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六十三章 另一部分真相
郝仁这一提醒，包括莉莉和薇薇安在内的其他人才仿佛突然想起这件事似的抬手看向了自己的手背——在出发之前，每个人都在世界树大厅中进行了印记仪式，他们的手背上原本应该有一个来自世界树的复活印记，然而现在，所有的印记都消失了。
所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惊呼了出来：“没了？！”“卧槽！”“啥？”“喵喵喵？”“我去！”
好吧也不怎么整齐的样子……
世界树印记，它最大的作用就是绑定每一个人的生命信息，并在发生致命威胁的时候提供一次宝贵的复活机会，而它的消失只意味着一件事——这次复活机会被消耗掉了。
但谁也不记得自己有死过一次！
“这是怎么回事？”莉莉一瞬间就感觉自己毛茸茸起来，甚至觉得丢了一条狗命，“复活币怎么就这么没了！我不记得自己在拉赫瑞恩死过啊……”
“当然没人死亡，因为按照出发前预设的方案，如果我们所有人都消耗了复活印记，那么世界树就会立刻启动强制脱离，把我们全都拽回到主物质宇宙里去，而这个过程是连黑暗领域都无法阻挡的，”郝仁摆了摆手，“复活印记消失，是因为我们进入拉赫瑞恩梦境的时候一度被同化——每个人都没有那一时刻的记忆，但它应该确实是发生了，就发生在最初的某个瞬间。我想，被梦境同化或许就意味着在现实世界中的‘擦除’，这个过程足以激活印记中那不够严谨的判定机制，因此印记就被消耗掉了，然而事实上我们都还活着，所以世界树那边的强制脱离程序也就没有激活。”
莉莉眨眨眼，尾巴耷拉下来：“啊……就这么浪费掉了一个复活币诶……”
“不，它产生了作用，”郝仁微微一笑，“它抵消了拉赫瑞恩梦境对我们的同化作用，所以咱们才能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展开活动，如果没有这个印记，这时候咱们大概真的就开始在那座白枫叶城接任务讨生活了吧，然后几百年上千年地不断循环，直到这位女神大人主动醒来为止……”
创世女神摊了摊手：“在沉睡时，我就只是莉亚，连我自己都深陷梦境之中，所以不关我事哦。”
郝仁：“……”
怎么突然感觉这位女神大人的画风振荡了一下？
而其他人在听到郝仁的话之后则是齐刷刷地出了一层冷汗，南宫三八看着自己的手背：“卧槽……这么一听突然感觉好悬，如果没有这玩意儿的话别说是看穿梦境的真相了，咱们甚至会连自己是谁都给忘掉……诶等等，不对啊，要按你的说法，这个印记应该是一开始就消失了的，怎么咱们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么？”
“当然没注意到，你们没发现么？你们是在我刚才提醒之后才突然想起了这个复活印记的存在，”郝仁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个印记当时是代替咱们接受了拉赫瑞恩梦境的同化，因此它就成了那个梦境的一部分，并同时从所有人的记忆中消失的一干二净，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不可能完全隔绝掉拉赫瑞恩的影响。”
说到这儿，郝仁突然想起件事，于是赶紧打开随身空间把豆豆放了出来，小人鱼之前应该是正在自己的水族箱里玩耍，被突然放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抓着一个精致的小海螺，脸上带着高兴的表情——随后这个高兴的表情就变成了懵逼，但又很快重新变成高兴，她一个闪现蹦到郝仁肩膀上，一边蹦跶一边拿着手里的海螺挥来挥去：“爸爸！我在那个大水箱里挖了个沙坑！里面铺了好多贝壳！”
“好好好——让我看看你手背，”郝仁一边应付着小家伙闹腾的举动一边抓住了鱼宝宝的胳膊，“果然……即便是呆在随身空间里，豆豆的复活印记也被消耗掉了，而她只有在咱们刚刚抵达拉赫瑞恩，还未进入白枫叶城的那一小段时间里是在外面活动，此后她所呆的随身空间是一个能够隔绝因果与时空的地方，理论上并不会受到梦境的干扰，所以就和我猜想的一样，印记是在一开始就被消耗掉的，在那之后我们便获得了一个‘清醒buff’，即便与作为梦境之源的莉亚接触，咱们也完全没有受到她的影响……”
这时候始终飘在天上不参与话题的诺兰突然来了一句：“Boss啊，那你说为什么我也没被梦境同化呢？我压根就没有什么复活印记啊。”
舰娘小姐姐的一句话倒是立刻把郝仁给问住了，他张了张嘴却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这时候旁边被晾着的创世女神倒是主动开口解答了诺兰的疑惑：“因为你的存在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
诺兰：“诶？”
“梦境是有极限的，即便留下再多的变动余量，我也没办法描述一个我不理解的东西，你……你的一部分完全超出了我的知识面，也就超出了拉赫瑞恩的世界观，如果我是在清醒的情况下控制着那个梦境，或许我还能想办法对你的存在做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拉赫瑞恩是自动运转的，这也就导致了它根本没办法同化你……”
郝仁一愣一愣地听着女神的解释，刚开始他还没想明白诺兰这么一艘民用级的飞船究竟有哪能超出创世女神的理解——毕竟这位失学女神哪怕没接受过系统教育也是个自学成才的典范，起码宇宙内的事儿她都是能折腾明白的，但很快他就想到了诺兰或者说巨龟岩台号上最有科技含量的某样事物——
是那台虚空引擎。
创世女神自己一个人默默点科技树，点到最后的最高成就也只不过是成功把薇薇安和尤古多拉希尔方舟扔到隔壁的表世界而已，因此她完全没有掌握真正的跨世界航行技术，然而诺兰……她有一个可以在虚空里航行，自由穿梭世界的虚空引擎！
除了这个引擎之外，不管是巨龟岩台号的其它常规设备，还是郝仁一行的个人装备以及成员生命形式，对于创世女神而言都是可以轻易解析和再现的事物，因此能完全沉入拉赫瑞恩梦境之中，但就是因为这个引擎的存在，诺兰被梦境同化的过程就被“卡住”了……
关于拉赫瑞恩梦境的问题被一个一个解答，郝仁颇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但创世女神这时候却突然伸了个懒腰：“虽然我很想继续跟你们聊下去，但我们似乎已经在这片废墟上耽搁太长时间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先离开这个地方再继续这些话题如何？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郝仁知道这位女神所说的“很多事情”中恐怕还是包含她那个自灭满门的计划，但这时候要劝对方立即放弃这个计划并接受他的新方案恐怕并不那么容易，所以他决定等出去之后再慢慢跟这位教育水平不高却有一股子莽劲儿的女神大人交流拯救世界的问题。
不过在离开黑暗领域之前，他还是有件事情很在意：“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是关于拉赫瑞恩梦境本身的——它真的是你凭空创造？还是有个……什么来历？”
不出他的所料，创世女神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果然脸色微微有了变化，随后她抬起头，视线越过那些漂浮在黑暗中的宫殿废墟，投向了茫茫混沌的深处：在那里，有一颗被撕裂的星球正静静地悬浮在空间中，而一层散发出微光的淡淡雾霭则笼罩在裂成两半的行星表面。
就如在拉赫瑞恩的大地上仰望天空可以看到破碎天国，在“破碎天国”仰望天空同样可以看到拉赫瑞恩，现实与梦境，在这里有了个奇妙的交汇点。
由于混沌迷雾的阻隔，即便以半神的目力都无法看清楚那颗星球表面的细节，但从一些模模糊糊的轮廓上，仍然可以依稀辨别出那颗星球表面的一些事物。
比如一片被两道山脉所包围的狭长平原……
“你们是看到了它吧……”良久之后，女神才收回视线，轻轻叹了口气，“没错，那里就是拉赫瑞恩……一个曾经真实存在的地方。”
“它是在神国大爆炸的时候被卷进来的？”郝仁好奇地问道，“然后你就把它当做了那个梦境的原型？”
女神的声音有些低沉：“不，它原本就在这里……在世界的边界之外。”
郝仁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瞬间瞪大了眼睛，甚至差点跳起来：“等等！你说那个拉赫瑞恩……它原本就是在这儿的？在这个几乎脱离秩序宇宙，差一点就会跌入虚空的地方？！”
这一瞬间，有海量的信息涌入了郝仁的脑海，无数的猜想和结论层出不穷地往外蹦，几乎让他感觉自己的脑浆要沸腾起来，而这些猜想和结论中最直接，也最令人难以置信的一条则占据了他大半的脑容量：
在梦位面和表世界之外，还曾经存在过第三个宇宙？！
“很惊讶是吧？我当初也很惊讶，”创世女神淡淡地说道，“在创始之星爆炸的时候，我本以为自己会随着破碎的神国一起被抛到世界之外，在那个被你们称作‘虚空’的地方彻底湮灭，但没想到却落入了这里——一个狭窄而又黑暗的小小宇宙中，这里甚至还有一个叫做拉赫瑞恩的星球，上面生存着一群与世无争的凡人。当时我已经近乎消亡，仅有残存的意念还徘徊在创始之星的残骸中，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束缚住创始之星向外蔓延的能量冲击，拖了大概两百年吧……但终究是失败了，从神国废墟爆发出去的冲击波撕碎了这个小小宇宙中的一切东西，也包括拉赫瑞恩。”
从那天起，已经重创的创世女神便真正陷入了沉睡，而拉赫瑞恩，则成了她的一个梦。
第一千六百六十四章 神之梦
创世女神随口说出的情报打乱了郝仁的思路，他对黑暗领域以及拉赫瑞恩的猜想几乎要推翻重来，所以他立刻便要求对方详细讲述一下神国爆炸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很快他便了解到了一万年前那场“弑神战争”结束之后的诸多秘密。
就如之前所掌握的情报那样，弑神战争本身其实是创世女神在幕后推动的一场“计划内战争”，从弑神到神国爆炸的整个过程都是可预料的，在弑神者持剑摧毁了女神的躯体之后，创始之星所蕴含的无尽能量便爆发出来，将整个神国以及周边的大片宇宙空间都卷入了大爆炸，并将这片空间整个撕裂下来，抛向世界的边缘。
但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却是创世女神预料之外的。
神国冲出了世界屏障，却没有落入虚空，而是跌进了一个暗淡、衰竭的新时空里，这个新时空的尺寸异常狭小，并且充斥着混乱和衰退的能量，像极了熵增濒临极限的末日世界，而在这个已经垂死的迷你宇宙中，则悬浮着零星的几个天体，拉赫瑞恩星球便是其中之一。
在当时，拉赫瑞恩还是完整的，并且围绕着一团暗淡的恒星余烬运行，它的轨道似乎被刻意调整过，以尽可能地从恒星余烬中汲取到了足以维持生态圈的能量，也正是因此，在创世女神和破碎神国一同抵达这里的时候，拉赫瑞恩表面不但有着一个完整的生态圈，甚至还有着一季正处于中世纪时期的文明。
在原本的计划中，创世女神是希望自己可以死在最后的弑神事件中的，她甚至为此让那些弑神者得到了她亲手打造的弑神长剑，但大概是她低估了自己的生命力，也可能是高估了那些弑神者的能力，总之在神国被抛到世界边缘之后她并没有彻底消亡，而是以一种近乎量子幽灵的状态徘徊在神国废墟里，因此她很快便发现了拉赫瑞恩的存在，并意识到这颗星球很快就要被那些随着神国一起转移过来的能量冲击所毁灭。
她竭力想要阻止这一切，但已经濒临溃散的量子幽灵是无法驾驭如此庞大的能量的，所以最后拉赫瑞恩还是被摧毁了，连带着这个迷你宇宙中的一切都在能量冲击中四分五裂。
从神国废墟逸散出去的能量在那之后变成了混沌云雾，充斥在整个宇宙空间中，而这里也就变成了黑暗领域。
而创世女神自身也在这个过程中耗尽了力气，进入了长久的休眠——直到一万年后的今天，她才完成重生。
拉赫瑞恩梦境则是她在这个休眠过程中创造出来的。
