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8、最后见二少一面
“我说过我用不着这些！”
“用不着？”姚军阑终于撕破了脸，“俞司楼我告诉你，这次跟我们合作的人可不是好惹的，这么大一批货打了水漂，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已经帮你们把货运出港口了！”
“哼！你既然参与，就别想独善其身了，这件事情你不去求二少的话……”姚军阑威胁道，“你妈和你弟弟在国外的一切事情都是我安排的！”
“你敢动他们，我会让你死！”
“俞哥，我也是为了自保啊，我如果被枪毙，当然要拉几个垫背的。”
俞司楼只觉得耳边轰隆隆，一道一道惊雷滚过去。
他跑出训练馆宿舍，开车前往盛家，路上不止一次给盛星泽打电话，但现在深夜两三点，他早睡了。
他到了盛家大宅外敲门，这个时候，盛父盛母居然都没睡，但也没让他进盛家大门，而是纡尊降贵走出来。
天上下着雨，有保镖给他们打着伞。
俞司楼知道事情败露，他们早知道了，才会在这里等着他。
他跪下来，“盛先生，我一时糊涂，请你帮我这一次，我俞司楼一辈子给你们做牛做马。”
“你在盛家这么多年，知道盛家的规矩，毒是底线，绝对不能碰，你倒好，居然打着星泽的名义，一次运出去几吨。”盛母尤其生气。
她是盛家最偏宠盛星泽的人，在他身上容不下一丁点儿污点。
“夫人，我知道错了，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弟弟病情恶化，当时不做手术的话，他必死无疑，所以我……”
“俞司楼，这就是我绝不救你，也不绝不容忍你继续留在盛家的理由。”盛母出生名门，教养良好，此时也被怒火激得有些扭曲，“为了救你弟弟，你们居然杀了一个无辜的人，你简直丧心病狂！”
“可是我弟弟原本活下来的希望也被别人夺走了！王老爷子的儿子有权有势，他们也是害死一个人救自己，我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够了！”盛母打断他，“当初星泽带你回来，我看你的过去，就知道你心术不正，你与你父亲有什么区别？”
提起父亲，像是勾起俞司楼心底深处最丑陋的那一面，让他的理智扭曲。
“我跟我父亲不一样！”
“如果不是星泽救你，你将来走的路，不会和他有什么区别。”盛母摇摇头，“这件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星泽完全不知情，你敢拖他下水，我不会放过你。”
“我绝不拖二少下水，我罪有应得，可以去坐牢，可以枪毙，但你们能不能救救我弟弟？他是无辜的，而且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
“俞司楼，人各有命，你做那件事的时候，就该考虑过，你已经把你弟弟放在最危险的地方。”盛父这才开口。
“就当是报答我当年为二少挡了一枪。”俞司楼说。
盛父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我会尽力。”
“谢谢盛先生，我有一个请求，我想最后见二少一面……”
509、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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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盛母决然打断他，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星泽心软，你不要再纠缠他。”
俞司楼抬起头，看着偌大的盛家大宅，影影绰绰的树影中，他能看到最熟悉的那间房里亮着灯。
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
盛父盛母转身进去。
俞司楼转身走进大雨中，走了几步后，又偷偷折回来。
他会去自首，这之后是生是死完全不能预料，但在此之前，他真的很想见见二少。
他返回大宅，这些年在盛家他负责盛星泽的安全，整个盛家的安保情况他一清二楚。
八年前科技没有那么发达，他稍微用了点手段进去，绕过后院成片的花园和绿色植物，贴着墙准备爬上窗户。
就在这时，他听见姚军阑的声音。
“姨父，姨母，俞司楼真的会去自首吗？真的能让他一个人把罪行都担下来吗？万一他把我供出来怎么办？”
“军阑，你急什么？你姨父既然答应了，就会给你想办法，俞司楼那么那么厉害，到时候就说是他胁迫你！在港口也是他开口，谁能抓你的证据？我再给你请最好的律师辩护，到时候顶多两三年就出来了！”
“太好了，其实这件事，确实也是俞司楼威胁我，他为了给他那个要死不死的弟弟治病，真的丧心病狂！天天纠缠我，让我给他找个赚钱的门路，说他在外面就代表星泽，我一时鬼迷心窍，我真该死！”姚军阑扇了自己一巴掌，说的悔恨万分。
“他弟弟在外面换心脏的那个人，是你给他找的？”盛父威严的声音响起。
“不是我！姨父真的不是我，是那个卖家杜爷，他也是知道俞司楼在外面面子大，为了搭上他，千方百计找到这个人，我只是负责传话，我真不知道那是个活人啊！”姚军阑一边说，一边哭起来，“姨父，您从小看着我长大，我虽然混，也就只敢倒腾点古董，我哪敢做那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你是什么样的，我一清二楚，不用在这里演戏。”盛父不耐烦地说，“这是最后一次，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以后你们姚家的事情，我绝不插手。”
