人……
“大王!对于这位秦亲王殿下,臣心中或有揣测……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正在此时,就在赵拓眉头紧皱,思虑纷乱之际,却只见国相苏秉再次出列,忽而开口而道。
“哦?爱卿有何揣测?尽可但说无妨!”
赵拓闻言骤然眼前一亮,连忙望向了自己最为倚重的智囊——国相苏秉。
他此时此刻,倒还真想听听国相是如何看待九弟其人,好让他在犹如一团迷雾的九弟身上,找寻出一丝脉络出来!
“大王,你可曾想过,如今圣皇陛下垂危,秦亲王是否会效仿大骊之晋王,在我大乾国中也上演一出‘煊赫门事变’呢……”
苏秉心思深沉,却是考虑到了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可怕可能……
毕竟秦国若突发十万、甚至于二十万大军东进,通过秦王大运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奇袭毫无防备的国都西京城!
则一个不好,就极有可能重演大骊煊赫门兵变之乱啊!!
须知西京城地处大乾腹地,可谓是安全至极,故而除过基本的皇城戍卫军之外,并无其他驻军。
而秦王大运河直通西京城内,面对从运河中袭来的敌军,整个西京城根本如同不设防一般,几乎顷刻可破!
国都连接运河的好处,自是往来商贸极为便利,使得西京城越发富庶起来。
且若是边疆有危,中枢能够更好的调兵支援边郡。
可坏处却是,一旦大运河掌握在了有心人的手中,则动辄便可威胁到国都安危!
却也不知当初修建大运河之时,圣皇陛下究竟是怎么想的?
竟然会允许秦王大运河直通京城,互通有无!
莫非,圣皇陛下就对自己御守国门的九皇儿……如此信任么?!
“这、这……”
齐亲王赵拓骤闻此等耸人听闻般的猜想之后,却是瞬时间怔在当场,似乎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防一般。
“大王!皇权圣位面前……何谈骨肉亲情啊?”
苏秉眼看着大王似乎难以置信的模样,不由有些着急般连忙补充而道。
“九弟他……应当不会行此谋逆之举吧?”
赵拓下意识摇了摇头,心中不太确定般勉力而道。
只因他心中的九弟,是一位重情至深且又内心良善的性情中人!
绝非那等手段毒辣,无所不用其极,乃至于弑君弑父的狠辣冷血之辈!
但一想到成年后的九弟自己却越发有些看不透了,赵拓又忍不住心中咯噔一下,似乎不敢像之前那般无比确信了。
莫非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至尊皇权的面前……
一切都会发生改变吗?
“大王!国运攸关……不可不防啊!”
苏秉面色更显焦急,似乎已然预见到了,秦国大军长驱直入,攻入西京城中,胁迫太极圣皇传位于秦亲王的可怕局面!
届时,大王十几年的心血付出,必将付诸一炬啊!
甚至于极有可能会遭到清算,乃至于牵连整个齐王王府!
毕竟夺嫡之争,非生即死,无论是谁最终夺嫡成功,又怎会为自己留下无穷祸患呢?!
念及至此,却是有一道更为可怕的念头,在一瞬之间,从齐国国相苏秉的脑海之中升腾而起!
他霎时间面色冷峻,挥手屏退了殿中一切闲杂人等,继而缓缓踱步上前,向大王拱手而道。
“大王,既然秦王有此野心,欲要效仿大骊晋王行兵变之事!那我们何不如……”
言罢,苏秉面色闪过一丝狠戾之色。
却是伸出右手,并掌成刀,猛然一挥而下!
“以己效之!先下手为强!!”
“什么?!”
赵拓顿然失色,惊慌失措般豁然起身!
双眼更是死死般紧盯着国相苏秉,大脑霎时间一片空白……
……
【今日无史,哪位大佬补一下吧!】
【大家猜一猜,齐王赵拓会效仿晋王衍,发动兵变么?】
章二十 本王与你誓不两立!
晋国·晋王王府
“什么?秦国竟屯兵……三十余万?!”
当晋王赵胜得知这一惊天骇闻之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只因他一直以为自己与九弟私交甚密,甚至于早在九弟封王之前,就甘愿舍让晋国盐铁专业之利与九弟,就是为了将他牢牢的拉拢在自己周边!
虽说九弟一直没表露过要支持自己谋图大事之意,可两国之间来往频繁,他的华夏商社更是在晋国国中畅行无阻!