“在强行约束那股毁灭能量的日子里，我唯一的消遣就是观察拉赫瑞恩，一个位于世界边疆，远离秩序宇宙，封闭而又自洽的小世界，它实在引起了我太大的好奇心，”创世女神仰望着拉赫瑞恩的废墟，语气中难掩感慨，“它是一个闭塞但又充满活力的地方，小小的星球上有着数百个大大小小的王国和好几个智慧种族，他们偶有一些征战，但所有人的日子也还过得去，他们有自己的英雄，自己的信仰，自己的文化和传统，偶尔会有一些怪物出现，然后佣兵们便拿起武器，国王派出勇者，消灭怪物，保卫和平，大家再回到酒馆大肆庆祝。啊，还有那些隐居的巨龙，被埋藏起来的古国宝藏，两三个野心勃勃的国王，一些不大不小的阴谋，一些小小的、凡人之间的爱情……”
薇薇安突然轻声说了一句：“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这是个好词，”女神转过头来，脸上带着微笑，“是啊，就像个世外桃源一样，比起整个宇宙的动荡和覆灭，那颗星球真的是这样一个好地方，我观察了它很久，想了无数种方法来避免它的覆灭，或者和那颗星球上的人类建立联系，让他们能听到我的声音，但最后全都没有成功，而且这些努力反而让我自己陷得太深。”
“看着它在自己眼前被撕碎，这感觉一定不好受，”五月是个很感性的人，她的语气中带着悲哀，“所以它就在你的梦境中重现出来，而且还有一个叫做‘莉亚’的女孩生活在那里……”
“我已经记不太清那个梦境诞生时候的事情了，当时我太过虚弱，思维也很模糊，”女神皱着眉头，“而且我总觉得那个梦境还有些别的作用……我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你潜意识里一定对拉赫瑞恩的毁灭非常懊恼，而且多半还很自责，”莉莉像个心理学家一样用专家的口吻说道，“所以你才在梦里重建它，毕竟梦里什么都有……”
这时候郝仁突然轻轻咳嗽了两声：“咳咳，事实上我正有件事想告诉你——跟拉赫瑞恩有关。”
女神扬起眉毛，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郝仁随手抓过旁边的数据终端，激活了上面的全息投影：“刚才我让诺兰向拉赫瑞恩的方向发射了几枚探针，这是在近距离拍下来的景象，你自己看吧。”
全息投影上呈现出了清晰的影像，所有人在看到那画面的时候都瞬间目瞪口呆——包括创世女神本人。
只见在那影像上，裂成两半的拉赫瑞恩非但没有陷入死寂，反而呈现出生机勃勃的模样，翠绿的大地和蔚蓝的海洋交相辉映，细小的人造物在天空和海洋中自由游弋，一层瑰丽的光膜覆盖着整个星球，将它和外界的危险混沌隔绝开来，而最令人目眩的则是这颗“撕裂之星”的断裂处，那里的风景完全违背了物理常识——
行星在那里被一分为二，然而却有无数道横跨深渊的水流和光晕连接在两个半球之间，原本应该落入地心的海水在那里似乎是受到了某种超自然力量的牵引，要么被阻隔在断裂带两侧，要么从空中横跨而过，仿佛一条天空之河般连接着星球的两半……
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世界末日的模样……
“这个空间中的混沌迷雾影响了所有的远程观察手段，而且那颗星球周围也有一层奇异的能量在干扰我们的视线，所以直到探针飞到拉赫瑞恩附近，它们才拍摄到这些清晰且真实的画面。”
郝仁一边说着一边切换了影像，接下来的画面是另一枚探针以更近的距离拍摄下来，在那幅画面上，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座建造在平原与山脉交界处的城市，虽然其模样有些变化，但那轮廓和周围的地形却让人一眼就能辨认——
白枫叶城！
“这不可能！”惊呼起来的正是女神本人，“受到这么严重的冲击，怎么可能幸存下来？！以当时他们的文明程度是绝不可能抵挡那场灾难的，更别提制造出那层屏障，以及在两个半球之间建造那些结构……”
“是的，他们挡不下来，”郝仁看着正处于震惊中的创世女神，心中却在回忆着他平常恶补的神学知识，“所以拉赫瑞恩确实是毁灭了的，但你忘了么？你在梦里重建过它。”
“梦里……”女神一脸见鬼的表情，“我是做了这个梦啊，而且你们也在里面来着——但那跟现实中的拉赫瑞恩有什么关系？”
薇薇安眨巴着眼睛，看看创世女神，又看看郝仁，终于忍不住嘀咕起来：“我去，该不会是……”
“就是那个‘该不会’，”郝仁微微一笑，看着银发血瞳的女神，“神的梦境可不仅仅是梦境那么简单，尤其是带着巨大执念和遗憾生成的梦境。拉赫瑞恩的毁灭对你造成了巨大的遗憾，因此你的‘拉赫瑞恩之梦’是带有极强目的性的，哪怕你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你躺在这里，拉赫瑞恩的废墟就漂浮在你的上方，你以它为蓝本做了一个梦，而这个梦终究影响到了现实中的世界。”
南宫三八和南宫五月异口同声：“还有这种操作？！”
“为什么不能有？”郝仁回头反问了一句，“那个大脑子可以从噩梦中制造出有血有肉的怪物，创世女神比它厉害多了，为什么就不能做到一些更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是知道我的思想能影响现实，但从没想到它可以产生这种效果，”创世女神那边也正从蒙圈中恢复过来，她脸上渐渐浮现出兴奋与激动的神情，然后又赶紧把这些情绪压下，她随手一招，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接着打开笔记在上面奋笔疾书起来，“你们等会，我得赶紧记录下来！！”
看着这位女神突然间的异常举动，郝仁立刻好奇地凑上去看了两眼，结果看到笔记本上内容的瞬间便头晕眼花地退了回去：那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各种笔记，有公式有符号还有匆忙间随手写下的备忘条目，最新一条就是关于梦境的，创世女神很认真地在上面记录了自己的梦境影响现实的效果和假设原理，现在她正在设计一个验证猜想的实验……
这就是创世女神自学成才的真相？！
注意到郝仁的动静，女神停下了自己奋笔疾书的动作，抬头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最好别乱看我写的东西，不是保密，主要是我亲手写的东西好像很容易冲击到别人的灵魂……”
郝仁尴尬地摸着鼻子：“额，我是半神，看神文其实是没问题的，我头晕主要是因为你写的字太难看了……”
创世女神：“……”
郝仁也觉得自己说话太直白了点，赶紧转移话题：“咳咳，你可以先不忙着记录这些，其实我手头有更好的教材，等回去了让你一次学个够都行。”
女神可不知道郝仁口中的“教材”是个什么意思，但她还是意识到现在并不是记笔记的时候，于是又把手里的本子收了起来，脸上带着一点点尴尬：“嗯，这时候确实不该干这个。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的梦境竟然有这么巨大的作用，真的是……巨大的作用，等一下，巨大的作用……”
她说着说着，神色突然迷茫起来，喃喃自语间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般。
薇薇安有点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是关于那个梦境的，”女神的表情有些怪异，仿佛是在努力压制什么，但又毫无自觉，“我最初是为什么要做梦呢……我编织那个梦境是为了……为了……”
看到她这怪异的表现，郝仁悚然一惊，想到了某个可能性，他赶紧大声打断：“停下，别想下去！”
然而他提醒的还是晚了一步，创世女神已经露出恍然的神色：“啊，我想起来了。”
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整个神国废墟突然剧烈地震颤起来。
一个恐怖的意志降临了。
第一千六百六十五章 想起来了
当创世女神回忆起拉赫瑞恩之梦最初的作用时，一个恐怖的存在便降临了。
当然，那不是疯嚣之主——因为疯嚣之主的本体这时候还被关在梦位面的最深处等待脱困，可是降临在这里的存在并不比疯嚣之主要简单多少。
郝仁感觉到整个黑暗领域都在震颤，那是万事万物的存在基础都因某种强大的扰动力而产生动荡的结果，但他也很清楚自己的感觉并不准确：发生动荡的其实只有创始之星的残骸群而已，因为那股力量就是盘踞在这个范围内的，只不过祂出现时的冲击着实太过强大，以至于所有人的感知都一瞬间出了问题。
无数轰然巨响从四面八方传来，那些上万年来一直相安无事漂浮在空中的大陆和岛屿就好像失序的陀螺一样开始疯狂乱转，大大小小的陆地碎块在乱转中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而陆地碎块之间那些古老的神殿废墟也被卷入了这场混乱，它们在浮空陆地之间被挤压、碾磨，残存的能量从其中爆发出来，在空中形成了无数张放射性的闪电之网。
只有郝仁一行脚下的这块大陆维持了稳定：在混乱爆发的一瞬间，创世女神就反应过来，她一跺脚便镇压了整片大陆的躁动，并在大陆周围生成了一片小小的秩序区域，然而这片小小的秩序区域在整个创始之星残骸群中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就仿佛狂风巨浪中的孤岛一般，随时会有倾覆的危险。
南宫五月用尾巴缠紧了离她最近的南宫三八，嗓音尖锐：“啊啊啊发生什么了发生什么了！！！”
“有个家伙被放出来了！”郝仁已经飞快地把自己武装起来，同时下令诺兰将所有的武器系统上线并进入超载状态，“咱们之前不是就说过么，神国是因为女神力量和疯嚣之力互相冲击而炸掉的，那么既然女神还活着——”
“另一股力量也活着！”后半句话是创世女神本人接上的，她此刻算是彻底从那场沉睡中恢复过来了——不止恢复了清醒，还恢复了对所有细节的记忆，“该死，我想起来最初制造那个梦境是为什么了，这里有另一个我，当时我拉着她一起迎接毁灭，但她和我一样没有彻底湮灭，为了防止那家伙脱困，我才制造出一个真实梦境将其束缚的……至于梦境演变成拉赫瑞恩的样子那还是之后的事情……”
“那个黑化版的你，果然是这么展开了，”郝仁颇为牙疼地看了一脸紧张的女神大人一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次又是通过切割自己记忆的方法来强化对她的封印对吧？梦境加切割记忆，看上去稳的不行，但你咋就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呢！我的神呐，你在这方面出事儿不是第一次了好不好！！”
银发血瞳的女神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一股让所有人胆颤的威压突然袭来，打断了这场交谈。
只见在黑暗混沌的虚无之中，那些从神国废墟各处逸散出来的能量流突然好像有了个焦点，并开始向着同一个方向汇聚过去，诺兰下意识地用主炮向那里开火，但威力强大的幽能炮击竟然被一道崩裂出来的巨大电弧所拦截，然后双双湮灭：很显然，那些汇聚起来的能量是和幽能炮击同样等级的东西。
就在这短暂的耽搁之后，那些汇聚起来的能量流已经完成了压缩和重塑，刺眼的光芒迅速褪去，一个漆黑中带着血红色纹路的、仿佛茧一般的东西出现在那里。
“攻击是没用的！”创世女神这时候才急匆匆地说道，“外面那些能量会抵消掉一切伤害，她的本体压根还没出来，要等那个茧破裂……”
郝仁有心想说所谓抵消一切伤害在绝对的当量面前都是笑话，但仔细想想自己此刻恐怕真没有足够干掉一个真神的当量，于是转而问道：“等那个茧破裂之后咱们就能干掉她了么？”
创世女神一仰头：“不，在那之后我们就能被她干掉了。”
郝仁差点岔气：“啥？！你跟她不是势均力敌么？然后加上我们几个不就……”
创世女神皱眉观察敌情：“我们在沉睡之前势均力敌，但刚才观察了一下，她的睡眠质量应该比我好……”
郝仁终于确认之前这位女神画风振荡的情况并非错觉，但这时候他已经来不及吐槽这种细枝末节了，因为半空中那个“茧”的表面正迅速布满裂纹。
茧破裂的非常迅速，完全不像电影电视游戏里那样还要酝酿半个钟头放出各种特效——如果是那样的话郝仁有信心在它炸掉之前就在这附近布置至少四位数的炮台和空间暗雷，然而它只用了两秒钟就完成了这个破裂过程，漆黑的外壳悄无声息地破裂，而一个看起来很娇小的身影则出现在半空。
