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断腿
“月儿，你别胡闹。这是我的营帐，我是男子。你一个姑娘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以后还想不想嫁人了？”
祝宜年语气无奈地说道。
“嫁不出去便嫁不出去。我以后就留在爹和你的身边。”祝新月轻哼了一声，然后小声说道。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你是祝家大小姐，要找一个疼爱你的人渡过余生。我和爹，不能耽搁你了。”
祝宜年板着一张脸，语气严肃极了。
祝新月内心不痛快极了，她嘀咕道：“哥，你突然说起我的婚事，莫不是因为你想成亲了？”
他若想成亲，那会和谁呢？
谢菲儿吗？
想到这里，祝新月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针刺过一样。
祝宜年狠狠皱眉，他想不明白，怎么就扯到他的婚事上了呢。
“家国之事还没有处理好，我又怎么会在意儿女情长呢？”他严肃地开口。
所以，他是因为战事的原因，不愿意提起婚事的事情。
那等到这件事过去了呢……
“哥，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们和爹，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的。”毕竟，我们也不是亲生兄妹，不是吗？
她轻声低喃。
但她的声音实在是太低了，祝宜年根本就没有办法听清楚。
在他想追问的时候，祝新月已经起身了。
她不想让他为难。
因为谢菲儿的事情，她在他们眼里已经很不懂事了。
“哥，早点歇息哦。”
祝新月乖巧地开口，然后迅速转身出去。
看着祝新月离开的背影，祝宜年狠狠蹙眉。
今夜的的月儿很听话，可不知道为何……他的心里有些郁闷。
总感觉，她心里有气似的。
估计是这段时间太多时间要忙，忽略了她的感受。
等战事过去，他一定要好好补偿她。
可是，这场战事会过去吗？
毕竟敌军来势汹汹。
这个念头才在祝易年的脑海中闪过，他瞬间变得坚定起来。
有长公主坐镇，这场战事必定能撑过去。
……
翌日清晨。
楚白晗在苏醒过来，便听到外面有骚乱。
“怎么了吗？”
她清冷着声音开口。
封善快步走进来。
此时的楚白晗已经穿上了外袍，但因为刚苏醒，眉眼处不仅仅有清冷，还有几分慵懒。
此时的她，似天上不可触及的孤月，又似那伸手可触的画中人。
“嗯？”
见到他一直看着她，楚白晗微微挑眉。
察觉到了她的疑惑，封善迅速回神。
他低头，藏住了眼眸里的暗芒。
方才，他差点就泄露了自己要将她掳走的心思了。
“是军中的一个副将今日伤情恶化，几位军医正在争辩该怎么救治他。”
原来如此。
楚白晗收回眼神，她也便起了身。
“既然有人受伤，那便去看看吧。”她淡声道。
楚白晗走出去之后，就看到有人围成一个圈。
因为大家都在关注地上的伤员，故而没有人注意她的存在。
被放在地上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满脸胡茬，气息颓靡。
他的脚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但依旧是有鲜血渗透出来。
他的手一直在攥紧拳头，不难看出，他在强忍着痛苦。
“李大夫，你当真要将郑副将的腿给截掉？这，这人要是没了腿，和死人有什么区别？”
一个长着胡子的大夫指着李大夫气愤地说道。
“张大夫，我也知道这腿对郑副将很重要。若非没有办法，谁愿意这样做？你也看到了，昨日和昨夜，郑副将用了你的药，不但没见好，反而伤势还重了。再这样下去，他全身都会受影响的。到时候可就不是丢了一条腿，而是丢了性命。”
李大夫字字悲愤地说道。
“你……老夫救了这么多人，这药方子向来都是好用的。只是，只是张大夫伤得太重了，所以还没有起效而已。”
张大夫昂着脖子，他大声嚷嚷。
见到李大夫还想反驳他，他马上对郑副将说：“郑副将，你说说，你是愿意相信我用草药给你疗伤。还是要让李大夫将你的腿给砍掉？”
“自然是想留住我的腿了。我还想上阵杀敌呢。”
郑副将眼睛通红。
他伸手去扒拉张大夫的衣袍，然后苦苦哀求：“张大夫，你帮帮我，你帮帮我，一定要保住我的腿。”
这个时候，祝宜年也语气郑重地对张大夫说：“张大夫，你医术高超，你就尽你全力保住郑副将的腿吧。他是为了救几十个弟兄才将自己限于危险，然后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很快，周围的士兵都开始跪下，他们一边磕头一边哽咽道：“是啊，张大夫，你一定要保住郑副将的腿。都是因为我们他才出事的，他是英雄，不能没有腿。”
祝新月就跟着祝宜年的身后。
她的余光看到李大夫神色凝重。
她忍不住出声：“哥，李大夫随军多年，他医术也很厉害。也许，郑副将的腿……真的保不住了呢。”
看李大夫那个神色，只怕再耽误下去，郑副将唯恐有性命之忧。
一条人命啊！
祝新月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很多人都听到了。
郑副将猩红着一双眼睛，他怨声质问祝新月：“你懂什么？你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都是我们这些大老粗在前面护着你们的安危，你可知道一双腿对一个要上战场的人而言有多重要！”
因为气愤和疼痛，他一直喘着气。
将军和祝大人疼爱这个大小姐，可他不怕！
其他的士兵也开始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祝新月。
“大小姐，您若是不懂这些，还请您不要添乱。”
“就是，您身份尊贵，能在军营来取自如。但您也不知道战场残酷，更不知道郑副将的救命之恩对我们来说有多重。他的腿一定要保住。”
“大小姐，我们知道将军疼爱您。但这里是军营，您若是任性，还请有个度。您若是不能像谢姑娘那样帮我们，还请您不要连累我们。”
“……”
因为在前两日和敌军交手，讨不到半点好处，他们的人还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导致现在的同州军每个人心里都有怨气。
正好祝新月撞上来了，他们自然开始撒脾气。
第344章救人
“我……”
祝新月有点手足无措。
她知道自己是引起他们的火气了。
“郑副将受伤，本将军也很心痛。可我们当前最应该做的是，想办法给郑将军治疗，还有破了敌军的局，而不是在这里自乱军心，将错误推卸给别人。”
突然，祝宜年高大的身躯挡在了祝新月的面前，他厉声开口呵斥那些士兵。
这些人是跟随他多年的下属，但，他身后的这个也是他疼爱的妹妹。
再说了，这件事本就不怪月儿。
对上祝宜年犀利的眼神，那些人身体一僵。
他们也逐渐意识到是自己过激了，他们低下头来，神色懊恼。
楚白晗看着这一幕，她挑了挑眉。
想不到，祝宜年还是一个护犊子的人。
而且，他训兵也有理有据。
目前来看，还是一个称职的兄长和将军。
余光落到地上的郑副将的身上，楚白晗开口，想要说出自己的想法。
但就在这个时候，谢菲儿急匆匆跑过来。
因为跑到太过着急，她的衣服有些凌乱，额头上还有一层薄汗。
“咳咳咳……”
她停下来开始咳嗽。
“菲儿姑娘，你怎么了？”
这军中所有人都觉得她人美心善，所以现在见到她不太舒服，所以马上出声关心。
“我，我就是受了点风寒而已。”谢菲儿一边咳嗽，一边小声回答。
见到她衣着单薄的样子，祝宜年皱了皱眉。
他很快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给取下来，然后给谢菲儿给披上。
刹那间，谢菲儿的小脸通红，她小声道：“谢谢将军。”
“你既然受了风寒，那就要多穿点衣服。”
祝宜年语气严肃地说道。
他常年待在军营，只想着解决问题，谢菲儿受凉，那军营就会失去一个军医，所以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正好他有披风，他就给她披上。
他也没有多想什么。
可是祝新月后面却红了眼睛。
哥他到底知不知道，一个男子给另一个女子披披风到底意味着什么？
“菲儿，既然你来了，你给郑副将看看吧。”
祝宜年想起郑副将的情况，他的语气变得严肃。
“好。”谢菲儿温顺地点头。
“方才李大夫说要砍了我的腿，但张大夫说只要继续用药，我还能重新站起来。”
见到谢菲儿在给他把脉了，郑副将赶紧将刚才的情况都说出来。
谢菲儿抬眸看了一眼张大夫，张大夫的眼睛躲闪了一下，然后就看去了别的地方。
楚白晗一直都在观察众人，见到张大夫这个反应，她微微蹙眉。
“你可知道，张大夫和谢姑娘是什么关系？”楚白晗随口问了一声旁边的小兵。
那个小兵长得黑黝黝的，听到楚白晗的话，他随口就应了：“同州很缺大夫，这位张大夫在其他地方非常有名，是菲儿姑娘多次亲自上门拜访，才将人给请过来的。若不是菲儿姑娘，我们军营的情况真的很艰难。”
“原来如此。”楚白晗轻喃一声，听不出多少情绪。
那个小兵回头看了她一眼，结果发现是一个似仙女的姑娘，他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军营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看的姑娘。
就在他还想多看两人的时候，楚白晗身后的封善眼神瞬间变得阴寒。
他的眼神睨过来，小兵瞬间就腿软了。
他脑袋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
对了，将军说过，长公主已经来同州了。
想必，这位就是长公主了吧。
他很慌张，想跪下请罪。
但楚白晗却淡声开口：“无碍，不必多礼。”
他还想说什么，结果楚白晗又扫了他一眼：“不必声张。”
“是，是，长公主。”小兵赶紧点头。
那边，那些人还是没有发现楚白晗的存在。
“菲儿，怎么样了？”见到谢菲儿许久都不做反应，祝宜年很着急。
“李大夫和谢大夫说得都有道理。李大夫也是担心皮肉腐烂了会影响全身，到时候会丢了性命。张大夫则是更希望能保住郑副将的腿。”
谢菲儿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出这番滴水不漏的话。
“所以，菲儿，你有办法吗？”祝宜年的语气依旧是很焦灼。
“我可以试试针灸和药疗，应该能保住郑副将的腿。”谢菲儿坚定地说道。
“真的能保住我的腿吗？”
郑副将的眼睛里涌现出希望。
其他的人也红了眼睛。
“谢姑娘，您真的是神医啊。”
“谢姑娘，郑副将就劳烦您了。”
“谢姑娘，您就是我郑某人的恩人。”郑副将说着，就要给谢菲儿磕头。
谢菲儿赶紧扶住他，然后说：“郑副将不必言谢，你是上战场受伤的，你是英雄，救你是我应该做的。再说了，我……我既然能得宜年哥哥的信任，来帮你们治疗，自然要尽心尽力了。”
说到最后，谢菲儿还偷偷看了一眼祝宜年，那个含羞的模样，在场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原来，谢姑娘心仪将军啊。
他们看起来真般配。
祝宜年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他脑子里只想到郑副将得救了，他长松了一口气，然后感激地对谢菲儿说：“菲儿，你能保住郑副将的腿那就太好了。你可需要我们帮忙，尽管说。”
“易年哥哥，你让张大夫帮我忙就好了。他治疗过很多伤者，有经验。”谢菲儿咬着下唇，小声说道。
“好，那就让张大夫帮忙。若是需要药，随时找本将军。”祝宜年严肃道。
“将……”
李大夫看着这一幕，他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也只能是叹了一口气。