“姨父……”
姚军阑还想再求，被姚母拉开。
“军阑太顽劣了，这次回去我一定好好收拾他！谢谢你们，这次只要让俞司楼全部顶罪，军阑就没事了。”
“回去吧，这件事不准向星泽透漏一点儿风声。”盛母说。
“你放心，我拿星泽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哪能让他半点儿难过？”
姚母赶紧拉着姚军阑离开了。
闹腾了大半夜，盛父和盛母都疲惫不堪。
盛母说：“我当年就说过，这个俞司楼不能留下，本来应该尽快找个借口把他打发走，后来他救了星泽一命，你们非把他留下来，现在终于酿成祸事了。”
“唉……”叹息一声，盛父说，“他能去自首也好。”
“他弟弟呢？”
“找个地方藏起来吧，别让人那些人找到。”
510、俞司南已经去世了
“好吧。”
两人也累了，一起回去休息。
俞司楼蹲在外面，浑身冰冷。
他成了牺牲品……姚军阑在说谎！
可是现在能怎么办？除非母亲和司南安全了，否则他拿什么和姚军阑对峙？
俞司楼失魂落魄地离开盛家。
不管怎样，自首是肯定要去的，至少盛家答应过保护司南。
而他也不觉得自己是无辜的人，这次事情确实是他受不住诱惑，还牵连了盛星泽。
错在他。
他回到家，迅速把自己的东西打点好，所有的钱都转到司南名下。
这些年为了给司南治病，他没有什么不动产，现在倒是很方便。
他要躲几天才能去自首，让外界以为他和盛家决裂了，这样所有事情都扯不上盛星泽。
东躲西藏了一段时间，他才联系司南。
可是接电话的人不是司南，是欧洲的警察。
“俞司南已经去世了，你是他的亲人吗？能过来帮他收尸吗？死的不止是他，还有他的母亲。”
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了，宛如巨人一样的俞司楼瘫软在地上。
“你说什么？他们怎么会死？”
“凶杀案。”警察处理了太多这样的事情，但说起俞司南的案子也不免发憷，“他来这边没有合法的手续，在一家非法机构里做了手术，前段时间被几个人号称是他哥哥朋友的人接走，半路上被杀害，扔在荒野中，被发现时，尸体被野兽啃得不剩什么了，还好身上有证件，DNA也证明了他的身份，他通讯录里有他哥哥的联系方式，我们一直联系不上。”
“我是他哥哥……”俞司楼仿佛失去了灵魂，行尸走肉一样开口，“接走他的人叫什么名字？”
“叫盛凯，我们从监控设备里看到他，目前这个人已经逃走，不知去向。”
“好。”
盛凯是盛父手下的人，是个厉害的搏击高手，为人十分凶残，他不跟在盛父身边，但在全世界各地，专门帮盛家解决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俞司楼和他见过几次，盛凯对他怀有很大的敌意，因为几次较量，盛凯都在手下输得很惨。
盛父明知他们不合，还派盛凯去，就是打算斩草除根。
只要他自首，必死无疑，那留着司南干什么？
“请问，你是俞司南的哥哥，能来帮他收尸吗？”警察又问。
“能，但要等几天。”
俞司楼站起来，他本来打算今天去自首，可是……他再也不想当盛家的狗了。
他留了联系方式，很快欧洲警察把俞司南案子的一些照片发给他辨认。
不用仔细看，司南和母亲他一眼就认出来。
尤其是司南常年卧病，身上几乎没有肉，残缺的脸上有些部位还能辨认。
他被野兽吃掉全部的内脏，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换来的心脏，就这样被畜生吃了。
俞司楼看了照片之后疯狂大笑，之后是疯狂的大哭。
随后他就销声匿迹，那一年的世界武道竞技大赛他没有参加。
一个月后
盛父和盛母出席慈善晚会回家的途中，忽然遇到雷电暴雨。
511、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深夜的路上一棵大树倒下来，刚好把他们的路堵住了。
保镖连忙下去清理道路。
车子里，盛母看着喝了点酒，静静地靠着椅背休息的盛星泽，不由对盛父抱怨。
“星泽还小，带他来这种场合做什么？那几个长辈的酒，他又不能不喝。”
“十五岁不小了，我十五岁的时候也能独当一面了，你准备宠他一辈子吗？”盛父向来严厉。
“为什么不能宠一辈子？家里有承光了，我不想看到两个孩子都那么忙，星泽就让他自由一点吧。”
盛父笑了：“要让他自由，那还逼他娶那个林繁？”
“这是老爷子决定的，有什么办法？”盛母偷偷说，“不过老爷子还是疼星泽的，如果他真有喜欢的人，将来怎么也不好勉强，我已经给星泽准备好了，过两天偷偷把他送去天一盟，就让他和那个叫林小凡的小姑娘好好培养感情。”
“慈母多败儿！”盛父口中虽然这么说，但却掩饰不住嘴角的笑，“那个林小凡到底有多好啊，我也想见见。”
“我让星泽去两个月，把人带回家看看。”
“恩，带回来不错。”盛父点头同意。
车内的盛星泽睁开眼睛，声音很慵懒：“怎么还不走？”
对他千依百顺的盛母马上说：“走了！树应该挪开了吧。”
盛父往外看了一眼，却隐隐皱眉。
不对劲。
外面太安静了。
那么多保镖，不可能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我出去看看。”他抽出车里的伞，打开车门。
撑开伞的下一秒，只听一声闷哼，盛父忽然倒向车外，伞掉在地上。
“怎么了？”盛母想跟出去看。
随后，车门被粗暴地拽开，一只巨大的手伸进来，抓住盛母，拖出去。
盛星泽也反应很快，为了保护母亲什么都不想，飞快地扣住那个人的手腕。
黑夜中，车内灯光昏昏暗暗，暴雨从缝隙里飘进来，他此时抬头，刚好和那个歹徒打了个照面。
双方同时一愣。
“司楼？”看见他，盛星泽似乎卸下了一些防备，“你怎么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你去哪里了？”
