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果然是一窟鬼哦
第五十九章果然是一窟鬼啊!
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经不起推敲的,同时也是世上最经不起调查的,如果你对一个人又是推敲,又是调查研究的,那么,能和他做朋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老狗的调查是快速而且有效果的。
铁心源在拿到老狗给的名单之后第一眼就发现了最可疑的人,继续往下翻名单,又发现了三个很有意思的人。
这四位,竟然全都是王家的人,包括母亲的两位堂姐妹,一位亲兄弟,一位堂兄弟。
大家族真的很有意思,为了自己的目的达成,哪怕是亲兄妹也能拿来用用。只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谁会去管兄妹们的死活。
铁心源又拜托老狗弄来了王家的人员名单,又搞清楚了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之后,就决定对母亲隐瞒这件事。
王家人都知道自己和母亲的存在,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过来问候一下,表面上王家上下似乎都已经忘记了母亲这个人的存在,铁心源弄不明白,母亲和自己已经摆明了不打算回王家了,那些人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还一次来四个之多!
铁心源不想问母亲那些人为何会这样针对她,为什么每个人都想拿她来当垫脚石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管中间有什么隐情,不管母亲是不是站在正义的一方,铁心源都认为自己绝对应该和母亲是一伙的。
如果母亲扮演的是好人,那么自己就应该是这个好人的保护神,如果母亲扮演者坏蛋的角色,那没问题,自己绝对是坏蛋门下的第一走狗。
立场这东西和好坏没有关系,有关系的是远近和亲疏。
包拯最近就干了一件大义灭亲的事情,他家的侄子包勉犯了法,他老人家毫不留情的用大枷锁了自己的侄子,让他跪在开封府的门前向世人请罪。
包勉其实没有犯什么大罪,不过是在郊外骑马的时候踩死了人家的一头小猪,用三十斤的大枷锁起来跪在官衙门口实在是太过份了。
所以说,清官的亲属当不得,这样的家伙会漠视人身上所有的感情,如同地府谛听一般的脑子里只有一部煌煌的人间法典。
奸臣处理这样的事情就显得有人情的多,大理寺中丞侯元义的儿子用刀子把另外一个小户人家的**子的肚子给刨开了,听说肠子都露出来半截子了。
如果这事情放在包拯那里,一旦小户人家的**子一旦死了,侯元义的儿子估计也就没有什么活路了。
结果,侯元义为了保住自己的儿子,硬是从宫里找来了御医帮着那个**子稳住了伤势。
而后,他老人家一天之内一连上了三道奏疏,说自己管教无方,希望自己能去潭州任职以示惩戒。
皇帝在知晓了这件事之后,没有理睬御史们雪片一般的奏折,一支红笔落下,侯元义就轻车简从带着儿子出了东京城,听说傍晚的时候已经到了封丘地界。
一个文官跑的比军队还快,这就能充分的说明侯元义的一腔爱子之心。
这事就是有个小小的缺憾,那个**子最后还是没有捱过去,三天过后发起了高热,而后就一命呜呼了。
“包勉那个混蛋早就该受一次教训了,明知道包家伯父性子狷介,还整日里和那些**子在一起瞎混,这次出事纯粹是自找的,不是不小心撞到了猪,而是他们在故意撞猪,一群人撞死了人家农户的六头猪,虽然都是半大的小猪,却也是农户半年的心血。”
刚刚练完枪法的杨怀玉精赤着上身汗流浃背,坐在铁心源面前热气腾腾的擦拭自己身上的汗水,听他们正在讨论谁是好人这件事,就随口插了一句嘴。
铁心源似乎想起了什么,笑着问杨怀玉:“要是你在你爹爹帐下任职,结果你犯了军中律条,你老爹要是把你捆起来然后开刀问斩,你是什么心情?”
杨怀玉接过水珠儿端过来的茶壶,嘴对嘴的痛饮一番之后擦擦嘴道:“我不去我爹帐下任职。这是我们将门的传统,我可能会去呼延伯伯的军中任职,也可能会去罗伯伯的帐下任职,唯独没有可能去我爹那里任职的,这好像是我们将门的传统。”
“是啊,自己给自己儿子加官进爵不好看,大家换一下你帮我儿子,我帮你儿子,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杨怀玉点点头道:“有这样的原因,不过更多的是,父子同在一军担任要职我大宋军法是不允许的。
再说了,一旦有了大的战事,一般都是儿子冲锋在前,要是儿子万一为国捐躯了,对当主帅的老子打击很大,进而影响全军,不全是像你说的那么猥琐。
听说老狗帮你弄清楚了?你打算怎么干?据小巧儿说你准备大干一场是不是?先说好,杀人这种事不要找我,我马上就要去考武状元了,不能有污点在身。”
铁心源笑道:“没打算杀人,只是想让他们全部老实一阵子,这一次算是看在亲戚的份上饶过他们一次,下回就很难说了,我娘会挂念旧情,到我这里一般都过不去。”
杨怀玉松了一口气,他很担心铁心源张口求他,这会让他非常的为难,好在不杀人,那就没关系了,杨家的大少现在虽然只是一个废物,揍几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有心算无心之下,伤害一个人其实并不难,有时候可能是一把豆子……
清平门边上的孙羊正店乃是东京赫赫有名的好去处,仅彩楼欢门就有三丈多高,门楼正面扎满了各色绢花,两侧则全是黄澄澄的菊花,每日一换,从不懈怠。
能让东京人趋之若鹜的不仅仅是这座新鲜的牌楼,而是店里有真正的辽国贡酒——梨花白!
这个酒和辽国的艳后萧绰绰是有很大的渊源的,听说应州木塔建成之后,萧太后来到应州拜佛。
结果发现木塔旁的金凤井里的水清沏甘甜,当即封为龙泉圣水,用来彰显佛门神奥。
聪慧的拍马屁者立刻就用这口井里的水来酿酒,也不知道是那个拍马屁者洪福齐天,还是技艺高超,总之,名扬天下的名酒梨花春白就从此现世了。
王家的三公子王怀礼乐淘淘的从孙羊正店的最高一层走了出来,他家的家教严,如果在亥时一刻还不进府门,那么这一夜他就不必进去了,等待第二天被家中长辈责罚就好。
王怀礼早就对梨花春白这种名酒垂涎三尺了,今夜难得有机会坐在高楼上观花品美酒,自然是不能错过的。
梨花白果然不负“名驰塞外三千里,味占三晋第一春”的名头,喝过许久依旧唇齿留香。
家里的老头子为人实在是古板,明明与濮王有同窗之谊,却不知道和他打好交道,否则自己何至于至今还是一介白身?
眼看着其余同伴依旧在把酒高歌,自己独自一人黯然离席,想和濮王世子多说一句话都不可得。
想到此处满腔的酒意顿时化作满腹惆怅。
时间却是不早了,如果不想明日领教家法,自己还需要快些回去才好。
小巧儿抱着一篮子山核桃坐在彩楼的旁边,这里有无数的专门卖签菜的小闺女,小少年伸长了脖子等候客人召唤,唯有小巧儿漫不经心的瞅着摇摇晃晃走过来的王怀礼。
一个店小二殷勤的搀扶着王怀礼,不过眼中依旧有着难以遮掩的鄙视之意,今晚在楼顶上欢宴的人里面,就属他最是寒酸,张七圣的妙手戏法都没有获得这人的打赏,但是这家伙却是满场叫好声最高的一个人,如果不是担心惹怒别的客人,他一点都不想送他出来,这一趟六十一级台阶必定是要白走的,这个吝啬鬼不可能给自己半文钱的赏钱。
小巧儿见有人搀扶着王怀礼,就从怀里掏出一枚制钱,屈指弹到了伙计的脚下,张嘴道:“伙计大哥,你的钱掉了。”
伙计大惊,连忙松开王怀礼朝地上看,果然看见一枚铜钱落在自己脚下,俯身就捡拾了起来,仔细擦干净之后才放进自己的袖子里。
还没有来得及感谢一下那个提醒自己的小哥,就看见王怀礼怪叫一声就一头栽下了高楼……
伙计站在顶上已经傻掉了,只好眼睁睁的看着王怀礼如同藤球一般的从高高的台阶上滚了下去……
等王怀礼的惨叫声从下面传来之后,伙计这才连蹦带跳的下了楼梯去看看这位大少到底是死是活。
趁着别人都在朝底下看的时候,小巧儿把刚才丢出去的两个山核桃捡拾回来,擦干净之后重新放进了篮子里,然后就和所有的人一起伸长了脖子朝底下看。
回到自家院子里的小水儿,见狐狸还趴在床上等自己,就笑了一下,提笔歪歪扭扭的在一张纸片上写了一个数字十一,塞进狐狸脖子上的项圈里,然后打开门送狐狸出门,然后就脱衣就寝,浑身都感到愉快,这样的感觉很久都没有过了。
明日才是大场面,他不想放过,于是就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了。
第六十章生漆的二次元应用
第六十章生漆的二次元运用
狐狸轻巧的钻进了铁家的小院子,王柔花已经睡了,只有铁心源的小屋子里还透着灯光。
狐狸用爪子挠了一把门板,铁心源就打开房门放狐狸进来。把狐狸抱上桌子,从它的项圈里面取出一张字条,瞅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就随手把纸条丢进火盆里。
王怀礼断了十一根骨头,想必他应该没有什么精力再去管外面的事情了吧。
确定王怀礼已经倒霉之后,铁心源就专心的去调制他需要的大漆,母亲买了一个可以放在床上的小桌子,铁心源觉得纯粹的木料颜色不好看,想要涂上漆料。
大漆其实就是生漆,在大宋想要给家具上涂抹漆料是一个非常麻烦的过程,母亲因为对生漆过敏,只要闻到生漆的味道全身就会起红疙瘩,所以这个活计,铁心源没有让母亲参与。
把铁锈水倒进生漆里面,铁锈就会和生漆起反应,变成漆黑如墨一样的漆料,如果把这样的漆料涂在桌子上,整个桌子就会漆黑如墨,还会有亮晶晶的一层光膜,所以,这种漆料又被叫做——墨玉。
铁心源准备了一大桶漆料,很明显,自己的那个小桌子根本就用不完那么多的漆料……
按照老狗的说法,王钰姨姨明天会去木器店购买一大批桌椅,所以漆料一定要早点准备好才行。
铁心源用一根木棍不断地搅拌漆料,最后用木棍挑起一点漆料,见漆料已经开始拉丝了,这就是漆料已经搅拌好了的现象。
他就着手将小桶里的漆料一点点的倒进了一个葫芦,这东西并不适合长期暴露在空气中,必须早点密封好才成。
剩下的漆料,他就用排笔在屋子外面仔细的把家里的小桌子涂抹了一遍,然后警告狐狸不许靠近桌子,最后侧耳听听外面的更鼓,就拖着不愿意进屋子的狐狸回去睡觉了。
天明时分,铁心源就已经起床了,打开大门,见铜子正蹲在自家对面端着一个老大的粗瓷大碗吃饭。
“源哥儿要不要吃,我家今天吃白面汤饼,里面加了肉。”
铁心源开心的跑过去,就着铜子的饭碗吃了一大口,然后摇摇手里的葫芦笑道:“味道不错,不过我有事要办,来不及了。”
铜子大急,连忙把饭碗凑到铁心源嘴跟前道:“放心,知道你有臭毛病,这碗饭我一口没吃,赶紧再吃点。”
于是,铁心源又刨了几口擦擦嘴就跑掉了。
回头见铜子端着饭碗吃的狼吞虎咽的从心底里为他高兴,铜板终于想通了,他家的饭食有了极大的改变。
事实上铜子不怕干活,他就是害怕没有可口点的吃食,只要让他吃的舒服了,干多累的活计都不在话下。
小巧儿和小玲儿,以及水珠儿已经在小花家的馄饨摊子上吃了两碗馄饨了,见铁心源过来了,就丢下饭碗围拢了过来。
小巧儿迫不及待的道:“准备好了?里面是什么?尿?还是狗血?”
“墨玉!”
小巧儿倒吸了一口凉气挑起大拇指道:“毒!如果被大漆咬了,三五个月休想太平。(大漆咬了,是指生漆过敏)”
铁心源冷笑道:“我还在墨玉里面加了鱼胶,想轻易地把加了胶水的黑漆洗掉就需要一个多月,这还得老皮褪尽了才成。”
小巧儿欢喜的呼吸都有些不对劲了,一把夺过铁心源手里的葫芦抱在怀里大笑道:“张三水家的木器店吧?那里正好在修牌坊,这事交给我来做。”
铁心源连忙拉住他道:“最重要的是……”
小巧儿阴笑道:“神不知鬼不觉……”
“现在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起疑心,加大我们报复的难度,到了最后,他们会知道这是报复,王家的老人如果不糊涂,会找到根源的。我就不信他们还敢对我娘不理不睬的让她伤心。”
小巧儿拍拍铁心源的肩膀道:“我才不管你是为什么呢,我就是喜欢帮你做事,以后这种事全部找我。”
说完话就呼喝一声小玲儿和水珠儿就朝西市那边扬长而去。
铁心源告别了忙碌不堪的小花,就带着狐狸径直穿过巷子准备去学堂了,路过牛三怕家的胡饼店,要了一个热热的烧饼从中撕开,满满的夹上一烧饼卤羊头,狠狠地咬了一口,那滋味此生难忘。
牛三怕家的烧饼店生意比以前好了十倍不止,烧饼夹羊头肉的主意就是铁心源给他们家出的,现在牛三怕家的馕肉已经很有名了,想要吃就要排很长的队,当然,铁心源是不用排队的。
铁心源拒绝了牛三怕家给的份子钱,只是要求每日里都必须有自己吃的一张饼子才好。
郭先生最近的神色很好,总是满面红光的,脸上也有了笑意,这可就难得了,连张胖子写的狗屁文章都看的摇头晃脑的,虽然好几次忍不住想要抽他,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只是叹口气,摸摸张胖子的脑袋柔声道:“怎么就不长进啊!”
一句话,把随时都准备好挨揍的张胖子说的哇哇大哭,郭先生劝了很久才让这孩子止住眼泪。
铁心源非常相信小巧儿干坏事的本事,在他看来,小巧儿这家伙天生就是一个干坏事的胚子,如果不是遇见了自己,让牛二得逞的话,这家伙砍头的坏事早就不知道干了多少了。
即便是这样,铁心源也认为这家伙迟早会被他自己送上断头台的,当一个人干坏事得到的满足感远超干好事之后的幸福感之后,被官府抓住砍头是迟早的事情。
自己唯一能为这个兄弟做的,就是尽量避免他被官府捉去砍头。
郭先生今天要讲的内容就是《论语》公冶长。
传说中这个人会鸟语,有一只乌鸦曾经对他呼喊:“公冶长,公冶长,南山有只羊,你吃肉,我吃肠。”结果人们就按照公冶长说的去南山,果然看见了一只死去的野羊。
人们不相信这是他见到乌鸦在南山盘旋之后分析的结果,而是相信他真的能够听懂乌鸦说话。
这样的人很恐怖,于是就把他当做妖人关进了牢狱。
“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孔子很是赞同国家有道时,他有官做;国家无道时,他也可以免去刑戮的这一类人,铁心源觉得当这样的人好像也不错,决定以后效法一下,看看在大宋这个时代有没有这种人的活路。
因为这些学问很有用,所以铁心源就非常快的融入到学堂里去了,他似乎忘记了在西市上即将要发生的悲惨一幕。
西市是东京城最繁华的所在,当初坊市还没有被拆除的时候这里就是商贾们聚集在一起做买卖的地方。
如今坊墙被拆掉了,所有临街的房屋都变成了商铺,也没有改变西市依旧是东京城商业中心的地位。
这里的买卖家一般都做的是大宗交易,零买零卖的商铺很少,王钰今天过来就是要为自己新建好的家购置一大批的家具,这样大宗的交易她并不放心交给管家去做,而是亲力亲为自己来挑选。
这样的做法在大家闺秀群中那是很丢人的一件事,但是王钰不这样认为,她认为只要能够把钱省下来,颜面那种东西并不重要。
一身细布罗裙的王钰即便是头上戴着幕离,依旧醒目无比,她似乎非常享受那种前呼后拥的感觉,所有的人都围着她转的那一刻也是她最欢喜的一刻。
”张三水,张三水,还真是起了一个好名字,管家推荐说你店铺里的家什最是好看耐用,我刚才看了也不过如此,也罢,既然是管家推荐的,老人的面皮还是要给的,不过啊,你可不能从中抽三成水分哟。“
一个葛衣老者跟在王钰的身边,耐着性子道:“三娘子要的东西,老汉那里敢有错失,管家介绍我三水店给三娘子过目,那是看得起小店,请三娘子进店一观,如果入不了您的法眼,请抽老汉这张老脸,您也不必去别的店铺看了,要论起居家家什,三水店还是可以夸海口的。”
王钰轻笑一声,指着店前的空地道:“劳烦掌柜的把家什搬出来让我一一过目,你店里太昏暗,要是漆皮上有裂缝,在那里可看不清楚。”
老掌柜拱手道:“好叫夫人知晓,您要的家什又大又重,很多都在库房里,进出一次很不容易,再说了,这里是街市,人来人往的很是不便。
不如请夫人进店一观,如果您拉回去的家什有什么问题,老夫亲自登门赔罪,分文不要。”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骑着竹马带着猴子面具烟尘滚滚的跑过来的小孩子插进两人中间,抱着王钰的腿到处乱转,另一个大一点的带着昆仑奴面具的孩子则在后面追杀。
王钰尖叫一声把那个胖墩墩的小子推了一个屁墩,另一个孩子指着王钰怒骂,却被丫鬟们给推到一边按在地上一顿暴捶。
王钰抖抖自己裙子上的灰土正要质问老掌柜,却看见一个拎着葫芦的半大小子跑了过来,先是把自己弟弟从丫鬟们的魔掌下解救出来,然后打躬作揖的请王钰饶恕自己弟弟年幼无知。
王钰哪里肯饶,自己屁股位置上有两个黑黑的小爪子印,那孩子年纪幼小自然谈不到有伤风化,可是自己这条裙子却彻底的毁了,那个死孩子手上沾染的是漆料,根本就洗不掉。
贴身丫鬟更是尖着嗓子揪住满脸都是黑灰的小水儿咒骂不休,小水儿努力地把葫芦举起来喊道:“小心洒了。”
丫鬟见小巧儿不还手,胆子更大了,探出手要去捉小巧儿的手,既然这么紧张葫芦,只要拿到了葫芦不愁他会跑掉。
只听咔吧一声葫芦断成了两截,一大股黑色的漆料就浇在丫鬟的脑袋上,那丫鬟尖叫一声,一巴掌抽在小巧儿手上另外半截葫芦,小巧儿手一松,大半葫芦漆料就扣在王钰的脖子上,粘稠的漆料顺着脖领子就灌了进去……
一个看热闹的泼皮早就看不惯一群女人欺负三个孩子了,在还想看热闹的小巧儿后脖颈上拍一把掌道:“还不快跑?”