因为楚白晗太过低调，等到人群散开了，他们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李大夫，你真的觉得，郑副将的腿保不住了吗？”
祝新月跑到李大夫的身边，她语气凝重地问道。
李大夫拧着眉心，最后开口道：“在我来看，郑副将的腿多耽误一时辰，就多一分危险。但也许是我医术浅薄，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谢姑娘和张大夫的医术应该可以既救人又保腿吧。”
“但愿吧。”祝新月小声低喃。
她是不喜欢谢菲儿，但对方若是能让郑副将免受断腿之苦，那也是好事一件。
“李大夫，你那里可有断腿的工具？”
突然这个时候，他们的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
第346章争执不休
“断，断腿的工具？”
听到声音，李大夫和祝新月马上回头，结果看到楚白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的身后。
“长，长公主。”
李大夫因为昨日远远见到楚白晗的尊容，所以现在一眼就能认出她来。
他还想行礼。
但楚白晗已经先一步开口：“李大夫不必多礼。你只需要告诉本公主，你可有断腿的工具？”
“有，有刀。”李大夫擦着冷汗说道。
“试试吧。”楚白晗轻声低喃，神色凝重。
“长公主，您也觉得，郑副将的腿保不住了吗？”祝新月马上开口问道。
“嗯。虽然本公主也希望他的腿好好的，但腐烂程度太严重了，再不取掉，后果如同李大夫所说的那样。”楚白晗严肃地说道。
听到她的话，祝新月和李大夫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心情复杂极了。
“可是长公主，方才谢菲儿说她有办法保住郑副将的腿。”
祝新月闷声道。
“本公主方才已经听到了。郑副铁了心要留下不锯腿，菲菲儿说她能救，他就必定会无条件相信她。”楚白晗点了点头。
她也能理解郑副将的心思。
任由是谁，都不能接受自己丢了一双腿。
更何况郑副将还想上战场呢。
“那我们现在贸然前去，估计他会拒绝治疗。纵然您身份尊贵，他不敢违抗，但……”
祝新月对这件事想得也通透，她此时头疼极了。
楚白晗点了点头，“郑副将不接受本公主的治疗，我以权压人也不行。毕竟，治疗的时候需要病患配合。不过……他的伤也的确是撑不住了。”
这可如何是好？
饶然是楚白晗，她这个时候都幽写头疼了，秀眉也开始打结了。
“试试吧。李大夫，你拿着工具随本公主过去一趟。”
楚白晗轻叹一口气，然后耐心道。
郑副将总该是为南端国才遭遇此难的，她不能看着他丢了性命。
“是，长公主。”李大夫赶紧点头，然后小跑着去取药箱。
……
郑副将已经被送回到他的营帐之中。
他躺在床上，谢菲儿和张大夫站在床榻边。
不远处，祝宜年和其他的将士面色凝重地站在那里。
谢菲儿将来郑副将的裤腿给卷起来，很快，血水和腐肉便暴露在他们的眼前。
“嘶……”
“郑副将该有多疼啊。”那些将士抓耳挠腮，神色着急。
“郑副将，你先服下这个。”
谢菲儿将一刻药丸塞入郑副将的口中。
他原本因为疼痛而脸色苍白，牙齿都要咬出血来了。
但在服下这个药丸之后，他感觉疼痛开始渐渐消失，脸色也好了许多。
“你们快看，郑副将的脸色好多了。”
那些围观的人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们激动地开口。
“没错，郑副将的状态好多了。”
“谢姑娘真的可以救她。”
“谢姑娘的医术真厉害，简直是神医在世。”
“……”
听着身后传来的夸赞声，谢菲儿的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
她很享受这些夸赞。
“郑副将，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开始给你敷药。三日之内，你一定能恢复如初。”
她从自己的药箱子里取出了黑漆漆的草药，她微笑着对郑副将说道。
郑副将差点要痛哭涕泪了。
“谢姑娘，谢谢你。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收回眼神，谢菲儿就打算将那黑漆漆的草药覆在伤口上。
“且慢。”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楚白晗清冷的声音。
众人转头看过去，只见她带着祝新月、李大夫和封善快步走进来。
“长公主，您怎么来了？”
祝宜年马上出声。
“郑副将的腿，保不住了，想救他的性命，不可乱用药。”
楚白晗语气清冷地说道。
什么？
她的话说出来之后，众人面面相觑。
“长，长公主，谢姑娘说能救的！”
整个时候，郑副将咬着牙开口。
他憋红着一张脸，语气听起来怨气很重。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谢菲儿说可以保住他的腿，结果突然来了一个长公主说他的腿没救了。
哪怕她身份尊贵，他心里难免会生气。
“郑副将，本公主知道你是英雄，你想上战场保家卫国。但留得性命在才有机会。你的腿，早已腐烂，即使将腐肉全部割掉也来不及，无法再生骨生肉。再拖下去，你性命也堪忧。”
楚白晗严肃地说道。
可郑副将倔强得像是一头牛似的，他猩红着眼睛，然后咆哮道：“长公主，您身份尊贵，属下应该事事顺从您。但要取走属下的腿，那就是要了属下的命。您若要让属下断腿，还不如现在就杀了属下。”
见到郑副将这个样子，那些士兵都红了眼睛。
他们注意到楚白晗身边还站着李大夫，他们就冒死开口：“长公主，您莫不是因为听了李大夫和祝大小姐的谗言，然后非要断了郑副将的腿？”
“您这样做，分明就是想逼死郑副将。”
既然有一个人提出了这件事，其余人的情绪也开始被煽动了。
他们一个个红了眼睛，也不在意眼前人是南端国的长公主，他们的主帅。
他们一个个攥着拳头，然后继续怒声开口：“谢姑娘已经说可以救郑副将的腿了，您为何还要阻拦呢。”
“住口！”
祝宜年呵斥那些士兵。
“长公主也是有医术在身的，你们不妨细听她的建议。”
他严肃开口。
他虽然也希望能保住郑副将的腿，但他很显然比其他人要冷静些许。
长公主医术高超的名声早已经在军中和京中传开，相信她对郑副将的救治也有自己的见解吧。
“长公主，民女可否说一句话？”
就在气势剑拔弩张的时候，谢菲儿突然轻声道了一句。
她抬眸看着楚白晗，声音娇弱，看起来好似很柔弱的样子。
“长公主，您一直都是民女的崇拜的对象。民女也听说过很多关于您救治病患的事迹，相信您医术一定很高超，远在民女之上。如此，就按照您说的办法去救人吧。民女医术有限，差点害了郑副将，真是该死。”
说着，她咬了咬下唇，眼睛微红，仿佛自己罪大恶极的样子。
楚白晗：“……”
祝新月：“……”
第346章得逞
祝新月气得有点头脑发晕。
长公主明明就事论事，但谢菲儿这口吻，怎么听起来那么不对劲呢？
果然，听到谢菲儿的话之后，郑副将红了眼睛。
他不过伤势就要从床上起来。
他还深处手去拉着谢菲儿的袖子，然后慌张地说：“谢姑娘，命是我的，我可以做主，我求求你救我。我求求你了……”
因为郑副将平时武功不错，军中还是有不少人崇拜他的。
看着往日里傲气的他，现在居然苦苦哀求谢菲儿，那些士兵偷偷抹眼泪。
他们开始下跪，然后哀求谢菲儿：“谢姑娘，您医者仁心，快救救郑副将吧。”
“胡闹，郑副将的情况真的不能再耽误了。”李大夫原本都不想说话的，但见到情况如此，他愤怒出声。
张大夫马上冷哼一声：“李大夫，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在我们的面前，只要用药就能保住郑副将的腿，你为何不做呢？还非要将他的腿给砍掉，你怎么如此残忍？”
“你……”
李大夫气得心口痛。
而张大夫继续嚷嚷道：“你倒是好本事，居然还能说动长公主来帮你。”
他那语气，可太阴阳怪气了。
“长公主，您觉得当真……保不住了？”
祝宜年被吵得头疼，他抬头看着楚白晗，然后语气凝重地问了这么一句。
楚白晗眉间的凝重之色只增不减，她点了点头，然后说：“嗯。越耽误，越危险。”
听到楚白晗这话，他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背对着众人，严肃道：“来人，将谢姑娘和张大夫请出去。长公主来医治郑副将。”
“这……”
“将军，属下不同意，属下不愿意长公主来救属下只要谢姑娘救。”
“将军三思，将军莫要糊涂。”
郑副将和其他人马上出声哀求祝宜年。
但祝宜年的神色却无比坚定。
他相信长公主。
他语气不容置疑：“他是长公主，郑副将的生死，她本该可以不顾的。但她这么尊贵的身份，还要来忍受你们的质疑，不过是因为她不忍心一条性命就这样没了。”
“还有，她为何要谋害郑副将，这对她有什么好处？你们别忘记了，这是在军营，她还是主帅！”
最后一句话，祝宜年语气极其冰冷。
他那气势一出来，那些人都被吓了一跳。
“长公主，您尽管治，若有什么后果，末将来替代您承担。”
祝宜年对着楚白晗郑重开口。
他倒是……不糊涂。
楚白晗点了点头。
她方才听这些人聒噪得厉害，已经想下令让暗卫将他们给拖出去了。
但现在祝宜年帮她出头，结果也不错。
“李大夫，动手吧。”
楚白晗对李大夫开口道。
“是，长公主。”李大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赶紧点头。
“长公主，属下不要断腿，属下不要……”
郑副将还试图反抗。
但楚白晗已经将人给打晕了。
他话真的太多了，若不是念在他是为了保护同州才出事的，她是真的对他半点耐心都没有。
“长公主，可需要民女帮忙？”
被楚白晗否定了她的治疗方法，谢菲儿居然还主动提起帮忙。
那些围观的人又红了眼睛。
谢姑娘真好，相比之下，长公主真的太歹毒了。
“不必了。”楚白晗语气清冷，没有半分和善。
谢菲儿神色一僵，但很快恢复平静，她轻道了一声：“那民女先告退了。”
说完，她便转身出去。
其余人也在祝宜年严厉的眼神注视下纷纷退出去。
到了外面，马上就有人替谢菲儿打抱不平：“谢姑娘，你们不要难过。我们更相信你的医术，只不过她是长公主而已……”
“你们不用这样说。长公主的医术必定在我之上。就是我医术不行，差点害了郑副将，我真该死。”
谢菲儿低头，语气微颤，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一样。
“谢菲儿，你够了。长公主的医术的确在你之上，这是不争的事实。但你这个语气，不是在暗示别人说长公主以权压人吗？”
祝新月气愤地开口。
她原本因为楚白晗的安慰，已经不想和谢菲儿争辩了。
可对方这番话，她实在是气愤不过。
长公主这么好的人，又岂容得她侮辱？
“月儿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觉得长公主的医术更厉害，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提出我的救人建议……”
谢菲儿低着头，豆大的眼泪从她的眼睛滴落下来。
那孱弱的身躯，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人给吹倒。
“谢姑娘，你可别这样说。我们所有人都更愿意相信你的医术。郑副将都希望你来医治，就是……”
那些人见到谢菲儿伤心，他们都心疼坏了，赶紧出声安慰她。
无形之中，他们对楚白晗都多了几分怨气。
就这样的人，竟要当他们的主帅。
这场仗必输无疑，毕竟，长公主的品德真不敢让人恭维。
“谢菲儿，你哭什么哭！”
见到周围的人都在帮谢菲儿，祝新月气极了，她怒声呵斥谢菲儿。
正好这个时候，祝宜年从营帐里出来。
