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端王殿下又在书房偷看我TXT下载端王殿下又在书房偷看我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端王殿下又在书房偷看我全文阅读

作者:牙牙的童话     端王殿下又在书房偷看我txt下载     端王殿下又在书房偷看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为江山社稷

    他想探问上一句。

    却见赵鹤鸣双手拿起桌子上的锦盒,道:“与歌,父皇命你与赋妃立即赶去西塞都护府,带兵二十万回京平定战乱。”

    赵与歌分明听出他语气与平时的不同。

    他未深琢磨,只敛目跟晏小婉跪地接过道:“儿臣,领旨。”

    “明日你派人到父皇这里传话,称你病疾复发,养病东宫,其他的你自行部署。”

    “我们定不负父皇托付,带大军回京救驾。”

    赵鹤鸣知道他定有自己的计策,满意地点了点头。

    说完,他转目看着晏小婉道:“我们父子间还有些话。赋妃外面稍候。”

    晏小婉得话退下。

    赵与歌听着身后的门缓缓合上。

    赵鹤鸣随着沉了一气,用赵与歌多年没有听到过的慈父的语气道:“父皇……以前对你做了些错事。我想你这般聪敏一定会能察觉的,父皇自知百口莫辩。只是对你甚是亏欠,还有你母妃之事……希望…你不要太记恨父皇。若是这次父皇先走了,你登基后,定要严以驭官,宽以待民,给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说着他背过了身子去,声调颇有感慨又难掩落寞道:“去吧!”

    父皇今日是怎么了?

    赵与歌木木的应了声转头去开门。

    待手碰到门边之时,他又再看了一眼这个一日间身子塌了下来的孤寂背影,才转身走了。

    ……

    回了明昌殿,席元已在殿外恭候多时。

    赵与歌带着众人进了书房。

    席元先道:“殿下,昨夜他们围困苏府的人数太多。我们潜在附近的百位死士完全不敢靠前,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将军被带走。”

    “嗯,五千的队伍,你们过去也是白白送死。”

    说着他再道:“父皇命我跟赋妃去西域,对外父皇会宣称我身体有恙。你们行事说话也小心谨慎。赋赋这边,我们将生病的苏赋赋接入苏国公府,并传消息跟皇后,她定会派人去带走。如此,她应该会消停一段日子。”

    几人点点头,席元问道:“那殿下要不要我们派人随行西域?”

    “不用,人多,反而顾及也多了。”

    “殿下,兵荒马乱之时强盗土匪横行,两位路上定要万般小心。”

    “好,你们只管安心守好皇上和东宫。”

    说完又吩咐陈直去送两身侍卫的衣裳来。

    待两人换上衣裳,填饱了肚子,各自攀了一只包袱,便握着陌刀出了宫。

    两人在浓夜里一路赶到了琉璃坊的宅邸里。

    只是这都夜半了,怎么堂中还灯火通明的?

    晏小婉奔进堂中,看见了一位男子清逸的身影,他徐徐转身,晏小婉脚下顿时欢快起来,蹦上前去喊道:“李路遥?”

    他看见突然出现的晏小婉也是又惊又喜。

    打量着她的穿戴,丹凤眼里用力瞧着她,道:“你怎么突然来了?你不是在宫里吗?”

    “倒是该我问你,你呢?你怎么突然来了洛京?”

    “不光我自己来的,五六七也来了。还有…”说着他朝着堂中一个角落“啾啾”了两声,吃的肚子圆滚滚的小九出来了。

    晏小婉双目放光,“你竟也把小九带来了?”说着矮身抱在怀里摸着它道:“小九有没有想我呀?”

    赵与歌听着两人阔别几日的对话,缓缓踱步进了堂中,两个男人目色一撞,各自强扯了扯唇角。

    赵与歌问道:“你们都来了,那柴事呢?”

    “殿下放心,我托了朋友好好看着他呢!”

    说着,他追问:“倒是有件事,为何是庆王谋反,那日明明所言的是皇后那边?”

    赵与歌点点头道:“确实是那母子谋反,父皇也察觉到了。只是,父皇并没有跟我说,为何清庆王会跟他们结盟?只是让我们直奔西域带兵回朝。”

    晏小婉放下小九道:“我爹跟哥哥住哪个屋子?我有事儿找他们商议。”

    “啊…方才这府上的苏姑娘身子不舒服,他们跟八叔过去瞧了。”

    “不舒服?”问着跟赵与歌道:“那我们快去瞧瞧。”

    两人奔进了宅邸后面的院子。

    一进去就听见不停歇地咳嗽声,晏小婉敛步小声道:“赋赋姐都如此了,若是她被皇后带走,若没有人医治怕是…”

    两人商议了一会儿,进了堂。

    “赋赋姐…”

    屋里的人一瞧他们打量着问,晏维怀道:“怎么你们这个时辰出宫了?这外头多危险!”

    “苏家爹爹和哥哥被庆王扣住了,你们应该知道苏家军调兵的规矩。皇上命我们去西塞调兵。”

    苏赋赋听着咳嗽声也止住了,没有血色的唇动了动低声道:“爹爹的虎符你可知道放在何处?”

    晏小婉上前坐到她一道:“嗯,知道。倒是赋赋姐的身子如何了?”说着她看向八叔。

    八叔脸色平常道:“没事,我给她换了药,药劲儿大了些,适应两日就好了。”

    晏锦平一旁道:“但是那皇后庆王若知道你们,尤其是小婉你离了洛京,定会快马去截你们的。”

    “嗯,所以方才我跟殿下商议,打算请李路遥帮忙,明日跟随商队出城。然后我们再寻千里马,快马加鞭撑过两日,皇后那边就是知道了,也来不及拦我们。”

    几人说着,苏赋赋突然抓住了晏小婉的手。

    “让我去……把我送到皇后眼前,你们心里就安稳多了。”

    晏小婉摆摆头,“确实想过,但是赋赋姐你的身子如今这样。若是八叔不在,那边的人再怠慢你,怕你身子吃不消,遂就放弃了这个法子。”

    苏赋赋却分外刚毅道:“且不说我是阳寿将近之人,早走些日子,晚走些日子又如何?就是身子好好地,我身为苏家嫡女,国难当头,我能为江山社稷献上绵薄之力,也是死亦足矣。”

    一屋人没有扭过她。

    待她歇下,小婢女相送后回屋合了门。

    几人看着屋里渐渐暗下的灯火脚步发沉。

    等回了前堂,晏小婉跟李路遥道:“你之前说洛京有商队可是?我们明日要出城,你帮帮我们。”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同去西域

    说着众人桌前坐下,隅安煮着茶,听赵与歌肃色道:“李兄,我们要去西域带兵回京。明日想劳烦李兄让我们跟随商队出城。”

    李路遥眼眸缓眨了眨又看向两人道:“那不如我跟随两位一并赶去西域,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赵与歌迟疑。

    晏锦平跟着接话道:“我也随你们去,我们可是刚从西域回来的,那路上我熟悉,而且这府上五匹千里马,我们四人足够。”

    晏小婉自然一万个愿意,急忙答应道:“好好好,我们四人去。”说完看向赵与歌。

    大事当前他只好压着心里时不时冒出的醋意,点了点头,并书了一封信,拖晏维怀送去席玉坊子轩茶楼的席元手里。

    昧旦晨兴。

    晏小婉还未来得及跟五六七见上一面,便换了身素袍随他们出了宅邸。

    洛京城里此时因为休战仿佛一切都如从前。

    街边的铺子照开不误,那一笼一笼的热包子出了锅儿,道边桌上已有不少卖苦力的人吃着就着豆粥吃着胡饼,讨论着这两边哪边能胜。

    四人缓骑着马拐进西市的一条宽巷子里,万邦商人的交易市场。

    这个时辰,这里已经人满为患,仿佛是个大杂烩。

    水路来的陆上来的,藩国,邦交国的商人穿着形形色色的奇异服饰在此停留,交易,他们用着流利的洛京官话,说的比生于斯长于斯的洛京人也差不了多少。

    几人下了马,跟着李路遥到了巷子中间一处长长地铺子前。

    “大舅……”

    “路遥?这洛京如今可是最危险的地方。你跑来作何?”

    李路遥回身看了看几人,道:“大舅,我们来找你帮忙。”

    陆复经商多年,识人之术颇通,他看了一眼赵与歌,便觉出他是朝廷中人,赶紧带着他们去了内院。

    说明来意,陆复片刻没有耽搁,吩咐身旁的小厮去带来了一个人,众人看着眼前的西域粗狂汉子,就听陆复道:“给扮上吧!”

    眨眼间,这汉子就给赵与歌编了满头的小辫子,而且还扎了不同颜色的皮绳。晏小婉憋着笑,等他换上乌青胡服,围上狼皮毛领。她再靠前来一瞧,眼前的赵与歌已经跟皇宫,太子,储君这些字眼儿丝毫没了关系。

    他只是一个颇有姿色的异族男子。

    几人看着他满意地点点头,陆续乔装好,千里马上也被托上了物品,陆复又带了一人来了几人跟前,“这是刘广,你们随他出城。”

    几人跃马而上,听着驼铃声,跟着慢悠悠的商队出发了。

    这些拓客常年往返于洛京和西域,虽都是中原人,但为了融入西域,也便于销货他们都惯于西域的装扮。所以在这五六十人的商队里,几人毫无存在感。

    直到到了城门前,他们才下了马,一旁垂目,看着守门的侍卫拿着过所过来翻了翻骆驼和马匹上的货物,那刘广靠前塞了他两吊钱,他便揣着回去放了行。

    晏小婉不禁想起初入端王府的时候,她用铜钱买通了验身的小公公才得以成功入府。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招,百试百灵。

    顺利出了城,几人便卸下货物,离渝州,四百里,他们要在天黑前进入渝州城。

    而这边,依照赵与歌的计策,陈直到了福寿殿。

    就在灵柩前,当着苏皇后的面跟赵鹤鸣道:“皇上,太子病倒了。昨夜赋妃挂念苏国公府,非要回去,两人大吵了一架。今晨太子起床就发现赋妃不见了,一问她身边伺候的人,原是偷偷出了宫回了苏国公府。太子当场吐了血,又晕了过去。”

    赵鹤鸣虽是不清楚赵与歌的这个计策的用意,但他却照着往下演。

    “这赋妃,着实不像话,她若被那庆王带走了,该当如何?”

    “那皇上,太子殿下如此,末将只能跟您商议,是不是该去将赋妃带回来?”

    赵鹤鸣身子一挺,“你问的这是什么废话?赶紧去,速速去。”

    陈直是是是的应下就走了。

    苏曼字给王儒升使了个眼色。

    被送进苏国公府没多久的苏赋赋,就被闯进来的金吾卫带走了。

    慕贺假装与他们对质了片刻,李小荔却真的受不了,看着被带走的苏赋赋她有苦说不出地垂着胸口直掉泪。

    ……

    刚入食时。

    皇宫里玄九门里一行西菜园的小太监由侍卫护送着出了门。

    等入了西菜园,不过多会儿,一个素袍身影就跃出了围墙,到了树林里,他戴上黑纱帷帽骑上马直奔了城郊的营地。

    “四叔,赋赋呢?”

    赵承延由陈成槐引着进了大帐。

    帐中一身麻衣的赵衡景起身眉眼疲倦着道:“怎么你比我还不中用?这个时候了,记挂个女人做什么?”

    他虽是如此说,可却又跟陈成槐点了下头。

    两人出去往西营帐走着,陈成槐就低声道:“这赋妃身子不好,方才吐了血。方士把脉,说是活不长了。”

    赵承延那急急地步子一顿,黑纱里的眸子突然狠厉,揪着陈成槐的衣领问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我们怎么可能动苏家人?带过来虽是绑着手脚,但其他的都是好好伺候的。”

    “可她前两日还好好地,怎会突然就活不长了?”

    “末将真的不知道,从苏家带她的时候她就不对劲儿。想来是不是之前身上受的一些旧伤,复发了,才如此。”

    旧伤?

    赵承延这才平下心绪松了手。

    疾步账外,就听帐里咳声不断,赵承延扬起帘幡冲进去,里面有个婆子正在苏赋赋跟前递水,陈成槐立马带着一同避去了外面。

    苏赋赋看着头戴帷帽靠前过来的赵承延渐渐收了咳嗽声。

    “你是?”

    赵承延摘下帷帽,眸中已经起了泪花,却依然笑道:“是我。”

    苏赋赋自然认识赵承延,也知晓他与晏小婉的事情,但她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相处的习惯,为了不露馅儿,她还是当哑巴为妙。

    她就如常地看着他。

    赵承延步子沉沉地到榻边坐下,给她解了捆手捆脚的麻绳。

    声音低低地道:“委屈你了。”

    苏赋赋不是晏小婉,她听得出,他这四字指的不光是解下的麻绳,还有别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心里没我了

    “怎么身子突然就不好了?是因为在西塞的伤还是因为禹城那次?”