小巧儿见两位兄弟已经跑的没影子了,王钰带来的仆役已经摩拳擦掌的赶过来了,赶紧把身子一缩从泼皮的身边钻进了人群。
泼皮见丫鬟们在王钰的尖叫声中追过来了,就**笑着把身子往前一挺在围观人群的叫好声中狂笑道:“想找男人不如找哥哥我。”
小巧儿离开西市之后,在大柳树那里找到了小玲儿和水珠儿,把他们两人脸上的面具摘下来毫不犹豫的丢进了河水里,自己也洗了一把脸,然后就带着两个弟弟去吃他早就答应了的香饮子。
第六十一章小猴子跳不出手掌心
第六十一章小猴子跳不出手掌心
三槐堂前的槐树叶子已然落尽。
阁渊先生提起一枚棋子,重重的落在对方的一枚棋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响,而后将对手的那匹死马丢进棋盒,然后斜睨对手一言不发。出手可谓不凡,气势可谓雄壮。
“劣子不过断了十一根骨头,又死不了,阁渊兄何必担心?”
对面坐着的青衫老者掸落肩头的枯叶笑着问道。
“狼崽子现在要吃人了,你真的不担心?”
青衫老者笑道:“不是没吃掉吗?”
阁渊先生皱眉道:“你还真的打算眼看着小狼崽子开始吃人才动手吗?”
“檀檀的孩子不会变成恶狼!”
阁渊先生大笑道:“我不这么看,我认为这小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算伤害他母亲的人,我更担心他会把怒气全部撒在你整个三槐堂的身上。
我告诉过你,这小子不是凡俗之人,当初能让老夫看走眼的孩子,老夫可不敢小觑。”
青衫老者指着身后的那颗古槐笑道:“古槐发新枝,这是吉兆,七年前发出的那棵新枝而今已有儿臂粗细了,枝繁叶茂的挡住了阳光直射三槐堂牌匾,有拱卫扶持之意,阁渊兄难道视而不见?”
阁渊先生丢掉刚刚拿起来的棋子叹息一声道:“易礼之学不足恃,你们当年认为夏竦夏子乔已经得窥易学门径,对他心血来潮的判语深信不疑,生生的让檀檀在深闺中苦留了四年,这四年她忍受了常人所不能忍的痛苦。
即便是亲眷也对她恶语相加,甚至仇视,而你们三个老东西却不闻不问,似乎忘记了还有一个聪慧的孩子,以至于……”
青衫老者抬起头看着阁渊先生道:“遇水呈祥有什么问题吗?”
阁渊先生站起身整理一下袍服对那个青衣老者道:“王素,你这一生真的要按照早就算好的道路前行吗?”
青衣王素站起身朝阁渊先生深深地施了一礼,而后拍着背后的古槐道:“阁渊兄一片关怀王家之心,王素焉能不知。
我兄不会不知道王家目前的困境,如果我王家至此平庸下去,自然会平安喜乐,家中多出几个逆子,败家之妇,更是可以享受目前的这点荣华富贵直至家道败落。
家父一人用尽了我王氏三代气运,却不能永年,还没有为王氏寻找到一个合适的退路就撒手西去,而树下的仇敌却遍布天下。
家父临终之时迟迟不肯闭眼,他仿佛看见了王家的将来,只留下一声叹息就撒手尘寰……
家兄一次次的上书预备激怒陛下,希望陛下能将我王氏远窜他乡,即便是险恶的边远军州也甘之如饴,唯有如此方能苟延残喘。
没想到即便是大哥在两后之事上处处与陛下作对,陛下依旧隐忍下来一言不发,事已至此,已经无法可想,一旦王家的弊病一次爆发,陛下再来个顺水推舟,那后果,想想都让人心寒。
檀檀这孩子虽然命苦,却有否极泰来之像,王家今后能否逃脱大难,希望就在她身上。
如今,卦象所现的征兆都一一展现,容不得老夫不继续沿着事先确定好的道路前行。”
阁渊先生上前一步握住王素的手轻轻拍打两下,准备离开,却见一个青衣小帽的仆役匆匆的走进三槐堂急声道:“三娘子在西市不小心被生漆咬了,如今浑身红肿,已经陷入昏迷之中了。”
王素和阁渊先生对视一眼,王素就沉声道:“知道了,速速寻找名医为三娘子问诊。”
仆役施礼之后匆匆退下了,阁渊先生似笑非笑的看着王素道:“一个断了十一根骨头,一个全身又被生漆给咬了,你王家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王素呵呵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岂不是也验证了老夫那个小小的外孙确实没有杀人之意吗?”
阁渊先生忽然问王素:“一个断了十一根骨头非一年时间不能下床,另外一个浑身被生漆所咬,想要完全复原,恐怕也非三两个月之功能奏效的,如果接下来你王家的人继续如此倒霉的话,我就很好奇的想知道这小子要用这几个月的时间来做什么?
王素,假如你不是事事都知道的话,几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你们王家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那个小子凭什么认为过上几个月之后你王家就奈何不得他了?”
王素怵然一惊,招来老管家吩咐道:“传我的话,从现在起,王家老少不得随意出门,否则家法难饶!”
老管家应声之后问道:“已经出门的怀恩公子是否立刻找回来?”
王素看了一眼阁渊先生斩钉截铁的对老管家道:“速速去寻找,不论他们现在在干什么,都必须给我回到府里。”
阁渊先生见老管家匆匆的出去了,皱着眉头道:“我觉得可能有些晚,那个小子做事杀伐果断至极,夏竦就曾经说过,那个小子在弄死牛二的时候,没有半点的犹豫。
那个时候他手无缚鸡之力,身边也没有可用之人就擅于四两拨千斤的利用谣言杀人,如今,杨家的大小子和一群古怪的少年为他所用,天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王素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不过很快就变得镇定了,掸掸凳子上的落叶肃手邀请阁渊先生就坐,等小童重新将棋子摆好之后就淡淡的说了四个字——看结果吧。
铁心源可没有什么心思去看结果,王家的怀恩公子呐喊和满街狂奔已经够招人眼球的了,最离谱的是他竟然边跑边脱衣服,浑身上下就像着火一般。
短短时间就变得光溜溜的一边喊着莫要追我,一边惊恐的流泪大哭。
铁心源发誓他只是想让怀恩公子丢丑,所以只放了一丁点的蘑菇粉在他的茶碗里,怀恩公子有这样的意外表现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你对他干了什么?”铁心源问旁边吃豆子吃的极为爽利的小巧儿。
“你的第四个目标没有出现,我觉得把小福儿千辛万苦才找来的假桃榔不用上实在是有些亏。”
铁心源点点头,假桃榔这种东西对于出生在福建的小福儿来说,确实是一种常见的东西。
这段时间帮着小福儿以及别的孩子找亲人,没少花钱,小福儿走失的时候只记得自家门前有大片的假桃榔树,负责寻找小福儿家人的镖局伙计为了证明自己曾经去寻找过,特意摘了很多的假桃榔回来作证明,那东西的汁液只要沾到皮肤上就会刺痒无比,本来是对付罪孽较轻的王家六娘子的,结果现在全部被王怀恩一个人承受了。
“回家吧,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想要再找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难了,王家应该也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了。”
铁心源眼见王怀恩光着身子已经跑的不见踪影了,就和小巧儿一起从香饮子店里出来去母亲那里吃汤饼。
铁家的汤饼店依旧顾客盈门,虽然旁边的高楼还在继续盖,到处都是木料和砖瓦,店里的生意却比往日还要好上几成。
如今店里足足雇佣了四个婆子忙里忙外,铁心源看到了顾大嫂也在,顾嫂见到铁心源还有些脸红。
王柔花却道:“顾大嫂,你理会一个小屁孩干什么,店里忙的脚不沾地的快些干活,事情忙完了,有的是时间和小孩子掰扯。”
顾大嫂连连应是,把手在围裙上蹭蹭,就去忙碌了。
水珠儿带着狐狸坐在厨间的小过道里,狐狸忙着吃厨房里不要的边角料肉皮,水珠儿则抱着一个比他脑袋还大的碗吃的很是开心,见铁心源和小巧儿过来了,高兴地指着碗道:“姨姨给里面放了好大一片子肉。”
铁心源黑着脸道:“你以后要多吃青菜,少吃肉,也不看看你这半年多都胖成什么样子了。”
小巧儿哈哈大笑着捏捏水珠儿胖嘟嘟的脸蛋子道:“没事,多吃点肉才会长得结实,不要听源哥儿的他是心疼咱们吃了他家的肉。”
王柔花笑吟吟的看着他们三个在那里打闹,给小巧儿的碗里特意放了很多的肉片子,铁心源的饭碗里却只有七八颗水煮青菜。
吃过了饭,三个孩子就主动帮着店里洗碗,等到饭点时间过去之后,汤饼店里才难得的安静了下来,只有三五位错过饭点的食客在慢慢地用餐,铁心源泡了一壶茶水,和小巧儿一起坐在回廊下小声的说话。
一辆马车从汤饼店前面缓缓驶过,车夫凌空抖了一个鞭花,让铁心源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只见一个面貌清癯的老人掀开了车帘子冲着自己意味深长的笑了,探出一只手捏合了一下,就放下马车帘子被马车给带走了。
这个老家伙铁心源是认识的,端午节就是这个老家伙跑到自家的店里吃的猪肉,还说好吃的,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还有一个胖胖的孙女好像叫做糖糖来着。
“什么意思,我是说那个老家伙捏一下拳头是什么意思?”
铁心源皱皱眉头道:“还能是什么意思,不外乎是说我们逃不出他的五指山这么个意思。”
ps:继续恳求@推荐票,继续恳求收藏,恳求点击,万分感谢,孑与拜谢了。
第六十二章 王素的痛苦没有止境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自以为智慧高深,自以为自己比别人聪慧就能把别人操控于股掌之上,站在高处如同神祇一般俯瞰天下人。
这种人实际上是世界上最可恶的一群人,也是历史上每一次农民起义哪怕付出血海一般的代价也要推翻的一群人。
只可惜他们只会捣毁掉一批神像,却在不知不觉中又会制造出一批神像出来……
只要是神祗就会有超越凡人的力量,他们坐在高天上俯视人间,凭自己的喜好和见解随意的惩罚世人……
直到现在铁心源也不知道那个老头子到底是什么人。不过有一点他非常的肯定,这个老头并非王家人。
夏竦说过,王家的故旧亲朋极多,这些年虽然已经不再走动了,但是按照大宋士人的脾性,完全断绝根本就不可能。
直到晚上,没有王家人过来,看样子老狗那里还是靠得住的……
他不知道的是老狗如今就跪在王素的面前,一五一十的将铁心源找他的事情掀了一个底掉。
无论老狗的职业操守如何的好,在王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也是屁用不顶的,在保命和出卖之间,他很容易做出选择。
王素紧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了,漠然的看了老狗一眼道:“无故窥视我王家实在是罪大恶极,来人,打断腿丢出去。”
老狗惨嚎一声想要哀求,两排牙齿却抖动的说不出话来,任凭两个彪悍的仆役给拖了出去,不大功夫,外面传来两声闷响,然后就安静了下来。
王素这才起身,背着手去看三个受伤的子侄辈。
王怀礼面色蜡黄,即便是躺在柔软的床上,汗珠子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往下流,见王素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更是连声都消失了。
守在王怀礼身边的女眷纷纷离去,只剩下专门给他看病的大夫。
“五郎的伤势如何?”
大夫拱手道:“受伤最重的是左臂,断成了三截,上臂位置脱臼,左锁骨断裂,右肋骨断了三根,所幸未曾伤及内腑乃是不幸中的万幸。
头部三处破损,左耳的耳廓缺失大半……”
王素静静地听完,点点头道:“他这是咎由自取,登高楼喝醉酒再失足跌落,能活着回来确实不易,好生将养吧,病好之前不得离开府门一步。”
王怀礼勉强张着嘴道:“劳三叔挂念了。”
王素长叹一声道:“你资质平庸,本就该安享眼前富贵,平安喜乐一生也是福分,不宜劳心费力的去钻营。
所谓灾祸本无门,尤人自招取,这次大难不过是一个警兆而已,今后若能闭门读书不理外事,未尝不能出仕任职。”
王怀礼哽咽着道:“侄儿记下了。”、
“好生养病吧。”
王素说完之后就离开了王怀礼所在的院子,走到院门口只觉得阵阵眩晕之感潮水般袭来,勉力捉住门框这才没有摔倒。
好半晌才安定了下来,他没有想到王怀礼会受这么重的伤,恐怕这次就算是治好了,也会落下残疾,此生再无入仕的指望。
“手足相残,何苦如此酷烈?”
王素低声自语了一句,就强撑着去看王钰。
王钰是他的女儿,自幼就娇生惯养,人人都说王檀才是丧门星,哪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才是真正的丧门星,女医圣张小娘子曾经说过她五脏俱寒,不宜婚嫁,是自己经不住老妻和女儿的哀求才勉强允许她出嫁,谁知道一连嫁人三次都不能守住一个丈夫,如果不是老妻临终前哀求,她如何能够再次居住在王家。
隔着老远他就听见了王钰的惨叫,老泪忍不住扑簌簌的流淌下来,强自难过了许久才擦干眼泪走进了女儿的房间。
女人的双手被捆在锦被外面,连个粗壮的婆子紧紧地按着她的手,不让她把手探进被子里去挠奇痒之处。
只是看了女儿脖子上那一大片黑色的瘀斑,王素就握紧了拳头,恨不能现在就冲出去找铁心源算账。
坐在一边喝茶的女医张小娘子见王素进来了,放下手里的茶杯道:“令爱的伤情很是麻烦,她不仅仅是被生漆咬了,最难受的是这些生漆里面有鱼胶很难清除,我用刀子清除了许久还是有残留之物,胸**之上残留最多,因此,令爱还要忍受生漆的噬咬之苦至少半月,旧皮褪去,新皮长出才算治好了一半。”
面对皇帝亲自赐名的女医生,王素不敢托大,连忙施礼道:“如此,还请张小娘子尽心施救,老夫定会怀感五内。”
张小娘子笑道:“令爱胸腹五阴聚结,平常针石很难奏效,如今虽说身受生漆噬咬之苦,身如火炭,却最能激发她体内的阳气,如今她接受阳火炙烤,如果能够熬过这段时日,等生漆自然褪去,五阴聚结之症也自然会不药而愈。”
王素怵然一惊,看了一眼痛不欲生的女儿连忙道:“您是说此次大难反而是我女儿的转机?”