那是一个在容貌上与创世女神几乎一模一样的女性，但却有着显著的异样：她几乎没有一丝色彩。
就好像是一幅没有进行上色的画面，从茧中浮现出的女性浑身上下苍白的可怕，不论是衣服还是发丝，不论是皮肤还是眼睛，全都是一模一样的苍白，如果不是眼眉轮廓还能分辨，郝仁几乎要觉得这只是一个纯白的人影了。
“呵呵，我还以为黑化的女神就会是黑色的，没想到还挺白啊。”
郝仁干巴巴地尝试讲个笑话，然而压根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
在遇到灭世女神的时候理论上最大的保险就是创世女神——然而她老人家表示之前睡觉没休息好，现在打不过boss了，这你上哪说理去？！
但不管怎么说，遇敌就必须迎战，在彻底事不可为之前郝仁觉得自己还是要拼一波的，起码也得给大家争取个撤退的时间，所以他便握紧了那两把宇宙裂片长剑，一边挺身向前一边在脑海中对诺兰下达了广播道标的命令。
这时候梦境都结束了，广播道标总不会出问题吧？
而半空中那个从茧里孵出来的灭世女神早已看到他的动作，这个苍白的邪神低下头，眼睛中看不到任何感情，干涩的嗓音从她口中传来：“我认识你手里那两把剑。”
“呦呵，还能交流啊？”郝仁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说道。
“嗯？”灭世女神却奇怪地皱了皱眉，“听到我的声音竟然一点影响都没有？你是个什么生物？”
“听见你的声音我就得去死是怎么着？”郝仁咧了咧嘴，“我多少也是个半神来的。”
“半神？世界上什么时候出现了你这样的半神……”灭世女神偏了偏头，随后无所谓地一挥手，“没关系，杀掉就好。”
说话间，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半透明波纹便从她手上挥出，并以看似缓慢的速度飞向郝仁的方向。
在那道波纹途经的地方，空间出现了明显的断裂和扭曲。
一瞬间，郝仁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而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则蔓延全身，这种危机感甚至比当初拎着片刀跟洛克玛顿对砍的时候都要强烈，他很快便看出那道看似不起眼的波纹其实致命异常：它并不是摧毁或者破坏了沿途的空间结构，而是删除了沿途的一切东西！
然而躲避是不可能的，尽管那道波纹看起来很缓慢，但郝仁随即便意识到所谓的“缓慢”也只是时间被吞噬所产生的错觉，他注定会被命中，没有任何取巧之道。
他只能寄希望于渡鸦12345比较可靠了。
心中默念渡鸦12345的名字，而那道波纹已经接触了他的身体，在接触的一瞬间，刚性护盾上弥漫起了一层稀薄的“圣光”，这层源自渡鸦12345的祝福之力与灭世女神的攻击相互接触，瞬间产生的冲击……
好吧，没有轰然爆炸，也没有强光爆发，只有一片看似无害的散乱线条从郝仁身前偏斜、散射出去，但在那些线条落点之处，不管是岩石还是泥土，亦或者半空那些古老的神殿，都瞬间消失不见。
郝仁出了一头的白毛汗——但不管怎么说，渡鸦12345的祝福竟然还真能挡住这玩意儿，这让他几乎有点要信仰自己那位不靠谱的上帝了。
而在另一边，发现自己攻击失效的灭世女神则好奇地歪了歪头，大概她从未想过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一个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凡人”，竟然靠着一层护盾就挡下了自己的一击：“嗯？你……有点意思……”
郝仁发现自己凭着神性护盾能挡下眼前这个半桶水+复活虚弱的女神普通攻击之后则是大大增长了信心，当然，他并不指望自己真是对方的对手，但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只要不是碾压的局面，那么似乎还是可以做些什么的。
“有点意思是吧，”郝仁回了回气，让因为驱动神性护盾而动荡起来的精神力稍稍平复下来，随后抬手指向周围的混沌空间，“更有意思的才刚刚开始呐！”
苍白的邪神略略好奇地看着他的这个动作，似乎想不明白眼前这个并不怎么强的家伙还有什么花样能用出来，当然，她也看到了郝仁身边有一群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队友，以及不远处的另一个自己，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些人的实力虽然有些麻烦但还称不上太大威胁，而至于另外一个自己……
对方显然仍处于相当虚弱的状态。
所以她觉得郝仁只是在虚张声势。
直到混沌虚空中突然张开了无数的空间裂隙，而两支庞大的军团穿过裂隙，进入这片空间的那一刻。
第一千六百六十六章 镜像之战
随着诺兰将道标广播至主物质世界，早就在枢纽待命多时的无人机军团和守护者军团立刻便启动了跃迁引擎，一道道空间裂隙被打开，世界边缘的空间结构瞬间坍塌成为一条隧道，而数不尽的战舰和战机则涌入了黑暗领域的破碎神国。
看着创始之星废墟上空的黑暗中浮现出成片成片的粼光，战舰和武装无人机从粼光中迅速成型，郝仁嘴角微微上翘：这节奏才对嘛，拉赫瑞恩梦境里那一支穿云箭啥都看不见的情况怎么可能天天有。
就连漂浮在空中的灭世女神都因这突然的变故而惊讶了一下，她仰头望着那正在迅速布满宇宙的舰队，语气颇为意外：“这是什么？守护者？啊……原来这些坏孩子还没死绝啊……也好，醒来之后就顺便活动活动……”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大地上传来，打断了灭世女神的自言自语：“我不吭声你就当这边没人了是吧？”
银发血瞳的女神仰着脸，尽管一万年沉睡之后的虚弱还未退去，但她此刻仍然锐气逼人。说完话之后，她首先对郝仁点了点头，以感谢对方刚才挡下了那个邪神的第一击，随后看向对方手中那两把长剑：“不介意的话，暂且借给我一把如何？我用起来可能比你顺手。”
“当然，两把都给你也没问题，反正本来就是你的。”郝仁一边说着一边就准备将两把宇宙裂片长剑扔过去，顺便换回自己的审查官佩枪，但创世女神摆了摆手，只是接过了那把沉默的“裂世之刃”：“我用它便足够了。”
郝仁一怔，当场就想问对方是不是也觉得弑神剑太TM碎催了……
说起来话长，但实际上这一切仅仅是在几秒钟内发生的事情，半空中那苍白的邪神似乎对自己的对手丝毫不屑一顾，完全没有抢先出手的意思，而创世女神则已经握住了自己在许多年前曾经使用过的古老兵器，宇宙中的空间波动则在继续，一艘威严的黑色战舰终于跃迁进场，而一个洪亮的声音则在每一个人耳旁响起：
“守护者军团就位，这里是……母亲？！您……”
几乎是第一时间，守护者军团的军团长便感知到了自己无比熟悉的那个气息，他的声音甚至一瞬间颤抖起来。
“稍后再叙旧，”创世女神却直接打断了军团长的话，她扬起长剑指向站在虚空中的那个苍白身影，眼神一瞬间锐利起来，“最大火力，干掉她！”
话音未落，她已经一剑挥下，一道仿佛可以直接将整个黑暗领域切割开来的弧光从剑尖迸发出来，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冲向了那个苍白的邪神！
创世女神的命令便是所有守护者无条件服从的世间真理，即便他们与自己的母亲已经阔别一万年之久，这一点也丝毫没有改变，因此尽管带着巨大的震惊、喜悦、兴奋以及疑惑，萨拉曼和他手下的守护者军团还是仿佛条件反射般地响应了女神的命令，在那道毁灭性的剑光挥出的同时，所有的守护者战舰都在同时开火！
郝仁也紧接着下达了指令：“所有单位，最大火力自由射击！”
一瞬间，舰队万炮齐发，无人机群光束攒射，从主物质世界奔赴至此的所有战斗单位都解除了自己的火力限制，将各自最大威力的攻击轰在了那个散发出无穷威压的区域。这一幕甚至有点可笑：因为灭世女神的身影在那些庞大的星舰面前甚至就像虫蚁般渺小，艾尔号的副炮口径甚至就超出了那个邪神的身高……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都不可笑。
在这样的火力轰炸面前，个人的武力已经显得无足轻重，即便是伊扎克斯召唤出来的陨石雨在整个战场上恐怕也溅不起多大的水花，所以除了莉莉一开始随意吼了两发小型狗炮之外，郝仁和他的朋友们很快便放弃了向着空中那片炽热的轰炸区继续扔大火球和闪电箭之类的玩意儿：事实上别说参与进攻了，无数星舰集中轰炸所产生的能量在宇宙中爆发开来，所产生的能量风暴已经冲击到了众人脚下的这片大陆，致命的高温高压冲击波从高空袭来，如果不是伊扎克斯反应迅速地张开了一层邪能护盾，恐怕大家连在这片战场上站稳脚跟都是问题。
此刻，只有弱鸡还在勇敢地对着天空biubiubiu。
创世女神一道剑气甩出去之后就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面色严肃地看着宇宙中那团炽热而刺目的光球：那是收束性极强的守护者炮击轰击在一个点上之后所产生的能量融合现象，在那团能量的核心，恐怕宇宙的基本规律都已经被强行崩解了，然而她脸上的表情却显示她根本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
郝仁一边护着怀里的豆豆一边退回到了女神身边，他并未注意到后者的表情，因为他全部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宇宙中那盛大的爆炸上：“这种程度的攻击，怎么说也应该够……”
“不够，完全不够，”他的话没说完便被创世女神打断，“她可没那么容易被消灭，如果一支舰队的齐射就能解决这个问题，我当年根本不用那么麻烦……”
她的话音未落，就见到宇宙中那团刺眼的光团突然震颤了一下，随后所有的光芒在瞬间收缩，转瞬间那半径数公里的光团竟然收缩成了一个只有数米大小的圆球！
“大家小心！”创世女神看到这一幕立刻高喊道，同时一手高举，一道半透明的银白色护盾便瞬间笼罩了郝仁一行脚下的整片大陆，而另一手则将长剑用力挥出，一道比之前更加威势惊人的冲击波便从剑尖飞向了那团光球。
光球在这同时便悄无声息地破裂，紧接着，强大的能量风暴充斥了整片空间。
仿佛是之前聚集在那片区域的能量都被压缩之后释放出来一般，狂暴的白色光流几乎是眨眼间便清空了附近宇宙中的所有物质：包括那些支离破碎的大陆、岛屿以及神殿，而位于战场内层的一部分无人机群和守护者战舰则躲闪不及，被当场击毁成为无数个闪耀的火球。
但这根本不是结束，在能量反馈爆发的同时，郝仁听到一个清晰的声音在自己脑海中响起：
“我……是你们所有人的影子……”
在这个声音落下的同时，他便看到无穷无尽的光流中骤然出现了一道剑光，那剑光和之前创世女神挥出去的一模一样，甚至是沿着之前挥出的轨迹折返而来，创世女神瞬间做出反应，挥剑挡住那道光芒，但整个人还是被远远地击飞出去。
但说实话，比起这之后发生的事情，“薇薇安亲妈被炸飞”一事压根不算什么。
郝仁看到在那些狂暴的光流肆虐之中，无数影影绰绰的事物正在从混沌虚无中浮现出来。
那是一艘艘守护者战舰，以及无以计数的无人机大军！
战场上每存在一艘守护者战舰，便会有一艘对应的镜像战舰从混沌中生成，每有一架武装无人机，也会有一架同样的镜像仿佛鬼魅般浮现，一道道空间涟漪撕裂了宇宙，一个个带着空洞黑色阴影的镜像组成大军进入了这片战场，如果不是那些镜像的表面浮动着不详的黑雾，郝仁几乎以为这是自己召唤出来的另一支援军——
然而，它们是那个邪神制造出来的。
在“镜像”出现的一瞬间，守护者舰队和无人机军团便标记并锁定了这些全新的敌人，紧接着便是火炮齐鸣，然而镜像的反应同样迅速，几乎是一瞬间，同等规模的迎击火力便落在了两只军团头上。
原本单方面的轰炸就这样变成了双方势均力敌的狂轰滥炸，整片神国废墟眨眼间便被无穷无尽的爆炸和火光所淹没，而在这一片疯狂之中，郝仁却清楚地看到那个苍白的邪神重新出现在她一开始出现的地方。
看上去毫发无伤。
创世女神再度加强了笼罩在大陆上的神力护盾，以防止来自太空的轰炸火力落在这片仅有的落脚点上，而莉莉这时候已经重新变成了装甲狗形态，似乎那一身厚重的护甲可以让她稍微增加一点安全感，她看着太空中混乱的景象，大声嚷嚷：“房东！这点子已经不是一般的扎手了啊！咱们好像打不过！”
