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
大禹三十七年。
北海最负盛名的青楼“红馆”里。
身穿红色喜袍的女子哭喊着:“你们放开我,放我出去!”边喊着边往门外跑。
“还想跑?”
沈玥被另一粗使婆子一脚踹到了地上。
她趴在地上,朝门外大喊:“救命,救命啊~我爹是通州知府,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两个婆子一齐慢慢逼近她,一人恶狠狠的道:“知府,哼,你叫吧!到了这里,便是丞相也没有用!”
“我有银子,我给你们银子,我求求你们,你们放了我吧!”她哀求道。
“你就死了这条心,乖一点,”一婆子眯着眼睛,奸笑道,“再敢折腾着累人,我现在就找了几个壮丁给你消受!”
少女怒极,怎么可以在青楼里被人这般凌辱,她恼羞成怒道:“恶妇,我就是死,也不会随了你们愿!”
她艰难的爬起身,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二人就摇晃着往门外跑去。
刚要摸到门边,身后被人一推搡,整个人向前栽去,头重重地磕在了门框上,失去了意识。
“真是个烈性子,谁要现在办了你,明日还要拿你公开竞卖。活该你不老实!”
“还好没磕在门面上,不然这么漂亮的脸蛋,真真是可惜了。”一婆子感慨到。绕是整日待在这万花斗艳的红粉胭脂海,也没见谁长得如此好看。
二人合力将人拖到床上,把手反绑了之后,锁上门走了。
第二日,暴雨袭后,艳阳高照。
“哗啦~”
一盆冷水实打实的浇在了沈玥脸上,强烈的冰冷感侵入,失去意识的沈玥,猛的一激灵。
啥情况?她不是去度假的时候意外坠崖掉下去死了吗?这是被人救了起来?她美滋滋的想自己真是福大命大,这次回去就可以解除合同了,先放个长假,逛山河,吃喝玩乐!好好享受享受!
她原在商业巨头H公司的科研人员,日日潜心研制开发各种新生物新仪器,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从未歇过脚。
至于为什么后来被派去跑市场了。
还要从她科研主任朝她裙子伸魔爪开始说起。
面对性骚扰,以她的小暴脾气,当然是一个巴掌抡了过去,一脚蹬向了主任下边那位置。
爽是爽了,可主任是董事长的亲戚。
从此就开始了她长达三年的苦逼跑市场生活。
她好好一个搞科研的小姑娘,让她去跑市场?
她一个不服告到了董事长那里,董事长却说,是金子哪里都发光,她若是没有本事就辞职。
五年的劳务合同,作为科研人员她可是最高级别聘请,年薪高的吓人,她违约就没有钱拿,想逼她走不给钱?
门也没有,她凭着惊人的意志力坚持了下来。
在H公司跑市场极苦,许多男同胞都受不了,市场部的经理都她给熬没了。
后来她悟了,自己不但是科研小能手,还是个商业小鬼才。
董事长重新赏识重用,可她才不想伺候了,以她的本事,到哪儿不是香饽饽,用自己研制的东西做点生意不好么?
公司组织最后一次度假,她身为市场部负责人带队。
“大家小心走,慢一点。”看着同事一个个往前边走去。
啊!
陡峭险峻的山边,一把手向她无情的推了过来。
她边往深渊下跌落,边看见了科研主任又贱淫又恶毒的笑……
哗!
唉?怎么回事?这狗医院怎么还泼人呢?这什么破医院?还有人拍她的脸?还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一中年妇女贱嗖嗖的声音传入沈钥耳中,“醒醒,醒醒,清醒了?妈妈我时辰宝贵着呢,没功夫跟你耗,赶紧给我起来听着,我教你的可都是些个真本事,你呀~仔细的跟妈妈我学着,才能招了各位爷喜欢~”
恍惚间,她慢慢睁开了双眼,仔细一看,这人、穿的什么玩意儿?这医院怎么长得跟妓院似的?不对呀,她扫了一眼古风古气的房间。
越看越懵,越看越震惊!
这?她低头惊讶的看着自己娇小的身材,她都25岁了,怎么会有十五六岁身量模样。身上穿着这是喜服?
她脑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自己、这是、穿越了?
这是哪里?她来到了哪个朝代?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冰冷的水再次浸入到头皮里,头痛的要裂开一般。一段脑袋里原有的记忆又重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原来她真的穿越了,穿越到一个架空名叫大禹国的朝代。原主也叫沈玥,是大禹国知府的嫡女,原本还不错,可却是被人报子得子抱养的,从小她爹不疼娘不爱,自从府里真的得了个千金以后,她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连吃穿用度都得犯愁,身为官家家大小姐,还得偷偷去街上贩卖得些银子度日。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这知府嫡女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好容易熬大成人,沈爹还准备拿她的亲事做垫脚石,让她嫁给皇商耿家,为自己的仕途铺路。士农工商商人最低贱,可升官走仕途,哪里离得开银子?耿家也想傍上沈家,两家一拍即合。他们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拿她当棋子,利用她的亲事换取利益。
这亲事,原主是不愿的,沈爹几日前便将她关了起来。结亲当日,她的好妹妹沈灵儿给她送了一碗青汁露,喝过之后便不省人事,之后便到了这里。
沈灵儿,可真是她的好妹妹!记忆显示,原主生性隐忍善良,没少被沈灵儿欺负。原主好欺负,她可没那么好惹。她不喜欢忍,更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多年在商界大佬领导下,学的是兵不厌诈和不择手段,既然来到了这个身体嘛,那即来之则斗之~
对面那个还在滔滔不绝:“这重点就是要媚、柔、娇、还有淫!要知道男人都一个样,看着人模人样的,其实都是衣冠禽兽,你跟我学会了,保你一生受用~”凤妈妈骄傲的看着沈玥,见她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只当她是被自己这些拿男人的法子给震住了。
哼,想当年,她凤姐可是一绝,在红馆,哪个姑娘想得自己调教一二,那都得把最好的首饰上供。还有后宫那些嫔妃,看着端庄贤淑,背后可没少得她们指教。凤妈妈笑望着她,就等着她拍案称绝,俯首称赞。
只是这丫头的眼神,怎么由震惊变得有些奇怪了呢?
屋内沉寂了片刻,沈玥才忽然盯着她道:“你叽歪完了?老实讲,你刚才那段,呵呵呵实在太贱了…像极了推销不出去的老荡妇。哈哈哈…”她忍不住笑了出来,真是什么下三滥都敢往她跟前凑!
凤妈妈先是一惊,这个死丫头竟没有佩服她?还敢羞辱她!就好像她在看戏,拿自己当唱戏的猴耍!
“你,你怎么敢?你!小贱蹄子,你敢这么说我?好!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今天就让妈妈我好好教训教训你!”她怒红了脸,撸起胳膊,手做掐势就朝她扑了过去。
沈玥不慌不忙,虽被绑着双手,身体轻巧的向后一荡,找准时机,砰的一脚,踹在了那女人小腹。
把人足足被踹出两米远。
在z国,勘地质,登高山,下河海她把本领学了个全套,为了应对跑市场遇到的三教九流,她除了学格斗就是在健身。
沈玥摇摇头,还是力道轻了,要搁她正常发挥,至少得把人踹门外去,这具身体的主人真是太弱了。
凤妈妈爬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满脸痛苦的指着沈玥:“你,你敢踹我你,”
“怎么样?”她轻笑着用下巴挑逗,“你过来。”
“咳咳,你等着!小贱蹄子,装什么贞洁烈女!就是小贱蹄子,耍什么威风?等明日被公开竞卖,有人治的了你!”却是在不敢往前一步,退到门口,慌忙间头还撞了一下,她气的跺脚,愤愤的摔门而去。
就这?还想教训她?
沈玥嗤笑,公开竞卖?拍卖她么?呵~那就要看她们的本事了。
“吱”门再次被推开。
第二章 钻入马车
两个身着绯色衣服的丫头进来,二话不说就给她梳妆。沈玥见她们没别的动作,倒也听话,任由她们摆愣。刚才泼得她一脸花,是该收拾收拾。
拾掇停当后,沈玥对着铜镜直撇嘴,这、画的什么玩意,虽然化妆流程整体和现代没太大出入,可这脸上的厚粉就像糊墙,丑死了。
这烧柳条是眉笔?这红浆糊是腮红?古代、就这?真的太差了!太丑了吧!
两丫头却满眼惊艳的望着她。
一人出去禀报,她冲着另一人:“眉毛这里给我补一下,掉尾巴了。要不给我解开,我自己来?”
“姑娘可真有心思,这都…”要被卖了,还补尾巴…
沈玥没理,她在现代就最注重保养,身材也是一级棒。
好歹她也是z国H公司一朵花,那必须爱美。更何况精致的妆容能带来好运,她懂个屁。
画完了,沈玥是一脸嫌弃,她光是靠爱好就考了顶级化妆师证,也不知道她们这些专门化妆的是怎么混饭吃的!
要说这古代化妆品也应有尽有,就是需要改良改良,实在是,唉。
要是她的发明系统在就好了,那是她新研制的科研成果,别说改良这些,就是需要什么机器都给你做出来,配方原料地一搜就有。
她把她做过的所有科研项目整合在一起,放在那个像手机一样的神器系统里。要是有它在就……
哎!唉?自己袖口里这是,她用两个手摸摸,神器!!!
太好了!她是天老爷的亲宠儿。默默流下两行感动的热泪。
这边老鸨摇着羽扇进来了,朝沈玥走了过去,挑起她的下巴,眼中刹那射出精光,愣神了片刻。
美,实在美的惊人!心中不免拿她和红馆四小花魁比起来。
她没有锦绣雍容华贵,没有添香温婉柔情,没有璃幽魅惑妩媚,没有清秋冷冽俊俏。却又集合她们身上所有的优点,可为四人之首。
除此,还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气度和魅力。
沈玥不耐烦道:“老太婆,看完了?要干嘛利落点!”
她得赶紧脱身,神器系统都给她带来了,赶紧发家致富去啊!
老鸨一愣,暗暗称奇,下人不是说她如惊弓之鸟,又哭又寻死么,这帮狗奴才看人哪里有她眼睛毒。就她这从容不迫的样子,不知要经过后院多少腌臢事才能练就。
她搁下扇子叹了口气:“哎,若是能将你留在馆里,栽培过后一定前途无量。可惜我收了人家银子,答应人家将你公开竞卖。”
“怕什么,我有银子,放了我,我出双份儿。”
老鸨用羽扇敲了敲手心,认真道:“那怎么行?拿人银两,忠人之事。我们可是做正经生意的!”
沈玥又要笑了,正经生意?认真的么?行,有你后悔那会儿,让你人财两空鸡飞蛋打。
“好,老太婆。”她慢慢道,眸光意味颇深。
老鸨像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这丫头太鬼了,在给她系紧点!带她出去!”朝门口男仆嘱咐道,才摇着扇子打头走了。
可惜了,这样不可多得的姑娘,这么大一棵摇钱树,哎!可惜了了。
门口男仆二话不说,拉扯着她就往外走。
沈玥被带到二楼的楼台,外边可真是热闹。
檀木扶手上姑娘们玉手轻挥着手帕,香气袭人。帘纱上绣着洒珠银线的鸳鸯戏水,风起纱舞。四处莺莺燕燕,咬耳厮磨,好不暧昧。
楼下围观着成群男子早已经堆满了红馆门口,挤出了半条街。
一男道:“唉?听说了么,红馆可说要竞卖一个女子,那长的是天生尤物~”
“还是个良家的雏儿,就为多卖点银子。”
“得了吧,听说是勾搭男人才被拿来卖,谁知道是不是雏儿。”
“会勾搭人儿也是优点啊,嗯?是不是哈哈…”
“就是就是。”
“出来了出来了。”
“漂亮啊!”
“美啊!”
“我的!我出五百两”
“我的我的!我出一千!”
“我我我……”
在看到沈玥的脸后,老鸨还未说出竞拍的底价,下边已经争相出价,打起来了。耳边充斥着笑骂,起哄和厮打吼骂的声音。
沈玥在台前,看着下边那帮贱笑的像白痴的男人。从刚才出来她就在观察周围。
只见她凑到老鸨耳边说了句:“老太婆,这仇我记下了。饶你一命,下次再见我就打断你的腿!”
老鸨还没反应过来,不知她什么时候把绳子解开了,就看她一个翻身顺了一下柱子,从三楼跳了下去。
她也是练家子了,爬树翻墙不在话下吧~就这,小意思!
“嘎。”
落地的时候脚崴了一下,沈玥无语。
苍天呐,玩我呢?
转眼面前就围了四个人,上来就要拉她。
她一闪身就躲了过去抬脚就是一个前踢,直接把一个男仆踢倒在地,其他三个人一拥而上…
对面茶楼上一个花衣少年正喋喋不休:“哎呀,六哥,你就歇一夜嘛,我那客栈万种风情,应有尽有,带你潇洒潇洒~”
身旁的夜枫听了眉毛一跳,瞥见他家主子依旧饶有兴趣的望着楼对面。
花衣少年手托腮继续道:“都专门给你准备了房间了,在陪我一天嘛。我在这儿都无聊死了!”
紫衣少年盯着楼下对面,手指摸了摸鼻梁:“花子羽,这馆子改成戏班子了?要你有何用?”
“啊?馆子?这北海的生意你都交给我一个人打理了,我也管不过来呀!”
花子羽往栏边走去,也让人看到了他的绝世美颜,肤如凝脂,唇红齿白,如花似玉用在他的身上竟然毫无违和感。白玉缎面料子上绣着大朵花样,穿在他身上更显朝气,怎么比姑娘还要养眼~
他往楼下看去,热闹极了,只见一个身穿红色喜袍的小姑娘正施展自己那三脚猫功夫。侧踢,直拳,连踢带打,这几个人别看是男的,竟不是她的对手。
紫衣少年伸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茶盏上轻轻一挽,茶汤蒸腾的热气幻化出一朵花的模样,手指轻轻一拉,那花儿如云朵般轻盈飘散了去,美轮美奂,却不及他的手。他的手有多漂亮呢?单是看手指就盖过了花衣少年的颜色。
少年郎一袭华贵紫云锦,白色云纹锦靴。慵懒肆意而坐,嘴角带着几分邪肆的笑意。却透着一股难以抗拒的贵气天成。
他的睫毛浓密,睫尾微翘。眼睛如桃花,如弯月,使他明澈的眸光自带几分柔情,摄人心魄。
他跺了跺鞋上的尘埃,扫了他一眼:“你养了一群废物。”
扔下一句便下了楼,衣袂卷起,风度翩翩。
花子羽听了也不在乎,只觉有趣大笑起来:“这个小丫头,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沈玥终于是打退了几人,这些年为了保命她可没少苦练。哼哼哼,最后还来了一个漂亮的回旋踢。
沈玥的好身手,惊艳了这堆等着竞拍的男子,众人连连起哄,到比刚才更热闹了。
沈玥拍了拍手:“就你们几个饭袋,还想抓本姑娘?”她抬眼看了那老鸨瞪大个眼珠子看着她,服了吧?哼!
她悄悄缩了缩崴到那只脚,偷偷斯哈一声,疼啊~
“抓住她!”
只听那老鸨大喊一声,瞬间有十多个人跳了出来,沈玥呸了一口,拔腿就跑!
无奈身体太弱,饿的她直打晃,这脚又崴了一下,唉,忍着疼跑吧!左右不是很严重!
她是头也不回。
人群骚动,沸腾了起来,后边一行人紧追而来。
她拼命推开挡路的行人,路人不满的想要骂丧几句,指着那穿着大红色喜服在街上狂奔的女子。
总有那么几个人她怎么跑也甩不掉,她忽然停了下来,呼呼喘着粗气,大不了在打一场,打倒在跑。
那几人随着沈玥停下,她先发制人,一拳打向面前那个,只见那人一手挡了她一拳,另一手出掌打在她左肩上,生生将她打出好几米。
沈玥猛咳嗽几声,爬起来转身就跑,练家子!特么的!打女人!不要脸!
距离越来越近,这些人和刚才那几个根本不一样啊,都会武功似的,好像一伸手就能抓到自己。顾不上脚上和肩上的疼痛,更拼命的往前跑!
“完了完了,这下可好,吹吧,自己先被抓回去打折腿吧!”这要被抓回去,还能有命在?