他没有听到前面的话，但却将祝新月对谢菲儿的这一声怒吼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月儿，我怎么和你说的，不得对菲儿无礼。”他语气也严肃极了。
“哥，她说长公主坏话。”祝新月红了眼睛，她不甘心地对祝宜年开口。
怎么大哥又偏袒谢菲儿了！
“宜年哥哥，你不要生月儿妹妹的气。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错。我医术不精，不如长公主，差点害了是郑副将。”
谢菲儿猛地抬头，然后顶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哽咽着开口。
见到她这个样子，祝宜年的语气也缓和了几分。
“菲儿，不是说你医术不好。而是长公主思虑更周。而且，你学医比较晚，没有看出问题所在，错也不在你。你不要妄自菲薄。长公主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只是救人心切而已。”
祝宜年耐心安慰谢菲儿。
祝新月看着他的模样，鼻子发酸。
大哥一直是个聪慧的人，但为什么总是看不透谢菲儿的为人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偏爱谢菲儿，所以看不到她坏的？
气得心口再次发痛，祝新月跺了跺脚，然后气愤地转身离开。
见到她离开了，祝宜年皱了皱眉。
但他总归是放心不下她的，所以他赶紧追上去。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谢菲儿嘴角勾起一个得逞的弧度。
但就在她回头的时候，竟对上了一双阴冷的眸子。
第347章不信任你的人，别救
谢菲儿的眼神散开。
她竟见到了封善站在她的不远处。
方才那阴冷的眼神便是他的。
谢菲儿皱了皱眉，这婢女貌似是长公主的人吧。
哼，一个婢女，竟还敢用这种眼神盯着她。
谢菲儿厌恶地收回眼神，然后就想转身离开。
但谁知道这个时候，她听到了身后人传来一声嗜冷的话——
“我知道你是谁的人。这个军营里，任何人你都可以算计，唯独她不可以。若还有下一次，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听清楚这番话，谢菲儿脚底生寒。
对方到底是何人，竟知道她背后有人。
她赶紧转回身去，结果发现封善已经不见了。
她抿了抿嘴，眼睛里闪过精光。
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将封善的话给听进去。
……
郑副将苏醒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裤子下面空荡荡的。
他的眼睛瞬间布满血丝，拳头紧握，整个人像是一只处于盛怒的老牛一样。
“是谁，是谁将我的腿给砍了。”
他发出嘶吼。
那声音，距离这里近的十几个营帐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些士兵一个个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他们心里叹了一口气，郑副将这么好的英雄居然被毁了。
他这辈子，估计只能当一个废人了。
都是因为长公主，若不然……郑副将也不会如此。
想到这里，这些人心里再一次对楚白晗生了怨气。
“公主，外面的人貌似对您怨气很大。”
祝新月站在楚白晗的身后，她语气凝重地说道。
她方才过来的时候，已经听到好几个士兵在背地里抱怨楚白晗今日所做的事情。
“本公主早已经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楚白晗的神色很平静。
“你……”祝新月神色凝重。
她不生气吗？
她明明是在救郑副将，可为何那些人不愿意相信她的话呢？
楚白晗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她缓缓起身，然后一步步朝着郑副将走过去。
他的手已经被绑起来了。
因为她知道，他起来肯定会乱动。
他的伤口太严重了，要静静休养，不可折腾。
可她的用心良苦落入郑副将的严重，却让他觉得她卑鄙无耻。
“长公主，你这是在逼死我！”他咆哮道。
“你这个毒妇，你不配当南端国的长公主，更不配当我们的主帅。当初，将军说你会亲自带兵亲来，我还很高兴，觉得我们真的有救了。可现在看来，我真的是错得离谱。你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毒妇，由你来带同州军，同州必败，敌人必定长驱直入……”
他骂得越发起劲。
结果下一瞬，“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打在了他的脸上。
郑副将瞪大眼睛，他死死盯着已经来到他跟前的楚白晗。
楚白晗居高临下睨着他，眼眸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你可以质疑本公主的医术。但你不该说出那些诅咒的话。一座城的输赢，那意味着背后无数条将士和百姓的性命。”
楚白晗气得眼尾发红，浑身戾气逼人。
恍然间，郑副将仿佛看到了她背后有千军万马朝着他攻击。
他瞬间吓出一身冷汗，连腿上的疼痛都要被他给忽视了。
“郑副将，本将军知道你心里郁闷，不高兴。但长公主真的是在救你。而且，你也不该说出灭自己军队威风的话来。”
祝宜年从门口那边走来，他神色失望。
“将，将军，属下，属下……”
郑副将神色很慌乱。
他不喜欢楚白晗，但他却很敬重祝宜年的。
现在被祝宜年呵斥，他心里别提有多无措了。
“长公主，抱歉。是末将没有教好下属，让您受气了。但他也是因为失去了双腿，所以才会口无遮拦。还请您……”
祝宜年转头给楚白晗道歉，他还想请求她给郑副将留一条生路。
不过是看了他一眼，楚白晗瞬间就能明白他的心思。
她直接打断他的话：“祝将军放心，本公主虽不喜他方才说的那番话，但也不至于想杀人。”
她又不是那残暴之人。
但郑副将见到祝宜年用这种卑微的态度和楚白晗道歉，他的火气再次上来了。
“长公主，无论你要杀要剐，冲着我来便是了。我觉得你就是沽名钓誉，还南端国第一女将军。若不是因为你是公主，你根本就不配来到军营。”
他拧着脖子，然后大声囔囔。
“呵，你还是觉得，谢姑娘的方子能救你是吗？”
楚白晗睨着郑副将，她冷漠开口。
“没错，谢姑娘是我们军营中所有人都认定的神医。我相信，依照她的法子，我的腿必定能恢复如常。”
郑副将继续笃定说道。
看着他这个样子，楚白晗眉间的厉色只增不减。
“当年，师父教我医术的时候便告诉我，医者仁心，不能见死不救。但若医者不信我，再好的医术也无用，强迫相助，还不如见死不救。”
她垂眸，低头轻喃道，语气讽刺极了。
“好了，你不必要死要活的。你的腿还留着。”
楚白晗冷漠开口。
什么？
郑副将愣了一下，他赶紧将被子给撩开，结果看到了自己的腿依旧存在。
只是方才被子盖着，看起来像是空荡荡的。
“长公主，为何他的腿……”
祝宜年震惊地看着楚白晗。
楚白晗直接冷淡开口：“他昏睡的时候，本公主不方便动手医治，原本想他苏醒之后和他好好解释。可现在看来，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
“就按照谢姑娘的方子来吧。”楚白晗回头吩咐李大夫。
李大夫也听得一肚子火气。
他赶紧点头：“好，草民这就去找张大夫和谢大夫过来，让他们好好给郑副将医治。”
“但郑副将你要是出了什么状况，你可不能向长公主求助。”
李大夫还回头，怨气满满地对郑副将说了这么一句。
听到李大夫这话，郑副将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心里莫名慌张了起来。
不过他很快就变得冷静。
没事的，谢姑娘那么笃定地说三天之内可以让他站起来，那她一定可以。
长公主突然变卦，才不是在意他的感受，她肯定也是觉得谢姑娘的方法可行，但又不想承认自己医术不如谢姑娘，所以才这样说的。
第348章都是利用
“一切后果，我郑某人可以自己承担的。”
郑副将昂起脖子，笃定地说道。
李大夫冷笑一声，然后直接拂袖离去。
有人想要作死，那他也不必相劝了。
“长公主……”
祝宜年担忧地看了楚白晗一眼。
但谁知道楚白晗的神色很平静，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楚白晗已经对祝新月说：“心月，你随本公主出去看看吧。”
“是。”谢新月赶紧点头。
等到楚白晗出去了，祝宜年的脸色沉了下去。
他第一次用无比严厉的语气对郑副将说：“郑大哥，你跟随我多年，我一直将你当做大哥对待。但你这一次……真的糊涂了。”
“将军，我只是想保住自己的腿。长公主她的医术不行，还想要牺牲我，我不过是在揭发真相，我有何错？”
郑副将的语气越发理直气壮。
“你……”
祝宜年张嘴，最后发现他已无话可说。
他只能轻叹一口气，然后低喃：“希望事情不会变得太糟糕。”
这边，祝新月跟着楚白晗走出来之后，她担心楚白晗心情不好，所以一个劲地在她旁边安慰。
“长公主，郑副将就是个大老粗，他没有考虑这么多，他只是想要完整的身体而已。”
“长公主，你别生气。大家不是不相信你的医术，只是……”
“好了，新月，本公主的确一开始有点怨气，但后来也就想通了。医治，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何来的强迫呢？再说了，从郑副将的角度来看，他有一次能保住自己双腿的机会，他为何要选择相信我呢？”
楚白晗挑了挑眉，她还反过来安慰祝新月。
“啊？”
祝新月皱眉，她一时间不明白楚白晗的心思。
楚白晗勾了勾唇，她意味深长地说：“而且，有人想以郑副将的事情大做文章，本公主又何尝不是呢？”
“啊？”
这下，祝新月觉得自己的脑袋更加不够用了。
楚白晗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她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想知道，那便跟上来吧。”
“好，好的。”
祝新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赶紧跟在楚白晗的身后。
楚白晗快步朝着练兵场而去。
经过那些士兵身边的时候，虽然他们在死死压抑，但她还是能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怒气。
他们这是……怪她了？
终于，到了练兵场。
楚白晗原本是想召集所有人，但她却发现，已经有一个人站在高台上。
他冷着一张脸，然后冷漠道：“本将军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所有人都到这里集合。”
“居然是时景，他在干什么？”
楚白晗狠狠蹙眉。
她隐隐约约猜到对方的目的，但又不敢相信。
昨夜，京城那边送来一道秘旨。
父皇竟同意时景跟与她一同抵御敌军。
也便是说，在这个军营里，除了她之外，时景也可以调动所有的兵马。
她不知道父皇是不是还存了要撮合她和时景的心思，但她也做不出将时景赶回去的事情来。
昨日让时景回去，不过是她的口头气话。
冷静下来，她便很清楚……
时景也是用兵奇才，有他在军营，他们的胜算就多一份。
她与他的仇怨，都是私人之事，不应该牵扯到国家大事上。
这点，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所以，她现在抿着唇瓣，没有往前，就这样站在这里。
她倒是要看看……
时景打算做什么。
那些将士也知道他的身份，他们马上集合过来。
根本就不需要半炷香的时间，他们就基本集齐人了。