就在莉莉这边话音刚落的同时，那苍白的邪神也好像是刚刚重新注意到地表的这一小波敌人，她露出一丝笑容，抬手指向地面：“啊……差点忘了，还有你们。”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一个个镜像也出现在了郝仁一行人的周围！
同样披覆厚重装甲的巨狼，同样浑身燃烧着火焰与熔岩的恶魔，同样怂成了一团的海妖！
这些除了身上笼罩一层黑雾之外与“原型”几乎没有任何差别的镜像刚一出现，便猛扑向它们各自的“原型”。
“卧槽！！隔着女神的护盾还能……”南宫三八看到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朝这边举起手弩，瞬间便汗毛倒竖地惊呼起来，但他手上的动作也丝毫不慢，在对方攻击之前他便已经激活了手中的护盾符文，下一秒，一支闪烁着银光的弩箭便撞碎在了他紧急撑起的护盾上，“我勒……哎？好像也不强？”
炎魔形态的伊扎克斯一拳将眼前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镜像轰退，发出畅快的大笑：“哈哈！我倒是感觉这家伙强的不像话，打起来格外过瘾啊！”
太空中的局势混乱难以一时间看明，但郝仁扫了一眼周围便发现了这些镜像的特点：它们是完全复制了本体各种信息之后的产物，不论是战斗风格还是战斗力都和本体几乎一模一样，这也就导致了每个人面对自身镜像时的情况完全不同！
南宫三八从来都是攻击不足自保有余，因此他面对自己的镜像单纯防守的话倒还游刃有余，而伊扎克斯却能和自己的镜像打的天昏地暗。
两团闪耀着电光的蝙蝠群正在低空中互相冲击，那是薇薇安和她的复制体在展开大战，两道狗炮也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相互撞击而爆炸湮灭，那是莉莉和她的镜像在进行对轰。
而在郝仁身后，南宫五月也不得不和自己的影子交上了手：两个蛇球各自蜷成一团，两根尾巴尖就跟华山论剑似的在空气中飞快地戳戳戳，俩人谁也奈何不了谁，因为她们互相之间隔着起码二十米。
甚至连小弱鸡都遇到了自己的镜像，她和镜像之间的战场恐怕是这片空间中最安静闲逸的地方——在看到两个小东西的瞬间，郝仁甚至觉得BGM都变了。
俩小东西相隔一米站着，小弱鸡“biu”一下，对面也就“biu”一下——然后谁也没打中谁。
第一千六百六十七章 糊脸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正儿八经打起架来，南宫五月和小弱鸡俩人都几乎能彻底摧毁战场上的严肃气氛，事实上那条戳戳戳的海蛇和那只biubiubiu的弱鸡几乎拉低了这整起事件的B格，以至于郝仁都开始怀疑召唤出镜像的灭世女神在看到这俩丢人货的时候会不会因为过于尴尬而收回她那要命的镜像神迹——然而事实证明，他想得美。
除了两个丢人货以及她们身边仿佛自带BGM般的诡异气场之外，整个创始之星残骸群这时候已经打成了一锅粥。
守护者舰队在和镜像舰队对轰，无人机群在和同样数之不尽的无人机群缠斗，自己身边的战友被他们自己的镜像纠缠，而创世女神——她原本应该是自己这边最强大的战力，但刚刚苏醒的她显然过于虚弱，在刚才被反噬一击之后便受创颇重，这时候只能勉力用神力护盾保护这片大陆，以防止它被宇宙中的炮火和能量湍流撕碎，却没有了再次主动出手的余力。
老实说，现在考虑撤退是个明智之举，但如今局势已经彻底混乱，那铺天盖地的镜像完全拖住了战场上每一个人的脚步，尽管世界之树的强制脱离机制还能把郝仁和他的队友们拉出去（这个功能在没有世界树印记的情况下也能使用），可是萨拉曼的军团、无人机群甚至创世女神本人都极有可能就这么葬送在这里。
郝仁一边在大脑中飞快地寻找着打破僵局的方法，一边用手中的弑神剑和审查官佩枪支援附近陷入困境的战友，突然间，他意识到一个相当关键的问题——
“诶，好像没有我的镜像啊？”
战场上的每一个友军都被灭世女神制造出的镜像纠缠着，甚至连小弱鸡都有了和她对biu的敌人，但郝仁这边东奔西跑地救了半天火才终于意识到一件事：这里唯独没有他的镜像。
而且也没有豆豆的镜像。
前者或许可以用自己那特殊的教皇身份来解释过去，可是豆豆是怎么回事？
然而郝仁并没有机会慢慢想明白这件事，因为一股令人战栗的气息突然间便锁定了他，他忍着浑身发麻的错觉抬头望去，却正好和那个苍白的邪神四目相对。
后者脸上带着一丝意外，但紧接着就是毫无温度的笑容：“有趣……你真是个越来越有趣的家伙了。看来这些小玩意儿对你而言不起作用，那我倒不介意亲自动手……”
在这句话说完之前，那个苍白的身影便已经从空中消失，郝仁完全锁定不到，也感知不到对方的气息，他只能在对方消失的一瞬间凭借本能挥剑回防并挡在自己身侧，而几乎就在长剑就位的一瞬间，一股可怕的力量便已经作用在他的身上，他感觉自己简直像是被全速狂奔的莉莉迎头猛撞了一下，紧接着便整个人打横飞了出去！
然而在身体飞出去的瞬间，郝仁的精神反而比任何时候都清醒起来，往日里对精神力量的锤炼终于产生了作用，让他在这电光石火间思考并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刚才是用自己的力量接了那个邪神的一次攻击，神性护盾并没有被动激活。
那个邪神的力量……似乎衰弱了？
他在落地的最后关头稳住了身形，以一个虽然略显狼狈但终究两脚着地的姿势站稳了脚步，而那个苍白的身影仅仅在不远处现了一下身，紧接着便再次消失在空中。
又是一次巨大的力量袭来，中间还夹杂着某种仿佛带有腐蚀性的能量侵蚀，郝仁这一次被撞的后退了十几步才停下，但他还没站稳，身旁便再次白光一闪，又是一次攻击袭来！
“你TM不按套路出牌啊！”郝仁狼狈不堪，但终于堪堪躲过了第三次攻击，他甚至还有余裕大骂出声，“正常情况下你这种boss每次出招前不都应该站在那废话至少两分钟的么！”
回答他的是一团在眼前爆炸开来的能量球：“轰！！”
灭世女神的攻击一次接一次地袭来，完全没有停息，也完全没有留手的意思，郝仁听到对方的声音在自己的脑海中响起，带着十足的轻视：“啊，我听说过你口中的那种家伙……”
“轰！”
“他们在面对比自己弱小的敌人时总喜欢浪费时间和精力，只为了炫耀自己的强势，衬托对手的弱小。”
“轰！”
“但很多时候，这种愚蠢的行为都只意味着变数，而我不喜欢变数。”
“轰！！”
“你是个很有趣的家伙，嗯，足够引起我的研究兴趣，但我还是觉得……”
“轰！”
“第一时间杀掉你，彻底杀掉，摧毁你的灵魂，破坏你的复活手段，扫清你的队友，封锁你的求援，消灭一切变数，这才是最有效的做法。我不喜欢变数，我不喜欢对手卷土重来，不喜欢英雄复活，不喜欢有人继承什么伟大的遗志，不喜欢勇者越变越强的桥段，所以很遗憾，看来我不能尽兴地研究你的秘密了。”
在最后一次轰击中，郝仁几乎是被炸飞了出去，他的半边身子已经焦黑，身上的刚性护盾几乎完全熄灭，手中的弑神剑甚至半晌都没有发言，最后只憋出一句话：“本剑认为这次有点玄。”
而那个苍白的身影则再次出现在不远处，看起来连发型都没乱。
可是郝仁却笑了起来，发自内心地笑着：“我发现两件事。”
“嗯？”那个与创世女神有着完全一样的容貌，但性格显然极端恶劣的家伙歪了歪头，她竟然停下了进攻，似乎打算给郝仁一个说话的机会。
“第一，其实你的废话和多余动作也不少，只是你不愿意承认而已，”郝仁活动了一下身体，浑身的伤口让他呲牙咧嘴，但令人意外的是，他这些伤口竟然全都是皮外伤，“第二……其实，你越来越衰弱了吧？”
灭世女神没有出声，只是带着嘲讽的笑容站在那里，似乎是默认了这一点。
“不管怎么说，你顶多也就是跟创世女神平级共生的家伙，哪怕你在沉睡中恢复了更多的力量，也不可能做到完全碾压我们所有人再加上创世女神的程度，所以你才召唤出这么多的镜像来和我们对战。”
郝仁说到这里喘了口气，默默把自己的审查官佩枪收回到了随身空间中：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打不中的话，再强的攻击也是没有意义的，而鉴于灭世女神那仿佛预言般的预判能力和瞬间移动，他手中这把枪的用处并不大。
“镜像确实很可怕，但很显然，它们并不能瞬间碾压式地消灭这里的所有人，反而会转为漫长的消耗战——这显然跟你所要求的‘效率’有点矛盾，那么原因只有一个，你并没有秒杀一切的能力，”郝仁看着灭世女神，他身上焦黑的部分正在逐渐被新的血肉替换，“而且制造这些镜像也消耗了你不少力气吧，你现在的攻击比起一开始可弱多了。”
“那又如何？”苍白的邪神面无表情，“这样你就觉得自己是我的对手了？”
“既然你并不是能量无限，而是同样会被削弱的对手，那我还怕什么，”郝仁微微一笑，“当你亮血条的一刻，这场战斗的结果就注定了口牙！”
灭世女神可不知道血条是啥意思，面对郝仁的“胡言乱语”，她的回答就是一个闪现+跳劈过去。
在那个苍白的身影消失的一瞬间，郝仁就绷起了自己全部的神经，随身空间的裂隙已经打开，而他手中的一截金属链条则从裂隙中延伸出来，闪闪发亮。
之前被炸飞十几次所积累出来的经验产生了作用，在近乎直觉的作用下，他看也不看地就向着某个方向猛然挥出了右手，一本异常厚重、边缘包裹着金属、带有八个撞角的锁链圣经被他甩出了尖锐的呼啸，而灭世女神的身影正好出现在那个地方——就好像主动凑上去似的，她的整张脸都被那本看起来就神鬼莫近的圣经给糊了个结结实实！
砰的一声巨响，圣经和敌人接触的地方爆出了一团耀眼的光球，郝仁感觉某种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突然被释放了出来，这股力量的强度似乎一般，然而却仿佛带有某种不可抵消、不可防御、不可豁免的“属性”，在之前的战斗中仿佛无敌一般的灭世女神竟然就被这么一个简单毫无花哨的拍脸给正面抽飞了出去！
不但抽飞出去，她甚至还在地上划出了长长的一道沟，等爬起来的时候她身上的气息都明显下降了一截，而圣经所释放出来的诡异能量竟仍然缠绕在她身上，不断啃噬、削弱着她的力量。
“怎么可能？！”这个不可一世的邪神终于发出了失态的惊呼，“那是什么东西？！”
郝仁攥着铁链子把圣经抡的虎虎生风：“这个叫‘亲妈的爱’，当然鉴于你的‘特殊性’，这个亲妈不一定是你亲妈——但糊脸的感觉肯定是一样的。”
“胡言乱语！”灭世女神压根听不懂郝仁乱七八糟都在说些什么，但她仍然能感觉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挑衅，在狂怒之下，她卷起一道苍白的风暴，仿佛龙卷风般扑向了正抡着圣经的郝仁。
郝仁抡圆了那本带着撞角的砖头巨作就是一个流星锤上去：“感受后妈的爱吧！”
第一千六百六十八章 世界末日？已经过去了
在之前的战斗中，郝仁做所的可不只是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等待炸飞而已——好吧从外部光影效果来看确实是这样，但郝仁自己可一点都没闲着。在数据终端的辅助下，他一直在飞快地收集着有关灭世女神的各种数据，从攻击形式到能量强度，从各种招式的出现频率到一些可以称之为“习惯”的行动模式，种种信息都被他收集了起来。这么做是因为他对渡鸦12345曾经告诉自己的一句话印象深刻并且坚信不疑，即便那个女神经病说的很多话确实都可以当做放屁，但唯有这句话，真的是令人信服。
她是这么说的——
“郝仁，你要知道，即便是神明，祂的行为也是有规律可以总结的——就像老娘特别喜欢吃面条一样，这就是神明的规律。”
说实话要没后半句他还真不一定能把这句话记住。
事实证明渡鸦12345当时确实没忽悠人，不管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明白一个神志可能不太正常的邪神的全部行为模式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单纯只是收集一些战斗数据，有数据终端的辅助却并不难办到。以自身被压着打为代价，郝仁终于大略跟上了灭世女神的战斗节奏，并且确认了对方的力量确实有所下降，而自己也有能力在近战中命中对方，所以他才拿出了那个压箱底的圣经，并在之后的战斗中令其大放异彩。
虽然这玩意儿一开始的设想是给创世女神用的，但铁了心当武器的话，貌似对灭世女神更好使的样子……毕竟抽薇薇安亲妈的时候总免不了束手束脚，但抽反派BOSS的时候是真的可以抡圆了的……