正绝望时,看见弯道前面停靠着的紫檀木马车,沈玥眼里闪过一丝光亮,直奔目标,想也没想便钻了进去。
第三章 主子
钻进马车,手里紧紧抓着马车的帷裳,看见对面他秀逸绝伦的脸,沈玥一下子瞪大了眸子。
少年的眉睫也太过好看,鼻梁很高,眯着一双弯月眼,眼中流露出桀骜的光芒,弯唇不羁一笑,如同把张扬放肆写在了脸上。
霍~这惊艳绝绝的少年郎!
若不是他眼底的眸光太过寒凉,沈玥定会觉得他很好相与。
她在现代什么样的帅哥没见过,作为一个颜狗,也是要靠帅哥养眼续命的,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她觉得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及眼前人的一分一毫。
眸中染公子,在无入眼人。
这长相实在是、太妖孽了!可眼下却是无心欣赏了。
外边红馆一群人吵嚷着,喊打喊杀的声音,一副要给她抓回去五马分尸的架势。
“快,快快,快赶车走!”沈玥下命令一般急急道。
然而并没有人理她。
“快赶车!我是被拐卖到这个地方的,她们这是侵犯人权!银子,我有银子!给你银子,快赶车!”
一片寂静。
呵~他看起来像缺银子?
少年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笑容玩味,他用手指触了触鼻梁。
“你要在这里做多久的司阍?”
他嘴角不屑的笑意让人发气,她压下火气,换上一脸讨好的笑容。
“我看公子你这是大禹国的马车,小女也是大禹京中人士,他乡遇老乡。两眼、哎呀!都是出来混的,指不定哪天你就用上我了。交个朋友,你帮帮我带我走,日后我定好好报答你。怎么样?”
“不需要,下去。”少年利落道。
软硬不吃啊,混蛋!
车外传来一道发颤的声音。
“主子…”哎,他只是去方便了一下,就让一个女人跑到了主子的车里。那些个暗卫是死了么?
见里边没有回复,再一次。
“主子…”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这人,我说…”
少年似是失去了耐心,嘴角的笑转瞬即逝。只剩冷峻压迫,让人觉得周遭寒气蚀骨。
“带她出去!”少年摆摆手,冷冷的吩咐,再无其他。
变脸变得可真快,沈玥抬手,一把将头上的玉簪拔下刺了过去。满头青丝如瀑布倾泻而下,被透进来的阳光温柔的笼罩。
她把玉簪怼到了少年脖颈上:“你走不走?敬酒不吃吃罚酒。”
可她动作再快再灵活,在少年面前不过是只虚张声势的小猫罢了。
少年轻笑,一只手就让她动弹不得,没见他是如何动作的,沈玥就被他反手一扣整个人向车身磕去。
“啊!”玉簪应声而碎,她后背狠狠撞在车身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撞碎了。
混蛋!磕死她了!
见死不救还磕她?好的很,她就是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感觉门边有人正在拉扯自己,她猛地挣脱,往前一扑。小臂一环,傍上肩头,亲向了对面的少年。
妖孽呀!他的气息近在咫尺,眉目如画,真的太好看了。
就这样,樱桃朱唇牢牢贴着少年的嘴,温润如玉。少年呼吸一窒,瞳孔猛的一缩。
他刚要将人丢出去,手不由一顿,他感受到,她笑了?
沈玥俏皮的很,唇角带还着笑意,如落日下的一朵清芬,温柔而幽香。清风动容,让他的心不自觉颤动了一下,眸中的冷意也褪去了三分。竟然忘了把她扔出去的动作。
小妖精…
夜枫一把撩开了车上的帷裳,
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红馆追赶的人全都到了,所有人都吃惊的呆在一旁。
车帘一撩开,老鸨瞪大了眼睛马上用羽扇挡住张着老大的嘴,差点没两眼一黑晕过去。
夜枫感觉自己也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沈玥往前凑凑,把少年抱的更紧了,直到确定所有人都看到才把少年松开。
她笑容灿烂,扬着下巴道:“我俩是一伙的!要杀要剐,我俩一起~”
她竟然没有那么难过了,甚至有些开心,现在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妈的,差点没磕死她,谁特么也别想好!
少年慵懒的靠了靠,邪魅一笑,手指在鼻梁处一挑,十分迷人。
“你当真跟我一伙儿?”嘲讽之意尽显。
沈玥充耳不闻,这都亲一起去了,她俩就是一伙的。你倒要看看,外边那些人能不能轻易放过他!
老鸨的腿却像是筛糠一样抖个不停,经不住腿软的跪在地上:“六六六六爷,主子…”
“主子……”外边哗啦啦跪了一片。
沈玥慢慢解开少年,一脸懵逼的看着外边,她们叫他什么?
主——子——?
她腾的直起身,彻底懵了。
老鸨一听说那个死丫头跑上了这辆马车时,就知道自己要倒血霉了。
万一六爷生气要宰了那丫头,她可不敢在拿她出去卖银子了。毕竟银子和六爷生气相比…还是自己的性命重要!
六爷一动怒,别说红馆,整个北海都不够陪葬的。
她一身冷汗早已渗透了后背。这个死女人是不要命了还要交累自己?她是从自己那儿跑出来的!她,她她她竟然敢亲六爷,完了,这下全完了。
老鸨脸色煞白,舌头像是打了结:“六,六爷,这,这,这丫头疯了,惊扰了六爷,我这就把她给抓抓回去。处置了。”
沈玥眸光一转,神色一变,凛声道:“处置什么?大胆奴才,再敢乱讲话先把你处置了!”
她朝少年怀中扑了过去,对他莞尔一笑:“六爷,您不是说我亲你一口你就带我走吗?君子一言,六爷可要说话算数。”
沈玥手臂环着他,脊背挺直,到僵硬。嘴上的笑故作轻松,说出的话温柔小意。
他盯着沈玥,浓密的睫毛,眼尾微挑,嘴角的笑意危险而诱惑。面如冠玉,唇色却像染了胭脂,透着一种诱人的风流,眼底却是无尽的冷意。
他手指挑了挑鼻梁,动作很慢很慢,眸光很寒很寒。
她眸光暗了暗,难道又要死了吗,在现代她是孤儿,她太怕没吃没喝和老鼠睡桥洞的日子了,好容易考进了H公司,看起来风光,可她日日奔波,被欺压。
恋爱都没谈过一场,也没出去好好走走就被人害死了!她的人生刚刚开始,自己喜欢的事情一件也没做,匆匆忙忙,漂漂浮浮,还没来得及好好看这世界一眼,就结束了。
好不容易穿越活了过来,又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就穿这么个破人身上,刚来又要死了!她只觉得委屈,忍不住泪盈眼眶。
遗憾么?遗憾!太遗憾了!
少年就这么抬眼望着她,似要看穿她眼底的担忧和害怕。沈玥僵持着和他对视,笑容却不减半分,不肯退让,不可能退让。
他嗤笑,十足的戏子。呵~
刚要下令,可她眼里却闪过了一丝晶莹的什么,被他捕捉到了。是那种挣扎于天地之间,那种不甘和渴望,那种向死而生,不得不往上爬,与天地抗衡的力量。
他又认真望了面前的小丫头一眼,不过一个舞勺之年的小丫头,到底是经历了多少,才会有这样的隐忍和触动人心的力量。竟让他有一丝心软,哎,只是一个柔弱的小丫头罢了。
“走。”修长的手一挥,帷裳翩然落下。
“走…”夜枫悄悄重复了一句,不是他没听见,实在是他怕听错呀!饶是腥风血雨这么多年,他也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他家主子被一个女人给…?还是红馆跑出来的!还要带她走?又在心里嘟囔了几遍之后,确认他现在没做错,是他家主子自己说的!
然后略过老鸨和两旁跪着成群成群的人,镇定的赶着马车赶往路上去。
刚才喊打喊杀的一群人,竟是没一个人拦一拦,也没一个人敢上前说点什么,都安分的跪在地上打抖。
刚赶来的花子羽只觉的有趣!
“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有趣极了!”他瞅着马车背影问道:“胡姐,这你从哪儿搞来的人?”
马车渐远,沈玥搜遍记忆,也找不出这是何等人物,少年眯了眯凤眸,神色幽深,慢慢朝她逼近,伸手就钳住了她的下巴。
“我说你亲我一口我就答应带你走,蒽?”少年凤目轻挑。
呵~胆子不小。
满满的压迫感袭来。
少年朱唇轻启:“你再亲一次试试!”
第四章 歇一夜
再亲一次试试?
赶车的夜枫一个踉跄,差点没折下去。
他家主子性格孤傲,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这是让花公子下了药了?
危险感袭来。
沈玥手中不知何时捡起了那枚残玉簪,找准时机,说时迟,那时快。
“哧”。
少年一拦,紫云锦的衣袖还是被她划破了。连带手臂也被扎了一个小洞洞。
“我已经啐了毒,想活命就乖乖放了我!”她面容凶恶的很,哪里还有什么柔弱小姑娘的模样?
少年拧眉看着自己的袖子,眯了眯眼眸,寒光从他眼里一闪而过。
他生气了,伸胳膊就开始脱衣服,
他要干嘛?
他要干嘛?
他…
他用手锊了锊破损的洞洞,又拧了拧眉。平日里的衣物连尘埃都沾不得,如今竟是破了个洞?
他顺窗户就扔了出去,转头跟她算账。
“你找死!”
“你先动手的!”
“放了你?从我车上扔下去就等于被弃了,就凭你,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北海吗?不识好歹的东西,你竟然敢!”
少年双眸射出寒光,本想吓唬吓唬她,这个胆大的女人竟然还敢刺他。
沈玥只觉一阵寒气冷咧的扑面而来,她也冷冷的瞪着他,周围一片寒凉。
少年的手早已从她下巴滑至喉咙。
那暖玉似的手。骨节分明,甚是好看,有着令人着迷的魔力,可此时却让她觉得格外冰寒,仿佛看到了他手下的白骨森森。
他再稍一用力,透过那玉白修长的手指,印染出的就会是沈玥白皙脖颈的一片血红。
少年冷冷望着她,似看蝼蚁一般。他邪凉一笑,如星辰坠入海底。
她怒了,就是他先欺负她的,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随着他手的力道增大,她的脸越涨越红,由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吭。沈玥怒目瞪着他,看着他妖孽般的脸,极想扑上去像个市井泼妇般给他抓花,可她知道,她打不过他,甚至反抗不得。
呼吸越来越困难,她累极了,干脆放弃挣扎。望着他无声抵抗,“你杀了我得了。”
怒意渐收,从眼角滑落一滴倔强而委屈的眼泪,眼睛幽怨的闭上,任由他决断生死。
一滴滴泪珠无声流淌。
周围陷入一片死寂,另人心慌。
好像开遍整个北海的花在一时全都枯萎败落,没有丝毫生机。少年逐渐收紧的手一顿,一个小丫头的情绪沉浮,竟有这般影响力么?
气息尚存,可那个活泼灵动的小丫头,脸上却没有半分生命的迹象。
而这一切,是他造成的。
唉,他不喜麻烦,也从不多管闲事。
众生有道,世人哪里轮得到他来救?
可今日是怎么看她柔弱无依,竟对她起了恻隐之心?自己是从哪里看出她柔弱的?
这哪里是个柔弱无依的小丫头?这分明是个狠辣带毒的伶戏子。
女人就是麻烦,胆大的女人、更是麻烦。不该给自己找麻烦的。
他自嘲一笑,被刺的是他,她委屈个什么?还哭的那么伤心。
又看了看女子面无生气的容颜。她睫毛轻颤,如受伤的蝴蝶之翼,也牵动着他的心一颤。刚要开口…
“啊!”整条街回荡着少年的呐喊。
夜枫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玥蹲在水盆前。
“嗖”一双鞋飞了过来,那双白的发光的云纹锦靴就握在她手中。漂白漂白的锦靴上她的脚印十分显眼。
“洗不干净别出来!”砰,门被狠狠的关上。
唉,好人都不会做,有话好好说呗,没事儿吓她干嘛?有病么?要不她能刺他吗?要不她能踩他吗?
老天爷真是公平,让你长得好看,却让你脑子有病…
沈玥蹲在俞情客栈的水房刷鞋。害,干嘛呀,没事儿搞什么穿越,古代真的太难混了,刚到就给人刷鞋…
这人,手臂都扎破了先去看衣服,鞋上半点印儿都留不得,想起来又一个白眼。
矫情!
夜枫在屋顶像是被人卸掉了下巴,张着嘴死活合不上。
她,她竟然敢动主子的鞋?上一个不小心踩主子鞋的是怎么死的来着……
时间回到一炷香前。
“好了,你别哭了,我不杀你,吓你的。”这些话他刚要说出口……
沈玥就狠狠的一脚……
啊……
他的鞋,少年摁着她的脑袋要给她丢出去。
然后里面发生什么不详,大概是一个可怜的少女在哭诉了近一炷香的时间,说自己从小就有多苦有多难卖惨博同情。
最后一句保证把鞋子洗好恢复原样,成功没被扔下车去。
从袖中抽出了一瓶喷雾式小白鞋清洁剂。唰唰喷上,狗腿的坐在地上拿着擦鞋布蹭了两下,鞋上的鞋印儿全没了。
嗙嗙嗙磅,四瓶瓶瓶罐罐摆到了少年面前。成功让他放下了架在她脖子上的刀。
小白鞋清洁剂,洗手液,消毒液,清洁喷雾。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沈玥狗腿道。
一看这家伙就是个洁癖,自己存在神器里的这几瓶都给他了…
“哪儿来的?”
刚才红馆里顺的,
祖奶奶托梦给的,
我来的路上买的,
没一句实话…
总不能说自己穿越带来的吧!
“我自己做的!”
看他像看鬼一样盯自己,还以为他要把自己当妖怪。
谁知…
“还有吗?”
沈玥摇头摇头在摇头,这位小哥接受新事物的能力真强,好在神器有隐藏功能,要不怕是里边东西都不保了。
少年用手指触了触鼻梁,“夜枫,歇一夜。明日再回。”
少年淡淡的开口,刚安静的沈玥又炸了庙:“歇一夜?为什么?你虽然救了我,也别太过分,你要是想对我做什么,我死也不会从的!”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这不就是原主对那两个婆子说的吗?怎么到了她这儿,这么不搭呢?
少年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底眸光幽暗不明。
他真是要气笑了,“你很喜欢做梦?”
他晃了晃无处安放的两只脚。
刚刷完,有印印,他不穿,矫情~
沈玥讪笑两声,“一会儿给您洗干净。”
歇一夜,着急换鞋呀~
害…还以为他看上自己了呢。不过以他的姿色,这身材,这气度,这脸,怎么看都像是自己占他的便宜。啧啧,不亏不亏…
少年感觉一道异样的眼光向自己袭来,由下而上的打量。抬头迎上。
冰冻三尺,咔!再无交集。
外边的夜枫内心是激荡的……
他家主子他还不了解么,别说女的男的,谁都别想近身。刚才那车里的声音可是太激烈了,主子这是忽然转了性子?
夜枫扬了扬马鞭,住一夜?得嘞!必须安排妥当!
沈玥朝车外看去,这古色生香的古代,虽然没有手机电脑,私人飞机,可天是真的蓝啊,这北海也太美了!真是让人喜欢。记忆显示,原主给她留了一笔不少的遗产,呸!财产。她也不想奋斗了,回去以后逛逛山河,吃吃美食,岂不快哉?
一路上双陆围棋,斗鸡斗蟀,蹴鞠马球,戏院酒楼大赌场。
就来这好玩的大北海!
“可惜了。”沈玥叹道。
“看你救我一场,本该送你个赚银子的良机。”沈玥道。
“赚银子的良机,送我?”
沈玥点头,“对呀,这地方遍地是黄金,不瞒你说,我随便做点什么也够你赚的满盆钵,可惜这儿归萧王府那个恶魔小王爷管,传闻他性情暴戾,诡谲多变,邪恶至极…”
额…她怎么感觉他的脸有点黑呢?她又没说他,那可能他也是这么个人吧。
瞧瞧他做的生意,也就是了。
见他不爱听,遂改话题,“嘿嘿,这地方,也不错…好玩!”
少年眉眼一扬,“你也是个爱玩的?”
“害,人生得意须尽欢。活着就已经很不易了,我们这么努力,不就是为了活着痛快些。”
少年觉得好笑:“小小年纪,倒是个通透人。”
“哪里有睿小王爷通透?”
