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幸运永远在别人眼中（上）
这是一间面积超过百日轮，四周被纯白色墙纸包裹的大房间，甚至比诺欧通修道院最大卧室还要大不少。
由格拉兹海姆本地出产的高质量羊毛毯，躺在上面体感舒服柔软，即使深夜微凉，赤脚也不会感到寒意，上面绣有漂亮星落湖和英灵河，图案惟妙惟肖。
羊毛毯覆盖整块地面，唯有户外阳台使用花纹精致的大理石地砖铺设，凡人都能看出是津利遗迹高级材质。阳台四边用铁艺雕刻，视野内包含一望无际的庭院、和远处若隐若现的湖泊与高高悬挂的行星乌尔德环日。
房间内无论地毯、墙面、甚至角落都一尘不染，镶有金边的墙体延伸挑高至天花板，直至引入注目的水晶吊灯。这种水晶材料只有金伦加峡谷才会出产，经过专业工匠加工生产后运输过来，即便在首都也属于昂贵奢侈品，普通家庭根本买不起。
但这间房间显然与众不同，它是格拉兹海姆遗迹——金宫回廊北侧谒见之室，紧邻阳衍之室。
罗伊娜没有穿鞋，踩在大理石上难免脚底受凉。证实了高达三层楼的金宫遗迹不存在逃离可能性后，她无奈地由阳台返回室内。
吱呀！
谒见之室与阳衍之室互相连通，侧墙小门敞开后，以拐杖支撑平衡的年迈老者步入室内，熟门熟路地坐到金属椅上，喘了口气。老者便是这栋宫殿的主人——格拉兹海姆阳衍巴德尔。
罗伊娜此前结识过两位阳衍，诺欧通的希芙和芬撒里尔的伊敦，加之蓓露丹迪教会反复提及圣女之名，她一直坚信所有阳衍都会女性。
而巴德尔出现却令她跌破眼镜，原来拥有圣女之名的阳衍不仅存在男性，还是位年迈体弱的老人。
“看来蓓露丹迪教会在诗蔻蒂背面依然存在着影响力。”巴德尔对少女的疑惑一笑了之。
由于史书《埃达》记载首位阳衍为年轻女孩，渐渐成为诗蔻蒂人对阳衍的普遍印象，加上圣心宗摆放了圣女雕像，更加让这种思维根深蒂固。
“确实女性阳衍比例高于男性，但诗蔻蒂仍然存在接近十位男性阳衍，包括圣都亚格拉希尔在内。”谈及圣都，巴德尔黯淡瞳孔里闪烁出光芒，充满对故乡的无限思念。
“阳衍总是如此神秘，所以不能怪普通人对此知晓甚少。”
“你见过其他阳衍吗，罗伊娜小姐？”巴德尔知道她的名字。
“见过，诺欧通和芬撒里尔…”
“诺欧通…希芙吗…”老者欲言又止，似乎有意岔开话题，“罗伊娜小姐怎么看待阳衍？”
“我觉得阳衍并不如表面这般光鲜亮丽，他们非常可悲和不幸，必须付出生命来供给遗迹之力。没有自由、没有亲人、甚至没有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利。”
“可在很多人眼里，阳衍是幸运的神之子，可以享受富丽堂皇的宫殿生活。”
罗伊娜拼命地摇头，因为她亲眼见识过两位阳衍，为所谓富丽堂皇付出的牺牲：“那只是旁人眼中的幸运，阳衍一定不会这么想，想必巴德尔大人也是如此。”
“如果没有我的牺牲，遗迹就无法拥有屏障，无法提供适宜气候，无法日升日落。数万、百万诗蔻蒂人变得无家可归，在遗迹外死地苟延残喘。如此想来，阳衍的牺牲价值更大不是吗？”
罗伊娜无言以对。阳衍巴德尔说得没错，她相信伊敦不会为了自由，而让芬撒里尔人失去家园。不幸也许不只属于阳衍，也属于整个诗蔻蒂，他们都被命运枷锁牢牢扼住了咽喉。
“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还要策划第二次血红英灵…摧毁这座遗迹都市？”
“你果然不是普通邮差少女。”
老者鬼魅一笑，伸出苍老褶皱的右手，无名指上银色戒指即使在黑暗环境下依旧熠熠生辉。
罗伊娜见过这枚戒指，它正是流萤RankIV斯坦福激活灰色巨狼、RankI弗雷激活尼德霍格、还有拍档拜克斯…用于移植人类灵魂至动物躯体内的TierS级神之器——尼布罗根指环。
巴德尔大方地摘下戒指放在少女手心之上，一股无法言喻的强大力量由血脉传递至体内，仿佛想要占据脆弱灵魂。罗伊娜下意识地扔掉神之器，尼布罗根指环跌落在柔软羊毛毯上，滚动数日轮后停了下来，乍看之下和普通饰品并无两样。
“这不是流萤使用的复制体，而是真真切切的神之器。”巴德尔用拐杖撑起身体，费力捡起指环后重新套回无名指上，那股强大摄魂之力，似乎对老者不起作用，“罗伊娜小姐知道血红英灵是何物吗？”
罗伊娜摇摇头，这个名字她最早听拍档拜克斯提及。一百年前的RC.376年，这场灾难摧毁了旧陪都梵格尔夫，同时令卫星诗蔻蒂输掉了战争，被迫接受行星乌尔德殖民。除此以外的映像，仅限于流萤RankVI娜蒂拉叙述的漫天大火和地表沉降，以及无数人因此殒命。
“血红英灵是后人对那张灾难的直观表述，因为当时天空呈现血红色，仿佛地狱般失去光明。这正是神之器尼布罗根指环终焉技能——血红狂吟。”
“终焉技能…血红狂吟？”
“附形之灵为魄，附气之神为魂。血红狂吟，天地之魂魄共生，造万物之生命。”巴德尔像是念咒的巫师，无名指上尼布罗根指环响应着宿主召唤，发出微弱白光，“血红狂吟赋予遗迹以生命，任我随心所欲。”
“赋予遗迹生命…难道说…把灵魂移植于遗迹？”罗伊娜不敢相信所听之言，她以为人类灵魂只能移植到动物躯体内。
“阳衍献出灵魂，依附于遗迹，即迎来魂魄共生，世界一片血红。但启动狂吟的条件非常苛刻，绝非那个月鸣所言，通过银**振即可实现这么简单。”
罗伊娜意识到那个月鸣，指的就是被流萤劫持的法亚拉。看来遗迹城邦早已为第二次血红英灵铺路，铲除所有可能障碍。
“如果狂吟需要很多条件，我请求巴德尔大人阻止这次巡游仪式，避免第二次血红英灵…不，避免末日黄昏降临。”
“太天真了孩子，即使我拒绝末日黄昏，也会有新的阳衍来到首都，成为芬里尔、遗迹城邦和流萤的傀儡。”巴德尔言语有些激动，不禁咳嗽起来，“老夫这辈子都在为格拉兹海姆付出生命，换取和平和繁荣。但阳衍终究是世界秩序的傀儡，我们没有选择权。”
看似幸运的神之子阳衍，其实才是星球上最不幸的一群人。至少流民还能拥有埋于地底的一线光明，阳衍却从不曾奢望未来。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真相？想让我放弃抵抗，接受末日黄昏吗？”
“因为罗伊娜小姐来自诺欧通，而且是另一件神之器冈格尼尔沙漏宿主，所以…”
通往外廊，保持关闭的金色大门突然推开，男人走了进来，打断两人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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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遗迹守护者银质盔甲的芬里尔正襟危坐，气势中透露出难以接近的威慑感。他手拿冈格尼尔沙漏进入谒见之室，欣赏这件心心念念的宝物。
小镇诺欧通失败的阴霾，如今终于一雪前耻，他把阳衍巴德尔送回阳衍之室后，只留下邮差少女在屋内。
昨晚，罗伊娜在诺恩斯离开圣心教堂后，使用冈格尼尔沙漏将“贴身保镖”拜克斯的时间冻结，趁机溜了出去。
她这样做并非叛逆和倔强，只是担心同伴安全，同时想见到收信人冯塔里克，弄明白阳衍希芙所言冈格尼尔沙漏可以净化诗蔻蒂的真相。
然而刚抵达星落湖展望台，还没来及进入树林密道前，伏击在此的男人便将她逮个正着。罗伊娜认识这个男人，正是在诺欧通石英城墙上令诺恩斯毫无招架之力的城邦军总司令芬里尔。
结果可想而知，她很快败下阵来，挣扎中弄丢了掩藏身份的灰色围巾和邮差包，连人带圣器被掳回金宫遗迹。
软禁于谒见之室期间，她才从其他遗迹守护者口中得知，芬里尔不仅是城邦军总司令，还是格拉兹海姆遗迹守护队队长，与诺欧通雷克斯相仿。
“身为遗迹守护者，难道不该以守护阳衍为使命吗？竟然反过来成为遗迹城邦和流萤的走狗？”
“遗迹守护者不过是披着光鲜外衣的流民罢了，成为蓓露丹迪教会的傀儡。”芬里尔并不忌讳揭露自己真实的身份，“曾经布列达布利克堡垒最优秀的精英，由于得不到最高主教赏识，发配至星球背面成为碌碌无为的守护者。我不愿接受这种命运安排，所以选择靠自己去争取一切。”
“所以…答应加入末日黄昏计划…”
“没错！六年前在希敏约格脉冲遇见耀夜，成为改变命运的契机。一旦世界秩序重塑，我也将摆脱傀儡宿命。只是耀夜最近…他总会故意放走你们，诺欧通一次、芬撒里尔一次、埃吉尔湖一次、希敏约格又一次，这次在格拉兹海姆，竟然任由你们在眼皮底下捣乱。既然如此，就由我亲自动手夺回神之器，引导末日黄昏降临。”
“你知道末日黄昏…究竟代表什么吗？”
“末日黄昏即尼布罗根指环终焉技能——血红狂吟最终仪式。世界染遍鲜血，化为末日。而拥有冈格尼尔沙漏，我将成为这场仪式的幸存者。”
“…但冈格尼尔沙漏不属于你，我才是它的宿主。”
罗伊娜屏气凝神，与远在几日轮外的沙漏连结共鸣。因为阳衍希芙透露过关于启动冈格尼尔沙漏的秘密，所以她并不确定能否能成功。
幸运的是这种共鸣得到了回应，一缕白光略过，芬里尔表情凝固了。她虽然静止住了遗迹守护长时间，但却无法带走冈格尼尔沙漏。宿主一旦与冻结目标接触，静止状态便会解除。
嘭！谒见之室金色大门再度开启，年龄约至中年，留有一头乌黑长发的女性步入室内。她气质高贵贤淑，手上金属容器箱格外醒目。
打开金属箱，以箱子中心绿色光点为核，谒见之室笼罩在渐变光源包围圈中。女性不紧不慢地来到芬里尔身边，取下冈格尼尔沙漏后解除了静止状态。
“怎么可能…！”罗伊娜试图再次与冈格尼尔沙漏连结共鸣，可这次却无法再启动技能。
“没用的～这是遗迹城邦定制的特殊装置，可以小范围内无效化遗迹圣器。”女性莞尔一笑，把沙漏装入容器内关合，绿色光源包围圈随即消逝，“可惜技术还不太成熟，无效化空间随时可能关闭，所以把圣器直接关进去更干脆。”
“斯卡狄执行长官…抱歉，我一时大意。”
芬里尔意识到自己受冈格尼尔沙漏控制后，神态略带狼狈的表达感谢。从行为举止来看，女性地位更高一筹。
“没事。耀夜已经启程前往格拉希尔森林，现在正是我们夺回末日黄昏主导权的好机会！作为遗迹城邦最重要的左膀右臂，可别阴沟里翻船。”
“把人质处理掉，以绝后患。”芬里尔拔出守护者银剑，准备采取行动来掩饰狼狈，却被斯卡狄挡在身前制止。
“确实如这位女孩所说，她是冈格尼尔沙漏宿主，刚才你也见识过了。所以我们要好好招待她一番，直至血红狂吟之时。”遗迹城邦执行长官走到罗伊娜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诗蔻蒂未来由我斯卡狄主宰，遗迹城邦会赶走乌尔德殖民军，用末日黄昏创造出一个没有身份差异、没有公平差异、没有贫富差异的全新世界。”
“即使新世界的代价，需要牺牲所有现存诗蔻蒂人？”
“如果这是属于旧世界的不幸，那便是属于新世界的幸运。”
第十四节 幸运永远在别人眼中（下）
诺恩斯返回圣心教堂，太阳移动到头顶，诗蔻蒂标准时间临近正午。经过两天两夜密集搜索和寻觅，却仍旧无法在偌大都市里，找回丢失的邮差少女和月鸣法亚拉。反倒因为频繁出入于遗迹城邦重点巡视区域，他多次和军队产生不必要冲突，一度在格拉兹海姆引发风声鹤唳。
即便如此，找遍首都绝大多数核心片区，罗伊娜仿佛人间蒸发般，没有遗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今天距离洪荒节开幕仅两天，整座遗迹都市只剩下最后四处无法潜入搜寻的地方——金宫遗迹、星际轨道发射塔、乌尔德殖民军方尖塔和遗迹城邦总部，诺恩斯坚信邮差少女就在其中某处。
“最近两天太招摇了…这样下去会把麻烦带回教堂。”
拜克斯沿塔楼飞入礼拜堂，大声斥责同伴的冒失行动。他同样担心拍档安危，但直接暴露在外显然并不明智。
前天夜晚，拜克斯从时间静止状态恢复时，恰好遇见手拿灰色围巾和邮差包返回教堂的瓦尔基里，在他面前暴跳如雷。
白色信鸽觉得自己很无辜，面对TierS级神之器，他确实疏忽了对拍档的照看，导致罗伊娜偷偷离开教堂，尾随至展望台后被劫持的结果。
“我自己会处理，不用派不上用处的鸽子多管闲事！”
诺恩斯仍然在气头上，他回到教堂是想询问贝克牧师潜入金宫遗迹的路径，无暇和啰嗦鸽子浪费时间。
“你说谁多管闲事？小娜是我的家人，也是诺欧通的孩子。瓦尔基里，你才是外人！”
无端受到指责，拜克斯情绪也被瞬间点燃，扑腾翅膀挡在前面拒绝让步妥协。两天来努力克制的理性，由此土崩瓦解。
“从头到底都隐瞒真相，利用小娜爱多管闲事的好脾气和对这颗星球的善意，一次次把她置于危险之地。直到星际轨道发射塔脚下，收信人近在咫尺仍然遮遮掩掩，自以为是的瓦尔基里，说到底就是把我们当作外人，完成自己使命的工具罢了！”
“…”
“我是只信鸽，确实派不上用处，不及手持圣器和印记呼风唤雨的瓦尔基里。”拜克斯依旧咄咄逼人，不给他人插嘴空间，“记得在诺欧通某人答应过我，抵达格拉兹海姆后说出关于身世的真相。既然已经知道灵魂被尼布罗根指环依附于信鸽身上，那我原来的身份究竟是谁！”
“…”
“说啊！让我恢复人类身躯，派上用处！”
“都少说两句！”由忏悔室走来的贝克牧师，在玖莉修女陪同下进入礼拜堂，大声斥责争吵不休的两个男人，“如果吵架能找回罗伊娜小姐，随便你们吵到天昏地暗都行！但现在距离洪荒节还剩两天，而圣心教堂外，遗迹城邦搭建好了所有设施。阳衍巡游仪式迫在眉睫，竟然还有心思在这儿浪费时间。”
诺恩斯和拜克斯暂时停下了争吵，礼拜堂总算回归原本该有的安静，这让担惊受怕的玖莉修女长舒一口气。
“关于金宫遗迹，我已经写信送至圣都，恳请最高主教赶来格拉兹海姆阻止洪荒节。如果能够得到圣都回信，或许…”
咚咚咚！一顿急促敲门声打断了贝克。比起前些天擅闯圣心教堂的城邦军，这次相对礼貌文雅。
“谁在敲门？今天教堂闭门，如果想参加祭礼仪式，可以去南片区圣心教堂…”
玖莉紧张地解释着，可敲门声仍旧不间断传来，似乎不肯轻易就此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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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肥胖、油光满面的政务厅长官斐尔德，穿上许久未碰的军裤，时隔若干年再度亲临格拉兹海姆街巷，巡视洪荒节筹备工作。
他习惯了躺在办公桌前，看着忠诚部下们鞠躬尽瘁的模样，坐享其成各种卓越功绩。然而负责巡游仪式的得力干将法亚拉被捕后，斐尔德不得不亲自督战，收拾属下未尽的残局。毕竟洪荒节是百年一遇大事，搞好了说不定能升官发财更进一步；搞砸了，即便再稳固的乌纱帽，都可能被向来雷厉风行的执行长官拿下，落魄为普通凡人。
虽然身材管理愈发糟糕，但斐尔德绝非草包，年轻时也算政务经验丰富。亲自督战外加数百位月鸣全程协助筹备，由政务厅主抓的阳衍巡游仪式，顺利提前两天完成交付。今天他需要在遗迹城邦军护卫下，陪同蓓露丹迪教会驻格拉兹海姆总司铎基恩完成验收工程。而其中最重要一环，莫过于坐落在遗迹都市西南片区的圣心教堂。
斐尔德并不讨厌圣心教堂，甚至经常下班光顾祭礼活动，就为一见可爱美丽的年轻修女玖莉。他与前妻离婚后始终单身，追求年轻姑娘无可厚非。
可基恩司铎就非善类了，作为曾经总司铎一职竞争对手，基恩和圣心教堂贝克牧师是十几年来冤家对头，看到这座教堂就恶心。
咚咚咚！
基恩故作优雅地敲击紧紧关闭的教堂木门，实则却绝不打算无功而返。由于周围被临时搭建的灯光设备笼罩，圣心教堂仅仅露出门框，连塔楼都被完整包裹起来。
“谁在敲门？今天教堂闭门，如果想参加祭礼仪式，可以去南片区圣心教堂…”
斐尔德立刻听出玖莉修女声音，但他大气不敢出，只能看着基恩克制情绪连续不断叩响。
大约过去两分钟左右，就在城邦军商量是否要强行闯入前，木门终于缓缓开启。年轻修女胆怯地露出脸颊，她全身包裹白袍，脸色相衬下更显苍白。
“那个…有事吗？”
“请叫贝克出来见我！”
注意到来者身份后，修女赶紧低头行礼，表达失敬的歉意：“对不起，总司铎大人。今天圣心教堂闭馆，所以不知道您…”
“被废话，赶紧叫贝克出来！”基恩脾气变得暴躁起来，他是格拉兹海姆有名的“火药桶”。
“找我有何贵干，基恩司铎？”
把担惊受怕的玖莉拉到身后，两鬓斑白的牧师来到门前。他正是圣心教堂主人贝克，年龄与基恩相仿。
“是总司铎，哼！无妨。听说这里私藏了遗迹城邦通缉犯，你背叛蓓露丹迪神了吗，贝克！？”
“当着神之名没有证据胡说八道，可会受到天谴。”
“谁会收到天谴，神自有定论。”
基恩没好气地咋舌，推开贝克进入教堂内部。彩色玻璃窗花把礼拜堂照得透亮，却看不见任何人影，他使了个眼色，尾随其后的斐尔德狼狈地从口袋里取出文书当面朗读起来。虽然不想得罪圣心教堂，但斐尔德更不敢惹怒位高权重的“火药桶”。
“即日起因洪荒节阳衍巡游仪式需要，沿线所有蓓露丹迪教堂统一交由正临宗管辖，直至节日完毕。遗迹城邦最高执行长官斯卡狄授权。”
话音刚落，基恩已经迫不及待地猖狂起来，他一屁股坐在牧师位上，斜视礼拜堂中心圣女雕像。
“诚如政务厅长官所言，圣心教堂从现在起由正临宗管辖。贝克，劝你尽快交出藏匿在此的通缉犯，念在多年情份上我会考虑网开一面。”
“岂有此理！蓓露丹迪教堂归圣都教会及最高主教所有，何时轮到遗迹城邦安排管辖权！我拒绝接受这份授权。”贝克激动地想要上前讨要说法，被某位城邦军人一把擒住动弹不得。
“希望牧师大人遵守命令，不然可没好果子吃。”
“你是…前几天教堂闹事那个人。”
贝克认得这个声音，当军人脱下头盔露出容貌时，褐色卷发和额头上圆形印记引入注目。
“流民？城邦军内部怎么会有流民？”
“重新介绍一下，我既是城邦军第二分队队长，同时也是流萤组织RankV勒克儿。”
“流萤！？”
贝克拼死挣扎想要摆脱束缚，无奈年轻流民胳膊更加壮实，始终把他狠狠按倒在地。
躲在一旁的斐尔德则抓住玖莉，把修女和贝克牧师分割开来。城邦军人剑下不长眼，万一伤到心爱修女，对这位政务厅长官而言就成悲剧了。
“放开我！放开我！”玖莉同样无奈于粗壮肥胖的手臂，根本无法逃脱。
“圣心教堂没救啦，你们被基恩总司铎盯上只能乖乖接受吞并。玖莉小姐不如离开教堂，和我过日子如何…”
色欲熏天的政务厅长官话音未落，一道银色闪光突然亮起，他赶忙松开手臂挡住近乎失明的瞳孔。
与此同时，一把长剑架在他堆满肥肉的脖颈上，顿时凉意嗖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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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恩斯藏匿于礼拜堂圣女雕像下方密道中，数天前遗迹城邦突袭教堂时，他也曾和罗伊娜躲在这里。
密道并非密闭空间，它有条通往更下层的小道，连通深不见底的地下水道区域，从星落湖逃离时就走的这条隐秘水道。
拜克斯从狭窄空隙间观察礼拜堂动静，有位年龄稍长、打扮酷似牧师的男性坐在雕像旁，从对话中可以确定男性身份为格拉兹海姆总司铎基恩。
“总司铎带领遗迹城邦来搜人，看起来不太寻常。”白色信鸽重新合上密道，避免藏匿位置暴露给对方。
诺恩斯则拔出银剑，肩部印记闪烁光芒，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状态：“说明蓓露丹迪教会存在私通遗迹城邦的内鬼，不然巡游仪式路线连通所有教堂不会这么容易。”
“你疯了吧！外边至少有十几个人！”
“难道你不想找到罗伊娜下落吗？我控制司铎，你去解救牧师和修女。”
“…可是”拜克斯有些犹豫不定，刚和瓦尔基里大吵一架，如今却要重新合作战斗，心里难免别扭。但想到是为了小娜，这种别扭可以忍受过去。
嘭！密道被撞开后，诺恩斯已经不顾一切冲了出去，留下呆在原地的白色信鸽，眨巴着绿豆大瞳孔。
“可恶！顾不上了！”
一场遭遇战，即将在圣心教堂上演。
第十五节 在神的注视下（上）
诺恩斯用拇指和食指紧紧卡在基恩司铎喉结上，雷瓦汀之剑则在进阶技能意念控制下，抵在另一位满脸油光官员脖颈处，救下受骚扰的玖莉修女。