而在灭世女神那边，她所深深感受到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亲妈和后妈好像都不怎么爱她。
灭世女神裹挟着一道强大的能量风暴席卷而至，然而这道由神力驱动的风暴却仍然无法抵挡那个流星锤圣经所释放出来的力量，郝仁凭感觉把铁链子抡起来之后往前就是一甩，紧接着便是砰的又一声巨响，那个苍白的邪神再次横着飞了出去。
而两股能量冲击时所产生的爆炸则把郝仁也推出去十几米远。
“混账！”一个愤怒的声音在战场上回荡着，“你不过是区区一个凡人，竟敢做到这种程度！”
迎着那扑面而来的巨大威压，郝仁抡着流星锤就又是一个“亲妈的爱”过去：“一个在城乡结合部收了两天保护费，而且还没当成老大的家伙，也敢跟片警叫板？！”
这一次，流星锤圣经仍然是糊在对方的脸上——然而事实上郝仁可以肯定自己抡出去的时候并没怎么瞄准，他只是随意把这个大杀器甩向敌人的方向而已，但这个神奇的玩意儿就好像有灵一样会在近距离主动锁定自己的目标，每次都是直冲着对方的脑袋或者脸就飞过去了。这让他甚至忍不住怀疑起这会不会真的是这本圣经的设定功能，专门用来开人脑壳的，类似一块板砖……
俩“人”在极短的时间内交手了不知多少次，终于在又一次猛烈的碰撞之后拉开了距离，郝仁气喘吁吁地站在一个环形山般的大坑中央，浑身上下的衣服没几块完好，身上也满是伤痕：他的刚性护盾和神性护盾都几乎已经熄灭，对手的攻击有相当一部分都直接穿透了这两层护盾直接轰在他的身上，到现在还能站在这里，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奇迹。
而那个苍白的邪神则站在不远处的半空中，看上去情况似乎比郝仁好得多，只是脑袋看着好像比之前大了一圈。
而在宇宙背景中，两只军团和镜像大军之间的战斗仍然在持续着。
“够了！够了！你们这些无知的蠢货！”灭世女神狂怒地呼号着，在她的威压下，大陆的边缘开始寸寸碎裂，“我受够了你们的傲慢和顽固！我就不该给你们机会，一点机会都不该给！！”
伴随着这些愤怒的呼喊，整片宇宙空间竟然都呈现出了歪斜扭曲的迹象，郝仁这一瞬间心中警铃大作，他握紧了手中的圣经锁链，满脸的如临大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之前那看上去“势均力敌”的战斗其实有多么艰难，他只是凭借着一件越级神器的力量在和那个邪神对抗，但那个邪神有相当一部分精力其实都分给了周围那些镜像军团，而且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怎么占据优势。
而现在这个神志恐怕不正常的邪神似乎已经被冲昏了理智，她在这种情况下不计后果出手，释放出来的会是什么力量？
空间的歪曲还在加剧，而且在扭曲的宇宙背景中，还出现了大片大片不详的黑色阴影，灭世女神就好像自言自语般咕哝着，她的声音传到了郝仁耳中：“我注意到了，我注意到你对我的威胁远大于我的预期，我没必要保存体力，没必要保存体力……我要彻底湮灭你，彻底湮灭你，然后才能从长计议……”
随着她话音落下，战场上的所有镜像在瞬间全部消失！
然而镜像的消失丝毫没有让郝仁感到高兴，他反而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那是巨大的危机感所带来的本能反应。
这时候，即便不去感应对方周围急速飙升的能量指数，他猜也能猜到灭世女神已经收回了之前释放出去的全部力量。
不考虑防御，不考虑留手，不考虑战场上的其他敌人，那个毫无怜悯可言的邪神终于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消灭眼前某个挥舞着“脑袋放大器”的家伙了。
郝仁当了好几年的T，今天终于破天荒地把仇恨拉稳了一次……
灭世女神抬起手，遥遥指向郝仁的方向，淡淡吐出四个字：“世界末日。”
这一瞬间，郝仁感到了自己出生以来最大的危机感——当“世界末日”降临的一刻，他觉得万事万物都已经与自己中断或即将中断联系，他感觉自己正在被从这个世界上擦除，或者这个世界正在他的眼前被擦除，他从小到大的记忆，他在人生中所有的经历，他所接触过，珍视过，关注过的一切事物，都在迅速的分崩离析，并与他永无瓜葛。
然而就在这种感觉愈发强烈，甚至强烈到即将遮蔽自身意志的程度之前，郝仁突然感觉自己的精神世界一颤。
紧接着，他发现自己失去了对随身空间的控制，而随身空间打开之后则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从里面窜了出来并跃向半空——那是豆豆！！
在战斗刚开始的时候，灭世女神对自己出手的一瞬间，郝仁就把这个小家伙收进了最安全的随身空间里，但他万没想到，小人鱼竟然会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脱离了随身空间，并一头跳向最危险的方向！
“快回来！”郝仁张大了嘴巴，试图把小家伙叫回来，然而他却发现自己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那一声喊叫也仅仅是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回荡而已，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小人鱼跃至半空，并不偏不倚地挡在灭世女神和他之间，完完全全地接下了那蕴含着邪神全部愤怒和杀意的“世界末日”。
一道扭曲的黑暗光影击中了小家伙，紧接着豆豆便在重力的作用下摔落在地——
然后她用尾巴撑了自己一下，就像一条不小心跳上岸的鱼一样啪嗒一声弹跳起来，小人鱼显然被这次莫名其妙的攻击给激怒了，她立刻使劲蹦跳着发出气愤的喊叫，接着便冲着天上的灭世女神用自己平生最大的力气开始吐口水：“噗噗噗——”
郝仁：“……？”
灭世女神：“……？”
“这不可能！”那个苍白的邪神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紧接着便失控般地喊叫起来，“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哪怕我现在再虚弱，我的‘世界末日’也能轻易摧毁任何所谓的半神！这个可恶的小生物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摧毁了她和世界之间的因果联系，她却一点事都没有？！”
郝仁本来还在愣着，然而在听到灭世女神的喊叫之后他却突然醒过神来，紧接着便隐约猜到了那个所谓的“世界末日”到底是个什么技能，他不禁哑然失笑，看向那个邪神的时候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同情：“看来无知的是你啊……”
不过他并不打算和对方解释任何事情，因为他不敢确定对方还有没有余力再来一次世界末日，如果那家伙搞明白了“世界末日”对豆豆失效的原因，转而把这招扔在别人身上，那乐子可就大了。
他已经能明显地感觉到灭世女神在释放了一次大招之后气息有着明显的下降，本着趁她病要她命的核心思想，此刻他的命令只有一个：
“各单位，全力开火。”
在被消耗大量气力，又被流星锤圣经连续糊脸，现在又憋了半天怒气结果打了个寂寞之后，这个“灭世女神”绝对不再是无法战胜的了！
万千的炮塔，无尽的荣光，早在之前的镜像战斗中被憋了一肚子火的守护者舰队和无人机军团此刻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机会，一时之间，这片宇宙再一次被无边无际的炮火所覆盖！
第一千六百六十九章 阶段性胜利
猛烈的火力轰炸持续了整整三十分钟——也有可能是更长时间，汹涌四溢的刺目光芒扰乱了每一个人的感知，那些强大的能量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扭曲了爆心附近的时空流动，郝仁只感觉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且这一次，并没有什么镜像冒出来，那个灭世女神也没有再突然跳出来搞什么幺蛾子。
就好像她真的已经被那火力轰炸压制的抬不起头，或者干脆被消灭了似的。
说实话，他并不觉得这样就能真正消灭一个真神级别的生命体——哪怕这个生命体正处于前所未有的虚弱状态，而且还被豆豆憋出了内伤——他所构思的最好发展就是能把那个邪神重创，然后给所有人争取到一个撤离的机会，最后再想办法用世界树的力量来对付那个家伙。
但当饱和轰炸持续了一阵子之后，他却隐隐生出一些希冀来：说不定真的就这么撞大运把灭世女神干掉了呢？这回去至少得值三年的年终奖吧！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火力轰炸终于停歇了。
并不是战舰的武器系统过热或者耗尽了能量和弹药，而是这片时空的承受力已经达到极限。黑暗领域本身就是位于世界屏障边界、毗邻虚空的脆弱地带，在这里进行的战斗已经极大削弱了这个范围内的秩序环境，如果继续轰炸下去，这里的秩序地带极有可能被击穿，从而引发一种被称作“虚空倒灌”的可怕灾难。
那将导致整个黑暗领域中的一切事物——包括还没撤离的郝仁一行以及那颗拉赫瑞恩星球——全都被拆解为基础信息单元，甚至可能导致梦位面本就脆弱的世界屏障也受损，把大半个宇宙都拖入虚空风暴里去，从而摧毁渡鸦12345下半辈子的全部绩效工资……
所有人都紧张地关注着宇宙中的景象，而火力轰炸所卷起的能量浪涌则飞快消退，当那片灼热高亮的空间终于冷却下来并可以目视之后，郝仁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那个苍白的邪神已经看不到了。
一片蝙蝠群扑啦啦地飞到郝仁身边并迅速凝结成薇薇安的身影，她的脸色比以前还要苍白，神色间满是疲惫，但她还是第一时间上来扶着郝仁的胳膊：“你没事吧？刚才我被镜像纠缠没办法帮忙……”
“还好，之前骨头断了好几根，心脏貌似也停了一会，不过现在已经长好了，就是有点疼，”郝仁呲牙咧嘴地说道，之前战斗时凭借意志力压制下来的痛觉这时候全都跑了回来，让他觉得有一半的身子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嘶……那家伙的攻击有一部分可以直接穿透我的护盾，大概是神性能量……”
薇薇安皱着眉，满是心疼：“早就说让你多少花点心思在神术上，女神她人挺好的，而且信一下又不花钱……”
“MD就是因为不花钱我信仰才坚定不起来啊，”郝仁嘴角抽抽着，甚至忍不住爆了个粗，“‘不氪金就能变强’这种话堂而皇之地印在最新一版的圣经上，别说坚定信仰了，我不笑场都是靠意志力硬撑的……”
公然吐槽自家上帝是最佳的减压方案，把这些话说出来之后郝仁果然感觉自己舒坦多了，他长出口气，看着仍然闪烁微光并且不断有电弧跳跃的宇宙空间：“话说……咱们难道真的把那个邪神给干掉了？”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炎魔形态的伊扎克斯走了过来，他那岩石般的躯体上多了好几道流淌着岩浆和火焰的伤口，但他的精神倒显得很振奋，大概是好久没有和势均力敌的对手进行畅快淋漓的战斗，今天这一战让他极大地活动了筋骨。听到郝仁的话，老恶魔轰隆轰隆地开口道：“应该是解决了吧，我已经感觉不到她的气息了，而且那种程度的火力轰炸……难道真有谁能幸存下来？”
“她刚开始也被那么轰炸了一次，结果是毫发无伤地蹦出来还在咱们脸上刷了一波镜像，”郝仁摆摆手，“别小看了真神的生命力，就刚才那种火力，要是怼在一个全盛期的神明身上恐怕就是个擦伤……”
“你的担心是对的，”郝仁话没说完，创世女神的声音便从旁边传来，“她跑了。”
比起刚苏醒时那恬静淡然白衣如雪的形象，这位女神此刻的状态明显狼狈了很多，也虚弱了很多。
郝仁一怔，面色立刻便糟糕起来，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要凭这次交手就干掉灭世女神并不太现实，但刚才总归是有点念想的，可这时候却从创世女神口中得到了明确的答案，这委实让人不怎么愉快。
“能确定么？”郝仁苦笑着看向这位女神，但不等对方回答他就又摆摆手，“好吧，你肯定能确定，那毕竟是你有丝分裂出来的……”