少年一愣,谁知道她接着道:“你看看这正街上一排排吃喝玩乐,都说睿小王爷是个不成器纨绔子弟,一点正事儿没有。活着就会吃喝玩乐。”
沈玥心想,你开青楼不也是他带动的么。骂他你都不乐意。
所谓上行下效,上头人爱玩,下边的人就跟着。北海就这风气。
“他是爱吃喝玩乐的、没点正事儿。”少年笑道。
“到也不尽然。”
“怎么?”
“萧睿整日吃喝玩乐,带的北海民众也一齐奢侈。可俭则金贱,金贱则事不成,故伤事。富贵人家夜夜笙歌,贫民百姓才有事做,如此反复,经济大成。你看看这北海,人人富庶,日子都是不错的。到被他歪打正着了。”
“不过北海要是我管,比现在强百倍,这么多好赚的银子,有银子不赚王八蛋!”沈玥嘴里小嘟囔着,她这商业鬼才可有用武之地了,能不能来北海捞一笔!
少年闭目凝神,她的小声嘟嘟一字不落的传入了少年耳中,他低头嗤笑一声。
“你就能有他管的好?”
“那当然,我就差个好爹。”
她继续道:“萧王爷英勇善战,奋勇杀敌一辈子,为大禹国打下数十倍的疆土,得了这北海封底。老子拼了一辈子得了块宝地,便宜他那纨绔儿子了。”
“的确是个宝地,天家人现在应该也眼红的紧,明里暗里琢磨收回北海吧。怕还不止,没准连人命都想收了。”
“哎,江山已定,谁还会想起萧家当年,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以身赴死沙场的事呢?”
她轻轻地,娓娓道来,似再讲一段历史,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却也让她感叹唏嘘。
“天家人,最是不要脸。当婊子还想立牌坊,呸!”
额…
好歹是个知府女儿,公开骂天家人,不好吧~怕是要掉脑袋,怎么能跟他说这些。马上就要回府了,还是赶紧适应下这个新身份,新时代。
她赶紧闭了嘴,这个六爷神神秘秘,自己对他一无所知,跟着他太过危险,一会儿还是赶紧找机会溜之大吉的好
刚才叽叽喳喳,忽而安静了下来。
她瞥向车外,夜色温柔,而她更甚。少年深深的望了她一眼。
马车一停。
少年率先下去,沈玥紧跟下来。看到客栈的外景瞬间精神了。
牌子挂着俞情客栈四个大字,字体随性风流。装饰风格虽不像红馆那么红粉露骨,可是这风雅暧昧的气息是不言而喻的,一看来这里住的人至少是奔着风花雪月,谈星星谈月亮的。根本不是正经客栈好吗?
沈玥看向少年,少年看向夜枫。
夜枫被少年撇了一眼,周身打了一个冷颤,就等他主子一个吩咐,转头就去京海候馆。
心里正崩溃,就见自己主子走进了客栈,松了一口气!
没错,不怪自己,都怨那个主儿,这可是他开的客栈,一个客栈搞得这么风情,差点没害了自己。他是不会承认,自己就是奔着这来的。
打死也不能承认!
“六哥!六哥~”
沈玥看到,一个似姑娘般好看的花衣少年冲了出来,好像小媳妇等到了相公,朝这边热情奔跑而来…
倒是好可爱
第五章 性子沉闷?顾影自怜?
俞情客栈里,每处都有不同的饰物淑景,一朝美景一场梦,组成这让人流连忘返的温柔乡。
走到三楼,一分为二。一边美声余音绕梁,独特的清甜幽香四溢,轻纱飞舞,端的是风月无边,直叫人醉生梦死。
琴瑟脆,煮酒香,沈玥点头,比起红馆,高雅多了。
另一边,一路长廊到门口再到室内,陈设风格与客栈整体大不相同。宫殿般庄重,隐秘而安静,一看便是下功夫专门开拓的。
两人一分为二,沈玥去的自然是风月的那边儿,不,去的是水房那边。她今日崴了脚,走路一跛一跛。
少年回头,瞥了一眼后便回过头,穿过长廊回了房间。
少年随意躺在紫藤椅上。一个花白胡子的医者正为他包扎。
花子羽瞪大眼睛大叫道:“上次那边派来三十个暗卫围你一人,也没伤你分毫,今儿反到让一个小姑娘刺成这样?哈哈……那姑娘何方神圣?有趣有趣。”少年仰头笑的痛快。
他凑了过去,看着伤口,啧啧咂舌:“六哥,这丫头看着柔柔弱弱,下手可真够狠的,看不出呀看不出,长那么好看,性子这么野?”他腾的站起身,“要不要我帮你下药?”
“滚!”
花子羽一躲,好悬没挨上这结实的一脚。
“唉?六哥,你足衣呢?”怎穿了双丝履进来?
他六哥一向很是动我可以,动我的鞋不行。今日是怎个?
少年瞪着花子羽,闭了闭眼,好半天才恢复了平静。
这边老者站起身:“小主子,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好生休养两日便可。”
“有劳薛老,给对面那间姑娘看一下脚伤,别耽误明天行程。”
老者点头称是,转身出了房间。
“薛老?”花子羽上蹿下跳追着看,“唉?那个神医?”
这老头难调的很,给人看病全看他心情,前几天皇上最得宠的瑶妃难产,都没请动他,而此刻却在这里对这个少年毕恭毕敬。
“他什么时候成六哥你的人了?哎呀,六哥,我最近背上总长痘痘,好大个火气,你让神医给我瞧瞧呗。”
“花子羽,你很闲?”少年抬眼瞅着他,周身泛出冷意。
花子羽撅着嘴嘟囔道:“给那姑娘看脚就行,偏心。”
少年淡淡问:“晚上都安排好了?”
花子羽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屁股从椅子上起来:“我办事你还不放心?我、嘿嘿我这就去。”
完了,忘了!他头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办事能力了…
少年声音低沉:“留个活口。”
从那年开始,这么多年从未留过活口,“留活口?”花子羽一脸吃惊。
少年闭目凝神:“北海失踪的那些人,我怀疑和这帮人有关。”
“啊…几个重要铺子的肱骨之才屡屡失踪。背后动手的莫非是天家人?他们不是抑商众农吗?来抢人干嘛!”
少年未语。
在大禹国,经商的是没地位的,低贱的,北海这片天家人是让务农的,可看萧睿靠吃喝玩乐把北海发展起来。
天家人后知后觉,这一切都悄然改变了。
“他们是真不要脸!这次又要我们出妆粉,明知道北海做不出,他们就是故意刁难!没安好心!”
夜枫办好差事,连忙进门禀报:“主子,查清楚了,是沈家的人。”递上手中的白鹿纸,把一箱子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哪个沈家?”花子羽欠欠的问,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京中知府沈奕、沈家嫡女沈玥。”夜枫答。
“沈玥?那个知府沈奕的嫡女?我知道!”他蹭的起身,又来了精神!打探消息?他最在行。京中这帮姑娘们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六哥,你不知道吧!他不是沈家嫡出!沈家原本生不出孩子,拿她抱子得子来的,可谁知道这抱来的乡野丫头长相实在是不一般,才几岁就看出了天姿国色,越长大越水灵。去年的“拜凤美人榜”,本来以她的姿色,不铺妆,也能排进大禹国美人榜前三甲。”
“不过她有个毛病,就是性子沉闷,整日顾影自怜,哀哀怨怨,就会憋在院子里摆弄那些个小花小草。就因为她这性子,好容易挤进榜上。却因为生性怯懦,不善言辞被硬挤成最后一名。”
他话锋一转:“不过也别说,她还有两下子,花花草草不白摆愣,妆粉做的一绝,一粉难求那个京中“红颜坊”,幕后的东家,就她!要不是她爹挡着,她怎么可能是个被雪藏的东家,她要是咱们的人就好了,北海的妆粉生意哪里轮到的耿家!哎,这么优秀的姑娘,只可惜了这性子…”
唉?花子羽一愣,他怎么觉得不对劲呢?那天在红馆门口上来就连抓带挠,今儿还给他六哥捅了,这人、好像…
生性胆小,孤僻寡言,死气沉沉,任人宰割?
少年扫过白鹿纸,与花子羽说的一般无二。
“这就是你查来的?”
“是…主子。”
夜枫有些发毛,这下可惨了。连他都看的出来,这不对劲,根本不像一个人啊……
少年扫了一眼那箱子里古风的瓶瓶罐罐,和他今天看到那几瓶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做的就这些?”少年挑眉问,明显不满意。
夜枫一抖,“是主子,她铺里有的我都拿来了。”
“再查!”
夜枫如蒙大赦,“是!”一溜烟跑了。
“你还在这里干嘛?”
花子羽又扫了扫桌上的白鹿纸,纳纳的出了门,他现在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办事能力了,他开始担心自己打探消息的能力了……
两人走后,修长白皙的手又拿起桌上的白鹿纸。
有造妆粉之才,大婚当日被卖北海。
看着看着…
“沈玥,呵~”少年把玩着手中的残玉簪,发出一声轻嘲。
另一边的沈玥走出浴房,这客栈的大夫也太好用了,这老头儿,厉害!嘎嘎两下,她感觉自己的脚都快好了。
肚子早就瘪了,又洗了澡,更饿的不行。找东西吃,要不怎么跑!
用膳在三楼的左厅偏下,正对着少年屋门。
走到桌前,好丰盛一桌,她是饿急了,直接上手掰下一个鸡腿,就往嘴里送。
“嗯嗯嗯好吃!”
丫头提醒道:“姑娘,不用等六爷吗?”
“啊?我俩一桌?不等了不等了,我太饿了,这么多又吃不完,给他留点就是了。”
她又拿起一个酥酥脆脆的放进嘴里:“这个是什么?”
“这是雪花酥,北海特色。”
丫头笑答,看着她一口接一口,寻常女子都慢条斯理,小口慢咽的,面前这姑娘不端着架子,大口吃肉,爽气一笑。竟没让她觉得不雅,反而觉得潇洒好看。
“姑娘尝尝这个,釜烧肉。”
“蒽蒽蒽好吃好吃!”
这边吃的畅快淋漓,都顾不上坐下。左一口雪花酥,右一口釜烧肉,手里还拿着半个鸡腿。
少年房门打开就看到这样一幕,他眯了眯眼睛,嘴角轻扯,意味不明。
沈玥往嘴边送去的手一顿,抬起头:“六爷,那个、吃了么?”
少年无言,转身回了房间。
她也不讨没趣儿。吃饱喝足,转身回了房间。
刚才饿个半死,现在才有心思打量着房间的陈设。
屋里以妃子色为主,风雅怡人,水晶壁灯,珍珠帘落。桌上的古琴,让人浮想美人玉指拨弄余音袅袅,白古瓷瓶发着半透明的光泽,映着淡紫色的花瓣。轻纱美景,窗树透影。尤其那床,看着也太过舒适。
这么好的床,不睡可惜了!睡会儿,半夜在跑。
她往床上一扑!
梨木桌前,少年夹起桌上一块釜烧肉,细细品着,吃完轻问:“有那么好吃么?”
……
夜深人静,二十多个黑衣人无声潜入,如同鬼魅。
高手过招,外边刀光剑影,寻常人却很难察觉。不过时,二十多个黑衣人所剩无几。
一边屋内花子羽和少年喝茶静坐。
一边沈玥把顺来的雪花酥收拾了小包裹。大半夜的,边赶路边吃,岂不惬意。她撇了撇门外,背上便往外走。
刚摸到三楼楼梯,“唰”一道剑光从她面前穿过。
“啊!”
夜枫和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缠斗在一起。
随着她一声低呼,黑衣人抓住机会,他跳上楼阁,把沈玥挡在自己身前,将她推向二楼的夜枫,伺机逃跑。
沈玥眼看就要被推下去,一只手及时拉住了她的胳膊,她落入了一个温柔的紫色怀中。
“唰!”
只见一束剑光穿透了黑衣人的身体。
干脆,利落,甚至有些美观。
夜枫有些懵住,看着断气的黑衣人禀报:“主子,这是最后一个、”活口…
“那个,多谢六爷,再救之恩。”沈玥讪笑两声,被一脸黑线的六爷扔出自己怀里。
然而此时,她的小包袱散落在地上,明晃晃的雪花酥掉了一地。
沈玥轻咳一声,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众人先是一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花子羽指着沈玥,首先笑出了声。
很快她就被请回了房间,三番五次想去解释一下,都被拦了回来。
摊上事儿了!她就想溜走回大禹国怎么这么难呢!那个六爷不会一生气又让红馆来接她吧…
等了半个多时辰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算了,管他呢,想也没用,实在是困倦,今日不管明日事,能浪一日是一日。
上眼皮沾了下眼皮,睡了过去,真是太累了。
另一边
“没看出来呀六哥,你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这沈家丫头厉害的很,刚扎完你又坏你事,就这么算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可没想,你也有今天!”
他六哥除了长得好看,身份尊贵,家底丰厚,在这方面就像个和尚,投怀送抱他避如蛇蝎,今儿反让人扎开了窍?果然,男人都是贱种,不打不行!花子羽看着他乐不可支。
话落,花子羽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脚。
少年对夜枫:“她在京中有多少产业?”
第六章 下棋
“沈姑娘,要启程了。”
沈玥在梦里被那帮人追着跑了一夜,终于甩开了他们。爬上了一辆紫檀木马车,车上传来淡淡清香,月光懒懒的洒在自己身上,跑的实在疲惫,沉睡了过去,睡的正香。就听见铛铛铛…
夜枫又好心的嘱咐一句:“六爷先下楼就不会等你了,沈姑娘就等红馆的人来接吧。”
听见红馆二字,沈玥嗖的抬起头。抹了抹嘴角的口水,真是累极了,睡得太香了。
她收拾的飞快,赶在那人前面下了楼。
昨天坏了他的事,一会儿不知道又要怎么刁难她。她怎么知道他有事儿办?怪她么?哎,太难了,这府是回不去了,沈玥仰头望天,无奈的长叹,一副数不尽的哀愁。
这模样正好被下楼的少年尽收眼底,一览无遗。
“走了,还不上车?”少年走到她身边。
可能刚起床的原因,他的声音带有几分慵懒的沙哑,几分清贵,几分凉薄,还有几分淡淡的低柔。带着说不出的魅惑,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彷佛在这一刻,他们是一起的。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不是一个人。
“去哪儿?”沈玥回头。
他眼里噙了抹放荡不拘的笑,用手指推了推鼻梁:“大禹京中,你不顺路?”
“顺。。。”沈玥被一噎,将准备好的唇枪舌战,理搅三分,悉数吞了下去。
昨天刚扎了他,又坏了他的事,他就这么揭过了?要说他别的优点没有,这不记仇可真是好样的。不错不错,沈玥称赞,刚要抬脚上车。
“等等…”花衣少年又冲了出来。“六哥,你走了也不和我打声招呼!唉?沈姑娘?”
“沈姑娘,”少年嘿嘿一笑,“我六哥胳膊是你扎的吧,你还真是人狠话不多,和流言一点都不像,厉害厉害,佩服佩服。”他拱拱手,一副正了八经佩服的样子。
沈玥一脸黑线,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是来搞笑的吗?
她撇了少年手臂一眼,又抬头去看他的神色,见他面容始终淡淡的,没有什么起伏。松了一口气。她用眼神传达怒意,让他闭嘴。
却见他接着笑言:“要说我六哥对你可真不赖,六哥最讨厌别人打乱他计划,就说昨天你坏他的事儿,这要是我,他非杀了我不可!”
“而且动他足衣的都死的很惨!”花子羽手做喇叭悄声道。
沈玥的脸彻底黑了,她瞪着花子羽,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此刻她一定毫不眼软。
然而这一切对方并没有看出来…
花子羽继续道:“沈姑娘,在我这客栈住的怎么样?昨天我看你背了一包雪花酥,这可是北海特色,我这儿做的最好,回京中吃不到的。呐,给你包了一大包,路上吃!”
苍天呐!沈玥仰头望天,她是造了什么孽,哪里来的傻子,看不出眉眼高低么?谁能帮她把这个玩意带走?
她看着面前递过来的好大个包裹,忍了几次想把他掐死的冲动。木木的站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噗…”
却是少年笑了出来,看着沈玥吃瘪,气鼓鼓又说不出,一把拎过那包裹,对花子羽道。
“赶紧回吧。”转身上了马车。
沈玥是飞着进去的,她再不想多看那傻子一眼了。
花子羽却是不肯,又像小媳妇送相公似的,满眼不舍,送出老远。
沈玥觉得,他在没有迎她们时那般可爱了…
车内,少年自顾自的下棋,似乎心情很好,眉眼轻扬,嘴角总是噙着笑意。他用手指挑了挑鼻梁,中指往上一推。
好像眼镜杀呀,有些、迷人?