说着说着，他便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俞司楼此时满脸胡渣子，面容憔悴，双眼中布满血丝，整个人散发着疯狂狠厉的气势。
比当年第一次在纽约的地下拳场看见时，还要灰暗无数倍。
“星泽快走！”盛母也看见俞司楼，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连忙奋力转身，把盛星泽往车门的另一边推。
俞司楼揪住她的头发，用力扔出去。
“俞司楼！”盛星泽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十五岁的他只是表面看起来矜贵，内心却很强硬，“你在干什么？”
俞司楼瞪视着他：“我本不想让你知道，也不想牵连你，但你怎么偏偏撞上来？”
“俞司楼，有什么冲着我来，放我妻子和儿子离开。”盛父倒在地上，似乎被打断了肋骨，根本站不起来。
“住口！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512、报仇
俞司楼成功被激怒，一掌打晕了盛星泽，让他倒在车子里，随后分别把盛父和盛母也打晕拖上车。
他自己开着车倒退，迅速离开。
等盛星泽恢复意识，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被关在一座废弃厂房里，顶部年久失修破开了，暴雨漏进来，在地上积了一滩水。
一股浓稠的血从一侧趟过来，很快把那滩水染得鲜红。
耳边响起父亲的惨叫声，一下子让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清晰起来。
“你不是呼风唤雨吗？你不是坐拥整个盛家，就像皇帝一样可以对我生杀予夺吗？看看现在到底是谁掌管着你的生命！”
俞司楼疯狂的声音伴随着拳打脚踢，还有盛母破碎的咒骂。
盛星泽一下子清醒过来，顺着声音看过去，霎时之间眼睛红了。
“俞司楼！你给我住手！”
他一动，才发现腰上和手腕上被铁链锁着，拴在厂房巨大的柱子上。
听到他的声音，俞司楼庞大的身躯一震，缓缓回头，满脸满身都是血，双眼中透出病态的疯狂。
“二少……”
盛星泽在挣扎着向他走过去时，手腕上被铁链磨出血来。
“你疯了吗？你在干什么？”他更像是疯了，十五年来，第一次这么咆哮着跟人说话。
因为父母躺在那里，鲜血染红了身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换做任何人，都没办法保持冷静。
“我，我在报仇啊！”俞司楼并没有清醒，折磨着盛家父母对于他来说终于在失去弟弟和母亲这道伤口上得到了慰藉。
弟弟惨死的照片停留在他脑海中，每时每刻都抹不去，像一个咒语，逼着他去发疯。
“我只是盛家的一条狗而已！哪怕是狗，我也是最忠心的狗。”俞司楼死死地盯着他，“对吗？二少，这些年来，我宁肯我死，也不想让你受一丁点儿伤害，为什么我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你在说什么？”盛星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放开我，我要送他们去医院。”
“不要天真了！”俞司楼对他怒吼，“你没看出来吗？我现在不是你脚边的狗了！我要让他们死！”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尽管内心充满恐惧，但他还是维持一丝冷静，企图拉回他的理智，“俞司楼，你如果杀了人，这辈子就毁了，你现在还有回头的余地。”
“没有了。”
这三个字，俞司楼说的极其冷静。
盛星泽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现在不杀人，他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他走到盛母面前，抓住她的头发，逼她抬起头，看着最宠爱的儿子。
“你爱他吗？是不是宁愿死都不想让他看着你这样？是不是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他？是不是只要他高兴，你什么都愿意满足他？”
盛母肿胀的双目中留下泪水，喃喃着说：“放过星泽……”
“放心，我不会杀他，总要有一个人活着，像我一样，来承受失去的痛。”
“啊——”盛母忽然向他的脸抓过来。
513、你不该救一个天生的恶人！
俞司楼轻松钳制住她，一扭，空气中响起骨头断裂的声音。
“俞司楼！住手！”盛星泽用尽全身力气扯动着铁链。
“哈哈哈哈！”俞司楼大笑着站起来，一只脚踩在盛母头上，“我疼爱我弟弟，一点儿都不比你疼爱儿子少，我们一无所有，活在阴沟里，但我也竭尽所能想多给他一些，我只要让他健健康康活着，这么简单的要求，你们都要破坏！”
他的残暴，凶狠，全被激发出来。
司南死的画面完全无法挥开，反而在鲜血中越来越清晰。
他从地上抓起一把刀，此时此刻，完全泯灭人性，只剩下疯狂报复的念头。
“司南死的有多惨，我也要你们有多惨！”
刀刃劈在血肉和骨头上的声音格外清晰，滚烫在血液溅在盛星泽脸上。
“住手！住手！俞司楼——”他像失控的野兽，但是完全被束缚住，只能挣扎，嘶吼。
但完全没用。
俞司楼的凶残变态根植于血液中，他不仅仅想要他们死，还要他们受尽所有的折磨，一寸一寸凌迟。
当着那个十五岁少年的面，把他的父母，从最不致命的地方开始折磨。
直到最后，满地血肉，骨头，内脏……
复仇完，俞司楼才像是平静下来，一步一步走到盛星泽面前。
盛星泽跪在地上，身体佝偻着，缩成小小的一团，在巨大的恐惧之中脆弱地自我保护。