张小娘子笑道:“一饮一啄莫非天定,老身可开不出生漆这样酷烈的药方。”
王素顿时来了精神,三两步走到王钰的床前,抱着女儿的脑袋在她耳边轻声道:“钰儿啊,再忍忍,只要你把这一关熬过去,就有子女之福,我儿当勉力过了此关,日后定会后福无限。”
王钰痛苦地绷直了身子,嘶吼道:“爹爹,檀檀来了,檀檀来了,定是她给女儿带来了灾祸,爹爹,孩儿好痒啊。”
王素沉声道:“住嘴,檀檀的事情不可公诸于众。”
王钰大哭道:“爹爹,定是檀檀,定是檀檀!”
王素起身朝张小娘子施礼道:“劳您费心了,可有稍解小女奇痒的药物,哪怕是让她昏睡一阵也好。”
张小娘子指指门外正在煎煮的药物道:“麻沸汤已经在煎煮了,三份煮成一份之后与她喂下,一柱香之后当可沉睡四个时辰,只是此汤乃是大毒,不可轻用,因此,三剂之后不能再用,否则伤肝!”
王素赶紧记下医嘱,再次感谢了张小娘子,不理会王钰的哀求,硬着心肠离开了王钰的院子。
王怀恩把自己倒锁在院子里,不许任何人见他,身上的刺痒,洗了一遍澡之后就已经轻松了很多,只是闹事裸奔这件事给了他最严重的一次伤害,只要一想到自己赤身在闹市狂奔别的模样几乎被全东京的人所熟知,他就羞愤欲死。
把脑袋无数次的撞在门板上,却舍不得一头碰死。瓦市子里的说书人这次又有好的故事来吸引客人了,只要一说王家六公子……定会人潮涌涌的。
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白日发癔症,明明身边什么都没有,自己却好像看到了无数的恶鬼在不停地纠缠自己。
“到底怎么回事啊?”王怀恩再一次重重的把脑袋磕在桌子上。
院子门被仆役给撞破了,王怀恩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一般怒吼道:“滚出去!”
却不想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刚刚一抬头就看见三叔那张暴怒的面孔。
王素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两圈之后冷冷的瞅着王怀恩道:“现在四下无人,你可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戕害你姐姐檀檀的?”
王怀恩像是见了鬼一般的差点跳起来,这件事自己自问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三叔因何会知道?
“为了你母亲留给你姐姐的那点钱财?”
“不是……”这两个字一出口,王怀恩就知道不好,噗通一声跪在王素面前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
王素的脸色难看极了,自己不过是诈一下他,没想到果然如同阁渊先生说的那样,除非这三人伤害了檀檀,否则不可能遭受檀檀儿子如此酷烈的打击。
王怀礼,王钰和檀檀不过是堂兄妹,王怀恩却是檀檀的亲弟弟,他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如今,那两个人伤情很重,唯有从王怀恩这里找到真相了。
王素强忍着怒火道:“说吧。”
王怀恩嘴巴张了好几次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王素闷哼一声道:“找死!”
王怀恩猛地往前一扑抱住王素的双腿道:“三叔你打死我把,你打死我吧,这事不能说……”
王素的心头顿时阴冷一片,戟指王怀恩道:“说出来,否则我真的会请出家法打死你,二哥也不会说我半个不字。”
王怀恩把心一横连忙道:“这事三哥和玉玉,瑶瑶都是知道的,我也是听了三哥和玉玉一起商量怎么对付檀檀,才知道那个本该死掉的刘婆惜还活着。”
“什么?”王素顿时有五雷轰顶之感,嗓子眼一甜一口血就喷了出来,仰天怒吼道:“祖宗啊,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混账东西啊!”
一声吼完,仰天就倒,王怀恩连忙撑住,大声的呼唤外面的仆役快点进来。
是夜,王家灯火一夜未熄灭……
不说理由了,总之是晚了,不过不会少更,求原谅。
第六十三章 爱画画的小公主
老狗的腿断了,被人丢在西市上。
这个老家伙非常有职业操守的告诉铁心源事发了,希望他赶紧收拾细软跑路为上。
铁心源却毫不在乎,他认为王家应该已经知道王家二公子桃色新闻中那个女主角出现了,应该没有什么精力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王家那四个闯祸的二世祖,现在没有被王家的家主弄死算是他们命大了。
毕竟整个王家第二代中,只有一个在海州担任通判的王怀述能够真正的算是一个人才。
王家不能失去这个人,更不能让这个人的名声有污点。
私德不修,这是御史台言官用来弹劾官员最常用的借口,也是最有效的借口。
当一个人当官当得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那么他的私生活就成了箭雨最向往的靶子。
大宋的官员,长着一张大嘴巴,什么样的糊涂话都会从那张嘴里喷出来,不过,在大宋不以言罪人,是被太祖皇帝刻在石碑上的戒条,所以现在没有人使用这个利器。
诗酒风流更是大宋士大夫们的爱好,整个东京城歌舞日夜不休大部分都是在为士大夫们演奏的。
想当年,宰相寇准带着无数人通宵达旦的饮酒作乐,被东京士人认为是一桩美事,流传多年都有袅袅的余音。
至于宝马换佳人,宝剑换美人,驴子换美人,书画换美人,娈童换美人统统都被士大夫们认为是无上风雅的事情。
不过有一个雷区还是不能碰的,那就是不能乱了伦常,父亲的女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碰的,谁碰了,谁就会被所有的士大夫们所鄙视。
欧阳修这种谆谆君子都被人传说与自己的侄媳妇有染,浑身长了八十张嘴都说不清楚,最后不得不把自己远窜去了滁州,念叨着《醉翁亭记》整天醉醺醺的当自己的糊涂州官。
如果王怀述被人揪住这个小辫子,革去官职都算是轻的。
烦恼这种东西向来都可以转移的,现在这个烦还给了王家,铁心源觉得母亲那里就没有什么烦恼了。
那个女人的事情虽然已经快要被掀出来了,说到底还是在王家这个圈子里转悠,如果王家做事得当一些,还有转圜的余地,不过杀人灭口这种事情恐怕就不合适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被有心人知道王家在灭口,王家的大灾难也就到来了。
如同老狗说的那样带着细软和狐狸逃跑,王家人才会发疯,安稳的留在东京,反而会安慰一下惊恐的王家人。
去汤饼店接母亲的时候,就发现母亲的神情轻松了很多,而店铺里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蔬,多的几乎都要放不下了。
被母亲牵着手回家的时候就听母亲小声道:“那个张青带着全家去江南了,把他家的菜蔬全部低价转卖给咱家了。”
心知肚明的铁心源笑道:“这样的话,母亲就没有烦恼了!”
王柔花拍拍儿子的脑壳笑道:“那是自然,你二舅少年荒唐,后来改过了,无论如何容不得别人攀扯。”
听着母亲有些自私的话语,铁心源笑了,带着狐狸先一步跑回家,恢复了好心情的母亲做人还是那么直爽。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天色阴沉沉的,狂风将树上仅剩的几片叶子也吹走了,同时也带走了东京城最后的一丝暖意。
风太大了,铁心源出门之后又折返回来,他不觉得今天郭先生会给大家上课,蒙学里的厅堂早就该休整了,这么大的风刮了一夜估计厅堂上的瓦片剩不下几片,再说了,今天的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就你聪明,你看看,张家的小胖子刚刚跑着去上学了。”王柔花听了儿子的辩解之后,伸长了脖子朝外看,看见张胖子上学去了。
铁心源翻了一个白眼道:“他马上就会跑回来的。就算是郭先生今天会上课,您舍得让我冒着脑袋被打破的危险去上课?”
“也不知道你们那个郭先生每年收的那么多的束脩去了那里,连厅堂都不知道休整,枉我今年还给你交了炭火钱。”
王柔花絮絮叨叨的说着,却从箱子里翻出去年的棉袄给铁心源套上,见儿子穿着明显短了一截子的棉袄挠头道:“怎么又长个子了。”
这纯属没话找话说,铁心源也不想理会,他这会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狐狸撵跑,躺回自己的床上去,在这个没有暖气的时代里,被窝无疑是人世间最舒服的所在。
穿着短了一截子的棉袄被母亲逼迫着去扫落叶,刮了一夜的大风,树叶子快把院子堆满了。
铁心源很快就扫了一遍,回过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纯粹是白扫了,风不知道从哪里又带来了很多的树叶……
刮风天扫地纯属吃饱了撑的,这不过是母亲想要治治自己懒病的方式而已。
既然扫一遍和扫十遍没有差别,铁心源就把扫帚丢在墙边,准备回屋子睡觉,母亲刚刚驾着马车离开,没了监督,这样的傻事干一遍就足够了。
张小胖在铁家的门口大声的喊铁心源,告诉他今天不用上课了,先生的脑袋被掉下来的瓦片给砸烂了,他觉得蒙学里的同窗至少有三天用不着进学了。
敷衍走了张小胖,铁心源终于如愿以偿的躺进了自己的被窝,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准备把昨夜没有睡足的觉再补回来。
厚厚的棉被裹在身上,听着窗户呼啸的寒风,铁心源很快就进入了天人之境。
“嘟,嘟……”
一阵刺耳的哨子声传来,铁心源烦躁的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现在,他最害怕听见这种铁皮哨子声,它们发出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
都怪该死的小巧儿,别的好东西制造不出来,偏偏把一个破铁片哨子给好端端的制造出来了,当初为了补偿人家公主的熏香球情谊,铁心源特意把哨子给了她,还非常脑残的告诉她,只要她吹响哨子,自己就会从家里出来……
“嘟,嘟……“
铁心源烦躁的掀开被子,赤着脚从床上跳下来站到院子里朝城墙上吼道:“大风天你不回去睡觉,瞎吹什么哨子?”
一张被风吹得红扑扑的小脸从垛口探了出来,头上的黄色束发丝绦被风吹得到处乱舞。
“你先把风帽戴上,迎着冷风说话会打嗝的。”
小姑娘笑嘻嘻的把镶嵌着绒毛的风帽戴好,朝铁心源挥挥手道:“父皇今天夸我画画的好,还特意赏赐了我一方歙州李墨,你想不想要?”
铁心源两只脚轮换在站在地上道:“那是你父皇赏赐给你的珍贵东西不要轻易的给别人,没事我要回去睡觉了。”
“可是,是你告诉我画画的时候只要把自己想的东西画出来就好,用不着管它像是不像。
结果我昨日里画的父皇画像就受到了父皇的夸奖,这还是我第一次受父皇夸奖哩,你看看我画的像不像?”
铁心源睁大了眼睛努力地看着小姑娘努力举着不让风吹走的那张纸,只见上面黑漆漆的一大团,勉强能够看出上面画着一位带着通天冠的奇形怪状的人,好在旁边注明父皇两个字,让铁心源明白自己确实没有看错,那个奇形怪状的人正是大宋皇帝赵祯。
“画的不错,你还应该把你母后,和你一起画上去,这样的话就成全家福了,寓意更加的美好,你父皇说不定会赏赐你更多的东西。”
小姑娘看看自己手里的画摇摇头道:“不成的,我父皇的画像边上不能有旁人的,父皇是天子,不能和别人在一起,这是规矩,即便是画大画,我父皇也要占半幅画才好。”
“那就不要画好了,你快点回去吧,再等一会我的脚就要冻掉了。”
小姑娘看着铁心源恋恋不舍的道:“好吧,那你快些回去吧。”
早就等这句话等得脖子都长了的铁心源嗖的一声就钻进了屋子,只留下小姑娘拿着自己的画作委屈的站在城墙上,等了好一会不见铁心源出来,就泱泱的下了城墙。
第六十四章 到底谁才是正确的?
第六十四章到底谁才是正确的
月黑风高的时候才是杀人夜,杨怀玉在这个大风的白日里将自己四个兄弟以切磋武艺为名狠狠地揍了一顿。【
铁心源终究没能睡好觉,水珠儿从笸箩胡同的家里喊铁心源过去,说杨怀玉和家里彻底的闹翻了。
“我最近脾气不好,不要和我说那些我不爱听的事情。”
铁心源刚刚进门,坐在火塘边上喝酒的杨怀玉就发出了警告。
“没心思劝告你,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越来越像是一条汉子了,来,给我一杯黄酒,多加一片姜。”
要喝酒自然是没问题,也不管铁心源的年岁问题,杨怀玉给铁心源倒了一大碗花雕。
铁心源喝了一大口之后,把凑在一边想要喝黄酒的水珠儿撵走笑着问杨怀玉:“大风天喝花雕,伤心男女事?”
杨怀玉瞅了铁心源一眼道:“小屁孩知道什么是男女事?”
“最看不起你们这些不读书的人,《诗经》开篇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先生讲课的时候恨不能以身代之化作那个站在河边的君子,咬牙切齿的模样让人印象深刻。
另外告诉你,我最近在研究白乐天弟弟写的《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是我先生的珍藏,被我偷出来了。”
杨怀玉手里的酒碗就惊讶的掉下来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道:“你说什么?”
铁心源放下酒碗笑道:“我的意思是你懂的那点男女之事我都懂,你不懂的男女之事我也懂,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杨怀玉捡起掉地上的酒碗,有些难堪的道:“苏眉去我家了。”
“这么大的胆子?”铁心源有点惊讶,虽说大宋对女子的约束不是很严,但是像苏眉这样明目张胆的去未婚夫家还是很出格的。
“我娘没告诉我,找了我家弟弟妹妹陪苏眉在花园鉴赏枯菊。”
这回轮到铁心源手里的酒碗掉地上了,吃惊的问道:“你确定你是娘亲生的?不是被抱回来的?”
杨怀玉苦笑道:‘如果我不是我母亲亲生的,我就没有这么烦恼了,从子,亲子两者一如平地一在天,这没有什么好埋怨的,可是老子是母亲货真价实的儿子啊,她怎么那么偏心?
你都皮成这样子了,为什么你娘对你那么好?”
铁心源大笑道:“我娘就我一个儿子,不论好坏她都认了,没机会偏心的。”
杨怀玉大大的喝了一碗酒郁闷的道:“我今天把他们都揍了一遍,母亲勃然大怒,看样子恨不得杀了我。”
“那是你揍得不够狠,如果你把弟弟妹妹全都弄残废了,你母亲一定会重新对你好的,保证不会多说你一句……”
杨怀玉抬头看看房顶,端起酒碗和铁心源碰了一碗酒喝下去道:“好像是这个道理。”
铁心源把酒喝干之后笑道:“我们没必要真的这样做,虽然这样做的人不少,却不适合我们啊,如果真的做了,虽然你的目的达到了,却没了做人的根基,得不偿失的。”
杨怀玉皱眉道:“当然不能那样做,不过必须让弟妹们知道我有干掉他们的能力。
知道不,老二的鼻梁骨被我打折了,那家伙哭的像个娘们,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丢死个人。”
“瞎扯!让我给你鼻子一拳,你也会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提着半件链子甲的小巧儿走了过来,夺走铁心源手上的酒碗一口喝干把半成品链子甲丢给杨怀玉又道:“试试,我觉得肩部有些紧。”
杨怀玉嘿嘿笑一下就提起链子甲套在身上,小福儿拎着一柄木槌,重重的敲在杨怀玉的胸口上。
杨怀玉的身子稍微晃动一下道:“再加把劲,感受不到多大的力道。”
小福儿吐气开声,把锤子抡圆了借助腰力狠狠地砸在杨怀玉的胸口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杨怀玉往后退了一步,活动一下双臂对小巧儿道:“很不错,能消掉七成左右的力。”
小巧儿来到杨怀玉的身边,用指头比量一下铠甲的松紧,点点头道:“确实如源哥儿所说,钢丝比铁丝要好的多,这些铁环没有被砸扁,不错,就按照这样子定型了,我去记录一下,以后就按照这个流程来制造链子甲,贴身穿的链子甲也要早点做了,我最近总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铁心源走过来瞅瞅杨怀玉身上的链子甲,拿指头戳戳回头对小巧儿道:“按照我给你的尺寸再制造一副铠甲,制造好了之后,我要拿去镀金,镶宝石送人,这活计你可干不了。”
小巧儿皱眉道:“你打算干什么?黑黑的铠甲看起来已经不错了,镀上金子的铠甲虽然好看,可上不了战场。”
杨怀玉在边上点头道:“确实如此,我爹早就告诉过我,在战场上越是普通越好,最好穿制式铠甲,否则死的比别人快的多,不管是契丹人,还是西夏人都有射雕手这样的人存在,穿上镀金镶宝石的铠甲和找死没有多大区别。”
铁心源摇头道:“不一样的,有些人的对手是敌人,有些人的对手却是自己人,镀金镶宝石的铠甲当然不适合上战场,敌人只要掰掉一块宝石就是胜利了。
但是穿着这样的铠甲去见自己人却会收到奇效,你们想想啊,当一个太阳神一般灿烂辉煌的人站在你们面前你们是什么反应?”