沈玥有片刻一呆,真想给他配副眼镜的说。
公子如玉,江山为棋。他手持黑子,与自己博弈,冷静,坚定,内敛,步步为谋又游刃有余。
多美好的画面啊,沈玥的气结慢慢散了。
看着他宽敞袖口下包扎的纱布,沈玥垂眸,他吓吓自己,她却下了这么狠的手,会不会太过份了?昨天的事他也没说什么,这个人,好像也没那么坏嘛。
沈玥仔细盯着棋盘,白棋早已快摆满了,占领先机,先手得利,声势浩大逼人,下棋如下令。
他执黑子随性的很,落棋没有丝毫犹豫,又不在意边角得失。他好像并不在意输赢,胜败皆喜。比起下棋者,他更像一个旁观人。入局如不入局,真是个洒脱人儿。
再往下看便不同了,刚才输的那几步棋,看似他毫不在意,实则并非如此,他在隐忍,蛰伏,暗中筹谋,等突破口。这是一个内心极为坚毅的人,沈玥想。
局势逆转,她了然,原来每一枚棋子都被委以妙用,看似轻描淡写却暗藏玄机,等大局已定才动手,看似肆意洒脱,实则都是谋而后行。
她不禁一阵唏嘘,白棋看似完胜,却输个彻底。最可怕的不是落后,而是领先的假象。
这么短的时间内,布局谋划,迷惑敌人,可真鸡贼,害,可惜了,挺好个人儿,干这么个买卖!
“好看么?”少年突然发问。
“啊?”
少年抬眸对上她的目光,欣赏中又夹杂着、惋惜?他眯了眯眼。
“一起?”他问。
沈玥执白子,两人饮茶下棋,车内看起来一片温馨祥和,棋盘上却杀机四伏。
少年火列星屯,形势开阔,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极为成熟。
女子杀伐果断,下棋大开大合,如利剑出鞘,飒爽的很,却不免出现漏洞。
见少年有棋而不杀,故意让她,倒像是故意逗她玩,这还有什么意思。
沈玥皱眉:“你干嘛?”
“你死了谁陪我玩?”少年不答反问。
下棋不但要让自己活下来,还要让对手活下来。
瞧谁不起呢?沈玥一脚踩在旁边杌子上。撸起袖子:“来!”落下一子。
下棋如人生,有时下错了一步,全局归于失败。
可沈玥不同,濒临绝境,她总能出奇制胜,绝地反杀。
少年看她出得棋,又认真的深深看了她一眼,勾起了嘴角。
接下来二人开始大杀四方。
两人都是极不讲规矩的人,不按常理出招,棋局愈来愈精彩,二人你来我往,难舍难分。
沈玥认真盯着,怎么看起来还像逗她玩似的呢?她啪得扔掉手中的棋子。
“不玩了。”
见她恼了,少年觉得好笑。
沈玥只觉得自己棋艺不精,没能迅速给他杀倒,却不知,大禹棋圣那位老者和他对弈半盘便溃不成军。气的当场吐血,说下棋乃君子对博,他不择手段,不讲棋德。
他嗤笑:“下个棋而已,随心所欲。”
老人家视棋如命,一辈子没输过,见输给的对手竟这么不当回事儿,又吐出一大口血,当场晕了过去。
那年,他十岁。
他低头看着棋盘,又望了她一眼,心思诡谲,睚眦必报,大小通吃,无所不用其极,小丫头片子,倒是个对手。
少年轻轻闭上了眼睛,也收回了眼角笑意放散出的星光。
夜色渐染,车内静谧。
传来人潮的喧闹声,沈玥透过车帘看去。面上一喜。绍兴门!这是要进京中了。
终于是回来了!她的美好生活就要开始了,原主给她留的产业大概三千两。在现代也好几十万了,害,先花着,辛苦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歇歇脚,好好享受享受了!越想越美,等不及了。
前面,进京的车马和行人都井然有序去登记在册。一眼望不到头,这得排到什么时候,她爹大小是个官,报出来能插个队不?
沈玥开口:“六爷,其实我爹是,京中…”
唉?怎么回事?
这就进城了?刚才的一群官兵自动让开右侧备用道,版籍查也未查。沈玥探头去看个清楚,那可是边关战报的专用道啊…
这个六爷,到底是什么人?
第八章 王八蛋
叫她?
沈玥回头,看着来人。很快从记忆中翻出了他——监察御史常副官第四子常广为。
常家书香门第,世代文豪,常家四子,哥三个都入了仕,个个出类拔萃,就剩下这么一个小子,偏要弃官从商,差点没把他爹气死。
唉,也是个不招家里待见的主,倒是与沈玥交情匪浅,帮她打理铺面。
“常四?你怎么这副打扮?”
“啊,姐,我来了!谁知道恶匪会不会说话算数,我们得有个准备!”
“恶匪?”她疑惑的看着面前挺拔的少年。拿枪带棒,后边跟着一群人零零散散。
“姐,你不是被绑了吗?你有没有事!”常四上下打量她,又晃晃她的肩膀。
“我被绑了?”
“啊!有人给我递消息,说想救你就准备三千两银子,要不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姐,你没事儿就好,可吓死我了。”常四哽咽着就要趴在沈玥肩膀上,大有大哭一场的架势。
沈玥一把推开他:“什么?三千两?”
“啊,铺子都被我压出去了。”
“什么?”沈玥险些吐出一口鲜红血。
常四将有人传话给她沈玥被绑,不给银子就等着收尸等等绘声绘色的学了一遍。
她气的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
“说什么你就信?脑子呢?”
“你看!”常四张手,手上躺着那枚沈玥一眼就能认出的残玉簪。
“你成亲那日我去救你,这簪子见你戴了。可我拦下轿子的时候你早就不在里边了。”沈玥脑子里回忆着二人合谋逃婚的记忆,可没等常四救她,就被卖到了北海。这背后害她的,不就是给她下药的好妹妹,沈灵儿吗。
常四还在继续说:“我开始还怀疑,可来人说他能悄无声息的让你消失,就能让你回不来。我就怕了,自从你那天失踪后,可是半点查不到你的消息。来人说了,乖乖拿出三千两,拿钱消灾。赚银子以后多得是良机。”
多得是良机?
沈玥只觉得胸内一股火蹭蹭往上窜,那个该死的六爷!
拿钱消灾?那可是她所有的积蓄!就这么没了?玩她呢!
带她一路收她三千两?
常四见沈玥神色不对:“姐,你怎么了?”
她咬牙切齿的骂道:“那个六爷!王八蛋!”
“阿嚏!”车里少年打了一个喷嚏。
夜枫想,到底是更深露重,夜里凉了…
还是那沈家姑娘得知三千两全没了,在气的骂娘?
“主子,那沈姑娘知道自己身家全没了还不气死。”
“管她气不气死。”
谁管她,她不是想给自己一个赚钱的良机么?那就成全她好了。想到这儿,心情倒是好了些。
他哼着小曲儿。
有银子不赚王八蛋!她自己说的。
再说了,还毁了自己一辆车,她也是够本了。
马车驶过静谧悠长的街巷,停在了京中北的一座气势宏大的府邸前,府门打开。
管家急忙往外跑:“小王爷回来了!小王爷您回来了!”
“回来了,廖伯。”
廖管家给他披上披风,少年率先进了门。
“夜枫,小王爷心情不错?”廖管家忽然正经起来。
“呦,这都看出来了?”夜枫笑着说。
“快给我说说怎么回事儿!”
“我不敢呀,我哪里敢乱说。”
也对,主子的事儿他们哪里敢乱讲,两个人低头沉思了片刻。
廖管家:“小王爷睡下我去找你!”
夜枫:“行!等你!”
其他人:“……”
府里一夜都很热闹,廖管家从夜枫那儿走后,就直奔老王爷院子。
廖管家围着王爷叽喳个不停,眉飞色舞的说着小王爷这几日得经过。
府里的暗卫趴在房檐上偷笑,在府里做事这么多年,早已经养成了谨言慎行的习惯,窥探主子的事是往日里绝对不敢的。
可小王爷带个女子进了花子羽的客栈,这事儿实在冲击力太大!他们可没有偷听,挡不住他们耳朵好使呀,这么一想,纷纷默契的竖起了耳朵来…
深夜
黑衣人站在下首,向一个身穿鹅黄色罗裙的少女汇报,她侧着身,看不清脸,右眼角下贴着一个淡黄色跳舞兰花钿。
“主子,不归阁的人,没回来。”任务失败了。
少女转头,也露出了她的绝美容颜。
她并没有发怒,轻轻笑着,眼睛里闪着妖娆的光,看起来却有几分可怖。
“就让你们往她脸上划两刀都做不到,可真是、废物啊~”
另一边
常四引着沈玥去红颜坊,穿过一个个深巷的小商铺。
最后定在一个很小的铺面前。
“这,就是我的店?干嘛开这么偏?”她还以为是一栋大厦呢…
“姐,你不是说,不能惹你父亲生气,你也不能抛头露面,就找个偏僻位置吗?”
沈玥翻了个白眼,还管他气不气?开店耶,这么偏能行吗?
位置虽然偏,可酒香不怕巷子深。
红颜坊的好妆粉和好手艺,还是传了出去,最关注这里的不是沈父,也不是爱美的女子们。要数耿家。
他们看到了沈玥做出能与他们媲美的妆粉,这不得不让他们担忧。
“着急赎你,只有耿家愿意收,所以我把铺子、押给耿家了。”常四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耿家要我商铺干嘛?”
“耿家哪里是要你商铺,那不是相中你做的妆粉了吗,要不然为啥非要娶你。”常四急急解释。
妆粉?沈玥想起自己被糊的满脸像糊墙似的厚粉,嘴角一抽。
“姐,你说没被绑,是怎么回事?”
沈玥把只是搭了个车简单的概述了一遍。
常四大声叫着:“合着他是坑你呀姐!这人谁呀,到底干嘛的!”
“你先别管他干嘛的,你是干嘛的?”
“我是你的掌柜呀姐。”
“很好,你被解雇了。”
“别介呀姐!”
“让你看个铺子都看不好!”
“姐,我将功折罪,把人给你找出来!”
沈玥挑眉:“你行?”
“必须行,”
他打理铺面这么久,人脉甚广,在者说了,他爹是干嘛的?御史。啥打听不着?
整日就盯着别人家那点事儿,跟个长舌妇似的,这也是他不想入仕的原因,还是经商有意思。银子哗啦哗啦的进,多爽。
“三日,一定给你找出来!”
沈玥点头,正好她现在用人,“行,那交给你。”
敢搞她,翻遍京中也要把他找出来!
“好嘞,姐。”
“跟我混,别说这么个铺子,这条街以后都是咱们的!”沈玥指着京中最繁华的这条街。
常四听了血脉沸腾,一点也没觉得沈玥给他画饼,重重的而有信心的点着头。
“姐,你慢点。”他狗腿一扶。
沈玥想着回府的事,也该去会会她的好妹妹了,敢把她卖到北海,哼。
次日清早,沈府
一个豆蔻少女正坐在桌前,她一身淡粉色的翠烟沙,配锦绣百褶罗裙,髻上斜插着精致的金雀钗,大大的眼睛,灵动的眼眸,樱桃小嘴,脸颊的红扉透的肌肤更加娇嫩可爱。
她正逗着怀里的鸳鸯猫,喜笑颜开,倒比猫儿还要伶俐可爱。
婢女紫烟笑道:“小姐,苏小侯爷得知您喜欢猫,专门从北海给您寻来这名贵的鸳鸯猫,苏小侯爷待您可真是好,奴婢真要羡慕死了!”
少女脸上的笑意更深。
“等您嫁去了苏侯府,可别忘了奴婢呀!”紫烟笑着见小姐开心,继续道。
“小蹄子,敢编排你小姐!”伸手向她腰上掐过去,两人一阵笑闹,“可比耿家的亲事如何?”
紫烟唏嘘道:“小姐,那可是侯爷府,门名世族,耿家一商户,十个耿家也比不过呀!”
少女道:“耿家毕竟是皇商,虽然地位低贱,可银子多得是,父亲升官路上要借耿家的力,沈玥嫁过去也不会太难过。”
紫烟不服道:“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养女,怎么能跟小姐您比。她还妄想嫁二皇子,奴婢看她连耿家这门亲都配不上,乡野来的就该滚回山沟里去!”
这话听的熨贴,少女低头浅笑,所以呀,她把她给送走了,她永远都回不来了。
少女朝外头望了望,“外边怎么那么吵,又是耿家来人了?”
为了一个沈玥,京中都翻遍了!沈玥还没嫁过去,这么痴情,就为了她那张脸吗?哼,她就是看不惯别人对她好,她一个养女,就不配得到这些。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她的。
凭什么她能胜过她?
少女一脸骄纵不奈,将原本七八分的美貌和可爱,掩去了三分。
外面丫头来报:“启禀小姐,大小姐回来了。”
沈灵儿眉头竖起:“什么?沈玥回来了?在哪儿?”
“在老夫人的福安苑。”丫头答道。
第九章 养女
福安苑内
“跪下!”
沈奕威严的声音传来。
沈玥一懵,这是古代回家的欢迎仪式吗?哇哦,好独特。
忙整理下脑子的记忆,奥,养女,爹不疼,娘不爱。面前这两位是他的养父和养母陈氏。
沈奕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家幼贫寒,可他勤苦好学,尤其深谙官场的人情往来,步步高升。从一届穷书生爬到了现在的位子,愈走愈顺。
陈氏也是个厉害的,一眼看出沈奕这个潜力股,她爹是沈奕顶头上司,凭借母族势力后来居上,进门顺利干掉了沈奕的糟糠之妻和两名小妾。整个沈府后院就她这么一个女主人。
小四扶正,人生圆满,可是却生不出孩子,这可是大忌,沈奕、沈老夫人也看她不顺,只是忌惮陈家才没发作。
她四处寻医问药,后听一道士所言,拿她抱子得子,还真求来了一女。
陈母永远是一副慈母的样子,对原主有求必应,疼爱的很。原主不爱出门,她就顺着,不带她参加任何宴会,原主性格也越来越内向。
众人都说陈母对这个女儿是真疼爱,宝贝的很。这个乡野丫头实在有福气。
原主经商,沈奕大怒,官家女子岂能抛头露面,去做贱商?可唯独陈母暗暗支持她。从前原主也觉得陈母对她最好,哪怕沈灵儿再怎么欺负她,她也怀着感恩之心,念着陈氏的好,有苦自己咽。
但其实呢?陈氏最爱做面子活,说面子话,从未真正关爱过她,原主还小,日用经常短缺,就连冬日的炭火都不足,她性子怯懦,又不想给陈氏添麻烦,便自己想办法赚银子。
堂堂知府嫡女,日用怎么会短缺?现在想来,这个傻丫头,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陈氏当然知道她经商低贱,可就是要这样,既能衬托出沈灵儿的高贵,自己还落个慈母形象,何乐不为?
“孽女,还不跪下!”
沈玥边消化完,她神色淡淡:“哦?不知女儿所犯何错?为何要跪?”
沈奕看向她,平日沈玥早就怯懦的跪下了,今日反常,到底是跑出去几天,性子野了。
他冷凝着一张脸,声音含着隐怒:“你还有脸问!你大婚失踪,那日京中显贵同僚全都到了,你可知我怎么收的场?这么多年,我入朝为官在重视声望,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沈玥不禁好笑,抬眼望着他:“我早就说过不嫁耿府,你还逼我嫁,你这不是咎由自取么?”
他顿时怒上心头,脸色难看极了,声音冰冷道:“姻缘父母之命,岂由得你?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你妹妹一样乖巧懂事!”
这个女儿,太让他失望了。
陈氏温柔道:“老爷息怒,玥儿也是个懂事的。”
沈玥冷笑:“那你让她嫁过去不就得了。我说了我不嫁。听懂了吗?”
她敢这么和他说话?陈氏也疑惑的望去,兔子急了都咬人,沈玥这是也急了。
沈奕勃然大怒:“你不是喜欢做贱商吗?不知天高地厚,礼仪廉耻!苦心为你寻得好亲事,耿家豪门皇商,还配不上你了!”