白色信鸽拜克斯则使出许久未能展露的俯冲啄刺，释放被城邦军人束缚的贝克牧师。短短十秒内，圣心教堂局势便产生天翻地覆的倾斜。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即使遗迹城邦派出整支小队突袭教堂，却没能守护住己方两位核心人物，被逮了个正着。
“果然通缉犯藏在这里！你就是那个瓦尔基里吧，别冲动，外面全都是军队，赶紧投降…”基恩刚开始还试图威吓，可当脆弱喉结遭到更强施力后，立刻求饶起来，“别伤害我…所有人没有命令，不得轻举妄动！”
诺恩斯以司铎为人质，引导贝克和玖莉跟随他移动到教堂木门前，城邦军不敢轻举妄动，纷纷退后保持距离，避免人质遭到伤害。
眼见局面得到掌控，他在基恩耳边低语：“听闻蓓露丹迪教会和遗迹城邦是死对头，没想到竟然在格拉兹海姆并非这么一回事。”
“我是首都总司铎，遗迹城邦执行长官斯卡狄座上宾，地位声名显赫，当然城邦君也得听命于我！”
“斯卡狄…”这个名字比起城邦军总司令芬里尔并不耳熟，“我想知道罗伊娜在哪儿？前天晚上被遗迹城邦劫持后就下落不明！”
“我不认识什么罗伊娜…”
“就是冈格尼尔沙漏宿主，来自诺欧通的邮差，别给我装傻！”
“我真不知道，斐尔德，你知道吗！？”基恩无助地看向身旁中年胖子，名为斐尔德的男人脖颈被银剑卡住，同样害怕地连连摇头。
“既然如此，只能劳烦总司铎大人和我走一次了！”
诺恩斯被迫使用蛮力，准备把人质带出圣心教堂，虽然现在套不出话来，至少未来也是与遗迹城邦谈判的筹码。
然而眼前木质大门却突然变成坚固无比的铁块，无法挪动和向外开启。诧异之际，他无意间失去了对基恩的控制，被某位军人眼疾手快抢走了人质。
这位年轻军人拥有一头褐色卷发，随风扬起后露出额头流民印记。他手持铜质土黄色纹章，周围轮廓的耀眼白光淡淡残余。
“拥有遗迹圣器的流民…”诺恩斯意识到对手身份，立刻收回雷瓦汀之剑，守护在其他同伴身前。
解除生命威胁的基恩和斐尔德躲在圣女雕像前，被十几位军人团团包围起来，转瞬间教堂局势再度向遗迹城邦方向好。
“初次见面，瓦尔基里先生。久仰大名，直至今日才有机会当面切磋。”年轻军人拔出武器，用发光纹章接触银质剑身后，火焰扬起缠绕在武器周围，瞬间变成一把火剑，“我是流萤RankV勒克儿，遗迹圣器元素纹章的宿主。”
听到流萤之名，诺恩斯并不感到惊讶。只是没想到，以首领耀夜为核心，这群“萤火虫”竟然渗透到格拉兹海姆和遗迹城邦当中。诗蔻蒂几千年来未能解决的各派势力矛盾，颇为讽刺的因为末日黄昏而走到一起。
“流萤已经随希敏约格脉冲而覆灭，你们不过是失去家园的孤魂而已。”
诺恩斯甩出雷瓦汀之剑向褐发男生袭去，银剑启动透明化技能，穿过火剑阻挡，即将刺入心脏前，被阻拦下来。
火剑再度变换形态为树根，一根根枝条分叉开来，勾住了银剑剑柄。随后反向收缩，把雷瓦汀之剑弹回到主人手中。
“流民本就没有家园。耀夜大人所在之处，就是希望之光。”
“你错了！希望之光早就被埋葬在希敏约格地底永远沉沦，而始作俑者正是站在天顶自命不凡的耀夜！”
拜克斯无视拍档少女定下，在格拉兹海姆不能随意开口说话的规矩，怒斥RankV勒克儿对耀夜的赞美。基恩和遗迹城邦众人看见会说话的信鸽，更加害怕得不敢接近。
“既然如此，你们就和希敏约格一起，成为新世界垫脚石吧！”
教堂木纹地板在圣器元素纹章控制下，转换形态成为泥泞沼泽，使所有人深陷其中动弹不得。与此同时，先前转换为金属铁的教堂们，却变回了木头。
诺恩斯意识到流萤手上圣器的技能限制——同一空间内只能同时操纵转换两种物体属性。拥有木剑和沼泽，就必须解除教堂门的元素转换状态。
“我会逼迫流萤继续转换元素属性，等沼泽变回木纹地板时，带着大家迅速离开！”他向拜克斯低吟道，这次白色信鸽没有反驳，“得到罗伊娜的情报后，我会回来找你！”
“哼，随便你！”
然而这种牺牲圣心教堂的行为，必须征求教堂主人同意，诺恩斯看向身后贝克牧师，等待最后的答案。
“瓦尔基里，圣心教堂可以失去，但务必保护好那座圣女雕像，它对罗伊娜有不一般意义。”贝克轻声嘱咐，他决定让出教堂，放弃与遗迹城邦和基恩死磕到底的决心。面对咄咄逼人、势力庞大的对手，不如暂且退一步，等待洪荒节前更好的反击时机，“愿神将生命与希望洒满大地！”
“收到。”诺恩斯没有了后顾之忧，立刻启动“狂猎”，如一道白色彗星踏过泥泞沼泽向敌人冲去。
没料到瓦尔基里会突然加速，流萤RankV勒克儿只有脆弱木剑挡在身前，自然被银剑轻易砍断。生命受威胁之际，褐发男生启动圣器，将盔甲转换为更加坚硬的钢元素。与此同时，教堂地面沼泽消失了，回归原本正常状态。
“我们快走！”
在拜克斯引导下，贝克和玖莉打开木门，离开平日居住和传教的圣心教堂。这次离去，没人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基恩眼见宿敌就此离开，急得暴跳如雷，指挥城邦军追赶逃跑的对手。然而面对狂猎状态的瓦尔基里，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被摆了一道…不愧为传说中的瓦尔基里，这次切磋令人受益匪浅。今天先告一段落，洪荒节时期待再战！”
勒克儿不甘失败，再度启动元素纹章解除木剑的转换状态，教堂则顺势变成一片汪洋。在湍急水流作用下，他和基恩司铎及城邦军冲出了教堂，躲避难缠的瓦尔基里。
诺恩斯紧紧抓住教堂中心圆柱，避免自己被冲走。他眼睁睁看着敌人离开却无法继续追赶，因为受水流影响，礼拜堂内圣女雕像摇摇欲坠即将倾覆，他不得不使用狂猎支撑住雕像平衡。
“救救我，我不会游泳呐…”
而教堂角落里，肥胖难堪的政务厅长官斐尔德在水中奄奄一息，用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窗花边缘。
诺恩斯嘴角上扬，而身后圣女之容，仿佛正亲眼注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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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长满雀斑的男生故意压低帽檐，站在通往格拉兹海姆遗迹外的主干道上。身后还有位包裹大衣的随行者，脸颊和发型遮挡得严严实实，只能从曲线上判断是位女性。主干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令他们如此打扮也不算显眼。
最近为迎接格拉兹海姆诞辰百年的洪荒节临近，遗迹城邦加强城民出入遗迹的管控，所有人必须通过盘问才可通关。轮到雀斑男生时，已经排了近半小时长队。
“你们为何要出城？”军人说话不算客气，能听出长时间站立盘问后，语调和神态尽显疲惫。
男生为打消嫌疑，仰起头露出满是雀斑的脸颊，看上去二十岁不到模样：“返回故乡帕尔雷，这是我太太。”
他特意把身后女性拉到旁边，勾在腰部展示亲密关系。
军人狐疑地打量着两人，尤其女性脸部完全包裹住，根本看不出长相：“在黑月离开遗迹？”
“祭礼日马上到了，虽然很想参加洪荒节，但我们更想返回家园和亲人一同庆祝，所以…请务必宽容放行。”
按照传统蓓露丹迪教义，女性在黑月期间前往死地需要包裹全身，以表达对夜空中蓓露丹迪神的尊敬。这种习俗在诗蔻蒂背面几乎湮灭，但正面许多遗迹都市仍旧保留了传统，其中帕雷尔就位于诗蔻蒂正面。
放在平时，军人觉得检查这种理所当然的事很麻烦。可上头有命令，必须确认每位出城人员身份，他犹豫是否该要求女性褪去面纱。
“抱歉，因为政务厅要求，必须麻烦看下你太太的脸，不然…”
当军人想要顺从命令时，一阵骚动在城门前传开，负责审查通关的城邦军立刻乱作一团。
“听说西南片区发生冲突了！”
“有座教堂发现了瓦尔基里踪迹！”
趁军人分散注意力不备之际，雀斑男生拉着妻子手心一溜烟逃过审查，往城外方向疾跑。沿浑浊淤泥的英灵河支流，紧贴城墙边狭长区域，便是臭名昭著的格拉兹海姆贫民窟。
男生来到贫民窟中央，原本昏暗杂乱的广场竟然变得人声鼎沸，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遗迹都市内。这里充斥着气氛和睦的流民和普通人，排队有序领取由教会分派给穷人的食物和生活用品，仿佛成为另一座希敏约格脉冲。
“在格拉兹海姆时，就听闻贫民窟迎来新主人，没想到竟然变成了朝气蓬勃的小都市。”
女性褪去面纱，露出茶色头发和灿烂笑容，她正是月鸣少女托莉雅。也许刚才搂腰姿势让她很不自在，到现在还在不停扭动缓解紧张。
雀斑男生跟着摘掉鸭舌帽，整个脸颊顿时变换了模样。雀斑消失，头发蓬松凌乱起来，流民尼奥尔德依靠遗迹圣器虚面帽，伪装身份潜入首都，就为引渡托莉雅来到贫民窟。
“法亚拉先生在前面，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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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前，尼奥尔德于金宫遗迹惨败给耀夜，幸得月鸣法亚拉救助，两人潜逃至遗迹城墙外。
这个臭气熏天的地方至今令尼奥尔德记忆犹新，童年时遭贫民窟地霸辛塔欺凌和虐待，若非耀夜施以援救，他和娜瑟露思、梅尔克早已丧生于此。
一晃十余年过去了，噩梦般的贫民窟却发生翻天覆地变化。而这种变化，仅用了短短数日。翼手盗贼团团长梵驾驭巨狼占据贫民窟，把辛塔赶下神坛，在希敏约格脉冲逃难至此的流民簇拥下，登基为“流民之王”。
尼奥尔德和翼手盗贼团在芬撒里尔有过一面之交，因此受贫民窟照料，伤势得以康复。他与盗贼团菲泽斯和月鸣法亚拉交换情报，掌握到格拉兹海姆洪荒节背后不寒而栗的阴谋——遗迹城邦、乌尔德殖民军、基恩总司铎背后的教会和流萤组成联盟，准备利用洪荒节巡游仪式，带来第二次血红英灵，引导末日黄昏降临。而瓦尔基里诺恩斯与罗伊娜正潜伏于遗迹都市内，试图阻止幕后元凶耀夜的阴谋。
“必须尽快阻止洪荒节，一旦银**振而鸣响，任何事情都将徒劳！”
法亚拉并非危言耸听，事情也正如他所预料发展。由于首席规划师“背叛”，月鸣们受到遗迹城邦更严苛管控，甚至不允许离开军队视线半步。
“翼手盗贼团愿意协助法亚拉先生，耀夜是翼手的仇人，阻止末日黄昏是我们共同的目标。”
菲泽斯的说辞得到团长梵认可，但他们并不清楚该如何阻止洪荒节，单凭贫民窟几百号流民，根本不足以撼动城邦军。
“我需要返回遗迹，找一位同伴来帮忙！”法亚拉说道。
菲泽斯摇摇头，无奈地摊手：“不可能…遗迹城邦因为金宫骚乱，加强了城防和城门管控。身为通缉犯，想进城是痴心妄想。”
“也许我可以。”尼奥尔德取出一顶鸭舌帽，露出自信的笑容，“告诉我，你想找的同伴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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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莉雅与翼手盗贼团重逢，距离芬撒里尔沦陷刚刚过去半个月时间，却感觉如隔三秋。
他们没有太多时间寒暄，洪荒节开幕仅剩最后两天，阳衍巡游仪式所有环节也都布置完毕，血红英灵迫在眉睫。
法亚拉摊开一张图纸，信誓旦旦地说出阻止洪荒节的计划：“我需要大量石料和木材，还有齐格鲁秘银，然后在贫民窟建起一座新教堂出来。”
“新建教堂？”尼奥尔德质疑道，“这件事和仪式有关吗？而且只有两天时间，根本来不及建成吧！”
“别忘了我是拥有建筑天赋的月鸣，根本不用两天，一天就够了。”法亚拉做出回应，事实上这张图纸，他也不过用了数小时便轻松完成。
“不仅法亚拉师傅，我的机械人也会参与到工程中来，加速进度。”
托莉雅仔细查看图纸细节，随后取出数枚形似人工绿洲使用的机械飞行器设备，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菲泽斯见状连忙摇手否定，打消面前两位月鸣过份自信的心态：“石料和木材暂且不说，现在去哪里搞到齐格鲁秘银？格拉兹海姆到圣都亚格拉希尔，来回至少一个月时间。”
“我知道有个地方，既有石料和木材，也能找到齐格鲁秘银。”
尼奥尔德的突然发言引起全场目光聚集，齐格鲁秘银即使在整颗诗蔻蒂星球背面都属于稀缺品。除了教堂银钟，连遗迹守护者都不可拥有。
“希敏约格脉冲地底就有秘银！负责采集材料的事情交给我。”他取出遗迹圣器无限宝瓶，决定返回不久前沦为废墟的家园。
法亚拉点头致意，解决了材料问题，摆在新教堂面前最大的困难，便是塔楼顶部银钟。
“银钟建造模型由蓓露丹迪教会保管，属于高级机密。虽然身为月鸣，我也无法学习到银钟制造工艺。”
“关于这件事，由我们来负责协助。”
所有人目光再度转向广场入口处，年长牧师和年轻修女在白色信鸽护送下，抵达了贫民窟。
第十六节 在神的注视下（下）
罗伊娜目光呆滞地凝望天顶水晶吊灯，几乎彻夜未眠。明明精神和肉体都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她却无法松懈下来，哪怕只是假寐一会儿。
遗迹城邦最高执行长官斯卡狄现身后，芬里尔完全封禁谒见之室，不仅通往回廊和相邻阳衍之室的大门被锁了起来，连阳台同样紧扣，避免她会跳楼摆脱软禁。
时光飞逝，罗伊娜身处格拉兹海姆已近两周，过了今晚，距离洪荒节开幕只剩最后一天。这座由英灵河切割成五大片区、都市街道被柱廊层层覆盖、天际时常划过飞机云、每隔一小时便会想起银钟鸣声的诗蔻蒂最大遗迹都市，将现代和古典交织起来，正在暗处上演一场光明与黄昏的对峙。
看似达成联盟的各方实际却各怀鬼胎，遗迹城邦与芬里尔暗地里想要掌握末日黄昏主导权，他们把流萤首领耀夜调离格拉兹海姆，意图独自掀起第二次血红英灵事件。
斯卡狄窃取冈格尼尔沙漏，并说要好好招待她。罗伊娜不明白神之器和血红英灵间存在何种联系，或许答案就在收信人冯塔里克身上。
“那个笨蛋…”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撅嘴抱怨起来。因为诺恩斯坚持单独赴约，她才冒险离开圣心教堂尾随至展望台，铸成如今软禁的困局。
然而无法离开金宫遗迹，她又再期盼诺恩斯出现，苦恼自己的无力和软弱。罗伊娜不知道改如何重新面对瓦尔基里，该生气还是道歉？
咚咚咚！敲击玻璃的声音从阳台方向有节奏传来，她暂时把注意力放回现实。
今晚正值乌尔德环日，阳台外本应漆黑一片。卫星蓓露丹迪恰好划过格拉兹海姆上空，带来一道皎洁月光。
那是一台小型机械车，正用金属长臂反复敲打阳台玻璃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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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由阳台外沿拂过，伴随树枝摇曳的清脆鸣响吹入谒见之室。蓓露丹迪银白月光透过窗纱照亮室内，罗伊娜赶紧披好外套，踩上羊毛毯抵御格拉兹海姆寒冷黑夜。
阳台门框玻璃被完全卸下后，整齐安静地放置于地毯上。小型机械车回到阳台，从车头喷射出铆钉固定窗帘，避免产生动静引起遗迹守护者注意。
“这样就没事了～看来大名鼎鼎的金宫遗迹，也并非密不透风嘛！”
月鸣少女托莉雅放下手中遥控器，一屁股坐在奢华典雅的沙发上，用褐色工装袖不拘小节地擦拭额头冷汗。
“恐怕守护者都不会想到，一千年来，连乌尔德殖民军都未曾攻破的金宫，竟然败给了小小机器人吧～”罗伊娜揶揄道。
托莉雅由贫民窟返回遗迹都市内，随身携带了最新发明装备——飞型机械车、升降式折叠架和光学迷彩投影仪。这三件机械借鉴到乌尔德高端制造产品，结合她独有的月鸣天赋打造而成，主要用于穆斯贝尔大沙漠人工绿洲扩建。实际上此次重返首都，托莉雅正是为采购元器件材料。
筹备洪荒节阳衍巡游仪式间隙，她去到南片区集市完成采购并组装，万万没想到发明装备的处女秀，是为援救受困于金宫遗迹的好友。
光学迷彩投影仪能够让使用者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避免行踪暴露于定期巡视外廊的守护者眼中。
升降式折叠架只需要一个按钮，就可以将折叠滑梯在纽扣大小和数十日轮长度间随意切换。托莉雅利用装置攀过金宫城墙，爬上位于三层楼的谒见之室。
飞型机械车融入齐格鲁秘银，兼备隐形、录音和拆卸开锁等功能，是人工绿洲实验用机械人升级版。从遗迹城邦军处打探到罗伊娜方位，卸除阳台玻璃门，靠的都是这只小小万能机械，托莉雅将其昵称为“朱塞佩”。
但三件机械发明最重要的贡献，莫过于将白色信鸽拜克斯一同带进室内与罗伊娜重聚。
“我拜托托莉雅打听到你的位置，没想到竟然顺藤摸瓜直接闯了进来。这女孩胆子和你相比，简直有过之而不及！”
拜克斯边吐糟，边把贫民窟里发生一切告诉了拍档。包括圣心教堂沦陷、翼手盗贼团盘踞于遗迹外、尼奥尔德返回希敏约格、法亚拉建造新教堂以及诺恩斯下落不明一事。
“没想到短短两天，金宫外发生这么多事情…”罗伊娜心情有些焦虑，“诺恩斯…他在哪里？”
“不知道。我带贝克和玖莉离开后，听说圣心教堂引发一场洪水，把城邦军都冲出了礼拜堂，此后便不见瓦尔基里的踪影。”
这些消息也是机械车“朱塞佩”从城邦军驻地打听来的。除此之外，那个男人便仿佛人间蒸发般消失于偌大遗迹都市内。
托莉雅操作控制器，打开室内连通回廊的房门。车头固定元器件由铆钉切换成金属钢丝，透过锁孔进行开锁。
“总之，我们得尽快离开格拉兹海姆，避免卷入血红英灵。”
“可…血红英灵会毁了首都，引导黄昏降临…难道我们要坐视不管选择逃避？”
“当然不是！”托莉雅说道，“法亚拉师傅正和翼手盗贼团联手建造新教堂，只要遗迹内多出一盏银钟，就能阻止洪荒节共振。不过在此之前，先得确保所有人远离危险，不至于遭到波及。”
”不行！这样是阻止不了血红英灵的！”不久前和格拉兹海姆阳衍巴德尔的对话始终萦绕在脑海中。
尼布罗根指环终焉技能血红狂吟，阳衍献出灵魂，依附于遗迹，即迎来魂魄共生，世界一片血红。但启动狂吟的条件非常苛刻，绝非通过银**振即可实现这么简单。
“绝非通过银**振即可实现？”拜克斯诧异地重复着最后一句话。
“我必须找到巴德尔大人，了解关于血红狂吟真正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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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衍之室天顶吊灯采用金伦加峡谷产水晶，与金宫遗迹其他回廊房间不同，这些高档水晶经过长途跋涉运输至陪都弗尔克范格，由著名的【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1）在黑月下精心雕刻数年后，运回格拉兹海姆悬挂于阳衍之室内。寓意蓓露丹迪神与阳衍同在，将生命与希望洒满大地。
水晶灯晶莹剔透做工精湛，即使是微弱光芒经过晶片折射后，依旧能把阳衍之室点亮如同白昼。可惜今晚乌尔德正处环日，卫星蓓露丹迪行径轨道进入后半夜后，会躲藏至行星背后，无法于诗蔻蒂背面遗迹都市内寻觅到。失去光源的室内一片漆黑，唯有一盏夜灯靠在角落微微发光。
阳衍巴德尔没有像往常那样提前就寝，在他前方有位深夜访客，全身包裹严丝合缝，并不想让任何人识穿身份。
“没想到洪荒节前敏感时期，您会来到格拉兹海姆，海姆达尔守护长。”巴德尔虽然没有行礼，但语气中透露出对方地位高贵。
名为海姆达尔之人连脸颊都密不透风，看不清神态变化：“我奉命从圣都带来最高主教密谕，亲自交付到巴德尔大人手中。”
“最高主教？果然圣都不会对基恩和芬里尔背叛坐视不管，我请求…”