    苏赋赋心道自己不说上几句也不合适,便淡淡道:“西塞。”

    赵承延盯着她的脸颊,望穿了一般道:“你不是已经想起从前了吗?但怎么见了我却好似跟我不熟悉一样,对我如此冷淡?”

    “病了,话少。”

    “我再给你寻几位大夫,一定能好的,你别多想。”

    赵承延边说,眼里还是泪花不断,而且他的手还靠了过来,吓得苏赋赋赶紧一躲。

    赵承延只好垂了垂眼眸,将手缩了回去。

    再道:“我看得出,你真的喜欢上了三哥。只是,这一仗他定会输的……”说着他盯着她,小心问道:“等此事结束,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苏赋赋心里感叹赵承延痴情。

    可是,她又不是他心里的姑娘,她说了也不算。

    她便不敢张嘴。

    两人四目相对间,赵承延用既深情又可怜的眸色看着她问:“你心里真的没有我了吗?你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生人。”

    苏赋赋自觉应付不了他这番深情,扯了下嘴角,垂目假装咳嗽了起来。

    赵承延赶紧给她抚抚后背,“要不要喊方士来?”

    苏赋赋摆摆手,作势要躺下的样子,道:“我想歇着了,你回吧!”

    “父皇今日在福寿殿守灵,他不会在意我的,我留下陪着你。”

    苏赋赋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好硬着头皮躺下闭上了眼眸。

    ……

    时入日沉,赵与歌一行人终于赶在闭城前进了渝州。

    只是当几人跟着李路遥到了住宿的地方后,众人傻了眼。

    店门左右挂着栀子灯,除了晏小婉,这些男人们都知道,这栀子灯用意何在。

    一进去,一个胖乎乎的姑娘就冲到了晏小婉跟前,朝她眨巴着眼睛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说着还撞了她一下,撞的晏小婉是云里雾里。

    而楼上栏杆旁的其他几位姑娘,一瞧几人,相互说着不要钱也得将他们抢回房里去,便裣衽纷纷奔了下来,看着几人拧着帕子挤眉弄眼。

    晏小婉再傻也瞧明白了,尬笑着推开黏在她身上的姑娘,抬手就狠打了一下李路遥。

    “李路遥,你老毛病又犯了是吧?”

    “误会,这真的是我旧友的店面,半点不虚。”

    李路遥抚着被她拍疼的胳膊,转头问柜台上的小二道:“你们熊掌柜呢?”

    小二笑嘻嘻指指了楼上,道:“新来了位姑娘,掌柜的正在给她立规矩。要不然各位先到房中歇歇?”

    “好,那我们先住下。”

    眼前这几位欢喜不已的姑娘一听这话,只好悻悻然退步让开了路。

    待上了楼,去了东边的房里,赵与歌就等不及关上门扭头问道:“晏小婉…你眼里有我这个夫君吗?”

    屁股刚碰到凳子的晏小婉,歪头不解道:“何意?”

    赵与歌走上前沉了一气,指了指门外道:“李路遥,你以后跟他注意些分寸。”

    看着他不悦的神情,品着他酸不溜秋的话,晏小婉明白了过来,蹦起来抱住他道:“我夫君原来是个醋坛子。”

    赵与歌看着她乌溜溜的眸子,认真道:“我的话,你听进去了吗?”

    晏小婉掂了掂脚尖,甜兮兮地问:“那你说,如何你才不会如此瞎吃醋?”

    他想了想,垂目道:“大致有三。其一,跟他不能有任何的身体接触,就像适才你抬手拍他的举动,要不得。其二,不能朝他笑。其三,以后只准随在我身后。”

    晏小婉看着他咬了咬唇角,“做不到。”

    赵与歌提了提眉头,反问:“哪一条?”

    晏小婉认真的想了想,“第一条还勉强可以。但其他两条,有些莫名其妙。我这么喜欢笑的人,还要憋着吗?而且…这跟在谁身后…这我不懂。”

    看她懵懵地想不明白,赵与歌抬手掐了掐她的脸颊,道:“你何时能开窍?”

    说完抱住她道:“从许邈到赵承延再到李路遥,他们都对你有心思……只是李路遥他没有说,但从他看你的眼神里我就知道。所以我得防着他…”

    “李路遥的心思?那我琢磨琢磨。”

    “算了,只当我没说,别琢磨,不准琢磨。”

    说了一会儿话,门外李路遥来敲门喊他们下楼喝茶。

    两人应了声,洗净脸上的土尘,就出了门。

    “介绍一下,这位是熊掌柜,熊成海。”

    一个个高,身子微胖,但模样端正的男子,跟几人揖礼道:“在下熊成海。”

    三人回礼,依次介绍过,便桌前坐下喝起了茶。

    做生意尤其是做娼店生意的,三教九流的杂人见多了,自然机灵,不该问的绝对不问,只是给三人添着茶聊些轻松的话题。

    他唤着李路遥的字,道:“予信,你也该成家了。”

    李路遥端着茶,看着他勾唇道:“你可长我三岁,你都不成家,倒是催促上我了。”

    “我做这生意如何成家?哪家正经姑娘会跟我?待我二七八岁,挣够了养家的钱财,我换个行当就娶妻生子。”

    说着看向几人笑呵呵问道:“今晚,要不要一人搂一位姑娘?”

    李路遥登时红了耳尖,蹙眉道:“都是正经人。”

    熊成海点点头,“好好。”说着他朝着后厨喊道:“那酒菜快点儿。”

    菜肴上桌,店里小二们门里门外的点了灯。

    那刚合上的堂门呼的开了,两个莽撞的男子一路风尘的进了堂,看着楼上倚着栏杆的女子抛了个媚眼,转脸跟小二道:“安顿好店外两匹马,再来点酒菜。”

    “是嘞——”

    一个小二应了声出去牵马,一个过来点了菜。

    他们落座的桌子跟晏小婉这桌齐肩,喘气声都听得一清二楚更不用说那些闲言碎语。

    就见其中一个小脸,绿豆眼的将包袱随手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后,端起褐色的水碗边喝边道:“我瞧那些人不像是渝州这边的,像是草原那边来的,那得约莫五千的人马吧?”

    “昨儿打尖儿的时候你没听那些人议论吗?小报上说西塞的大都护被截了。我猜着,那些人应该就是他们。以前他们回来都是五千为队,今日那一帮队伍,不就得那个数目吗?”

    “是是……一定是他们。这花雾县有粮仓,定是他们大军吃的太多,其他地方供养不起,这就给迁过来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不当土匪

    晏小婉那耳朵直直的,转目看了看赵与歌,又看向李路遥。

    就见李路遥唤来小二,端着酒壶到了他们桌上。

    “来,两位兄台喝酒。”

    他斟着酒,坐下来跟两人道:“兄台,方才你说的事情,可否细细说说?”

    熊成海一听,接着招呼小二道:“这两位客官的所有花费,分文不取。”说完步前来拱手道:“在下是这小店的掌柜。”

    两人抬眸看着四下围过来的人,气氛顿时烘托了起来,绿豆眼的男子清了清嗓子,便真如那说书先生般声情并茂道:“话说此事,发于今日晌午,是我们两人路过花雾县的郊边儿所见。当时日头正盛,不冷不热的极其舒坦,我们便牵着马到了一片竹林里歇脚。可这二郎腿都还没翘起来,就听见乌糟糟的脚步声,我们穿过幽幽竹林,就见有一拨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府差人,围着另一拨,没有佩刀徒步而行的差人,自西向东而去。”

    “兄台可曾听见他们说过什么?”

    两位男子接连摇头,然后绿豆眼男子又道:“说来也怪,一片静默。”

    他随行的男子“啪”的一拍桌子道:“那苏将军都被擒了,他们自当都乖乖地。”

    绿豆眼男子肯定的附和点头。

    晏小婉听急了眼,回了桌前,赵与歌就道:“一会儿我们回去说。”

    用过晚膳,几人就在那群姑娘哀怨的注视中进了房间。

    赵与歌从包袱里拿出舆图铺在桌上,看过众人,最后视线落在函谷关中花雾县的字样上道:“听方才两人所言,倒是极有可能是苏家军。加之绕行不过半日,我们赌得起。”

    晏小婉点点头,“一定是我爹爹,我要去救他。”

    几人没有异议,便就早早歇下了。

    翌日城门一开,四人便出了城,一路奔去了花雾镇。

    依着两人所言他们到了城郊边儿又沿路打听了一番,到了一处四下荒无人烟的营地外,几人藏好马,树梢一阵风动,下起了毛毛细雨,几人飞身落在一棵高高的柏树上,用树叶遮挡着看向营中,就见里面正在操练,他们服装统一,全然看不出什么一拨两拨的区别。

    而且这哪有五千大军,这满军营加起来也就一千人撑死。

    难道是别处还有?

    几人悄声观察了多时,就见远处来了一行长长地车队,每车两人,穿戴蓑衣,马车上被油布遮盖着,倒是看不出是什么,估摸着应是粮食。

    “混进去。”

    赵与歌说了声,几人就在马车要拐去正门前,利索收拾了两辆马车,披上了蓑衣。

    几人随着车子慢慢悠悠地进了营地。

    在宽大的斗笠遮掩下,晏小婉暗中看着营地的角角落落,并没有发觉异常。

    马车行进中,就听前面有人懒散地说:“这些人,真是难管。”

    “哎——上头都说了,对付他们要慢慢来,他们听那姓苏的话都多少年了,自然一时改不了狂野的脾气。就像对付那野马,要慢慢降服。”

    “这倒也罢,我是最头疼他们嘴上还挂着正义之师。”

    “自然……苏家军,可不就是正义之师吗?”

    两人有些调侃着说着。

    擦肩而过后,听得一清二楚的晏小婉扭头看向赵与歌,心里万分笃定。

    待到马车停下,俩人接着搬粮食的空档一番商议,晏小婉就揣着一包东西去了后院,等她东躲西藏的看见了几个水缸,就听有人过来道:“你送粮食的跑后院做什么?”

    晏小婉垂目道:“茅厕。”

    那人还好心道:“那跟我来。”

    结果一回身就被她打晕了。

    扭头晏小婉就飞奔到水缸前将熊掌柜贡献出来的一包巴掌大的“睡饱”分洒在了里面。

    忙完这边,她就真的去了茅厕堵人。

    她在茅厕旁踢着砂砾,就看走过来几人,细雨微微打湿了他们的衣襟,听他们抱怨道:“再这样下去,我们真成了叛贼了。”

    “那怎么办?苏老大被他们控着,我们要逃了,老大就没命了。”

    “可不是嘛,要不是如此,老子受他们摆弄,下雨也玩命的练我们。”

    晏小婉听出了眉目,上前低声道:“你们是苏家军?”

    几人看着她愣了愣,其他两个尿急先进了茅厕,留下这个叫伍点,懵色点点头。

    就听晏小婉道:“传话下去,从现在起,这里的水一口都不要喝。”

    伍点机灵,紧问道:“来救我们?”

    晏小婉点了下头,看着远处又来了人,赶紧压低了帽檐走了。

    没有防备的敌军被轻易放倒,就连运粮食的人也因喝了水都睡在了厨房里。

    几人看着营帐中窜出来的人,问道:“苏将军呢?”

    刚才传话的伍点指着他们道:“就是这位小公子施以援手。”

    晏小婉再急问道:“我问你苏将军呢?”

    众人愣了愣,“苏将军?我们苏老大?我们也不知道,不然还用受这罪?”

    晏小婉只好去打醒了敌军里的人,一问原来就在厨房一墙之隔后的马院里,只是那边与这里不通,众人呼呼啦啦的拽着这个人去了那院子里,里面的十几人还没等回过神,就被众人打趴下了。

    等入了帐,入目一个膀大腰圆,头发乱糟糟的男子被堵着嘴巴捆在椅子上,他看着进来的人一阵激动,眼睛瞪成了两个大。

    赵与歌上前拽下他口中的纱布,问道:“苏将军呢?”

    男子扬着脸颊嗓音粗狂道:“是找我吗?在下姓为苏。”

    他说着,身后入账的人伍点就上面泪眼婆娑给他解着麻绳道:“老大,我们可是担心坏了。”

    苏蒙松了臂膀,起身道:“幸是你们来了。他们这帮兔崽子,说我再不服他们,就要杀了我。你说我能当那叛贼吗?死也不能当。”

    小卒赶紧道:“老大,不是我们,是这位小公子救的您。”

    苏蒙看着他所言的晏小婉,紧而抱拳豁朗道:“多谢小公子。多谢多谢…”

    晏小婉看着眼前人,无措磕巴道:“我明明…明明听他们说,什么正义之师?我也问过你们是不是苏家军?可你们…哪里是西塞的苏家军?”