“二少。”俞司楼单膝跪在他面前，把刀递到他手里，“杀了我吧。”
刀上还沾着黏糊糊的血，但盛星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俞司楼抓住他的肩膀让他抬起头。
他脸上凝着未干的血液，双眼却恍惚迷茫。
他心里忽然生出巨大的悲痛跟悔恨，“对不起……”
这三个字才说出口，盛星泽忽然扬起手，那把刀从俞司楼脸上划过，从耳朵下方到嘴角，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他没有躲避，鲜血从脖子里流下去，混合着盛父盛母的血。
刀掉在地上，刚才那一下不是他主动报复，而是下意识地不想听到任何后悔的言论。
曾经那么耀眼的人，现在像颗黯淡的星星。
俞司楼忍不住说：“如果当初，你没把我从地下拳场带出来就好了，让我一直在阴沟里苟且偷生多好？不曾见过光明我就不会这么怨恨。”
盛星泽一动不动，眼睛里一丝神采都没有。
“二少，都是你的错，现在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的一时善良！你不该救一个天生的恶人！”
说话牵动着脸上的伤口，鲜血像是从他口中流出来，无比狰狞。
“从今天开始，至少我们是平等的，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人。”
俞司楼走了，把他一个人关在这个满是亲人碎片的地方。
一天一夜之后，才被人找到。
盛承光赶到他身边的时候，几乎被眼前的景象吓到失去理智。
“星泽。”他颤抖着解开他身上的铁链。
盛星泽一直醒着，从来没闭过眼，直到盛承光抱住他，他才流下眼泪，晕过去。
514、我要亲手抓住俞司楼
晕过去之前，他还喃喃说了一句话：“是我的错。”
这也是他此后三年里，唯一说过的话。
三年不言不语，躲在黑暗中，畏惧一切。
那时候盛老爷子身体不好，听到这个噩耗当场昏过去，躺了几个月才恢复神智。
盛家群狼环伺，整个家族的重担一夜之间全压在盛承光肩膀上。
直升机缓缓缓缓降落在天一盟前的广场上。
外面下了很大的雨，在下面接他们的人赶紧过来，撑起一片黑伞。
林繁跳下去，一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邵学长？”
邵嘉言抓了一把茶色的短发，一改在外面的嬉皮笑脸，拘谨地说：“又见面了。”
事情紧急，林繁只是寒暄了一句，快步往前走。
“那个俞司楼在什么地方？”
“在论剑楼上。”邵嘉言想给她引路。
但林繁却熟门熟路地转向论剑楼的方向。
邵嘉言给她撑着伞，快步跟上，“你知道论剑楼在哪里？”
“刚刚在直升机看见，是最高的那座楼吗？”在天一盟生活过半年，她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对。”邵嘉言打消了疑虑，看她着急得小脸都红了，忍不住安慰，“你别急，刚才来了高手……”
“我要亲手抓住俞司楼。”
林繁现在的心绪有些复杂，她不知道过去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原来盛星泽就是当年那个俞司楼手底下的漏网之鱼。
她很高兴他能从俞司楼的阴影下走出来。
当年如果她在他身边的话，那种事情一定不可能发生。
这一次，一定要把他救出来！
天一盟以剑术闻名于世，论剑楼所在位置是整个天一盟最高的地方，沿着一座又一座大殿，千百层台阶往上走。
而此时在论剑楼下，盛承光撑着黑伞站在雨中。
“大少，他出来了。”顾杰没有撑伞，一直看着论剑楼的最高一层。
那里有人慢慢走出来，站在栏边，高大的身材几乎顶到屋檐。
盛承光把黑伞扔到地上，冒着雨抬起头，锐利如鹰的眼眸冷冷地锁定着他。
“俞司楼，五年前，我应该亲手宰了你。”
“以大少的手段，宰了我也不会有什么事，你偏偏要让我受审，是以为我能反省过错吗？”俞司楼也冷冷地看下来，带着伤痕的嘴角边挂着不屑的冷笑。
盛承光道：“你这样的人，不值得我脏了手。”
“哈哈哈！我差点儿忘了，大少如今是盛家的一家之主了，整个盛家的权利都在你手中，你现在可以为所欲为了！那我问问你，如果八年前你已经有如此权势，你还会把给司南的那颗心脏，拿去交换盛家的利益吗？”
“不会。”盛承光很快就回答，“但不是顾念任何私人感情，只是我和我父亲行事作风不一样。”
“这些年听闻过大少的行事作风，够强硬，也够冷血，你父亲远远不及你。他花了三十多年都没能真正掌管盛家，你只用了五年吧。”
“盛家的事情轮不到你插嘴了，你现在给我一句话，你绑了星泽打算做什么？”
515、林小凡是你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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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司楼抬起手，拨弄了一下屋檐石鸟口中衔着的风铃。
雨中的风铃声像在哭泣。
“我和二少都活得很痛苦，与其这样，不如一起了断。”
“星泽并不痛苦！”盛承光说，“俞司楼，不要小看盛家的人！”
“是吗？父母死亡的阴影虽然不在了，可是照亮了他的那道光呢？现在也灭了呀！”俞司楼发出几声阴森森的笑，“拯救了他的林小凡死了！我猜二少一定痛不欲生，想和她一起死吧！”
“林小凡是你杀的？”
“是啊！”
“你根本做不到！”忽然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
俞司楼看过去，一道秀美窈窕的身影跑上台阶，后面的伞来不及遮挡她，暴雨瞬间把她淋湿。
“林繁。”俞司楼咬着牙念出她的名字。