“您先看完密谕。”
巴德尔不敢吱声，打开纸卷拜读起来。从字迹和印章来看，确实为最高主教真迹，不存在造假可能。
“最高主教希望我服从洪荒节，启动尼布罗根指环终焉技能？”啪嗒一声，纸卷从手边落到羊毛毯上，他无法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这不可能…最高主教不可能这么说！海姆大人守护长，会不会搞错了？”
海姆达尔弯腰捡起密谕，他身材比巴德尔略矮些，但气场和压迫感却不亚于芬里尔：“离开圣都四十年，您竟然质疑起教会和最高主教来了？”
“不…不…请神赎罪，我不是这个意思。”巴德尔慌忙重新接过密谕，“可如果末日黄昏降临，世界秩序改变，蓓露丹迪教会可就…”
“格拉兹海姆各派势力都觊觎着末日黄昏。乌尔德殖民军、遗迹城邦和芬里尔、流萤，当然还有微不足道的基恩。他们表面同心协力，背地里各怀鬼胎。如今流萤首领耀夜被斯卡狄调出首都前去格拉希尔森林，这场四方博弈的战争，看上去遗迹城邦占领了先机。”
“那更不该同意洪荒节仪式，事情会朝…”
“不用担心，四方之外还有另一只无形之手，暗地掌控着一切。”
巴德尔狐疑地思考着，转而恍然大悟，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密谕：“圣都教会和最高主教！”
“血红狂吟会先于末日黄昏降临格拉兹海姆，解决掉所有乌尔德殖民军和遗迹城邦后，这场五方博弈最终胜者，将属于拥有尼布罗根指环的我们！”
海姆达尔自信的笑声回荡在偌大阳衍之室内。他不惧怕引起遗迹守护者注意，因为在格拉兹海姆没人可以战胜他。
“阳衍巴德尔明白。既然如此，后天洪荒节巡游仪式，定会引来血红狂吟。”
密谕和指令传达完毕，海姆达尔来到阳台前仰望天际行星乌尔德。他很厌恶这颗硕大星球，把圣洁蓓露丹迪神遮挡得严严实实。
“还是圣都好，永远看不见这肮脏的东西！”跳上围栏，他准备一跃而下离开金宫，“对了，最高主教最后还有条口谕。”
“悉听尊便。”
“五方之外还有一方，请留意那些微不足道的杂碎，避免三件神之器在血红狂吟时合为一体！所以…务必解决掉冈格尼尔沙漏的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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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存在于陪都弗尔克范格的组织，负责为遗迹、守护者和瓦尔基里锻造装备，从不显露于外人面前。他们手艺高超但身份成谜。
第十七节 神之器与教徒们（上）
“芬里尔队长去哪儿了？最近他不常待在金宫，总去方尖塔和【议会厅】（1），会不会和遗迹城邦有事商量？”
“别瞎猜，万一被听见，可吃不了兜着走！好不容易离开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分配到首都来，你想得罪队长遣送回去吗？”
“额…那可受罪…只是最近心里总觉得毛躁，担心会发生大事。遗迹城邦执行长官还擅自进入圣器之室，放在以前简直难以想象。”
“哎，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吧…希望洪荒节早点结束，恢复原来平静的日子。”
两位年轻遗迹守护者并排站队，负责遗迹夜间巡逻任务。最近首都格拉兹海姆愈发剑拔弩张，似乎影响到了与世隔绝的金宫遗迹内部来，听说上午有瓦尔基里在圣心教堂与城邦军大打出手，金宫因此加强防卫，上升巡逻戒备和频率。
由二十位守护者组成的格拉兹海姆金宫遗迹守护队，多数为久经沙场的老将，经过布列达布利克堡垒历练后分配到首都。剩下还有批潜在优秀精英，期望未来能成为蓓露丹迪教会值得信赖的中坚力量。只是现实状况下，遗迹守护者正一代不如一代。
一方面，自十五年前芬布尔之冬后，诗蔻蒂人对教会的信赖跌至冰点。包括守护者在内，许多教徒开始质疑约束自身的使命，对是否继续信赖阳衍产生怀疑。另一方面，随着反政府组织流萤四处惹是生非，遗迹城邦军渐渐渗透入遗迹防御体系，成为城防核心力量，守护者们变成可有可无的花瓶。
就好比金宫遗迹，年轻守护者只想安稳度日，害怕冲突和战斗。相比之下芬里尔更信任老将，并安排在金宫外廊、中庭、庭院等核心区域巡逻，组成第一道防线。而不堪重用的年轻人则负责回廊，因为很少有入侵者能突破至深处，这里相对安全稳固。
即便如此，年轻守护者也不允许进入重要房间，例如阳衍之室。芬里尔不信任年轻人，或许也是他谋求新世界秩序的原因——彻底改变走向末路的守护者。
“喂，这里得左转，右转是禁地！你忘了吗？”年轻守护者提醒自己搭档，可能是深夜巡逻容易疲惫瞌睡，其中一人迷迷糊糊走错了既定路线。
“额…对不起，我太困了。”
“赶紧打起精神！右转方向是圣器之室，不小心走进去的话，我们俩可没好日子过了。”
圣器之室位于金宫回廊东侧，距离阳衍之室相隔几十间寝室，储藏有格拉兹海姆遗迹圣器。身为诗蔻蒂仅此三件的TierS级圣器，喻为神之器的尼布罗根指环本该收藏于圣器之室内严密看守，但阳衍巴德尔喜欢随身佩戴，所以室内理应空无一物。
“可昨天阳衍大人还带着斯卡狄执行长官，举着箱子进去不是吗？”
“那是阳衍！能不能改掉你废话连篇的老毛病，万一连累到我，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哼！有什么了不起，只是靠近不进去又没事！”两人伴着嘴惺惺离去。
暖色黄光照亮的长廊通道尽头，一堵红色落地门紧紧关闭，阻隔外人进入到内部。那里正是圣器之室，即使守护者也不被允许踏入的禁地。
咯吱！咯吱！
年轻守护者们走远后，机械车解除光学迷彩露出青铜色外壳。车头摄像机左右摆动，记录下周围环境和布局，然后正对红色落地门“咔嚓”一声拍了张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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盔甲引发的沉重脚步声远去，房门悄悄打开一道缝隙。与明亮回廊不同，缝隙内漆黑昏暗，伸手不见五指。
罗伊娜探出脑袋，确认遗迹守护者从尽头转弯后，合上房门，紧贴墙壁往东侧方向移动。
“到尽头右转，然而左墙第五扇门进入回廊，右转后便是圣器之室。”托莉雅操控机械车靠近红色落地门，寻找锁孔来打开封存冈格尼尔沙漏的禁地，“守护者的话靠谱吗？神之器真得在里面？”
“嗯…我不太确定…不过…”罗伊娜对答案不太自信。
从机械车传回来影像中，记录有守护者巡逻时对话的内容，其中提及到遗迹城邦执行长官斯卡狄携带箱子，进入圣器之室的描述。
她相信冈格尼尔沙漏就在红色落地门背后，更关键在于，自从沙漏瓶吸收了盖娜的视界之环后，她对遗迹圣器的感知变得极为敏感。至于这种感知提升背后的原因，却找不到合理解释。
“总之先看下吧，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但机械车没法打开红门，它没有门锁。”
托莉雅做了“嘘”的手势，示意同伴不要打草惊蛇，无论回廊还是中庭都有守护者日夜不停巡逻。
“似乎只有阳衍才能打开圣器之室，或许回去找…”此时，第三个声音出现于两名少女中间，吓了月鸣少女一大跳。
“不行！”罗伊娜厉声制止，将出声的白色信鸽拜克斯塞回口袋里，“刚才你也听到了吧，蓓露丹迪教会和阳衍巴德尔不是好人，他们想牺牲格拉兹海姆来获得权力和利益。”
几分钟前，他们在阳衍之室外清晰听见格拉兹海姆阳衍与陌生男人对话。名为海姆达尔的遗迹守护长，代表最高主教由圣都远道而来，传递继续举行洪荒节，启动血红狂吟的密谕。
阳衍巴德尔作为蓓露丹迪教会代理人，将与其他对立势力展开博弈，而背后牺牲的将是首都数十万无辜城民。
“不是所有阳衍都心善仁慈，以后罗伊娜有机会去更多遗迹都市，就会理解残酷而真实的世界。”
托莉雅好心劝慰道，她们都认识芬撒里尔阳衍伊敦。可如此天真烂漫的阳衍圣女在诗蔻蒂仅是极少数，更多人为权力、利益和荣华富贵而出卖灵魂，毕竟阳衍生来寿命短暂，活得舒适和富奢本没有错。
“即便如此，这个世界也不能被怀有恶意之人所毁灭。”
罗伊娜无意间加快步伐，朝阳衍之室走去。她不再寄希望于阳衍巴德尔，而是用自己的力量阻止洪荒节，阻止末日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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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耸红门直通回廊天顶，高度达三日轮左右。与金宫遗迹其余数百间房间不同，圣器之室没有门锁，亦没有由外开启的隐藏机关。
托莉雅操纵机械车攀爬至顶端，确认没有缝隙可钻后无奈放弃挣扎，“朱塞佩号”只能返回回廊转角，披上光学迷彩监视遗迹守护者动静。按照之前计算的规律，巡逻回廊一圈耗时四十五分钟，留给她们的时间还有不足二十分钟。
拜克斯再次探出脑袋来：“如果这是扇普通门而已，应该可以远距离启动圣器技能。”
“这不是普通门。”罗伊娜用指甲使劲抠去表面红色涂料，直至看见底层银色材质，“我无法跨过它与遗迹圣器产生共鸣，而且…冈格尼尔沙漏无法用来破坏…”
“无法用来破坏？”
“诺欧通阳衍希芙大人偷偷告诉我，启动冈格尼尔沙漏的秘密。”
拜克斯眨巴着眼，他当时并不在城墙内，所以不知道这段经历。
“唯有内心重要之物遭遇危险时，冈格尼尔沙漏才会产生共鸣，守护宿主和她的重要之物。冈格尼尔沙漏为守护而生，而非破坏。”
“这是冈格尼尔沙漏启动的条件吧，如同尼布罗根指环需要银**鸣。恐怕TierS级神之器都需要满足某种条件才可触发技能。”托莉雅返回红门前，仔细端详里层银色材质成分，“齐格鲁秘银…”
“又是它，凭什么我想守护诗蔻蒂的想法，无法透过秘银传递给冈格尼尔沙漏！？”
罗伊娜情绪逐渐激动起来，她拼命拍打红门试图唤醒一门之隔的遗迹圣器，却始终无法得到冰冷秘银回应。
看见白皙手心不断泛红，拜克斯心疼地阻止拍档继续虐待自己：“停下来，小娜。如果打不开这道门，不如先逃出…”
话音未落，神奇之事发生了。红门缓缓升高，似乎在响应少女愿望，自动揭开了内部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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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金宫遗迹其他寝室大相径庭，圣器之室没有连通户外的阳台与窗户。密不透风的方型房间被浅黄色壁画覆盖，天顶依旧悬挂着做工精湛的水晶吊灯。
金属平台矗立于中央地面，上方摆放着手提箱，和昨天斯卡狄带来的一模一样。按照遗迹城邦执行长官口述，箱子可以小范围内无效化遗迹圣器，所以罗伊娜才无法与内部冈格尼尔沙漏产生共鸣。
“这是行星乌尔德先进技术，箱子表面没有金属锁，而是利用IC卡片触发电子装置来解锁。”
月鸣少女仿佛发现新大陆般，注意力完全集中到手提箱上，恨不得把行星上难得一见的科技装备研究个底朝天。
罗伊娜不懂这些技术，也无暇顾及于此，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墙上壁画所吸引。
壁画占据了房间四面墙体，绘有人类与三种巨兽——灰狼、黑龙、苍鹰。
巨兽虽然体型远胜于人类，却能从栩栩如生的瞳孔神态中，感受到它们的虚弱和恐惧。人类则集结成团，手持刻有光晕的三个物件，如神明向巨兽展示力量。
“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画。”罗伊娜抚摸壁画表面，当柔软羊毛纸掠过肌肤，遗留下灰尘和淡淡油墨味。她觉得眼前三个物件形状似曾相识，记忆卡在脑壳里呼之欲出，“指环、手镯和瓶身，难道说…”
“这是冈格尼尔沙漏吧！”拜克斯“蹭”一下飞出口袋，不断用嘴喙指向瓶身。
“我想起来了！”罗伊娜得到拍档提醒后恍然大悟，不由惊呼起来，“芬撒里尔地下空间石墙上，曾经见过一模一样壁画！”
“人工绿洲那里？”
“对！难怪一直觉得尼布罗根指环很眼熟，原来它和冈格尼尔沙漏一同出现在同一张先古文明壁画上！”
罗伊娜思维逐渐清晰起来，她联想起多次被诺恩斯提到的三件TierS神之器。还有刚才海姆达尔与阳衍巴尔德对话中，说过必须避免神之器在血红狂吟时合为一体。
“指环、手镯和瓶身，画的正是三件神之器。它们曾经合为一体，帮助先古文明人类统治了巨兽，却最终引来末日黄昏，世界走向终焉！”
“…那冈格尼尔沙漏和尼布罗根指环待在一起，岂不是非常危险！”白色信鸽慌张地拍打翅膀，难怪斯卡狄要用手提箱带走沙漏，是为让神之器互相接近。
如果第三件神之器手镯也在格拉兹海姆，耀夜便集齐了末日黄昏的三把“钥匙”。罗伊娜赶紧拎起手提箱往圣器之室外跑去，她必须尽快离开金宫遗迹，离阳衍巴德尔越远越好。
然而手提箱刚离开金属平台刹那，警报声立刻响起。
“别乱跑，会被守护者抓住的！”
托莉雅没来得及制止失控同伴，已经与恰好巡逻至此的守护者撞个正着。她立刻解除光学迷彩，启动机械车静电模式，把两位诧异的守护者电晕过去。
“啊！快逃吧，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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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议会厅：坐落于金宫遗迹东面，是遗迹城邦总部所在地。
第十八节 神之器与教徒们（下）
冗长刺耳的警报声盘旋于金宫遗迹上空，别说遗迹守护者了，估计连宫殿外普通城民都会发现异样。
冈格尼尔沙漏在镂空箱体内部碰撞滚动，发出咯噔咯噔响声。罗伊娜捧着手提箱来到中庭，箱子比邮差包沉重得多，她很快便精疲力尽，弯腰大口喘气。
“入侵者在这里！”身穿盔甲的守护者从回廊追上来，纷纷拔出银剑把她们围睹起来。
“喂喂！冈格尼尔沙漏还不能启动吗？这么危险境地下，可以触发圣器共鸣了吧。”
拜克斯一边抱怨，一边努力用尖锐嘴喙攻击敌人，维持彼此间安全距离。可面对全副武装的守护者，这种自卫无异于杯水车薪。
“不行…箱子阻隔了圣器，它无法回应我…”
罗伊娜抬起双手想摔碎手提箱，立刻引来守护者疯狂簇拥。他们受命看守神之器，自然不允许外人横加破坏。
所幸托莉雅从旁边推开她，避免不长眼的银剑伤及要害：“朱塞佩号，展开屏障。”
机械车通过语音识别接收到主人命令，展开一层透明玻璃。玻璃不仅挡住了敌人，还能释放出电流，麻痹挡在中庭的诸多守护者。
“太厉害了吧！居然一次性干掉七、八个守护者。”白色信鸽兴奋地尖叫起来，同时不忘在尚未昏迷的守护者身上补个“几刀”。
“快走，别瞎闹了！”
托莉雅赶忙扶起跌倒在地的邮差少女，继续往中庭外庭院逃跑。庭院与遗迹主门被横贯而过的英灵河阻隔，河上架着廊桥，通常由最精英战士把守。
由于中庭骚动，庭院区域只剩零散几人，年轻守护者无法预判到偷袭，被光学迷彩所遮掩的机械车从黑幕中偷袭后，迅速败下阵来。
登上金宫廊桥，当两位少女以为足够幸运能逃出金宫时，一股巨大冲击力从天而降，拦腰截断了这座千年古桥。
守卫英灵战争期间，抵挡住乌尔德殖民军先进武器，屹立于首都英灵中心的金宫廊桥，在洪荒节前的夜晚顷刻间毁于一旦。
而破坏者竟然是金宫遗迹守护长——芬里尔，身材魁梧、拥有典型诗蔻蒂严肃容貌的男人，拔出守护者银剑砍断了支撑木质桥面的桥基。
罗伊娜和托莉雅被阻拦在金宫内，她们无法跨过英灵河，而唯一武器只剩短小精悍的机械车。
“冈格尼尔沙漏不允许带出遗迹。”芬里尔冷眼直视手提箱，高傲的守护者绝不能接受宝物第二次从手边溜走，“虽然斯卡狄希望留你一命，但我并不赞同，必须铲除干扰末日黄昏的一切潜在威胁。”
“你根本不知道…引导黄昏降临的钥匙，正是这…”
“不能说，这样才正中下怀！”
罗伊娜想把阳衍之室内真相全盘托出，却被托莉雅所制止。月鸣少女操控机械车朱塞佩号挡在身前，对准全副武装的守护长释放高压电流。
然而芬里尔显然与中庭里其他守护者不在同一级别，他轻易躲过电流，瞄准盲区击毁机械车。
“啊！”没等反应过来，罗伊娜已经被牢牢钳住喉咙，高举在空中动弹不得。
芬里尔毫不费力地取回手提箱，他强悍的威慑力令其他人根本不敢靠近：“金宫遗迹是守护者的地盘，没人能带着蓓露丹迪神赐予的宝物堂而皇之溜走！”
“明明背叛了阳衍和教会，却还在这里高唱神明。”罗伊娜哽咽道，她发声变得很困难，呼吸也急促起来。
“我抛弃了旧世界秩序，但从未背叛神明！遗迹守护者永远是蓓露丹迪神和遗迹圣器虔诚的教徒，只是这个世界辜负了她。唯有举起神之器引导末日黄昏，才能重塑配得上蓓露丹迪神的新世界！”
夺回冈格尼尔沙漏后，芬里尔对面前诺欧通邮差失去了兴趣，用少女无法抵抗的蛮力，把她甩向水流湍急的英灵河中。
“小娜！”任白色信鸽拜克斯撕心裂肺的呼喊，却无力阻止眼前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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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伊娜离开诺欧通，才意识到自己之于诗蔻蒂星球不过是繁星尘埃、沙漠石砾般渺小，而世界却如此巨大复杂。
由蓓露丹迪教会和遗迹城邦构成的世界秩序——阳衍支撑遗迹运转、守护者维持安稳和平、月鸣负责建设和延续文明。普通无印之人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流民则待在遗迹外为生存苟延残喘。诗蔻蒂人早就默认了这种秩序，并以自己身份所赋予的命运为原点，匹配相应生存方式。
不幸的流民选择对抗命运，成立反政府组织流萤，试图挤进热闹却冷酷的遗迹内，这听上去情有可原。
其他无印之人则享受荣华富贵，他们排斥流民，希望世界秩序维持下去，也不是不可饶恕的自私想法。
直到瓦尔基里现身小镇诺欧通，向邮局委托寄送冈格尼尔沙漏，希望完成净化诗蔻蒂的使命时。罗伊娜都只以为，一切不过是乌尔德殖民军和流萤策划的阴谋，他们站在诗蔻蒂对立面，为利益铤而走险。只要阻止他们，就能阻止末日黄昏，就能净化诗蔻蒂。
然而她错了，这个世界秩序本身，从内部就在腐朽。即便打败了耀夜，又能保证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耀夜站出来，挑战这糟糕透顶的世界秩序吗？
坠入英灵河前，向来乐观的邮差少女，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困惑中。
为何阳衍希芙说，冈格尼尔沙漏送到收信人冯塔里克手里，诗蔻蒂就能得到净化？
为何她会阴差阳错成为冈格尼尔沙漏宿主，并被希芙和亚尔薇特称之为希望的星火？
自己不过是普通无印之人，不懂舞刀弄枪，何德何能改变这糟糕的世界秩序？
或许末日黄昏，才是净化诗蔻蒂的希望之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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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白色彗星从金宫遗迹闪现，掠过芬里尔直坠英灵河，把少女从死亡边缘重新带回这个世界。黑衣男人解除“狂猎”，确认少女平安无事后才算放松下来。
“诺恩斯…”罗伊娜身体没有外伤，只是受坠河惊吓而精神紧张罢了，甚至发达泪腺都没有落下水珠。
“对不起，我来晚了一会儿。”