创世女神没有理会郝仁的举动，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她不是主动逃跑，而是被拖走了。”
郝仁一愣，和薇薇安异口同声：“被拖走？被谁拖走？”
“……解释起来很麻烦，而且我的理论也不一定对，”创世女神想了想，谨慎地说道，“你们可以认为是被疯嚣之主拖走了——但鉴于疯嚣之主并没有主观意识，她其实是被那座黑暗深渊中的‘自然现象’拖走了。”
郝仁这边刚把气喘匀还没多久呢，听到这儿差点就嘎一下抽过去：“啥？！你说在刚才那种万炮齐发的情况下，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疯嚣之主把那个邪神给捞走了？！”
这时候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地走了过来，包括找地方变回原形换好衣服的莉莉也在场（哈士奇姑娘正跟五月讨要一个水球来润润喉咙），听到这个爆炸性的事实，所有人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地静止下来，静静等着女神的下文。
创世女神也知道这个事实的冲击力恐怕有点大，她再认真感受了一下周围环境中残留的气息，并通过某种只有她才具备的感应方式来确认了那个邪神在最后时刻的动向，良久，她才轻轻点头：“确实是。我猜测是因为那个邪神本身就属于疯嚣之主的延伸产物，她和疯嚣之源的联系近乎分身和本体，因此才会发生这种事情。疯嚣之主虽然没有主观意识，但它却有一套自己的运行模式，如果它的一部分重要力量被阻隔在外，而且正在受到致命威胁，那么它便会立刻收回这部分力量——那个邪神显然完全符合这个条件。”
“妈个鸡，还想着要趁把灭世女神和疯嚣之主互相隔离的时候至少解决掉其中一个呢，”郝仁一巴掌拍在脑门上，“但疯嚣之主真的有能力从这里把人捞走么？这里可是黑暗领域！它那是隔着世界屏障往外捞人啊……”
这时候数据终端飘了出来：“黑暗领域并不是完全位于世界屏障之外，严格来讲它是融入世界屏障的一块特殊时空，它和梦位面主体宇宙虽然相互隔绝，但隔绝也有限。世界之树在拥有我们信标的情况下可以把我们从这里拉出去，而疯嚣之主和灭世女神之间的联系就是他们天然的信标，所以疯嚣之主自然也能够做到类似的事情——哪怕它是无意识行动的。”
“自己的一部分分身即将被消灭，就会立刻把这部分分身收回去么……”莉莉灌下一个水球之后终于嗓子舒服了点，她嘀嘀咕咕地念叨起来，“听起来跟那种只有基础神经反射的软体动物似的，被戳一下立刻就团起来……”
旁边的南宫五月立刻竖起尾巴不满地摇晃着：“我刚给你弄了个水球啊，不带这么讽刺人的……”
莉莉翻了个白眼：“我又没说你。”
郝仁叹了口气，摊开双手：“反正不管怎么说，咱们之前的一番恶战算是白忙活了。唉，往好的地方想想，咱们这是跟神级的家伙打了一场，到最后能活着也算是阶段性胜利吧。”
创世女神看了他一眼，微微笑着：“其实大可以更乐观一点——虽然那个邪神是被疯嚣之主带走了，但这并不意味着绝对的坏消息啊。”
郝仁一愣：“嗯？这话怎么说？”
“首先，虽然那个邪神活着逃离了这里，但她绝对不是全身而退，我能感应到她在最后的一轮攻击中受到了重创，这对于本身就刚从沉睡中醒来还重伤未愈的她而言可不仅仅是雪上加霜那么简单，这份伤势恐怕是永久的，换句话说，她永远都不可能恢复到全盛期了；其次，她是被拖进了黑暗深渊牢笼里，而不是跑到了其他地方，疯嚣之主的‘救援’其实是把她关了起来，我对自己当年留下的封印还是有点自信的，那个邪神一时半会可跑不出来，而我们就有时间做很多事情了；最后……我想我们这次意外地给疯嚣之主准备了一份‘大礼’……”
银发血瞳的女神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投向了正在南宫五月盘起的尾巴上蹦来蹦去的豆豆。
小家伙懵懵懂懂地抬起头，跟女神对视了一眼，确认眼前这个和之前攻击自己的那个“白色家伙”并不是一个人，她便举起手细声细气地自我介绍起来：“我叫豆豆！郝仁是我爸爸！”
“你说的‘大礼’和豆豆有关？”五月不解地问道。
创世女神捏着下巴，满脸的研究兴趣：“首先我想知道，这个看起来并不怎么强的小家伙是怎么挡住‘世界末日’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所谓的‘世界末日’本质上是一种因果属性的攻击吧？”郝仁问道，“它是通过切断目标的因果来彻底‘湮灭’目标？”
“没错，而且严格来讲，它所切断的是目标和整个世界之间的联系，”创世女神解释道，“人生于世界，便和世间万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的身体来源于世界，你的所行也会在世间留下对应的痕迹，即便你是一粒沙，你也有自己所属的沙漠——而世界末日就是针对这一点进行攻击，它会割裂这种连接，从而让受害者从因果的层面上失去存在基础……”
“那么一切就很好解释了，”郝仁笑了起来，心说果然如自己所料，“豆豆的特殊是你想象不到的——她的世界早就毁灭了，世界末日？她已经经历过了，而且那是远比什么半吊子的毁灭神术更真实的世界末日。现在她的存续基础已经不再扎根于某个宇宙，而是扎根于将她从末日世界中拯救出来的希灵神系身上，我想除了我家老板和我老板的老板们之外，没有谁有这个能力可以对这层因果动手脚，所以……”
说到这儿郝仁一愣，猛然反应过来：“卧槽，我可算知道那个顺子为啥让我带豆豆过来了……这TM等于是让那个灭世女神用脸怼在反应装甲上啊！”
“我不知道你说的反应装甲和顺子是什么意思，但我看得很清楚，在那一击‘世界末日’落空之后，那个你们口中的‘灭世女神’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反冲，”银发血瞳的女神微笑着说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郝仁觉得她的表情里隐藏着非常腹黑的幸灾乐祸态度，“而这股反冲导致的神力动荡是必须释放出来的，然而在刚才她根本没有机会把这些暴走的神力释放出来……”
郝仁终于明白过来，脸上露出了和创世女神一样幸灾乐祸的微笑。
豆豆对世界末日免疫所引发的“反冲”让那个邪神变成了一个活体炸弹，现在，这个活体炸弹已经被疯嚣之主拉回到老巢里了……
炸弹嘛，总是要炸的。
第一千六百七十章 亲妈回来了
创世女神回归了。
虽然这个过程发生了很多波折，不管是中间的发展还是最后的结果都跟郝仁最初预想的不太一样，但最终这个最重要的目的还是顺利达成：找到黑暗领域，寻回沉睡中的创世女神，然后唤醒她。
至于那个跑掉了的灭世女神，郝仁只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已经尽可能地让结果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而现在的局面其实已经比当初预料过的最糟情况要好了很多。灭世女神受到了永久性重创，并且在未来一段时间里都会被黑暗深渊牢笼封印，疯嚣之主也被阴差阳错地阴了一波，不管怎么看，这一波操作还是颇有战果的。
待宇宙中的能量风暴稍微平息一些，艾尔号便立刻抵达了浮游大陆上空，伴随着传送光束的闪耀，萨拉曼和一大票的守护巨人直接传送来到了创世女神面前。这些身高达到十多米的威武巨人在见到这位创造者的时候竟然手足无措的像一群孩子，他们中的大部分甚至忘记了该怎么言语，只有萨拉曼勉强保持着冷静，他在创世女神面前单膝跪下，但一开口声音就哽咽了：“母亲，我们终于……”
“真的辛苦你们了，”银发血瞳的女神静静地站在萨拉曼面前，她仰着头，看着这些被她创造出来的雄伟生物，语气颇为感慨，“唉，我当初是为什么要把你们造这么高来着？”
萨拉曼：“您当年说是搞错了比例尺……”
在旁边拿出小板凳捧起爆米花正等着看催泪剧的郝仁当场就差点抽过去，他眼睛瞪得滚圆：“你们好不容易见面就讨论这种问题？！”
“母亲一向这样，”萨拉曼却露出了笑容，在创世女神身边，他感受到了那种熟悉但又久违的安心气息，这种气息让他平素那严肃的表情也软化了不少，“她很严谨，但也很风趣，积极乐观的心态是她最大的特点……”
“这些夸奖的话就不用说了，”创世女神却打断了萨拉曼，她看着周围的守护巨人以及太空中待命的星舰，突然轻声叹息，“少了很多人，是吧……”
“母亲，驻守阿曼提尔的军团……”
“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创世女神轻轻摇头，看了旁边的郝仁一眼，“他们告诉了我一切。阿曼提尔军团的腐化是我的责任，是我当年的计划不周导致了这一切。别急着摇头，我现在很清醒，摆脱了那个污染者之后我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清醒，这时候回头想想，我当年留下的计划中实在有太多问题……只希望这些问题还不至于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郝仁眯了眯眼睛：看样子在驱逐了那个灭世女神之后，创世女神也摆脱了某种影响，这也是个不得了的收获啊。
萨拉曼和他的巨人同胞们在见到自己的母亲之后有着无数的话想说，但此刻显然不是叙旧的好时候。创世女神安抚了自己的“孩子们”几句，便首先问出了自己当前最关注的问题：“拉赫瑞恩有没有受到之前战斗的影响？”
萨拉曼愣了一下：“拉赫瑞恩？”
“就是那颗星球，”在旁边听热闹的南宫五月立刻扬起尾巴尖指向宇宙中的某个方向，“那上面有生命的。”
“有生命？！”萨拉曼在听到这个事实的时候嘴巴顿时张的能塞辆夏利进去，但他很快便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开始沟通飞船上的信息采集部门，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虽然之前的战斗规模很大，但并未波及到那颗星球。”
“那就好，”创世女神立刻松了口气，接着有点自嘲地摇摇头，“如果它再一次毁灭了……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它。”
莉莉心直口快：“那就回头再做个梦呗，反正梦里啥都……呜呜呜……”
郝仁捂着这个哈士奇精的嘴强行把她摁了回去，随后扭头看向创世女神：“怎么，现在就想过去看看么？”
创世女神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虽然很想这么做，但梦位面的局势更加重要。我实在和外面的世界脱节太久了，之前匆忙之间从你们那里了解到的情报也很有限，现在一切终于暂且尘埃落定，我觉得还是谈谈正事比较好。”
这个决定合情合理而且相当理智，郝仁自然也很是赞同，反正拉赫瑞恩就飘在那里也不会跑，可是梦位面里的疯嚣之主却是随时会跑出来的，两件事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在一万年的别离之后，创世女神终于再一次踏上了艾尔号的舰桥，这座饱经战火的星舰充当了临时的神明行宫，但行宫中却没有余裕来为女神的回归举行什么庆祝活动。一个紧急的会议很快便被组织起来，参与会议的是在有关疯嚣之主的事件上能说得上话的所有人——包括萨拉曼和他的几名重要副官，创世女神本人，以及郝仁和他带领的行动小队。
除此之外，远在晶核研究站待命的几名远古巨人（洛肯等人）、守护巨人和星空之民阿苏曼也通过远程投影的方式参加了会议。
当然，为了举办这场会议，艾尔号不得不先脱离黑暗领域并回到位于枢纽的停泊港中——虽然现在郝仁已经用道标装置打开了通往黑暗领域的航路，但后者和主物质宇宙之间仍然隔着一层特殊的法则与秩序屏障，这层由世界屏障变异而来的“墙”会阻断两个时空之间的信号传输。虽然这个问题也不是不能解决，但那是需要时间的，在现阶段，要想举行一次“网络会议”还是必须让两拨人位于同一个宇宙才行。