“本将军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是关于长公主和郑副将的。”
时景冰冷的眼神扫过众人，然后突然说出这句话。
竟是为了长公主和郑副将的事情召集他们？
下面那些将士面面相觑，心情难免紧张。
楚白晗的眉心紧促……
时景果然是为了这件事。
“对于这件事，你们是怎么看的？本将军想听你们的心里话。”
时景冷幽幽开口，语气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回给他的是漫长的沉默。
那些兵低着头，不敢回应。
“你，说。”
时景雷厉风行，他直接指着第一排的人，厉声道。
他指的那个人正好是郑副将的下属，楚白晗将郑副将带走时，他正好在现场。
他攥紧拳头，咬着牙齿……
“既然将军想要小的说，小的便说吧。小的觉得长公主的举动非常不妥当。明明郑将军的双腿可以保下来，但她非要将他的腿给砍掉，这不是要害人性命吗？”
“那你觉得，长公主为何要害郑副将的性命呢？”
时景的眼眸里闪过讽刺，面上却还是冷冰冰的一片。
那个小兵黑着脸，他咬牙道：“那自然是因为长公主想要向我们证明她医术高超了。听闻她以前打仗的时候，对于伤员都是亲力亲为救治的。故而，她的兵就开始对她死心塌地，忠心耿耿。她现在才来到同州，自然是想通过这个办法拉拢我们了。”
他这话说出来之后，人群之中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对啊，我一直想不明白长公主这么尊贵的身份，为什么非要亲自救人呢。原来她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你们不觉得很恶心吗？主帅带兵的时候，的确是需要稳定军心，稳固地位。但她这样做，分明就是枉顾将士的性命。”
“我也觉得。我怀疑那些说她医术高超之人，其实都是受她胁迫的人。她这样做，不就是想证明自己医术高超，让整个军营的人都崇拜她，感谢她吗？真的是太恶心了。”
“谢姑娘救人才真的是医者仁心，脚踏实地。她从不带目的去救人的。”
“对，谢姑娘这才是真正的医者。长公主此举，真的让我不敢相信她是我们的主帅。我们怎么会有这么卑鄙的主帅！皇上让她带兵，我们迟早要毁在她的手里。”
“……”
那些人说着说着，声音都开始变得悲愤起来，场面也开始变得不可控制。
“所以，你们觉得长公主医术很差劲，她之所以救人，其实就是想拉拢你们？她根本就不在意伤患的死活？”
时景冷笑一声，然后讽刺开口。
第349章驱赶不忠之人
那些士兵拧着脖子，没有说话，但他们那个样子，分明就是赞同时景说的那个猜测。
又是一声冷笑，时景继续开口:“假如现在是在战场上，敌军已经打过来了。长公主对你们下命令，而你们心里又对她存疑，你们是不是会反抗？”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隔了好一会儿，郑副将的那个下属开口道:“时将军不必试探我们，我们既然当了兵，就知道必须要服从。如果现在就是在战场上，长公主对我们下着任何命令，我们都会遵循。”
其余人好像突然被点醒了一样。
他们也开始纷纷点头。
“没错，我们会听从长公主的命令。”
“当真如此？”时景眼眸里的讥讽只增不减。
“当真如此！我们虽不赞同长公主假装医术高超，枉顾我们将士的性命，但若这是战场上，我们肯定会一致对外的。”
下面的人用无比笃定的语气开口。
可他们这个回答，时景真的一点都不满意。
“你们以为本将军说了那么多话，其实就是为了刺探你们对长公主的态度？”他眸色冷了下去，整个人也想说被郁气包围一样。
他的气场让众人吓了一跳，他们低着头不敢吭声。
心里却很不服气，难道他不是那个意思吗？
他就是故意来给长公主出气的！
“你们说自己会听从长公主的命令，可你们的脸色都在告诉本将军，你们不服气，你们根本就不信任她。若现在真的两军交战，敌军突然散布动摇军心的谣言，你们岂不是瞬间就会怀疑长公主，然后弃械投降？”
时景面无表情地说道。
下面那些人被说得面目通红。
但他们却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们笃定道:“若是长公主的品性真的值得我们信任，那我们自然会支持她。造成今日这种局面，还不是不是因为……因为……”
接下来的话，他们没有说下去了。
但大家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都是因为楚白晗品行不端！
“呵，长公主行军五余载，为了护住百姓她好几次都险些丢了性命。你们只看到她是长公主，却不知道她的战功都是用鲜血换来的。她在军中，多少次医死人骨，多少次阻止病症散开，多少次以身试药……你们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她带兵打仗，但你们基本的是非判断能力都没有吗？”
“在她没有回南端国的时候，咱们南端国的战役败了多少场？她回来之后，我们又赢了多少次？边疆那些百姓，又是如何敬仰她的？”
“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是互相猜忌，没有是非判断能力。你们自认为自己没错，好，那就当你们没错！现在所有人听令，愿意信任长公主的站出来。做不到无条件信任长公主的，本将军会让人给你们登记，给你们发一笔补偿款，然后离开军营。”
什么？
时将军他疯了吗？
在下面的那些人面色震惊。
就连祝新月都有点茫然了。
“长公主，时将军这个做法是不是有点冒进了。这些人来军营，都是为了建功立业，现在突然让他们离开，他们怎么会甘心？而且，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让他们离开的话，我们的处境会更危险。”
她闷声开口。
虽然她也很希望时景能替楚白晗出气，但他的举动唯恐会造成更糟糕的后果。
但在这个时候，楚白晗严肃道:“一旦交战，上战场的人意味着要将后背交给自己的战友。若战友无法信任你，那意味着你的命是处在悬崖边上。”
听到楚白晗这话，祝新月的心狠狠沉了一下。
她明白她的意思……
养不熟的战友，还不如没有战友。
毕竟，养不熟的战友最后会变成捅你一刀的叛徒。
“至于兵马，今夜之前，京城的兵马会赶到。晚些时候，还有宴国来的救兵。”楚白晗淡声开口，算是给祝新月解释他们的处境了。
祝新月长松了一口气。
“那看来，我们的处境也没有那么糟糕。一开始，北寒国和冬漓国连破三座城之后，我还以为他们会乘胜追击，继续对我们同州下手。故而我很担心我们同州的兵力，但很显然，敌军现在已经放慢攻击脚步，我们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祝新月自言自语。
所以，时将军所为也是公主的意思。
楚白晗没有说话，因为她在想另外一件事。
是啊，敌军攻势那么猛，为何这几日突然停了下来呢？
他们的援军还没有到齐，对方若是早点攻击过来，他们的胜算真的不大。
可对方现在这个举动，怎么看起来就像是……
无心应战一般。
想到这里，楚白晗的眸色微微一沉。
对方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封善就站在楚白晗的身后，垂眸，睫毛轻颤……
姐姐，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时将军，你这样做不合规矩。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让我们离开军营！”
“就是，时将军，我们还要上战场杀敌呢。你现在阻拦我们，岂不是要让敌军得逞。”
“时将军，你要是觉得我们对长公主不敬，你可以任意责罚我们。但你不应该拿打仗的事情开玩笑！”
“我们都很敬重您，但您也没有资格这样糟蹋我们报国的决心！”
“……”
下面那些人怨气越来越大。
估计经过今天这件事，他们连时景都恨上了。
可面对声声质疑，时景毫无动摇的意思。
他冰冷的眼神扫过众人，然后强硬开口:“再有质疑者，直接处置。”
他的话音落下，他的部下顾参宇就带着一队侍卫进来。
他们手里的剑泛着冷光，仿佛随时都能饮人血一样。
众人脸色一阵惨白……
时将军貌似来真的。
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后，有几个人鼓着勇气站出来。
“我们选择相信长公主。”
他们都是这两年才开始参军的，他们一直将那位传闻中的长公主当做自己崇拜的对象。
所以近日军营的那些传言，他们并不相信。
因为有人主动站出来，很多人也开始简单自己心里的想法，他们也纷纷跟着站出来。
第350章谢菲儿的毒计
剩下的一些人，尤其是郑副将的下属，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就想试探着站出来。
如果不顺从的话，他们就要被赶出军营。
那他们为什么不假装顺从呢？
但他们才探出脚，上面就传来时景冷漠的声音：“如果选择相信长公主，她不会让你们失望。但谁若是假装信任她，那本将军也绝不轻饶。”
正好此时，他犀利的眼神从他们身上扫过去，吓得他们的脚又默默收回去。
很快，军营里的人分成了两派。
不相信楚白晗的，只在少数。
“好了，你们可以去领钱离开了。”
时景连眼神都没有多给他们一个。
这让他们都憋着一股气。
正好见到祝宜年来了，他们便急匆匆跑过去告状。
“祝将军，就因为我们没有完全信任长公主，时将军就要将我们给赶出去。”
“将军，我们对您，对军营都是忠心耿耿的。就这样将我们赶出去，岂不是会让我们心寒。”
“就是，将军，我们跟随您也有几年了，您应该不忍心我们这样被对待吧。”
“……”
他们七嘴八舌的对祝宜年诉苦。
他们还以为祝宜年会给他们一个交代，毕竟，他在军营中对下属向来极好。
可这一次，祝宜年的脸上没有多少温度。
他清冷着声音道：“本将军也觉得时将军做得对。你们若无法服从，那就另寻去处。”
“将，将军！”
他们还想求情，但时景已经让人将他们给带走了。
楚白晗看着这一幕，她摁了摁眉心。
是这原本是她想做的事情，没有想到时景帮她做了。
她这算不算是欠对方一个人情了？
……
“长公主，谢姑娘去郑副将的营帐中了。”
就在这个时候，暗卫来禀报楚白晗这件事。
听到这边的动静，祝宜年马上走过来说：“长公主，您若是不想看到郑副将的话，末将可以给他另外安排养伤的地方。”
“不必这么麻烦了，谢姑娘就在军营中，郑副将若是去了别的地方养伤，也不方便。”
楚白晗扯了扯嘴角，她淡声道。
她也没有要和祝宜年多聊的意思，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不过在回自己的营帐之前，她还是给暗卫安排了一个任务。
“你们去查一下……谢菲儿的过往。一定要事无巨细。”
“是，长公主。”
……
这边。
谢菲儿已经回到自己的营帐中歇着了。
因为她是军医，而且还是女子，所以在军中是有自己营帐的。
她抬眸看着张大夫，张口想说什么。
结果外面突然有士兵急匆匆跑进来。
“谢姑娘，有急事。”
见到对方居然直接闯入她这里，谢菲儿的眼眸里闪过阴冷。
但她很快又恢复那个温柔的模样。
她含笑，然后不急不忙地问：“莫要着急，你慢慢说，怎么了吗？”
“长公主不愿意给郑副将治伤，故而将军让小的请您过去。郑副将很信任您，说无论您怎么治都没事。”
那个小兵赶紧回答。
听到这话，谢菲儿的笑容瞬间就淡了许多。
“我要准备草药。你先回去，我稍后就到。”她扯了扯嘴角，语气压抑着情绪。
小兵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他只觉得郑副将有救了，所以他激动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跑出去了。