邮差少女摇摇头，她面色苍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让末日黄昏降临诗蔻蒂吧，至少大家都能抛下痛苦，告别旧世界秩序，迎来新生不是吗？这或许才是净化。”
“…？”诺恩斯不明白这句话含义，但芬里尔的追击已经跟上来，他只能先把少女托付给托莉雅照顾。
格拉兹海姆遗迹守护长芬里尔挥下的守护者银剑强劲有力，即使雷瓦汀之剑与之对抗都处于下风。
“好久不见，瓦尔基里！诺欧通一役后，我一直期待今夜重聚。”
“我可不想与你重聚！”
诺恩斯抓住对剑机会，启动初始技能透明化，避开银剑直指对手心脏。而芬里尔并没有闪躲，结实地承受住进攻。
响亮金属摩擦声回荡在庭院中，雷瓦汀之剑竟然没能穿透银质盔甲，他赶紧撤退到安全距离，凝视面前守护长与众不同的“外衣”。
“这不是普通盔甲…守护者不可能挡下雷瓦汀之剑…”
“哈哈哈！这当然不是普通盔甲。”芬里尔仰天长啸，挥去胸前残余银质碎渣，“听说过关于我的传说吗？”
“传说中的河溪战狼…”
“当年瓦尔基里叛徒逃离亚格拉希尔时，被我在河溪地带击破，因为这场战斗获得了本不属于守护者之物。然而最高主教惧怕我，认为留在身边是隐患，所以发配至格拉兹海姆远离圣都。十五年来我有意避开这个传说，不过想名正言顺回到圣都。”
芬里尔从盔甲披风后侧拔出另外一把银剑，与守护者银剑相比，这把银剑颜色更亮、刀锋更犀利、压迫感也更强。
“雷瓦汀之剑…！”诺恩斯认识它，正是属于瓦尔基里的遗迹圣器。
“雷瓦汀之剑和齐格鲁秘银盔甲，河溪战狼从此拥有了足以抗衡瓦尔基里的利器。”芬里尔手持双刀奔驰而来，“在此一战高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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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恩斯控制雷瓦汀之剑盘旋在空中，寻找可突破的空隙，普通人根本挡不住遗迹圣器强大的进阶技能。
但对手既非未经专业训练的流萤，也非空有蛮力的城邦军。河溪战狼即使在守护者之中，名声亦令人闻风丧胆。
面对行动轨迹难以捉摸的雷瓦汀之剑，格拉兹海姆遗迹守护长选择以不变应万变，冷静地站在原地，以双剑构成无懈可击的防御。卓越动态视力加上惊人臂力，轻松挡下每一次意念突袭，而他挥出的剑气足以在英灵河上掀起惊涛骇浪。
“就这点能耐吗，瓦尔基里！？”
面对步步紧逼的对手，诺恩斯收回武器改为白刃战，试图靠冲击瓦解防线。两把银剑相抵，他本想以透明化破坏芬里尔平衡，却因为力量差异被狠狠推倒在地。无数次你来我往对峙之后，剑气在身上留下一道骇人疤痕，他终因虚弱而瘫倒在地。
“没事吧，诺恩斯先生！”托莉雅想要上前帮忙，可芬里尔摄人压迫感令她浑身颤抖，根本不敢迈出一步。
“这是我们至今为止一路上，遇到的最强敌人。”拜克斯护在拍档身边，凝视眼前战局，虽然白色信鸽没有过往记忆，但这种压迫感似乎刻在肌肉记忆里无比熟悉，“瓦尔基里！他的弱点正是秘银本身！”
声音传入诺恩斯耳中，他艰难地重新爬起来，注意芬里尔每一步动作。齐格鲁秘银重量为普通白银数倍，为保持其透气性和灵敏度，瓦尔基里通常只穿单衣，启用“狂猎”来快速治愈和弥补行动力缺陷。
看见瓦尔基里不敢轻举妄动，芬里尔挑衅地怒吼道：“来吧！看看你是否足以摧毁这世界上最坚硬的盾！”
“空有其身，勿有其名。让你见识下，瓦尔基里信条。”
诺恩斯掷出雷瓦汀之剑，剑身在空中舞蹈，被做足防备的守护长徒手接住。他立刻启动“狂猎”，迅速移动至对手眼前，夺回银剑移动到身后，朝没有防御的后背砍去，动作一气呵成。
芬里尔并非等闲之辈，转身用另一把守护者之剑挡下攻击，但狂猎状态下瓦尔基里大幅提升力量，守护者之剑应声而碎。
“受死吧！”诺恩斯将剑刃向前。
“受死者是你，瓦尔基里！”
芬里尔依旧没有躲闪，他等待着诺恩斯孤注一掷近身之际，挥手举起雷瓦汀之剑横向打来一股剑气。
任何人面对守护者近距离攻击都无法支撑，包括十五年那位河溪畔的老对手，然而诺恩斯却坚挺了下来。
他靠的不是齐格鲁秘银，也不是毅力，而是雷瓦汀之剑。银剑不再以剑形态出现，而是与他融为一体，如银甲护体合二为一。
“这怎么可能？”
芬里尔惊讶道，由于挥舞剑气缘故，他的雷瓦汀之剑被对手牢牢握住动弹不得，丧失继续进攻的契机。
“只有真正瓦尔基里才能领悟的信条。虽然还并未掌握完全体，也足以打败守护者了吧。”诺恩斯嘴角上扬，蔑视桀骜不驯的对手，“终焉技能——共生。”
诺恩斯肉体伴随一道耀眼白光，化身银剑穿透秘银盔甲，震碎这最坚硬的盾。
“啊啊啊啊啊！”
深受重伤的芬里尔口吐鲜血，无法继续战斗下去。他跌跌撞撞来到英灵河边，俯身坠入湍急水流中。
神之器和最虔诚的教徒，成为神之亡魂。
第十九节 连结之脉 洪荒初开（上）
拜克斯久违地翱翔在高空，离开诺欧通至今不到一个月时间，他很久没领略过遗迹都市的繁荣景象了。
相比由高耸石英城墙围拢、布满灰蓝色屋顶的小镇诺欧通，首都格拉兹海姆少去一份沉重感，多了不少青春阳光气息。
以遗迹中央巨大宫殿——金宫为心脏，披着橙红色“外衣”的柱廊层层叠叠，蔓延至都市各处角落。形形色色的教堂星罗棋布，塔楼则像连接柱廊的圆点，阳光照射到礼拜堂玻璃彩绘窗花，在都市上空映出若隐若现的彩虹。
格拉兹海姆北面坐落着半圆形人工湖泊星落湖，清澈湖面无论白昼黑夜都能清晰倒影行星乌尔德，远观似一副水天一色美景。湖畔竖琴星际轨道发射塔不断有星际飞船起落，伴随引擎轰鸣在湖面震动出阵阵涟漪。
数十条支流开凿而出，将水源从星落湖引至市区，结成蜘蛛网般错综复杂的英灵河。年代悠久的廊桥横跨水道，上方人流熙熙攘攘，水道旁是现代化街道，电摩托和汽车窜流不息，与时间赛跑。
这就是即将迎来百年诞辰的遗迹城邦首都格拉兹海姆，所有人忙碌在洪荒节前夕，欢度本不该存在的节日。
天空不像街道，没有城邦军拦在道路中央盘问身份，拜克斯自由自在飞翔了好一会。他虽然喜欢格拉兹海姆的都市布局，却对遗迹内正发生的事情没有兴致，白色信鸽转身向遗迹外俯冲，落脚于一座尚未完工的教堂塔楼上。
这块贫民窟区域同样忙碌不息，流民仅用两天时间完成了奇迹工程。崭新圣心教堂在城墙外拔地而起，其建造者正是月鸣建筑家法亚拉。
“天才终究是天才，享受蓓露丹迪神恩赐，二十年一遇的神之子。”
拜克斯嘴里嘟囔着，对于工程他帮不上任何忙，也不打算出手相助。因为有个更棘手问题摆在面前，那就是拍档罗伊娜。
昨夜金宫遗迹战役，诺恩斯以生命为代价从守护者芬里尔手中夺回冈格尼尔沙漏，一行人有惊无险返回贫民窟。然而受坠河惊吓的邮差少女，却表现反常和沉默，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内，不愿回到阳光之下。
“哎…叛逆期少女，心思太难猜了。”拜克斯用老气横秋口气哀叹道，离开塔楼向临时住所飞去。
谁让他是拍档呢～守护罗伊娜，可不只是瓦尔基里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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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民们挥洒汗水，拉动堆满木材和石料的推车，不断从穆斯贝尔大沙漠边缘进入贫民窟。
城邦军蜷缩于遗迹地界内，严守格拉兹海姆城门，避免来自希敏约格脉冲的难民进入首都，就为保障明天揭幕的洪荒节顺利举行。除此之外，军队对城外一举一动都漠不关心。
这给了尼奥尔德千载难逢的机会，仅仅花了不到两天时间，建造新教堂所需要使用材料，从几十大日轮外浩浩荡荡地运抵目的地。
一路上，许多无家可归的流民听说格拉兹海姆有片栖息之地，立刻义无反顾地加入运输队，帮助这位曾经生活于阳光小屋的“吊车尾”。
流民们帮忙从希敏约格脉冲废墟里，寻找法亚拉所需最重要材料——齐格鲁秘银。终于在今天清晨，从化为瓦砾的阿斯加德层边缘，发现了秘银踪迹。
沉重秘银不像木材石块方便运输，尼奥尔德启动圣器无限宝瓶，将材料收纳于内，随后马不停蹄地赶回贫民窟，亲手将秘银送到月鸣建筑师手中。他履行了先前承诺，完成提供所有材料的任务，只会保留下流民新的家园。
“太壮观了！没想到沦为脉冲近百年的旧陪都梵格尔夫，竟然蕴藏了如此可观的秘银储量。”
法亚拉抑制不住跃跃欲试的灵魂，他对建筑和材料天生充满热情，能够亲眼目睹诗蔻蒂背面难得一见的珍稀金属，可谓兴奋至极。
“别高兴太早！银钟加工工序复杂，技术规范精益求精，可不是一两天能完成的轻松活！”
圣心宗贝克牧师在旁边倒了盆冷水，他拥有过去从陪都弗尔克范格带来的银钟图纸，并在机械人帮助下顺利加工出锻造模型。
可即便如此，他们仍旧需要和时间赛跑。穿着工装的托莉雅，用发带将茶色头发绑起来，摆出大干一场架势：“机械人负责秘银烧熔，法亚拉师傅负责塔楼稳固，最后就是浇灌和冷却，我相信可以来得及。”听完主人号令，十几台机械人在背后摩拳擦掌，只可惜其中失去了最优秀的“朱塞佩号”。
“为何在此建造圣心教堂，就能够阻止尼布罗根指环启动终焉技能血红狂吟呢？”尼奥尔德煞风景地提问，令在场所有人停下动作，齐刷刷看向这个计划的提议者。
月鸣法亚拉没有因为提问而停下动作，他旋转扳手固定螺丝，搭建用于搬运银钟至顶部塔楼的脚手架。仅短短一上午，已经完成半数工序。
“格拉兹海姆拥有一百座蓓露丹迪教堂，它们彼此间以柱廊相连，而塔楼就像原点，形成密不可分的奇妙连结，被教会称之为’脉’。”
“脉？”尼奥尔德诧异地重复一遍单词。
“如果是流民的话，应该知道脉冲吧。”贝克牧师打断想要继续解释的法亚拉，这个话题他更有发言权。
“嗯…遗迹失去阳衍后变成脉冲，希敏约格便是这种存在。”
“脉冲之所以可以提供屏障结界，来源于阳衍千百年来不断将遗迹之力烙印于地界，变为无形之脉。当阳衍不再供给遗迹之力时，脉成为遗迹最后的余晖——脉冲。”
“所以格拉兹海姆的脉，是这一百座教堂？”
“不，不单指教堂。”贝克摇头，手指地面，“格拉兹海姆真正的脉，是被柱廊所连结的一百座教堂。”
尼奥尔德和托莉雅面面相觑，无法理解两种说法微妙的差异。
“格拉兹海姆遗迹本体，实际并非富丽堂皇的金宫，而是连结之脉。”法亚拉停下扳手，站在脚手架高处眺望远方无边无际的沙漠，“一百年前，连结之脉贯通首都英灵与陪都梵格尔夫，双城间拥有数百条地面走廊与地下水道，这种连结之脉才是真正的英灵遗迹本体。然而，脉遭到了毁灭…不，准确说是断连。”
“断连…难道因为乌尔德殖民军入侵和血红英灵…”
“没错，英灵阳衍牺牲生命启动血红狂吟，主动打破了连结之脉，使陪都梵格尔夫与乌尔德殖民军同归于尽。从此连结之脉仅限于英灵…格拉兹海姆遗迹内。”贝克牧师言及于此，嘴唇不可抑制地颤动起来，“所以耀夜和遗迹城邦想再次启动血红狂吟，需要用到这根最后的连结之脉——被柱廊所连结的一百座教堂。”
尼奥尔德恍然大悟，只要洪荒节引发一百座银**鸣，就如同激活了连结之脉，打开血红狂吟的钥匙锁。
“所以贫民窟再新建一座圣心教堂，相当于格拉兹海姆地界上增加了脉的一道新连结。如此一来，启动血红狂吟就需要一百零一座教堂。”法亚拉嘴角上扬，“而这座新教堂银钟，他们无法通过巡游仪式精心布置的共振，来触发鸣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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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民窟广场，曾经地霸辛塔正有序地组织流民和普通城民领取武器盔甲，为即将到来的洪荒节做准备。这些装备大多从希敏约格废墟中挖出来，运送至此。
自翼手盗贼团占领贫民窟后，辛塔识相地俯首称臣，不仅利用他在首都人脉四处收集遗迹城邦动作，同时还负责操练游民，为洪荒节一战储备战力。
尼奥尔德认识辛塔，甚至可谓恨之入骨。年幼时在贫民窟苟且偷生，他和娜瑟露思、梅尔克，以及其他早已离世的孩子们，受尽这位地霸残暴虐待。若非耀夜施救，恐怕他根本活不到今天。然而时隔数十年再度仇人相见，他却没有任何复仇情绪，与假仁假义的流萤首领耀夜相比，或许辛塔来得更纯粹善良。
路过广场进入临时搭建的战略室，瓦尔基里诺恩斯和盗贼团团长梵、菲泽斯、巨狼贾杰尔正激烈讨论洪荒节当日计划。想要阻止末日黄昏，光靠一盏银钟远远不够。
“根据辛塔情报，遗迹城邦会以金宫为起点，在阳衍巡游仪式路线上，每隔十日轮驻点军人，防止城民冲入街道阻碍巡游正常举行。其中最可能成功的机会，其实就在圣心教堂这里，遗迹城邦并不会额外增加军力。”
菲泽斯手指地图上画红圈位置，按法亚拉提供的巡游路线既定规划，阳衍途径圣心教堂后拐弯北上，而教堂前广场正处三股交汇处，是整条巡游路线最宽敞地带。
诺恩斯掌心托腮陷入思考，对于圣心教堂前广场不会增派军力之事，他始终表示怀疑：“情报靠谱吗？听说那家伙原来是贫民窟地霸，烧杀抢夺无恶不作。”
“放心吧，辛塔虽然算不上好人，但他痛恨遗迹城邦，所以这件事会站在我们这边。”翼手盗贼团团长梵胸有成竹的说道，“真正麻烦的并非城邦军，而是紧随在阳衍身边的遗迹守护者。”
“如果芬里尔不在，那么其他守护者不足为惧。但阳衍巴德尔似乎改变了原先主意，铁了心准备启动血红狂吟，毕竟尼布罗根指环在他手上。”
诺恩斯从白色信鸽口中听说了金宫遗迹之事，来自圣都亚格拉希尔的某位使者传来最高主教密谕，要求格拉兹海姆阳衍配合执行末日黄昏计划。
“没关系，只要连结之脉共鸣前阻止巴德尔，就算有尼布罗根指环也没用！”菲泽斯冷静地分析战局，并不觉老迈阳衍是威胁，“失去了芬里尔后，他其实已经成为瓮中之鳖。
“听说芬里尔秘银盔甲被击碎了…看来河溪战狼也老了…”梵说到此处欲言又止。
诺恩斯展示腰际第二把银剑。击败芬里尔后，他夺回原本属于瓦尔基里的雷瓦汀之剑：“你见过芬里尔？”
“没…只是听说过河溪战狼威名而已。”老迈团长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菲泽斯机灵地转移话题，继续介绍起作战计划：“阳衍巴德尔年纪大反应迟钝，很多事情会有心无力，不确保遗迹城邦安排了备胎来启动终焉技能。所以洪荒节当天，除了法亚拉的银钟保持寂静外，我们也需要进入遗迹内阻止血红狂吟。”
根据这位翼手盗贼团军师安排，诺恩斯和梵潜入圣心教堂前广场，在巡游路线途经时拦下巡游车扣押阳衍，阻止其启动尼布罗根指环。
菲泽斯自己驾驭巨狼，与辛塔带领的流民兵团趁乱从西南城门进入遗迹都市，制造人群混乱冲散城邦军，创造出把阳衍带离遗迹的通道。
尼奥尔德则留在贫民窟保护法亚拉与新教堂，因为遗迹城邦一旦发现血红狂吟没有成功启动，肯定会发现异样而向贫民窟发起进攻。
“为什么只有我留在这里！难道你们看不起流民吗？”
“因为我信任你。罗伊娜也会留在贫民窟，需要你守护好她。”诺恩斯诚恳地弯腰致意。
瓦尔基里从没有过类似祈求举动，倒让出声抱怨计划的尼奥尔德显得有些狼狈。
“知道了…”他不好意思地把鸭舌帽转向后方，“但邮差少女需要的守护者不是我，而是你，瓦尔基里！”
但诺恩斯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洪荒初开，他背负十五年的使命即将迎来终点。
第二十节 连结之脉 洪荒初开（下）
罗伊娜从窗户看向屋外，清晨热闹忙碌的人流渐渐退去后，贫民窟变得异常安静。
躲在破烂草房里足足一天，期间只有负责照顾的玖莉修女和拍档拜克斯出入过几次，诺恩斯则没有来看望过。
她知道金宫遗迹获救，被诺恩斯带到格拉兹海姆城外安顿下来的全部过程。也从拍档口中听说了尼奥尔德与法亚拉等人聚集于贫民窟内，加速兴建新教堂准备阻止末日黄昏。所有人都努力向敌人抗争，唯有她默默躲进角落，任由时间从指缝间缓缓溜走，甚至一度庆幸诺恩斯有意避开之举。
罗伊娜并不讨厌这位同行者，虽然瓦尔基里拒绝她与冈格尼尔沙漏收信人冯塔里克见面，间接造成被俘于金宫的境地，但这并不是她沉默不语的原因。
她讨厌的是自己，讨厌一事无成总需要别人伸出援手的自己。无论在诺欧通、金伦加峡谷、芬撒里尔地下空间、埃吉尔湖异空间内还是希敏约格脉冲地底深处，每次总是诺恩斯冒着生命危险守护着她。不然来自小镇诺欧通的邮差少女，早就魂归蓓露丹迪神怀抱之中了。
“如此懦弱无用的邮差少女，真是阳衍希芙口中希望的星火吗？”她不禁苦笑道。
芬里尔的话，深深刺入罗伊娜矛盾的内心深处。究竟冈格尼尔沙漏能净化诗蔻蒂，还是末日黄昏才会带来更好结果？
撇头看向床边，遗迹圣器静静地躺在木柜上。玻璃瓶身内部，圣器视界之环不知不觉间，把原先悬浮的透明气体圈入环内，散发出隐隐可见的淡红色光芒。
她能够感知到淡红色气体蕴藏的神秘力量，除此之外便一无所知了。身为冈格尼尔沙漏宿主，却完全不了解这件相伴近一个月的神之器，何谈净化诗蔻蒂。
咚…咚…咚…咚！
宏亮钟鸣声响彻于格拉兹海姆天空，它只响了四下，寓意时间来到下午四点整，这正是洪荒节高潮之时。
昨天下午罗伊娜曾短暂离开草房，无意间偷听到贝克牧师和法亚拉对话，内容关于格拉兹海姆遗迹连结之脉。所有人都相信一旦尼布罗根指环启动终焉技能，血红狂吟席卷首都时，便会引导末日黄昏降临星球，所以都全力以赴想要阻止阳衍巴德尔。
但他们都错了，她见过阳衍之室内壁画。末日黄昏真正的钥匙其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拿起冈格尼尔沙漏，这一次不再倚靠诺恩斯和任何人，她决定自己揭晓一切。
————————————
首先察觉到草房异样的，是立于塔楼顶端负责放哨的白色信鸽。拜克斯立刻俯身飞落，站到少女肩膀之上。
“小娜，你去哪里？洪荒节已经开幕了，外面很危险！”
“我要去星际轨道发射塔，再找冯塔里克先生搞清楚净化诗蔻蒂的真相。”
“不行！上次已经因为冒然行动被抓了，现在更加…”
“如果搞不清楚真相，那么我们凭什么阻止可以改变世界秩序的末日黄昏呢！？”
罗伊娜不想听拍档啰嗦，抖动肩膀把信鸽甩了下来。然而刚准备离开贫民窟广场，被突然出现在此的老者拦了下来，入侵者两鬓斑白，嘴里不停咳嗽，手握一本敞开的厚重书籍。
“流萤RankIV…斯坦福…”罗伊娜喊出熟悉的名字，这位老者在金伦加峡谷和芬撒里尔都曾经狭路相逢，不久前还挟持过月鸣法亚拉。没想到首领耀夜离开格拉兹海姆后，高级干部们却仍然活跃于首都洪荒节。
斯坦福身体状况并不太好，他用颤抖的手指撕下一张白纸化为炙热火球：“没想到真能在短短两天内建出一座新教堂来…看来相比自负的斯卡狄和基恩，还是耀夜大人更加审时度势，这贫民窟算来对了！”
火球径直向塔楼顶端飞去，如果圣心教堂被摧毁，法亚拉阻断血红狂吟的计划将化为泡影。
“不行！”
罗伊娜立刻取出冈格尼尔沙漏，想冻结火球时间。可火球飞得异常迅速，根本无法捕捉到。正当她绝望之时，火球却凭空消失于塔楼前，教堂安然无恙。
尼奥尔德手持遗迹圣器无限宝瓶，来到罗伊娜身边：“喂！老不死的东西，这座教堂守护者在此，先迈过我这关再说！”
斯坦福冷笑起来，没想到堂堂RankIV居然又与流萤吊车尾狭路相逢，这次老者准备清算不久前金宫遗迹丢脸的经历。
“快点回到草房去，罗伊娜小姐，我…”尼奥尔德话音未落，头顶鸭舌帽却被一把夺走，眼见少女头也不回的朝遗迹都市城门方向跑去。
白色信鸽见状连忙跟飞了过去，顷刻间，广场只剩下他和斯坦福两位流萤旧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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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衍巴德尔坐在熟悉的巡游车上，这辆机械载具由行星乌尔德研发，装配有前后四个轮子，只需借助电力就能自动行驶。