    苏蒙挺了挺身板,铿锵道:“小公子,我们劫富济贫,确实是正义之师。”

    劫富……

    四人一愣,晏小婉惊道:“土匪?”

    苏蒙嘿嘿笑了笑,点头道:“是。”

    晏小婉脑瓜嗡的一声。

    费了半天功夫,竟然是救了一帮子土匪。

    伍点一边跟着道:“小公子,我也不是糊弄您。您问苏家军,我想着,也对。我们的寨子在苏家沟,而且我们这一帮人里都是许多苏姓。”

    晏小婉还能说什么,唯一欣慰的,就是这些人比那些叛军有风骨。

    “既然各位已安然无恙,我们先行告辞。”

    “哎,小公子小公子留步留步。”

    苏蒙急忙喊住她,几人就见他从那乱如鸟窝的头发里抠出了一根竹哨塞到了晏小婉手里,道:“小公子拿着。”

    晏小婉以为他要拉自己入伙,还给他道:“我不当土匪。”

    苏蒙乐了,道:“误会。我苏蒙粗鄙之人,受您恩惠得了条命,那自当要报恩的。这竹哨本是我召唤兄弟的救命之物,现在给小公子。但凡是函谷关的地界,你吹响此哨,看到鸟群在你头顶盘旋后,便等着我就好,但凡我能做的,有求必应。”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是个情种

    “回皇后娘娘,我们四下的人马正在准备作战粮草。那营地里,关押的大臣家人老老实实。被截在秦州郊外的苏将军,还有营中的那小苏将军也都安好,只是那……那苏家姑娘,不太行。”

    鸾凤殿里,一身麻衣的苏曼字跟苏半梦在茶桌前边品茶吃着点心,边听着末笙说着外面的情况。

    苏曼字眉眼一眯,“赋赋怎么了?”

    末笙面有难色道:“身染心疾,肺疾……军中方士瞧过说要不行了。那綦王今日去了又找了几位大夫,也是纷纷摇头。而且一日间就吐了两次血,如今气若游丝……怕是说走就走。”

    苏曼字蹙着眉间,落了茶盏。

    苏半梦也跟着落盏,却狐疑道:“她那身子骨向来好的很,是不是装的?吃了什么装神弄鬼的药,糊弄人,想着让我们能送她回?”

    末笙接着低身道:“回贵妃,庆王也疑心过,但军中几位方士笃定她已是命悬一线,绝非佯病。”

    苏赋赋真要不行了?

    苏半梦缓缓收回存疑的目色,未再说话。

    苏曼字也跟着眸色一重。

    末笙便悄声退出了殿内。

    “皇后娘娘……”

    一早赶回皇宫,都来得及刮面的赵承延带着一脸憔悴的面容跟谷余匆匆步入殿中。

    他声音里布满了焦急,苏曼字刚静下的心头又不安起来。

    他靠前来接着道:“赋赋身子不好,我特来请皇后娘娘,命司御医过去给她瞧瞧。”

    苏曼字那刚端的茶盏又落回了桌上,起身打量着他道:“承延,你心里挂着赋赋本宫知道,司御医本宫今日可以冒着风险给你送出宫。但是你,往后的日子必须安稳待在宫里。你也知道,如今太子未醒,你二哥在外,你父皇跟前只有你跟那个半大孩子八皇子。自然有事找你的可能性极大,你这里断不可出现纰漏。”

    赵承延不答应,抬手作揖道:“儿臣已经想好对策。今日之后,儿臣改为夜里出宫,白日儿臣会多去父皇那里,请母后放心。”

    真是个情种!

    苏曼字无可奈何的沉了一气,又道:“让司御医速去速回。”

    赵承延那倦色的脸上这才微微松了松,转身去安排了。

    苏曼字有些头疼的抚抚额间,青陌上前来轻搀,就听她无奈道:“拓儿性子面,承延又太深情。不及那赵成喆心狠,也不如赵与歌有气魄。以后朝堂交给他们,我怕是得垂帘听政才成。”

    说完又跟青陌道:“去嘱咐承德殿那边,若皇上找司御医就说在我这里,改派别的御医过去。”

    青陌应下便出了门。

    苏曼字靠前来,就听苏半梦眼中少神的短叹了一气。

    “难不成见承延对赋赋如此,又心生不畅?”

    苏半梦摆摆头,给苏曼字天上热茶,道:“娘娘知道,我只是以前有些嫉妒苏赋赋,嫉妒她命那般好,才效仿她的装扮,想抢喜欢她的人。可如今一听她要不行了,我这心……还真软了。”

    说着她苦苦冷笑了一声,“现在回头一瞧,她也不是个命好的。”

    苏曼字坐下身来,心绪复杂的打量着这富丽堂皇的鸾凤殿,道:“本宫也是活到这把年纪才悟出来,命好不好…得走完这一辈才知道。”

    话完她轻轻握住苏半梦温软的手,道:“等你表哥登基为王,你想要什么有什么。无论是般配的夫君,还是金银珠宝,堂姑都许你。”

    夫君。

    苏半梦垂目一笑。

    是呀,她本来只想给自己寻个好夫君的,怎么…走着走着,竟然到了这步田地?

    ……

    “赋赋…”

    赵承延手里提着食盒跟司成进了大帐。

    苏赋赋倒是不咳了,但她也起不了身了,赵承延放下食盒上前强撑笑意道:“我带了司御医,先帮你把把脉。”

    她说不出话,只微微点了点头。

    司成看她的气色,一听她的气息心里已然有数,他摘了帷帽,脚步沉沉靠前,稳气搭脉。

    赵承延这两日也没有吃什么东西,整个人有些恍惚,身子也跟着有些发飘,但他的双眸却片刻未离苏赋赋。

    司成把过脉,赵承延给苏赋赋盖好被子,起身看着司成肩头一落,跟他道:“这几日……綦王若得空,便常来看看。”

    说完他就静默收了诊箱。

    赵承延眼中懵懵地,嘴角微微发颤着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司成回身望了一眼苏赋赋,又看着赵承延倦意的双目道:“已是最后了。”

    赵承延眼前一阵晕眩,看着司成戴上帷帽出账的身影,不甘心的奔了出去,抓着他的衣袖央求道:“司御医,一定又办法的,一定有的,你再想想再好好想想。”

    守在帐外的陈成槐急忙道:“您怎能在此露出面容?”

    说了拉着赵承延回了大帐。

    司成跟回来,再施礼道:“王爷,老臣真的没有办法。哪怕一丁点的办法,老臣也会救的。只是……苏姑娘的身子已然是归天了,强留不得。还望王爷想开些,莫要坏了身子。臣,告退。”

    说完,陈成槐焦目随他去了。

    赵承延站在那儿整个人就如同丢了魂魄一般。

    苏赋赋看他如此,真想告诉他,他的心上人好好地。

    可又不能说,只好轻声道:“你别难过,都会好起来的。”

    赵承延迟迟转目对她笑了笑,道:“对了,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红豆糯米团,水鹅梨。明日……”说着他努力控了控眼中的泪水,才道:“明日我们不喝汤药了,我给你带虾子。”

    苏赋赋点点头,为了让他好受点,起身强撑着起身吃了一些。

    然后话中有话道:“你千万不要因为我走了而伤心,记得!”

    赵承延接过水盏,带着泪花笑道:“你不会走的,你定会长命百岁。”

    往后的两日,洛京一停不停的下雨。

    一直下到宋氏的棺木入皇陵与太上皇合葬之日也没有收敛。

    赵衡景紧握着缰绳在远处静静看着送殡的队伍在哀乐声中出宫,远去,小雨将皓白的纸钱紧紧压在了地上,仿佛石砖般嵌入泥中,为宋氏铺了一条极其特别的富贵路。

    陈成槐听他喃喃道:“不知道母后知道我的苦衷,能不能少怨我一些。”

    陈成槐转目看他,因为淋雨多时,倒是分不清赵衡景脸上是泪还是雨水。

    只是同其他将士一样都在这雨里,陪他送行。

    或者说,他们也想送送这位在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的巾帼英雄。

第一百三十九章 那綦王疯了

    又过两日的黄昏之时。

    赵承延提着一只大提盒趁黑进了营地。

    正往西帐走去,就见远处在苏赋赋跟前伺候的婆子边跑边大喊:“快找方士来,苏家姑娘不行了。”

    赵承延闻言就疯了一般冲去了大帐。

    “赋赋……赋赋…”

    帐中躺在床上的苏赋赋口中鲜血直涌,赵承延丢了帷帽和食盒慌上前,颤着手拿出帕子给她擦拭嘴角脸颊,苏赋赋看着他口中丝喃道:“我想…见哥哥。”

    “好好…”

    赵承延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的出了大帐撞见闻声赶来的陈成槐和方士,他木木地道:“将苏将军带来。”

    陈成槐转头去带人,方士先奔进了帐里。

    赵承延回账,方士把脉片刻便松了手,他看着赵承延微摆了摆头,便开了药匣子取了纱布给苏赋赋抹着脸上的血水。

    赵承延噙着泪上前道:“我来。”

    一片又一片的纱布,接连被一瞬浸透。

    赵承延就钝钝地再换一片再一片……

    直到苏成章被带来。

    赵承延起身给他松绑,陈成槐见状立马谴人去多唤些小卒,生怕他逃了。

    已经毫无气力的苏赋赋见苏成章来了,费力地笑了笑,苏成章柔目看着她握着她的手,给她理了理发丝,轻声哄道:“不怕,哥哥在!不怕…”

    苏赋赋缓眨了下清眸,弱声道:“哥……我困了,想睡会儿。”

    “好,安心睡吧!哥哥在这儿陪着你。”

    大帐里的火盆烧的旺盛,阵阵暖意,苏赋赋只觉脸颊上有徐徐温风拂过,她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回荡着此生的欢声笑语,那些亲近的或是擦肩而过的面孔浮在眼前…她欣慰的笑了笑,转身穿上飘逸的白衣骑着漆黑的马儿,沿着那五彩虹路去了天际。

    ……

    “这宫里太子病了,綦王疯了,宫外二皇子病倒在了回京的路上…这庆王莫不是给他们施了蛊?”

    “不无可能,他都能谋反,何事做不出?哎…本是太平盛世,被他这一折腾,都没了。”

    宫里披星戴月的打更太监,聊了两句便扯起嗓子喊:“寅时五更,寅时五更。”

    龙居殿里赵鹤鸣起了身。

    宫女入门伺候,王儒升靠前来就听他道:“用过早膳先去庆合殿看看。”

    王儒升垂目应了声。

    前后两日春阳暖,皇宫里的桃花依次开了,春风一拂,意境恬然。

    一身重麻丧服的赵鹤鸣行在花枝旁,恍神间觉得今日只是跟往年一样的春日,一样的花,一样的人,什么都没有变。

    “承延……你父皇来看你了。”

    同样一身麻衣的云双苓轻手推开庆合殿寝室的房门,里面光线黯淡,空气幽闷。

    赵承延披着件麻袍子,披头散发,怀里紧紧抱着苏赋赋给他的那把罕宝刀,呆呆地坐在黄檀床下,望着屋里那三扇没有打开的窗子,双目呆滞。

    他好似没有听到云双苓的话,眼珠连转都没有转一下。

    赵鹤鸣不是头次见了,可还是忍不住先叹了一气,问道:“御医开的药都吃了吗?”

    云双苓跟楚晴儿和赵岑怡接连摆头,楚晴儿愁容道:“回父皇,药碗已经不知砸了多少个了。”

    赵鹤鸣未再说话,步到赵承延跟前,那往日深邃的眼神里透出几分慈爱,道:“承延,人死不能复生,你折腾坏了身子,赋赋也回不来。”

    那本呆滞的赵承延目中忽然一赤,腾然起身瞪目道:“她没有死没有死…苏赋赋她没有死。”说完他转目搂紧手里的罕宝刀,喃喃道:“她没有死…”

    “你如此折腾自己有何意义?”

    那身子瘫软着本要坐回去的赵承延再次目露凶色,斜向赵鹤鸣,道:“你这种木人石心之人懂什么?当年心地纯良,对你真情真意的蔺妃娘娘你都不信她…”说着他极尽嘲讽道:“如今好了,你身边一个真心对你的人都没有了……你可算是满意了?”

    赵鹤鸣脸色一时灰蒙蒙的。

    云双苓心疼着满嘴疯话的赵承延,转目道:“皇上,承延又疯言疯语,您别当真。”

    屋里气僵之时,闻讯的苏曼字急急地带人奔了进来。

    看着气氛不对,她上前道:“皇上,你知道承延极其在意赋赋,一时心里怨你。若是话就重了些,皇上千万别往心里去。”

    赵承延不屑地看了赵鹤鸣一眼,半疯半呆的坐回床下道:“无情无义之人,被人褫夺皇位,都是咎由自取。”

    “承延,休要再胡说。”

    苏曼字额间一紧,嗔色道了句,转目叮嘱楚晴儿,“快让太医再来瞧瞧,怎么越发厉害了?”说着跟赵鹤鸣道:“皇上,看过放心了我们就回吧!”