是以,赵胜心中下意识便以为,九弟即便不会鼎力襄助自己,但至少不会站到自己的对立面去!
可如今……
却怎的等来了九弟拥兵自重,意欲夺嫡的骇人消息?!
莫非九弟他果真有夺嫡之意,竟要与自己直面竞争??
那么他一直以来与自己的故意交好……难不成都仅仅只是虚与委蛇而已?!
“嘶~!”
念及此处,晋王赵胜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瞬时间只觉脊背发凉!
“九弟他……竟藏的如此之深么?!”
“大王!臣早有言秦亲王深于城府,恐有大志!不成想今日竟一语成谶,不幸言中啊……”
正在此时,将这一幕尽皆看在眼中的晋国国相方长(字来日),也不禁出神感慨而道。
“不对不对……来日啊,你难道不觉此事突兀异常,蹊跷无比么……”
但转念之间,赵胜又眉头一皱,脑海中似有所测。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绝非那般简单!
须知即便九弟果真屯兵数十万众,那也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何以如此之长的时间以来,都未曾有半点风声显露?
可偏偏却在父皇病危之时,骤然间流言四起,满城风雨呢?
更何况,秦国地处边郡,平日间并不引人注目,故而并无多少人真正知晓秦国的底细如何。
但赵胜却是丝毫不信,屯兵数十万众这等举动,竟能瞒过那些无孔不透的东厂密探?
故而,若是九弟果真有此异动,父皇绝对早已知晓,又如何能等至今日,却还依旧置之不理呢?
难不成父皇面对九弟在边郡秘密囤集重兵,极有可能密谋大事这等举动……
却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么??
那么综合种种因素来看,此事极有可能是有人震惊于秦国这几年来的迅速崛起,故而心怀忌惮,乃至于出此毒计妄图阴一把九弟!
使得众位兄弟与九弟离心离德,甚至于引起父皇对九弟的猜忌!
嘶~这……
“嚯!好一手离间毒计啊!!”
想通此处,赵胜当即忍不住拍案而起,惊叹不已!
“本王却是差点中了此等奸人之计!险些对九弟升起猜忌之心啊!”
念及此处,赵胜面上不禁闪过一丝愧疚之情!
亏得九弟对他如此敬重有加,更与自己手足情深,可自己却因一无凭无据的离谱传闻,竟对九弟产生了怀疑之心……
本王……枉为兄长啊!!
“啊?大王?!这……”
可此等惊论一出,却吓得一旁的国相方长面色骤惊,丝毫无法理解大王所言的‘离间毒计’却是为何?
并不知晓方才大王心里活动的国相方长,心中苦涩惊愕之余,却不知该如何建言才好。
他心中其实一直都对埋身边陲,迅速发展国力的秦国警惕有加。
然而却不知为何,大王却在七位皇子之中,独独对九皇子秦亲王信任有加,私交甚密!
而秦亲王趁机,也将其华夏商社的势力延伸至了晋国之中,甚至于垄断了晋国许多商货的贸易之权!
如今的华夏商社——晋国分社,俨然已成为了晋国国中势力最为庞大的商社,且没有之一!
他为此曾数次提醒于晋王殿下,然而大王却每每总不置可否……
如今,在这等惊天骇闻之下,晋王殿下怎的还能自圆其说,认为这是旁人使出的什么‘离间毒计’呢……
“那么谁最有可能施此毒计,用以离间我兄弟之情……秦晋之好呢?”
赵胜此时此刻,已然确信这必定是有人出阴招,想要暗害九弟,更要趁机离间自己与九弟之间的手足之情!
他不由心中思忖,开始寻找施以如此毒计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大皇兄赵括?”
首先跃入脑海之中的,自然是身为嫡长子,却一直都未被立为太子的大皇兄燕亲王赵括!
毕竟这种阴招,只有心存圣位之人,才会有足够的动机去使。
“不不不,以大皇兄的性格来看……他应当不会行此毒计,更何况以他的脑子也想不出来这种计策……”
赵胜顿时失笑一声,言语中提及大皇兄赵括之时,不无轻蔑之意。
毕竟燕亲王赵括庸弱无能的标签,早已是朝野尽知之事!
“那么唯一的可能……也就只有四皇兄赵拓了!”
念及此处,赵胜的面色顿时便忍不住肃穆起来,只因在他心中,四皇兄赵拓堪称一生之敌!