最近若干年，乌尔德高端技术渗入到遗迹城邦，许多政府机构都配备了电摩托，不过大马力机械载具却只能在首都鲜有见到，这间接导致格拉兹海姆人对行星无限的向往和崇拜。
下午一点钟声鸣响，巴德尔按计划由金宫出发，经金宫桥进入都市东南片区，开始洪荒节阳衍巡游仪式。
金宫桥前晚遭入侵者破坏后，由政务厅连夜加班重建，总算赶上了洪荒节揭幕。唯独遗迹守护长芬里尔下落不明，虽然身边站着几位资历老练的守护者，但失去了芬里尔压阵，使这些守护者们精神颇为紧张。
紧紧捏着左手无名指上尼布罗根指环，回头看了眼陪伴自己四十余载的宏伟金宫，也许他再也没有归来之时。
“愿神将生命与希望洒满大地！”
巴德尔向蓓露丹迪神祈祷，这场血红狂吟的决战就此拉开帷幕。他承担着蓓露丹迪教会最高主教的使命，踏上命运末路。
巡游车首先进入东南片区，按照遗迹城邦规划路线图，全程会途径格拉兹海姆一百座蓓露丹迪教堂和修道院，旅途相当漫长，抵达终点星落湖展望台会接近晚上五点。
届时伴随夜幕降临，湖畔升起烟火，将诗蔻蒂人感恩之情送至天际两颗星球——乌尔德和蓓露丹迪。
一百座教堂同时亮起明灯，奏响歌颂蓓露丹迪神的赞歌。象征格拉兹海姆百年诞辰的洪荒节，将进入最终高潮。
而东南片区首座教堂，正是格拉兹海姆正临宗圣主大教堂。未到中午时分，这里早已挤满期盼祭礼阳衍的城民。
通常每年除祭礼日外，诗蔻蒂人无法见到阳衍本尊，更无法目睹真容。今年则例外，一方面祭礼日升级为洪荒节，另一方面巡游车不再用帘幕遮挡，阳衍会与城民直接见面。
“愿神将生命与希望洒满大地！”
堵在圣主大教堂外的教徒们见到巴德尔本尊，纷纷跪拜行使祭礼，感恩阳衍对格拉兹海姆的付出，其中也包括驻守在此的基恩。
年迈总司铎并不顾及身份，跪倒在地与凡人无异。对任何神职人员而言，无论怀揣何种野心，阳衍永远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象征着蓓露丹迪神。
经过漫长三小时巡游，途径一座座柱廊和教堂，巡游车顺利进入西南片区。巴德尔感到有些疲惫，减少了起立向城民致意的频率，他内心默念途径教堂数量，进入西南片区前已经足足有七十九座。戴在手指上的尼布罗根指环，始终散发出微弱白光，每过一座，这抹白光都是对身体精力的一次消耗与煎熬。
而接下来第八十座将会是一道坎，那正是近在咫尺的宏伟建筑——圣心教堂。巴德尔紧紧拽住指环，祈祷一切平安。
圣心教堂前广场，首都城民络绎不绝，争先恐后地眺望即将抵达的阳衍巡游车。
由于前几天发生瓦尔基里骚乱事件，圣心教堂受遗迹城邦严格管控，十多位军人把守于此，防止好事人群涌入空无一人的礼拜堂内。
人群里，诺恩斯、梵和贝克牧师的身影潜伏其中，他们用连衣帽挡住脸庞，低调地观察周围一举一动。
圣心教堂是阳衍巡游仪式途径的第八十座教堂，由广场向北转弯后，教堂分布会变得密集紧凑，一路直达终点展望台。
想要阻止洪荒节，这里是最后也是唯一机会。然而意料之外的大规模城民涌入为计划增加了麻烦，大约有数千人聚集在广场中央，享受洪荒节带来的喜悦和祝福。
诗蔻蒂传承千余年的遗迹文明，仅用短短百年光阴便忘却了战争痛苦。无辜和无知的格拉兹海姆人甚至未曾料到，他们正卷入第二次灾难前夕。
“圣女雕像存放在教堂地下，包括那个胖子也在。”
数天前，诺恩斯在圣心教堂冲突中掠走了政务厅长官斐尔德，并由地下密道潜逃来躲避城邦军。
难以置信的是，格拉兹海姆地底拥有四通八达的水道网络，几乎连结了首都各处角落。从斐尔德口中套出罗伊娜囚禁于金宫遗迹的线索后，他把圣女雕像安置于地下水道，随后操控雷瓦汀之剑挥向自己，用自尽方式成功激活了终焉技能。
“我负责取回圣女雕像，你们不用管我！”贝克牧师说罢，便独自离开了人群。
“那老家伙对圣女如此执着，真是腐朽的教徒！”梵不屑一顾地说道，身为流民，他对蓓露丹迪教只有厌恶没有好感。
诺恩斯懒得解释，鉴于金伦加峡谷冲突，他并不喜欢和翼手盗贼团共事。如今合作阻止末日黄昏不过是时局所迫，更关键在于，阳衍巡游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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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基恩总司铎领队，前后三十位遗迹城邦精英军人护送，还有数位遗迹守护者贴身守护。格拉兹海姆阳衍没有用帘幕罩面，大方地现身于所有城民眼前。
巴德尔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坚持起身向广场人群挥手致意，因此得到数千人跪礼和歌颂。他佩戴在无名指上的尼布罗根指环，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尼布罗根指环处于启动状态，看来阳衍决定视死如归了！”
梵仔细观察巡游车阵列，遗迹守护长芬里尔果然并不在场，遗迹城邦执行长官斯卡狄也不在场，同样也没有乌尔德殖民军高官陪同。
看似阵仗庞大的阳衍巡游仪式车队，实际上漏洞不小。看来最近几日首都各种骚乱，令遗迹城邦人力出现了不少缺口。
诺恩斯悄悄拔出银剑，而城民们沉浸于同阳衍互动的热情氛围里，没人注意到他：“三十位城邦军人，五位遗迹守护者，搞得定吗？”
“哼！区区一名瓦尔基里菜鸟，可别小看久经沙场的老将！”梵闷哼一声，他有充分信心拿下这支散兵游勇之师。
咚…咚…咚…咚！
四记响亮钟鸣从圣心教堂塔楼顶端传来，嘈杂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可能距离太近缘故，不少人出现耳鸣后短暂失聪。
巡游车队顺势停止移动，想等余音散去再重新启程。就在这一刻，两道疾风冲出人群，迅雷不及掩耳地接近车队。
数秒电光火石，诺恩斯的银剑已经抵在阳衍巴德尔脖颈旁，梵则控制住总司铎基恩，打了反应迟钝的城邦军一个措手不及。
洪荒节最终高潮的派对，看来要提前开幕了。
第二十一节 血红色的引线点燃灿烂烟火（上）
少女扬起及腰蓝色长发，奔跑于格拉兹海姆人满为患的街道上。路过一座城邦军严密封锁的教堂前，她瞥了眼塔楼时钟，现在临近下午三点三十分。
洪荒节阳衍巡游仪式正在首都如火如荼上演，城民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期望能在这百年诞辰之际目睹阳衍尊容。
少女从路人口中得知，巡游车正驶离南片区，往西南这边来。她没有跟从路人，而是转身进入柱廊，面对人流逆向而行。
由于主干道封锁，必须经由城西绕圈抵达目的地，至少会增加三十分钟路途。但她别无选择，面对严密部署的遗迹城邦军队，唯有远离巡游意仪式才能避人耳目。
所幸星罗棋布的柱廊为少女提供了天然掩体，穿越纵横交错的西侧古城区，绕过展望台山麓，抵达星落湖畔。
与城区相比，星落湖几乎空无一人。明镜止水的湖面倒映着行星乌尔德，得益于星际飞船停运一天，环境异常宁静。不过这里毕竟临近星际轨道发射塔，负责守卫的城邦军依旧挡在必经之路上。少女压低鸭舌帽，鼓足勇气走了过去。
年轻军人拦下她来，眼睛不自觉打量着蓝色长发：“姑娘，前方是星际轨道发射塔，有什么事情吗？”
“那个…我第一次来格拉兹海姆参加洪荒节，想顺便去发射塔看看。”少女用征求语气撒娇，两根食指交叉旋转，“可以吗？”
“额…不是说不可以，毕竟轨道发射塔属于公共设施。”军人看来不善于应对异性，举止变得腼腆起来，脸颊微微泛红，“可惜今天没有星际飞船进出港，如果只看冰冷的钢铁建筑，恐怕是白来一次了。”
“没关系，听说发射塔形状像美丽竖琴，塔尖直指天际，造型和军人哥哥一样帅气，所以光看外表就足够了。”
少女瞳孔微微上扬，这个动作令年轻军人小鹿乱撞，乖乖让出通道。
“那就特别允许进去看一会，今天里面没有其他人，能拥有一片私人空间。等回来的时候，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谢谢～当然可以，等我回来。”她莞尔一笑，擦身而过时故意甩动长发，把香味遗留在军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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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轨道发射塔，宏伟竖琴妆建筑映入眼帘。发射塔由底部候车室、顶部塔台和纵贯数千日轮长度的弧形轨道三部分组成。
弧形轨道分左右两条，用于出港和进港分开使用。飞船由候车室启动后，经过短短二十秒时间，在轨道上加速至每秒五百大日轮，最终抵达塔尖一飞冲天，去往令人向往的行星乌尔德。
RC.376年，乌尔德殖民军通过战争叩开卫星诗蔻蒂大门，建造了这座竖琴星际轨道发射塔，使两颗星球间加强了联络。如今百年过去，诗蔻蒂人早已习惯星际飞船每天进进出出，当作生活中理所当然的一部分。
“没想到完全没女人味的小娜，居然用姿色迷惑住了男人。”白色信鸽带着嘲讽语气由天空落下，降落至少女纤细的肩部。
“闭嘴，拜克斯！”罗伊娜收起遗迹圣器虚面帽，容貌立刻发生翻天覆地变化。蓝色长发换成灰色齐肩，脸颊也稚嫩了许多。
“擅自闯入格拉兹海姆遗迹，而且还在敌人眼皮底下活动，万一被瓦尔基里知道…”
“我就是要到敌人眼皮底下，而且…”她从邮差包里取出冈格尼尔沙漏，突然对着轨道发射塔高呼，“冯塔里克先生，诺欧通邮局寄来的信件已经送达，请您查收！“
“疯了吗，小娜！”拜克斯惊慌失措地扑腾翅膀，想要堵住拍档嘴巴。
“我是邮差罗伊娜，您的信件——遗迹圣器冈格尼尔沙漏就在我手中！”
罗伊娜赶走拍档继续扯开喉咙喊叫，直到声音逐渐沙哑，终于等到闻声赶来的追逐者。
然而那并非收信人冯塔里克，而是全副武装的城邦军。她嘴角上扬，把遗迹圣器重新放回邮差包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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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声鼎沸的圣心教堂广场顷刻间沉默下来，靠近教堂塔楼位置的城邦军人更是两眼冒起金星，视野迷离。
阳衍巡游车停在原地等待噪音褪去，连遗迹守护者都受到影响，不停用手指疏通耳朵，认为这种无意义举动能让身体好受些。
唯有诺恩斯推开精神恍惚的城民，双耳堵上塞子，他对此做足了准备。撤离圣心教堂前，贝克牧师调整过银钟摆锤角度，令鸣响更加刺耳尖锐。
一切如事前计划按部就班，看见贝克溜进圣心教堂内部之后，诺恩斯启动“狂猎”，如一道白色彗星划过基恩总司铎和城邦军直达巡游车中心，将雷瓦汀之剑抵在阳衍巴德尔喉咙上。
“袭击者！快…”基恩虽然受钟鸣影响甚微，但话音未落，发现自己也成为了待宰羔羊。同样年过半百、两鬓斑白的老者紧紧扼住他下巴，粗壮手臂结实有力，额头上流民印记闪闪发光。
随着钟鸣余音缓缓褪去，恢复意识的城民和城邦军无不惊讶于眼前现状，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所有人迅速离开此地！否则，杀无赦！”梵一声怒吼，挥起大刀猛然砸向地面，溅起赤红色火星。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男人女人尖叫声、老人呻吟声、孩子哭泣声，各种混音充斥在圣心教堂广场前。他们意识到袭击者正在打劫阳衍巡游车，如惊慌失措的小鸟四处逃窜，现场乱作一团。梵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人流失去秩序向外涌出制造混乱，与其他区域赶来支援的城邦军形成对冲。这种场面他很熟悉，混迹于遗迹外死地时，每当星际风肆虐流民栖息地，局面也大体如此。
负责守卫巡游车的二十多位城邦军立刻向袭击者围拢，然而看见锋利大刀和人质，又变得不敢轻举妄动。
“大家别过来，这家伙是认真的！”
基恩吓得满头冷汗，双腿不断哆嗦。尽管期盼末日黄昏降临后，自己能拥有崭新人生，但如果在此之前一命呜呼的话，黄昏也就失去了意义。
“还是总司铎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老实做好人质，我保证你能苟活下来。”
“好好…我很老实…你是流萤吗？耀夜可…”
“呸！我才不是耀夜这种货色。诗蔻蒂上有许多流民，不是所有流民都需要末日黄昏。”梵犀利的眼神凝视懦弱司铎，“如果命运由神赋予，那流民们会用抗争来改变它，来守护亲人朋友，绝非寄希望于毁灭一切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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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瓦汀之剑在空中轮舞，伴随骇人颤音，撂倒了围绕在巡游车周围的四名遗迹守护者。
格拉兹海姆守护者都是毕业于布列达布利克堡垒的优秀精英，但由于近些年蓓露丹迪教会没落和遗迹城邦崛起，他们大多久疏战阵。与其称为精英，反而更像遗迹里的普通警卫员，每天不是巡逻就是轮岗，与阳衍一起沦为“花瓶”。所以迎战开启“狂猎”的瓦尔基里，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阳衍巴德尔是唯一镇静的人，他似乎早料到巡游仪式会起波澜，平静地注视眼前乱局：“你就是那位瓦尔基里诺恩斯吧，背叛圣都，站在了蓓露丹迪教会对立面！”
“阳衍大人，请不要被耀夜所骗。血红狂吟会成为引导末日黄昏的钥匙，到时候整颗诗蔻蒂星球将付之一炬。”
“看来芬布尔之冬没有消灭希芙的残余，当年那群叛徒依旧活跃于星球各地。”巴德尔嗤笑起来，他回忆起十五年前那起发生于圣都亚格拉希尔，差点改变诗蔻蒂命运的“叛乱”，蓓露丹迪教会因此由盛转衰。
“希芙大人不是叛徒，而我们都会继承她的愿望，拿起冈格尼尔沙漏净化这颗星球，点燃希望的星火。”
两把雷瓦汀之剑，一把抵在巴德尔头颈，另一把阻止遗迹守护者靠近巡游车，诺恩斯激动地反驳道。
“净化诗蔻蒂？看来希芙终究和她不切实际的愿望一同归入蓓露丹迪神之怀抱。”巴德尔无视银剑威胁，起身站在高位，正面迎向乱做一团的广场，“而末日黄昏终将成为诗蔻蒂最终的救赎，这是本人——格拉兹海姆阳衍巴德尔的愿望！”
“你应该知道…末日黄昏会带来什么后果！”
“当然！耀夜不过看见几幅壁画，就自以为是、兴风作浪的低等游民罢了！”老者举起手中尼布罗根指环，仰天长啸，“乌尔德奴役了英灵，侵蚀诗蔻蒂遗迹文明近百年，而我们手无缚鸡之力，成为任由外族收割的羔羊。这个世界唯有牺牲过去的绝望，才能重塑未来的希望。崭新诗蔻蒂，将会永远记住我等丰功伟绩！”
“难道…住手！不然我不会客气…”银剑贴在巴德尔皮肤上，在脖颈处留下一道红印。诺恩斯双手颤抖，不敢继续轻举妄动。
“可怜而可悲的瓦尔基里，你不会杀了我！因为你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清楚，格拉兹海姆失去阳衍的后果！”
巴德尔突然抓起身边不敢靠近自己的遗迹守护者，用尼布罗根指环，将守护者的灵魂移植到巡游车。无辜的精英战士们化身失去灵魂的尸骸，坠落在地。
“血红狂吟即将进入高潮，没有人能够阻止这一切！”
阳衍巡游车突然发疯似高速移动，巴德尔驾驭它向终点展望台驶去，惊慌失措的人群慌忙避让，整座格拉兹海姆变得混乱不堪。每当路过教堂时，阳衍都会将指环与银钟连结成脉，
“可恶！”
诺恩斯拖行在地上奋力紧抓车尾，他差点被甩出巡游车，如今只能任人摆布，无法作出反击。
时间刚过下午四点，格拉兹海姆已经夜幕降临，巴德尔控制着虚假天气，令黑夜提前降临。
前方就是星落湖展望台，而那里正是血红狂吟的舞台。
第二十二节 血红色的引线点燃灿烂烟火（下）
贫民窟陷入火海之中，这里本就布满茅草堆积而成的临时房屋，遇到斯坦福点起火球后，立刻火烧连营。
好在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住民，无论是希敏约格流亡而来的流民、还是原本就生活在此的穷人们，纷纷举起武装跟随菲泽斯和辛塔伺机于城门外。所有人都选择抗争命运，而贫民窟成为了必须守住的最后堡垒。
火海和黑烟把天空染成红色，尼奥尔德拭去脸颊血渍，顽强地堵在新教堂前，他已经在此抵挡流萤RankIV长达一个多小时。
下午四点的钟鸣声响彻首都，天空反常的提前夜幕降临，想必遗迹内的战场也正如火如荼。所以他更加需要守住教堂，直到一切落下帷幕。
“吊车尾，为何要反对耀夜大人，违抗流萤！”斯坦福手上拽着五张印有圣器技能的白纸，面对曾经看不上眼的组织后辈，他算是竭尽全力，“流萤收留你们这些孤儿，却最终养了群白眼狼！”
数十张锋利纸刀穿梭而来，尼奥尔德用无限宝瓶吸收了其中部分，更多则划过身体击中坚硬塔楼，震碎下表面岩石颗粒。
“如今的耀夜大人早已不是曾经那位流萤首领，他眼中没有流民，只有末日黄昏，那个为他自身利益和权利而存在的阴谋！”
RankIV斯坦福冷笑一声，看向涉世未深、天真无知的男生：“出生流民终生流民，即使下一代孩子是无印之人，也不配居住于遗迹都市内，只能四处漂泊流离失所，最终要么惨死于星际风下，或者饿死、累死！”
十五年前多亏反政府组织流萤建立，年近四十的中年人才远离死地，告别苟延残喘的过去，过上还算安稳、对未来有所盼头的人生。
可惜斯坦福的妻子、女儿和视如己出的同伴们却没等到这天，他们的遗骸至今躺在无人问津的荒野中。
一晃十五年过去了，年过半百的老者身体每况愈下，却似乎没有减弱对世界和命运的仇恨。
“耀夜大人比任何人都清楚，流民无法对抗命运，一辈子都会遭蓓露丹迪教会和遗迹城邦驱逐，受尽星球上所有灾难侵蚀。”
“没有尝试过，凭什么下这种结论！”尼奥尔德怒吼道。
“当然尝试过！耀夜大人满心期待地前往格拉兹海姆与遗迹城邦谈判，只为获得微不足道的栖息之地。”斯坦福双唇颤抖，五年前他作为护卫，陪同首领共赴首都，他们满心期待那是条通往希望的旅程，“可结果遗迹城邦回报我们的…是场围剿。”
尼奥尔德哑口无言，他记得那件事，当时遗迹城邦倾巢而出，流萤以半数年轻流民生命为代价才赢下惨痛胜利。
“从那天起耀夜大人想通了，这个世界没有希望。唯有彻底抛弃过去，重生世界秩序，才能改变命运。”
“所以你们开始酝酿末日黄昏…？”
“耀夜大人早就预言到黄昏的存在，而RankI盖娜无意间知晓秘密后，操之过急丧命于埃吉尔湖，引起瓦尔基里注意。耀夜大人担心圣都牵扯其中，选择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更好时机。”
“暗中积蓄力量…于是连希敏约格陨落都熟视无睹，任由千万同伴丧命地底！？”
“你错了，尼奥尔德。希敏约格陨落不是意外，本身就是计划一部分。为了末日黄昏，耀夜大人需要毁掉希敏约格！”
“什么！”
“英灵遗迹连结之脉…首都英灵一百座蓓露丹迪教堂和旧陪都梵格尔夫圣主教堂连结成脉，共同筑起这座大型遗迹群。虽然百年前血红英灵毁了旧陪都，但连结之脉化为脉冲依旧存在，阻碍了第二次血红狂吟启动。所以流萤唯有彻底毁掉希敏约格，断掉这股连结之脉。”
“竟然为达成计划，不惜让流民殉葬！不可饶恕…”尼奥尔德因为愤怒而涨红了脸，他从无限宝瓶里释放出吸收的纸刀，被早有防备的斯坦福轻易避开。
“并非让流民殉葬。准确来说，建立反政府组织流萤，正是等待毁灭希敏约格这天！”
RankIV斯坦福话音刚落，格拉兹海姆遗迹内传来震耳欲聋的钟鸣声。共振已经触发，但面前教堂塔楼上的银钟却纹丝不动，静若处子。