    心间被揪起来的赵鹤鸣半垂眼眸看着手间抚着罕宝刀,视若宝贝的赵承延,深深地沉了沉肩,转身走了。

    殿外谷余端着早膳刚到门口,看着他们出来,赶紧施礼问好。

    客套完他就快奔进了亲事,跟屋里三人问过好,便到了赵承延跟前。

    “王爷,早膳来了,您多少吃一口。”

    赵承延却口中喃喃问道:“谷余,还没到七月吗?怎么日子过得这么慢。七月初六…七月初六……”

    七月初六是赵承延迎娶苏赋赋的日子。

    也是他在宫里悬悬而望的日子。

    谷余清楚地记得,初六三更,他就喊了谷余过来,说他高兴地一整晚都睡不着。

    还说……不知道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好事,让他这辈子能娶到她。

    感觉自己都要找不着北了。

    谷余想着想着一时泪目。

    哄道:“王爷,快了快了,就差五日,五日后,奴才跟您去迎苏家姑娘。”

    “五日后…五日后我就能娶赋赋了……”

    念着念着,赵承延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

    云双苓一旁看着,还是接受不了自己儿子疯魔的事实,掉着泪锤着胸口说不出的心疼,赵岑怡自己摸了摸泪,转头跟嫂嫂搀着母妃走了。

    ……

    苏曼字出了正往鸾凤殿去,环廊上末笙就小步随在了身旁。

    进了殿中,他紧步上前就道:“禀皇后娘娘,太子未在宫中。”

    “不在宫里?”

    苏曼字发髻上的云母白色玉兰花簪随着身子一转间光晕目中思量,皇上虽不知四州兵力为她所用,但他也怕有临阵倒戈之人,他心里最信赖的只有苏家军。

    看来,应是派赵与歌出宫去打听两位将军的消息。

    她转眸道:“叮嘱外头,将苏家两位将军牢牢看住,莫要被人钻了空子。”

    末笙应下退出殿中。

    青陌靠前来递上了一盏茶。

    “娘娘放宽心,大帐万人守着。而那位被控在秦州僻壤处,这太子动不了他们分毫。”

    苏曼字呷了口茶,眼眸略有失神道:“这几日被綦王搅的,我这心总吊着。”

    “娘娘若是劳神,不如小的去叫他开不了口?反正一个疯癫之人,死了便就死了,莫要让他快了咱们的大事。”

    “神不知鬼不觉。”

    “自然。”

第一百四十章 西塞都护府

    那去西塞的几人,在凉州马市上换了几匹大马,一路疾驰过甘州,肃州,沙洲。

    斗转星移,时间过得飞快。

    路上遇到沙尘暴耽搁了两日。

    花朝十三这天,几人的马蹄终于是奔到了西塞都护府的正门前。

    “小苏将军…”

    都护府守门的士卒看着下了马,拆下头上布巾,露出水灵面容的晏小婉,愣愣喊了一声,接着众人都回过了神,呼啦啦都拥了上来七嘴八舌道:“小苏将军……小苏将军回了。”

    里面领头的伍坤激动道:“小苏将军你可是来了。我们昨日刚收到消息,洛京里庆王,还有那东楚王谋反了,还将两位将军给藏起来了,我们这没了主意,正心焦呢!”

    苏赋赋病重醒来后,为了不乱军心,也只是让晏锦平来请了爹爹和哥哥过去,并没有让军中任何其他人知晓此事。

    眼下他们眼里的晏小婉就是苏赋赋。

    “别慌。皇上已经给了我虎符……让我回来带大军赶回洛京平反。还有…”她看着赵与歌笑了笑,爽朗道:“这位是我夫君,太子殿下。”

    众人转目盯着容貌照天的赵与歌好生看了看,个个身板强壮的小士卒脸上露出一丝嬉笑,施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在门口说了几句,伍坤便带着几人进了这足有一处州大,兵卒操练声不绝于耳的西塞都护府。

    “杨副将…小苏将军来了。”

    伍坤带着几人进了杨简的办公的堂中,见里面几人正在商议着什么。

    身强体壮,蓄着胡子,戎装不离身的杨简一看晏小婉来了,神色顿时不同,有了主心骨般上前道:“小苏将军,我们几人正愁眉不展,你就从天而降了。”说着转目看着其他三人,最后眼珠停在赵与歌身上,目色一凝道:“太子殿下?长得跟画上一模一样。”

    苏义邦回来之时就揣着贤婿的小像,在诸位大将眼前炫耀了一番。

    眼下自然认得出。

    赵与歌微微颔首道:“虚位虚名,此番全要仰仗各位将军。”说着抬手施礼。

    众人惶恐,忙压低身子还礼道:“愧不敢当。”

    客套完,几人商量一番后,晏小婉就奔去了爹爹的院子里,从他寝室的地板下取出了尘封已久的将军虎符。

    西塞都护府的大帐前,风声呼啸,旌旗高展。

    换上一身轻甲戎装的晏小婉与赵与歌同人踏上大帐的平台,她左右接过虎符,高举在上,将两符合一,目中凌厉的看着帐前的几万热血将士,字字铿锵,嘹亮大喝道:“苏家嫡女苏赋赋,奉皇命,持虎符统领苏家军。即日起,准备粮草,八日后二十万苏家军启程入京,清君侧,保国宁。”

    “清君侧…”

    “保国宁…”

    都护府里龙吟虎啸般引的府外的百姓商户纷纷侧目。

    茶馆外喝茶的几人望着那边相互道:“这是怎么了?不是说苏家的将军都被困住了?苏家军动不了吗?这动静怎么听着是要开战的意思?”

    店里的小二出来给添着茶,眉开眼笑道:“各位客官,苏家的幺女苏赋赋来了,那些乱臣贼子且等着被收拾吧!”

    “驾——”“驾—”

    翌日,杨简带千人护送晏小婉与赵与歌过了玉门关,直入用时三日入西泾国。

    “冒昧登门,还请西泾王莫怪。”

    西泾国,满是异域风情的大殿里,容自图看着远道而来的赵与歌并没有像之前在皇宫岁年夜那般的热情,只是淡淡地客套道:“太子殿下请坐。”

    赵与歌未露疑惑之色,客气而不失太子之姿道:“西泾王与泰山大人交好。此番前来,是特意来请西泾王帮忙。蜀朝内乱,皇上命我们带兵回朝。此去二十万大军,边境只留十万。若是西域其他小国趁机骚扰,我们的兵力怕是不足以抵挡,届时,还请西泾王出马从中说和说和。”

    容自图端起味酽色淡的奶茶品了一口,落下银碗道:“无论是说和还是动兵这都是小事,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赵与歌目中澄明,未语只听。

    众人就听容自图道:“以后,喊我泰山大人。”

    赵与歌以为他想要趁机联姻,便婉转道:“西泾王,泰山大人之称,只能用于妻子之父。而如今,我这里已无空位。”

    “那你这忙,本王也帮不了了。”

    容自图说完就叹了一气,端起银碗专心喝了起来。

    赵与歌微微思忖过道:“若西泾王帮忙,待天下归宁之后,我会跟父皇请旨,免于西泾朝贡,并赏赐金银无数。”

    容自图摆摆头。

    “我西泾如今国富民强,不差那点。而且本王很喜欢洛京,还盼着朝贡去热闹热闹。”

    晏小婉实在看不下去了,朝他挤了下眼睛,道:“殿下,你赶紧喊,不然他不会罢休的。”

    赵与歌眉眼中不明,直到被晏小婉给拽了起来,他只好看看四下的人,糊里糊涂的施礼道:“泰山大人。”

    登时间那宝座之上的容自图开怀大笑。

    伺候的侍女添满奶茶,他端着靠前来道:“贤婿,以后我西泾国就是你的靠山。”

    赵与歌与他对饮而下。

    晏小婉一旁笑呵呵道:“干爹,现在满意了?”

    容自图点点头,笑道:“放心,你们只管放心处理你们的家事。玉门关外有我给你们挡着,谁敢妄动,我便出兵灭了他们。”

    待用过午膳,众人出了西泾国,赵与歌马上问她,“容自图是你的干爹?可那声泰山大人是何意?”

    “嗯,前年认下的。当时他就说,我若成亲,那女婿也要喊他泰山大人。我爹不依,说不能乱喊,没想我干爹较真了,这才今天变着花样收拾你。你瞧着吧,等我爹回来,他一定会跟我爹炫耀这件事情。”

    “我知道泰山大人和西泾王关系交好,倒是未曾想,是这般亲近。方才我倒以为他想要联姻,我都有些慌了。”

    晏小婉在马背上晃晃悠悠的打趣道:“那太子殿下岂不是很失望?”

    赵与歌目色微厉,一掌轻拍在了她后脑勺上。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他还痴什么

    回来的路上起了雨。

    几人抹去脸上的雨水进了堂,之前在都护府里在晏小婉身边顾其左右的小兵卒张岩柏和于凡手里拿着小报,看向他们道:“小苏将军,现在这小报,怎么胡说八道了?您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于凡猜着什么。

    “小苏将军,你们是不是找了人易容成了你的模样?这才能如此顺利的抵达都护府?”

    说完他自我认同地点点头,“对,一定是如此,不然那些人定会对你们围追堵截。可是这綦王是怎么回事?”

    “什么?”

    晏小婉茸眉簇起,拿过小报,不在意的瞥了一眼上面的字,脸色一时大变。

    小报上大字写着:“苏家嫡女芳华陨落,綦王情殇患失心疯。”

    除了醒目的标题,更是写着具体的时日,还详写着苏赋赋病逝营帐内,赵承延因痛失往昔心上人而神志不清,成了位胡言乱语的疯王爷。

    赵与歌一旁看着,跟张岩柏两人低声道:“你们去别处忙吧!”

    两人懵懵地应了声,出了堂。

    晏小婉看着他咕哝问道:“这上面……一定是胡说的对吧?”

    她接受不了,眼底顿时红红的。

    赵与歌心里也不好受,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

    晏小婉眼里的泪珠忽的就落了下来,滴在了小报上。

    原来没有来日方长。

    那日第一次见她,竟然也成了最后一次。

    还有赵承延……赵承延……

    怎么办?

    怎么……

    晏小婉突然想到了什么,慌色将小报塞给赵与歌,就大步奔出了堂,钻进了雨里。

    赵与歌来不及拿雨具就紧随了出去,直到她奔出了都护府,才被身后追上来的赵与歌拉住了,问她道:“出来做什么?”

    晏小婉站在街上,目中钝钝的扫着左右,道:“绣花铺,我要找绣花铺子……”

    “我给你找,你别着急。”

    赵与歌拉着她到了一家酒肆问了一嘴,两人便冒雨疾奔去了西边,进了绣花铺,晏小婉不够额发湿透,道:“我要绣一条鸳鸯帕子。”

    店里人也利索,没多会儿给她备好,一众装在绣包里,还给她包了一层牛皮纸。

    赵与歌将绣包塞进怀里,解下披风盖在了她头上,才跟她出了铺门。

    进了都护府,两人就直奔回了爹爹的院子里。

    晏小婉擦了擦头发和脸蛋的雨水,就到桌前拆了绣包忙活了起来,因之前绣过一晚,如今倒是驾轻就熟,手下飞快。

    赵与歌看着她的神情明白她心里很是难过,他也难过。

    他踱步到一旁,看着埋头苦绣的晏小婉,轻声道:“只绣条帕子,他便能相信你活着?”

    “再画上一幅画。”

    “什么画?”

    “在鸿儒馆时,课堂上不能说话,我们有事便写字,写着写着就成了画,就以画代字,中间还掺着简笔,别人完全看不懂。”

    别人完全看不懂。

    别人……

    赵与歌真的不想,也觉得不应该这个时候吃醋。

    可是他也管不住自己呀,他听着心里不舒服。

    他给自己倒了盏水,缓了缓道:“已到晚膳的时候,我们去堂中简单吃上几口再绣可好?”

    晏小婉不想吃饭,摆摆头。

    赵与歌没有再说话,半垂着眼眸出了院门,正遇见来喊他们用晚膳的李路遥。

    看着赵与歌脸色阴郁,他问道:“她怎样?”

    赵与歌一声喟叹。

    晚膳几人都是草草对付了几箸就回了院里。

    赵与歌给她端来一盘切好的果碟,一碟点心放到了桌上。

    晏小婉抬头看了看他,垂目边绣边道:“今日你也累了,快去歇着吧!”