他有自信与大皇兄赵括一较高下,唯独在面对百战百胜,战功赫赫的四皇兄赵拓之时,心中却着实有些没底……
故而他一直想将九弟拉拢在自己身边,若能得九弟鼎力襄助,即便是与四皇兄直面相抗却又如何?
可如今……却连九弟都有可能自生异心,意欲夺嫡了么?
“不曾想四皇兄一向自誉伟岸,却也会行此龌龊之事……”
赵胜先是冷笑一声,旋即又想起陡然间笼罩在迷雾中的九弟,面色不由便有些凝重起来。
“来日啊……”
他当即望向自己最为信重的国相方长,面露疑惑般出言询道。
“臣在!”
方长见此情形,连忙起身而立,拱手静候垂询。
“你说为何四皇兄会离间九弟……却不肯离间本王呢?”
赵胜的脑袋上布满疑惑,按理来说自己背靠母族势力,明显比九弟更有实力参与夺嫡啊!
可为何四皇兄不离间中伤自己,偏偏要去陷害远在边郡的九弟呢??
“呃?啊这……”
方长先是一愣,而后目瞪口呆般大张着嘴,一时间竟有些跟不上大王的惊人思路……
怎的还会有人嫌弃敌人离间旁人,而不离间自己呢??
“莫非四皇兄以为九弟比本王……对他威胁更大么?!”
念及此处,赵胜不由满面委屈,心中着实有些不服!
他心中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最终竟忍不住拍案而起,当场怒喝而道!
“好你个齐王!竟敢如此小觑本王?如此看轻我姬氏?!”
赵胜气的连连跺脚,乃至于一脚踢翻案几!
“哇呀呀呀呀!竖子欺人太甚!本王与你……誓不两立!!”
……
“齐王此人,自视甚高,不通情理,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虽有赫赫之战功,却无手足之亲情,何来圣王之风矣?
如此张狂之辈,竟欲染指圣位,争得大统?
嘻!吾宁助九弟,不屑为伍哉!”
——《晋王书》·赵胜
章二十一 秦亲王功德无量啊……
西京城·太极皇宫·养心殿
“陛下,去年我大乾国中赋税增幅达三成之多!国库罕有结余!其中,尤以秦王大运河所经一十三郡……增幅最甚!”
养心殿中,户部尚书井田向太极圣皇一板一眼的禀报着,大乾去年以来的财政情况。
以往的这个时候,国库时常亏空的户部尚书井田,最最头痛的就是向圣皇陛下该如何回禀此事。
且每年这个时候,圣皇陛下的脸色都是极为凝重的。
可今年却大不一样,不光是井田神态轻松,直言而禀,就连坐居上位的圣皇陛下,都罕见的连连颔首,露出了满面笑容。
“而秦王大运河开通不足一载,其潜力还远远未曾体现,故而臣大胆预测,今年我大乾赋税……将再增三至五成!”
言及最后,户部尚书井田一脸自信的肯定而道!
而这一切信心的根源……尽皆来自于秦王大运河的开通!
在此之前,任谁都无法想象,当秦王大运河正式开通之后,将原本往来不易的东西部彻底紧密连接起来之后,竟会产生如此惊人的财富效应!
仅因一条秦王大运河的开通,便使得原本贫瘠的广袤西部,得以与外界互通,迅速腾飞!
况且,这还仅仅只是经济上的腾飞!
秦王大运河的开通,在政治、军事、民生、文化等等各方面的助力效应,却还远远未曾展现!
“秦王大运河……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
太极圣皇闻言也不由出神遐想,感慨而道。
时至今日,他却是越发感到当年同意九皇儿此等宏伟构想的决定,究竟有多么明智!
若非如此,原本经济困顿,萎靡不振的大乾国力,也不会如此迅速的强大起来。
难以想象,若是十年之后……大乾三州三十六郡,又会在这条东西大运河的带动之下,发展到何等面貌?
“是啊,秦亲王此举堪称功德无量啊……”
井田闻言也不住感慨而道,只是心中却不免有些微微遗憾。
若是圣皇陛下当年没有一时冲动,免去秦国百年贡赋的话……
今日国库之盈余,却将更加令人欣喜!
只可惜陛下当年一旨令下,金口玉言,却是覆水难收了啊。
如此一来,反倒是令秦国独享此等大利,又兼有三国通商之便!
且无论是煤石或是造纸,都乃一本万利的垄断生意!