老夫人坐在榻上,捻着手里的佛珠停了,一把拍向桌子,瞪着沈奕:“孩子好容易回来,你这是在干什么!”
陈氏看了眼老夫人,劝道:“老爷,玥儿也是个优秀的孩子,你看京中贵女,官家小姐都安分后院,有几个会经商的,你看她商铺经营的多好。”
这话乍一听好像是向着沈玥,可沈奕最是恨她这点。商贾都努力洗脱商籍,她一官家小姐竟然往里钻!果然是乡野来的,流的乡野的血,低贱的很,沈奕打心里是看不起她的。
若不是当初抱养那家农户人都死了,也不会留她到今天。既然把她养大了,就该报养育之恩。
陈氏眼里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被沈玥及时捕捉到了,她淡淡扫去一眼,陈氏一愣,只觉的那一眼洞察了她所有的心思,可那一眼转瞬即逝,再去寻便没有了。
一定是看错了,沈玥那个傻子怎么会看出她的心思,不过是个自卑自弃的傻子,现在狗急跳了墙罢了,她这可是夸她的话,她哪里听得出,但老爷听了定会恼怒。
沈奕听了果然更怒:“败坏门风的东西,自甘下贱!不是喜欢当贱商吗?让你去当个够!我苦心给你安排耿家这门好亲事,你竟然逃亲丢我的脸!”
沈玥半点不惧他的怒意:“哦?父亲是想为我安排个好亲事,还是想为自己的仕途铺路呢?”
沈奕得了连升两级的机会,官场仕途上当然得拿银子说话。耿家是皇商,就是有银子。
这么急让她嫁过去,卖女儿,不就是急等着用耿家的银子么?
自己琢磨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还说的那么好听,自私冷血,道貌岸然,她可没必要给他留面子。
“自甘下贱?既然看不起商贾,怎么还巴着耿家不放呢?”
“你!”沈奕的嘴角有些抽搐,眼睛要喷出火来。
他当然看不起商贾,不光他看不起,大禹国谁看得起?商人地位低贱,务农的都能淬两口。不放耿家,当然是因为耿家做大了,银子多,不然他会放在眼里?耿家自己送上门的,说他巴着耿家?他堂堂知府,会巴结一个商贾?
“混账!”他大怒,甩手过去。
陈氏一副心痛的样子:“老爷息怒,玥儿也是一时糊涂,不能打呀!”嘴上这么说,身体倒是很诚实嘛,站那儿一动不动。
沈灵儿一进屋就看到这一幕,只见沈奕一个耳光狠狠甩了过去,心里喜不自胜,期待极了,可没有等来‘啪’的一声脆响。反到看见沈玥抬手过去,一把拦住了他的手臂。
沈奕怒极,他用力挣脱,却动弹不得。她哪里来的力量?他惊异的望向沈玥,见她并不费力,嘴角含着淡然又嘲讽的笑意。与他僵持着。
沈玥冷笑,原来原主在沈家就是这般度日的吗?女儿失踪,当爹的不担心安危反而上来就指责她,还要打她?可笑,原主有什么都往肚子里吞,凭什么?
她可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小女孩儿,谁要是想让她不爽,她最少十倍还回去,她可不做圣母。
痛苦,还是留给别人吧。
沈灵儿等了半天没等到沈玥被打,还看见父亲好像费劲挣扎的样子,心里实在又疑惑又压抑。
“姐姐,你,你怎么能对父亲这么不敬?”
见沈玥没理,她皱着眉头道:“姐姐,耿府是多好的人家,你怎么还能逃婚呢?你这不是枉费了父亲一片苦心吗!”
见她不说话,以为沈玥怕了:“姐姐,这几日日夜不归,跑去哪儿啦?日夜不归,这女儿家的名节…”
呀!沈灵儿猛地捂住嘴,一副不小心说错话的样子。
沈玥扭头看向她,这般拙劣的演技,要说她名节不保了?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原主以前可没少在她嘴上吃亏。
沈玥笑了笑:“还要多亏妹妹送来的青汁露药量加的小,若是药量大些,恐怕就回不来了。”
沈灵儿一惊,有些心虚的攥着袖口,慌张的看向沈奕。
“我,我那是怕你乱跑!爹爹,我是怕她乱跑,想为爹爹分忧。”沈灵儿辩解道。
沈奕像没有听到一般,唯眼角一跳。沈玥似笑非笑的看着沈灵儿。
“姐姐一定怪我!逃亲就是你的不对,你也不能怪我呀!”沈灵儿扑过去,整个抱住沈玥,一副后悔难过的样子。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堵住沈玥的嘴,不能让她继续乱讲。
看见沈灵儿慌乱,陈氏的眉头猛然一皱。
“都是娘的不对,是娘没有教好你!”陈氏也扑了过来!两个人牢牢将沈玥抱住。
沈奕趁机抽回胳膊,“啪”的一声,打在了沈玥脸上。
第十章 打人要打脸
沈灵儿心头一喜,爽啊!
沈玥耳朵一嗡,左脸瞬间红肿的起来,渣爹逮着机会下死手啊!
她刚刚穿越过来,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原主这身体实在太弱了,才让那两个死女人抱着,钻了空子。
嘴里弥漫着血腥味,印出了血迹,她冷冷的望着这几人,这就是原主的亲人?好的很,小丫头,你被欺负了这么久,既然我占用了你的身体,这口气,以后就由我来替你出吧。
“玥儿,可千万不能恨你爹呀,你爹打你也是为了你好,这是爱之深,情之切呀!”陈氏一副哀痛难过的样子,还真哭出了眼泪,沈玥看的实在恶心。
“都住口!”老夫人沉着脸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
很少见到老夫人发怒,众人见她脸色越发难看了,都噤若寒蝉,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唯沈玥平静的望了过去。
在沈玥的记忆里,老夫人倒是对她不错的,沈夫人陈氏抓着女儿不放,让原主从小跟老夫人长大,两人自然更亲近些。整个沈府,也就只有这个人,还算是她的亲人。
老夫人说话不怒自威,冲着沈奕:“你不是说她满意耿家的亲事吗?怕她抛头露面才禁她足,竟然是将她关了起来逼她嫁出去,玥丫头的亲事这么草率,她不愿,我这个做祖母的也不同意!”
“你这当父亲的,也不问问她这几日去了哪里,她被下药是怎么一回事!玥丫头,你放心,祖母给你做主!”
沈奕冷冷问:“孽女,你这几日到底跑去了哪里。”
沈玥望向沈灵儿阴凉一笑,沈灵儿心底一寒,见她刚要说话。
被门外跑来的管家高声打断:“老夫人,老爷,苏侯府来人了,商议过礼之事。”
“快请!”
沈奕马上换了副嘴脸,一家人迎着苏侯府去了。此事暂且告一段落。
沈玥回院路上。
经过的凉亭,沈灵儿早就在这里等她了。
沈灵儿眉头轻轻皱起,眼底闪着泪光,像变了一张脸,一副说不出的神色:“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呀。这几日,你到底去了哪里?”
这可是关心她,她就是要看她气个半死有苦说不出的样子。活该,她就是个软柿子,不捏她捏谁?看着她红肿的脸就忍不住想笑。
沈玥抬眸,笑了出来:“我的好妹妹,演戏都不像,你恶不恶心?”
什么?沈灵儿一愣,露出惊讶的表情,她竟然敢说她恶心?
她柳眉倒竖,怒视着她:“你,沈玥,你一个养女,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养女,你有意见?找你爹娘去啊,问问她们为什么收养我。”沈玥脸上虽然红肿,却面色平静,脸上半丝怒意也无。
沈灵儿见她神色淡淡,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更想发怒:“算了,反正你也是个没人在意的养女,青汁露味道如何?就算你说了我给你下药又怎么样?你以为父亲真的会管你吗?”
搁在平日,沈玥听到养女二字,都会黯然神伤,抑郁不已。她从小就脆弱敏感,沈灵儿这是想往她心上戳。
沈玥淡淡一笑,笑容里多了几丝意味不明的东西:“哦,给我下药的是你、那天我迷糊间倒在马车里,和劫匪说话那个粉裙子的,也是你吧。”
她脑中有一段模糊的记忆。
沈灵儿一惊,被人戳穿了秘密,只感觉心里一片冰凉。瞬间呆住了…
当日叫人劫了沈玥后,她撩开车帘确认,骂了两句,亲眼看着她被送走。痛快极了。
明明嘱咐好了那帮人,将人发卖到穷山恶水的荒蛮之地,让她永远回不来。又为什么?她为什么活生生的回来了,还变了个人似的,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她惊愕的看着沈玥。
沈玥凑了过去,眼里闪过的光让人琢磨不透:“如果你爹知道把我送出去的是你,才让我没能嫁入耿家,挡了他的官路仕途,你猜,他还会不会觉得,你是他那个乖巧懂事的好女儿?”
今天在这等她,就是探探沈玥,下药的事还能圆回来,这件事绝不能让她爹知道。所以,她要先下手为强。
“可惜,爹爹不会信你了,”她朝沈玥身后望了一眼,忽然语气一转。
“姐姐,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的,姐姐…啊!”她边拉扯沈玥,边向凉亭外的池塘靠去。
“扑通。”
沈玥动也未动,沈灵儿冲着池塘,一头折了下去。
“沈玥!”
身后一道厉声传来,沈玥回头望去,原本以为会是沈奕。
却见一个身型挺拔,五官俊美的男子正拧着眉,恶狠狠的盯着他。
“快去救人!”他指挥完侍从。大跨步走了进来:“沈玥,看你平日寡言沉闷,本以为你是个本分的,没想到竟是这么恶毒的女人!”
沈玥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眼,搜寻脑中记忆。哦,苏侯府,苏盛。
沈灵儿被侍从捞上来,苏盛赶紧上前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浑身上下仔细检查着,眼底是说不出的心疼与担忧。
沈灵儿眼眶红红,她忍着眼泪,一副委屈又强忍着的模样,却像是顾不上自己一般:“姐姐,”一脸关切的冲着沈玥,“姐姐你的脸疼不疼,我帮你揉揉吧,揉揉就好了。”
“灵儿你管她做什么,你当心自己。”还好天暖了,他脱下外袍给她披上。
苏盛是无比的心疼,都这个时候了,灵儿还想着别人,这是多么善良的一个姑娘啊,太惹人怜惜了。
沈玥看着反胃了一下。
沈灵儿却是红了眼眶,快要哭出来了:“姐姐,是我的错,我错了!”也不管沈玥是个什么表情,自顾自的认错:“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
她哽咽的说着,哭的是梨花带雨,惹的苏盛不知所措。沈玥正在这里欣赏她的演技。
就看苏盛一把将沈灵儿揽在怀里:“傻灵儿,你就是太善良了,你不用向这个恶毒的女人道歉!”
呕,看不下去了,沈玥转身要走,却被沈灵儿拉住裙角,“姐姐,姐姐别走,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沈灵儿落了水,蜷缩着,更显委屈:“姐姐,我知道你是长女,苏侯府的亲事原本应该是定给你的,可耿公子也待你痴心一片啊…”
原是为这?这个女人才要害他的灵儿吗?苏盛一副清高模样,像看仇人一般怒视着她。
“沈玥,你不是喜欢做贱商吗?和耿家正配!盯着我做什么?”
沈玥一脸茫然,她盯着他什么了?
他继续道:“苏沈两家交好,虽然两位老太爷订下了亲事,可没说一定是长女,再说你一个养女,也不算沈家的人,就算你是,我也不会娶你的!我爱的是灵儿!”沈玥更懵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呀?
“不要跟她道歉,这么多年,你已经够照拂她了,你太为别人着想了,太善良了!才让这些恶毒的人欺负你,灵儿!我只会娶你,你是我唯一认定的女人!别的女人想都别想!”
苏盛心疼安慰道,并瞥了一眼沈玥,眼中闪过一抹厌恶。看着她的半张猪头脸,就这还是“拜凤榜”前十的美人?都瞎了吗?
“小侯爷~”这一声叫的缠绵婉转。“你真好…”
“灵儿~”苏盛是心疼更甚。
两个人抱在了一起。
沈玥彻底傻眼了,他们能要点脸吗?一点儿就行。这二人实在令人作呕,再看下去她真的要吐出来了。沈玥转身就走。
“姐姐!我也是关心情切,想为父亲分忧。姐姐就这么恨我,不肯原谅我吗?”
沈灵儿伸手去够沈玥裙角,沈玥抬腿往前走,嫌恶的提了下裙子:“别碰我。”
“啊!”
只是拽了下裙角,沈灵儿居然被带飞了出来,优雅华丽的趴在了地上。
“啊!好痛!”
沈玥抚额,戏精啊!她真的不想再看下去了。
“灵儿,你没事吧!沈玥,你给本侯站住!”苏盛怒喝道!
没完了?当爹封的爵位,也好意思拿出来称侯?沈玥嗤笑未理。
还敢走?
他怒火中烧,沈玥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欺负完本侯的女人还想走?是在打本侯的脸么?”
打脸?
对呀,打人要打脸,要不她不长记性。
沈玥早已失去了耐心,走上前去,搂满力气,一巴掌抡在了沈灵儿脸上。
“看清楚了,这才叫打脸。”
尼玛的,让你抱着我让人打!
第十三章 禁足
次日一早
就听院外的下人们传着,沈奕和陈氏吵了一个晚上,沈灵儿冲撞嫡姐,被罚禁足祠堂,让陈氏好好教导的事情。
祠堂?那可是沈玥的常驻地呀!
消息一出,众人全懵了,她们怎么觉得,沈玥那个自卑自弃,软弱可欺的养女不太一样了呢。
海棠也懵了,“冲撞嫡姐?什么意思?”
她这是谋杀嫡姐呀。
“当然是要压下此事了。”沈玥淡然道。
官家贵门后院都一样,盖上一层遮羞布,内里都肮脏的没法看。可若掀开这遮羞布,谋杀嫡姐的事儿传了出去,沈奕的官还做不做了?
她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发落了沈灵儿,就想让她们消停几天,还有告诉她们,
她,不,好,惹。
陈氏顶着黑眼圈送沈灵儿去祠堂闭门思过,正巧碰上迎面走来的沈玥。
看见她就恨的要死,得知她打了灵儿,她就已经做好了样子,演了好半天的慈母,让沈奕消气,说了一堆让沈玥惹火他的“劝言”,
在屋里等着沈奕教训沈玥,
等来等去……
沈玥脸上也不知涂抹了什么,肿已全消,雪容花貌,姿态秀美。
沈灵儿的脸却还是红肿一片,沈玥看了笑笑。
害,正常,那天那巴掌她可是抡圆了胳膊打得。
“呦,我的好妹妹。这是去哪儿啊?怎么脸还是这般肿?还疼不疼,要不要我帮你揉揉?”沈玥心情大好,丝毫不掩饰脸上灿烂的笑容。
沈灵儿恶狠狠的瞪着沈玥,看她笑自己,想要冲上去和沈玥厮打。
可一想起昨天沈玥那骇人的鬼模样,她的小脸就吓得惨白。
陈氏一拦,脸色有些难看:“玥儿,你妹妹有什么不对,有我这做母亲的教她,你实在不该动手,”
沈玥心中冷笑,等你教她,那自己还有命在吗?陈氏还真当沈灵儿只是冲撞了自己来演,这个女人,不一般啊。
沈玥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长姐如母,母亲就别客气了。妹妹做错了事,我教她是应该的。”
“你这样,会破坏了你们姐妹的感情。”陈氏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
“母亲说的哪里话,我与妹妹感情最好,我打她正是因为爱她,正所谓爱之深情之切呀~母亲说是不是?”沈玥盈盈一笑。
沈奕打她,陈氏正是这么劝的,今日她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陈氏在能装,此时脸也变成了猪肝色。红彤彤的,丝毫不亚于沈灵儿的脸。
“母亲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沈玥笑容更深的望着她。
她不就是爱装嘛?来呀,我让你装个够。
陈氏只觉得胸口压着一股极大的火气,闷得像是要炸开一般。
沈家哪个人见了自己不是诚惶诚恐,谁敢动自己宝贝女儿一下,这沈玥是疯了,她哪是打的沈灵儿的脸,她是打的自己的脸!