    赵与歌坐下身来,给她叉了一块棠梨递到嘴边,看她吃了,他才道:“我陪着你。”

    说完,转目看向那一双渐渐有了眉眼的鸳鸯。

    屋外的雨丝拍打着屋檐,赵与歌听着雨声,看着渐渐暗下的天色,起身点了灯。

    “对了,我们初见的那一日,你给我的那条帕子…怎么会绣了两个梨子呢?难道…那时候已有心上人?”

    “奥…隅安嘛,逛铺子的时候说姑娘家应学学女红,我们就在绣花铺里待了一下午。等回来自己绣时,我想绣个特别的花样,正好手边果碟里摆了两个梨子,我便就绣了。”

    “原是如此。”

    白日连夜…一直用掉第三根蜡烛后,鸳鸯帕子总算是绣好了。

    晏小婉轻手叠起放到一旁,到书桌前提笔在宣纸上一气儿乱画。

    别说,这一团一团又像画又像字的,赵与歌挖空心思也未猜出。

    “你写的什么?”

    “赵承延,这是补给你的生辰礼。我没有死,洛京见,等我。”

    “把等我去了……”

    “不写等我,他万一不等我了怎么办?出事怎么办?”

    “可万一他以为这个等我有别的意思呢?”

    “这都什么时候了,先救人要紧,管什么以为不以为的。”

    晏小婉不听他的,笔墨干了就细细叠好收入信封,蜡封还刻了她惯用的笑脸。

    翌日一大清早。

    她就起身便将信交给军中的信卒,送去子轩茶楼找席元,让他交给阿施,再由她转交。

    办完了事,她便想回院子再睡上一会儿。

    刚到院子外,李路遥来了。

    “嗯?馎讬?”

    “我嘴馋,就做了四碗,这是你跟赵兄的。”

    “劳你费心。”

    晏小婉扯了扯唇角,接过来,李路遥轻声安慰道:“不要太难过。”

    晏小婉点了点头,院子里起身的赵与歌就踱步走了过来,接过晏小婉手里的食盘,藏着敌意,客气道:“多谢李兄。”

    李路遥丹凤眼尾一撇落寞,道:“那你们趁热吃,我回了。”

    客套完各自回了院里。

    赵与歌进屋放下食盘就酸溜溜道:“李兄也是难得,人机敏,武艺也好,明明是清贵公子却还有这烹饪的好手艺。”

    但是晏小婉以为他是真心夸赞,靠前坐下边吃边点头道:“总算听你夸夸李路遥了。他的优点一箩筐,远不止这些。”

    赵与歌瞥了她一眼,跟着坐下,取了箸子道:“还有何优点?”

    “仗义,真诚,善良…”

    “那我呢?”

    晏小婉嚼着长而劲道的面片,倦眸眨巴两下,“你的优点?”

    赵与歌就见晏小婉眸子里怔愣片刻后突然一亮,很是认真道:“坑蒙拐骗。”

    赵与歌无奈一笑,不跟她计较。

    只看着她垂下的眼眸,道:“看你今日心事比昨日还重。”

    晏小婉本就是后知后觉的性子。

    她垂目道:“赋赋姐走的匆忙,娘亲定是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我想到娘亲难受,我心里也难受。还有赵承延……”一提到这个名字,晏小婉就眼睛红红的一时更咽,好一会儿才苦笑道:“他怎么那么傻?我都已经喜欢你了,他还…还痴什么?”

    赵与歌无比清楚。

    他们之间的那一段喜欢,太美好,太纯净,他永远无法替代。

    但他与她之间的感情,也是赵承延不能拥有的。

    赵与歌拿出帕子给她擦着泪,道:“昨夜你就憋着不肯哭…放心,现在我不会再因为赵承延而不痛快。毕竟,我们三人可是少时就相识。而且我未卜先知,五弟看到你送过去的东西,一定能好起来。等天下平定了,我们与一众好友寻上处山好水好的桃花源,谈天说地,开怀畅饮上几日。还有…以后你就是苏赋赋…晏小婉这个名字我们……就放在心里。”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就是放不下

    五日后……

    翌日大军就要开拔。

    时入日沉的西塞大都护府与各处分府起篝火,设出征宴。

    早就嚷着要跟赵与歌拼酒的唐洪,厨子袁宥,张岩柏和于凡可算是逮着了机会。

    几人一人提着一坛子酒道:“太子殿下,小苏将军可是跟我们打赌的,说她的夫君定是能将我们几个统统都给喝挺。倘若真是如此,我们先喝趴下,这以后我们就喊小苏将军叫姑奶奶。但若是她夫君,就是太子殿下您先于我们趴下,那…小苏将军可就得穿红衣给我们舞上一曲。”

    赵与歌看了看这几个土生土长在西塞的愣头壮汉,侧目看着一旁的苏赋赋。

    喝晕也不能看她的夫人给这帮汉子跳舞,想过,他二话不说就举起了酒坛。

    他们几人可是兴奋了,吆吆喝喝的端了酒碗。

    苏赋赋一瞧他们这帮人的架势,就后悔当初不该逞口舌之快。

    几人中就唐洪文雅些,可一碰到酒,他也变了模样。

    男人们拎着酒坛子仰面往嘴里灌着,顺带洗了个脸。

    不知道是赵与歌的酒量惊人,还是他今天是拼了,连着三坛子烈酒,喝完了他还口齿清晰。而且还叫苏赋赋又开了一坛。

    他端起刚倒满的酒碗,醉眼扫过他们道:“你们的酒碗再不拿起来,权当你们认输。”

    袁宥几人是真的喝不动了,摆手,看着苏赋赋道:“姑奶奶,我们拼不过你夫君。他酒量不错,想来体格也不错。你们俩……生个七个八个没问题。”

    苏赋赋脸颊一红,道:“什么生不生的,不喝酒了就吃菜,这么一桌子好菜,你们就吃了两口。”

    说着,她手心一热,赵与歌从旁抓了她的手,盯着她认真道:“上次我那般的卖力,说不定有了。”

    说着摸了摸她的肚子。

    幸好这些人都醉了,不然真要羞死。

    苏赋赋看着赵与歌发红的面颊,眉目中难得流露出一丝女子的温柔,道:“别再喝了。”

    赵与歌最受不了她的粉拳,点点头,柔声道:“听夫人的。”

    营中的篝火染得极旺,四下将士在乐声中推杯换盏为自己壮行,只有李路遥望着那一双人…暗暗叹了一气,转头跟晏锦平大口喝起了酒。

    晏锦平悄悄看在眼里。

    喝了一会儿,他便跟李路遥道:“今晚月色极好,我们起身走走,散散酒劲。”

    两人起身踱步出了营地,到了清净的府前。

    “还放不下吗?”

    “嗯,就是放不下呀!”

    “我还未遇到让我动心的人,倒是也不是甚懂这男女之情。但是你这眼光不错,我那妹妹,确实招人喜欢。”

    “不怕晏兄笑我,我头一次在伯母坟前看见她面容的一瞬,我就决定要跟她过一生了。可惜…”

    晏锦平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当朋友也是一生。”

    “对了,晏兄,那宅子当时怎么会遇炸了呢?”

    “是冯丞相……给我们安排住处之时就已经埋好了火药,就是防备像那日之事,防止我们泄密。而且他平日会安排人暗中窥探我们,那日窥探的人发觉不对后,便动手点了火药。只是他逃走时被八叔撞见了…”

    “这冯丞相,也非良善。”

    “是呀…无非是利用人心。”

    ……

    三月的第一天。

    赵鹤鸣和苏曼字分别收到了来自都护府的消息。

    一个龙心大悦,一个虎躯一震。

    苏曼字凤袍缱绻,将手边插着几只白茶的花瓶猛然打落。

    气道:“明日都要开战了,苏赋赋又给我送了这么一份大礼……同是苏家人我本不想为难他们。如今好了,他们无情也别怪本宫无义。”

    末笙道:“那皇后娘娘,我们明日这仗还如期打吗?要不要等到乌吉苏和北塞都护府的人到了以后?”

    苏曼字沉了一气,“本宫手上握着四十多万兵卒,怕他们?照打不误。好了…快去告诉乌吉苏赶紧发兵,别耽误了事情。”

    吩咐完,末笙也退出了殿中。

    转过身,就见苏半梦正在修剪着一株梨花,她靠前去道:“今晚就动手吧!司御医那里会帮你善后。”

    她话完,青陌就将一瓷瓶鹤顶红放到了苏半梦眼前。

    苏半梦媚眼轻抬,慢条斯理的将那带着花骨朵的梨花,盛放的茶花错落有致的插在了白玉瓶中,青陌一旁小心拿起放到了花几上。

    苏半梦才将那小瓷瓶装在大袖中,道:“是,堂姑。”

    三人正品茶赏花,殿外皇上跟前的小太监来了。

    “皇后娘娘,皇上请您过去。”

    “知道了。”

    苏曼字落了茶盏,“恐是思念皇太后,又要跟我唠叨往事。也好,夫妻一场,我好好送他最后一程。”

    话完三人便起了身,青陌随苏曼字去了福寿殿。

    进了院子里,苏曼字就见赵鹤鸣在院中望着一株素白的杏花出神。

    “皇上……”

    “嗯。”赵鹤鸣声调平和地应了一声,抬手轻掐了一支开的极好的杏花,转目看着苏曼字给她别在了发髻上。

    这种时候,皇上还有闲心取悦她?

    苏曼字愣了愣神,看他转身边往殿中去,边慢声跟她道:“自你入宫,到现在已有二十三个年头。不知不觉,我们都老了。朕还记得,头一次在岁年夜见到你,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脸如满月,气质温婉。”

    身后缓步跟着苏曼字也随着他的柔声慢忆道:“岁年夜上臣妾为姑娘,不敢细端皇子,只是从人群缝隙里恍惚看过一次。记得那位少年,身姿伟岸,眉目舒朗。”

    几人步进殿中,一阵无人居住的气息涌入鼻端。

    赵鹤鸣回看着苏曼字,脸色突然暗下,道:“可惜了,我们再也不是当年的模样了。”

    回身间他的眸子里尽是疏离和冷漠。

    苏曼字跟青陌不安的相互看了一眼,她道:“皇上…臣妾虽没有了花容月貌,但臣妾对皇上还是一如既往。”

    赵鹤鸣垂目一笑,坐下来看着她问道:“一如既往?一如既往的……跟庆王一同背叛朕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背后的阴谋

    说话间,殿中一阵急急地脚步声、甲胄声,百十位羽林军从殿后冲出来,将苏曼字和青陌围在了中间。

    苏曼字目中一紧,看了一眼那迟迟不肯与她四目相对的王儒升。

    赵鹤鸣看着她紧张的神情,道:“儒升已经告诉朕了。二皇子是你入宫前与庆王私通的孽种。枉我对你们母女情深义重,到头来…你们背后捅朕一刀。”

    苏曼字冷静片刻,道:“皇上,臣妾与您夫妻几十载,您不能信了一个奴才而不信我呀!”

    说着她看向垂目不做声的王儒升道:“王公公,您是伺候过先皇的人,比我和皇上还长了几岁,但您也不能依仗这些就背后诽谤本宫。”

    王儒升这才徐徐抬起头。

    他花白的眉毛微微攒动着道:“皇后娘娘,事到如今,您就认了吧!当年您买通验身的那两位稳婆,也都已经被皇上叫来问过话了。”

    苏曼字此事并未对外人提及,王儒升不可能知道。

    她疑惑间听王儒升接着道:“您怕是不知道,当年庆王安排帮您打点的小太监王正,是我的同乡,早在几年前,他与我一同吃酒说漏了嘴。”

    苏曼字只知道当年庆王会帮她打点好,别的她倒是并未过问。

    现在她只恨自己当时年少,不懂心狠手辣,早知道这些祸害反咬一口,就该斩草除根。

    苏曼字垂目跪地,目中生了泪花道:“皇上,您莫要信他,这都是他编排好的,定是受人指使。”

    赵鹤鸣无奈哼笑了一声,“你的言下之意,儒升是受了太子的指使?因为你害了蔺妃,又杀他未果之事?”

    话完,他起身道:“很快,天下人都会知道你和庆王的勾当,你妄想让庆王背下谋反的罪名,再让赵拓夺回天下的法子,行不通了。”

    苏曼字身子一塌。

    王儒升靠前来道:“皇后娘娘,当年您虽是以奴才不是宦官之身的事情挟持我,但我这些年也确实受了不少皇后娘娘的恩惠,才得以让宫外的妻儿过得顺遂。奴才多谢皇后娘娘。”

    说完,他语气肃立道:“带回鸾凤殿,好好看着。”

    一众羽林军上前就将没了魂魄的主仆二人押走了。

    王儒升办完差紧步出来到了赵鹤鸣一旁,跪地叩首道:“皇上,奴才自知难逃死罪,奴才最后求皇上,饶过小的妻儿。”

    宋氏去世的那一夜,王儒升看着一下子老了许多的赵鹤鸣心疼的厉害。

    主仆十几年的情分,若不是被皇后拿住了小辫子,他也不会对不住赵鹤鸣。

    “死?”赵鹤鸣背手垂目看了看地上的王儒升,“死多容易……朕就要你活着,活着在我身边,慢慢地赎罪。”

    这是?