雨水滑过林繁的脸庞，乌黑的双眸透着丝丝凉意。
“你不是林小凡的对手，你也不了解她，你一个人根本杀不了她，谁是你的帮手？”
“你还挺聪明的。”俞司楼有些意外。
他以前便调查过林繁，一直知道她是个脑残的性格，愚蠢天真，除了脸，没有一点儿配得上盛星泽。
“谁是你的帮手？”林繁又问了一遍。
“你想知道这个干什么？不过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反正知道不知道，你都无可奈何。”
在他准备说出口的一刹那，剧变陡生！
一团黑影从屋顶上跃出，宛若水墨晕染的一条游龙，迅疾地出现在俞司楼头顶！
俞司楼也是顶尖水平，这人并非偷袭，头顶那斩断空气的破空之声早已让他警惕。
他向左退了一步，同时出拳格挡。
他力大无穷，那拳头霸道而迅疾，砸开了飘落而下的雨，任何东西碰上只会被砸得粉碎！
那快得看不清的水墨中忽然伸出一只雪白的手，骨骼纤细，依稀还是少年模样。
在俞司楼铁拳的衬托之下，那手指脆弱得不堪一击。
然而那手伸出的瞬间，仿佛有一阵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吹过来，竟是吹得一侧风铃哗啦啦晃动，发出低沉悦耳的声音。
铁拳和少年的手对上的一瞬间，后者腕部轻描淡写地一转，避开了铁拳，在交错而过的刹那，掌心内侧看似轻盈地撞了一下俞司楼的虎口，随后疾驰而出，手指直取俞司楼的喉咙！
一般人根本看不清这快如闪电的动作。
连俞司楼都有些分辨不清。
只有林繁脸色一变。
千手佛影！
他要杀人灭口！
“住手！”
她距离太远，三层楼的高度并不是眨眼能到。
而千手佛影的速度却是一秒钟变幻上百种形态，快得违反人类极限！
她喊出声的同时，捡起盛承光扔在地上的伞，朝上掷去。
伞上沾了大量雨水，掷出的同时，雨滴也激射而出。
论剑楼顶层那浓墨一般的身影被雨滴打散，终于露出一个短发少年的身影。
肤色雪白，眼珠银灰，秀丽精致的外貌过于女相，但打斗起来气场全开，又有着让人畏惧的恐怖气息。
516、再续前缘
他一身黑色长袍，半古半今，上身紧袖箭衣，束腰以下，却是前后开岔的飘逸下摆。
随着他的动作，下摆飘然而起，轻薄柔软的材质在速度极快的情况下，看起来便如同晕染开的水墨。
难怪刚刚连林繁都差点儿以为看到一条黑龙游下来！
有了林繁的干扰，俞司楼也抓紧机会闪退，从护栏翻身而下。
可那少年却翘了一下唇角，露出些许不屑之色。
他那衣摆又飘起，水墨般在暴雨如注的空气中拉起一片残影，在下一瞬间便到了俞司楼身后。
俞司楼震惊得不可思议！
林繁也同样大吃一惊！
好快！
“真是一条不听话的狗。”少年一把掐住俞司楼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不拴着就喜欢乱吠。”
刚才一切发生太快，直到此刻俞司楼才看见这少年的样子。
温阎的徒弟！
“你……”
“真吵。”
少年灰色的眼睛闪过寒光，松开他的脖子，却在他喉咙处重重一击，俞司楼发出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紧接着，少年在他胸口用力拍下一掌，松开他的身体，让他直直从三楼追下去。
而他自己则轻盈地落在二楼的瓦檐上，衣袍下摆缓缓飘落。
砰！
俞司楼庞大的身躯落在地上，他喷出一大口血。
在他脑后，一滩血迹迅速晕染开。
他大睁着眼睛，喘着粗重的气，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声音，动也动不了。
论剑楼下的盛家人愣了一下，没想到那少年出现不到一分钟，就把俞司楼解决了。
太恐怖了。
林繁冒雨抬起头，看着那黑袍少年。
少年也恰好低头看着她。
隔着雨幕，两人却若有若无在气势上拼了一个高低。
高手之间，对方随便一出手，就能判断实力。
林繁看见少年出手对付俞司楼，那么轻描淡写，就像随手扔了个垃圾。
尤其是那一手漂亮的千手佛影，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能运用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连她都觉得可怕。
这个人很厉害。
没有猜错的话，他就是温阎的新徒弟吧。
少年刚刚看见她掷伞时甩过来的雨滴，把他的千手佛影都打断，这简直不可思议。
他当然认识林繁，那次大雪天，她在车外跟温阎过招，也会使千手佛影。
真是很有意思。
两人虽只是短暂的对视，但已经对对方的实力有了初步判断。
从少年出现和俞司楼打斗，顾杰已经飞快冲上论剑楼，到关着盛星泽的那间屋子里，把他身上的锁链解开。
“二少，没事吧？”
盛星泽摇摇头，走到走廊上，刚好看见掉在地上的俞司楼。
他只看了一眼，便看向几步开外的林繁。
“泽哥！”
林繁从少年身上移开目光，自然一眼就看到他，雀跃地打招呼。
现在心境不一样了，得知他们过去有那么一段渊源，他觉得重生到林繁身上就是一种缘分。
再续前缘。
她以为获救后的盛星泽也会很高兴，看见她肯定会说点儿什么肉麻话。
517、我根本不是林繁
谁知道他清冷的声音却对她说：“为什么不撑伞？”
林繁：“……”
天一盟不少人在这里呢，据说他们禁止在天一盟谈恋爱，你这样公然撒狗粮会被他们诅咒的。
盛星泽说完后，看了一眼盛承光，一个字都不说，眼神却饱含指责。
身为大哥，我不在你就这么照顾我未婚妻？
盛承光：“……”
这不是她过来也不到一分钟啊，情况紧急嘛……
他默默从地上捡了一把伞，塞到林繁手里，趁着有伞沿挡着，低声对林繁说：“一天到晚净给我惹事儿！”
林繁：“？？？”
惹事的不是你弟弟吗？
你怎么不敢骂他一句？
就知道欺负我们穷人！
三层楼，盛星泽很快就走下来，拉起林繁的手，“走吧。”