万王之王洛肯在刚连线的时候是很懵逼的，他当时正忙着配合晶核研究站的实验室主机做一些有关神力属性的研究，结果突然就接到了最高等级的召集通知，然后就是看到晶核研究站上最高功率的天线突然启动并指向了遥远的宇宙深处，再然后他便看到连阿苏曼这个平日里除了停泊在空间站外发呆就是冲着宇宙中心发射信号的“疯嚣之主专职观测员”都被拉到了会议组里，于是这位远古巨人顿时就惊了，还以为是封印在黑暗深渊牢笼中的疯嚣之主终于脱困，宇宙生死危机已经到来，那位“审查官”正在召集所有人准备进行末日决战……
所以他就拽着自己的典狱官同僚们全副武装地坐在了通讯大厅里。
然而通讯影像接通之后，他却看到创世女神面带微笑地坐在自己眼前，郝仁则坐在女神旁边，后者把手撑在下巴上，脸色严肃地跟自己说了一句话：“远古的守护者啊，你们的亲妈回来了——”
可想而知，郝仁这一句开场白究竟闹出了多大的混乱，事实上当时在场的希芙差点就晕过去了……
幸好，守护巨人（包括远古巨人）那种刻在骨子里的纪律性和强韧精神让他们挺了过来，并在相对冷静的情况下听完了郝仁一行在黑暗领域的行动经过。
“孩子们，我知道你们有很多话想跟我说——事实上我也同样，但现在，我们不得不先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事情上，”创世女神和郝仁等人一起坐在艾尔号的舰桥上层平台上，而在平台周围，除了萨拉曼和他的几个高级副官之外便是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列席的洛肯和穆鲁等人，“大致的情况我已经从这位异神使者口中了解过，现在我要说的是，我的邪恶分身已经被拉入了黑暗深渊牢笼，她与疯嚣之主的汇合必然会带来诸多变化。现在我还无法联系上黑暗深渊内的守卫——阿苏曼，我听说现在是你在负责此事，那边的情况如何？”
阿苏曼的全息影像便是一片闪烁的光雾和光点，这片能量云微微明灭了一下，空灵的声音从中传来：“女神，您留下的封印仍然存在，但它的状态不容乐观，疯嚣之主的力量已经显著改变了那一片宙域的规则，黑暗区和外界的信息交流如今处于完全中断状态，您当年留下的和守卫之间的通讯密匙已经失效，根据我的猜测，这应该是数学率歪曲的结果。”
“也有可能是守卫们启动了收容失败时的灾难应急机制，或者是哨兵已经失去了对某些关键哨站的控制……但封印本身还在运行，所以哨兵集体阵亡的可能性不大，”女神按着额头，长久沉睡导致的虚弱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但她现在必须打起精神，“虽然信息交流完全中断，但你应该也能侦听到一些东西吧……通过星民之间特殊的精神感应。”
“是的，可以侦听到模糊的星间轻语，哨兵体制应健在，主要控制层也尚未沦陷，但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阿苏曼回答道，“如果‘灭世女神’的回归导致疯嚣之主力量进一步加强，那么哨兵的处境将岌岌可危……”
“不，加强是不可能的，起码短期内不会，”郝仁插了个嘴，“事实上如果一切顺利，你很快就会观测到那个牢笼内出现一次能量爆发，这次能量爆发将削弱疯嚣之主……只不过能削弱多少就不一定了。”
阿苏曼有些不解：“能量爆发？为什么？”
“因为灭世女神用脸怼了我们的反应装甲，”郝仁摆摆手，“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比较复杂，你知道结果就行。”
阿苏曼：“……？”
好在这时候创世女神突然开口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虽然一些事情会朝着对我们有利的方向发展，但我有一件事必须提醒大家，那个邪神和疯嚣之主的汇合还将为我们带来一个巨大的危机……”
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便集中在她身上，而这位女神也没有太吊众人的胃口。
她用很慢的语速说道：“一直以来盲目而混沌，依靠本能行事的疯嚣之主……很快就要有一个聪明的脑子了。”
第一千六百七十一章 增强力量的正确方式
或许在创世女神直接提到这件事情之前，并没有几个人意识到灭世女神与疯嚣之主合流所产生的最大威胁，但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现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自己心跳慢了几拍——当然，没有心跳的几位不算。
而郝仁则是少数几位面色不变的人之一，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察觉了这件事，只是考虑到士气问题才没有在战场上直接说出来，这时候听到创世女神代自己开口，他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唉，最麻烦的就是这个啊……”
一直以来，疯嚣之主的所有活动都是依靠本能进行，虽然这个“本能生物”的力量强大到了几乎能横扫整个宇宙的程度，但它的这种缺陷却注定了它的一切行为都有规律可循，那么也就有了针对这种规律性来制定应对方案的余地——黑暗混沌时代的亘古者依靠这些规律来规避灾难，上古战争时代的创世女神则利用这些规律击败并封印了疯嚣之主，但现如今，一个打破规律的家伙却出现了。
灭世女神显然有着很高的智力，当她进入黑暗深渊牢笼并彻底掌握那里的力量，也就意味着疯嚣之主……终于开始了思考。
而一个会思考的怪物是最可怕的。
“突然感觉比起这个糟糕的局面，咱们今天取得的战果已经不值一提了，”伊扎克斯瓮声瓮气地说道，“哪怕我们从总量上削弱了疯嚣之主的力量，但它在‘思维能力’上取得的突破足以抵消这些损失。”
“如果不是知道疯嚣之主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无意识中进行的，我几乎要以为这是个深谋远虑的计划了，”南宫三八则哭笑不得地耸耸肩，“先是污染创世女神来制造一个力量强大的智慧分身，然后再让我们攻击这个分身来回收并吞噬她，最后再借机获得思考的能力……妈蛋，细思恐极好么。”
“想这些没用，当时我们不可能做得更好了，”郝仁看了南宫三八一眼，“我们在一个与外界完全隔绝的地方，既没办法呼叫神降也没办法让世界树发挥力量，在那种情况下我们还能重创敌人并全身而退，这总比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灭世女神跑掉要强。现在疯嚣之主是智力+1，但当时的情况搞不好就是疯嚣之主力量和智力都+1了。”
南宫三八想了想，点点头：“这倒也是。”
这时候创世女神继续说了下去：“那个邪神和疯嚣之主应该不会马上融合，这需要一个过程，根据我的感应，这至少要几个月的时间——而且即便融合了，他们也不会‘配合’的太过默契，毕竟疯嚣之主的力量形式和‘理智’之间本来就是格格不入的，所以情况也没有糟糕到没法收拾的地步。”
“那咱们何不现在就打进那个牢笼里去？”思路简单粗暴的莉莉举起了手，“趁着他们俩都受了伤，而且还没融合到一块，咱们抢先动手的话……”
郝仁白了莉莉一眼：“你打得过啊？进去用狗炮轰？”
莉莉哼唧了两声，不吭声了。
郝仁当然知道这时候进攻疯嚣之主的巢穴是坠吼的，灭世女神此刻应该正因自爆而生活不能自理，疯嚣之主也还没有脑子，但问题的关键是……进去了打不过啊！
半残废状态下的灭世女神就已经要毁天灭地了，把两个军团按在地上摩擦了半天都发型不乱，最后还是郝仁抡着神器才搞定事件，那现在这个邪神跑到了疯嚣之主的巢穴里，郝仁领着手头这点队伍进去是送菜下乡的么？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看了旁边的创世女神一眼。
是的，解决问题的契机其实就在这儿，战斗力最强的一位——虽然她在之前的战斗中被压制的很惨，但那只是睡眠质量不佳导致力量下降而已，如果能在这几个月里让这位女神恢复到全盛期，甚至超过全盛期……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而这也正是之前郝仁和渡鸦12345商定好的方案。
是时候展开失学儿童救助计划了……
创世女神不知道郝仁脑子里在转什么念头，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所以她开口了：“其实大家都不用担心，我有计划，可以彻底解决掉疯嚣之主……”
“如果你说的是你那个自灭满门的计划，那还是不要提了，”郝仁不等对方说完就直接打断，“这个计划肯定是不妥的。当然，我很敬佩你的牺牲精神和果决态度，但你有没想过？这其实是近似赌博啊！你用自己当祭品来消灭疯嚣之主，可是你确定自己当祭品就一定管用？你的计划已经出现很多波折了，所以在你死后疯嚣之主仍然残存的可能性简直不是一般的大，到那时候你这个唯一的指望也没了，这个宇宙的生灵该怎么自救？至于你那套终焉网络的漏洞就更不用说了……”
创世女神本来特自信，结果这时候被郝仁一顿抢白全给怼了回去，她忍不住哼了一声：“那你有更好的办法么？你之前已经说过了，由于现实之墙的存在，你那边的神明是没办法亲自过来帮忙的……”
“我们有一个方案，可以迅速让你恢复到全盛期，甚至进一步加强你的力量，”郝仁看到周围都是伸长脖子的守护者，也就没有当场把那一堆小学教材搬出来——毕竟当着这么多亲儿子亲闺女的面逼他们老妈写作业不管怎么想都怪怪的，“当然这听起来有点像反派说的话，但我可以保证这个方案是安全且符合道义的，它只是进一步激发你的……潜能而已。”
“还有这种事情？”创世女神半信半疑地看着郝仁，似乎不太相信。
“散会之后我可以给你看看它们，”郝仁点点头，表情很自信，“你会大吃一惊的。而且你想想，我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忽悠你么？”
女神想了想，觉得也是——毕竟自己现在一穷二白，连创始之星都炸了，眼前这位“异神使者”忽悠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嘛。
在这个小小的插曲之后，会议继续进行下去，并一直持续了数个小时之久。
形势即将产生巨大的变化，所有的布置也必须随之做出改变。首先郝仁便重新调整了梦位面无人机群的行动方案——由于已经找到黑暗领域并唤醒了创世女神，无人机群的“搜索与侦查”行动被暂时降级，转而将全部产能都投入到扩张与武装加强上。接下来除了建设基地所必须的工程型号之外，所有的生产序列都将全力生产武装型无人机，以准备迎接战争的到来。
上次用于摧毁阿曼提尔的末日武器“湮灭长矛”在实战中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它的杰出表现当然不会被忽视，郝仁之前便已经下令让晶核研究站全力分析当时采集到的战场数据，并尝试建造更加稳定、强大的湮灭长矛系统，现在这部分的研究也卓有成效。一种不需要晶核研究站上的主炮晶体便可以运行，而且支持多次发射的新型“湮灭长矛”已经完成了蓝图定型，近日便可以正式投产。这种新型的湮灭长矛使用了能量约束场来取代数量有限的主炮晶体，这让它的威力略有下降，但能够多次发射以及量产化的优点可以完全弥补这方面的缺陷。
另一方面，对黑暗深渊牢笼的监视工作也被提高了优先级，阿苏曼仍然负责侦听来自疯嚣巢穴的信息，而以洛肯为首的远古巨人则将作为助手和阿苏曼一起参与这个工作。郝仁为此专门把晶核研究站功率最强大的一组天线分配给了这个“侦听小组”，还给他们安排了一套独立的信息处理系统来提高工作效率。
当然，仅仅有远程监控是不够的，郝仁还记着自己之前曾经命令一部分无人机向着宇宙深处的“黑暗区域”前进，后来为了防止疯嚣之主脱困，这部分无人机便在黑暗区域的外围停了下来并建造了巢穴。现在它们再次接到命令，开始在黑暗区域周围建造一个巨大的火力封锁区，并准备同时建造一座巨大的天线塔，以协助阿苏曼的侦听工作。
除此之外，还有守护巨人的工作变动、对梦位面残存生态系统的报告、创世女神回归之后的各种安排……到最后，主持会议的干脆就成了郝仁，而创世女神则安安静静地旁听起来。
她毕竟沉睡了太长时间，信息上的脱节让她根本没办法去安排什么具体工作，这位女神本人也很了解这点，所以会议的后半段就安安心心地当起了听众。