可她还是压了下去,小不忍则乱大谋。
海棠怯怯的看了沈玥一眼,她提醒过夫人对她别有用心,可小姐从没听过呀。她实在不知道以前对夫人恭恭敬敬的小姐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就在她以为夫人要大动肝火的时候,却见陈氏冷哼一声,拉着沈灵儿走了。
“小姐,夫人就这么走了?”海棠一脸疑惑。
沈玥笑着,她当然不会发怒,此事她女儿理亏,她不敢折腾。
况且,她还要维护自己慈母的形象。不过,还能维护多久呢?
“小姐,刚才吓死奴婢了!”海棠大有劫后余生之感。
“瞧你那怂样,走,带你出府玩去。”
“出府,大门都有人看着,这也出不去呀?”
“谁要走门了,”沈玥把她领到墙根下,“上去!”
“啊?小姐,我可不敢。”海棠一脸苦涩。
沈玥叹了口气,举起海棠直接给她送了过去。
“啊!”墙头那边传来一声哀嚎。
沈家祠堂
陈氏怒道:“胡闹!你怎么能不跟娘商量一下!”
“娘,我也不知道事情会这样,我也不知道她会回来呀!”沈灵儿眼里盈满了眼泪,委屈极了。
陈氏恨铁不成钢道:“好端端的你劫她做什么!你是要气死我!还把凶手带到院里来了,你是生怕人不知道。”
陈氏不恨她做的这些事,是恨她没做圆满!她收拾了那么多人,可在外名声却极好,谁也怪不到她头上。
做事,先要把自己摘干净。
“她就是一个乡野来的,就应该滚回山沟里,为什么父亲要给她安排这么好的亲事!凭什么她能嫁去耿家过好日子,再说了,她嫁去耿家有了银子,还能把您放在眼里吗!您干嘛养虎为患啊!她根本就不是您的亲生女儿,我怕她把我的一切都抢走,娘~”
她诉说着,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这就是沈灵儿,哪怕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依然贪得无度。哪怕沈玥够惨了,她还是觉得不够。
“嫁给耿家她能有什么好日子!商人重利,她不过是你父亲升官的踏脚石。你怎么这么糊涂!”
“她打了我,您还骂我…”沈灵儿伤心的哭了起来。
陈氏叹了口气,安慰道:“我的好灵儿,她就是个闷傻子,她怎么能和你比?”
沈灵儿红着双眼望着陈氏质问:“娘,现在您还觉得她是闷傻子吗?”
陈氏面色变了,是呀,沈玥的确不像那个闷葫芦了,不仅牙尖嘴利,还会挑拨离间。
她突然觉得,女儿看人比她准了。不,不对,这只是个小丫头而已,这只是凑巧,沈奕的正房和小妾,有哪个是省油的,最后还不是都让她收拾了。
稳住,不能慌。
阶段性的赢不算赢,笑到最后才是赢家。这帐,她陪她慢慢算!
陈氏捧过沈灵儿的脸安慰道:“灵儿,虽然沈玥现在看起来很聪明很厉害,那也没用!你等着,娘一定给你报仇!”
敢打她的女儿,她要让她生不如死。
耿家
耿家主母冯曼正半躺在贵妃椅上,两个丫头轻轻给她按摩着腿,另外两个,一个揉肩,一个正在往她手上涂抹什么。看她的手就知道保养得当。
耿喧推门走了进来:“娘,你找我。”
冯曼抬头慢悠悠地说:“听说沈家那个回来了?”
耿喧应是。
“嫁给耿家是她修的福气!她竟然逃亲?她到底跑去了哪里?”冯曼想起就气怒,结亲那日新娘子丢了,她可是丢尽了脸面。
“娘,此时完全是误会,沈家解释了,她性子怯弱,结亲恐惧才跑去外祖家几日…”耿喧边听她训话,边打量起这几个丫头来。
鬼才信!一个乡野丫头哪里来的外祖?无非是堵悠悠众口的屁理由。这层遮羞布没人掀开而已,可明眼人谁不知道?
冯曼冷哼:“丢了这么多天,也不知跟了几个野男人,这样的贱人你也能要?娶这么个儿媳,我们耿家还要不要脸面了!”
耿喧笑着劝道:“娘,好歹她是官家女子,她爹是京中知府,也是个三品,我出银子,届时,他升了官,在生意上,宫里,都不知能给咱们多少助力。一旦有入仕机会,我是头一个。”
冯曼却不在意,都说商人低贱,那也是没有做大,向他们耿家这样的皇商大户,想嫁耿府的多了去了!再说他们背后的靠山,可是大皇子,用得着沈奕多少?
她想了想:“那也不行!你去把婚事退了!官家女子不止她一个,再说她就是个卑贱的养女,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耿喧品了口进贡的茶:“娘,娶她也不是为了光耀门楣的,不就是为了她做妆粉的手艺吗。她的方子,可比咱们家的不差,若是她成了别人的人,肯定会成为咱们的劲敌。你别逞一时之气,耽误了大事。”
冯曼听了一惊,耿家妆粉可是京中最好的,独一份儿,这可是她的骄傲,京中多少夫人都能高看她一眼。
耿家十多年的沉淀积累,那个小贱人才多大?竟然能做出这么好的东西来?
“可是她丢了这几日,这名节…”冯曼有些犹豫。
“娘,正因为如此,现在京中谁还会娶她?我若在这个时候不嫌弃她,她定会感动至极,到时候别说交出方子。当牛做马她也乐不得,娘还不信我的魅力吗?”
冯曼点头,那倒是,她生的儿子,公主见了都会想嫁的。
耿喧放下茶盏:“等她交出方子后,她怎么样,还不是娘一句话的事儿?娘看谁顺眼,便让谁进我的后院,我依娘便是。”说罢向那捶腿的丫头胸脯上扫了两眼。
丫头感觉到他的目光,低低头羞红了脸。
既然这沈玥有些利用价值。
“那便去吧…”她摆摆手。
耿暄转出院子的路上,忽然冒出一个身着绿衣的少女来。
第十一章 分化
沈灵儿没想到沈玥会打她,先是一惊,转念一想,打吧,越打越好!到时候把事情往她身上推。
脸上虽然火辣辣的疼,可心里却是高兴极了。
“姐姐,你欺人太甚!”
她一脸委屈的趴在苏盛怀里,心里美滋滋。
“沈玥,你疯了!”
苏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来人,把沈大人给我请过来!看他能不能治得了你!”
本以为沈玥会吓得求饶,却看她看戏一般看他发怒。
沈玥嗤笑,看苏盛喧宾夺主的样子,被沈灵儿利用了都不知。
“他今儿要是治不了我,明儿我还揍她!”沈玥说完便潇洒转身。
“沈玥,你敢走!等沈大人来!”苏盛气极。
“要见让他到我院里见。”谁有功夫在这等他。
原主的院子在西边的最角落,位置极偏,日照都不怎么充足。
她平日里自卑怯懦,也不出门,很容易让人忘了沈家还有这个养女存在。
沈玥回院后,院里一个下人都没有。害,这惨淡的原主。
沈奕怒气冲冲的往这边来。
她望着高高的西墙头,正门肯定出不去了,幸好当年学了攀岩的技术,叹了叹,爬上了墙头。
沈玥走在京中最繁华的这条街,隔不远就有一家‘桃若轩’,门庭若市。桃若轩在京中十年,妆粉界一家独大。
这就是耿家铺子,沈玥瞧了两眼。
“让开,让开。”蛮横的声音响起,她回头望去。
车前小厮推搡着两边的行人。
一辆豪华的马车浩浩荡荡赶过来,停在了‘桃若轩’门口。
小厮赶紧蹲跪在车边,好让男子踩着他的背下来,又一小厮麻利儿跪在地上给他擦鞋,也不知哪里让他不满意,见他低着头训斥,一脚踹在那小厮身上。
这谁呀谱这么大?
‘桃若轩‘的掌柜赶紧带人迎了出来,一脸狗腿相,众人齐齐喊了一声“少东家!”
那人仰着头被人拥簇着进去。
街口人人羡慕,称赞一声气派。何时自己也能像耿家少爷这般气派!
沈玥嘴角抽了抽:“残疾人?”年纪轻轻的,还得人扶着进去。
大禹国商人地位低下,可在商圈儿还是挺牛的哈,银子还是好使哈。
沈玥来到和常四约好的地方。
常四早在这里等她了,见她过来,他身边的小丫头先扑了过去。
上来就给她抱住,一把勒住她的脖子,勒的她快透不过气了,她使劲使劲儿才把人扒拉开。
“小姐!”
“哦,海棠。”她的婢女。
不是杀手……
常四道:“姐,你身边这丫头倒是衷心,你失踪这些日,她不吃不睡,跟我不眠不休的找你!咦,姐,你脸怎么了?她们欺负你了,我去给你报仇!”
“不用你,回头我自己来。”有仇自己报才爽,别人打、她不放心。
“小姐!我一直沿途找你,刚收到常公子的消息,说你回来了!”
海棠看见沈玥,喜极而泣,又要往上扑,被沈玥强拦下来了。
主仆重逢的动人场面,海棠眼泪眼看就要落下来。街上应景的传来拉二胡似的忧伤音乐。
沈玥本可是个极敏感爱哭的人,常四还以为这俩人儿至少得抱着先哭半个时辰。
谁知道……
沈玥拍了拍她。
一副领导慰问下属的模样,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辛苦了辛苦了。”
海棠也做好了相拥而泣的准备,可被她这么画风一带……
口中从善如流的说道:“不辛苦不辛苦。”
沈玥满意的点点头。
海棠一懵,她怎么觉得她家小姐这次回来,和以前不一样了呢。常四则是感叹,他姐终于是长大了。
沈玥回府,已经是很晚了。
沈奕在这儿等了她一下午,嘴都快气歪了。见她回来,恨得牙痒痒,但已经没力气动怒了。
他满眼通红:“你好大个谱,竟让我在这儿等了你足足两个时辰?”
只说让他来院找她,又没说自己在院里等他。自己要等着兴师问罪,关她什么事?
看他满眼疲惫,沈玥满意极了,
就是要煞煞他的锐气。
“孽女,禁你的足都敢乱跑?”
“我不会妨碍父亲正事儿,父亲何必关我。”沈玥通透明亮的眼睛闪了闪。“父亲是为妹妹的事来的吧。”
沈奕刚要骂,就听沈玥继续道:“父亲有没有想过,我既然成功逃亲又何必回来?我早妹妹一步出正厅,她又为何先我一步在凉亭等我?”
“你想说什么?”沈奕不耐烦的问。
“常四去劫我时我早已被别人劫走了,当天碰巧喝了妹妹的青汁露。父亲不觉得太巧了吗?”
“你少诬陷灵儿,你要逃亲是事实,你妹妹劫你做什么!”话上这么说,可他眼底闪过的一丝怀疑,被沈玥捕捉到了。
她还没说完,沈奕自己就想到沈灵儿劫她了,很好!
沈玥笑道:“父亲英明武断,心怀大志,怕是不懂后院的弯弯绕绕。”否则也不会后院里荒成这样。
“我若是嫁入耿家,就会成为父亲的助力,妹妹怕、怕我抢了她的东西,所以想把我送走,唉,我倒是没关系,就是担心父亲,今日她能一碗青汁露给我迷晕,谁知道明日会不会一济汤药给父亲送走。”
“平日小女儿家的争宠还好,若是影响了父亲仕途…”
沈玥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沈奕并不是不懂,陈氏和沈灵儿小打小闹,他都可以装聋做哑,可若是影响他仕途,他绝不能容忍。
“父亲这次升官急等着用银子吧,妹妹也真是的,怎么能破坏我和耿家的亲事呢,父亲若是升官不成,怕是苏家小儿都敢对父亲颐指气使了。现在妹妹还在府里,得父亲照拂便如此,这要是嫁去了侯爷府,那…女儿也是替父亲分忧,这才忍痛打了妹妹。”沈玥添上一把柴。
沈奕想起下午苏盛那样子,他一个晚辈也敢指使他。就是仗着苏侯府,自己若是升官不成,怕是这个女儿,都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一派胡言!耿家的亲事绝不可更改,我会和耿家商议在娶的事宜。老实呆在府里,再敢乱跑,绝不饶你!”沈奕一挥衣袖,扬长而去。
她轻轻笑着拿起茶碗,抿了口茶,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沈奕走后,海棠悄悄摸出来:“小姐,老爷不信你,怎么办?”
“你哪只眼睛看见他不信了?”
沈玥早就料到了,这些事她如果主动和沈奕说出来,他是不会信的。所以她故意激沈灵儿,沈灵儿一乱,就会刻意做些什么,而她,根本什么都不用做。
有些事,问题就是答案。
沈灵儿为什么做这些?欲盖弥彰,不打自招。
沈奕不是傻子,他已经怀疑了,一切都会往自己想的方向去。
他最在意的两件事,一是官途,二是面子。不得不说,沈玥将他的心思拿捏的很准。
“可是,小姐,你要嫁去耿家呀?”
“谁要嫁过去。”
“那我看你跟老爷说…”
害,先分化他们,狗咬狗,才好玩。
“慢慢来,别急呀~总之咱们不会再受欺负了。”欺负她的一个也跑不了,她露出一个玩味的坏笑。
海棠心里有些异样的看着沈玥,这次回来小姐变了,难道人被欺负极了,真的会转了性子吗?
不管怎么说,小姐变强势了是好的,她们不会再受欺负了。
海棠小鸡啄米似得点头。
“这些、都是、我以前做的?”沈玥指着桌上的瓶瓶罐罐。
“当然了小姐,还有一后院。您忘啦?”海棠呆呆一指后院,小姐可是最爱这些瓶瓶罐罐了…
看完自己花粉浩瀚的后院,沈玥不禁感叹,原主真是一手的好手艺,这化妆品做的可真不错!脸还稍微有些肿,她拿起一盒粉在手上试了些,比起现代的大牌粉饼一点不差呀!
她拉开抽屉,里边有一个精致的小本本,记得密密麻麻的,各种花粉的用法,工艺,妆粉方子,统统在本子上详细记载着。
这是原主写的和做的?她都只有一部分记忆。真不错,她也是搞科研的呀,有了这些,在把现代的技术一结合,啥都有了!
那自己就不用继续丑下去了吧,虽然原主这脸素颜就很美,她也是很满意的。
赚银子呀!
没银子,饭都吃不饱,想想她回府后吃的东西,米粥就像酸菜汤……
一提起银子,又想起原主给她留的银子,她的心都要滴血了……
一夜回到解放前,想办法赚银子吧!
也不知道常四找到那个王八六爷没有…
第十七章 猛料
“哎呦我如花似玉的女儿啊,就这么被人糟蹋了!我这当娘的没法活了!”虎妞妈冲到了耿家大门口,坐地上就开哭。
门口围了一堆人在这儿看热闹。
“虎婆子,你哭丧去别处哭,滚我门上远点!”冯曼本来就生气,看见她更气不打一出来。
“就她!她那遭天杀的儿子,把我如花似玉的姑娘就给糟蹋了,乡亲们给评评理呀!”虎婆子哭天抹泪,不依不饶。
“放你的狗臭屁!把你喷蛆的臭嘴堵上,见我儿被奸人所害落了难,就想上门讹,你个死婆子!”冯曼一脸尖酸刻薄的骂道。
“好啊!你还敢不承认,看看,是不是你儿的东西!这上边还绣着暄字,你还想抵赖了!那我就饶不得你了!”
门口人堆里不少虎婆子带来的人,此时一色朝着虎婆子说话。
“不像话!这太欺负人!我这好好的侄女儿就糟蹋了?”
“报官吧!把她儿送进大牢!”
他儿子在怡香院门口,怎么会跟她家那个傻子牵扯上。
看着门口这帮泼妇,冯曼死死攥着儿子的香囊,先把这儿压了下来。
陈梅刚到正厅,正犯愁怎么跟沈奕交代。冯曼就带人杀了进来。
“陈梅,你竟敢这么害我儿子!你个娼妇!我暄儿让你坑苦了!”冯曼不愧是市井商户出身,边骂就边往陈梅脸上抓。
陈梅吓得跑着往后躲,下人根本拦不住三个妈妈才把冯曼拦住了。
“你骂谁娼妇!还不怨你儿子笨!”沈灵儿想拦也不敢拦,只能躲在一边骂。
“冯曼,你冷静点!现在我们在这里打,你也不想想是得了利!”陈梅提醒道。
谁得利?反正不是她儿子得利!先是她儿子被打了脸,如今又被扒光了扔在怡香院门口,还有那虎傻子家!