“流民本身就是分裂的群体，永远不可能团结起来。利用诸如加兰德这种小人、存活在旧陪都阴霾里的RankVI娜蒂拉，当然还有不太聪明的RankII弗蕾雅掀起内乱，让希敏约格的脉随同流萤自我毁灭，才是暗中积蓄十五年的计划原型，咳咳…”
老者剧烈咳嗽起来，他打开圣器无字文书，撕下厚重书籍里最后一页掷向空中：“如今只剩最后一步，诗蔻蒂将迎来末日黄昏！属于流民的未来近在眼前！”
白纸幻化消失，随即空气出现剧烈扭曲，朝教堂方向释放振动波。这张白纸记录了RankI弗雷的遗迹圣器共振波环，是斯坦福所拥有最强技能。
“我绝不会让银钟响起！”
尼奥尔德用宝瓶吸收了绝大部分振动波，但终究难敌强大圣器技能，不仅自己重重砸向塔楼，教堂外立面也开始瓦解破碎。
眼看胜利在望，RankIV斯坦福再度释放火球，试图击落塔楼顶部银钟。然而火球释放前，他却被一张大网罩住，全身遭到电流侵蚀。一架机械飞行器从背后偷袭，而其操作者正是躲藏于塔楼内的托莉雅。
“尼奥尔德先生！辛苦你创造出来机会！”月鸣少女紧张地探出头来，手里拿着遥控器。
“又是你，月鸣！”本就身体虚弱的老者，触电后近乎口吐白沫，他凭借顽强意志用纸刀摧毁了飞行器，把攻击目标聚焦在少女身上。
“末日黄昏绝对会成功，而你们不过是奠基这场胜利的杂碎罢了！”
咻！一支铁矢划过空气直插入斯坦福肩部，他口吐鲜血，再也无力握紧手中无字文书。
在托莉雅身边，月鸣法亚拉举着特制弩枪精准命中对手。确认流萤高级干部失去战斗力后，两人从塔楼爬下，扶起重伤的尼奥尔德。
他们以为守护住了教堂银钟而沉浸在喜悦中时，地表传来剧烈震荡，遗迹内轰鸣巨响。
黑夜染成血红色，连贫民窟污泥浊水的英灵河支流都化为红色血水，耀眼明亮。
“哈哈哈…血红色的引线如期而至！”
RankIV斯坦福嗤笑起来，他抬起沉重的头颅遥望天际，脑海里映着已故妻女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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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疯狂的巡游车一路横穿三个首都片区，攀爬上座落于星落湖畔山坡展望台，最终在阳衍巴德尔“授意”下，方才急刹车停了下来。
因为惯性缘故，已经拖行数千日轮的诺恩斯被甩出车尾，在精心布置的洪荒节舞台前翻滚跌倒，砸到边缘金属支架上。
他全身遍体鳞伤，衣服破损腐烂，鲜血从口腔和鼻腔里溢出，这一幕惊呆了正在彩排节日演出的月鸣们。
然而启动“狂猎”后，伤势便立刻不复存在。诺恩斯没有轻易放弃，他必须重新站起来，阻止巴德尔误入歧途，然而早已等候于展望台的男人，挡在了他和巡游车之间。
“这里，可不能再放任你随意进出了！”男人留着褐色卷发，手里把玩起一枚铜质纹章。他是流萤RankV勒克儿，两人曾在圣心教堂大打出手。
“知道你们做什么吗，流萤！诗蔻蒂会毁在耀夜手上，所有人都会成为末日黄昏的陪葬。”
“陪葬啊～听上去不赖，毕竟这个世界已经糟糕透顶了不是吗？”
纹章在展望台制造出岩石铁牢，把诺恩斯关入当中。牢笼四周安插着来自乌尔德的先进设备，可以屏蔽遗迹圣器技能。
失去技能的雷瓦汀之剑与普通武器无异，即使有“狂猎”加持，也都无法伤及岩石半寸。
“放弃挣扎吧，诺恩斯！”阳衍巴德尔走近牢笼，手指上尼布罗根指环熠熠生辉，与格拉兹海姆一百座教堂完成了脉之连结，“蓓露丹迪教会与最高主教同意加入末日黄昏，这是诗蔻蒂人共同选择的命运。在血红色的引线下，点燃黄昏降临的舞台。”
“你被骗了，巴德尔！一切都是耀夜编织的谎言，血红狂吟只会害了你自己！”
年迈阳衍不再理睬固执的瓦尔基里，他缓缓走到舞台中央，于月鸣和城邦军护卫注视下宣布洪荒节开幕的施令。
“洪荒初开，万物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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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声、音乐、灯光几乎同一时间奏响，以金宫为起点，灯光秀连成没有止境的脉络，紧贴红色柱廊穿过一座座蓓露丹迪教堂。
展望台高音喇叭催化下，月鸣歌手姬嘉演唱教会圣歌《我的圣女》，负责配乐则是留着脏辫的调音师娜丽莎。她们不敢违抗阳衍号令，歌声瞬间激扬在首都上空。
因巡游仪式骚乱而流窜的格拉兹海姆城民们纷纷驻足，聆听突然传来的激昂歌声。他们诧异为何阳衍遭到入侵者劫持后，洪荒节依旧提前开幕了。
伴随《我的圣女》进入高潮，灯光秀完成连结，抵达终点展望台，和尼布罗根指环形成共鸣。
“她就是蓓露丹迪神的化身，为诗蔻蒂带去黎明之光。愿神将生命与希望洒满大地！”
最后一句歌词从姬嘉红唇间唱出，格拉兹海姆陷入近乎疯狂的噪音和氛围之中。空气产生奇妙的颤动，以展望台为中心向都市各个角度散去。
咚…咚…咚！
整座遗迹都市一百座教堂银钟，几乎同时间发出震耳欲聋的共振。流萤首领耀夜期盼已久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阳衍巴德尔举起尼布罗根指环，向天献祭灵魂。然而除了持续不断传来钟鸣声以外，展望台什么都没有发生。
“血红狂吟不会启动。因为格拉兹海姆…还有一座教堂没有共振！”
受到空气颤动影响，限制遗迹圣器的屏障设备遭到破坏而报废。诺恩斯摆脱了岩石铁牢束缚，拔出两把雷瓦汀之剑，阻止月鸣姬嘉继续吟唱圣歌。
“原来如此…法亚拉！？你们阻止血红狂吟的计划，就是延长脉的存在，从而阻止连结。”
巴德尔并未露出计划遭破坏该有的惊讶之情，他对身旁勒克儿使了个眼色，流萤RankV立刻用对讲机和另一端开始交谈。
如此沉着冷静的反应，反倒令诺恩斯感到不安：“血红狂吟已经失败，你们不可能重新完成脉的连结。”
“我和冈格尼尔沙漏宿主，那个来自诺欧通的姑娘谈及——启动血红狂吟的钥匙，绝非你们想象中这么简单。”
巴德尔话音刚落，星落湖畔升起数十束五彩斑斓的烟火。这些烟火由乌尔德研发，是诗蔻蒂人平时看不见的稀罕物。
然而与彩排大相径庭，烟火并没有向空中绽放，而如炮弹般飞向格拉兹海姆遗迹各处。它们准确无误地击中英灵河沿岸，把那些架在河岸用来通行的廊桥炸得粉碎。
“你在做什么！”诺恩斯向疯狂的阳衍怒吼道，推开勒克儿飞奔过去。
“解除英灵遗迹——连结之脉所有界限，迎来血红狂吟！”巴德尔拖着年迈身躯走到展望台悬崖边，脚下是明镜止水的星落湖，“愿神将生命与希望洒满大地！”
不绝于耳的银**鸣声中，老阳衍一跃而下，坠入星落湖。随即湖水染为血红色，经由英灵河流经整座遗迹都市。
诺恩斯没能阻止这一幕，眼睁睁看着巴德尔佩戴尼布罗根指环，消失于湖面中央。
天地万物在此刻浸染血红，湖是血红色、河是血红色、地是血红色、天也是血红色。神之器尼布罗根指环终焉技能——血红狂吟，终究在首都格拉兹海姆重演百年前惨剧。
唯有星落湖天空最后一束烟火，绽放成花。
第二十三节 陷入疯狂的灵魂们（上）
贝克牧师偷偷潜入圣心教堂内，经过事前调整后，摆锤敲击银钟产生的轰鸣声更加震耳欲聋。而礼拜堂更接近塔楼，他不得不强忍耳鸣，打开通往地下密道的暗门。
调任格拉兹海姆圣心教堂超过二十年，贝克知道遗迹都市地底有条错综复杂、遍布全城的水道网络，但他从未踏入深处。
英灵时期，水道网络将埃吉尔湖清澈淡水引入首都，供给城民用水使用。乌尔德殖民军入侵后，水道遭到废弃，蓓露丹迪教会颁布教义，禁止任何人未经允许私自进入水道，并沿用至今。
但今天贝克决定打破命令，不仅因为圣女雕像藏身其中，更因为教会已经不值得他再去信仰。
最高主教怂恿阳衍巴德尔执行血红狂吟、遗迹守护者芬里尔与遗迹城邦狼狈为奸、总司铎基恩更为一己私欲而企图毁灭世界。
贝克看透了一切，他决定不再固执己见，而是勇敢做出改变。
“呜呜呜…”
很快水道深处传来沉闷呻吟声，贝克闻声而走，发现嘴巴和四肢被牢牢封锁的肥胖政务厅长官，以及躺在旁边的雕像。他撕掉胶布，释放平时关系还算和睦的斐尔德。
“救命啊，贝克！我只是奉命行事，那些都是大人物的阴谋，我就是个小人物而已。”
斐尔德哭丧着脸，裤裆湿了一大半，肚子不断鸣叫，看来囚禁在此数日确实要了老命。
“身为政务厅长官，怎么可能不知道斯卡狄和基恩的计划，这么老实配合洪荒节？”
“他们委托我执行教堂改造，然后说圣心教堂不配合，需要我协助调查而已，我甚至都不知道你藏了入侵者！”斐尔德极力解释自己的无辜，“而且不就是洪荒节巡游仪式而已，又不会让基恩收走圣心教堂，何必这么大动干戈嘛！”
贝克不禁苦笑起来，看来这位粗线条、平日游手好闲的官员，确实对末日黄昏毫不知情。他撕掉束缚在粗壮小腿上的胶带，用威胁语气命令位高权重的男人。
“要我释放你也可以，但需要帮忙把这尊圣女雕像带到城外贫民窟去。”
“啥！要了我老命吧！我都三天没吃饭了，根本搬不动…”
“既然如此…我自己搬吧，你就继续留在这里挨饿…”
“我搬！我搬！”斐尔德急迫地伸出双手，像和老师求情的闯祸学生一样。
两人齐心协力，把高度近两日轮的雕像搬运至密道出口。贝克不打算重返圣心教堂，而是由水道直接移动至贫民窟。
斐尔德免不得喊苦喊累，毕竟身材流油的政务厅长官，享受了几十年以逸待劳的悠闲日子，早就不习惯苦力干活了。
所幸贫民窟距离圣心教堂并不算远，大约半小时后，两人临近水道终点。贝克仔细确认出口位置，一旦选错，他们可能落入伺机于遗迹内的城邦军手中。
“喂，你开手电筒了吗？这脏水怎么变红了？”
“我哪来手电筒，你是不是饿晕了？”贝克懒得理睬，继续寻觅出口，直到血红色光芒越来越强，几乎点亮整座地下水道。
“啊！是血，有血！”斐尔德惊声尖叫，放下雕像蜷缩在角落里全身颤抖。
贝克察觉到异样，轻触沉积近百年的地下水，然而捞上来只有腐臭淤泥，并没有血红色染印。
“这不是血，而是…”他抑制不住双唇颤抖，全身毛孔放大，绝望笼罩在脸颊上，“血红狂吟…难道巴德尔…成功了！?”
“血红狂吟？”斐尔德呢喃道。他对这个词语没有概念，仅知道历史课学过血红英灵事件。
“快点起来！把雕像带回贫民窟，没时间了！”
贝克的怒吼声，在地下水道久久未能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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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会厅座落于星落湖东岸，高层可鸟瞰整座遗迹都市，经史料考证，它建成于距今三百多年前，始终为遗迹城邦总部所在地。
直到一百年前竖琴星际轨道发射塔落成奠基，以及数年前新建了乌尔德殖民军方尖塔，它才从格拉兹海姆最高建筑的排位上被拉下马。
罗伊娜被礼貌地请入议会厅，乘坐源于乌尔德技术的自动电梯，免去攀爬疲劳。最高层只有一间偌大房间，正是遗迹城邦最高执行长官斯卡狄的独立办公室。
“乌尔德咖啡苦涩里夹杂甘甜，即使杯中见底，残留沫渣也能回味出豆独有的茴香。”
正装打扮的年轻女秘书，优雅地冲泡一壶新饮，端放在高级胡桃木书桌上。见到来访者，她鞠躬致意，似乎并不介意彼此身份和地位，把背着邮差包的少女当成贵客招待。
这反倒让罗伊娜感到拘谨不适，她端坐在沙发上，傻愣愣地注视棕色液体从高级玻璃壶缓缓倒入骨瓷杯，用鼻子嗅着浓郁飘香。
特殊味道显然也刺激到了拜克斯，白色信鸽从口袋里钻出来，咋咋呼呼地远离沙发，摆出对奇怪饮品非礼勿视的姿态：“这东西我喝过，记得很苦，一点都不美味。”
信鸽突然出现，并没有吓到沉稳优雅的秘书。她收起壶口，确保没有半滴咖啡浪费在茶几上，依旧笑脸相迎。
“咖啡通常只在格拉兹海姆贵族阶级品尝和流通，先生以前一定是身份高贵之人。”
意识到失言导致身份败露，白色信鸽捂住嘴巴不再说话。
“好了，尤利娅。你们先退下吧。”
斯卡狄声线严谨中带着温和，名为尤利娅的年轻秘书点头允诺，带着两名城邦军人离开办公室，临走时不忘轻巧带上房门。
就这样，偌大房间里只剩下两位年龄相差悬殊的女人，和一只拘束紧张的信鸽。
斯卡狄穿着材料高贵的军装，佩戴数不清的勋章和铭牌。虽然身为女性，气质和步伐丝毫感受不到阴柔之美，处处传递出凛若冰霜的压迫感。
“罗伊娜小姐，听说你在轨道发射塔旁大呼小叫，被城邦军逮个正着。”
“…”罗伊娜捂紧邮差包，不停吞咽口水来缓解紧张，“我在寻找收信人，有封来自诺欧通邮局的信件。”
“哈哈哈，收信人～选在洪荒节之日闯入敌方腹地送信，不会就为了邮局委托吧？”
“当然…我就是想被遗迹城邦逮捕，然后能见到最高执行长官，也就是您本人！”
掌声毫不吝啬地传来，然而在邮差少女耳中却颇感讽刺意味。斯卡狄礼貌地把骨瓷杯推近她，示意喝上一口。
“这是从乌尔德购入的最高档咖啡豆，每年运送至诗蔻蒂产量不足两千克，一般贵宾才有权享用。”
“想必贵宾里…包括流萤首领耀夜吧！”
斯卡狄愣了下，随后不禁掩口而笑，神态竟有一丝抚媚之感。罗伊娜见识过很多笑容，她相信斯卡狄与耀夜并不一样。
遗迹城邦最高执行长官见少女没有喝上一口咖啡的意思，便不再多做勉强。她走到宽敞落地窗前，打开移门步入阳台。
“听闻冈格尼尔沙漏宿主是位不谙世事、倔强耿直的少女，看来确实如此。”
“谢谢夸奖…”湖面扬起的微风拂入室内，吹散了罗伊娜披肩的灰色头发。
“主动向遗迹城邦投怀送抱，如果想在这儿刺杀我阻止末日黄昏，凭你的能力恐怕是痴人说梦，而且房间角落布置了无效化遗迹圣器的特殊装置。”
“我有自知之明，不可能成为遗迹城邦对手。”罗伊娜紧随来到阳台，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星落湖，“我想来劝说最高执行长官…中止末日黄昏计划。”
时间才刚过下午四点，格拉兹海姆天空已经转为黑夜，洪荒节正朝向最糟糕结局演化。
“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斯卡狄整理黑色发丝，眼睛目不斜视地紧盯远处展望台，“中止末日黄昏计划，会让诗蔻蒂变得更好？”
“我不确定…但末日黄昏绝不仅仅是让阳衍激活尼布罗根指环终焉技能，发动血红狂吟这么简单。”
“血红狂吟曾经在百年前激活旧陪都梵格尔夫，让乌尔德殖民军吃尽苦头选择议和。今天我们要用同样方式回敬这些侵略者，告慰曾经牺牲于守卫英灵战争的先烈。”
“可代价是整颗诗蔻蒂星球所有生命！”
“争取，就得以失去作为代价。我愿意承担所有后果，把母星还给下个时代的诗蔻蒂人。”
罗伊娜拼命地摇晃额头，不顾身份和地位冒犯，紧紧抓住斯卡狄穿戴盔甲的手臂，把冈格尼尔沙漏摆在遗迹城邦最高人物面前，眼眸噙满不甘的泪水。
“你们都被耀夜骗了！血红狂吟不是引导黄昏降临的唯一钥匙，它不过…”
剧烈轰鸣声在星落湖畔响起，罗伊娜侧过头，无助地目睹一束束烟花，如炮弹般升起后坠入英灵河廊桥。随之星落湖泛出骇人血红色，天空随之遥相呼应。格拉兹海姆被血红所笼罩，如人间炼狱。
“为什么…”她无助地跪倒在地，冈格尼尔沙漏因此显得黯淡无光，“法亚拉先生明明在城外建造了银钟，为什么血红狂吟…”
“百年前血红英灵事件后，遗迹城邦隐瞒了英灵遗迹连结之脉的真正形态。”
“连结之脉的…真正形态？”
“所有教徒、守护者、甚至瓦尔基里，都认为一百座教堂和柱廊就是连结之脉。实际上，连接教堂的柱廊、穿梭遗迹的英灵河，布满地底的水道，三位一体方为连结之脉全貌。打破凌驾于英灵河的廊桥，染红星落湖流至水道，终将破除脉之界限，激活血红狂吟！”
斯卡狄瞳孔中映出灿烂烟火，她凝视这血红色世界，犹如陷入疯狂的灵魂，不知正在微笑还是哭泣。
第二十四节 陷入疯狂的灵魂们（下）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梵活了超过半个世纪，还从未目睹过如此恐怖场面。格拉兹海姆染成了血红色世界，天空、地面、河流，甚至空气都不再透明无味。
他听祖辈们描述过一百年前血红英灵的故事，然而真正亲历者却寥寥无几。没人能完整复述那场改变诗蔻蒂命运的灾难，大家只知道遗迹陷入了疯狂，血红浸满英灵和梵格尔夫。
“放开我，我要离开！”基恩总司铎不断挣扎晃动想要摆脱束缚，他满脸狰狞恐惧，仿佛末日即将来临。
梵用尽臂力才重获人质控制权，然而理应作鸟兽散的首都城民却纷纷停下脚步，他们驻足凝视天空，好像被血红色的诅咒牢牢钉在原地。
唯有遗迹城邦依旧死缠烂打，不断缩紧包围圈，把梵锁定在圣心教堂广场中央。翼手盗贼团团长挥舞大刀，砍伤其中几名大胆接近的军人。但城邦军如着了魔般越挫越勇，不断试探底线，甚至伤及到了人质。
“可恶，到底怎么回事！”梵退到角落里，逼到无路可退的绝境。
腿部受伤的基恩嘴唇颤抖，神情既兴奋又恐惧：“血红狂吟，阳衍巴德尔完成了仪式！”
“不可能！银钟没有完全共鸣，怎么会把脉连结起来？”
“天真的流民！格拉兹海姆有三条连结之脉，你们不过延伸了其中一条，只要剩下两条完成共鸣，一样无法阻止尼布罗根指环！”
“三条连结之脉…格拉兹海姆，会变成怎样？”
“血红狂吟，灾难降临！”年迈司铎突然对面前咄咄逼人的城邦军怒吼道，“杀了这个流民，不用管我！”
理性的最后枷锁完全破除，十几名军人化身疯狂“野兽”，向他们直扑过来。
意识到人质不再具备威慑作用，梵推开基恩双手举起大刀。手起刀落，面前毫不设防的年轻军人立刻一击毙命。
然而同伴的阵亡，丝毫无法震慑到其他人，军人依旧如饿狼般由四面八方集中。终于翼手盗贼团团长寡不敌众，被扑倒在地后，压在人群最下方。
“哈哈哈！活该！”
基恩痴笑着，连滚带爬地向展望台方向奔跑。他必须绕过水泄不通的街道，在血红狂吟降临到自己头上前，抵达设置屏障的遗迹城邦议会厅。
否则，他的灵魂也将陷入疯狂，再也无法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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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孔漆黑无光，意识恍惚混沌，行动癫痫无序。
这些穿着高档外衣，精心打扮妆容参观阳衍巡游仪式的格拉兹海姆人，灵魂正化身堕落地狱的撒旦，在街上嘶吼、打斗、抢砸。即便衣服破碎稀烂，满头鲜血甚至口吐白沫，他们都不愿停下手来。
“这比灵魂植入灰色巨狼失败后，失去人性的团员们还要可怕！”
巨狼躲藏于西南区城门附近，这里是贫民窟地霸辛塔从遗迹内抢掠来的一栋废弃楼房，正好能容纳他的庞大体型。
身为尼布罗根指环受害者之一，贾杰尔亲历过灵魂失去控制，任由遗迹圣器操控的痛苦。然而眼前正发生一幕，远远超出想象。
“血红狂吟是尼布罗根指环终焉技能，据说阳衍可以完全控制遗迹内所有生命，如傀儡般为所欲为。”
菲泽斯眼里溢满血红色倒映，数年前待在反政府组织流萤期间，他曾经调查过旧陪都遗留的残骸，发现建筑废墟上大多留有人为破坏痕迹。
这些痕迹与血红英灵所描述的史料大相径庭，按照遗迹城邦所言，当时入侵战争发生于陪都梵格尔夫地表的玻璃栈遗迹——亚尔夫海姆，地表沉降后引发地底火灾。如今谜团得到了解答，恐怕百年前梵格尔夫人也陷入到灵魂疯狂的状态中，最终亲手毁掉了家园。
“还要等候信号吗？情况不太妙啊…”贾杰尔焦虑难耐，热气不断从鼻孔呼出，声音也洪亮起来。
每当他情绪激动时，兽性就会占据人性之上，无法再保持单纯理性。噪音很快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被血红狂吟操控灵魂的格拉兹海姆人靠近楼房，疯狂地敲打和扒除木珊格挡。
“走吧！去和团长汇合！”菲泽斯跃上背脊，驾驭灰色巨狼冲出废墟，击散围拢的人群，两人向北面圣心教堂疾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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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拉兹海姆上空钟声仍旧长鸣，操控着一颗颗失去人性的灵魂。灰色巨狼出现在遗迹都市街道，立刻引起人群疯狂追逐。