等到小兵离开之后，谢菲儿就坐不住了。
她抬头看着张大夫，然后语气不善地说：“快去查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李大夫和楚白晗不是很坚定要砍了郑副将的腿吗？怎么才那么短的时间他们就改变态度了。”
张大夫在旁人面前都是趾高气昂的，但听到她呵斥的声音，他马上弯腰点头：“是，我这就去打探。”
他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脸色非常不好看。
他将时景做的那些事情都说出来。
“那时景倒是会给楚白晗立威。”谢菲儿攥紧拳头，眼神怨毒。
“那我们还给郑副将治腿吗？他的伤，不是一点草药就可以治好的吗？”
张大夫小声低喃。
结果下一瞬，谢菲儿狠戾的眼神就落在他的身上。
“你这个蠢货，若不是担心主子亲自安排的人会发现，我也不会用你。你行医这么多年，竟连什么伤能用草药医治，什么伤药石无用都不知道。”
“你，你的意思是……那郑副将的腿，非要砍掉了？”张大夫脸色一白，他小声询问。
“那是自然。若再耽误，他必死无疑。”
谢菲儿冷笑着坐下。
此时的她，浑身狠厉之气，和人前那温柔善良的模样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既然郑副将那个蠢货的腿要砍掉才成，为何我们非要说用草药可以治疗好。”
张大夫抓耳挠腮。
“那还不是因为，我明明给了你一个月，让你处置李大夫，可他现在还好好活着。军营的草药几乎都是他管着，我们想要下手都不方便。”
谢菲儿厉声呵斥。
张大夫脸色一白，他紧张地开口：“所以，你做的那些事情，其实就是想除掉李大夫？”
“我原本是想李大夫失去军营所有人的信任。谁知道楚白晗居然横插一手，那我也只能是将她拉下水了。无论她救没有救成功郑副将，军营的人都会她充满怨气……”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选择不救人。不是说她医者仁心，绝不会见死不救的吗？以前在边疆打仗的时候，她甚至还愿意给俘虏施针。”
谢菲儿说到最后，眉心皱得厉害。
楚白晗……还真是一个极大的变数。
“那，那现在这个烫手芋头已经丢回给我们了，我们该怎么办？”
张大夫的语气有些烦躁。
“很简单，只要人死了，也就没有医治的必要了。”谢菲儿的嘴角勾起阴冷的弧度。
张大夫打了一个寒颤：“你，你是打算杀了郑副将？”
他虽做了不少坏事，但直接取人性命这种事，他还是很害怕。
“我，我……”
他支支吾吾。
谢菲儿不过是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存了什么心思。
她冷笑道：“这些天，你配合我，偷偷给军营的人下毒，你怎么没有想过害怕？你现在与我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临阵逃脱，只会死得更快。”
第352章卫滨海
“你，你，你……”
张大夫像是见鬼一样看着谢菲儿。
“张鹏池！”谢菲儿突然喊了他的名字，吓得他一阵哆嗦。
“是你自己贪心，收了我的钱，那就要为我所用。事成之后，荣华富贵保证少不了你的。”
谢菲儿收回厌恶的眼神，然后在椅子上坐下。
张鹏池的心情也开始平静下来，他心里没有半点愧疚。
毕竟，钱才是王道。
“那谢姑娘，那些药要什么时候才能毒发？长公主医术那么厉害，身边还有个李大夫，他们会不会发现什么？”
张鹏池小声询问。
他现在只怕这件事还没成，他就被人抓住了。
谢菲儿睨了他一眼，然后冷笑道：“那毒是我师父用一生研究出来的，没有解药。而且，这种毒无色无味，在前期不会有任何异样。等到毒发的时候才会有症状，但那个时候已是无力回天。中毒之人必死无疑。”
竟，竟这么厉害。
张鹏池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心里有些法虚。
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心狠的女人，到底有没有偷偷给他下毒。
“谢姑娘，我其实不太明白。你是故意来同州的吧，你现在还给同州军下毒，你的目的是……”
张鹏池继续试探着问道。
“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谢菲儿回头，用阴恻恻的眼神盯着他。
张鹏池毛骨悚然，不敢再说话了。
这个女人美则美，但手段真狠毒啊。
突然，谢菲儿又幽幽道一句：“你不是很想知道，我的师父是谁吗？”
听到这话，张鹏池浑身汗毛再次竖起来。
他之前是在老家行医的，但因为品行不端，被百姓喊打，像是个过街老鼠一样到处躲藏。
有一天，谢菲儿出现在他的面前，说给他一条生路。
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后来他才知道，谢菲儿给他安排了一个相对干净的身份，然后被送来同州当军医。
一直以来，他一直都很好奇谢菲儿的身份。
她对祝家人说，她是孤女，是村里的几个老大夫接济她，她才得以平安长大的。
但他有好几次见到她深夜去后山烧纸，听不清楚她说什么，但看那嘴型，隐隐约约觉得是在说她师父。
他总感觉，她口中的那个师父不是那几个老大夫。
故而他就好奇极了。
每次寻到机会，就想要试探她师父到底是何人。
但方才见到她那个狠毒的模样，他瞬间就不想知道她的任何事情了。
可他不想知道，谢菲儿非要让他知道。
“张鹏池，不知道你可否听说过卫滨海？”
卫，卫滨海？
“他，他，他……”
张鹏池惶恐地瞪大眼睛，那个模样甚是吓人。
“他到底是你什么人？”他许久才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谢菲儿轻笑了一声，然后缓缓开口：“他，自然是我的师父了。”
对上谢菲儿的笑容，张鹏池脑袋嗡嗡的，脚底发寒。
他可太熟悉卫滨海到底是谁了。
不只是他，这南端国任何上了年纪的人，应该都听说过这个名字。
这个卫滨海，自幼就跟随名医学医术。
年纪轻轻，但极有天赋。
才十几岁，就有“小神医”的名号了。
但此人，心术不正。
他表面开设医馆救人，背地里却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而且专挑老人妇孺。
他最爱的就是那些怀孕的女子了。
他会将她们给绑来，然后生生将肚子给剖开，取出腹中已死的胎儿，然后给达官贵人泡酒喝。
他最让人害怕的还是，他毒术高超，常年研究那些让人生不如死的毒药。
江湖上很多虽已经绝迹，但依旧让人闻风丧胆的毒药，就是他当年所制造出来的。
例如，狂癫散。这种药粉，人一旦沾染上，就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喜欢饮人血，吃人肉。
还有，落日魂。那是取用八十一个孩子的心头血制造而成，吃了会让人暴毙而亡。
就是这样一个魔鬼，在短短二十年来，杀了无数的人。
他逃亡多年，最后被……
姜皇后发现了。
没错，就是姜皇后。
当年，姜皇后因为长公主丢失一事，心里积郁，故而卧病在床。
皇上贴榜，寻求天下名医入宫给皇后医治。
卫滨海揭榜了。
当然，他并不是为了救人而去的。
她听闻，姜皇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双手灵巧纤长，京城诸多贵女都羡慕不已。
他便起了心思，若是将这手上的皮给剥下来，用来入药，那岂不是美哉。
一开始，他给姜皇后治了三天病，姜皇后的病情果然好多了。
为此，皇上还龙颜大悦，给了他许多赏赐。
他等不住了，打算在第四天的时候动手。
可谁知道，第四天的时候，姜皇后居然将他端来的加了东西的药给打翻，与此同时，很多人暗卫出来擒拿他。
原来，姜皇后早就发现他的不对劲了。
姜皇后……可不同于寻常的女眷。
她有魄力，聪慧，是能替皇上出谋划策，解决难题的女子。
当年，那么多件横尸案闹得人心惶惶，皇上也极其头疼。
故而这位姜皇后亲自去验尸。
她大胆猜测，这么多尸体都是同一个人所杀，而且此人医术不俗，最重要的是……
所有的尸体都有同一种气味。
故而，她就让皇上以给她治病的由，开始广招名医。
说到底，那是姜皇后的“引蛇出洞”之计。
可这卫滨海也不是善茬，他用毒杀了皇宫几百人，拖着重伤的尸体逃了出去。
为此，民间再次起了慌乱。
大家都以为，这卫滨海会再次祸害人。
谁知道，不到半个月，便传来此人已死的消息。
据说，死相非常惨。
尸体上没有半块好肉，似受尽折磨而死的。
那杀他之人，是铁了心要为被谋害的亡魂报仇。
但至于是谁杀了他，一直都是个传说。
据说那人，医术高超，神出鬼没……
“你，你居然是他的徒弟？”
张鹏池吞了一下口水，他战战兢兢地问谢菲儿。
卫滨海闹事那些年，他十多岁。
那段时间，他也很惶恐，生怕自己会被那个恶魔盯上。
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之后，他竟遇上那个恶魔的徒弟了。
那样的魔鬼，居然还有徒弟。
第353章是师父的气息
“张鹏池，你这是在害怕吗？”
谢菲儿盯着张鹏池，阴恻恻地开口。
“没，没有。我，我也很崇拜卫先生的。他毒术，简直天下一绝。”
张鹏池忍着惧意，他颤声音回答。
谢菲儿嗤笑一声。
她收回眼神，眼睛里似有贪念，她小声低喃：“那是自然，师父……可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那些人能死在他的手下，是他们的荣幸，他们怎敢挣扎，反抗？”
张大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腿都是哆嗦的。
谢菲儿像是陷入了魔怔一样。
她细细摸着自己手臂上的疤痕，然后委屈巴巴地说：“师父，你以前说过，我的皮囊极好，将来入药，一定能是最好的毒药。可我现在长大了，你为何爽约了呢？”
张鹏池：“……”
他想起来了，卫滨海还有一个习惯。
那就是他抓来人的时候，不习惯马上杀，而是养一段时间，再慢慢辱杀。
“谢，谢姑娘，你当年可是被掳走的？”
鼓起勇气，张鹏池小声问道。
“你闭嘴，那不是掳，那是救！当年若不是师父将我带走，我一定会饿死街头的。师父将我带回去，给我吃好吃的，还给我买新衣服……”
“可，可他是为了做杀你的准备。”张鹏池忍不住说出这句话。
结果下一瞬，一把匕首直接在他的脖子上划了一道。
鲜血流出来，但不会伤及他的性命。
“若让我再听到你说师父的半句不是，我杀了你。”谢菲儿看着他的眼神，仿佛是看一个死人一样。
张鹏池瞬间不敢出声了，呼吸都是渗人的。
谢菲儿盯着那把带血的匕首，怨毒地开口：“我们能成为师父的药引，那明明是我们的荣幸。可那些贱人为什么要反抗，为什么要追杀师父？”
张鹏池：“……”
他以前有给小孩子喝过毒药，又把老人家推入荷里，夺取女子清白……
所有人都说他是败类。
但他觉得自己和谢菲儿相必，竟还挺……善良的。
谢菲儿似魔怔可一般，她继续自言自语：“师父，你没有做错，错的是那些蠢货。师父，你说我是最特别的，因为我会崇拜你。你死后，我将你的医术都捡起来了，我开始学习你的东西，我现在和你一样了，你就不能回来看看我吗？”
张鹏池：“……”娘啊，这是要出第二个魔鬼吗？
张鹏池感觉自己的腿部湿漉漉的，他严重怀疑自己被吓尿了。
“放心，我暂时不会杀你。因为在从师父的眼光中，你连给我们当药引都不配。”
谢菲儿扫了一眼张鹏池，然后嫌弃地开口。
可下一瞬，他听到她说：“师父，我找到了更好的药引了。当年你没有完成的事情，我来替你做。那祝家大小姐，她的皮囊真好，尤其是那双清澈的眼珠子，若是取下来制毒，一定非常完美……”
张鹏池：“……”她疯了，她疯了，她比我还恶毒！
“师父，我已经找到了新主子了，他支持我做的所有一切。等到他踏平同州，我就能将祝新月给带走。”