“泽哥等一下。”林繁看向俞司楼的方向。
他躺在地上，胸膛在起伏，还没有死。
盛星泽背对着他，不想多看一眼。
“我有几句话想去问问他。”
他没有阻止，松开她的手，让他走到俞司楼身边。
林繁蹲下来，微微压低声音，低声问：“几个月之前在夜店里，你在林繁的酒里下了毒，然后买通几个人，造成绑架的假象，实际上你想杀了她，对不对？”
俞司楼转动着眼珠子，虽然伤得快死了，他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嗬嗬……”
他的喉咙被那个少年打断了，完全发不出声音来。
“你都快死了，我就告诉你吧，其实你成功了，林繁死了，我根本不是林繁。”
俞司楼睁大眼睛，似乎不相信。
“你想知道我是谁吗？”林繁的声音压得很低。
其他人都在几步开外，又下着暴雨，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
“仙人引路是我的绝招，连温阎都没能学会。”她勾着唇角，在俞司楼震惊的目光中，缓缓站起来，“所以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俞司楼摇着头，喉咙里发出撕裂一样的声音。
可是他动不了，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可能！
林小凡死了，他亲眼看着的！
他以为已经彻底摧毁盛星泽了，要他和他一起成为最痛苦的那个人！
摘不到那颗星星，就拉着他一起堕入黑暗。
可是……
林繁跑回盛星泽身边，拉住他的手，被雨淋得潮湿的身体蹭到他怀里，他不但没有嫌弃，还伸手揽住她。
他看她的目光温柔缱绻，像有星光绽放，是他凝视着林小凡的目光。
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他清楚盛星泽的性格。
他不喜欢的人，绝不可能强迫自己接受。
所以，他知道她是谁了？
俞司楼拼着最后的生命力，疯狂挣扎起来。
林繁，林小凡，他亲手杀死的两个人，怎么会变成一个人？
“二少……”破碎的喉咙里忽然发出一声声音。
屋檐上的少年灰色的眸子一沉，正要动手，却看见他嘴巴里涌出大量血沫，夹杂着被震碎的内脏。
他又抱着手，已经不足为惧了。
那声音太凄厉，终于让盛星泽转过身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518、还是那颗最耀眼的星星
顾杰在他身边，帮他撑着伞。
盛家无数人簇拥着他，怀里还有他最喜欢的女孩子。
他没有陨落，还是那颗最耀眼的星星。
俞司楼想说的话忽然咽回去，随后被呕出来的内脏卡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双眼爬满了血丝。
大雨从盛星泽面前的伞沿上哗哗落下，隔成一道帘幕，在他的那一端是个安静温暖的世界，一滴雨都不会溅到他身上。
他忽然想起一切没有发生时，最后一次见他。
也是一样的雨，他转过身看着他说：“俞司楼，拿不到世界武道竞技大赛的冠军，就不要回来见我。”
少年的面容干净漂亮，语调中带着鼓励，隐隐露出的笑容也很柔软。
不像现在，只有清冷，没有任何情绪。
泪水忽然难以抑制地涌出眼眶，似乎眼球上的红血丝都破了，让他的泪水中夹杂着丝丝鲜红。
那之后，他到处逃亡，杀了所有踩过他，看不起他，伤害过他的人。
包括王老爷子和他儿子，还有姚军阑，杜哥，盛凯，曾经的拳场老板……
手上占满的鲜血，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后来俞司楼还是冒着危险参加了接下来两年的世界武道竞技大赛。
他不知道在执着什么，冠军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他被抓。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执着了，当初承诺过的，不能不算数。
我拿到冠军了。
两个冠军。
为了报答你的知遇之恩，和再造之恩。
当所有人都把我当成阴沟里的虫子时，只有你觉得我能拿世界冠军。
他拼命扬起身体看他一眼，大雨冲刷着眼睛，他还是努力地睁着眼，哪怕最后无法支持倒下去，停止了呼吸，还是睁着眼睛。
………
“少拿别人来比，你弟弟，你，我，我们全是地上的臭石头，只有星泽，他是天上的星星！”
………
凄风冷雨的天气，注定看不到星星。
他的世界就是这样的。
盛承光走到他面前，探了一下鼻息。
“他死了。”
屋檐上的少年抱着双手，嘴角自负地翘了一下。
他出手，怎么会留活口？
“走吧。”盛星泽只看了一眼，搂着林繁转身走。
“喂！”屋檐上的少年忽然开口，“林繁。”
林繁偏过头，手指向上，轻轻抬了一下伞沿。
少年雌雄莫辩的脸上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冷笑：“较量一下？”
“没兴趣。”
少年不强求，又说：“武道竞技大赛，你在哪一组？”
“没参加。”
少年终是蹙着秀丽的眉峰，似乎难以置信，“为什么？”
“没兴趣。”
“哦？你这么自负？不把所有参赛的人放在眼里吗？”
“没错。”
林繁放下手，挽住盛星泽，和他撑着同一把伞下去。
少年眯起眼睛，唇角勾起又放下，恢复了阴冷的弧度。
跟温阎说的一模一样，这自负的样子，让人咬牙切齿，非要打败她不可！
林繁被雨淋湿了，到天一盟的客房里洗了个澡，借了套女弟子的衣服穿着。
519、你一个武道大佬喊非礼？
白色长裙，腰间束着腰带，身板又挺又直，要是手里多拿一把剑，就是个活脱脱的潇洒女侠客了。
出来时碰见邵嘉言，他看见她，不禁怔了一下。
她这模样，怎么那么像林小凡？