“干掉他!”杨怀玉不怀好意的回答道。
“你可以试试,假如你不想你们杨家的九族十八代被连根拔起最好不要有这个念头。”
杨怀玉瞪大了眼睛道:“你朋友是谁?你哪来的宝石和赤金?”
铁心源苦笑道:“没法子总是欠人情,上回是熏香球,后来又是买房子的钱,再后来差点又是歙州李墨,不弄好铠甲,我都有点不好意思见人家了。”
杨怀玉取过着铁心源从怀里拿出来的袋子,倒在桌子上,立刻就被花花绿绿的宝石和两锭黄澄澄的赤金给弄花了眼睛。
他杨家虽然也是巨富之家,但是这一袋子东西,他还是拿不出来的。
“你这朋友不简单啊。”
铁心源的脑海中闪现出那张苍白的小脸,然后迅速摇摇头回到现实,把宝石和黄金重新装进袋子苦笑道:“这是她所有的钱了。”
小巧儿笑道:“不错,不错,我们又多了一个以身家性命相托的朋友,这件铠甲倒是造得。
现在工艺已经成熟,需要的不过是时间而已。算不得大事,交给我好了。”
说完话就从铁心源手里拿走了宝石袋子,又喝了一碗酒之后就提着杨怀玉换下来的铠甲回后面的工坊去了。
“看样子你的朋友是谁不能问啊。”
“为何?”
“好些宝石都是逾制的东西。”
“那就不要问。”
“可我闻见袋子上有一股子甜香味……气味高雅,特意,这应该是女子的物事,你今年只有七岁……我今年二十三岁了……我都没有的东西……为什么……你会有?难道说我这二十几年的岁数活到狗身上去了?”
“只要你愿意,趁着今夜风大,你可去找苏眉,她身上的味道也应该很好闻……”
“我其实真的很想去,很想掐着她的脖子质问一下,我为她付出这么多,为何不见她有半点的感动?”
看见杨怀玉咬牙切齿狰狞的样子,铁心源从柴堆里抽出一根木柴,跳起来狠狠地敲在闭着眼睛的杨怀玉脑门上。
“咚”的一声过后,杨怀玉睁开眼睛,拿手扒拉一下稍微发红的头皮道:“我就是想想,想过之后也有点看不起自己。”
“想女人了就去青楼,白花花的银子抬出去,美得冒泡的女人还不是随你挑拣?
想点别的吧,想想你在今年的武科选拔上是如何大展雄威的,不靠天,不靠地,不拼爹娘祖宗,就凭你杨怀玉掌中一杆马槊,腰间一柄长刀败尽天下英雄,当你仰天长啸,用马槊指着天下英雄喝问“还有谁?”的时候,到了那时候你就会问我苏眉是谁了。”
杨怀玉怔怔的看了铁心源一阵子,两只眼睛在迅速的充血中,然后起身来到天井处抽出兵器架子上的马槊,开始舞动起来,看得出来这家伙今天受刺激了,一招一式都变得凶狠无比……
铁心源避开了发疯的杨怀玉,踢飞了抱着自己的腿要求去吃肉饼的水珠儿,摇着头走出了笸箩胡同。
不知为什么大宋的年轻人非常容易被蛊惑,根本就经受不住后世的那些蛊惑性的语言……
铁心源确定的知道,如果岳武穆活在这个时代,举着铁枪大吼“还我河山”的豪言之时,杨怀玉这样的家伙就算是被乱箭射成刺猬也会爬着向敌人发起冲锋的。
而自己很可能会躲在后面计算今天又赚了多少死人钱……
没来由的就恨起自己来了……
风刮的越发的大了,不远处还有人家失火了,风助火势,烈焰腾空而起发出刺耳的呼呼声……
熙熙攘攘的救火大军风一样的从身边刮过,这一切似乎都成了他的背景。
第六十五章 狐狸带来的麻烦
第六十五章狐狸带来的麻烦
什么心里话都只能和狐狸说已经够可怜的了。
那只该死的狐狸不知为什么一天跑的都不见踪影。
半夜的时候忽然下起了冬雨,这基本上不算是雨,应该算是天上往下掉冰渣子,寒气袭人的厉害。
狐狸还是没有回来,铁心源已经有点担心了,来到院子里的时候才发现地上湿漉漉的,柴火棚子上却是半融化的寒冰……
铁心源蹲在院门底下的那个洞边上等候狐狸,他不明白向来怕冷又懒惰的狐狸怎么肯在这样的日子里乱跑?
刚才摸了一下这家伙的窝,里面冷冰冰的,不过它藏在窝后面的食物也不见了。
铁心源挠着头纳闷,难道说这家伙离家出走了?
“狐狸还是没有回来吗?”
王柔花举着一盏油灯站在门口问道。
铁心源摇摇头道:“没有!”
风把油灯上的火苗吹得胡摇乱晃,王柔花赶紧把灯罩子罩上,不过这么一来院子里的光线就变得朦朦胧胧的。
一条湿漉漉的大尾巴先钻了进来,紧接着就是狐狸的身子,这家伙不知道在拖着什么东西,很费劲的往院子里倒退。
好像什么东西卡在洞的那一边了,铁心源连忙打开院门,才发现门外有一个破旧的竹篮子。
竹篮子里面有几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蠕动。
铁心源大喜,回头对母亲道:“娘啊,狐狸下崽子了。”
王柔花没好气的道:“咱家的狐狸是公的,它能下什么崽子?尽胡说。”
狐狸见铁心源帮它提篮子了,这才松开嘴,甩着大尾巴急切的看着篮子,甚至用爪子去抓铁心源的衣服。
铁心源快速的提着篮子进了屋子,狐狸在后面跟着一步不离,这要不是狐狸的崽子才是怪事请。
“这好像是狗吧?”
铁心源不确定的问母亲。
王柔花轻轻地扒拉一下篮子里的小崽子肯定的道:“这本来就是狗。”
铁心源瞅瞅正在叼着小狗的顶瓜皮一只一只的往自己的窝里送的狐狸又问道:“狐狸能生出狗崽子来?”
王柔花瞅瞅竹篮子上被烧焦的地方道:“今天麦家胡同走水了,听说整个胡同都被一把火给烧了。
天寒地冻的人都没地方去,这些狗说不定就是人家丢弃的小狗,既然狐狸能拖回来,就说明大狗也不见了踪影,这些小狗的眼睛都没有睁开,养不活的。”
“喂牛**就能活啊。”铁心源见母亲已经给小狗定了命运连忙说道。
“如果是春夏时节,牛**还好找,如今已经入冬了,你上哪里去找牛**?即便是皇家,也不会在冬日里供应牛**。”
“奶羊总会有把?”
“傻儿子啊,冬日里没有草料喂羊,奶羊只吃干草是没办法产奶的,即便是产奶,一冬天下来那只羊也就瘦死了,哪家农户舍得?”
“那就找奶妈……咚”
铁心源呲牙咧嘴的揉着脑袋,刚才母亲那一拳头砸的很重。
“少从那里糟蹋人!”
“我们给钱啊……哎呀,怎么又打我。”
“哼哼哼,要是让人家知道你拿人奶去喂狗,信不信明天你就会被开封府拿去治罪?”
铁心源瞅着那几只不断往狐狸肚皮底下钻找奶吃的小狗对母亲道:“那就只好找有奶的母狗了,你看它们在一只公狐狸肚皮上找奶吃多可怜啊。”
“你可以先煮点小米,用米油来喂养,至于找有奶的母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是找到了,那只母狗也不一定会愿意喂养这些小狗,它自己的孩子还养不过来呢。
不过,这是你和狐狸哥俩的事情,与为娘无关,反正你最近闲着没事,找点事情做也未尝不可。”
王柔花说完之后就很不负责任的离开了铁心源的屋子,打着哈欠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有这个古灵精怪的儿子,这点事还用不着她操心。
冰冷的寒夜里铁心源很想硬着心肠去睡觉,只是受不了狐狸一直瞅着自己的可怜眼神,不得不咬着牙重新拨旺了炉火,找来锅子开始煮小米粥,一想到还要熬出米油,他就想死。
铁心源宁愿狐狸弄来一只母狗当老婆,也不希望这家伙弄来六只小狗来祸害自己。
睁着惺忪的睡眼,好不容易熬好了小米粥,把上面的一层米油小心的刮出来,倒进狐狸的食盆里的时候,他才开始痛苦地抓自己的头发,那些小狗根本就没办法自己进食……
找来一根干净的毛笔,铁心源悲愤的抱着一只小狗,一毛笔一毛笔的给小狗喂食……他准备明天,天一亮就把这些小狗送到笸箩胡同去,交给小妞儿她们去照料,再这么下去,自己恐怕不能永年……
天亮的时候,王柔花伸着懒腰从里间走出来,先是瞅瞅缩在狐狸肚皮底下呼呼大睡的小狗,再看看睡得不省人事的儿子,哈哈笑两声,洗漱过后就离开了家。
“嘟,嘟,嘟……”
小公主今天吹哨子吹得很是卖力,小脸都被挣的通红,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铁心源才裹着一床小被子走了出来无奈的看着公主。
“哈,懒虫啊,现在都还没起床,我都上完教授的课了。”
“我家先生的脑袋被瓦片砸烂了,估计好些天都不能上学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给你父皇准备的千秋节礼物已经开始制作了,我保证,你父皇一定会喜欢的。”
小姑娘高兴地拍着手道:“好啊,好啊,金色的铠甲父皇一定会非常喜欢,母妃也不会怪我乱花钱了。
你知道不?母妃今天要查看我的嫁妆匣子被我胡混过去了。”
铁心源黑着脸道:“我以为你自己能做主的。”
小公主笑道:“母妃要是再问起,我就说丢了,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你招出来的。”
“那样的话服侍你的宫女和嬷嬷可就倒霉了。”
“不会的,我会保护小珠子她们的,喂,狐狸,你好啊?”
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拽被子,铁心源低头一看,只见狐狸又在拽自己了,不用说,狐狸窝里的那群狗大爷们又饿了。
“喂,臭狐狸,你干嘛不理睬我。”小公主趴在垛口上努力地把身子往外探,铁心源很担心她会掉下来,好在,有一个小宫女在后面死死地抱着她,这才让铁心源放心一点。
“咱们的狐狸大爷昨晚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了六只狗崽子,我煮米汤刮米油喂了它们一晚上……我快要困死了……”
“小狗?”小公主的眼睛顿时瞪的老大,伸着胖胖的小手急迫的道:“你家真好玩啊,我家就没有这种好事,快啊,赶紧抱出来给我看看。”
铁心源的眼睛忽然一亮,抬头问小公主:“你家有牛**没有,小狗太小了,吃不了别的。”
小公主得意的张大了嘴巴,甚至能看到她的颤动的小舌头:“有啊,有啊,有很多,父皇的那份都赏赐给我了,我有好多,喝不完的。”
铁心源腹诽了一句奢侈,然后就跑进屋子里,把六只小狗统统都放进一个篮子,见狐狸也跳进去了,只好吃力的拖着它们从屋子里出来。
一条丝带早就垂下来了,铁心源把丝带系好,狐狸和小狗就被公主和宫女们给拖上去了。
铁心源就听上面轰的一声似乎炸了锅,不用说,城墙上面的那些公主,宫女们都欢喜的失去理智了。
“能给我一只吗?”小公主带着无限渴求的目光根本就容不得铁心源拒绝。
“你确定皇宫里允许你养狗?”
小公主眼中的欢喜之色慢慢地褪去了,**着手帕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皇宫里可以养狸猫,却不许养狗,这是后宫中的厉禁!
铁心源笑道:“没关系啊,我家可以养狗啊,你喜欢哪一只尽管挑出来,放在我家里,你只要每天过来喂它们几遍就好啊,只要你喜欢,你每天都能见到它们。”
小公主立刻破涕为笑,不好意思的擦着眼角道:“我这就让小珠儿去拿牛**过来,那里面可是加了蜂糖的。”
早饭都没吃的铁心源忍不住舔舔嘴唇,小公主立刻防备的警告铁心源道:“不能给你喝,牛**是小狗的食物。”
“我不喝!”铁心源没好气的道:“你最好找些干净毛笔蘸着牛**喂小狗,拿指头喂小狗实在是太痒了。”
“知道了。”小公主见目标达成,丝毫不理睬城墙下面的铁心源,忙着照看小狗去了。
铁心源打了一个哈欠,重新把被子裹好进屋子里睡觉去了,虽然冬雨已经不下了,可是寒气如同刀子一般凌厉,小公主裹得就像是一个圆球,自己可没有那些装备,还是回到有炉子的屋子里去睡觉比较好。
往炉子里丢了几块石炭,听着烟囱里传来呼呼的响声,铁心源满意的重新躺了下去,小巧儿的手艺不错,冬日里有了这样的铁炉子,立刻就温暖如春了,皇宫里的地龙也不过如此吧?
不对,皇宫里的地龙已经好久都不烧了,听说皇帝为了省钱,半夜里连一碗羊肉汤都舍不得喝如何会允许宫里烧那种耗费惊人的地龙?
这东西是不是也该给小公主一个?免得她晚上睡觉的时候中了炭气,那可是要命的东西啊,听说不论是皇宫还是普通百姓家冬日里为了取暖,可没少被炭气弄死几个啊。
第六十六章 开封冬日
第六十六章开封冬日
从此之后,铁心源只要每日里出门之前把装有狐狸和小狗的篮子放在城墙底下,白天就会有人专门把小狗喂的饱饱的,顺便连狐狸一起都喂了。
晚上回来的时候只需要把篮子拎进来就成,至于小狗,早就被狐狸一只只的叼回家里了。
有时候铁心源甚至能在城头看见一些大人,据小公主说,宫里有很多的人都喜欢去照顾狐狸,奇怪的是喜欢照顾小狗的人却不是很多。
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状况铁心源自然是知道的。
狐狸是皇帝口中的瑞兽,是一个可以和皇帝一起用一个桌子吃饭的存在,这种权利除了皇后有之外,其余的嫔妃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宫里面只有皇帝一个完整的男人,因此,这个男人的爱好,自然就会成为所有宫里女人的爱好……
这些话不能对小公主说,她母亲迟早会给她讲述这个道理的。
天知道东京今年的冬天为什么会这么冷!