安静的环境，谢菲儿阴森森的话，让人不寒而颤。
张鹏池感觉自己已经发现某些真相了。
谢菲儿背后的主子，该不会就是东漓国和北寒国的人吧？
如此，她承认的给他荣华富贵倒是可以实现的。
想到这里，张鹏池的心瞬间就平复下来。
无所谓了，不管谢菲儿要谋害谁都和他没有关系，只要不伤他就好了。
那两国的主子，给的荣华富贵……应该不差吧。
“除了祝新月，我还找到了更好的药引。师父，你猜猜我见到了谁？南白晗！姜家那个贱人的女儿。咯咯咯……虽然我现在还找不到杀害你的凶手，但你出事，和姜家那个贱人脱不了关系……”
“若不是她设计害你，你也不会受伤。都是她们害的。她死了，我没法找她报仇，但我要让她的女儿生不如死。”
因为心里想到了荣华富贵，张鹏池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也不觉得谢菲儿说的这些狠毒的话有什么了。
“谢姑娘，你有什么要做的，直接吩咐小的便是了。”
张鹏池对谢菲儿谄媚地笑了。
谢菲儿缓缓起身，然后用手绢将匕首上的血迹给擦干净。
“走吧，去看看郑副将。正好我最近调配的药……缺一点点血。”
她诡异一笑，然后幽幽说道。
……
“长公主，您怎么了？”
见到楚白晗一直在摁着眉心，祝新月担忧地问道。
楚白晗摇了摇头：“没事，就是眼皮一直在乱跳，感觉会有大事发生一样。”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祝新月赶紧安慰道。
楚白晗没有说话。
她抬头看着逐渐昏暗的天，心有些发闷。
也不知道宴临那边的情况如何了，可还安好？
“八皇嫂，我们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出来熟悉的声音。
楚白晗快速抬头看过去，就见到宴涟带着一队人马赶了过来。
他风尘仆仆的，但一张脸却是精神抖擞的。
江秐骑马跟在他的身后。
这段时间她苦练马术，现在骑马也很不错了。
“八皇嫂，不辱你的重负，我们已经将你所要的布匹都给带来，然后送到祝府了。”
宴涟邀功似地和楚白晗说道。
他也知道他的皇兄向天下人坦白身份了，所以他现在也不需要遮遮掩掩，他可以直接唤眼前人为“八皇嫂”了。
“好，辛苦你们了。这一路上，没有什么事吧。”
楚白晗微笑着问道。
“还好，一切顺利。有唐门的人相助，就是方便。”
宴涟拍了拍胸口说道。
原来，八皇兄的唐门已经遍布天下，所以他们做任何事情，都有人开路。
“对了，八皇嫂，你让我们找一种布料。我们找遍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消息，但就在要回程的时候，竟在一个老人家的手上看到了。”
宴涟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压低声音对楚白晗说道。
什么？
楚白晗的眼眸里亮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快，拿来给我看。”
很快，宴涟就把一匹布给拿过来。
这匹布和寻常的布看起来一模一样。
但楚白晗一上手触摸，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回来了。
“是，是师父的气息……”她颤声道。
第354章姐姐，你要发现我了吗
师父？
众人面面相觑。
“那个老人家呢，他在哪里？”
楚白晗猛地抬头，她语气着急地问宴涟。
宴涟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失态的模样，他赶紧回答：“那个老伯在把布匹卖给我们之后，他就直接离开了。八皇嫂，莫非那人是你的师父？我这就派人去将他找回来。”
“你说的那个老伯，大概多少岁？”楚白晗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她清冷着声音问道。
“大概，七十多岁吧。”
宴涟比划道。
“他不是师父。”楚白晗快速摇头。
嗯？
“师父他，只比我年长十岁。”楚白晗轻声低喃。
提起那人，她的语气无比怀念。
竟这么年轻。
宴涟他们又惊呆了。
八皇嫂这么厉害，她那位师父，应该都能成为神人了吧。
“我想起来了！那个老伯在将这批匹布卖给我们的时候，他说了，他不是这匹布的主人，真正的主人让他在等一个有缘人。”
宴涟想起这个，他抓着头发郁闷地说道。
也不知道这个线索能不能帮八皇嫂找到她的师父。
虽然这是第一次提八皇嫂提起她的师父，但他们都能感觉到，她很在意她的师父。
“没事。只要师父还活在这世上就好。”
楚白晗看着那布匹，轻喃道。
深呼吸一口气，将复杂的情绪都抛之脑后，她对江秐说：“江秐，我知道你手工极好，你可将这匹布做成战袍？”
“战袍？”
江秐震惊地看着楚白晗。
“没错，我让你们寻找的其他布料，可以抵御火苗，但我手中这匹布，才是真的刀枪不入。”
楚白晗语气严肃地说道。
“刀枪不入？”
众人惊骇不已。
其实，布匹能防火，他们未必太震惊。
毕竟，记录天下奇谈的书中有提到，有一种是采自东海深海的鱼线，用这种线来织布做衣裳，可以防火。
但刀枪不入，那应该是盔甲才可以做到的吧。
区区一块布，如何能做到呢？
可楚白晗眼神里的坚定太让人信服了，他们心里的怀疑逐渐褪去。
也许，真的有这样的东西呢？
“若真的能刀枪不入，那真的太好了。战士们在战场上，损伤会大大降低。”
宴涟语气兴奋极了。
他继续对楚白晗说道：“八皇嫂，我这就命人继续去寻这种布料，做更多的战袍。”
“不，普天之下，只有这一匹。”
楚白晗摇头，阻止了宴涟。
“为何只有这一匹？”宴临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这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楚白晗在心里轻声低喃。
再次抬头的时候，她的语气听不出多少情绪：“因为它的材料已经灭绝了，难以再找到了。”
“好吧。”宴涟泄气。
“长公主，你要做什么样的战袍？等会我给你量身吧。”
江秐以为楚白晗是要给自己做战袍，所以她就想给她量身。
闻言，楚白晗摇了摇头：“不是给我做的，是给宴临做的。”
想起宴临身后数不尽的伤痕，楚白晗就心有余悸。
给八皇兄做的？
宴涟的眼睛亮了又亮。
八皇兄和八皇嫂这算是彻底和好了吗？
“宴临只比宴涟高了些许，壮了些许……”
楚白晗看了一眼宴涟，然后让江秐大概按照宴涟的身高来做衣裳。
“好。”江秐赶紧点头。
姐姐……
你这是要将珍贵的布匹给宴临做衣裳吗？
封善静静地站在后面，他那双眸子盯着楚白晗的背影，丝丝凉意渗透出来。
长袖之下，他的手指掐出一个又一个血痕。
姐姐对宴临真好呢。
如此，他将宴临杀了，姐姐是不是就会对他好了？
怎，怎么会这么冷呢？
宴涟察觉到冷意，他偷偷摸了一把手臂。
“对了，八皇嫂，怎么不见八皇兄的呢？他去哪里了？”
宴涟疑惑地问道。
“他去寻宴国的兵马了，可中途山路被封，他一时赶不来。”楚白晗快速回答。
“啊？那怎么办？东漓国和北寒国那些孙子，岂不是要偷袭我们了？”
宴涟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别慌，他们暂时还没有动静。相信你皇兄，他一定会顺利回到同州的。”
楚白晗安抚宴涟。
宴涟也逐渐冷静下来。
对，八皇嫂和八皇兄这么厉害，无论遇到什么问题，他们都可以处理好的。
“不过，我们也绝不能轻敌，敌军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我们还不知道。宴涟，你来了正好，城中混进了不少蛀虫，我需要你将他们揪出来。”
楚白晗语气犀利地说道。
世人皆说宴涟是个闲王，文不成武不就的，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可，能在皇室生存下来的，怎么可能会有普通人？
若说宴涟是靠宴临存活下来，她是万万不相信。
听到楚白晗的话，宴临安静下来，他的黑眸里闪过厉芒，犹如利剑出鞘一般。
他语气严肃地说：“八皇嫂，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重望的。”
……
深夜。
楚白晗坐在桌前写信，她还要给皇兄禀报这里的情况。
“长公主，茶水凉了，奴婢该给您换茶了。”
就在这个时候，封善端着茶水进来，他低声说道。
楚白晗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
封善快速走过来，他利落地将茶水给换好了之后，就准备退出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楚白晗突然出声：“等一下。”
“长公主还有什么吩咐？”他回头，语气温顺地问道。
“近来，军营好像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了，你可知此事？”
楚白晗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语气听不出情绪。
“竟有这样的事情。长公主是想知道什么情况，奴婢这就去禀报楚将军，让他彻查。”
封善抬头，语气严肃地说道。
楚白晗抿了抿红唇。
漫长的沉默之后，她摇了摇头：“不必了，估计就是些贪生怕死之徒，逃跑罢了。”
“好了，你退下吧。”
封善快速端着茶壶退出去。
但走出营帐之后，他那温顺的眉眼瞬间就冷了下去。
幽暗的眸子里有赤红在翻转。
姐姐，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他摸了自己的心口。
这里是病了吗？
为什么他既想姐姐知道他的存在，又害怕姐姐会厌恶他的存在呢？
第355章神霄卫来了
“时将军。”
楚白晗刚把信写好，准备让人送回京城。
结果就听到了门口的声音。
时将军？
时景？
“时将军，长公主不想见任何人。”
侍卫阻拦时景。
但此时，营帐里面传来楚白晗清冷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很快，一身银色盔甲的时景大步走进来。
看他这个模样，应该是刚巡逻回来。
再看他那张脸，下巴有胡茬，眼睛下有淡淡的青影。
如此模样的他，少了几分以往的桀骜不驯和意气风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身上的棱角渐渐褪去，身上多了郁气。
“时将军前来，有什么事情要禀报吗？”楚白晗收回眼神，她冷声问道。
看到她这个疏离的模样，时景的眼眸里闪过几分刺痛。
她当真……
要这样吗？
深呼吸一口气，将自己心里的不舒服给压下去，时景快速说：“今日，末将在军中将不少人给驱逐出去了。这件事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所以末将来请罪了。”
“时将军做的事情本公主都知道了，你没有做错，算起来你还算是给本公主出了一口恶气，辛苦了。”
楚白晗淡声开口。
她的语气里只有对下属的赞赏，没有再多的情绪了。
时景的心越发难受。
但他也不想在挣扎什么，免得自己连最后的情面都得不到。
深呼吸一口气，他继续说：“长公主难道不觉得，敌军最近的行为很奇怪吗？”
“时将军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对吧。”
楚白晗眉眼清冽一片，她快速开口，然后起身指着前面的地图，说：“其实这个同州，根本就不难攻破。就看它这个地形，两边的防设简直是如同虚设。虽这几年来，祝将军已经对着两地加强了防备，但对拥有精兵的东漓国和北寒国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