当年在论剑楼上，用太一破天剑打败他的小女孩，也是这样挺拔如松，清冷如仙的气质。
“邵学长，看见我泽哥了吗？”林繁看见他便问。
“没有。”
“那我自己去找找。”
“等一下。”邵嘉言抬起手，一把雪白长剑握在手中，“林繁，你懂剑道吗？”
“一点点吧。”她只想去找盛星泽，无心和他多说。
“什么水平？”
十二岁就能打败你的水平。
“不好说。”
天一盟有一套剑道测评的等级，她从来没有测评过。
不过她能把太一破天剑运用得出神入化，怎么都是个顶尖水平。
邵嘉言星眸中含着几分笑：“上次你虽然ko了我，不过我没用剑，我擅长剑术，天一盟的太一破天剑，有没有兴趣过两招？”
“没有。”
邵嘉言：“……”
“你用不着这么快就拒绝吧！”
“没有就是没有啊。”林繁还无辜呢。
谁想跟他们打打杀杀？她只想找泽哥谈个恋爱。
“林繁，我好歹是学长，这个面子都不给？何况，我的太一破天剑已经到第七层，哪怕是当年的林小凡也没有到第七层，你不想挑战一下吗？”
“邵学长，你再拦着，我喊非礼了！”
邵嘉言：“……”
啥？
你一个武道大佬喊非礼？
“非——”林繁张口就喊。
“行了行了！”邵嘉言主动让到一边。
她上次在学校里，大庭广众之下说他喜欢男人，整个武术社的人都对他退避三舍。
最可怕的是，自从这个谣言传出去之后，不少男孩子对他投怀送抱。
他这辈子哪里防备过男人？现在去个男厕所都害怕有人盯着他尿，还把他的尺寸拿出去大肆宣扬。
现在要是让他喊出了非礼，他这么天一盟大师兄，未来盟主的面子往哪儿搁？
“邵学长，其实你现在不应该一心找我较量，你还是多注意一下今天打败俞司楼的那个小子。他好像参加了今年的武道竞技大赛。”
“你是说泉音由？他是很厉害，温阎的徒弟，林小凡的师弟，据温阎说，他的实力在林小凡之上。”邵嘉言握紧剑柄，这个人是他在武道大赛上最大的对手。
“这个泉音由很厉害，你小心点儿吧。”林繁拍拍他的肩膀。
“林繁，你难道没有一点儿想要参加武道竞技大赛的心思吗？”
想到她的实力不能在竞技台上绽放光芒，邵嘉言便觉得无比惋惜。
“没有。”林繁绕过他走开。
要是你也拿过五个冠军，就不会对冠军再有向往。
此时的天一盟，雨收云歇，山间云雾弥漫，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伴随着阵阵鸟鸣。
她找了一圈，又问了几个天一盟弟子，才找到盛星泽所在的地方。
他在当初和林小凡看萤火虫的地方。
520、可以吃猪肉了
其实当时她在这里的等过他的，她一直记得那个给她糖吃的小哥哥。
半年后她终于揭开缎带，重见光明，便在这里等着他来。
一天两天，十天半个月，他都没有来。
师父已经准备离开了，她还是找了好几个借口多留了一个月。
十二岁的她并不懂什么感情，只是觉得很遗憾，吃不到蛋糕了。
离开天一盟以后她跟着师父回山居继续进行枯燥的修炼，后来她身上也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个短暂相处了一个月却从没见过面的小哥哥就被她遗忘了。
要不是齐麦说起来，她恐怕不会想起来。
没想到竟然是他。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她快步走到大榕树扎根的小湖边，果然看见盛星泽的身影。
可惜这个时节没有萤火虫，湖边静悄悄的，盘踞的树根延伸在水底，水草之间隐约可见游鱼。
“泽哥。”她从后面靠近他。
盛星泽转过身，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自己。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发生俞司楼的事情，他一定会来这里，把她接回家，好好养大。
林繁走到他面前，扬起小脸，腹黑地问：“泽哥，你在这儿想谁呢？”
他那时才十五岁，一定是初恋。
哈哈哈，看你平时那么拽，一定想不到你的初恋是我！
平时还总是让我写检讨，那么铁石心肠！
报应来了吧！
套用一下现在流行的话就是：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盛星泽垂眸看着他，那张脸上得意的样子，一阵风过来能让她膨胀一百倍。
“你觉得我想谁？”
林繁嘿嘿一笑：“不会是想哪里的小仙女吧，泽哥，你这是精神出轨啊！”
平时偶尔提一下苏离就说她精神出轨，想不到风水轮流转，她也有翻身的一天！
“小仙女？”盛星泽唇边掠过若隐若现的笑，玩味地说出这几个字。
她倒是自信得很。
“不是吗？”林繁心里美滋滋的。
她，大佬中的小仙女！
可甜可盐，能打能撒娇！
“当然不是。”盛星泽无情地戳破她的美梦，“我想我养的那头猪，我一天不在，她可能开始撒野了。”
“我才不信！猪有什么好想的！”
“怎么没有？最近我觉得她胖了，可以吃猪肉了。”
林繁咬着下唇，重重哼了一声：“你真是不解风情，此情此景，你居然想的是一头猪！臭猪！”
盛星泽低下头，微微抿了一下唇，差点儿笑出声。
厉害了，都学会自己骂自己了。
“不然你觉得我该想什么？”
“你以前不是来过天一盟吗？你在这里就没有遇到过什么让你难忘的可爱小仙女吗？”林繁疯狂暗示。
“哦，我想想。”他做出一副回忆的样子，“好像没有……”
“怎么会没有？有的！”
“你怎么知道有，你来过？”
盛星泽看向她，漆黑的眼眸带着灼热的光，等着她的答案。
“我当然……”林繁想说出口的话忽然压下去。
她有一个秘密，不知道该怎么说。
521、比奶糖甜一万倍的泽哥！
她没有想好。
她现在是林繁，他的未婚妻，如果忽然告诉他，林繁死了，变成另外一个人，他要怎么接受？
“齐麦说有啊……”
“哦，齐麦说有，你就信？”他垂下眸，眼底那一丝光都黯淡下去。
“为什么不信啊？”
“他是个大喇叭。”
盛星泽从口袋里掏了什么东西出来，在手里剥着。