    饶了他?

    王儒升怔愣着看着赵鹤鸣远去的身影,慌色爬起来,拿着拂尘边追边喊道:“皇上,皇上奴才下辈子当牛做马,还伺候您,还跟着您。”

    ……

    “梦妃。”

    对此一无所知的苏半梦,正在寝殿里打扮着,准备晚上去对付赵鹤鸣。

    她闻声,赶紧带着小侍女奔出来。

    “臣妾见过皇上。”

    “来陪朕喝盏茶。”

    苏半梦想煮茶,王儒升上前拦着道:“奴才伺候主子。”

    她只好悻悻然退到了一旁。

    刚在窄凳上坐下,就听赵鹤鸣道:“朕看了你一眼,便将你要进了宫里。你怕是心里也埋怨我。”

    苏半梦假意浅笑道:“皇上能喜欢臣妾,是臣妾的福分,何曾埋怨?”

    “那你为何要跟皇后一起对付朕?”

    赵鹤鸣接过王儒升递上的茶,不急不慢地问了句。

    苏半梦转目看向王儒升,他一点动静也没有,似乎早已经知道了什么。

    “皇上此话何意?”

    “朕都知道了,你也不用再演戏了。你如何也是苏家的人,朕总不能不声不响地就将你关起来。便特来跟你叙叙旧…不枉,我疼惜你一场。”

    看来皇后那边出事了。

    苏半梦沉寂了片刻。

    冷笑道:“好啊,如今都知道了,那我就实话实说。我苏半梦花儿一样的年华,你一个年纪比我爹都大的人,却不知廉耻的让我进宫。还假惺惺地问我会不会怨你?哼…我不是怨,我是恨,我是从心底觉得恶心……我看着你这张油腻的老脸我就觉得恶心至极。”

    赵鹤鸣是九五之尊,哪里听得了这种话,重重地一巴掌扇了她。

    苏半梦被扇的身子一歪,她垂目摸了摸唇角涌出的血,转目看着他,讥讽道:“怎么了?皇上不喜欢听实话吗?难道你跟别人叙旧,说的都是假话?对了,还有避子汤…我可是一直喝着呢…生怕怀上孽障。”

    苏半梦字字诛心,赵鹤鸣也觉得没有必要听下去了,摔了大袖起身走了。

    王儒升招呼了殿中伺候她的太监侍女,众人纷纷出了门,她只看着殿门“轰隆”关上,又听一把大锁落下。

    苏半梦苦笑了笑,自己喝起了茶。

    ……

    当日,洛京城里众人皆知两件事。

    一是苏家军已在路上。

    二是庆王与苏皇后的苟且之事。

    郊外大帐中的人闻讯乱了手脚。

    “爹,事已至此,既然苏家不能归于我们麾下,我们捆着那苏家将军有何用?我们就拿着那苏成章去换我娘亲。”

    赵衡景眉间一皱,陈成槐一旁道:“二皇子,我们明日就要开战了。打仗最忌断气势。今日事情一出,本就军心不稳。您再一要求交换人质,一拖延,气势断了不说,那边再趁机跟我们推拉,拖延到苏家军来了,我们这仗可就麻烦了。我们要快些趁着他们大军未到的机会取胜。”

    “那照你的意思,我母后就得丧命在那皇宫里?”

    说着他焦急问赵衡景:“爹,你说句话。”

    赵衡景起身道:“皇上现在巴不得你去救,顺便将你也抓进去。”

    说着他脚下徘徊着。

    当初,若不是他自大,以为会被选为太子,早早要了她,她不至于沦落至此。

    她那般的要强,如果落败,她会比死还要难受。

    赵衡景思忖过,浓目道:“你母后如此大费周章的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你登上皇位。断不可意气用事。”

    赵拓急的直跺脚,道:“我不要那皇位,我就要我母后。你们推三阻四……你们不救我带人去救。”

第一百四十四章 啊我的赋赋

    不过谁都没有让他胡闹。

    停摆一月多的褫夺之争,在战鼓声中如期而至。

    洛京城及周围不出两日已是横尸遍野。

    太和殿里赵鹤鸣跟许升旭等股肱之臣也已两日没有合眼。

    陈直一身血水,外头来报:“禀皇上,两日交战,我方阵亡人数两万,伤兵三万,余能作战用兵七万余。庆王方余兵越五万……目前所知,另有十几万蛰伏在长安附近,还未动用。”

    陈琨瑜愁眉道:“岂止是十几万,那带出去的十万已被策反,北塞那边虽晚但到。还有各州县的…更听说,有些因地方官员巧立名目乱收赋税而怨恨朝廷的百姓也加入了庆王军。”

    说着他有些着急道:“眼下只能期望太子和苏家姑娘带的骑兵快些入京,不然真是大事不妙。”

    宫里宫外人心惶惶。

    东宫里的阿施却直奔了庆合殿。

    “岑怡公主在吗?”

    进了院子里,阿施刚开了口,就见谷余垂目无神的走了出来。

    “阿施姑娘?”

    谷余见了她,人才微微提起了些精神。

    眼下众人都知道苏赋赋活着,阿施也不用藏掖,直言道:“我要见王爷,我家大小姐让人带来了一封信。”

    谷余会意赶紧带她去了寝室。

    阿施虽是知道赵承延疯了,自小也见过村口的疯婆子,心里已有预备。可是真的搁在眼前,看着往日那般俊美矜贵的五皇子,如今衣衫不整,真的如同个叫花子似的坐在地上,她还是忍不住眼睛里一酸。

    “我不该急于求成,那样就不会被赐婚,皇上也不会给你们下那道旨意…或早或晚我们都可以成亲…我不该急于求成……那样……”

    阿施听不清他口中反复念着些什么,只抬袖擦了擦泪,取出怀里的书信,上前道:“王爷,大小姐给你的书信。”

    赵承延听见她的声音先抬头看她,好一会儿后,愣愣道:“阿施…还没有到七月初六吗?那天谷余说还有五日,可我数着已经过了五日,他却说我数错了…”

    阿施一时无言,费力提了下唇角,“数没数错的,您看看书信就知道了。”

    他脑子木木地,无神的应了声,眼睛缓缓落在书信上……

    阿施只觉眼见“嗖”的一闪后,手里那牛皮纸的书信就被他夺了过去。

    他望着那信封上的笑脸,起身手下微颤又着急的撕开信,一条天青色的帕子就露了出来,那上面的一双鸳鸯绣的歪七扭八的,不算漂亮。

    赵承延摩挲了摩挲,再看着阿施,目色十分小心地问道:“这是不是你们蒙我的?”

    这些日子所有人都告诉他苏赋赋还活着,他都不信。

    阿施一旁摆摆头,微笑着道:“没有蒙你,是真的。”

    她边说赵承延已经半信半疑拿出了信,阿施和谷余只见他那混沌的双眸就如见了天日一般登时清晰了起来,赵承延知道,别的可以糊弄……可以作假,唯独这个不成,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别人做不到的。

    还有这上面说话的语气,她的下笔,收尾,都是她,都是她。

    他的赋赋真的没有死,她真的没有死。

    “啊——我的赋赋,我的赋赋。”

    赵承延仰面大喊一声,心颤着将信和帕子都按进怀里,仿佛是将他的赋赋拥在怀里一般,嚎啕起来。

    谷余和阿施被吓到了,心想怎么这也不成?

    心焦的看着他。

    一时无法。

    这宽敞的寝殿里,赵承延哭会儿低头看看信,再接着哭,足足折腾了得一刻,他用鸳鸯帕子擦了擦泪,平静又带着笑意道:“她没有死…她没有死。我的赋赋没有死…她真的没有死,她让我等着她。”

    两人一看有戏。

    谷余便小声试探道:“王爷,您知道现在是几月吗?”

    赵承延白了他一眼,推开他探过来的头,道:“自然是桃花灼灼的月份。”

    “好了……”

    谷余激动地上前一把抱住他,跟着哭道:“终于好了,我家王爷终于好了。”

    赵承延只一脸嫌弃的道:“本王差点被人害死你都毫无察觉。”

    谷余愣神道:“害?您都疯了还有害……”

    说完他突然想起皇后的事情,立马捂嘴小声道:“是皇上。对…他已经知道皇后谋反的事情,您…怕是……这可如何是好呀?要不然您再继续疯下去?”

    阿施也在一旁出主意,“要不然您躲躲?”

    赵承延接连摆摆头。

    “七日前,谷余你端来的粥饭,我打翻在地,不小心有几滴落在了那罕宝刀上面,这银面立马发了黑。后来我陆续试了几次,都被人动了手脚。你可能想起什么?”

    “粥?这粥……”

    谷余琢磨片刻后,猛地跳脚道:“是皇后是皇后,一定是皇后。那日我看见这寝殿里的蓉儿跟那皇后身边的青陌躲在这两宫之间的花园子北面说话,往后的那几日,那平日话少的蓉儿每次见了我端着膳食过来就格外的殷勤问东问西,应是……一定是那时候动了手脚。”说完他一顿,“说来,这两日我就没再见过那蓉儿了。”

    赵承延颔首道:“我猜着也是皇后的手段。好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算对不住他们了。浴身更衣,我去找父皇。”

    ……

    三日后苏赋赋与赵与歌带六千骑兵傍晚之时进入离长安不过四十里的咸阳城。

    铁骑刚入城门,苏赋赋就听有人大声喊着她:“小九哥小九哥。”

    她在高头大马上转头一瞧,就见一群熟悉的面孔,杨扁扁带着之前逃出白烛教的十几人跟她挥着手。

    她紧而调转了马首到了他们跟前。

    赵与歌跟杨简交代了一些话也跟了过来。

    众人看着下马的两人,随杨扁扁恭敬施礼道:“见过太子殿下,小苏将军。”

    苏赋赋还礼,尽是坚毅的眼眸灵动起来,甜笑道:“杨扁扁,你们不是在洛京吗?”

    “小九哥你不知道,后来朝中出了事儿,殿下提前将我们送出了洛京。这不一出事,朝中就调兵,一万多的兵都去了洛京。这城中的百姓也都跑干净了,只有五百人给你们看城门。还有…那长安城战火连绵几日后被庆王的人夺了去了,前日还有不少难民涌出长安经过咸阳往西走了。”

    几人正说着,就有快马自东南城门过来,来人也是城中的县令,到前下来道:“卑职秦长炽见过太子殿下,小苏将军。卑职已派人在四座城楼放了几万箭矢,存粮可供大军两日。”

    赵与歌道了个好字众人便各自忙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知是晴否

    队伍没有开帐,直接征用民房,在长街上一路歇下。

    一处清空的客栈里,胡渣三寸的赵与歌看着桌上的两碗水多米少的小米粥,一碟鸡肉,一盘青菜道:“想来,你幸是现在没有身孕,不然,你跟孩子都得随着我吃苦。”

    苏赋赋点点头,继续喝粥。

    赵与歌转目看着她道:“你好似……对我们孩子的事情并不上心。”

    苏赋赋还是没有听出他的话外音,只道:“我们还没孩子我怎么上心?”

    “那出行前军中李方士给你把脉,你一听没有身孕还很是高兴。全然没有一星半点的失落。”

    苏赋赋的脑瓜里考虑不到这些,她认真的把米粥喝干净后,落碗看着他眸中懵色道:“为何失落?”

    赵与歌一时无言以对,将汤匙落了,肩头一落。

    他患得患失的模样太明显。

    苏赋赋放了银箸,凑到他眼前,轻声问道:“夫君,你怎么了?”

    赵与歌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只觉愧对她,带着几分闷闷不舒将她揽进怀里,歉意道:“我发觉,自己总爱找你的事儿,同你拌嘴。”

    苏赋赋仰头看他,甜甜一笑,道:“没关系…惹急了,我就揍你一顿。”

    “不惹了,再也不惹了。”说着他将她抱紧了一些再道:“孩子的事情…等守孝期过,我们便抓紧,先生一双,再生一双,再……”

    “一双一双……怎么没完没了?”

    苏赋赋要被吓死了,想从他怀里挣出去,他不松手,改口道:“春夏秋冬,最少四个。”

    苏赋赋嗤声一笑,道:“赵一春,赵二夏,赵三秋…赵四冬……哈哈哈…”

    赵与歌跟着无奈地笑了笑,“名讳到时让父皇来起。”

    苏赋赋再仰头看他,“你不怨他了吗?”

    赵与歌还是怨他的,只是不恨了而已。

    他静了一气,温声道:“虽怨但恨意已消。毕竟……那十几年里,他都是一个极其称职的父亲。”

    苏赋赋在他怀里蹭着他的胸膛点了点头,道:“不恨了就好……本来人生在世便不知明日晴否?若总还要空出功夫去恨,岂不是可惜?”