冯曼怎么可能冷静,说什么也要把这口气出了!她奔着陈梅就一顿抓挠。
陈梅头上的珠钗都让她抓掉了,头发都抓掉了一团。她大叫着满厅堂窜,下人死命的追冯曼,场面一度失控。
“冯曼你个市井泼妇,敢对我动手,放肆!”
“你仗着是官家夫人就想欺压我,我这就去找御史大人,看看你还做不做的成这官夫人!”
“住手!”门口传来的声音,正是闻讯赶来的沈奕。
陈梅一见,马上委屈了。
“老爷。”她含着泪走了过去。
谁知沈奕啪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
“看你干的好事!滚出去!”
陈梅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爹你怎么能打娘!”沈灵儿哭着,“都是沈玥那个贱人!”
“住嘴!”沈奕压下心头火,“耿夫人先请回吧,这件事我一定会给贵府一个交代!”
沈玥找到常四。
“让你找的人找到了没?”沈玥问。
常四无奈摇头:“行商做官,叫六爷的,就没这号人。”
沈玥气闷,没这号人?可他明显感觉昨夜车里那人就是。
抢她泡泡机,还溅了她一身泥!王八蛋,除了他还有谁干这么损的事儿!
“姐,明日我接着找,一定给你找出来!”
“行吧……”
和常四告别后,沈玥回府路上。
“砰!”
一绿衣少女撞在了她身上。
“你是不是瞎了?”
沈玥不怒反笑,来人撞她,她还没骂,对方先急了眼。
“别以为暄郎娶你是喜欢你,暄郎根本就是被逼无奈!”
这绿衣女子蒙着面纱,上来就发飙,她仔细看了又看,不认识啊!
“你谁啊?”沈玥问。
海棠一拉她小声道:“小姐,是贾太守家的嫡女贾文燕,平日里见面没少挤兑你。”
她说怎么贾小姐总对她家小姐有敌意呢,原来是看上那个耿公子了。
贾文燕,那她嘴里的暄郎是谁?耿暄?
看来这贾小姐是让耿暄迷了眼呀。
贾文燕还在骂:“你一个养女,还敢仗着父亲有个官职就逼婚,真是不要脸!”
逼婚?这都听谁说的?
海棠听的气红了眼睛,“贾小姐慎言,这么说话未免太过分了!同为官家女子,怎么能这么没有口德!”
“唉,算了算了海棠,我们走。”沈玥去拉海棠。脸上平静无波,贾文燕都这审美,这智商了。还跟她讲什么道理?
谁知道贾文燕没打算放过她,一把拽过海棠:“我说话,也有你个丫鬟插嘴的份儿。”
上来就给了海棠一巴掌,沈玥一把推过贾文燕。
“你没完了是吧!”
贾文燕往后退了两步,被丫鬟搀扶住。
“你疯了,你敢推我!你一个养女真把自己当小姐,你敢推我你!你个贱人!”贾文燕怒喊着。
她丫鬟大喊道:“敢推我们家小姐,你疯了不成,我家小姐伤了你吃罪的起吗!”
海棠气的跺脚,直冲上去想和她们理论。沈玥攥住海棠的胳膊,她盯着贾文燕惊慌的护着肚子的手。
刚才自己只是轻轻推她一下,她这反应未免也太大了。
沈玥看了看贾文燕刚才出来的铺子,正是医馆,她还蒙着面纱,莫非…
贾文燕和丫鬟也不在动手,就在这儿骂。
暗处一直有几个人猫着,为首的是一个嘴角带着蜈蚣伤疤的人,不是耿旺又是谁?
手下几个人看着都流口水,要说今天办的小妞还真不赖,要是办另一个就更好了!真是活色生香啊,全都盯猎物似的看着这里。
海棠还意难平,沈玥拉着海棠,拖着她走了。
“小姐!她太欺负人了,咱们就这么算了?”海棠替沈玥委屈着。
沈玥笑笑:“她就嘴上痛快痛快,不必理她。她敢打你,这巴掌,你小姐我肯定连本带利给你收回来!”
“小姐?”海棠又开心了,她挨打没关系,可她真不想小姐在忍气吞声被人欺负了。
还有什么比把贾文燕送去耿家更有趣的呢?贾文燕,耿暄,冯曼,绝配!她想嫁过去,自己就帮她一把。
“走,找常四去!”
“找常公子干嘛呀?”
“他爹不是闲着没事儿干吗,咱们给他爆个大新闻!”这时期的御史是不是像狗仔队似的呀,她给他爆个猛料,也好让群众有瓜吃!
“大新闻…”海棠听着新名词儿又念了一遍。
两个人又折回去找到常四,将事情一说。
“姐,你怎么知道的?”常四一脸惊呆,不会她姐让他爹带的,也成了长舌妇?他向来对这这的事儿后院家长里短不感兴趣。
“她来找我麻烦,我不小心发现的,哎呀你就快去告诉你爹,这可是为你爹立了大功。你先迷惑你爹,让他觉得你听他的话了,回头姐好给你找了好差事。”
“真的?我这就去!”常四颠颠的去了。
——
耿暄被抬回府后,这会儿他刚刚醒来,给他检查身体的大夫交代了,他身体没别的大恙,就是那儿,怕是,说不好说不好。
他猛地想起什么,就要爬起身来。
冯曼赶紧跑过去:“我的儿啊!你别动你别动!”
耿暄嗷嗷大叫:“赶紧叫人把耿旺拦下,快!快啊娘!”
第十八章 杠杆原理
冯曼看着儿子这样实在难受,忍住不哭出来:“来人呐!快去找耿旺过来!”
自己若是真不能…那可是自己唯一的香火。
耿暄生无可恋的看着自己下体,沈玥!他要杀了她!
贾文燕身后,一直有几个人猥琐着,看着为首的嘴角有条蜈蚣伤疤,正是耿旺。
上次得了耿暄的命令,他就一直在街上赌贾文燕,准备把人办了。
他尾随着贾文燕,到了无人的街头,把贾文燕逼到了街角。
贾文燕个丫鬟吓得半死,看着向她们逼来这几个人,一看也知道他们是来干嘛的!
“我爹是太守,你敢动我,我爹会杀了你的!啊!”
耿旺几人都遮住了脸,他也是惯犯了,会怕她的威胁,配合几声淫笑:“哼哼哼!”
他朝贾文燕走过来,离得太近,贾文燕连忙乱抓,风吹过他的蒙面,贾文燕清晰地看到,他嘴角有道像蜈蚣似的伤疤。
一个猥琐男对女子图谋不轨的铺垫都做好了。
结果…
“头儿!头儿!”一个小弟飞速跑过来,不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他看了贾文燕一眼,“撤!”
这、走了?贾文燕吓得腿都软了,赶紧让丫鬟扶着回了府。
给耿旺传信儿的当然是耿暄。
冯曼刚从沈府回来:“暄儿,你放心,娘一定给你出这口恶气!”
刚才陈梅可是给她出了个好主意,让她名正言顺的整治沈玥,沈玥,你就等着吧!
那她也不解气,如今儿子被那个虎傻子糟蹋成这样,可能以后就不能…不能…
“延续香火了怎么办啊!”想到这冯曼大哭起来。
“娘,贾太守府的文燕,已经有了儿子的孩子,您还跑一趟!千万留下这个孩子!”
“好好!好样的!娘这就去!”儿子这都有后手,冯曼觉得儿子此时更英俊了,赶紧往那贾府去了。
贾文燕回府后,脸色还煞白,实在是吓坏了。
女儿的脸色,贾夫人还能看不出来?连忙质问女儿怎么了,贾文燕不肯说。
贾夫人朝丫鬟喝道:“你家小姐怎么回事!快说!”
春梢连忙跪地:“夫人,夫人,小姐,”
贾文燕因为怀了身孕,今日有受了惊吓,实在扛不住压力,哇的一下哭了出来,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什么?怀了孩子?”
贾夫人赶紧把贾酋找来,商量对策!女儿怀了孩子,传出去可是要身败名裂的!现在要么赶紧找男方提娶,要么赶紧悄无声息的打掉。
耿家一个商户,贾夫人自然是不满意的,好在他家富可敌国,能在银子上给许多助力,又有大皇子做靠山。
要不沈家那个能那么往上扑?
本以为贾酋会勉强应下,谁知道他竟然勃然大怒道:“你这个伤风败俗的混账!招惹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
贾酋拿起棍子就要往贾文燕身上拍。
“不可呀,老爷!老爷不能打呀!你就这么一个女儿,不能打呀!”贾夫人哭花了眼,跪在地上死死拦着。
贾文燕也哭红了眼,不服气道:“耿暄是商户怎么了!怎么就是不三不四的男人了!”
贾酋气的青筋暴起,指着她:“商户?商户光屁股睡在怡香院门口!连那个傻子虎妞儿也不放过!”这事儿一早就传遍了京中。
贾文燕在是闺阁小姐,也知道怡香院是烟花柳巷之地。
她和贾夫人都呆住了。
贾夫人一听,那耿家是不能嫁了。若是耿暄没有这档子事儿还行,天重地重,名声最重。
贾夫人劝导道:“燕儿,把孩子打掉吧!耿府不能嫁!”
贾文燕哭的撕心裂肺:“娘!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燕儿!难道你希望你的孩子生下来就遭人非议吗!嫁入耿府耿暄,以后还有什么脸面!燕儿!你嫁过去耿暄这样的人,你能有几日好时候,待你青春褪了…”贾母苦口婆心道。
“不会的!娘!他说会一直对我好的!”
“不要说了,赶紧去给她抓药!”贾酋下令道。
“燕儿!燕儿啊!怎么趴在地上,当心凉着身子。”冯曼冲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贾夫人一看冯曼就皱起了眉头,都是她那个遭天杀的儿子!
“谁放她进来的!轰出去!”贾酋高喊道。
“爹!”
下人驾着冯曼往外走,冯曼大喊:“别,别,我是来提亲的,我带了彩礼,”冯曼一慌,一叠子银票扬满了天。
贾酋更觉得屈辱,“滚出去!”
这边院里鸡飞狗跳,常御史还觉得不够热闹,好容易他有点事儿做了,还能闲着?
这会已经冲进了门,高声道。
“贾大人!听说贵女怀了耿家公子的儿子,据本官所知,贵女还没成婚吧!”常御史缕了缕胡子。
贾酋:“绝无此事!”
“有!有!有了我的孙子呀!”冯曼驴叫似的不停喊。
“常大人,你可知这么多年为何你只是个副官,查验此事对你有什么好处?常大人若想加官晋爵,就应该多盯着点朝堂之事,少管着家长里短!”贾酋也不甘示弱。
“哼,本官乐意,来人。”常御史一个眼色。
那人上前去查探,竟是带了太医来。
太医查验后,已经做实了,女儿的名节,贾府的名声,全毁了,贾酋差点没气死过去。
常大人满意的去了,想想这篇秘闻怎么写,闲事怎么能不管?
为了把舆论降到最低,两家只能说提前定好了亲,贾文燕当场就被冯曼欢欢喜喜的带走了。
两人在路上贾文燕问:“耿夫人,暄郎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被沈玥那个贱人陷害的!”
和常四道别,沈玥往回家走的路上。
迫使放弃行动的耿旺一处火儿没处泄,街上撞到沈玥,只觉得走了大运,一直尾随着她身后。明显不怀好意。
“主子,要不要帮忙?”此时高阁之上,夜枫和那少年正好对着这里,将地面上的几人一览无遗。
少年玩味一笑,手指推了推鼻梁:“先看看。”
沈玥感觉身后有人,回头瞅瞅,她领着海棠迅速隐在一户人家的墙后去了。
耿旺跟到墙角左右无人,待定睛一看,一个小丫头在前边站着,哆哆嗦嗦的紧张模样。她又找找,没有那个小姐,那就先办了这丫头。
他搓了搓手,邪淫淫的向他走来。一步一步,逼近了。
退无可退,海棠紧张的反手扣住身后边的墙。
“嘿!”耿旺听身后有人,一看是那个绝美小娘子,马上来了精神!
立马忘了那丫鬟,朝她走过来。谁知她手里不知拿了什么,往那人眼上一撒。
耿旺捂着眼睛就惨叫了起来。
“这可是我新研制的放狼粉,简直不要太酸爽吧!”沈玥拍拍手笑道。
“你,贱人,你敢伤我!我哥可是京中皇商耿家的大少爷,你若是听话就乖乖从了,如若不然!哼!别怪我不客气!”
耿暄的弟弟?沈玥想,那就更不能轻易放过她了!
耿旺气急了,他一时不察被迷了眼。
现在看的模模糊糊,她朝着沈玥扑过来,毕竟力大如牛,沈玥只有躲得份儿。
“她刚才说什么?”少年问。
“她说,这是她新研制的放狼粉,简直不要太酸爽。”夜枫背课文似的,一字一句道。
少年继续看着,手里却不知何时多了枚三角菱形水波纹的短镖。
沈玥被逼到墙角,耿旺如猛兽般一下扑了过去。
“小姐!”海棠吓得尖叫一声。
少年刚要出手,却看沈玥一个转身,从墙角里转了出来。
机会来了,手里接过海棠递来的铁锨。
放在了地上,把的一面朝着那耿旺,
“杠杆原理!”往上一蹦。
“滂,”
空气有一瞬间凝住,夜枫都替那人疼了一下。
“啊!!!”在耿旺延绵不绝的呐喊中,沈玥领着海棠潇洒走了。
杠杆原理,他又会想起她在街上泡泡机的场景,这个丫头,倒是有点意思。
少年收了短镖,轻笑一声:“走吧。”
两人飞身走了。
耿旺的小弟闻声跑来,耿旺一手握着那儿,一手捂着眼睛,一脸痛苦。
“去,给我追!看看跑出去那个是谁!”耿暄嚎叫着。
隔了半天,小弟打听回来。
耿暄找人抬着他往耿府去了。
一进门,耿旺就嚎叫上了:“哥!你弟弟我让人欺负了!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就是那个不长眼逃你婚的贱人,她,她,唉?哥你怎么啦?”
耿暄说完了自己的遭遇,两人都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腿。
痛哭着抱在了一起,淡淡的忧伤,虽然遭遇不同,可他们懂对方的感受。
这边贾文燕刚被冯曼忽悠好,一进门就看到耿暄和一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呜呜痛哭,怜悯心未起,她就看到了一个嘴角那道蜈蚣似的伤疤的男人,弱怏怏的躺在了担架上。
是他!
贾文燕一个大怒,指着他咆哮:“是你要轻薄我!”
她跑着就抓挠了过去,耿府又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第十九章 告一段落
府里下人们西苑的热闹没见着,到见了东苑的热闹,冯夫人把夫人打了,老爷把夫人打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谁也不敢上前,这会儿为了躲着点,跑来了西苑,往里头看。
沈玥这个养女孤僻沉闷,整天哭哭啼啼的,怎么如今不要瓶瓶罐罐,院子里老放着些新鲜玩意儿,好像打仗似的。
这大小姐好像变了,走路带风,比老爷还有气势,面上不骄不躁,不卑不亢。见人淡淡的笑,倒是有些讨人喜欢了。
沈玥还在院里试炼自己刚做出来的弓弩,她拿在手里,精致小巧,改良后又杀伤力强。自从上次跟耿喧打完仗,她认为还是做些兵器,出门儿防身。
嗖,她扔给海棠一把:“试试!”
海棠接过,走过来,冲着沈玥做的稻草靶子,学着沈玥的样子。
“噌,”箭矢扎在了靶子下面。哎呀,给她吓一激灵,把手里的弓弩都扔了。
沈玥看了笑她:“笨死了哈哈哈,我教你,这样!”
沈玥比量她的胳膊,教着她。
沈灵儿怒气冲冲赶来,“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远点!”
下人们一看这里也不安生,赶紧一溜烟儿跑了。
沈灵儿带着一群人,咄咄逼人而来,嚣张的质问道:“沈玥你个贱人,是不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你害的我娘!我娘现在都被父亲打了!都是你!”
沈玥不怒反笑,怎么,算计她,技不如人,还怪她没让这她们吗?她怎么不知道沈灵儿脸皮这么厚?
“沈灵儿,你从小就欺负我,大冬天骑在我脖子上把我当马骑,夏天往我耳朵里灌虫子,你做的错事都推到我头上,这还不算,还想要我的命,没看出来,你可真够恶毒的!”
沈灵儿说得理所应当:“你一个卑贱的养女就该好好呆在角落里,还整日想做市井贱商,贱商更该死,一条贱命丢人现眼!”