林繁凑过去看，好像是一颗糖，她心里一动。
修长的指尖捻开糖纸，那是一颗大白兔奶糖。
还说不记得，明明拿着糖过来怀念一下。
有糖吃咯。
林繁等着他剥。
盛星泽剥好后，看了她一眼，在她满是期待的小眼神中，把奶糖放到自己嘴巴里。
自己吃。
林繁：“……”
你这样的人是怎么有女朋友的！？
“泽哥你吃什么？”
盛星泽含着糖，声音都带着甜蜜的奶味：“奶糖。”
“给我一颗。”他怎么能自己吃？
“没了。”
林繁：“！！！”
分手这句话无论如何都舍不得说。
总不能因为一颗奶糖，就失去比奶糖甜一万倍的泽哥！
“你怎么只带一颗，我也想吃啊。”林繁扒拉他外套的口袋，还真的只有一颗。
“想吃？”他瞥向她。
“想啊。”
他还是十五岁的时候比较可爱，那时候是又温柔又体贴的小哥哥，总是给她吃糖。
长大之后，经过社会的打磨，妥妥地渣了。
看她这么馋，盛星泽无奈地叹了一声，微微弯下腰，声音里夹着巨大的诱惑：“自己过来吃。”
林繁一愣之后，心里有个声音在拼命喊：“不要上钩，他在勾引你！”
快报警，这里有个男人在散发十级杀伤力的魅力！
呵呵，当她林小凡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不就一颗糖吗？
切。
她还不吃了！
盛星泽看着愣愣的她，忽然勾起唇角，对她笑了一下，还津津有味地舔了舔嘴角。
林繁：“……”
妈耶，那是普通的糖吗？
那是泽哥嘴里的糖！
她扑上去，整个人撞进他怀里，动作太大，甚至撞得他腿了两步，嘴角还被她的牙硌了一下。
是不是勾引得有些过火了？
她本来也不太经勾，勾勾手指就要撒欢，现在被这么撩拨，从猪直接进化成野兽。
虽然疼，但他还是把她抱起来，让她整个人挂在身上，努力地去吃他的糖。
盛星泽：“轻点儿，别乱咬！”
林繁：“你自己点的火，自己灭！”
盛星泽不禁笑起来。
傻瓜。
等一颗糖被吃完，林繁还意犹未尽抱着他不松手。
“你怎么不多带两颗？”
“想得挺美。”
林繁嘿嘿一笑：“我不仅想得美，做的也美，你难道不喜欢？”
“你要是不咬人，就更喜欢了。”
林繁抬头看看他，他嘴角有一块被撞破了，刚刚有情难自控，所以肿了一点，伤口也更大。
“回去给你擦点药，呼呼就不疼了。”她凑上去呼呼，顺便趁机亲两下。
哦呵呵。
有个大美男在怀里，不占便宜，她还叫林小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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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2、我弟弟在哪里她一闻就知道！
等他们两个从这里离开，到外面去，盛家的人已经找了他们一会儿。
直升机在广场上准备好，随时要起飞。
盛承光披着一件黑色大衣，大佬气势全开，在那里教训手下。
“你们怎么不好好看着二少，让林繁那个丫头把他拐哪里去了？”
“大少，真的没看见啊，刚刚有人在宿舍区那边见到林繁，她是一个人。”手下委屈地说。
“一个人你们怎么不拦着？她鼻子比狗还灵！我弟弟在哪里她一闻就知道！”盛承光怒吼。
林繁：“……”
你胡说，我哪有这样的技能？
“二少来了。”手下一转头看见盛星泽，顿时像见了救星。
盛承光也马上停止了骂声，保持大哥的威严看向他：“星泽，回家了。”
随后就看见他嘴角那个伤口。
弟控的盛承光：草。
这是一个成年人一看就懂的伤口。
何等的禽兽啊！
刚刚孤男寡女消失了半个小时，谁都找不到，出来后他弟弟的嘴就变成这样了？
瞎子都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偏偏林繁还装的云淡风轻。
反正没人看到，谁能说是她咬的？
那不能是自己撞的吗？
她不心虚，大大方方跟着盛星泽。
盛星泽径直走上直升机，林繁也想跟上去时，被盛承光拉住。
“大哥，有事？”
盛承光压低声音问：“刚刚半个小时里，你是不是对他耍流氓了？”
“我没有！你不要胡说！你哪只眼睛看见了？”林繁哪里会成承认，这里人这么多。
“这还用看？”盛承光气得七窍生烟，证据确凿，她还想抵赖？
不是她还能有谁？
林繁雪白的脸颊上染上浅浅的红晕：“你别胡说！”
盛承光警告道：“我弟弟跟外面的臭男人不一样，你对他温柔一点！听到没有？”
“听，听到啦！”
林繁飞快地上了直升机，跑到盛星泽身边，悄悄问：“泽哥，他们怎么知道是我咬的？”
盛星泽安慰她：“都是猜的，谁心虚谁就输了，下次别怂。”
“原来是这样，明白了。”
林繁在他旁边坐好，很快直升机起飞，又带着他们回申城。
到家已经是深夜，林繁累得很，先跑去睡觉了。
盛星泽在楼下，听余欢把车祸的事情说了一遍，心脏几乎揪起来。
自从见到他，她什么都没说，头上的纱布也拆了，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
“当时小繁的情况很不好。”余欢想起当时情形，还觉得头皮发麻。
提着刀，双眼赤红的林繁冰冷地看着她说：“杀了他，才轮到你死，等着。”
光是想想都不寒而栗。
当时的林繁像个恶鬼。
“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大少。”
“不用跟大哥说，你知道大哥的脾气。”
“可是林繁她……是不是需要看看心理医生？”
“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回去吧。”
余欢点点头，很多事情盛星泽有分寸的，她其实不用太过操心。
她走了以后，盛星泽才上楼去，推开林繁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