这般数年累积而下,如今的秦国究竟有多少财富囤积……却是根本就难以想象啊!
“呵呵……我那九皇儿,治国理政之能……却是连寡人都有些自愧不如啊!”
一提及自己的九皇儿赵政,太极圣皇脸上的笑容却是更为灿烂几分。
自己的几位皇儿之中,却也就只有那最小的九皇儿……最令自己欣赏而又省心啊!
故而每每想到自己的九皇儿,太极圣皇的脸上便总是下意识的露出几分笑意。
“是啊陛下,秦亲王不仅治国理政极为干练,即便是军事武备方面……也是颇有成就啊。”
井田状似无意般顺口而道,只不过此言一出,顿令侧立一旁的东厂提督——黄善,当即便意味深长般深深望了一眼。
若是其他臣子提及此事也就罢了,但要知户部尚书井田的身份……
可还是燕亲王赵括的老丈人啊!
故而他骤然提及此事,却也就由不得人不多想几分了……
“哦?此言却是何意啊?”
太极圣皇闻言,顿时眼皮一抬,轻轻瞥他一眼。
“啊?莫非殿下不知……近日来京城中早已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秦国境内已练兵三十余万之众……”
井田顿时惊奇般瞪大双眼,似乎惊异于圣皇陛下竟然不知此事!
但太极圣皇闻听此等惊闻之后,却似乎不甚在意一般,面上毫无惊愕之色,只是转而问向了侧立一旁的东厂提督黄善。
“爱卿?可有此事?”
黄善闻言顿时出列,拱手作揖而道。
“回陛下,确有此事……不过并非传闻中的三十余万,仅有二十余万左右。”
井田见东厂提督亲口承认此事,却是瞬时惊骇的双目瞪圆,瞳孔微缩!
毕竟他一直都以为这不过是谣传而已,须知三十万大军……又哪是小小郡国足以养活的?
但眼下得到东厂提督的亲口承认,哪怕并没有三十余万,即便是二十余万,却也足以令人震惊了啊!
可为何圣皇陛下在听到此等惊闻之后……却似乎恍若未闻一般,丝毫不为所动呢??
须知那可是整整二十万大军,二十万啊!!
秦亲王屯集重兵于边郡,究竟意欲何为?!
莫非圣皇陛下他……根本就不曾关心如此大事么??
“且据臣所知,这所谓的二十万大军,其实并非百练精兵,而是开垦荒田,屯田储粮的民夫而已……”
不过黄善接下来所言之语,却是令户部尚书井田双眼微眯,而太极圣皇则是连连颔首不止。
“若有心人非要将这二十万屯田民夫冠以大军头衔……恐怕至多也只能称之为青壮民兵,而非百练精兵吧……”
“咳咳咳……既然是开垦荒田的民夫,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太极圣皇先是猛烈咳嗽几声,似乎病症有些加重,但言语神情之间,显然对于此事不甚在意。
“不过这流言倒也确实蹊跷……爱卿,便由你彻查此事,查清背后主使吧……咳咳咳!”
相反,太极圣皇反而有些怀疑起此事的不同寻常,当即便下令东厂接手,彻查此事!
“喏!奴婢遵旨!”
黄善登时伏地,叩首接旨而道。
“陛下,您万万保重龙体,老臣……就此告退。”
井田眼看着太极圣皇咳嗽的越发剧烈,面上不禁显露出几分忧容。
他识趣的当即告退,不再打扰陛下歇息。
“去吧去吧……咳咳咳!”
太极圣皇无力的摆摆手,却是说话间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井田见状不由加紧脚步,快速的退出殿内,而后神色复杂般的,急忙匆匆而去。
“你们也都退下吧……”
眼见得养心殿的大门骤然关闭,太极圣皇当即再次摆手,却是屏退了侍奉左右的内监婢女。
“喏!”
殿内众人齐声称喏,旋即尽皆告退,远离殿中。
只不过侧立于圣皇身侧的东厂提督黄善,却是纹丝不动,依旧立于原地。
“爱卿啊……”
太极圣皇缓缓起身,再也未曾咳嗽,转而面露出神般,望着空荡无人的大殿喃喃而道。
“却不知你以为寡人这几位皇子……谁更胜一筹呢?”
……
【今日无史,拉不出来!】
【嘿嘿……我会说其实是急着去跨年么?】
【大家跨年快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