有人不顾危险堵在街道中央、有人抱住野兽四肢不愿撒手、有人甚至试图跃上背脊，贾杰尔只能靠不断奔跑，来摆脱无休止的骚扰。
这些人当中既有普通城民、达官贵族、也有穿着盔甲的城邦军。整座都市几乎无一幸免，唯独他和菲泽斯幸免于难，于血红狂吟下维持着人性。
两人有惊无险地抵达圣心教堂，受到先前巡游车袭击影响，这里人流相对稀疏。一群城邦军人互相挤压，把某人牢牢束缚在最底下。
“团长！”贾杰尔挥出狼爪把军人挥到在地，释放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的老者。
梵贪婪地呼吸空气，随后又剧烈咳嗽起来。空气里弥漫着烟熏味，遗迹都市许多地方开始出现火灾：“你们怎么来了，还没发信号吧！”
“哪还有空管信号啊！”菲泽斯没时间做解释，因为受伤军人重新站起后再次向中央围拢，他们两眼无神，就像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战斗机器。
“停止血红狂吟唯一办法，就是杀死阳衍！”梵举起大刀，重创步步紧逼的敌人，“瓦尔基里去了展望台，你们也过去支援！”
“可是…团长不和我们一起吗！？”
菲泽斯刚想拒绝命令，却被肌肉结实的老者一把托起，扔到狼背上。
“我负责挡在这里，阻止遗迹城邦向前哪怕一步！贾杰尔，走！”
“团长…”灰色巨狼陪伴老者数十载，知道反抗命令只会招惹团长的不悦和愤怒，后腿蹬地冲出重围。
“后会有期！”
目送两位团员离开，眼前也涌来了数之不尽的城邦军。梵仰天长啸，享受久违的厮杀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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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民窟英灵河散发出异样光芒，天空逐渐演变为血红色，预兆灾难降临。遗迹内钟鸣不绝于耳，眼前教堂银钟却万赖俱寂，然而即便如此，血红狂吟终究没能阻止。
月明少女托莉雅跪倒在教堂前，无法理解眼前一幕，旁边是泪眼婆娑的修女玖莉。
“怎么可能…明明…连结之脉被延长了，为什么…”月鸣法亚拉同样陷入迷茫，胸有成竹的计划，遭到现实无情摧毁。
“血红色的引线是什么意思！”
尼奥尔德不愿接受现实，他拎起躺在地上、露出诡异笑容的老者大声质问道。
流萤RankIV没有作出抵抗，他嘴角印有剧烈咳嗽留下的血迹，抛下遗迹圣器无字文书，仿佛完成使命不再留恋一切的贤者，享受眼前血红色世界。
“连结之脉被激活了…血红狂吟降临格拉兹海姆，鸣响末日黄昏第三篇章！”
“末日黄昏第三篇章…不可能！”尼奥尔德发泄似地把老者推搡在地，“连结之脉不可能激活，明明有这颗银钟在！”
“一切都在耀夜大人掌握中，你们不过是颗棋子，给乐曲增加点变奏罢了～毕竟如果事情太过顺利，还有什么乐趣呢！”
斯坦福悄悄拿出口袋里最后一张白纸，点燃火球，然而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将火球引向脚底，与无字文书一同自焚。
“耀夜大人，老夫本就时日不多，如今完成任务先走一步了，等待黄昏降临后，新世界与您重逢！”
烈火之中，斯坦福仿佛能看见若隐若现的身影，那是一名美丽女性带着女孩，自由自在地奔跑嬉闹。
“米莎、克莱尔…爸爸终于兑现承诺，带你们离开那寒冷死地了！”
许久之后，烈火褪去，焦味弥漫在贫民窟。尼奥尔德确认了流萤RankIV斯坦福遗骸，遗迹圣器无字文书亦完全焚毁而无法复用。
曾经威风凌凌、誉为流民战神的老者，留下骨瘦如柴的烧焦身躯。恶疾摧残了斯坦福长达数年，为了完成末日黄昏计划，他始终带病坚持在一线，数次咳嗽到吐血都不愿返回希敏约格养伤。自负的灵魂究竟受到尼布罗根指环影响陷入疯狂，还是受恶人挑拨才走向极端，已经无从得知真相。
斯坦福为流民抗争命运的战争而亡，至少值得每一位流民敬佩。但尼奥尔德相信，战争远未结束。
噼啪！金属器皿敲击地面传来尖锐声响，吓坏了尚未平复心情的众人。贝克牧师灰头土脸地从地下水道爬出来，后面跟着油头肥脸的斐尔德及圣女雕像。
“牧师先生！”修女玖莉喜极而泣，这位圣心宗主理人出现，犹如绝望中的些许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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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灵座落于诗蔻蒂背面，遗迹文明诞生初期，这里始终和蓓露丹迪教会没有交集。直到蓓露丹迪教会和最高主教踏足背面土地，与当时背面的月鸣部落、即遗迹城邦前身联盟，诗蔻蒂星球才算走向统一。
关于英灵遗迹，遗迹城邦不仅欺骗了首都和旧陪都城民，还向包括圣都和遗迹守护者隐瞒至今。
这根连结之脉不单限于银钟与柱廊，还包括星落湖与英灵河，以及流淌在遗迹地下的水道。三条脉曾将英灵与梵格尔夫紧密相连，互为命脉。
随着乌尔德殖民军入侵，英灵阳衍牺牲生命制造血红英灵事件，废弃旧陪都的脉。此后遗迹城邦在英灵河加固廊桥界限，废弃地下水道，就是为下一次血红狂吟蓄势待发，等候复仇之际。只是这场复仇被另一个疯狂男人——流萤首领耀夜所利用。
贝克起初并不知道关于连结之脉的真相，听完政务厅长官斐尔德讲述洪荒节筹备的部分细节后，推测出遗迹城邦和耀夜真正的阴谋。
“可为什么我们没有遭到尼布罗根指环操控而陷入疯狂，仍然保持着人性！”听完叙述，托莉雅不解地问道。
“因为这颗银钟！”贝克指向面前教堂塔楼，“新银钟创造出格拉兹海姆遗迹内唯一一片净土，只要离开贫民窟就会失去人性，变成疯魔！”
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逆转局面，唯独贝克拖着圣女雕像来到流民男生身边。
“请用圣器无限宝瓶，把雕像送到罗伊娜小姐身边，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尼奥尔德沮丧地摇头，为自己始终一事无成而懊恼：“可我不仅没能看好她，现在连离开贫民窟都做不到…”
“不，你可以！”贝克指向城墙之内，“血红狂吟唯一的软肋正是你，流民！”
第二十五节 胜者的从容与败者的不甘（上）
罗伊娜靠在栏杆前眺望血红色星落湖，她相信这只是首都格拉兹海姆的末日，却远远未及黄昏之时。阴谋仅仅掀起了序曲，而导演却待在漆黑角落里，看尽演员们的笑话。
“斯卡狄长官，这就是你所期待的世界吗？”她并不打算轻言放弃，这场战争，诺欧通邮差少女誓言成为搅局者。
遗迹城邦最高执行长官的军装，在血红色光芒映衬下熠熠生辉，如同正在诉说军装背后血与泪的故事。
“唯有牺牲过去，才能重生希望！”斯卡狄眺望满目疮痍的遗迹都市，她一生遭遇过许多战争，对诗蔻蒂星球无法剔除的顽疾心知肚明，“无数同胞死于乌尔德压迫，包括我的先辈和父母。遗迹城邦始终都在背负骂名为家园流血，我绝不能辜负期待，打赢这场持续百年的战争。”
“父母？血红英灵是一百年前的事情，怎么可能…”
“不谙世事的少女，对诗蔻蒂根本一无所知。”
举起一把狙击枪，里面却没有装入子弹，斯卡狄瞄准湖畔星际轨道发射塔，装模作样打出一枪来。
“竖琴星际轨道发射塔爆破袭击…”白色信鸽拜克斯停在两个女人之间，插嘴说道。
百年来，乌尔德殖民军和遗迹城邦看似在战后协议基础上和平共处，暗中却长期发生大小摩擦。
其中最严重一次莫过于三十年前，RC.446年，星际轨道发射塔遭遇恐怖袭击，几十架星际飞船升空后，与巡逻在卫星和行星间宙域的乌尔德军艇大打出手，“恐怖分子”还炸毁了发射塔，当时轰动了乌尔德和诗蔻蒂两颗星球。
最终“恐怖分子”被殖民军击毙，星际飞船全部坠毁，事情平息后却不了了之。爆破袭击事件后，乌尔德殖民军在格拉兹海姆的权力反而愈加膨胀，借口安保名义修建方尖塔，派遣更多官员进驻遗迹都市。
“蓓露丹迪教会的教徒们永远活在愚昧世界里，祈求神明来拯救苍生。只有我的父母心系诗蔻蒂，勇敢站出来挑战侵略者。”
“你的父母…原来那场不明原因的爆破袭击，源自遗迹城邦内部…”拜克斯不由惊叹，他始终以为恐怖分子是激进流民。
“遗迹城邦暗地学习先进技术，委托月鸣建造飞船军备。然而父母亲过于天真，以卵击石成为了战争败者。”
“所以你想为父母报仇，驱逐乌尔德殖民军，才怂恿阳衍巴德尔和遗迹守护者芬里尔加入到末日黄昏计划…”
“谈不上怂恿！他们本就各有念想，只不过大家利益趋同，绑在一根绳索上罢了。”
“不！血红狂吟只会毁了格拉兹海姆，不会引导黄昏降临，更不会拯救诗蔻蒂！”罗伊娜把冈格尼尔沙漏摆在两人中间，“真正的末日黄昏需要三件神之器，这被原原本本记录在金宫遗迹圣器之室内！耀夜利用了你们复仇的心理，从而达成集齐钥匙的目的。”
看见斯卡狄不置可否的模样，她相信流萤完全向“盟友”隐瞒了真相，现在与其留在议会厅白费功夫，不如尽快中断进行中的血红狂吟。抱起白色信鸽，罗伊娜准备离开会议室。
“劝你别再自作主张！尼布罗根指环终焉技能由阳衍献出灵魂，移植于遗迹之上，夺取整座格拉兹海姆操控权。阳衍巴德尔已经与遗迹融为一体，没人能够阻止。不如加入遗迹城邦，和我一起见证世界重生。用你手中神之器，共同掌控新世界的主宰。”斯卡狄回到办公桌前，举起骨瓷杯泯上一口。咖啡已经微凉，失去了温润口感。
“…我不会加入遗迹城邦，更不会帮助你！我要找到尼布罗根指环，阻止这个疯狂的灵魂！”
“只要踏出议会厅半步，你就会和大街上那些疯子一样，失去灵魂成为圣器的傀儡。”
斯卡狄在议会厅安装了大量乌尔德产圣器屏障装置，避免自己和贴身护卫遭受血红狂吟操控。她选择静静观赏洪荒节，然后收拾残局等待黄昏降临。
“怎么会…”罗伊娜进退两难，返回露台远眺尽头的星落湖展望台，她能看见那里刀光剑影，其中白色闪光无疑正是与敌人激烈交锋的诺恩斯。
嘭！执行长官办公室大门遭到暴力打开，年轻秘书尤利娅被推入室内，踉跄地摔倒在地。
一群武装精密的军人手持枪械，控制住房间内三名女性。他们训练有素，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斯卡狄从未见过这支军队，显然绝非遗迹城邦军：“你们是谁？竟敢擅闯议会厅！”
“奉弗雷德里克总司令之名，进入格拉兹海姆镇压混乱，逮捕幕后元凶——遗迹城邦最高执行长官斯卡狄！”
军人展示证件，上面印有乌尔德殖民军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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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守卫不见踪影，格拉兹海姆正呈现门洞大开、却没人行走出入的奇怪场面。遗迹都市内，城民们涌向城墙边缘，丧失理智地用手不断扒墙，直到灰色石壁上鲜血淋漓。
贫民窟流民躲在城墙外，震惊于一墙之隔地狱般惨景。由于迟迟没收到前方信号，他们不能也不敢轻举妄动。
辛塔是其中唯一跃跃欲试那位，他受命带领这支杂牌军从后方支援翼手盗贼团。一旦瓦尔基里和团长梵劫持阳衍撤退至城门区域，他负责制造混乱掩护战友。
不过这只是他伪装数日的表面功夫罢了，前贫民窟地霸早已受够被流民欺压而俯首称臣的日子。迫于灰色巨狼威慑，他不得不让出地盘，唯唯诺诺地给盗贼团卖命，甚至到处打探遗迹城邦和洪荒节情报，一副听话走狗模样。实际上，辛塔早就勾结了城邦军内部眼线，只要流民踏入遗迹都市，立刻会有支全副武装部队出现，把这群神之弃子一网打尽。
辛塔耐心等待来自眼线的接应，可等待很久却只等来了异样状况。首都天空染成血红色，而城民则陷入疯狂到处打砸抢烧。
“喂！还要等多久，是不是先进去观望下情况…”一位带头流民显得不耐烦起来，在希敏约格脉冲时，他混迹于米德加德卫兵厅，算是有些许战斗经验。
“别废话。这里没人比我更懂格拉兹海姆，不想死就老实闭嘴！”
辛塔变得暴躁起来，毕竟没有灰色巨狼的威胁，他也不用继续特意掩饰。又等了十多分钟，期待的人物终于出现在视野内。
一支约十人编队城邦军抵达西南区城门附近，他们统一佩戴武器，全副武装训练有素。唯一奇怪的是，军人们似乎步伐紊乱，神态诡异。
辛塔顾不上这么多，长时间等待磨光了所有的耐心和理智，抛弃身后不明所以的流民，他冲入遗迹内挥舞手臂大声招呼。
“在这里！我带来的可都是流萤反贼，全部都在这儿！”呼喊声引起城邦军注意，军人们迅速靠拢过来，拔出武器蓄势待发。
“可恶，辛塔这个混蛋，果然是叛徒！”
意识到自己被出卖后，流民同样举起武器准备反抗。然而面对城邦军咄咄逼人的气势，这支缺乏训练的杂牌军底气并不充足。
“军官大人，我立了大功。按事前说好，可得允许我居住在首都中心地区，一辈子不愁吃穿…”
贫民窟地霸畅想美好未来的笑颜，瞬间失去了光彩。他感觉腹部有些疼痛，起初还以为是长时间蹲守引起了腰间损伤。
紧接着有液体流经胯部和腿部，伴随四肢发软、眼神恍惚。他捂住疼痛部位，发现手心沾满了血红色液体，一把银质长剑，直直刺入微微隆起的肚腩。
“为什么！？”
辛塔人生最后的画面，定格于城邦军人毫无感情、漆黑空洞的瞳孔上。他倒向地面全身抽搐，任由意识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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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奥尔德抵达城门时，眼前正一片混乱。流民与城邦军互相厮杀，尽管剑术和装备相去甚远，可两方对峙竟然还算焦灼。
军人纷纷呈现出精神恍惚、意识空洞的疯狂状态，完全丧失了人性和理智。反观流民则意识清醒，顽强抵抗面前不知是人是鬼的对手。
正如贝克牧师所言，流民正是血红狂吟唯一软肋，他们的灵魂不受尼布罗根指环终焉技能操控，而其他有印之人，则先后沦为丧失灵魂的傀儡。他有生之年竟然第一次感受到，身为神之弃子特殊的优越感。
注意到尼奥尔德的身影，带头流民重新燃起了希望，冲在最前方用盾牌抵挡住城邦军一波又一波毫无章法的冲击：“这群人怎么了，简直像疯子一样！”
尼奥尔德使用无限宝瓶释放出火球，点燃失控的城邦军人，逼迫对手撤退回遗迹内。这些从RankIV斯坦福手中吸收而来的技能，反过来成为攻击利器。
“血红狂吟被激活，任务失败了！”他简单陈述现状，并不准备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们必须进攻展望台，帮助瓦尔基里阻止尼布罗根指环！”
“可遗迹都市里面全是疯子，辛塔已经死在他们手中。”流民指着地上尸体，虽然这位贫民窟地霸死不足惜，却证明失去灵魂的傀儡会无差别加害无辜之人。
“由我带队！靠遗迹圣器一定能成功！”尼奥尔德举起无限宝瓶，“流民不惧怕血红狂吟，我们拥有胜者的从容！”
流民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流萤吊车尾男生自信的宣言。直到见证无限宝瓶不断释放出硕大火球压倒城邦军后，才打消了所有顾虑。
仅仅十人编组的散兵游勇之士，凭借游民不畏困境、抗争命运的气势，冲入浸染血红色的格拉兹海姆。
尼奥尔德第一次真正成为领导者，与辛塔尸体擦身而过时，他并没有嘲讽和复仇所带来的快感，却只剩悲愤和空虚，至少辛塔死去时保留着人性。
诗蔻蒂人不过是套上命运枷锁的棋子，因为三颗星球奇异运行轨迹，背负宿命诞生于世。有人守护、有人抗争、有人贪婪、有人愤怒、有人理智、有人疯狂。人类别无选择，只想活下去而已。
归根到底，尼奥尔德不会再仇恨任何人，唯独流萤首领耀夜除外。这个世界已经糟糕透顶，更不允许掌控在残忍之人手上。
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他和流民抵达英灵河岸边。廊桥遭受烟火袭击而废弃，已经无法渡河到对岸。
尼奥尔德推开河岸边一具具不知姓名的尸骸，用遗迹圣器无限宝瓶吸入河水，浇灭燃烧正旺的火焰。终于在街道角落，发现了贝克牧师提及的地下水道入口。
打开金属井盖，招呼流民紧跟而上。通过这条古代密道，他将直达展望台山脚下与瓦尔基里诺恩斯汇合。
第二十六节 胜者的从容与败者的不甘（下）
咣当！
金属碰撞制造出刺耳回音，诱发星落湖展望台上人群骚动。兵器摩擦产生的火花，在昏暗血红色天空下异常明亮耀眼。
诺恩斯与流萤干部对峙中无法占据压倒性优势，RankV勒克儿通过遗迹圣器元素纹章，竟然可以将普通军剑材质变换成稀缺的齐格鲁秘银，不输雷瓦汀之剑。他启动“狂猎”印记，想要从后方绕过防御发动袭击。
然而展望台充足的舞台道具给予勒克儿大量材料，在身体后侧筑起一道道钢铁石板。当雷瓦汀之剑击中石板瞬间，钢铁又转换成黏浊沼泽，银剑深陷其中无法拔出。
“瓦尔基里先生，这幅模样可就狼狈了！”
勒克儿甩了下褐色卷发，语气轻松调侃。年轻RankV的气质与其他流萤干部大相径庭，既没有双胞胎弗雷和弗蕾雅暴力癫狂，也没有娜瑟露思和宾娅莎的复杂心理，更与娜蒂拉和莱雅那种背负不堪回首过去的偏执。他更像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离开遗迹庇护外出探险，感受战争带来的刺激。
“几年前我潜藏于陪都弗尔克范格时，特地观察过瓦尔基里战斗方式，早就了然于心。”勒克儿解除石板的沼泽状态，武器也从齐格鲁秘银转换成普通银器，摆出对现状游刃有余的姿态。
“陪都弗尔克范格，流民怎么可能进入陪都？”诺恩斯对陪都印象深刻，他生命的前五年都生活在弗尔克范格，那里开满月见草的每一处街角都令人过目难忘。
“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想必瓦尔基里肯定有所耳闻吧。”
诺恩斯自然听说过这个名字，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专门为瓦尔基里和遗迹守护者锻造兵器，而且拥有诗蔻蒂星球仅剩微量齐格鲁秘银的使用权，公社成员大多身份成谜很少抛头露面。
“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十五年前就已经开始衰败，而且…”
“我就是公社成员之一。”
“不可能！公社不可能存在流民，里面都是月鸣和匠人！”
“啊，没错！我确实只是低等卑劣的流民，但我拥有这个。”勒克儿举起元素纹章，TierC级遗迹圣器映照成血红色光芒，“流萤高级干部的圣器都从希敏约格脉冲内挖掘出来后，由耀夜大人分配，除了元素纹章以外。”
“难道这件遗迹圣器…”
“宾果！元素纹章是我流浪在诗蔻蒂死地时，无意间买到的宝物。因为它，我被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偷偷引渡，为蓓露丹迪教会办事。”
“既然如此…为什么离开了弗尔克范格，选择加入流萤，明明遗迹内日子可以过得更好。”
“最高主教！那个老不死家伙发现我流民的身份后，只能被迫流亡至希敏约格。所以我加入末日黄昏计划，推翻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勒克儿仰望天空，行星乌尔德因为血红狂吟而染上血红色外衣，而行星旁边那颗小型卫星亦是如此。他用手指比出枪械姿势，对准卫星蓓露丹迪假装开枪。
“因为这段生活于陪都的特殊经历，我才能从你身上感受到与其他瓦尔基里不同的违和感。”
“违和感？”
阳衍巴德尔启动血红狂吟后，整座展望台除了诺恩斯与勒克儿，只剩遗迹守护者依旧保持人性，抵御来自山坡下疯狂城民和军人的冲击。