沈玥明显一愣,这都是什么不要脸的想法?
“养女卑贱?贱商该死?呵,沈灵儿,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你说了多愚蠢的话!这些年我已经够让你了,你最好躲我远点,在敢害我,就别怪我不客气!”沈玥冷冷道。
“你!你就是个卑贱的养女,你也敢教训我!”沈灵儿气极了,她叫着身后自己带来的人,“你们这帮狗奴才还不把这个贱人抓了丢去河里!”
没人噤声,
“你个孽障在这里干什么?”
她回头一看:“父亲?”
“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打在了沈灵儿的脸上。
沈灵儿一个不稳,趴在地上。
“父亲!你打我!你为了这个卑贱的养女打我!”沈灵儿已经哭的泣不成声。
沈奕心烦意乱:“把二小姐带回自己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是。”很快沈灵儿被人带走了。
“父亲,她就是个祸害!父亲你把她赶出去父亲!贱人,沈玥,你给我等着!”远远的她还在喊。
沈奕冷冷瞪着她,面色无比的冷凝严肃:“沈家已经给了你栖身之地,你整日跑出去做贱商。为你寻了耿家皇商这门可你心的亲事,你却逃亲又把事情搞成这样!沈家处处为你考虑,你太不知感恩了!从今日起你就安分的呆在府里,在生事端,我也留不得你了!”
沈奕一番话,沈玥听了只想笑,沈府给了她栖身地,从从没有给她一点关爱,甚至她根本吃不饱,几次差点命丧黄泉!
沈府给她寻这门亲事,是耿沈两家的交易,不过是为了自己升官发财。他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其实冷血自私至极。
沈家对她的恩惠,就是每日的施粥?不去经商等着饿死吗?贱商,哼,早晚有一天,我会狠狠打你的脸,靠经商也要让你闭上嘴!
耿家的亲事总算是告了一个段落,最后由耿家和贾家成亲结束了。
耿家是大操大办,吹拉弹唱,轰动了整个京中,并传出来消息,耿家退了沈玥的亲,一早瞧不上她。
沈玥没什么感觉,爱说什么说什么,总之不用嫁过去就行了。
也别在来招惹她,她这个人,爱憎分明,于她有恩,她十倍相报。若是欺她害她,她也百倍奉之。
沈玥被叫去了福安苑,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孩子,你受委屈了。”
沈玥心里说不出不感动:“谢谢祖母。”
老夫人摸摸她的头:“你放心,有祖母在,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和祖母说。”
出了福安苑沈玥才仰头望天,什么事,缺银子的事,还能跟老太太张嘴吗……
眼下陈梅和沈灵儿也消停了,就是这伙食没有提升,没钱花啊。
唉,不过终于可以走正门出去了,问问常四那个大可爱有没有找到那个王八蛋,有了银子,还怕没吃的!
——
萧王府
夜枫和少年刚回来就听说,宫里又来人了。
廖元与萧王爷禀告完,就直奔小王爷的院子。
廖元:“小王爷,宫里又来人请了。”
“不去。”
此时的萧王府外,就趴着一票人。上到屋檐上的暗卫,下到街角的乞丐,都是过来打探消息的,拿到萧睿的消息,不知道能领多少封赏。
萧睿,萧尧独子,在北海已有几载未归,北海是萧家的封地。
他此次回京,各方势力一早就盯住了这里。
墙角下。
“没去?”
“没去!”
“皇上叫都敢不去!”
“哎呦,都传了好几次了!都没去!”
“没规矩,不懂礼法。也就他这么不怕死!脸皮厚,皇上都拿他没辙。”
“还不是烂泥扶不上墙。”
“对,要说这睿小王爷,可真算是不务正业了,好歹是个王爷之后,文不成武不就,整日知道吃喝玩乐,你看看,连北海的百姓都跟他一起玩,没个正形!”
“萧王爷开疆拓土,一代战神,自己的儿子啥也不是,就在自己封底霍霍,真是让人可惜。”
“我到觉得那儿挺好,你不知道,他们那的人夜夜笙歌,晚上都不宵禁,打牌斗蟋蟀。我小舅就在那劳作,不知多赚多少银子,天天能吃上羊肉呢。”
“那多潇洒,京中没有北海热闹,我也想去北海了。”
“嘘,这话可别乱讲!京中还比不得北海了?这话让上头听见,还不掉脑袋。”
“京中也是不错的。”
“是啊是啊…”
——
沈灵儿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把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
陈梅一进门就看见一地的瓦片,看的她心烦。
“你看看你现在成个什么样子!就知道发脾气!”陈梅训斥道。
“娘,你看看那个贱养女,都踩到我头上来啦!现在我被禁了足,她没事,我恨不得杀了她!”沈灵儿说着又扔了一个瓷瓶。
“够了!难道你想你父亲永远不放你出去吗!”陈梅声音更加凌厉了。
沈灵儿声音弱了下来,“娘,耿家的亲事她也如愿退了,难道就这样放过她?”
陈梅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谁说她如愿退了,这是丫鬟在她房里找到的。”
陈梅那些手中的物件,去给沈灵儿看。
“娘,这是?”
“娘有一计,拿这个去找你父亲,有了这个,沈玥嫁耿府做姨娘都得感恩戴德!这下也不会坏了你父亲的事。”陈梅把东西递给沈灵儿道。
“姨娘?她嫁过去做主母都不肯,怎么会甘心做姨娘?”沈灵儿不解的问。
“你听娘说。”陈梅在沈灵儿耳旁交代,沈灵儿的眼睛越来越亮了…
陈梅先去了趟耿家,再去找沈奕。眼下终于能找到补救的法子了。
这事儿要成了,沈玥,就更别想好过了!
——
皇上于交泰殿设宴,众人早早就来候着。
随着皇上到来,齐齐跪拜行礼。直到皇上坐在了中央主位,免礼平身。
正位之上,那明晃晃的龙袍最为扎眼,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无人敢犯的天威。
长期的掌权高位,皇上习惯性的正襟危坐,眸光深邃,冷漠而严肃。高高在上的睥睨下边的一切。
宴请的几位官员眼观鼻,鼻观心。
皇后早逝,未留下子嗣,如今还未立太子。
大皇子建,二皇子瑾,七皇子染,各有千秋。
稍有不慎,一个站错了队,那就是满门不幸。
面对巍巍皇座,谁没有野心?
除了自家兄弟,还有萧王府呢,
萧家势力庞大,有自己的军权战队,又有北海封地。
卧侧之塌,岂容他人酣睡。
这里最难受最尴尬的还是皇帝。
萧家强大到足以让皇室忌惮,好在萧家那个儿子是个不成器的。
谁压制住了萧王府,谁就得皇上器重。几位皇子深知此理,内里再怎么明争暗斗,也都齐齐对外。
哪怕萧家百年根基难以撼动,他们也要将他折枝断根。
这么多年,已经想尽办法削弱萧王府势力,外看萧家只剩名头,内里却越加繁重锦簇。
如今国安民泰,朝廷不会轻易动兵,便宜了邻国。
但却不代表不动萧家。
这带头的,还要以大皇子皇甫建为首。
今日皇甫建一身玄衣锦袍,绣了满身的金线,衣饰极为富贵张扬。
他重重的放下酒杯,眼里闪过一抹冷厉,“父皇,萧睿前日便回京了,昨天未来问安也就罢了,今日宴请他还不到,未免太过嚣张,这是不把父皇和天家放在眼里吗!”
第二十章 你来吧
皇上的目光陡然凌厉,如鹰一般犀利。顿时让人觉得杀机四起。
搁在平时,谁敢在皇上面前无礼,可皇甫建平日就狂妄惯了。骂得还是萧王府,凡是打萧王府的脸,皇上都乐得其见。
却没注意这话骂了萧睿,也连皇上也一起贬低了。
皇甫瑾道:“皇兄,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是父皇的,众生皆仰望,萧睿向来随性,不讲规矩章法。也是萧伯伯过于宠爱了。”
他一席白衣锦缎,玉带环腰,银线嵌着,做工巧夺天工,衬的他华美而尊贵。他面容秀美,眉宇间如山河墨画,眸光淡淡,如天山雪莲般清雅。
大臣们也观察着几位皇子。
大皇子皇甫建为长子,自古立嫡长子为太子名正言顺。手底下早就有好多支持者。
七皇子皇甫染,天生活泼开朗,一身阳橙色花绫锦缎,俊俏温暖,身姿潇洒,才华横溢,却不问朝堂之事。
二皇子刚刚这话说的巧妙,他的意思是没有人敢不敬皇上,是萧睿无礼,丢的是萧王府的人,即捧了皇上,又压了萧睿。
皇甫建闻言更怒:“哼,今日宴请不来,明日就敢抗旨不尊了。”
几个巴结大皇子的官员急急表忠心。
“是啊是啊,回京的确应该先向陛下禀泰。”
“天潢贵胄更应该恪守严礼。”
“罔顾陛下天恩啊!”
皇甫建嘲讽不屑道:“如此没有礼数,也不知萧王是如何教导的!”
皇上脸色一沉。
皇甫瑾垂眸,不再多言。
皇甫染端坐不语,看热闹。
一道清亮而慵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背后妄语他人,就是你受的好教导么?”
众人闻声朝外望去。
萧睿一身洒金紫菱缎,云纹镏金滚边,他身姿俊逸,姿态悠闲,缓步而来。
光芒渐染,他眼含叱咤星河,嘴角挂着略带几分邪气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风流少年,贵气天成。
他如一颗新升起的太阳,冉冉光辉,万丈夺目。
皇上看着他,眼底飘忽起来。
萧家这孩子,着实太出众了些,他太扎眼了,天生富有极强吸引力和上位者的侵略性。让他本就惶惶不安的心,又敲了一下警钟。
“不妄语,无益言休开口,五岁时夫子没教过你吗?”萧睿的声音慵懒而有力,始终没正眼看皇甫建一眼。
皇甫建残暴凶狠,敢逆着他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他愤怒的看着萧睿,眼底生起腾腾怒火,更显得他面目凶恶了些。
众人瞬间呼吸一窒,皆紧张起来。看向萧睿的目光又多了几分讽刺的意味。
不卖皇上面子,又得罪大皇子。
真是不怕死,萧睿这么嚣张,不知受不受得住帝王的雷霆之怒呢。
待他走到大殿中央站定,行了礼。
却见皇上慈爱又不失威严冷哼:“哼,你小子还知道来,进京也不先来看看朕。”语气中多了几丝无奈和嗔怪。
这可吓坏了几位在坐的臣子,皇上这么卖面子,他们都想替萧睿跪在那儿谢谢陛下天恩,好好解释解释。
“微臣赶路疲累,这才歇息了两日,总不能无精打采来面圣,今日状态好便来了。”萧睿解释道。
这也叫解释?这是啥意思?累了就歇了两日,今天想来就来了?
这睿小王爷做事全凭心情,真是作的一手好死。
只见皇上不耐烦的:“哼,不知来看朕,还不落座。”
刚才说话的官员,背后齐齐出了一身冷汗。
萧睿此行可大可小,皇上就这么揭过了?他们怎么不知道,皇上何时这般好脾气了。
皇上不是该打压萧王府吗?这态度真是让人越来越摸不着头脑。
总之这萧王府,是不可小觑呀。
皇甫瑾了然一笑,他早知如此。今日就是萧睿不来,父皇面上也不会怪罪。
越是如此,皇上越是宽容仁厚,德行天地。
萧家越是大逆不道,乱臣贼子。
坏事都是别人做的,比如、皇甫建。
宫宴进行到一半,皇甫建就径直走向萧睿。他走到哪里都飞扬跋扈,风头最茂。
却在靠近萧睿时变得黯淡无光,萧睿并未将他的仇视放在眼里。
他站在大殿中央,“睿小王爷,近日剿匪得了个宝物,你猜是什么?”
见萧睿没理他。
皇甫建高声道:“父皇,儿臣近日剿匪得了一件宝物,正是北和珠。”
啊?宴会之中引起一片喧哗。
“北和珠现世时,一团团迷雾海上升腾,如梦似幻,呈现空中楼阁,万家盛世繁荣,一会儿蛟龙翻涌,如龙脉复苏。”
“一日升腾归北海、那时方得现龙神。”
“得此珠者得北海。”
“父皇,此乃天命,还望父皇能收覆北海。”
众人瞧着,这就是要夺回北海了,本以为萧睿会恼羞成怒。
谁知却是传出了一声轻笑,尤为刺耳。
“呵~”
萧睿邪肆一笑,语气中带着不屑。
“给出去了还要要回去?是北海管的不好么?”
皇甫建又道:“北海管的当然好,北和宫重建的可真是富丽堂皇,睿小王爷没少赚银子吧!”
“呵~怎么?赚了银子不让花?”萧睿挑眉问。
皇甫建语气不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北海这么厉害,这次西釜使者来收纳贡,睿小王爷可要做出表率吗?”
西釜,众国之首,属于大强国。为了和西釜保持建交,各小国年年朝贡,以表顺从。
大国以美盛名,西釜国瞧上了大禹国的妆粉。要派使臣来收纳妆粉。
对西釜国的纳贡,皇上尤其看重,掌握着妆粉皇商的大皇子皇甫建因此更受重视,连门下也跟着水涨船高。
皇甫建就是借机挖苦萧睿。
“术业有专攻,荒漠种树,行而无意。北海只会吃喝玩乐,不擅妆粉之术。但有皇命不得不从,臣自当尽力而为之。”萧睿的意思,我就会玩,你非让我做,那我就做,做不好可别怪我。
皇甫建面色更加不善了。
“睿小王爷何必谦虚,北海让你管辖的风生水起,你有什么做不来的。正巧我门下也有做妆粉的皇商,技艺不精,不如我们比试一番。”
技艺不精?要说京中做妆粉最好的不就一家?这些年都受大皇子管辖。
皇甫建冲着萧睿一字一句道:“赢者得北海。若我输了把北和珠双手奉上。”
皇甫建目光死死盯着他,他胸有成竹,听到北和珠萧睿一定会负气和他比试,那可是萧王妃的遗物。
北海由于地域天气,做不出妆粉,也根本没有善做妆粉的商贾,所以最后萧睿必输不可!把北海输给他!
皇上不置可否,面色柔和了几分,问萧睿:“你说呢?”
谁知萧睿道:“我不比,你做吧!”
皇甫建一怒,指着萧睿道:“你!”
萧睿心大的笑道:“妆粉生意还是你在行,纳贡西釜国建交是大事,你来吧!我们就尝试一做,我还是适合养马,可惜那位置不适合开马场,要不然我就开马场了。”
皇甫建从小就爱逞强,九岁那年见萧睿能驾驭大匹的汗血宝马,非抢过了去骑。
萧睿不让,他就明抢,谁知道那汗血宝马认主,萧睿两声口哨,那马就奔着马厩飞奔而去,直把皇甫建甩到了马粪里,还害他折了腿,在床上养了很久…
萧睿是故意提的吧!
皇甫建咬牙切齿道:“那可是萧王妃的遗物!”
“奥~”
奥?萧睿是不是傻!他母亲的遗物都不要了吗?皇甫建脸色难看极了。
说到这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总不能逼着人家比试,那也太难看了。
皇上眯了眯眼眸,“好了,朕相信睿儿的实力,你们两个人就比一场,以你们手下铺子为准,最后西釜国纳贡的妆粉出自谁家,北海和这北和珠就一起归谁。”
皇上说完,递了个颜色。
总管公公高德海道一声:“宴会继续。”
皇上笑着,众人也都陪着笑。
只有萧睿,似笑非笑的,也看不出其他情绪。
下边大臣有的悄悄议论萧睿窝囊,就是个傻的,亲娘的遗物在人家手里,一点反应没有。
丞相贺严悄悄看了一眼萧睿,心中暗道,此人可软可硬,能屈能伸。不逞一时之气,见对自己不利就眯着,怕是不像别人传的那么简单。
宴会结束后。
皇甫建高声叫道:“睿小王爷,北和珠我会替你保管好的,等你赢回去!”
“好啊,那你要收好了。”萧睿语气如面色一般平淡。
没有看到想看的效果,皇甫建冷哼一声,走出宫殿。
萧睿看他向他背影的眸光骤然变冷,眼眸深邃如寒潭古井,带着陡峭的冷意。
凤眸眯起,掩去了太多道不明的东西。
只不过片刻,他紧闭的眼睛豁然睁开,神色恢复如常,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