“末将也查到了，在长公主你还没有到同州的前一夜，天气非常好，而且敌军气势如虹，他们若是在那个时候强势进攻，同州即使不败，也会死伤过半。可很诡异的是，他们只是派出了一部分兵马试探，将同州军给打败了之后，就退回自己的营地了。”
时景缓缓开口。
“是啊，后来本公主带兵前来，他们也没有要和我们交手的意思。好像是故意给我们喘气的机会。”
楚白晗摇头，眉心皱得厉害。
“莫非，比起唾手可得的顺利，他们更想痛痛快快赢一场。所以就想等我们所有的兵马都到了，并且调整好了，才与我们交手？”
时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闻言，楚白晗继续摇头：“不会的，本公主虽常年在南端国的西部一带打仗，但东漓国到底是什么德性，本公主还是一清二楚的。他们骨子里就是强盗性子，为达目的可以不折手段。若不然，他们也不会突然攻破我们三座城。”
也是，时景点了点头。
东漓国野心勃勃，这些年做的恶心事还真不少，他们绝不会那么正人君子的。
“那会不会是，他们在等旭王？”
时景又想起了一个可能。
旭王当时还困在京中，也许他们是在等旭王逃出来之后，再做定夺呢？
“算起来，旭王已经从地牢里逃出来好几天了。太子殿下派人在京城搜寻，也不见踪迹。也许他们已经逃到敌营了。”时景继续开口。
“不，旭皇叔虽是他们的盟友，但他还没有这么大的脸。”
楚白晗继续摇头。
她的那位皇叔，若真有让东漓国和北寒国为他息战的能耐，他就不会隐忍这么久，等到现在才开始动手了。
“一定有什么东西是我们忽略了。”
楚白晗一边摇头，一边低喃。
难道，那两国所求的，另有他物？
“不行，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若再这样耗下去，对方的阴谋诡计真的成了也未定。”
楚白晗缓缓抬眸，眼睛里全是犀利的光芒。
“长公主，你是打算夜探敌营吗？”
时景大概猜到她的心思了。
“嗯，主动出击，看看他们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楚白晗快速开口。
虽然她答应宴临在他回来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但现在，很显然她已经无法再坐以待毙了。
“好，末将与你一同。”
时景严肃开口。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她分忧，护她安危。
“不，你不必跟着。”楚白晗马上开口拒绝。
“长公主，你是因为在京城的那些事情厌了属下，所以不愿意让属下跟着吗？”
时景闷声反问。
楚白晗快速摇头，她无奈道：“时景，不要将本公主想得太小家子气。本公主虽烦你，但不会将这个情绪带到大事上。你与我都是军中将军，两人同去，若是一起被捕了，那同州军就真的群龙无首了。”
“可……”
时景知道楚白晗说的在理。
可他不想让她去涉险，他不放心她。
“末将自己去就好，长公主不必涉险。”他坚定地开口。
“本公主要亲眼看到敌军的情况，本公主才好做定夺。”楚白晗的语气也很强硬。
就在这个时候，祝宜年大步走进来。
“末将可以陪长公主前去打探。”他快速开口。
发现楚白晗和时景的眼神都看过来，他尴尬地开口：“末将不是故意要听你们说话的。只是刚好走到门口……”
“时将军，你打仗经验比我更丰富，谋略比我更高。若我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还能带领同州军。所以，就让我跟随长公主去打探情况吧。”
祝宜年再次坚定地开口。
“不。”时景摇头。
他想陪楚白晗一同，其实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他就是想有多点机会陪在她身边。
“好了，就按照楚将军说的做吧。”楚白晗也没有多少耐心在这件事上争论。
她对祝宜年点了点头，然后大步走出去。
她和祝宜年换上了夜行衣，然后用轻功去了敌营一趟。
可这一趟，他们竟没有任何收获。
敌营静悄悄的，他们想找主帅的营帐竟也找不到。
随便抓来一个士兵，想问他情况，对方竟一问三不知。
这情况，诡异得很。
唯恐有诈，楚白晗与祝宜年没有逗留，他们迅速回城中。
但才回到自己营帐这边，楚白晗便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
“出来！”
她从身上拿出飞镖，然后朝着暗处投掷而去。
刹那间，几道黑影飞身出来，他们的身子快如鬼魅。
看着对方的脚步……
楚白晗的心狠狠一沉。
这特别像她在南端国皇陵中看到的武功记载。
他们是……
神霄卫！
第356章遭遇埋伏
十几个黑漆漆的人影将楚白晗和祝宜年包围起来。
此时，他们的动静也引起军营的注意。
子影和时景带着兵马赶来。
但就在子影要冲入其中的时候，时景突然拉住了他。
“不可轻举妄动。”他神色无比凝重。
“什么轻举妄动啊，八皇嫂还在里面呢。”
宴涟也赶过来了，他一边穿衣一边着急地大喊。
八皇兄不在这里，八皇嫂的安危由他来守护。
“这是神霄卫。他们一旦联手，那周围便全是陷阱与危险，不可轻举妄动。”
时景语气严肃地说道。
作为时家后人，他自然知道神霄卫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神，神霄卫？
宴临心狠狠一沉。
他跟在八皇嫂和八皇兄身边，多多少少也听过这个玩意。
这支队伍，很厉害呢。
“他们已经在设阵了。退后。”
握紧手里的剑，时景厉声开口。
宴涟还在想着别的事情，结果时景拎住了他领子，将他拎到后面。
耳边还传来他愤怒的话；“九皇子，你想死早点说，不要在这里连累我们。”
宴涟回神，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居然插着两把刀。
而周围已经飞沙走石一般。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声音都变了。
“这就是神霄卫的威力，他们团结起来，简直是无懈可击。”
时景已经没有心思解释那么多了，他一双黑眸死死盯着不远处。
那边，神霄卫已经开始动手了。
楚白晗和祝宜年被包围在其中，根本看不清楚他们的身影。
若是贸然动手，很有可能会被误伤。
像是知道他的焦灼一样，那边传来楚白晗严厉的声音：“时景，带着所有人后退。神霄卫，本公主来对付。”
细听，能听出她在喘气。
想必她的处境不太乐观。
但她也不想这些人来送死。
神霄卫的威力，她可太了解了。
听到她的声音，时景的脸色沉了又沉。
他冷着脸吩咐子影：“将所有暗卫调来附近，然后不准军中的兵靠近这里。”
而他则是飞身到高处，他要找神霄卫的破绽。
这边，楚白晗和祝宜年被包围在其中。
祝宜年抽出腰间的剑阻挡攻击。
但还没有过几招，他便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全是伤口。
而神霄卫将他们包围起来，转成一个圈，身体移动快到根本看不清楚。
他把剑给甩出去，也只能是打到残影而已。
如此来回很多次，不但没有伤到对方半分，他反而伤得很狼狈。
转头看了一眼楚白晗。
她的袖口也破了，头发有些许的凌乱，眼角还有淡淡的血迹。
“长公主。”她担忧地唤了一声。
“专心！”她低声呵斥。
神霄卫只听神霄令行事，一出手，必须要完成任务。
他们是死士，不死不休，没有感情可言。
所以，今日若是破不了对方的攻击，她和祝宜年必死无疑。
听到楚白晗这话，祝宜年也冷静下来。
他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专心与神霄卫交手。
楚白晗快速闭上眼睛，她开始用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噔噔噔”的几声，她终于与对方的剑碰上了。
好强的内力，震得她手指生疼。
可她也不是好惹的主，脸上闪过狠意。
她以剑为幌子攻击出去，下一瞬，无数根银针从手指里射出去。
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她便知道，自己的这个法子还是有点用处的。
见到她用这个法子，祝宜年就开始从身上拿出了飞镖。
可连续好几次，他的飞镖都差点射到楚白晗。
“长公主，抱歉。”他着急地道歉。
“专心！”
楚白晗只能对他说这两个字。
可这也太难了。
神霄卫速度太快，混迹在他们两人之中，他们现在，已经分不清敌我了。
绝不能给长公主拖后腿。
祝宜年就是凭借这个信念，他的精神力居然提高了许多。
但就在他可以反击的时候，他的脑袋居然嗡嗡响。
“大哥，大哥，救我，救我……”
“月儿，你怎么在这里？”
祝宜年眼睛恍神了一下，他竟见到了祝新月被绑了起来。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而在祝新月的面前，几个混混竟要轻薄她。
“不，不可！”
祝宜年的眼睛猩红，手里的剑相似疯了一样，乱砍。
这一幕，让他想起了他们娘亲当年死的模样。
他们的娘亲，就是被这些畜生凌辱死的。
“大哥，我好害怕，你快来救我。”
祝新月惶恐地大喊起来。
祝宜年心都要碎了。
“别怕，月儿，哥这就来救你了。”
祝宜年就要飞身过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把剑狠狠刺入他的肩膀。
疼痛从肩膀传来，他脑子清醒了一点。
此时，他眼睛里的景象开始散开，竟又回到了被包围之地。
“都是幻象，不要被骗了。”
楚白晗着急地说道。
听到耳边传来的话，祝易年这才彻底清醒。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伤痕，这是长公主插的，好让他清醒。
就差一点，方才就差一点，他就要被这些死士给杀了。
神霄卫……竟还会幻象？
楚白晗的心很焦灼。
也是这个时候，她竟让对方钻了空子。
她眼前一花，他竟看到了那个狭窄的山谷，宴临遭遇了埋伏，几万兵马，无一生还。
而宴临，浑身血迹，背后还插着几根箭。
他一张脸上全是血迹，凄美极了。
“不，宴临……”
她心尖发痛。
“临王，你聪明一世，但你太着急了。若不是想急着赶去同州救她，你也不会被我们算计，困在这个地方。”
“估计她现在还相信，你能带兵马去救她吧。”
“只可惜啊，你就要死了……”
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声音，似那躲在暗处的杀手，他们正在讽刺宴临。
“不，这是幻象，这不是真的。”楚白晗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
她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可眼前的一幕，太过真实。
就好像是宴临正在遭遇折磨一样。
她眼睛猩红，舌尖咬出鲜血。
一股强悍的内力从她的身体爆发出来。
“噗”，就连祝宜年，也受到了她的内力影响。
再次抬眸，楚白晗的眼眸里只有杀意和怒意。
不管那个幻象是真是假，神霄卫……也不能留了！
第357章宴临有危险
尽管神霄卫是祖父训练出来的。
但既然不能为她所用，那只能……死了！
浑身的血腥之气，她像是地狱的女修罗一样。
祝宜年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她是怎么动的。
她竟与那些神霄卫的身影混在一起。
方才是他们敌友不分，现在分不清楚你我的便是神霄卫了。
楚白晗就像是一道幽魂一样，在他们之间游走，杀人无形。
这一招杀人，非常损耗内力，但她不在意。
她现在只想杀人。
她这个人，最厌恶的便是别人拿她所在意的人来威胁她。
哪怕知道那是幻境，她也不忍他在幻境受苦。