而原本参与洪荒节仪式的月鸣及遗迹城邦官员，则早已失去理智四散而开不见了踪影。正如贝克牧师所言，尼布罗根指环能够操控整座遗迹都是所有生命灵魂，然而似乎有小部分群体并不受其影响。
“原来如此…流民不会受到血红狂吟操控。”诺恩斯终于发现了违和感，流民遭到神的遗弃，反之也不会成为神的傀儡。
“所以…”勒克儿的元素纹章再度泛起白光，巨大火球随之出现于展望台上，“你究竟是谁，瓦尔基里！？”
火球如炮弹般迎面飞来，比RankIV斯坦福记录于圣器无字文书的火球体积更大。
诺恩斯意识到靠步伐来不及回避，改用雷瓦汀之剑从中间切开火焰。球体分割成两半后，点燃了洪荒节主舞台，展望台顷刻间燎原一片。在下一波火球燃烧前，他使用“狂猎”印记迅速接近勒克儿，银剑穿透球体刺伤手臂后，火焰落地引爆，两人瞬间陷入火海。
“狂猎”治愈了肌肤灼伤的诺恩斯，而流萤RankV同样浴火而生。元素纹章进阶技能虽然保护了宿主与火元素共生共存，却丧失了初始技能转换属性的灵活性，展望台被火焰侵蚀化为灰烬，
“看来白刃战还是瓦尔基里更强…”勒克儿隐去火焰后，纹章转而变成蓝色引来狂风肆虐。风元素呼应圣器召唤而汇聚高台，形成一道窜天入云的龙卷风，“吃我这招！”
面对来势凶猛的龙卷风，即使“狂猎”也无法创造出躲避空间。诺恩斯无法抵挡狂风侵袭，被逼退到悬崖边缘，稍有不慎就会卷入空中失足而亡。
“元素纹章当年帮助我逃避陪都瓦尔基里的追杀，面对你这位身份成谜的瓦尔基里，更加游刃有余，受死吧！”
龙卷风尚未散去，圣器再度转变为白色，无数支锐利冰箭呼啸而过，直冲展望台尽头。
诺恩斯尝试以雷瓦汀之剑抵挡，然而风压令他动作畸形动弹不得，眼看冰剑即将射穿心脏之际，一道黑影闪过身前，为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翼手盗贼团菲泽斯驾驭灰色巨狼挡在身前，冰箭无情刺穿了男生瘦弱腹部。菲泽斯从狼背上翻滚而下，沿高耸悬崖坠入星落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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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泽斯！”
哀嚎在格拉兹海姆上空回荡，灰色巨狼逐渐由悲伤化为愤怒，呼吸变得急促，瞳孔由金黄切换成紫红。失去同伴的打击，令贾杰尔人性被先古巨兽的野性所吞噬，他张开獠牙向流萤扑了过去。
勒克儿对突然出现的新对手并非毫无防范，他用圣器将地面化为沼泽，拖缓了失控巨狼的步伐。
可贾杰尔已经彻底恢复野性，即使步履艰难，依旧咆哮着向前移动，灰色皮毛犹如染上血红色的诅咒
“可恶…虽然对不起耀夜大人，只能杀了这头野兽，回去再请罪吧！”
元素纹章再度切换成黑色，当勒克儿即将了结巨狼时，白光闪过，遗迹圣器突然脆裂破损，摔碎在地变成铜渣。
“什么!？”流萤RankV注意到白光真身，那是两把雷瓦汀之剑正在相互环绕合二为一。随后人身与剑身脱离，浮现出瓦尔基里的模样，“不可能，你…变成了银剑？”
“我即信条，信条即我。终焉为共生，共生则终焉。”
诺恩斯双手持剑，准备对失去遗迹圣器的流萤发起终结一击。
“哼！没想到你竟然领悟出雷瓦汀之剑终焉技能，看来你的确是瓦尔基里…”勒克儿后退到悬崖边缘，“五年前待在格利特尼尔冶炼公社时，掌握终焉技能的瓦尔基里有几位呢？一、二、三…就三人吧，没想到…耀夜大人肯定很开心吧！”
“耀夜在哪里！躲在背后看戏，像极了卑鄙小人的作风！”
“哈哈哈～血红狂吟只是序曲，不是终焉。耀夜大人正指挥着一场冗长震撼的交响乐，末日黄昏第三篇章才刚刚开始！”
勒克儿笑得前仰后合，如同调皮捣蛋孩子被大人抓包后，依旧玩得不够尽兴的模样。他纵身一跃，从悬崖坠落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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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水道的井盖掀开后，抬头便是通往展望台上坡路。黑烟正从坡顶扬起，烟火味刺鼻熏眼。
尼奥尔德从带领流民一路攀爬，途中躺着许多死亡或昏迷不醒的城民。其中有城邦军人，有参加洪荒节仪式的月鸣，还看到了一动不动的格拉兹海姆总司铎。基恩临死时表情狰狞口眼弗闭，老者恐怕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这场自导自演惨剧的受害者。
登上展望台，眼前同样是一片焦土惨象，以及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生死未卜的遗迹守护者。唯有手持银剑的男人和灰色巨狼站立于悬崖边缘，眺望这片血红色世界。
尼奥尔德带来贝克牧师的话语，想要中止血红狂吟，唯一办法就是取回尼布罗根指环，将其封印或破坏。
可是阳衍巴德尔奉献生命，将灵魂移植到整座格拉兹海姆之上，他临死前跳入星落湖，正是不希望任何人找回神之器。
“茫茫湖泊中寻找尼布罗根指环，无异于海底捞针。”
诺恩斯感受到看似平静的湖面正掀起波澜起伏，湖水拍打在岩壁上，引起展望台共同震动。这是巴德尔的愤怒和恐惧，血红狂吟之下，格拉兹海姆已经没有退路。
“也许我可以…”尼奥尔德独自来到悬崖边，举起遗迹圣器无限宝瓶。
他的圣器技能能够吸收物品，但前提必须从一望无垠的星落湖里，找到直径不足五微日轮的银质指环。
“不尝试怎么知道不会成功！这就是流民，努力争取一切原本没有的东西。”
无限宝瓶迸发出耀眼强光，这件TierB级遗迹圣器在流萤吊车尾手中，逐渐发挥出无与伦比的潜能。血红色星落湖被白色浸染，照亮了格拉兹海姆天空，终于那枚神之器悬浮于湖面上，它光芒更强烈，轻易便能用肉眼捕捉到踪影。
诺恩斯启动“狂猎”由展望台一跃而下，来到湖心中央。尼布罗根指环仿佛心脏在跳动闪烁，似乎正诉说着灵魂宿主的心境。
“你输了，巴德尔，连同耀夜和遗迹城邦一起输给了神之弃子！看来这个世界即使糟糕透顶，依然存在希望的星火。”
捡起指环，湖面瞬间恢复平静，他感受到隐藏在圣器内强大的遗迹之力慢慢衰退。
“小心头顶，瓦尔基里！”
可平静只维持了短短数秒，伴随巨狼贾杰尔的怒吼，天空再度黯淡下来，湖面重新掀起狂风巨浪。
诺恩斯抬起额头，看见十几艘印有乌尔德殖民军徽章，体型庞大的星际飞船驶入遗迹都市。飞船并没有急于着陆，它们把机头枪械对准湖面，射出一道光束。
他无法抵挡光束的冲击，从湖心中央被轰炸道展望山，重重砸到岩壁上，失去意识昏厥过去。
尼布罗根指环留在了湖心中央，星际飞船缓缓打开舱门，一头金发的乌尔德殖民军总司令弗雷德里克，从容地从天而降着陆至星落湖，毫不费力地取回神之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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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人展示证件，上面印有乌尔德殖民军徽章。
“奉弗雷德里克总司令之名，进入格拉兹海姆镇压混乱，逮捕幕后元凶——遗迹城邦最高执行长官斯卡狄！”
他们根本无视任何辩解和质疑，控制住满脸不甘的斯卡狄和秘书尤利娅，粗暴地带离办公室。
身为“访客”，罗伊娜和拜克斯面对咄咄逼人的军队，只能退到露台上。她们看见天空降落下巨型星际飞船，才明白乌尔德殖民军已经全面掌管格拉兹海姆，成为血红狂吟最后的胜者。
“冈格尼尔沙漏宿主罗伊娜，请和我们一起前往格拉希尔森林。”
“不要！凭什么诗蔻蒂星球的地盘，由你们乌尔德人任意妄为！”
罗伊娜举起冈格尼尔沙漏，想启动技能静止时间来逃出生天，可沙漏并没有任何响应。办公室内安装的屏障设备，令圣器失去了作用。
“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
此时一道红影从军人中闪过，乌尔德殖民军来不及做出反应，露台上少女已经消失在视野中。
他们来到栏杆前，低头俯视星落湖：“可恶，肯定跳湖逃跑了，快下去追！”
伴随脚步声远去，被红影抱在怀里的罗伊娜，发现自己来到了会议厅楼顶天台。她认识出手相救的男人，只是惊讶于其出现在格拉兹海姆。
“雷克斯先生！”
“好久不见，罗伊娜小姐。”
满头红发的诺欧通遗迹守护长把邮差少女放回地面，确认没有追兵后才放松下来。白色信鸽拜克斯则躲在口袋里，探出脑袋四下打量。
“你怎么会在这儿？难道诺欧通发生什么…”
“诺欧通很安全，放心吧～”雷克斯收起绳索，头微微右倾看向天台边缘背对他们的某个身影，“我带你来见他。”
那个身影宽阔魁梧，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男人转过头来，露出黑色头发和棕色瞳孔。
“初次见面，诺欧通邮差罗伊娜。我是冈格尼尔沙漏收信人，冯塔里克。”
第二十七节 来自梦境的信件 打开后写满了叛逆（上）
“初次见面，诺欧通邮差罗伊娜。我是冈格尼尔沙漏收信人，冯塔里克。”
中年男人摘下灰色连衣帽，露出苍劲的黑色短发，他瞳孔呈现棕色，却没有那种混沌的深沉，而是清澈地印出血红色天空。
收信人样貌与罗伊娜想象中大相径庭，离开诺欧通后每个夜晚，入睡前都会联想把冈格尼尔沙漏交付给收信人的情景。她以为神秘的冯塔里克会是位年事已高的长者，举止儒雅虔诚，或许还可能是蓓露丹迪教徒。实际上男人刚到中年，身型和神态看上去干练坚毅，眉宇间甚至觉得有些熟悉。
“那个…冯塔里克先生…”罗伊娜有些支支吾吾，手心摁在绿色邮差包外层，没有打开之意，“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收信人表情有丝惊讶，随即立刻将狼狈掩饰过去，笑着说道：“我从未去过诺欧通，你在哪儿见过我呢？”
“进入视界之环异空间时，我做过一个亦真亦假的梦。那是小时候生活在修道院时，曾经见过一位名叫托尔的男性，感觉气质跟您很像…”
“…盖娜吗…还是喜欢多管闲事…”冯塔里克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呢喃道。
身旁雷克斯见状，赶忙插嘴转移话题：“总之！现在格拉兹海姆局势恶化，需要更改信件委托。”
“更改…？”罗伊娜暂时卸下了戒心，取出邮差包里的贝雷帽戴上，回归到邮差该有的标准装扮。
她把冈格尼尔沙漏展示在众人面前，沙漏瓶里另一件遗迹圣器视界之环，将浑浊红色气体包裹在内，沿逆时针方向匀速旋转。
“这是诺欧通阳衍希芙委托诺恩斯寄出的信件，送达首都格拉兹海姆星际轨道发射塔的冯塔里克先生。虽然送达时间有所延误，地点也存在偏差，但请您确认收信。”
罗伊娜秉公职守，像模像样地履行邮差送信例行流程，然而中年男人却没有接过冈格尼尔沙漏的意思。她诧异地与信鸽拜克斯面面相觑，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如果您想更改委托，需要先签收，然后携带信件前往格拉兹海姆邮局，那里…”
“不用这么麻烦，新委托就在手边，况且格拉兹海姆恐怕已经没有邮局了吧！”
跟随冯塔里克视线，数艘巨型星际飞船降落至星落湖上空。飞船朝湖心射出光束，引发湖面剧烈爆炸，水面扬起的巨浪吞噬都市街道，瞬间淹没了低洼地带。巨大冲击力带来的狂风掠过议会厅天台，幸好有遗迹守护者雷克斯守护，否则邮差少女恐怕会失去平衡卷至空中。
爆炸燃起的火光直到数分钟后才渐渐消散，罗伊娜跑到天台边缘，目睹整座遗迹都市的惨景。
血红色从天空渐渐褪去，只留下漫天灰霾和烟火气。星落湖湖心被炸出一个巨大窟窿，湖水倒灌形成非自然瀑布。英灵河涨潮没堤，使都市浸没在了汪洋之中，许多老式建筑难以抵御冲击，因地面开裂而沉降坍塌。
星际飞船徐徐降落在湖畔，数不清的乌尔德殖民军军人整齐队列，有序踏入千疮百孔的遗迹都市内。
“好过份…”邮差少女忍不住留下眼泪，诗蔻蒂最大都市格拉兹海姆，在血红狂吟和乌尔德殖民军双重肆虐之下，彻彻底底沦为废墟。
“所以说…新委托直接交给你就行了。”冯塔里克没有被这幅景象所干扰，他取出一张单据，那是遗迹都市邮局通用的委托单，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信息。
罗伊娜抹去泪水接过单据，惊讶地看见收信地址，甚至怀疑自己哭花眼而看茬了。
“行星乌尔德…？”
中年男人所填写收信地址，居然是头顶上那颗高科技文明行星。乌尔德殖民军刚刚毁了诗蔻蒂遗迹城邦首都，自己却还要把遗迹圣器送到敌人的地盘。
“不可能，这…是不是写错了…”
“没写错！冈格尼尔沙漏需要送到行星上，收信人是…”
冯塔里克话音未落，被面前邮差少女重重猛锤胸口，他没留意到这下突然袭击，踉跄后退几步。拳头迟迟没有放下，委托单牢牢拽在手心揉成一团。
“为什么！希芙大人说冈格尼尔沙漏是诗蔻蒂希望的星火。”罗伊娜泪眼婆娑，脸颊涨得通红，“然而希望的星火却要背叛诗蔻蒂，为什么！”
冯塔里克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他很想出声安慰，甚至把柔弱少女拥入怀中，抚摸那美丽的灰色头发，然而此时此刻，他绝不能如此做。
“正因为是希望的星火，才要送到乌尔德！否则…一切可能会按耀夜所设下的剧本发展！”
“果然你也知道耀夜！”白色信鸽扑腾翅膀，将罗伊娜和冯塔里克分开，他用脚爪捏住委托单，飞在两人中间，“所以末日黄昏真正钥匙，果真是三件神之器？”
“对！耀夜需要集齐三件神之器，并让它们产生共鸣来引导黄昏降临。如果他成功了，后果无法挽回。”冯塔里克语重心长地指着面前遗迹圣器，“所以唯一办法就是把它们分得越开越好，而最远距离莫过于行星乌尔德！这不仅是我的计划，也是希芙的计划！”
“又要逃避吗？”少女突然低吟道。
“逃避…?这不是逃避，末日黄昏原本就不该和你有关…”
“怎么可能无关！我是冈格尼尔沙漏宿主，也是希芙大人和亚尔薇特小姐口中希望的星火。虽然所有人都闪烁其词，连诺恩斯也总是这样，但我心里很清楚，名为罗伊娜的诺欧通邮差失去童年记忆前，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
“…”
“所以…我不会再逃避。如果耀夜想收集神之器，那我就抢在他之前找到尼布罗根指环，然后阻止末日黄昏！”
白色信鸽兴奋地拍打翅膀，用脚爪撕碎委托单，迎合拍档难得的强硬。这些心里话，在去往竖琴星际轨道发射塔路上，罗伊娜就和他坦白过。
拜克斯鲜有地选择支持冒险，虽然深知这条抗争之路异常崎岖，但罗伊娜还是原来那个罗伊娜，面对挑战绝不轻言放弃。
尽管旅途中有过迷茫和胆怯，有过放弃与失望，但面对诗蔻蒂存亡之际，少女还是依旧勇敢向前、叛逆任性、我行我素，挑起神之器宿主的使命，与耀夜抗争到底。
“乌尔德殖民军里带头的那个人，下了飞船后拿起湖心指环去了那边！”拜克斯嘴喙指向远处高耸建筑方尖塔。
罗伊娜把冈格尼尔沙漏放回邮差包，顺便也摘下了贝雷帽，二话不说准备从楼梯离开天台：“对不起，冯塔里克先生。交付信件前，我还得借用它一段时间！”
目睹邮差少女背影消失于天台，冯塔里克无奈地耸肩，嘴角竟露出一丝抑制不住的微笑。
“要去追吗？独自面对乌尔德，恐怕…”雷克斯反倒举棋不定，用征求目光询问他。中年男人挥挥手，重新站到边缘眺望遗迹都市，灰霾已经散去，格拉兹海姆迎来了久违的阳光。
“哈哈哈！这股叛逆个性和脾气，到底像谁呢？”
“呃…难道就任由她随便胡来吗？”
“我们只需在暗处默默守护她。”他握住脖颈吊坠，上面有朵冰冻凝固的月见草花蕊，“既然她选择了对抗命运，接下来就按B计划执行下去咯…希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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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落湖展望台上，乌尔德殖民军行动整齐有素，清点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他们手里配有现代化枪械，这些武器打出的子弹能够轻易贯穿人类肉体，造成致命性伤害。遗迹城邦因为惧怕乌尔德枪械，所以严令禁止其在诗蔻蒂星球流通。结果可想而知，城邦军的冷兵器面对高科技武器显得多么弱不禁风。
半小时前，伴随星际飞船降落格拉兹海姆，血红狂吟突然中止，幸存者的灵魂也从疯狂失控中恢复过来。
然而湖水倒灌淹没了都市街道，许多人被冲散后失去踪影。活下来少部分人也因为乌尔德殖民军入侵，成为俘虏而遭到扣押。
展望山作为首都为数不多的天然高地，安置了许多重要俘虏在此，其中包括遗迹城邦高官、军队、月鸣、遗迹守护者以及一群惹是生非、混入遗迹的流民。
“喂，你们这些流民进入遗迹想干什么！”
面对殖民军令人闻风丧胆的枪械威胁，尼奥尔德不敢轻举妄动，他启动无限宝瓶自我吸收的特殊技能，藏好了遗迹圣器。
“还能干什么～看到遗迹里一团乱，过来趁火打劫咯。”
其中一位游民故意调侃，免不了遭到军人怒吼和殴打：“让你嘴贫，一群神之弃子在高贵行星人面前少得意忘形！”
尼奥尔德无法忍受对方动粗，挡在遭遇暴力殴打的同伴身前。流民已经被诗蔻蒂人歧视了，如今还得受乌尔德人气焰：“喂，别动手！我们自己离开就是了！”
“哼！原来你是带头人。”枪声突然响起，一枚子弹掠过耳侧击中地面。尼奥尔德的耳膜剧烈鸣响而失聪，痛苦地趴到在地。
“根据弗雷德里克总司令指示，所有月鸣扣押至发射塔，其他人质送到格拉希尔森林基地。至于流民，等总司令离开后直接处决！”
命令宣布后，参与洪荒节仪式的幸存月鸣在殖民军扣押下，经由展望山密道前往竖琴星际轨道发射塔，他们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会是何种命运。
“这个人呢，队长？”
除了刚才提到的各类人质，展望台边缘还躺着一位被粗绳五花大绑的男人。男人肩部印记泛出白光，气息充满危险。
气焰嚣张的殖民军队长把男人拖到展望台悬崖前，用枪顶住白光印记，透过军盔都能看出眼中嗜血的欲望。
“让我杀了他吧！说不定可以找总司令邀功！”
队长兴奋地扣动扳机，就在子弹打出火星瞬间，男人却从眼前消失了。子弹结结实实击中地表，后坐力将军人冲倒在地。
“人呢！？”队长还没反应过来，后脑勺便遭到重击，整个人从地面腾飞起来，伴随惨烈哀嚎坠下悬崖。
其他殖民军军人吓得赶忙举起枪械反击，此时白光一闪，武器纷纷被削去了半边金属，无法在射出子弹。他们失去抵抗力后，被白光击晕在地。
“诺恩斯！”尼奥尔德从失聪中渐渐恢复听力，呼喊那道发起反击的白光。
瓦尔基里应声回到流民身边，由雷瓦汀之剑终焉技能共生恢复回人形。经过狂猎印记复原，他的身体几乎痊愈。
“发生什么事情了！”
刚才的骚动迅速引发乌尔德殖民军聚集，短时间内数百位精兵强将就把展望台围堵得水泄不通。诺恩斯准备用雷瓦汀之剑杀出重围，被尼奥尔德拦了下来。
“不用管我们了，去找罗伊娜小姐，她就在遗迹都市内！”
“罗伊娜？她不是待在贫民窟吗？”诺恩斯强忍冲动，耐心听完来龙去脉后，气息变得焦虑急促起来。
“她会去哪里？”
“不知道，但可能…去找遗迹城邦了！”尼奥尔德指向湖畔远处议会厅，他也只是猜测。
“可恶！那个傻子，去遗迹城邦干嘛…可如果我去找她，你们…”
“不用担心～流民没这么容易打败，不然我们怎么可能在这颗星球上存活了上千年呢！”
诺恩斯没有继续坚持，对他而言罗伊娜和流民孰更重要自然不言而喻。如果失去希望的星火，世界只会变得更加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