晴朗朗的蓝天下飘着冰渣子,铁心源穿着棉裤,棉衣,头上戴着母亲粗制滥造的护耳≈n朵棉帽子,两只手塞在袖筒里打着哆嗦往学堂里走。
他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吃点带热量的食物,很可能就会被冻死。
一辆板车骨碌碌的从身边驶过,板车上装着五六具冻得硬邦邦的尸体,有大人的,也有孩子的,还有女人的,诡异的是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笑脸,非常阴森。
这一幕在冬日里的东京很常见,听来店里吃饭的仵作说,路上的“路倒”被人发现的时候,如果人脸上是痛苦之色,捂上棉被放在温暖的地方还能救活。如果这人已经变成笑脸了,那就不用救了,早就冻死了。
这让铁心源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以前读书的时候读过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她被冻死的时候恐怕就是这样一张笑脸吧,也因为如此,才会被人们臆想出那样的一篇文章来。
穷人家的孩子没有吃不了的苦。
小花头上戴着一顶和铁心源脑袋上一模一样的棉帽子,小脸被冻得通红,两只红肿的就像胡萝卜一样的手笨拙的往热汤里面下馄饨。
天气寒冷,谁都想吃一碗热腾腾的菜肉馄饨再去上路,因此,她家的馄饨摊子生意非常好。
铁心源把自己手上的露指手套摘下来套在小花的红肿的跟馒头一样的手上,自己接过漏勺帮着煮馄饨。
“源哥儿又来帮你的小娘子了?小花真是有福气,将来嫁给源哥儿就不用受这样的苦了。”
市井里的妇人们最喜欢嚼这样的舌根,铁心源自然是不在乎的,每次都能笑嘻嘻的回应,小花年纪还小,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羞臊的捂上脸才对。
“源哥儿要是真喜欢小花,就该让你娘把三色礼送到小花家里去,明年就能把小花带回家了。”
“胡说八道,小花去了铁娘子家自然是享福的,现如今小花家就靠卖馄饨谋生,小花走了,你让痨病鬼黄老实一家子去喝西北风啊。”
铁心源把煮好的馄饨丢到桌子上道:“吃饭吧,少说点别人不爱听的闲话,您每天过来吃碗馄饨就算是帮了小花大忙了。”
“就你是个小大人,婶子不和你纠缠,俺家的春秧早就盼着和你一起玩耍呢,怎么就不见你过来……”
铁心源一边干活一边和街坊们说着闲话,不多时,太阳出来了,铁心源擦把手,朝旁边烤火的小花道:“我走了,天太冷,你买完馄饨之后早点回家去。”
小花已经习惯铁心源这样对待她了,连忙点点头,她知道铁心源要是再不走,去蒙学就会迟到。
牛三怕家的烧饼羊杂碎味道一如以往的好,想起那天和师娘说过的话,赶紧又拿了一个,自己的不给钱是天经地义,多出来的这个不给钱却是不好的,宋人最是讲究规矩和信义,自己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信用绝对不能轻易地毁掉。
尤其是被十个铜子毁掉。
说来古怪,在大宋人们更加相信信诺,而不是相信合同,拿着合同去官府主张自己的权益的人会被所有人嗤笑,即便是他主张回来了他的东西,也会被其余的人所鄙弃。
而且不论你是不是有理。
有两个穷光蛋准备一起创业,但是两个人的资本都不足够撑起将要开始的事业。
于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出现了,这两个人会主动分出主次,会把两个人的财力合起来先让一个人富裕。
等那个先富裕起来的人站稳了脚跟之后,他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开始不遗余力的扶持那个穷兄弟,直到那个穷兄弟也富裕起来之后才算作罢,才算是完成了自己的诺言。
刚开始的铁心源认为这中间一定会充满了欺诈,出卖,背信弃义这种事情,结果他最后发现在东京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背信弃义的事情,不论哪个结盟的人是好是坏,好像没一个丢下自己穷兄弟的,着实一个都没有。
母亲刚开始要猪肉的时候,只是跟屠户打了一个招呼,那个屠户就每日里把新鲜的猪肉送到店里来,不论刮风下雨从不间断。
满东京的人都知道屠户帮不是好人,但是绝对不包括他们的生意,每日里送来的猪肉母亲是从来都不重复称一下的,屠户说是多少钱就多少钱,按照说定的价格交易,也从无赊欠,屠户送来的肉也从来不会缺斤短两或者以次充好。
活在一个相对而言比较诚信的世界里其实是很好无趣的一件事,这样一来就让聪明人没了什么施展才华的余地。
铁心源瞅着那些大酒楼把自己店铺里面成套的珍贵银器问都不问的就放在要租借银器的人家里,连个手续都没有,心里总是涌起一种想要把全东京城的银器骗走之后化成银锭子的打算。
说起来丢人,铁心源还专门就这事问过先生,为何那些酒楼饭铺的人会如此信任别人。
先生也莫名其妙的回答道:“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这一句话就把铁心源皮袍下面小给生生的压榨出来了……从此之后他就打算要做一个诚信的人,哪怕是装也要装到底。
对小花的帮助就是其中的一项,最初的时候不过是一时心软,后来发现只要你把一个事情做了开头,如果没有一个很好的结尾,就会被人鄙弃,至少会被郭先生这种人中君子鄙弃。
来到蒙学的时候时间已经晚了,师娘不让铁心源去哪个冷的像冰窖一样的学堂,将他拖到先生的小书房里面,两个人就着温暖的炭火吃羊肉和饼子喝先生从老家带来的不知名的药茶。
郭先生的孩子已经大了,如今都留在距离开封不远处的陈留看守家园,老夫妻留在东京城给家里继续挣银钱。
听师娘滔滔不绝的说起陈留旧事,铁心源陪着她一起高兴,他现在对如今这些淳朴的日常活动非常的有兴趣参加。
先生头上有伤,所以不宜讲课,更多的只是督促大家读书,在这个滴水成冰的日子里读书写大字,实在是一种折磨。按照先生说的,寒窗苦读,铁砚磨穿本身就是在培养一个士子吃苦耐劳的精神,也是一种修炼,更是一种对自身精神的一种完善。
可能是偏心,张胖子冻得鼻涕流成河结结巴巴的在学堂里读书有说不出的猥琐。
铁心源拿着一卷书坐在火塘边上读一会就和师娘说会闲话,在先生眼中却充满了儒雅之意。
好不容易等到散学了,铁心源汇聚了同窗一起慢慢的往外走,张胖子一面大力的跺着已经麻木脚一面用一块脏乎乎的手帕擦鼻涕,在大宋,即便是张胖子这种出身富豪之家的人,手脚被冻伤也是常事。
母亲不愿意做炉子的生意,也不喜欢做手套,帽子的生意,她认为家里有汤饼铺子就足够谋生了,用不着往商贾这个圈子里陷得太深了。
她总是认为自己的儿子应该是一个出将入相的人物,想要万贯家财将来有的是机会,现在就用商贾的手段弄来金银,将来使用起来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危楼继续在加高,即便是在这样寒冷的日子里也没有停止施工,铁心源站在自家的店铺前面很是担心对面那些正在雕刻的工匠们会从上面掉下来。
洛水先生现在长驻在铁心源家的汤饼铺子里西面的那间杂物间被他派人收拾出来,放进去一个大铜炉,里面暖和的根本就不用穿厚衣服,铁心源一来就会钻进那间屋子里取暖读书。
“又在读那些没用的书。”
正在制图的洛水瞅了一眼铁心源手里的《论语》放下手里的线笔叹了口气道。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这是御训,你不该这么说。”铁心源放下书本抓了一把生栗子放在铜炉上烘烤。
第六十七章 胆小的君子
第六十七章胆小的君子
洛水先生已经是第四次暗示母亲到了该把店面出售的时候了,前三次的时候母亲回答的很是坚决,但是这一次母亲没有反对。
濮王已经正式接手了危楼,现在谁都知道这座危楼是濮王家要修建的,因此,即便是跋扈的屠户帮,也变得悄无声息了。
在大宋,藩王算不得什么,他们手里的权势甚至比不上一个知府,但是,濮王家绝对是一个例外。
濮王其实只是一个明间的叫法,他实际上应该是汝南郡王,汝南隶属豫州,豫州又为九州之首,而汝南正在豫州中心,自古以来就有天中之说,也因此能看的出来汝南王赵允让这个先帝的侄子是如何的受先帝喜爱。
赵允让一再表示自己乃是藩王,何德何能能够据守天中之地,一度想把封地前往濮阳,只是几次三番上书不成,这才平息了这个心思,但是不知为何东京城的百姓好像忘记了他的汝阳郡王的称号,只要说起濮王,谁都知道说的就是赵允让。
铁心源也觉得让赵允让去濮阳很不合适,汝南乃是天中之地,濮阳却古称帝丘,据传五£帝之一的颛顼曾以此为都,故有帝都之誉。
大宋的《山川志》上说的很清楚。
有这样一位野心勃勃的堂兄,皇帝赵祯却好像视而不见,藩王掌军历来都是大忌,赵允让却知宁江军十余年之久,即便是如今判宗正寺,每年宁江军还是要送上丰厚的生辰纲,这在东京城里并非什么秘密。
有十四个儿子的赵允让惹不得,这是东京城里所有人的一个共识。
“大河开封之后,江宁军就要进京给汝南郡王送生辰纲了,到了那个时候你家店铺要是还不搬迁或者出售,就会有危险了。”
这就是洛水先生的原话……
危险比洛水先生说的时间来的更早,更快们也更加的无耻……
就在昨夜,七哥汤饼店着火了……
铁心源和母亲半夜匆匆的来到汤饼店的时候,大火已经烧透了半边天,火巡铺的人努力地救火,却没有任何的作用,大火燃烧的越发猛烈了。
王柔花冷静地劝阻了那三个快要发疯的婆子上去救火,再三保证新铺子马上就会开起来之后,她们才停止了无用的救火行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七哥汤饼店里的工作对她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好在没有伤到人。”
王柔花看着表情平静地儿子笑道。
“可是很伤人心!这是我们家的根基!“
王柔花笑道:“你才是咱们家的根基,一个破店铺而已算得了什么,为娘能开起来一间,就有本事开起来十间,一百间。
这些天娘总是担心他们会对你下毒手,现在看起来,人家算是仁慈的,只是烧了店铺,没有伤人,已经是万幸了。”
铁心源只是朝母亲笑笑,现在表现出一副愤怒的样子给谁看都毫无用处,不如过的快活一点。
七哥汤饼铺子很大,最早的时候只有一间门面,后来把两边的邻居都买下来之后就变成了一间拥有三大开间的店铺,由于都是木结构房屋,所以很是耐烧,直到天亮之后,火势才慢慢地变小。
尽管火巡铺的人是等大火完全烧起来才过来的,等火势根本就无法控制的时候才开始努力救火的。
王柔花还是包了一大包铜钱送给他们作为感谢,这一次火巡铺的人很是通情达理,一点都没有挑拣谢礼的轻重,推着还有半箱水的水车回去了。
官府来人没有问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而是指着王柔花的鼻子臭骂了一通,咆哮着要求王柔花必须要在心里记住“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句话,还说如果再有懈怠,一定会严惩不贷的。
火灭了之后,三个婆子走进火场,想要挑拣一些还能使用的家什,挑拣了很久,除了那个被火烧的只剩下一大半的七哥汤饼店招牌之外,再也没有多少能够用的东西了。
铁心源看见母亲的手有些颤抖,不过脸上的表情还好,坚持着处理完火场的事情之后,就在顾大嫂的陪同下回家去了,把剩下的事情交给儿子去处理。
铁心源处理火场的事情非常粗暴,找来一群闲汉,把没有烧尽的木料堆积在一起,重新点燃烧毁,告诉周边的乡邻,如果谁家想要火场里跌落的瓦片,尽管去捡就好。
因此,到了中午时分,七哥汤饼店只剩下几堵残破的墙壁了……
谢过乡邻之后,铁心源就习惯性地来到不远处的猪场。
冬日里是猪肉销售的旺季,因此猪栏里的猪更多了。
老梁蹲在低矮的窝棚里,坐在火盆前面,一碗一碗的往肚子里灌酒,十余天不见,老梁变得憔悴了许多,一寸多长的胡须根根树立着如同刺猬一般。
见铁心源走进来了,随意的摆摆手道:“喜欢看猪就去看,开春之后你就见不着这么些猪了。”
铁心源没有去猪栏那里,钻进了老梁的窝棚里笑嘻嘻的看着老梁喝酒,甚至提起火盆上已经热好的酒浆给老梁满上。
“你家店里是不是不需要猪肉了?没关系,明说就好,这怨不得你娘,谁让咱们这里来了一个惹不起的人物呢,算不得毁约啊。”
老梁端起酒碗又喝了一大口,神情多少有些颓废。
“我家就是做猪肉生意的,怎么可能会不要猪肉?就算是这里不能开店了,我娘也一定会找别的地方开,到时候你们还是一样要给我家的铺子送猪肉的。”
老梁点点头道:“是啊,你娘做的是吃食生意,虽说西水门的苦哈哈们多些,生意好做,可是西水门马上就要没有苦哈哈们了,你娘跟着那群人去别处那是必然的事情。”
“您不走?”
“走不了,满东京城都找不到比西水门这里更好的地方了,娘的,一个皇亲国戚跑来和一群杀猪佬争地盘,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我娘买的那块地也要守不住了……”
“那是你娘给你准备的宅基地,那里最少能修建一座两进的宅子,东京城里想找出这么平整的一块好地可不容易,中人就是老汉。可惜了啊。”
“人家的危楼一旦建成,您这片猪栏必定要被拆掉的,妨碍了危楼的观瞻那可是天大的事情。”
喝的有些醉醺醺的老梁咬牙切齿的道:‘真想一把火烧了危楼啊……”
没人能烧掉危楼,也没人敢烧掉危楼,老梁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铁心源却知道烧掉危楼并不算是难事,让他为难的是如何能够避免汝阳王反击带来的伤害。
赵允让这种人的报复是不会理睬什么罪魁祸首的,一般情况下都是在地图上随便画个圈子,然后就对圈子里的面人进行无差别的报复。
铁家很难跳出他划定的那个报复圈子。
危楼的边上就是河道,救火什么的非常方便,如今虽然已经结冰了,但是薄薄的一层寒冰还起不到拖延的作用,除非等河面上的冰厚到可以跑马车的时候才好放火。
猪栏里的猪安静的拥挤在一起睡觉,即便是铁心源来了也毫不理睬,睡得似乎格外的安详。
老梁短时间内是不打算把猪场迁走,这对铁心源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消息,只要这些猪还在这里,自己总有报复那些人的一天。
论起放火,大宋这些只知道把火油泼在别人家的房子上然后点燃的手段实在是太落后了。
从猪场回来之后,铁心源遇到了洛水先生,他背着手看着火场对铁心源道:“烧的甚是干净!”
铁心源点点头道:“火油泼到上面,要是烧不干净,那些人如何向自己的主子交代。”
洛水先生的脸红了一下,然后道:”烧了也好,这家店算不得好,你母亲应该有能力再建一座新的,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言语。
不过啊,运河解冻之后我就要去洛阳了,告诉你尽快重新选址,我来帮你家出图样。”
铁心源仔细的看了洛水先生一眼道:“小子觉得您应该在河面彻底的被冻硬之前就离开东京。”
洛水先生点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啊,枉我洛水自认为是聪明人,还不如一个孩子明白事理,危楼,危楼,他就是一个危险之地,我明洛水可不要真的落水才好。”
说罢从自己的马车上拎下来一个沉重的包裹递给铁心源道:“这是我收到的危楼工钱,归你母子了。”
铁心源吃力的抱着包裹道:“这是何意?”
洛水蹲下来认真的看着铁心源道:“告诉你母亲,就当你家的店铺是被我给烧了,这是我给你家的补偿,拿着这些钱找别的地方重新修建一个店铺,或者买一个店铺,千万莫要去找官府控诉此事,千万,千万!”
铁心源的胸口有些暖暖的,洛水先生大概是自己来到大宋这个世界之后,见到的第一位堪称君子的人。
不过这位君子胆子有点小,铁心源眼瞅着他坐着马车没有回城里,而是直接沿着西水门的小路出城去了,如果他没有去尼姑庵的话,应该就是已经启程去洛阳了。
第六十七章 敲定脚跟
第六十七章敲定脚跟
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店铺被大火烧掉这种感觉实在是很糟糕,即便是手里捧着很多银子,铁心源还是有一种要杀人的冲动……
假如,假如……
店铺真的是洛水烧掉的,他这时候应该会坐在一辆着火的马车上痛苦地嘶嚎才行。
也因为如此,抱着银子走在街上的铁心源心中一点都不高兴,这不是银子的事情,他觉得是这样,但是又说不出来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
很多犯罪的起源就是出于无聊……
闲着没事的时候看见别人家的钱袋没有装好……闲着没事的时候看见一个小孩子抱着一块黄金……闲着没事的时候发现别人家的牛在吃自家的麦子……闲着没事的时候发现邻居家的漂亮闺女正在洗澡……闲着没事的时候发现别人吧自家的店铺给烧了……
危楼正在大肆的庆祝自己的上梁仪式,这是危楼上最重要的一根梁柱,只要这根大梁架上去,整座危楼的架构就算是完成了。
汝阳王有很多的儿子,但是他自己说自己只有十四个儿子,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想当濮王的汝阳王认为自己有希望成器的儿子只有十四个,其余的不过是酒囊饭袋而已。
今天主持危楼上梁仪式的就是他的第六个儿子赵宗谊。
赵宗谊并不大,十一二岁的样子,头上戴着紫金冠,穿着宽大的袍服,举杯敬天地的模样中规中矩,即便是站在寒冷的工地上吹风,也没有表露出为难之意,多少有些英气。
如果让母亲看到这一幕会更加伤心的,人家的儿子在起高楼,自家的儿子却抱着一大包来路不明的银子落水狗一样的看着别人喜气洋洋的生活,这就是一种伤痛。
铁心源没有在这里多加停留,母亲回家去了,一定很伤心,估计到现在都没有吃饭,自己应该赶快回去安慰一下她。
走进家门的时候铁心源愣住了。
院子里非常的干净,六只吃的饱饱的小狗正在狐狸的带领下歪歪扭扭的撒欢,厨房里面传来浓郁的香味,不用猜,这就是红烧肉的味道,自从母亲听铁心源描述之后学会了这道菜之后,每多做一次味道就香浓一分。
走进屋子发现母亲正在把饭菜往桌子上端,饭菜极为丰盛,一小桶白花花的米饭正冒着热气,看样子饭菜刚出锅不久。
“娘,您没事吧?”铁心源抱着门框狐疑的瞅着母亲。
王柔花回头看了儿子一眼,指指木盆里的热水道:“先洗洗,然后吃饭,下午我们还要去找新铺面,见见几位中人。”
铁心源把怀里的银子放在桌子上道:“这是洛水先生给的,他说请您不要伤心,就当店铺是他烧掉的,这是赔款。”
王柔花冷哼一声道:“如果是真是他烧的,老娘会打断他的狗腿!”