身体破裂的声音不断传来。
等到一声嘶吼停下，众人竟看到楚白晗站在了堆积的尸体上面。
她脸颊上全是鲜血，一滴滴地滴落下来。
脚下宛如修罗场。
哪怕是见惯杀戮的子影等人，此时也愣住了。
时景和祝宜年身体僵住，他们眼神复杂地看着楚白晗。
她的那把剑，已经像是被鲜血给弥漫了一样。
旁人若看到这一幕，他们只觉得恐怖。
可他们竟生出了几分疼惜和郁气来。
长公主在战场上，也是这个模样吧。
为了守护身后之人，将自己逼成了一个煞神。
可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这天下，哪有什么救世主？
有的不过即使有血肉之躯走在前面的人罢了。
方才，长公主应该也是入了幻境。
在幻境之中的那人，对长公主而言，很重要吧。
祝宜年在心里低喃。
“长公主，你怎么样了？”
众人快速朝那边靠过去。
他们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动了她。
楚白晗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浓密的睫毛轻颤，心中苦涩。
“祖父养的这些保护南端国的死士，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下，竟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她苦笑道。
“长公主，错不在你。”时景马上出声安慰。
但楚白晗却快速摇头：“你不必担心，我不是拎不清的人。他们只听命与神霄令的主人，那现在便是我们的仇人。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神霄令应该是在旭王手中。所以，他现在是逃到这里了吗？”
时景皱眉低喃。
“有这个可能。子影，查。”楚白晗抬眸，冷声对子影说道。
“是。”子影赶紧去忙活这件事。
“带祝将军去疗伤。”楚白晗看了一眼祝宜年，然后又吩咐宴涟。
宴涟这个时候才注意到，祝宜年也浑身血迹。
楚白晗身上的血几乎都是别人的，但祝宜年身上的却都是他自己的。
他已经因为缺血，脑袋有点晕眩了。
见到宴涟走过来，他感激地点了点头：“有劳九皇子了。”
很快，这里就只剩下楚白晗和时景。
“你是有事情要交代我们？”
时景不是愚笨之人，他见到楚白晗将周围的人都调开了，所以也就猜到了大概。
“我怀疑，他们这一次的目标，不是南端国，而是……宴临。”楚白晗语气凝重地说道。
什么？
时景神色狠狠一变。
“长公主，你的意思是，北寒国和东漓国联手攻打我们，其实是为了对付宴临？你有什么证据吗？”
他闷声开口。
不是他信不过楚白晗，而是这个说法……的确是太过让人震惊了。
那两国白费周章，竟是为了对付宴临？
现在宴国基本是宴临一手遮天了，他们若是想对付宴临，直接去攻打宴国不就可以了吗？
现在的宴国才平复内乱，很虚弱，完全可以趁虚而入。
“直觉。”楚白晗摇了摇头。
她便是有这样的直觉。
一开始只是心里有个想法，但方才经历了那个幻境，她便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测了。
她看着时景，然后说出了方才幻境的事情。
闻言，时景的眼眸里闪过苦涩。
他轻声道：“长公主，一般人进入幻境，都会勾起内心最惶恐的事情。也许，在你的心里，宴临处于无比重要的位置，所以你才会见到那样的画面。但这不是你说明那两国要对付宴临的理由。”
“据我的了解，神霄卫武功高强，但并不会使用幻境的手段。背后一定还有什么人和他们联手……”
楚白晗摇了摇头，她神色无比凝重。
他们近来遭遇的事情，事事件件都透露着诡异，她绝不能让自己在意的人陷于危险之中。
“时景，我想求你一件事。”
楚白晗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时景。
这还是这段时间来，她第一次用这种算服软的语气和他说话。
但时景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能料到，她所求的事情，一定和宴临有关系。
但看着她紧张担忧的眼神，他拒绝的话便吞了回去，最后变成了一句：“好。”
“这是我这几年在江湖上创的组织。力量不俗，他们现在基本都被召集同州来了。我要让你带着这批人，去找宴临，护他安全。”
楚白晗急迫地开口，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颤音。
看着手里的令牌，时景觉得自己的手掌心都要被灼伤了，心口很闷，就像是压着一块的大石头一样。
“长公主，末将是将军，是来保护同州百姓的，现在转而去救宴临，我这是将同州百姓置于何地？”他故作冷漠地开口。
他知道楚白晗心里有南端国百姓，出于卑劣的心思，他想让她为难。
但谁知道，她神色很坚定：“我的使命，的确是要护着南端国的百姓，哪怕付出性命我也在所不惜。但他、婧儿和希儿，还有皇兄，是比我命还要重要的人。所以，时景，你知道我的选择的。”
时景抿了抿唇，心口刺痛了一下，但好像……又释怀了。
他们这么重要，他如何和他们争呢？
“我之所以哀求你亲自去救他，是因为你的谋略武功都是翘楚，你去救他胜算更大。同州的百姓我不能弃掉，若不然……便是我亲自去救她了。”楚白晗再次坚定地开口。
她的态度，时景是看得明明白白的了。
这是她不负百姓，不负宴临的最好办法了……
可他呢？
罢了，他是他的下属，保护长公主府的驸马，也是他的职责呢。
深呼吸一口气，挥散掉心里最后那一点不甘心，时景的眼神也变得很坚定：“长公主放心，若非末将死，否则，人必给你带回来！”
第358章想把脉
“长公主，末将现在便启程。”
时景与楚白晗告退，就准备启程。
但就在这个时候，血泊之中，竟还有一个神霄卫没有死透。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里的飞镖投掷出来。
“小心。”
楚白晗将时景推开，她也准备闪开。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不知道从哪里扑过来，然后替她挡住了那根飞镖。
“噗……”
封善狠狠吐了一口血。
飞镖此时插在他的手臂上。
时景也反应过来了，他快速飞身到那神霄卫面前，直接扭断了对方的脖子。
暗处的守卫也马上冲过来。
“主子，您没事吧？”他们担忧地问道。
“查一下，看是否还有活口。”楚白晗严肃地说道。
“是，长公主。”
“欣月，你怎么样了？”楚白晗扶住封善，她语气凝重地问道。
封善的脸白如纸，整个人虚弱无比，仿佛是个陶瓷娃娃，一碰即碎。
“长公主，你应该唤奴婢为‘月儿’的。”
他眼尾泛红，狭长的眼尾喜下搭，清澈的眸子泛着盈盈水光，轻颤的睫毛，像是一对蝴蝶的翅膀。
楚白晗头疼，都什么时候了，竟还执着一个称呼。
“好好好，就是月儿。月儿，你怎么样了？”她耐着性子再问了一次。
可这一次，封善声音都变了，他直接跌入楚白晗的怀里，然后委屈地说：“长公主，奴婢好痛。”
楚白晗这个时候才看到，伤在他手臂上的伤痕，已经开始流黑血了。
“快，给本公主准备药箱。”
她快速下令。
暗卫也不敢耽误，马上去安排。
见到楚白晗想将封善给抱起来，时景就赶紧上前，他皱眉道:“若不然，还是我来抱吧。”
不知道为何，他总感觉……
这个婢女，和她所表现出来的不太一样。
“不，不必了，时将军。男女授受不清，奴婢还是自己走过去吧。”
封善疯狂摇头，模样很是可怜。
他还从楚白晗的怀里离开，然后往营帐里走去。
但他才走几步，便虚弱地跪在地上。
楚白晗看到这一幕，她眉心狠狠一皱。
她快步走过来，将他给抱起来。
这骨架……
是不是有点大了？
楚白晗的心里再次闪过怪异的情绪，但都被她很好地隐藏起来了。
她将封善放在床上。
正好暗卫也将药箱给拿过来了。
想到封善是姑娘家的身份，楚白晗便让其余人都退下。
时景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最后才转身离开。
“把手伸过来，本公主给你把脉。”
楚白晗在检查银针，她头也不回地对封善说道。
“不用了，长公主，奴婢只是小伤。吃你给的药就好了。”
封善弱声道。
楚白晗一回头，结果就看到了封善将一颗黑色的药丸给吃了。
“你……药不可以乱吃的。”
楚白晗很着急地伸手过去，但封善却已经将药给吞了。
他眼睛湿漉漉的，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狗。
“不，不可以吃吗？”他紧张地问道。
那个模样，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楚白晗看到他这个样子，自然是说不出重话来了。
“这是万毒丹，可以解很多毒的药，你吃了也无妨。”她轻声道。
为了避免遭人暗算，她早就给自己身边的人都准备了万毒丹。
这药，陈月欣吃了，也没事。
她只是更希望可以对症下药。
“伸手过来，本公主给你把脉。”楚白晗再次说道。
而这个时候，封善的脸色逐渐变好。
他摇了摇头：“长公主，奴婢觉得自己的心口也没有那么痛了，应该是您的解药起了作用。若不然，您还是先给奴婢包扎吧。”
他的语气可怜兮兮极了。
楚白晗看了一眼他的肩膀，发现那伤口极深，现在还在流血。
“你且忍耐一下。”
她说完，马上用匕首将封善肩膀的袖子给割破，然后快速给他伤药。
“会很痛，你要忍一下。”楚白晗继续安慰他。
但封善却快速摇头：“没事的，长公主，这点痛奴婢可以忍得了的。”
楚白晗转头，正好看到他脸红红的，似忍得难受，但还要撑着的模样。
倒是一个勇敢的姑娘。
她在心里轻叹了一声，上药的动作尽量放轻。
“其实，本公主可以躲开那飞镖的，你不该过来的。”她语重心长地说道。
“抱歉，长公主，是不是奴婢给您添麻烦了？”
封善再次红了眼睛，像是个小受气包一样。
“不是，本公主不是这个意思……”楚白晗赶紧否认。
“奴婢当时也没有想那么多，不知道长公主会不会拦得住那飞镖。奴婢只是想……保护您。”
封善抽了抽鼻子，豆大的眼泪再次滴落下来，甚至都滴在楚白晗的手背上了。
“谢谢你，不管如何，你的本意是为了救本公主。你想要什么赏赐？”
楚白晗耐心问封善。
“奴婢不要什么赏赐，奴婢只想陪在长公主身边。”
封善摇头，然后一脸诚挚地说道。
楚白晗终于帮他把伤口都包扎好了，她还想探他的脉搏。
但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暗卫凝重的声音：“长公主，有神霄卫的踪迹。”
楚白晗的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到底还有多少神霄卫是藏在周围的。
“公主，您快去吧。”封善懂事地对楚白晗开口。
楚白晗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发现他的情况真的好多了，她抿了抿唇，然后说：“你先在本公主的营帐里歇息，外面有人保护你，不要出去。”
“是，公主。”
封善睫毛轻颤，整个人温顺极了。
楚白晗在出去之前，还将自己的披风给取下来，然后披在他的身上。
很快，她便拿着剑出去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封善抬手，攥着披风，然后轻声低喃：“姐姐，你方才很关心我呢。这是不是代表，你心里有我？”
……
军营之中的确还有别的神宵卫，可楚白晗赶到那里的时候，他们已经撤退了。
“搜，今夜就算是彻夜不眠，也要将神宵卫的踪迹给找出来。”她冷声道。
十几个神宵卫，差点要取走她和祝宜年的半条命。
若再任由更多的神宵卫胡来，那情况就真的太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