    “夫人说的极是。”

    两人说着话刚用完晚膳,杨简就驾马而归。

    “殿下,那个守城的是个莽将,叫张天驰,三十出头,性子不算沉稳,尤其爱骂人。一听我转述您的话,就开始骂娘……末将便照您说的,趁机激怒,末将便将平生知道的污言秽语都告诉了他,也问候过了他的祖宗八代,那张天弛最后气的说要削了我们做肉汤。”

    赵与歌一听张天驰的名字脸上的严肃神色微微淡去一些。

    颔首着道:“张天驰…原本是羽林军的右将,后因与左将李常起了争执,对李常动了手,被贬职。此人很是勇猛,忠义,只是……看来这些年郁郁不得志后性情愈发暴躁了。如此才好,就怕那油盐不进的人。只要他们出城…我们就有机会趁乱进城,就算进不得也能折损他们的兵力。”

    翌日晨,赵与歌差杨简带人去了长安城外继续挑衅。

    五百人马指着张天驰的鼻子骂。

    张天驰见他们人马不多,尽管城中副将极力劝说那是苏家军,而且那是苏家军的骑兵,万万不可对战。但被长期打压的张天驰,胸中怒火关不住了,带了二万人就冲出了城门。

    杨简依照赵与歌所言,四下躲避着张天驰,以至于他眼中一直将杨简当了猎物,势必要杀了他心里才痛快,便并未去顾忌身后的许多兵卒如草人般纷纷倒在了苏家军的铁骑和马槊之下,直到他听到城门上的撤军鼓声,他一回身见两万将士不过至于几千,即刻掉转马首奔回城中。

    吃一堑长一智。

    他虽是心里觉得窝囊,憋屈,可是他决定无论如何不能再度出城。

    但他这番决心,在看到带着人马在城外安营扎寨的苏家军后又动摇了。

    “我就说,他们只有不过千人。”

    听他言语轻敌,副将杨宽道:“将军,不管对方人数多少,我们只依从陈将军的命令,守城,绝不开门。”

    张天驰斜他一眼道:“从昨日我回来,你奶奶的说话就对我夹枪带棒。我是主将还是你是主将?老子出来拼命,还得听你的啰嗦?”

    杨宽被他说的脸上青红一阵。

    再一转眸,就见有三人穿过昨日的尸首,驾马靠前。

    杨简先开口道:“张将军,昨日落败的狼狈的滋味如何?”

    “呸,你个狗娘养的,休想再让我开城门。”

    “张将军火气太大了,你这种脾气秉性怨不得会被贬职,实在不讨喜。”说完不等张天驰再开口骂人,杨简接着道:“我们小苏将军和太子殿下,跟你聊上两句。”

    张天驰看着百米外的赵与歌,听他道:“张将军,本太子是来告诉你,若你肯归顺于我,待战后,我会跟父皇为你说上几句好话,饶你一命。不至于,最后成了个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那也是你。我这固若金汤的长安城,你休想踏进来。”

    苏赋赋接着道:“我是苏赋赋……难道你没听说我们苏家大军在路上了吗?只需十五日就可抵达长安…你们若不肯招降,下场就会如我脚下的这些没了气的兵卒一样…我自小常入军营,甚是知道你们的苦楚,你们家中还有老母,妻儿,若是你们走了,他们岂不是可怜?我是苏家嫡女,说的话自然算数。你考虑考虑,也替跟着你拼命的士卒们考虑考虑。”

    城楼上的千位士兵面面相看。

    张天驰急的破口大骂道:“你们苏家果真是人都死绝了,让个毛丫头带兵。”

    他这一句,算是惹毛了苏赋赋。

    她指着他就回敬道:“毛丫头又如何?你个怂货,昨日被打得屁滚尿流,怂货,不堪大用的东西。”

    前面两人说了一堆,不及苏赋赋这两句。

    张天驰看着折返回去安营扎寨的约莫三百多骑兵,手下的拳头仿佛成了火球。

第一百四十六章 满腔的热血

    生擒活捉到太子和苏赋赋无疑是一桩鼓舞军心的事情。

    张天驰摩拳擦掌的忍了两日,猜着他们应是粮草已绝,便在第三日的夜里悄声出了城,千发箭矢冲着苏家军的营地如雨而至。

    恭候多时的苏家军早已埋伏在旁,他们持排当过箭雨,手中挥着马槊在一阵冲锋的嘶吼声中就冲入了敌军的阵营。

    明亮的月色下苏家军士卒个个如战神一般勇猛。

    但是他们粮草真的已经用尽,今日人马只吃了一顿,怕是扛不过半个时辰,看着敌军黑压压不断涌上的人,赵与歌要么打足半个时辰撤退,要么告知咸阳。

    他思量片刻为了缠住兵力,选了后者,而且为了不打草惊蛇,杀敌更多,他没有用烟火报信,而是派人返回咸阳带兵。

    血水一次又一次的飞溅在他的脸颊上。

    手臂也被割伤了几道,他在刀光剑影间偶尔瞥见了苏赋赋,不知她是否有受伤,但至少她还在挥着马槊,就让他片刻心安。

    双方交战过了两刻,都有疲倦之态。

    那城上的杨简目中焦灼的看着那篝火旁的人影。

    突来一士卒登上城楼眉开眼笑道:“将军将军……咱们来援军了。”

    ……

    城外体力渐渐不支的赵与歌,时不时望向西边,他思忖着,已刀斩过至少两万人,再撑一刻,就撤回咸阳,若能与援军汇合最好,若没有,过长安之事只能从长计议。

    他刚思索完,眼前张天驰就迎面杀了过来。

    本就身量魁梧的他马上杀敌的功夫甚是了得。

    尤其是现在他已经杀红了眼,他葬送了这么多士卒的命若还擒不到太子或是苏赋赋,他真是再无颜面回城,所以他的陌刀现在好似能劈开山脉一般,刀刀力道震的赵与歌筋骨吃疼。

    “我们有骑兵了。”

    旷野中一人仰天大喊,众人转目瞧向长安城门下,只见一支人数众多的骑兵跨马包围上来。

    张天驰顿时放声大笑,看着赵与歌就大喊道:“去见阎王吧!”

    他的陌刀刚挥上夜空,却觉自己五脏一阵冰凉……他垂目一看,一只陌刀穿腹而过,耳边有人散漫的丢下一句话:“你先去。”

    赵与歌看着倒下的张天驰再转目看一眼呼啸而来的骑兵跟苏赋赋道:“你赶紧走,我缠住他们。”

    苏赋赋却一言不发,扭头就冲那些骑兵而去。

    只是一端……

    那些铜面骑兵……挥着马槊正在对付庆王军。

    苏赋赋禁不住惊喜大喊:“不是你们的骑兵,是我们的……是来助我们的。”

    此话一出,城外的兵卒更是慌了,短短一刻的功夫,余下的一万人,也被斩杀。

    待最后一个兵卒倒下,苏赋赋彻底没了气力,大喘着气趴在了马上。

    她清瘦的身子起起伏伏望着那些戴着铜面的骑兵。

    就见其中一人抬手摘下了染满血水的铜面,看着她酒窝深深喊了声,“赋赋。”

    四目相对,苏赋赋渐渐直立起身子…看着她曾经最想嫁的人。

    “赵承延。”

    她飞身下马,在这血腥的战场上大喊着他的名字朝他奔去。

    赵承延展臂将她迎进怀里,搂的紧紧地,紧紧地。

    他们迟迟无话,一直静默的等难以平静的气息渐渐平稳。

    “你真的好了吗?好的透透的了吗?”

    “嗯,好的透透的,再也不会那样了,别担心。”

    “嗯嗯……赵承延…抱歉。”

    “该说抱歉的是我……”

    夜风忽然温柔下来。

    将遗憾吹散。

    不远处下的杨简,于凡和张岩柏看着眼前的两人,纷纷侧目看向赵与歌。

    就听这一生矜贵从未说过一句脏话的太子殿下,明明白白的骂了一句“你大爷”。

    相拥的两人再未多言,扭头到了赵与歌跟前。

    赵承延看着赵与歌并没有十分欢迎他的神情道:“恭喜三哥,阳春三月的第一日,喜得千金。”

    苏赋赋目中一喜,随他道:“恭喜殿下。”

    众人暗暗提了提眉头浅声也倒了句恭喜。

    赵与歌费力提了下唇角为回应的时候,咸阳的骑兵也都到了。

    而此时城中的兵卒也逃的逃,散的散,九千骑兵便占下了长安城。

    城门一关,赵与歌便派人四处去找存粮。

    而城中的大帐里,三人桌前落座,方士来给赵与歌包扎了一番后,随伺候完茶水的于凡和张岩柏退出了大帐。

    累瘫的苏赋赋洗了洗脸颊,解了口渴就在桌上拖起了下巴。

    “五弟身子好了?”

    赵与歌虽是心里感谢,但是一想起适才的画面,他的火气就大到恨不能将这大帐给点了。

    所以,这话里阴阳怪气的调调便分外明显。

    赵承延看了一眼,眼睛张张合合马上就要睡着的苏赋赋,再看向赵与歌,端了茶盏大口喝了,同样阴阳怪气道:“劳三哥挂心,收到赋赋的信后便一切都好了。”

    “不过……五弟之前不是一直辅佐二哥吗?怎么病好了…连带此事也变了?”

    “我已经跟父皇坦白,一开始……不过是恨你,后来又恨了他…现在,我谁都不恨。”

    两人用慢慢悠悠的怪诞语气刚说了两句,苏赋赋就身子一歪,睡着了。

    赵与歌眸中立马软了下来,抱起她去了屏后的床榻上。

    等他踱步出来,就跟赵承延淡漠的丢了一句:“到外面聊吧!”

    长安的夜好短。

    刚才还漆黑的夜色,逐渐明亮了起来。

    两人站在城楼上,远望着洛阳,耳边风声毣毣而过,让赵承延仿佛回到了洛山的那一晚。

    当时两人就是如此,一左一右的站在山上,望着山下,看着万家灯火。

    “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相像的人。虽然性子不同,但都满腔的热血。”

    “嗯……这人生海海的世间,总有许多事情是我们意想不到的。”

    “以前…我以为三哥你要那皇位只是单纯为了名利,直到父皇告诉我,是苏皇后设计害了蔺妃娘娘,我才明白三哥你的苦楚。”

    赵与歌沉声片刻,“但那总归不是你不恨我的原因。”

    “原因……三哥早晚会悟到。”

    说着赵承延打了一个冷战,道:“三哥,我们下去吧,这里好冷。”

    赵与歌豁朗一笑,两人并肩下了城楼,各自回去帐中。

第一百四十七章 苏家军来了

    待他灭了烛火,就拥着睡得香甜的苏赋赋亲了几口。

    她嗯哼了几声,等再睁开眼睛,日头已经很高。

    她还不等伸个懒腰,赵与歌就又亲了上来。

    亲够了,他盯着她算账道:“你还记得你有个夫君吗?”

    “嗯?”

    “几个时辰前,这长安城外,你扑进其他男人的怀里之时,是不是忘记你有个夫君之事了?也恰好忘记,你这个夫君就在身后看着呢!”

    苏赋赋眨巴眨巴眼睛。

    那一抱,就是对遗憾的……释怀之举。

    但若说出来,难免又会让人在意。

    苏赋赋便换了一种方式做回应。

    她手指戳着赵与歌的胸膛,边笑边道:“醋包……我夫君是个醋包,大醋包。”

    赵与歌自然要醋给她看,跳下床,张开手臂道:“补给我。”

    “那你可得小心身子,我的冲劲儿,很大的……”

    说完她翻身而起就一个飞身扑了上去。

    账外的天气晴好,再启程之时,每个人心里都轻松许多。

    大军翌日下午,直奔到函谷关外。

    只是长安城中的庆王军逃兵已经带着信儿入了关,他们不会再上当。

    众人只好在关外安营扎寨,想对策。

    “我们只有一日的粮草,最晚明日必须破关,抢下对方的粮草。现在去伐木搭梯……”

    赵与歌正在部署,苏赋赋一旁道:“我们忘记了一个人。”

    众人纷纷侧目,就见她从怀里掏出了竹笛,道:“说不定他能帮上忙。”

    “土匪的话,能当真吗?”

    “对呀,这土匪…是不是有些不靠谱?”

    听过详情后,于凡和张岩柏说着,赵与歌和赵承延等人却分外的一致,道:“我们该攻关攻关,若是这苏蒙真能从里施以援手的话,那便是我们的运气。”

    商量出了个结果,苏赋赋就到大帐外,捏着手里的竹笛目视着天空,吹响了它。那丝竹的清亮之音穿山过河,绕行山谷……苏家寨的草棚中飞鸟轰隆冲出了栏杆,向着函谷关外而去。

    正在寨子里睡得正香的苏蒙被伍点喊了起来。

    “老大老大,飞鸟盘旋在了函谷关外,小的去打听了打听,门外是苏家军。怪不得上次会将我们当了一路人呢!”