铁心源有点为难的道:“钱,咱们还要不要?”
王柔花摸摸儿子的圆脑袋笑道:“要啊,为什么不要?咱家的店铺就算不是他烧的,他也是帮凶。”
铁心源见母亲一如既往的正常,也就放心了,洗了手之后就坐在小桌子前面准备吃饭。
第一块肉自然是吹凉了给狐狸的,狐狸用嘴接过去之后在嘴里转两个圈子就吐在地上,那些小狗立刻就围拢过来舔食,然后狐狸就继续张着嘴等铁心源把肉块吹凉了喂它。
眼看狐狸又要把肉吐掉,王柔花一巴掌拍在狐狸的脑门上,狐狸咕咚一声就把肉吞下去了。
“小狗现在还不能吃肉,吃一点意思一下就成。”
狐狸像狗一样呜呜的叫唤两声,就带着那群小狗去了院子,它清楚,只要自己把肉吃了,后面就没有肉给自己吃了,这是这个家庭的规矩。
铁心源刨了两口米饭吞下去之后对母亲道:“今天是危楼上大梁的日子,濮王家的六王子来了。”
王柔花不屑的道:“我大宋可没有王子这一说,即便他父亲是王爷,他也不一定能当上王,如果不是赵允让当年识大体,在陛下出生之后用佛门大礼将陛下迎接回来,就他这样招摇的样子,早死十八回了。”
吃过丰盛的午餐,铁心源回屋睡了一会,迷迷糊糊地听到母亲好像在和别人吵嘴,就一骨碌爬了起来,撒上鞋子出了门。
母亲站在门口,满脸通红,胸口起伏的厉害,看样子被气得不轻,再看看对面,才看到一个穿着阴阳鞋子的中人笑眯眯的站在皇城范围之外,一副吃定了母亲的样子。
“铁娘子,你家的店铺被烧掉了,那块地也就不值钱了,有人八十贯钱买你家的地,这是一门好生意啊,缘何要拒绝呢,再等些时日,你家的那块地如果被官府征用,那可就一文钱都不会有了。
铁心源笑道:“那块地我母亲已经卖给夜香郎了,按照咱们大宋的律法,凡是夜香用地,按照半价供给,听说夜香郎们打算把那里弄成一片粪池,等储藏的够多了,才会运出城卖给那些农户……”
中人冷笑道:“我就看看有那个不要命的夜香郎敢要你家的土地堆置夜香,既然你们母子不识抬举,我也就不废话了,你们等着买地的钱全部打水漂吧。”
说完之后就怒气冲冲的走了。
“八十贯钱,咱们家是赔的,当初为娘买那块地的时候就花了两百一十贯钱,就这,还不算地面上的铺子。”
“洛水赔了六十五贯钱,这些钱盖房子足够,却不够添置家什的,这一场大火,咱们家算是损失惨重了。”
“儿啊,娘很想和这些混账东西拼了,可就是不敢啊。”
铁心源把母亲扶到屋子里笑道:“当然不敢!在儿子眼里,您的命价值万贯,孩儿的命也价值万贯,虽说先生教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话,可是咱们两个都是金贵的宝玉,就这样和烂瓦罐碰碎了,实在是不划算啊。
不如咱们不拒绝,也不答应,等等再看,谁知道后面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变故。”
王柔花双手托着下巴道:“也是,八十贯钱卖掉之后,以后咱们娘俩再西水门一带就没法子生活了。
濮王这次要欺负很多人,要是咱们家胆怯了把地卖掉,那里别的不想卖地的乡邻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左右不过八十贯钱,不要也罢。”
母子二人说的正欢,忽听得外面“嘟嘟嘟”的哨子声传了过来。
王柔花瞅了儿子一眼道:“公主来了。”
铁心源指指院子里正在把小狗往篮子里叼的狐狸道:“人家是来看小狗的,不是来看我的。”
王柔花眉毛挑一下怒道:“我儿子长得唇红齿白俊秀可爱有什么不能看的?”
铁心源黑着脸道:“唇红齿白也就罢了,俊秀可爱和我沾边吗?以后说话的时候不要昧着良心说。”
王柔花大笑一声,给头上包好青色布帕子,裹上一件丹青色的大氅子就去跨院的牲口棚牵马,套上马车径直去了中人坊,铁家的汤饼店必须尽快开起来,否则那三个婆子家里就要断顿了。
“铁心源,铁心源,南山有只羊,你吃肠,我吃肉……
铁心源,铁心源,南山有只羊,你吃肠,我吃肉……”
“好了,好了,肠子和肉都归你。”
小公主怀里抱着一只小狗笑的咯咯的站在皇城墙上朝刚刚出门的铁心源吐舌头。
“不错啊,已经开始学《论语》了,了不起啊。”
“我家帝姬顶顶聪慧了,先生已经夸过好几次了。”
“学论语就很了不起吗?前几日那个来找我的流鼻涕的胖子知道不?那家伙已经开始学习《诗经》了。至于我,《楚辞》已经学完了,先生如今正在教授对仗之学,过些天我就能作诗了。”
小公主听铁心源吹得厉害,赶紧把身子凑到城墙边上问道:“晏相国五岁就能作诗,你如今也能作诗吗?听先生说,作诗很难的。”
铁心源正要说话,王渐那张可恶的脸出现在城头,俯身瞅着一身绿袄的铁心源道:“好大的口气,咱家就听听你这个小蛤蟆能做出什么样的诗歌出来。
哼哼哼,要是诗歌做得好,咱家就主动替你向陛下求情,免了你冒渎帝姬的大罪,如果诗歌做不好,哼哼哼,一顿板子你是逃不掉的。”
铁心源苦恼的揉揉面孔抬头道:“您这就是不讲理了。”
王渐哈哈大笑道:“道理都是我家的,皇家什么时候跟人讲过理?赶紧作诗,咱家也好帮你找一个脱罪的借口,不说别的,光是骗走公主的私蓄就是大罪一条。”
小公主的嘴巴张的老大,抓着王渐的衣角道:“不是骗走的,是我拿给他的,要他帮我给父皇筹备千秋节礼物的。”
王渐安慰公主道:“帝姬啊,这小子可恶透顶,如果不杀杀他的威风,以后还会更加无理的。”
铁心源把两手聚拢在嘴边大声的朝城墙上吼道:“作出一首好诗就能免掉以条罪名吗?我要是多做几首怎么算?”
王渐腆着大肚皮笑道:“我大宋向来是以文治国,你要是真能作出几首好诗出来,官家免掉你几项不值钱的罪名也算是一段佳话!”
ps:好不容易上一次三江封,赶紧推荐一下兄弟们的书——《三国大驯兽师》讲的是周瑜他哥的奋斗史,书号3474492,有兴趣的可以看看,书不错。
第六十八章新鲜出炉的神童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不过诗词这东西就有取巧之处了,站在大宋庆历一年之后的无数位巨人肩膀上,即便是面对将要轰动整个东亚世界的诗神苏东坡铁心源也丝毫不会觉得畏惧。
莫说这家伙现在还只是一个幼童,即便是巅峰时期的苏轼,铁心源也能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和他大战一场。
“怎么,小蛤蟆,蹦跶不起来了吧?”王渐怀抱狐狸,温柔的帮狐狸捋着毛发,得意的大叫道。
小公主想帮着铁心源说话,可是面对在皇宫中几乎能够一手遮天的王渐大总管,她的胆量还是有些不足,母妃曾经告诉过她宫中不能得罪的人,王渐的排名很是靠前。
“竟然敢看不起蛤蟆,我就以蛤蟆为题作一首诗给你瞧瞧。”
王渐见铁心源挺胸抬头的准备作诗了,玩耍之心大起,一手抱着狐狸,一手聚拢在耳边侧着身子大笑道:“那好啊,咱家就洗耳恭听了。”
铁心源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被后世太祖附体了,捶着胸口大声念道:“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
小公主见铁心源真的作出诗来了,虽然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还是带着一群宫女大声的为他叫好,在她看来铁心源能够念出这两句已经非常的了不得了。
王渐也是一个读过书的人,自然能分辨出诗歌的好坏,这两句虽然不错,但是想要打动他还是有些不够,于是撇着嘴道:“还不错,不过这还不够拿到官家面前显摆的,如果后两句不能出彩,咱家会亲自监督掌事太监打你板子。”
铁心源蔑视了王渐一眼,继续道:“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听了铁心源念出来的后面两句诗,王渐的手一哆嗦,狐狸就掉了下来,幸好狐狸把身子一翻稳稳的站在地上,想找王渐算账的时候却发现这家伙二话不说扭头就跑,边跑边喊:“不得了了,不得了了,皇城边上出妖孽了……”
赵祯合上手里的卷宗,缓缓地叹了一口气,两年之间三场大败几乎让他从心底里怀疑大宋军队的战力。
定川寨一战战败,对大宋来说并未伤筋动骨,只是葛怀敏战死,让他的心中痛不可当。
此人是乃是太宗麾下名将葛霸之子,从小就通晓兵事而且英武不凡,赵祯对他寄予厚望,希望通过他来实现自己确实控制军队的目的。
尽管范仲淹说此人毫无知兵之能,吕夷简也说此人长了一张赵括的嘴并不适合担当重任,赵祯还是固执的挑选此人担任右军主帅,没想到,一战之下原形毕露。
好在此人虽然无能,却无愧于君恩,明知不敌依旧奋勇战死在乱军之中,算是为赵祯保存了最后的一点颜面……
赵祯缓步来到大庆殿的门口,看着外面寒冬萧瑟的模样将手插进袖子里自言自语的道:“还真是周天寒彻啊!”
“官家,不得了了,咱们皇城出妖孽了……”
听到王渐大呼小叫的声音,赵祯奇怪的瞅着狂奔过来的王渐,不知道什么样的妖孽能让这个狗奴才如此的失态。
“官家,奴婢刚才发现了一个妖孽!”王渐气喘如牛,不过好歹把话说清楚了。
赵祯皱皱眉头道:“哦?什么样的妖孽?”
王渐赶紧把自己刚才的见闻讲给皇帝听,赵祯挠挠后脑勺道:“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做声?
好大的口气啊,呵呵,就这两句诗,皇城根人氏倒也倒也当得!”
王渐连连点头道:“官家有所不知,奴婢本来笑话那个黄口孺子穿着一身绿袄,就笑话他是蛤蟆,谁知道他转眼间就作出这样的诗句来了,奴婢确实是吃了一惊。
我大宋出神童并算不得什么,不过这个黄口孺子却是奴婢亲眼所见,事情就发生在奴婢的眼皮子底下,那就太难得了。”
赵祯笑道:“王家三槐堂两代没有出过人才了,当年王旦一人占了两代子孙的才智,如今第三代出一个妖孽些的不足为奇。”
王渐连连摇头道:“官家,这个小子却不能算进王家三槐堂里面,铁王氏为夫守节,开封府已经给他家挂上了贞洁匾额,铁王氏至今没有把自己的儿子改姓为王,居留东京七年整从未踏进王家一步。”
赵祯笑道:“怎么,铁王氏给你吃了一顿汤饼就让你向着他们娘俩开始说话了?
王渐,朕记得你收谢仪没这么廉价吧?”
王渐嘿嘿笑道:“奴婢这是狐假虎威,要不是有陛下做靠山,那些官员谁会认得奴婢?
所以啊,奴婢会收他们的谢仪,感激的却是官家,至于帮他们说话来混淆官家视听的事情,奴婢可是从未做过啊。”
赵祯笑道:“也罢,知道你没做过,这世间啊,最难让人低档的其实就是真情往来。
那铁王氏年年都给朕敬献吃食,虽然都是寻常之物,却也尽到了一个做邻居的情谊,你帮着邻居说几句好话也是该的。
既然朕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听到了这两句振奋人心的诗句,焉能不赏?既然你喜欢和邻居打交道,就着你给铁家送去绢帛两匹,就当是朕买下这首诗了。
告诫铁家子,诗词不过是小道,千万莫要像柳永那般浪费了自己的才智,将满腹的才华都送去了青楼!”
王渐欢笑着点头,走出一阵子又转回来了,重新给赵祯见过礼道:“那个小子骗走了福康帝姬的身家银子,说是要给官家准备千秋节贺礼……奴婢本来想要处置一下那个小混蛋的,现在奴婢改主意了,想要先看过礼物之后再做决定,官家意下如何?”
赵祯奇道:“竟有此事?福康儿从不出宫……是了,站在皇城上就能看到铁家,既然隔着一座高墙礼仪上不至有亏。
铁狐狸从不送不值钱的东西,一张神臂弩图册就让朕受用不尽,朕也很好奇这铁家到底还有什么宝贝能够送上来,此时就此作罢,静观其变就好,呵呵,只要铁家和王家无干,妖孽也罢,神童也好,大宋诺大的江山有的是地方让他折腾。”
王渐躬身施礼笑眯眯的去准备礼物去了。
“源哥儿,你真的会作诗?”福康两只手趴在城墙上瞪大了眼睛第一百次的问铁心源。
铁心源跨坐在一张板凳上捡白芝麻里面的黑芝麻头都不抬的道:“不是已经作出来了吗?”
“为什么我不会作诗?”
“你如果像我这么聪明,你也能作。”
小公主捶一下自己的脑袋懊恼的道:“我是不是真的很笨?”
铁心源挥挥手道:“还好了,不过啊,一个女孩子要那么聪慧干什么,那样的女子不但不长命,下场一般都不好,只有呆呆的女子才能活的开心如意啊。”
“这是为何?”
“人生识字烦恼始,学会了文字,有了学问就会什么事情都要问个清楚明白,事情弄明白了就会烦恼,就像你现在一样,你快变聪明了,很可怕!”
小公主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把要问的话硬生生的的憋回肚子,大眼睛里满是惊恐,母妃也说过傻人有傻福,看来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变得太聪慧了……
王柔花回来的时候发现马路对面聚集了无数的乡邻,全都在伸长了脖子朝自己家看,还以为儿子出了事情,丢下马车不管三两步走进了自家才发现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
长得白馒头一样的王渐大马金刀的坐在院子里,正在闭着眼睛享受儿子给他烹茶。
王渐瞅见铁王氏走了进来,也不起身笑呵呵的道:“铁王氏,这一回你可要好好的给咱家做一顿肉臊子汤饼吃,如果不是咱家在官家面前进言,你儿子神童的名字可传扬不到外面去。”
王柔花敛身一礼笑道:“劣子做了什么事情,竟然能入得陛下眼中?这可是天大的福份,没说的,小妇人这就洗手做羹,怎么也要伺候好您这位大贵人。”
说完话,王柔花吩咐铁心源好好的为王渐烹茶,自己赶紧走向厨房就要开始忙碌,就听王渐在后面幽幽的又道:“陛下说,铁家子今后当一心向学,勿要把满腹的才华浪费到无用的诗词歌赋上面去。”
王柔花倏然转身惊喜的看着王渐道:“陛下说铁家子?”
王渐大笑着挑出大拇指夸赞一下王柔花的聪慧,然后就端起小小的茶盅眯缝着眼睛品茶。
这小王八蛋烹出来的茶叶虽然入口苦涩,回味却是极好的,隐隐有一丝甜意,怎么弄出来的?
王渐说的很大声,隔着一条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围观的乡邻透过洞开的大门听到此事,顿时就哗然一片。
能被陛下称赞为神童,这得多大的福气?
ps:打滚求三江票,求@推荐票,求收藏,我叫孑与2不能老是当老二啊!拜求,孑与拜上 第六十九章包子有肉不在褶上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我就是一个姓铁的孩子,当然,如果您要孩儿姓王孩儿也基本上没有什么意见,我的命是您和爹给的,跟你们两个谁的姓氏我都没有什么意见。”
“住口,你爹爹铁七乃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是娘嫁给了你爹爹,他不是一个辱没祖宗丢人臊姓的赘婿,你是他的儿子,那么你就只能姓铁,哪有跟着我姓王的道理!”
铁心源见母亲有些发急,这才认真的道:“您觉得我外公家会来把我抢走?”
王柔花撇撇嘴道:“王家三槐堂出了一个祖宗王旦,人人都说他一人耗尽了三槐堂三代的灵气,导致现在的三槐堂除了棒槌之外什么都不产出,你外公他们为了三槐堂的统继伤透了脑筋。
漫天下的在王氏宗亲中寻找可造之才,听说山东老家都没放过。
呵呵,结果啊,找到的人除了棒槌之外基本上就没有能用的。”
铁心源皱眉道:“不是有一个二舅舅还不错吗?”
王柔花嘿嘿笑道:“三十九岁的人,依靠全家的力量混了二十年才混到海州通判的位置上,听说就是这个位置他都做的动摇西晃的不稳当,如果去掉王家的扶持,它最多能当一任县令,即便是如此也需要好好的勘磨,指望他,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不对,母猪上树的事情发大水那年为娘亲眼见过。所以他不如母猪。”
铁心源揉揉发痒的鼻子笑道:“娘,孩儿算是看来了,您对我外祖父家里的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王柔花摇头道:“血脉之情依旧在,但是亲情就谈不到了,一个大厦将倾的大家族为了能够把家族荣耀延续下去,根本就没有情谊可言,当年他们认为为娘会坏了王家的气运,一心要把为娘送去姑子庙……”
王柔花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说多了,连忙住嘴,低头看儿子的时候,发现儿子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之意。
如果是别家的七八岁的孩子,自然不用多想,王柔花却是知道自己儿子性格的母亲。
这孩子心智早熟的厉害,心思又深,如果被他惦记上了,对王家来说并不是一个好事情。
铁心源见母亲为难,遂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孩儿以后就打定主意姓铁了,这辈子都不打算改了。”
“王家我们不招惹,也不去害他们,无冤无仇的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就好。
我孩子自然是东京城的第一神童……”
铁心源楞了一下道:“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就因为孩儿会作诗?”
王柔花嘿嘿笑道:“我儿子半岁上就不尿床了,试问别家的孩子那个能做到?”
铁心源:“……”
听心情烦躁的母亲吐槽是铁心源作为儿子必须要干的事情,他固执地认为,如果不是有自己这个什么负面信息都能接受的泥雕木塑,母亲说不定早就疯掉了。
说完外祖父家坏话的母亲心满意足的去睡觉了,她觉得自己今天过得很是充实。
不但找好了准备开店的地方,那三个婆子已经在快活的收拾新店面了,了结了最麻烦的事情,回到家就听说儿子成皇帝确认的神童,还接受了很多人的恭维,最后还教训了儿子一顿。
不论是身体和心理都得到了极大地满足……
她去睡觉了,只留下屁股花花绿绿的铁心源和缩在自己窝里看铁心源的狐狸。
铁心源从未像现在这般期盼自己可以快速的长大……
“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做声?”
“如何?有后面两句点睛之笔,此子神童之名就不是浪得虚名。”
王素将手上的纸笺放在桌子上笑道:“诗的好坏还在其次,老夫更看重这首诗表现出来的桀骛不驯的气势。
只可惜这孩子没有别的诗文传出来,否则老夫就能从他的诗文中摸到这个孩子的心脉。”
阁渊先生笑道:“没有这个可能了,陛下已经劝诫这个孩子,莫要将心神放在诗词歌赋上,而是要放在那些得用的时文以及道理上,再加之这孩子的老师是郭毓圻,一个古板的经学先生,所以能看到这首诗已经是难得了。”
王素笑笑,从身后的书架上取过一厚叠文稿递给阁渊先生道:“你再看看这孩子的文章,虽然大部分都是围绕韩昌黎名篇《原道》做的申诉和延伸,虽是七岁童之文章,却很有看头,
他的文章中每每有令人耳目一新的见解和新的说辞,文章虽然幼稚,风骨却已经具备,因此,他能做出这首《咏蛙》老夫毫不奇怪,在诗词的高度上,老夫以为骆宾王七岁《咏鹅》实在是不能与此诗相提并论。”
阁渊先生放下铁心源的文稿叹口气道:“既然不是池中物,那么就不会拘泥于一座池塘……”
王素嘿嘿笑道:“既然他的身体有我王家的血脉,就由不得他,王家即便是一个烂泥塘,他说不得也要滚上一身泥……”
阁渊先生不无担忧的道:“此子似乎对你王家仇怨甚深,你就不怕他毁了王家吗?”
王素笑道:“烂泥塘如果是别人家的,自然会恨不得让它早点干掉,如果烂泥塘是自己家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想要让烂泥塘变成清水塘,自然是要除掉淤泥的……”
东京的清晨干冷,干冷的,铁心源小心翼翼从哪些不讲道德的人家门口经过,那里有大片的冰,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短短的一柱香时间,就噼里啪啦的摔倒了好几个,男女老幼都有,铁心源自然不会跑去搀扶的,天知道那些人里面有没有准备讹诈泼水住户的泼皮,坏了人家的好事这不是很道德。
“源,源,源哥儿……”
张胖子用陌生的眼神瞅着铁心源结结巴巴的喊道。
“冻傻了?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张胖子见铁心源对自己和往常一样,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得自然了,带着一群小弟围住铁心源左看右看。
“还以为你成了神童就不再理会我们了。”
“谁说的?”
“我爹啊,我爹还说只有天上的星宿下凡,人间才会多一位神童,就像晏相公一样,百年才出一位呢,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接近的。”
“我成了神童,你爹揍你了没有?”
张胖子小心的摸摸自己的屁股道:“揍了一顿。”
铁心源呲着牙齿道:“别看我,不是我害你的,我昨晚也被我娘揍了一顿,还是竹板子。”
张胖子听铁心源这么说立刻就得到了极大地满足,咧着嘴嘿嘿傻笑起来,还得意的对同伴说:“神童和我们差不多,一样会挨揍,我爹只是抽了我几巴掌,你娘用的是竹板子,哈哈哈哈。”
铁心源阴郁的瞅着围满了人的小花家馄饨摊子,指着远处传来浓郁香味的肉饼摊子对张胖子道:“神童和别人还是不一样的,吃起肉饼来一次要吃两个,一个神童吃,另外一个给星宿吃。”
张胖子拍着自己圆鼓隆咚的身子道:“那是自然,神童两个肉饼,其余的一人一个,我请!”
小花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铁心源和张胖子他们去了刘家的肉饼摊子,不由得有些失望,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源哥儿已经不喜欢吃我家的馄饨了……小花悲伤的这样想。 第七十章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第七十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从皇城街走到学堂只有半里远,就这么短短的一截路,铁心源就充分感受到了大宋百姓对读书人的崇敬之情,尤其是像他这种受过皇帝肯定的读书人,更是被无数人吹捧。
张胖子非常的失落,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资格给神童买肉饼,卖肉饼的刘家婆婆一见到铁心源就张着没牙的嘴冲了过来,蹲下身子从头到脚的猥亵了一遍铁心源,然后就赠送了他一摞子肉饼……
牛三怕亲手把一个比人头还大的塞了至少两斤肉的胡饼放进铁心源的怀里,然后就拎着张嘴傻笑的铁心源站在店门口大声的向所有人宣告,神童就是吃了他家的饼子才变得如此聪慧云云……
还有卖米糕的彭家,卖香饮子的何家,卖狗肉锤头的贺家,卖果子酿的张家……到了最后卖签菜的红嘟嘟的老母硬是把一大把子烤鹌鹑塞给了已经抱不下任何东西的铁心源……
小巧儿一大早来学堂本来是想问问铁心源怎么就成了神童的,远远地见铁心源抱着一大堆吃食过来,随手从旁边卖扒犁的人那里借了一个篮子吩咐水珠儿去吧铁心源手里的吃食接过来,家里的弟妹早饭还都没吃呢。
和张胖子一样,小巧儿也没有机会和铁心源说话,水珠儿一脸崇拜的接过了吃食,却被一个青衣妇人把铁心源给抢走了。
师娘抱着铁心源当着所有人的面就没头没脸的亲了下来,乖乖,肉蛋之类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说个不停点。
看得出来,郭先生还在勉力的维持自己身为读书人的尊严,站在院子里踱着步慈祥的看着自己老婆抱着自己的学生啃毫不在意,不过稍微急促的脚步和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
不知怎么的就进了院子,先生咳嗽一声示意自己老婆把铁心源从怀里放下来。
师娘白了先生一眼,很不情愿的将铁心源放下来,笑着对铁心源道:“等先生训完话之后就来后院,师娘煮了羊肉汤。”
先生先是瞅瞅学堂外面围过来的人,清清嗓子瞅着铁心源道:“陛下御训乃是至理名言,汝今后当一体遵行。
要知道本经大义才是真正的学问,万万不可沉迷于遣词造句的虚幻学问中,不可使自己变得轻佻,更不可流于市侩。”
先生要借御训撑面子,铁心源自然要大力配合,拱着手微微弯腰一副洗耳恭听的好学生模样让先生极为满意。
训过话之后,得意的扫视了一番周围同样因为听到御训而变得恭谨的人群,朝张胖子一干弟子沉声道:“进学堂,开课!”
张胖子等人悲愤的瞅着被师娘拿走的铁心源,咬着牙进了滴水成冰的学堂,开始新一天的煎熬。
先生今天很是兴奋,估计会讲很久的时间……
满面红光,还打着饱嗝的铁心源晃晃悠悠的从学堂里出来,不管是谁被硬灌了两大碗满是羊肉的羊肉汤之后,都会成这副样子的。
出门不见小巧儿,铁心源就径直去了笸箩巷子。
小巧儿嘴里咬着一枚钉子,眯着一只眼睛在掉线,后面的小院子里有一小块空地他准备在那里修建一座暖房。
铁心源家的店铺年前就要开张,如果没有一点绿菜来吸引食客可不成,在东京,一家店铺如果没有吸引人的噱头是干不好的。
王柔花这一次将汤饼店的把地址选在了单将军庙的边上,环境和西水门很像,只不过西水门那里主要的食客是码头上讨饭吃的单帮,单将军庙这里聚集着数量庞大的骆驼客,以及挑夫。
王柔花之所以看中这里最大的原因就是这里也有一眼干净的甜水井,甜水井边上还有一颗枝桠茂密的枣树。
据说这颗枣树就是单雄信死后,他的那杆枣木槊发芽长起来的,也被当地的乡邻奉为神树。
所以那片地方也叫作枣冢子巷。
“暖房这种事情你该交给别的大匠干,你先把两幅铠甲弄好才是正经,这一次要不是为了把王渐糊弄过去,我是不会展现我过人的才华的。”
小巧儿叹息一声道:“神童怎么就长你这模样啊?”
铁心源凑到跟前狠狠地打了一个带着羊膻味的饱嗝笑道:“你这辈子估计只能看见我这样的神童,将就着看吧。”
小巧儿把钉子从嘴里取出来在木头上划了印子,拇指中指撑到最大,一扎一扎的比量木头的长度。
“人家把你你家的店铺一把火给烧了,你打算怎么办?”
“唉,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啊,像我家这样的良善人家,只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还能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给他们来一个狠的?你要的那种火油,我已经帮你帮你弄来了,你打算怎么蒸?”
“我也是没办法……小时候我也喜欢放火,总是没事干拿着一个火折子玩耍,后来被我娘一顿竹板子生生的把喜欢玩火的毛病给去掉了,谁知道偏偏有人喜欢烧我家的铺子……”
“你确定咱们蒸出来的轻油一瞬间就能燃烧?我去看过濮王在东京的宅子了,那里戒备森严,如果我们不能在放火之后的第一时间逃出军兵的包围范围,那就死定了。”
“那东西不但会在第一时间燃烧,如果放在一个密封的容器里面它还会炸开,砰!炸的很厉害的那种。”
“到底有多厉害?”
“咱家的这个院子有百十斤就能夷为平地……”
小巧儿点点头道:“数量多了些,濮王家在左掖门太常寺的边上,门前就是御街,有黑杈子挡道百姓是不能走的,我们只能走红杈子那边,那样一来我们距离他们家就更远了。
只可惜投石机太大了,否则那东西我还是会造的。”
铁心源笑道:“你太小看这种从没有出现过的油了,你不知道它的性能所以才有这样的误解。
濮王家的荷花池用的是活水,有进水口,也有出水口,听说濮王家比较豪奢,去过他家的人都在赞美他家的荷花池,即便是冬日里,也不结冰也能看见花苞跟荷花,跟神仙地一般。”
小巧儿撇撇嘴道:“水池子外面如果恰好有一股子温泉包裹整个水池,让荷花在冬日开放并非难事。
咦?你的意思是找到温泉口子,然后把你蒸好的轻油灌进去?
了解了,只要你确定你的那种轻油爆炸的时候能够把坚固的地面炸穿我们就这么干。
先说好时间,什么时候动手?”
铁心源笑道:“合家欢聚的时候就是一个好日子。”
“那就等过年吧!对了,濮王家被炸掉没有多大用处啊,最多算是泄了一口气,你家的地一样保不住的,要不连危楼一起炸掉算了。”
“危楼是不一样的,炸了濮王府没人会想到我们,如果再炸了危楼,人家再蠢也会想到是西水门和他们有利益纠纷的人下的手,所以啊,危楼需要另外一种处理办法。”
小巧儿停下手里的伙计看着铁心源笑道:“看样子你已经想好办法了,我到时候去看热闹就好。”
铁心源左右瞅瞅,只看见躲在远处门廊下一边烤火一边做手套的几个小姐姐,小福儿他们正在阁楼上乒乒乓乓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就是不见了借宿在这里的杨怀玉。
小巧儿从屋子里抱出一个不大的木箱子,拍拍箱子道:“你拍公主马屁的东西已经做好了,除了刀枪不入之外还绝对的够骚包。”
铁心源刚刚打开箱子,小巧儿就拿了一面铜镜把阳光反射进箱子,箱子里面黄澄澄的光柱顿时腾空而起,宝光四射的让人不敢直视,小巧儿拿开反射阳光的铜镜,铁心源的眼睛这才舒坦一点。
“怎么样?够耀眼吧?最大的那颗红宝石我镶在头盔上了,剩下的一锭金子我就不给你了,总要收点工钱的。”
“不错,不错,骗皇帝足够了,巧儿啊,有一句话我总想问你,你干嘛对干坏事这么上劲啊?”
小巧儿瞅瞅院子的弟弟妹妹,再看看铁心源笑道:“我觉得在这个世上,当一个坏蛋才能活的长治久安,当一个好人活的颠沛流离的实在是没劲。”
对于小巧儿的话铁心源是深有体会的,不论如何有答案总比没答案浑浑噩噩的当坏蛋强。
箱子不大,但是很重,铁心源小巧儿很忙,小福儿那群人好像也很忙的样子,铁心源只好让小巧儿把箱子放在一辆四个木头轮子的小车上准备拖回家。
拖了一阵子小车,铁心源就有些不耐烦了,小巧儿好像给那个小车的轮子没有上油,拖起来吱吱嘎嘎的乱响,不论谁看到一个穿着绿袄的孩童拖着一辆乱响的破车,都会指着哈哈大笑。
“把箱子和小车扛上,你再骑到我脖子上,把你送回家,你给俺一个炊饼成不?”