    苏蒙当即跳下床榻,整理着衣裳道:“怎么不是一路人?我们一个祖宗。快快,宰上几只羊,让兄弟们吃饱了饭,晚上动手。”

    守关的将军是新来的,他盯着那盘旋的红色醒目鸟群奇怪道:“这鸟群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天生异象,要发洪水?地震?”

    他身旁的小卒是长安人,蹙眉道:“听说过…好似是哪里养的……”

    两人说着,有人过来道:“将军,有些农户来送粮,而且还不少呢!”

    “这些老百姓也定是吃了苛捐杂税的苦……快,收下。花雾的粮仓都空了,正愁过几日还得去洛阳拉粮食呢!”

    小卒应下就下了关楼去放行。

    两个时辰过去了,关外在麻料鸟鸟群下踱步徘徊的苏赋赋,时不时望向那一点动静都没有的高大关门。

    “夫人……”“赋赋……”

    赵与歌和赵承延在帐外唤她回来用晚膳。

    她脚下踢着石块撅了撅嘴巴,刚挪两步,就见关里一团火光窜了出来。

    营地里的人纷纷探头去看,虽是看不清晰,但那关门上分明有人打了起来。

    苏赋赋惊目指着那边道:“打起来了,看见了吗?一定是土匪…不对,苏蒙…一定是他。”

    不管是谁,赵与歌立马下令让将士搭梯攻城。

    如此一前一后的夹击,守关的一万多人很快就被降服。

    就在苏赋赋在战场上寻找苏蒙身影的时候,他跟伍点相互搀着踉跄到了跟前。

    “苏蒙,多亏了你,不然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函谷关,我们不知要费多少功夫,牺牲多少兵卒。”

    “客气,有恩必报,江湖规矩。”

    苏赋赋掏出竹笛还他,道:“还没跟你介绍,我是苏赋赋,这平乱你也有功,等安定之后,我给你们这些兄弟谋个职位……”

    她说着身后赵与歌过来道:“不用以后,现在就可以。”

    苏赋赋自然介绍道:“苏蒙,之前你见过的…我再正式介绍一番,这位是太子殿下……我的夫君。”

    苏蒙赶紧带靠拢过来的小兄弟们纷纷恭敬施礼道:“太子殿下。”

    “苏蒙兄弟是个仗义之人,这当土匪定是非你自愿。而且你们不过也是弱冠的年纪,最终要娶妻生子脚踏实地的过日子。你们总不想自己的子孙跟你们一样艰难过活吧?眼下紧缺兵力,不如就带着兄弟,同杨简将军守关,你做他的副将,如何?”

    副将?

    苏蒙有些受宠若惊。

    这个少时被恶霸打死爹娘的男儿郎,投告无门,才一气之下走了这条路。

    还不等苏蒙答应,他身旁的兄弟都替他应了。

    翌日,苏蒙带人又拉来了许多粮食。

    “你一个寨子藏了这么多粮食?”

    “花雾不是有粮仓吗?我去劫了一些,不然也是便宜了那些叛军。”

    “以后……要重新做人,为自己的子孙做好表率。”

    “小苏将军,恩人……你一个姑娘家尚且能带兵打仗,为天下百姓豁出命去。我一个站着撒尿的汉子,绝不能输给你。我们这一帮兄弟,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正义之师。”

    苏赋赋笑了笑,放心上了马,抱拳道:“山高水远,我们来日再会。”

    几千大军没过一会儿就穿过了这窄长的古道朝洛京而去。

    洛京城外赵与歌六发彩花升空,城中人便知道苏家军到了。

    到了夜里,慕贺,裴元带千人,更有苏陈家,李家的,蔺家的,许家的,钱家的,高家的无论侍卫还是小厮的一众男儿都在夜色中持刀冲去了洛京的西北城门。

    城中百姓沿途听闻,也有许多加入其中。

    又是内外夹击,几千人驻守的西北门,还未等来援军,就被攻下。

    陈成槐听闻苏家军进了城,火速带着四万兵力撤去城外。

    这一撤,胜败已出。

    那被扣押在外的苏义邦说服敌军,带六千兵回了洛京。

    十日后苏家大军抵京,苏义邦带兵用时一月击溃北胡军,赵承延与张德合带兵杀了陈成槐,俘虏庆王,大战告捷。

    而那位挟持着苏成章不见踪影的赵拓,也在三日后,与末笙带着一行人到了皇宫前。

第一百四十八章 苏赋赋为后

    赵鹤鸣在羽林军的拱卫中看着他昔日甚是疼爱的儿子。

    “你们若是想让他活,就将我母后送出宫。”

    “拓儿,你已是强弩之末,莫要挣扎了。你放下刀,父皇,可以让你们母子最后团圆。”

    “再说一遍,我要我母后。”

    赵拓的眼中分明已经猩红,随时可能手下无度。

    赵鹤鸣只好看了眼李常,那宫墙上突然冒出一群羽林军一阵箭雨,绕开苏成章穿在了赵拓等人的额间。

    赵拓目中仿佛炸裂,松了手中的陌刀,终是摔下了马背。

    半个时辰后,那两月未开的鸾凤殿大门,也开了。

    苏曼字口中喊着拓儿拓儿……以为是赵拓获胜了。

    她踉跄起身,青陌却看着那背后有些刺目之人,垂目无力道:“娘娘,是太子。”

    苏曼字也看清了,冷笑了笑,扶了下凌乱的发髻上已经歪斜的凤钗,站在殿中看着他道:“来找本宫算账。”

    说着她下巴分明扬了起来,又如之前那般高傲道:“是本宫陷害了蔺贵妃和席湛。灵堂那晚要杀你的人也是我派过去的,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反正在这深宫里,争与不争,好似都对,也都不对。”

    赵与歌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安静听完。

    “母后,您那宝贝儿子赵拓,方才被射杀在了宫门前。”

    说着他一指点了点额间,道:“一剑穿过印堂,死的……非常惨。”

    苏曼字的唇角一时抽动。

    赵与歌接着冷淡缓道:“都是为了来救你。”

    苏曼字本来死咬的傲慢再也绷不住了,目中含泪拔出了袖下的短刀就冲赵与歌而去。

    青陌只听一声利刃入肉的“噗呲”声,赵与歌翘了下唇角。

    她奔过去,就见那短刀反插在苏曼字的心口……

    赵与歌曾百次千次的去想象他在报仇之时的狠厉,心里的痛快,但现实却不是。

    只有平静。

    像子夜静谧地湖面一样,平静。

    天下平定,各种冤假错案自然要细细算算清楚。

    舅舅蔺立行和席元将高贺的家属带入洛京交由大理寺。

    母妃冤案的详细原委昭告天下,苏家所有人禁不住叹息,幸好早就将她除名。

    还有那苏半梦…被族谱除名后,流放边疆。

    那些参于谋反的大臣也是一个都没得跑。

    而那参与谋害李路遥爹爹的津州的刺史柴刚与霍兴一个坐大牢一个斩立决。

    尘埃落定的一月后。

    坐在宝座上的赵鹤鸣以身体有恙之由主动退位。

    并拟定赵与歌授位大典于仲夏初一。

    但在翌日朝上,太常丞徐洪雙便执笏殿中道:“皇上,尊礼法,太子妃与太子礼数不全,若是擢升为后,怕为人诟病。”

    殿中大臣一时喧哗。

    许升旭更是厉色看他。

    赵鹤鸣只问道:“何处礼数不全?”

    “回皇上,内务府所呈婚薄中记载,太子成亲当日,并未与太子妃拜过天地,更因错过良辰,未行合卺酒,结发礼。此事虽事出有因,但确实不尊礼法,视为不全。虽以正妻待之,但实则天地不认。若强行立后,恐不能让百姓尊敬,而新帝怕要连带受难。据此,臣…恳请皇上重选太子妃,以固江山。”

    赵与歌紧跟着步出,道:“父皇,成亲那日,是儿臣考虑不周,若是因此事罢免了太子妃,那儿臣……心里会甚是愧疚。”

    赵鹤鸣看他的神情,显然也对此毫不知情。

    但是赵鹤鸣自然心里有数。

    他沉了一气道:“徐大人所顾虑的也是……如果帝者与发妻都不能礼数周全……”说着他看着许升旭又道:“许丞相,你意下如何?”

    许升旭能如何说?

    只能道:“皇上,如今庆王之事刚平,新帝登基事无巨细,自然要力求圆满。一切,都听从皇上之意。”

    赵鹤鸣淡淡笑了笑,退了朝。

    春意殿里,就等着当皇后的许云宓正在书房作画。

    秋景从外面来,急色奔进书房,道:“主子,我听外头的人说,太常丞在朝上以您与太子成亲那日礼数不全为由,请皇上重选太子妃。那太子都没说什么,他为何闲多事?主子,你说是不是他跟丞相大人有什么过节?”

    许云宓垂目先落了笔。

    “爹爹如何说?”

    “具体的不知晓,小的只知道此事未敲定。所以主子,我们赶紧去太子那里一趟如何?我们无论如何得稳住太子的心,这眼看要继位了,只要太子咬住不应,那皇上,定也不会如何的。”

    “好,去明昌殿。”

    主仆两人刚步出书房,殿外小太监上前来道:“丞相大人给太子妃的书信。”

    许云宓接过,撕开一展,上面只有八字:“莫非命也,顺受其正。”

    ……

    “赋妃,赋妃……”

    韭萂和麦芽急匆匆地奔进了飞羽殿的寝室。

    苏赋赋正跟张楚然哄着刚睡醒的紫儿,阿施赶紧迎上去,本来嫌她们吵的阿施,自己却忍不住惊喜道:“大小姐,你要当皇后了。”

    苏赋赋茸眉轻蹙,“阿施,这种事情不能拿来开玩笑。”

    她们三人一起涌上来,“大小姐,没有开玩笑,朝上太常丞说起太子与太子妃成婚之日礼数不全之事。这方才太子妃就去了皇上跟前,主动降为贵妃。这皇上跟前的人就在殿外候着,请您去承德殿。”

    张楚然赶紧起身,拉着发愣的苏赋赋轻声催促道:“赋妃,快去快去。”

    清翩也跟着道:“这大好事可耽误不得,赋妃您快去才是。”

    苏赋赋一脸的拒绝,甚至有些发怯道:“不是不是,我……我不当。”

    “大小姐,这什么事儿都能躲,这事儿可不成。”

    “那是皇后……听到这两个字我就怕,爱谁当谁当,我……我反正我不当,我是不当。”

    苏赋赋真是要吓死了,而且就她这性子当皇后,听起来就是天大的笑话。

    正拉拉扯扯,寝室外赵与歌带着探水笑容满面的来了。

    他进来看着被吓坏的苏赋赋,上前牵过她的手道:“有夫君在侧,你怕什么?”

    苏赋赋还是连连摆头,却被众人齐心给推出了寝室。

    殿外春风拂面,赵与歌紧了紧手心,看着她轻声道:“你这性子跟常人所想的端稳皇后形象实在不符。但是……比起端稳,蜀朝百姓更喜欢这位秉性善良,能拿命守护他们的小丫头。其他的,夫君我给你寻位教习女官,礼仪,举止,言谈,方方面面给你指引一二,就妥当了。”

    可苏赋赋怎么琢磨都觉得不妥,抓着他,脚下钝钝的磨叽道:“殿下,殿下…夫君……夫君…好夫君,那太子妃降下来,再升上去不就好了?嗯嗯?”

    赵与歌顿下脚,大袖一摆将她抱起来,目及远处,大步昂扬着道:“这后位,非你不可。”

    承恩殿里苏赋赋被授太子妃。

    当夜两人一身红衣行结发礼。

    后半夜许云宓诞下一女,也由苏赋赋取名,馨儿。

    仲夏初一,赵与歌登基为帝,改国号德正。

    隔日,在日头晃晃的太和殿前行皇后册封大典。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3120/ 第一时间欣赏端王殿下又在书房偷看我最新章节! 作者:牙牙的童话所写的《端王殿下又在书房偷看我》为转载作品,端王殿下又在书房偷看我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端王殿下又在书房偷看我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端王殿下又在书房偷看我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端王殿下又在书房偷看我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端王殿下又在书房偷看我介绍:
背负血仇,一心想要夺下皇位的端王赵与歌,最近时不时就到书行殿的二层书房里,站在窗子前,看向一巷之隔的那扇方窗。
那里面有一个小姑娘,笑容如冰糖炖雪梨般,很甜。
她叫苏赋赋,是他最亲近的五弟,赵承延的心上人。端王殿下又在书房偷看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端王殿下又在书房偷看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端王殿下又在书房偷看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