一个憨憨的声音忽然从铁心源的头顶传来。
铁心源抬头就看见两条柱子一样粗壮的大腿,直到彻底的仰起头才看见一个傻大个弯着腰朝自己傻笑。
铁心源大喜道:“包子,是你啊,好啊,好啊,驮我回去路过牛三怕家给你拿夹了羊肉的胡饼!大个的!” 第七十一七章包子的传说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第七十一章包子的传说
如果说在东京城谁能让铁心源从心里喜欢,绝对非包子莫属。
不过别人都说包子是一个傻瓜,还是一个大傻瓜!对这一点瑕疵,铁心源毫不在意。
东京城内物欲横流人心不古,唯有包子的心里还有一片净土,只要有人需要他帮忙,他二话不说立刻就会出手,不管是搬家还是干什么肮脏的活计都不在话下,唯一的一点要求就是能够吃饱。
至于吃什么他不挑拣,从黑饼子到咸菜乃至于肉饼都成……
这家伙帮王柔花义务挖了一个硕大的菜窖,晚饭的时候王柔花盛情招待他吃了一顿汤饼,结果,那天傍晚,七哥汤饼店就没有营业,原因就是所有的面条都被包子一个人给吃光了。
眼大,嘴大,身高,腿长,胳膊长,就是这家伙的特点,反正这家伙身上所有的零件都比别人大好多。
大有大的好处,那就是胳膊上可以跑马,拳头上可以站人。
一般的大宋人身体瘦弱,根本就经不起这家伙一拳打的,如果他想报复这个社会,打死镇关西之流的人物根本就用不着三拳,一拳就足矣打死了。
这样人本该是在东京城横着走的,却偏偏沦落到猫狗都能欺负一下他地步。
既然包子来了,铁心源就欢喜的往包子的脖子上爬,骑在他脖子上看下面的人群绝对是一种莫大的享受,光是那种居高临下的视觉感就足矣让铁心源心甘情愿的付出一个大胡饼夹肉的代价了。
包子等铁心源爬上他的后背最后在脖子上坐稳了,就笑嘻嘻的一手提着那个不算轻的箱子,另一手抓起那个四轮的小车子,迈开脚步向皇城街开路。
附近的人家中,包子最喜欢铁家了,铁家那个漂亮的娘子不但给他吃汤饼,还装了一大碗汤饼送给自己那个瞎眼的老娘……
“源哥儿,胡饼能不能给两个小的?”
抱着包子前额正在得意的铁心源忽然听到包子这样说,就拍拍他的脑袋道:“你傻啊,一个大胡饼足足是四个小胡饼的分量,你要两个小的就亏大了。”
包子嘿嘿的笑道:“俺想给俺娘留一个。”
铁心源不用往下看,就能想到包子那张傻精傻精的脸是如何的得意了,在他的认知里面,两个就一定比一个多……
铁心源叹了口气道:“你就不能把大饼子吃一半给你老娘留一半?包子,相信我,一个大饼子真的比两个小饼子多……”
包子一膀子撞开一头挡路的驴子笑嘻嘻的道:“俺知道,源哥儿从不骗人,可是饼子只有一个,不管多大俺害怕自己会一口气吃光……那样的话娘就没得吃了……”
被一个半傻子弄得铁心源鼻子酸酸的,只好怒吼一声道:“你这个混蛋怎么想出来的这种讨价还价的法子?好吧,老子认栽,给你两只胡饼,两只大胡饼!”
包子听了之后,野兽般的嚎叫一声,一溜烟的向皇城街狂奔,中间撞飞了无数挡路的路人快逾奔马。
铁心源呲着牙紧紧地抱住包子的脑袋不断地咒骂,这混蛋光知道跑,却不知道他的个子高,铁心源骑在他脖子上又高出一截,害的铁心源的脑袋就像鼓槌一样不停的敲打在各色的招牌上……他很想从包子的脖子上跳下来,被摔死也比被撞死强,只可惜,包子怕他掉下来,用提箱子的那只手死死地按住他的双腿……
好在转眼间就到了牛三怕家的胡饼铺子跟前。
牛家的大儿子见到鼻子流血的铁心源吓了一大跳,不由分说的就拿脚踹包子,一边踹一面骂道:“你这个夯货,咱们这条街上好不容易出了一个神童,你要把他活活弄死吗?”
包子吓坏了,赶紧把铁心源放下来,只见铁心源摇摇晃晃的站在那里不断地揉着脑门上的那个大青包,那是撞在侯家膏药店的招牌上了,全皇城街只有他家的招牌是铜板做的。
包子手足无措的想要上来安慰一下铁心源,毕竟到现在铁心源还没有哭出来已经是异数了。
铁心源连忙后退两步朝他怒吼道:“站住!再过来你的胡饼就没了。”
听到胡饼要没了,包子立刻就站在那里不动弹了。
铁心源长出了一口气对牛老大道:“大哥儿,给这家伙两只胡饼,要最大的那种,多加点肉。”
牛老大终于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取下搭在肩膀上的布巾子把铁心源脸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脏东西擦掉,又撕下两条布片子卷好了塞进他的鼻孔里,铁心源鼻子终于不再流血了。
包子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抱着脑袋蹲在牛三怕家的店门口非常的懊悔,铁心源凑过去,举起拳头抡圆了就在这家伙的身上一顿猛捶,只可惜拳头落在包子身上就像挠痒痒一般,坚硬的肌肉反倒把铁心源的拳头震的生疼。
穷人家的孩子一般都皮实,铁心源这样的伤势在牛老大眼中并算不得多大事情,知道包子食量大,特意取过来两个锅盖一样大足足有一寸厚的大饼准备拿给包子。
他知道铁心源揍包子是为了撒气,绝对不会把给包子的吃食少给一分的,皇城街上的街坊一旦驱使了包子干活,还没有人少过他的吃食。
路上的行人见一个小娃娃围着一个巨汉拼命的揍,那个巨汉却只是抱着脑袋挨揍,嘴里还不住的喊着我再也不敢了之类的话都觉得很有趣。
牛三怕拎着一袋子羊肉走过来踢了包子一脚对铁心源道:“好了,打几下就好了,你打的再多他也没知觉,他力气大没个轻重,既然你要驱使包子干活,就该把事情想到头里。”
铁心源满腹委屈的给了牛三怕二十个小铜子,回头还想找包子算算账却发现那个家伙已经欢天喜地的抱着一个胡饼开始啃,满脸都是幸福的神色。
拿手指轻轻地触碰一下自己脑袋上的青包,咧咧嘴,还是跑进店里给包子装了好大一盆羊肉汤……
就在铁心源和牛老大说话的功夫,一个巨大的胡饼已经不见了踪影,放在地上的羊肉汤盆也已经空空如也。
包子恶狠狠的盯着放在一张桌子上的另外一个胡饼和一大包羊肉喉结上下窜动着跟狼一样。
牛三怕一巴掌抽在蹲在地上的包子脑袋上骂道:“怎么就没有饥饱呢?一个大胡饼整整五斤重,再加上一盆汤,怎么也该吃饱了,就你这样的,再撑着吃会把肚皮撑大,到时候吃的就更多了。
敢把这个饼子和羊肉吃了,看老汉不打死你,好好的带回去给你瞎眼的老娘才是正经。”
包子好像这时候才想起家里的老娘,一个虎扑来到桌子跟前,抱起饼子和羊肉就跑的没影了。
铁心源很想说活计还没干完呢,想想还是住了嘴,央求牛三怕帮他把箱子放到小车上,叹了口气拖着小车吱吱嘎嘎的向自己家走去。
虽然脑袋痛的厉害,心情却是极好的。
做一件事情就必须做到有头有尾,最好就像是一个圆环,只有把事情做圆满了,才算是做好了一件事。
自己有脑子,小巧儿有手艺,现如今欠缺的就是力量,还必须是自己能够控制的力量,没有这股力量,就算不得一个完整的团队,铁心源觉得把包子加进来,自己就能凑成一个完美的圆环。
当然,如果包子不傻的话就更好了,只是这话也必须反过来说,如果包子稍微聪敏一点,以他的人样子进入军伍中捞个一官半职还是不难的,听说大宋军队中招收禁军,只喜欢傻一些的,不要精明的。
拖人下水是要遭受天打雷劈的。
这是上辈子的时候大家公认的一条道理,适用于所有打算干坏事的坏蛋。
拖着小车进了自家的院子,正趴在城墙上朝下看的小公主顿时就欢喜起来,大叫着要铁心源朝城墙上看。
等铁心源抬起头之后,她的小嘴巴就张的大大的不说话了,脑门上有个大青包的铁心源独角兽一般的造型把她吓坏了。
小公主探出一根手指,指指铁家的屋子,在问铁心源脸上的伤是不是被母亲打的。
“我娘从不打脸,她只会用竹板打屁股,脸上的伤是意外。”
“我就说嘛,姨姨是个很好的人。”小公主很是有礼貌的道,只要身边没有外人,她都称呼王柔花为姨姨。
铁心源笑一下道:“你的东西做好了,很不错,绝对能让你在千秋节的时候大出风头。”
小公主好像并不是很兴奋,只是小声答应了一声,就继续喂小狗,连铁心源拖过来的箱子都懒得看一眼。
铁心源挠挠后脑勺道:“礼物好了你就拿走吧,要不然王渐那个死太监又会以为我在骗你的东西。”
小公主放下小狗趴在城头握着挂在脖子上的哨子俯视着铁心源道:“礼物做好了,我以后还能吹哨子喊你吗?”
铁心源点点头道:“当然可以,只是别让王渐那个死太监知道了,我觉得那个家伙总有找机会揍我一顿的想法。” 第七十二章伤心路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大家就像是一群排着队在碗沿上行走的蚂蚁,哪怕是没头没尾的在碗上绕圈子也不允许有一只异想天开的蚂蚁沿着碗壁爬下去,最终找到一片更加广阔的天空。
皇帝需要大家脑袋空空的待在他的羽翼下接受他的庇护,士大夫们希望百姓能够什么都不想的接受他们的统治,大家族的家长只想着让所有的子孙都沿着自己设定好的路途,把家族的基因延续到久远的将来。
铁心源其实和大宋人是不同的,他其实就是一只留在桌子上的一只蚂蚁,仰着头看着无数的蚂蚁沿着碗边奋勇前进,觉得他们的行为傻透了。
这对铁心源来说是一种痛苦。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虽然是一个站在桌子上的蚂蚁,却依旧是走碗边的那群蚂蚁中的一员,数千年来的文化教育早就在他的屁股上烙上了中华的印章,想去掉都不成。
别的国家的蚂蚁在吻别妈妈之后就会去寻找自己广阔的天地,中华家的蚂蚁不成,顾虑太多了,自己爹娘还在碗沿上排队行走呢,自己怎么能够独自成行?
母亲把自己养大,是自己最大的恩人,同时也是自己最大的羁绊,包子一定能够成为猛士的,成为一个无恶不作的凶恶杀手的,就因为有一个瞎了眼睛的老娘,他才不得不沦落到被小孩子欺负的下场。
相对的,小巧儿就没有羁绊,这是敢说敢做的主,一张嘴就是想要把谁家炸上天,烧成灰这种变态的建议,听起来恶毒,说实话,铁心源觉得那样过日子真是痛快极了。
可是,门外面的雪下得很大……
这让铁心源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年冬天,那一年的天气比今年还要冷,自家的屋子也不如现在的屋子暖和,雪下得最大的时候母亲把自己搂在怀里,用厚厚的衣物包紧了身子絮絮叨叨的说着儿子的将来。
虽然屋子冷的如同冰窖,儿子却感受不到任何的寒冷。
在那时候,母子的心是相连的。
铁心源觉得自己就算有天大的想法,只要母亲不允许,自己就不去做……做一个好儿子其实也不错。
趴在门口捞了一把雪铁心源把它揉在脸上,冰凉的雪遇到滚烫的面颊立刻就融化了,刚刚还激动不休的心也渐渐的变冷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不就是打算活的痛快吗?不算什么事情,烧掉濮王家就好了。
烧掉濮王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这需要经过精密的计算才成,铁心源不敢奢望自己蒸出来的汽油能达到后世精炼汽油的威力。
而且蒸油这件事也需要极度的保密,不能为外人所知,包子是一个干活的好人选,但是他的智商又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事情千头万绪的没个章法,大话说出去了,准备却是一个天大的麻烦,不知道小巧儿从哪里弄来的石油,来路到底干净不干净?
想事情把自己想的浑身燥热,这在以前只有怀念某些特殊场景的时候才会有,到了现在,不用荷尔蒙激发,血液就会变得滚烫,这种感觉非常的好。
铁心源就跨坐在木棚下面的长凳子上,眼看着白花花的雪片从自己的面前滑落。
大雪是最好的遮羞布,它能遮盖掉人世间所有的污秽,当然,也让流进濮王家的热泉无所遁形。
在白雪皑皑的大地上,只要是热泉流经的地方,就会露出泥泞的地面来,这里的温度要比其余地方高出很多。
小巧儿恰好站在一条烂泥地上,瞅着低处的宗正府满脸的笑意。
东京本来就是建造在一块缓坡地上的城市,皇家大内占据了最高处的向阳坡,宫门迤逦而下延续到了地平处,虽只有四重宫门,却因为层次分明的缘故看起来庄严肃穆,极具匠心。
自从太祖登基以来,宗正府就坐落在这里,有高手匠人特意平地取热泉于此,想要利用热泉来为酷寒的东京城维持一抹春日的艳色,虽耗费了巨资,却寓意深远。
太宗年月,热泉无故变冷,恰逢太宗兵败澶州身中流矢,缠绵病榻经年之后龙驭宾天,遂有言官进言,此热泉不详,先帝就罢了休整热泉之心,任其成为一道普通流泉。
直到汝阳郡王进京,出任大宗正寺宗正的时候,自愿耗费了巨资,掘地三十尺,才让热泉重现,又在宗正府中修建了莲池,以热泉包裹之,从太湖之地撷取太湖之莲藕遍植于池内,这才出现了冬日红莲盛开的盛景,甚为奇妙,等闲不与外人一观。
热泉包裹莲池之后,余热也未曾浪费,有巨大的陶管连接热泉,挂上喷水兽头之后就有热水灌注白玉池,冬日里气雾升腾,霞蒸雾影,常有有绝色佳人在此沐浴,堪称天上人间。
小巧儿沿着那道泥污形成的黑线,不觉就走进了杏树林,这里也是太宗时期留下来的风物,百十亩的杏树林乃是东京城中第一好景致。
时值冬日,杏树林并无兵丁看守,若是开春时节,这里就会成为东京城才子佳人竞相观赏杏花的绝佳之地,只因为此处的杏花要比其他地方的杏花早开十日之久。
杏树林里人迹罕至,小巧儿来到杏树林的最深处,这里也是距离宗正府后墙最近的地方了。
小巧儿顾不得遍地的淤泥把身子趴伏在地上,耳朵贴在枯叶上静静地倾听,果然,地下有淙淙的流水之声传来……
“距离有点长啊,时间也不好控制,效果无法预测。”
直起身子的小巧儿擦拭掉脸上的泥浆,喃喃自语。
铁心源脑袋上有伤不好见人,因此王柔花一大早就来到了枣冢巷子监督新店开张的各种事宜。
昨晚揍了身上有伤的儿子,她的心中并不愉快,拿拳头轻轻地捶捶自己发闷的胸口,带着笑容敷衍来店里干活的木匠。
年老的木匠也就罢了,那个跟着木匠爹爹学手艺的烂脑袋小木匠,让王柔花很是关注了几眼。
子承父业这事没什么好说的,看着鼻青脸肿的小木匠一板一眼的在木头上开榫头,王柔花忽然觉得自己昨晚殴打儿子的行为简直傻透了。
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孩子,即便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他依旧是一个小小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这么大的时候正是鸡嫌狗不爱的时候,自己的孩子却很少给自己添麻烦,受这样的伤,也是第一次而已。
不知怎么的,王柔花的心慌得厉害,她素来是一个有决断的人,立刻就丢下手头的活计,喊了顾大嫂帮着看进度,自己赶着马车快速的向家里走去,今天要是不和儿子好好说说话,心里就没个安宁的时候。
大雪覆盖了东京城,街面上只有很少的一些人在走动,已经到了年关时节,好些在东京城做生意的外县人都回家去了,对他们来说,做生意赚钱固然重要,回家去探望爹娘也很重要。
马车在石板街道上走不快,马蹄子总是在地上打滑,这匹马已经走熟了这条路,不用王柔花驱赶,自己也能走回家。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里,王柔花匆匆的推开院门,却看见铁心源正坐在平日里吊狐狸的篮子里,被两个粗壮的军士提着绳子缓缓地向城墙上升。
“你们要把我儿子带到哪里去?”王柔花连忙跑到墙根抓着篮子急声问道。
站在城墙上的王渐嘿嘿笑道:“还能做什么,陛下想要见见你家的妖孽……”
ps:平安夜孑与过的不平安,至今肝部还在作痛,是被气的,以至于少写了一章,这一章就是昨晚要发的章节,对不住了。孑与拜上。您先看,我再去写上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