会议结束之后，大家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参加过之前那场战斗的人员则回去休息，郝仁也回到了巨龟岩台号上，不过在抵达舰桥的时候他便看到创世女神已经站在这里等着自己了。
对此他并不意外，因为诺兰那边已经接到过指示，创世女神是可以在这座飞船上自由活动的，而此刻她站在这里，目的显然是为了之前在会议上谈到的那个“方案”。
“创世女神……”郝仁刚开口叫了对方一句，银发血瞳的女神便摆了摆手：“你叫我莉亚吧。”
郝仁眨了眨眼：“莉亚？那不只是你在梦境世界的一个化身么？”
“但作为莉亚度过的人生却是我这辈子最开心、最轻松的日子，”女神……不，莉亚露出了微笑，“我的孩子们称我为母亲，我的信徒则叫我女神，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取个名字的必要，但现在……我觉得自己还是有个名字比较好。”
郝仁也笑了起来：“好吧，莉亚。”
“你知道我的来意，”莉亚看着郝仁的眼睛，“你说你有办法迅速增强我的力量——而且你还强调它是安全的，但事实上我并不在意安不安全，只要这个方案有用，付出一些代价也没问题。现在可以让我看看了么？你说的那个方案。”
“当然可以。”郝仁微微一笑，随手一招，一个巨大的箱子便出现在他身旁。
箱子打开，里面是满满的一箱子教材和习题集……
“知识就是力量，我的女士。”
第一千六百七十二章 关于出身问题
创世女神在看到郝仁拿出的那一箱子东西之后是懵逼的。
坦白地讲，郝仁觉得不管换谁过来看到这一箱子东西肯定都是懵逼的。
创世女神莉亚之前不知道脑补了多少东西，猜测了多少方案，但她脑洞再大估计也联系不到一课一练和五三上去，看着那箱子里一本本散发出神力波动的教材和习题集，这位刚睡醒不久的女神突然觉得自己可能还没睡够，她眨了眨眼，试图从郝仁脸上找到一点开玩笑的意思——然而她注定会失望的。
“你是……认真的？”莉亚表情僵硬地问道，“这就是你所说的能迅速提高我力量的东西？”
郝仁弯下腰，一本一本地从箱子里把习题集和教材拿出来：“看，神术方面的，神性方面的，关于控制自身力量的，还有关于世界规则解析和神明法则解析的，创造学和毁灭学占的最多，每门课还都有十斤练习册……我跟你讲，你短板的部分在这儿都能给补上，学完之后综合力量至少拉升五十个百分点，我跟你不开玩笑啊——知识真的就是力量！”
“我知道知识就是力量，但也没这么换算的……”莉亚一边嘟囔一边随手接过了郝仁递过来的一本厚皮书，这本书上用不知名的文字写着书名和封面箴言，但由于承载了神力，这本书中的信息即便不通过文字也可以被展现出来，所以她很容易就理解了书皮上的意思，“《法则的拆解和重组——入门篇》，万神殿初等教育部……这什么鬼……哎？”
说话间她已经打开了这本书的封面，书中所蕴含的力量被瞬间释放出来，那些压缩、收纳在书页文字之中而且浩如烟海的信息立刻便呈现在她眼前，莉亚的表情在此刻凝固了，她就像石化一般捧着这本书，承受着这些她此前从未接触过的知识的洗礼，直到郝仁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她才突然惊醒过来。
“喂喂，醒醒了醒醒了，”郝仁在旁边招呼着，“咋样？现在明白为啥知识就是力量了吧？”
“这……这个……”莉亚说话竟然都结巴起来，“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这些知识原来可以……原来可以这么清晰地表述出来？原来这些东西已经被人总结到了这种程度？！”
“我只看了一小部分，而且我本身并不是神明，所以我也说不好这上面的知识有多大分量，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些知识都是无数神明在无数岁月中所积累、总结、编篡出来的东西，它们就是这么简单，就是这么清晰。”
莉亚眨了眨眼，又把脑袋扎在那本大书里，情绪显得异常激动：“没错，就是这么简单清晰！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我以前也曾模模糊糊地想到过，这上面说的很多事情我也遇上过，但我从未想过可以这样解释……太厉害了！你是从哪找到的这些宝物？这些简直是无价之……”
郝仁不等对方说完就摆了摆手：“我老板去旧书市场淘换过来的——虽然她跟我吹比是托了很大的人情才从星域神界进口到的高级教材，但我在箱子里面找到一个批发二手书的小广告来着。”
莉亚：“……诶？”
“别这么惊讶，我不是跟你说了么，在这个世界之外还有着无穷无尽的世界，还有着三个历史悠久的神系……嗯，至少其中两个的历史是超级悠久。这帮神仙这么多年总该总结出点人生经验的嘛，至少比你一个人在这儿折腾出来的东西要高明，”郝仁呵呵地说着，“我说话直白你也别介意，你这地方在整个虚空里其实就是个穷乡僻壤，而且你还没接受过正统教育，所以你才会被区区一个疯嚣之主搞的这么狼狈，我的任务就是给你补短板来了……”
莉亚满脸的尴尬：“……呵呵，呵呵……穷乡僻壤是我的错喽……”
郝仁也感觉再这么说下去气氛肯定得尴尬起来，于是赶紧转移了话题：“咳咳，其实你也不用在意这个问题，虽然咱这地界是偏僻了点，但你本身还是很有潜力的啊，别的不说，就你在没上过学的情况下还能自学成才地折腾出一套终焉网络来这已经相当了不得了……”
他这不转移还好，一转移话题莉亚的怨念就几乎实体化了：“呵呵，没上过学也是我的错喽……”
郝仁额头冷汗都下来了：“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儿嘛！怎么能是你的错？我跟你讲，你其实出身相当了不得的，你知道你是从哪来的么？”
他这一句话终于半截掐死了莉亚的满腔怨念，这位女神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谜团就是自己的出身问题，稀里糊涂地在一个荒芜宇宙中诞生，稀里糊涂地把这个宇宙折腾的欣欣向荣，又稀里糊涂地家道中落事业崩盘，她这一辈干啥都是稀里糊涂的，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她在创始之星的原始海洋上睁开眼的那一刻——在那一刻，这个问题就始终盘桓在她心中。
“我是从哪来的？”莉亚瞪大眼睛，急不可耐地问道，“你竟然知道答案？！”
“给你查户口可把不少人折腾的不轻，”郝仁微微一笑，然后看着这位作风颇有点继承母志的女神有动手打人的意思就赶紧继续说道，“其实你原本应当是星域众神的一员——只不过你的诞生完全是个意外……”
他还没说完就听莉亚惊呼起来：“我爸妈是私奔的？神族也兴这个？”
郝仁这边酝酿了半天的情绪刚想说说黑暗女武神当年战场负伤遗失神血的英勇事迹，就被这位女神一句话把所有情绪怼进了支气管里，他眼珠子瞪得滚圆：“咳……谁说是私奔的！我还没……”
“啊你不用说了，我知道这种事不好随便宣扬，”莉亚一抬手打断郝仁的话，脸上还带着看透一切的通达表情，“我爸妈是未婚先孕是吧？其实我能接受的……诶？难道更糟？我的天……我家这么乱呢？！”
郝仁觉得自己再不打断这位女神她就要脑补到出现屏蔽词儿的地步了，于是使劲挥着胳膊大声喝止了莉亚的发挥：“停！！我还啥都没说呢你这都脑补成什么样了！你的诞生是个意外，那是因为你妈当年……”
当下他用自己平生最快的语速和最强的文字压缩能力把这件事的原委告诉了莉亚，包括那位黑暗女武神当年是怎么受的伤，是怎么在战场边缘找了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休息，然后一滴神血是怎么孕育出一个神明……等都说完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舌头都有点抽筋的意思，而眼前的莉亚则瞪着眼睛进入了呆滞状态。
片刻之后，莉亚眼睛一动，清醒过来：“你刚才说太快……”
郝仁刚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准备润润喉咙就噗一下全喷了出来：“噗——”
“不过我都听明白了。”
郝仁觉得幸亏自己没喝第二口，否则还得喷一次——这位女神是故意的吧？
莉亚呼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感慨：“我真的没想到……我曾经猜测过自己的诞生原因，甚至推测到了宇宙起源上面，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来的……一滴神血？怪不得……”
郝仁小心地观察着莉亚的表情：“你对自己的出身有什么想法？知道自己只是一滴血，而且是被人遗忘的一滴血之后是不是觉得……有点失落？”
莉亚想了想，突然握着拳头挥了挥，表情特别兴奋：“听你的说法，我妈是不是特厉害？”
郝仁：“……？”这反应不对啊！
“我又不是小心眼，在意那些细节问题干什么？”注意到郝仁脸上的表情，莉亚瞥了他一眼，“虽然我确实是被扔在外面好多年没人管——但这又不是因为他们不想管，而是因为他们真的不知道啊，既然这样，我怨谁去？而且现在你不是来了么？你来了就证明有人管我啊，那我更没必要怨谁去了嘛。再说，之前那么多年我还都是一个人坚持的呢，现在总比以前强……”
郝仁心悦诚服：“你心也挺宽的。”
不过感叹完他心里就有了答案：梦位面这破地方麻烦事一大堆，创世女神在这儿孤身打拼这么多年，心不宽点早活不下去了，还用疯嚣之主折腾？
“那位黑暗女武神……确实是个相当厉害的神明，”他接着说道，“星域希灵双神籍，而且在两边都是高级职称，战斗力也猛的一比，同时还是个学霸——事实上这一箱子教材里有一部分就是她参与编写的。而至于你……其实你并不能算是她完整的‘女儿’，毕竟你是她的一滴血演化而来，但要说分身或者召唤物的话又不太标准，所以神界居委会那边是给你俩按照母女关系打的报告……”
莉亚捏着自己的下巴：“emmmmmm……居委会是什么？”
郝仁额头冒着冷汗：“管人事的……别问我为啥叫这个名字，我们上头那帮大佬的思维方式一向清新脱俗。”
“好吧我明白了，”莉亚想了想，又提出一个问题，“既然找到了我的……‘母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她？或者说，她想不想见我？”
“她很关注你，但你们暂时没办法见面，”郝仁实话实说，“一方面，目前希灵神系正展开一场远征，黑暗女武神本人是这支远征军的重要指挥官之一，她不可能在前线打出狗脑子的情况下翘班回来看闺女，另一方面，梦位面的危机还远未结束，在这个宇宙恢复稳定之前，我们最好是别给它更多刺激了。”
“好吧好吧，我明白，”莉亚举起手表示自己了解现况，随后扭头看向了那一箱子书，“所以……知识就是力量喽？”
郝仁宝相庄严地点头：“没错，知识就是力量。”
第一千六百七十三章 关于继承遗产……
巨龟岩台号的舰桥上，此刻只有郝仁和创世女神俩人在对着一箱子书面面相觑，虽然“知识就是力量”这方面已经达成了共识，但显然对于一个从来没上过学的野生女神而言，要如何把知识转换成力量还是两眼一抹黑的。
郝仁觉得自己有义务肩负起引导这位失学女神走上品学兼优之路的责任，便指着那一箱子书说道：“这些都是根据你的具体情况整理出来的教材，那位黑暗女武神，也就是你的‘母亲’还在里面留了一些读书笔记之类的东西，建议你先从创造学开始恶补，因为这方面的知识属于基础，然后第二重要的就是各种毁灭系的神术——因为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战斗力。我给你制定了个学习计划，这儿有个课程表你拿着，除了按照课程表上的学之外，每天还要做十套卷子和六十道大题，这二十斤一课一练你也要尽快做完——然后还有新的。当然实践课和理论课一样不能放松，所以这儿还有十套实验指导，你可以在晶核研究站的实验室里折腾，如果是破坏性比较大的，就自己找个测试场吧……”
莉亚一愣一愣地听着，郝仁每说一条她就眨一下眼睛，等郝仁终于把那一大堆的学习任务说完之后这位创世女神便努力挺起胸来，特别有气势地一挥拳头：“我这就去找疯嚣之主同归于尽！”
“逃避学习是不对的，”郝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位女神大人，“我跟你讲，你.妈可是神界闻名的学霸，史上头一个以黑暗神族身份毕业的光明女神，你有她的血统，所以你的潜力绝对够够的，要对自己有自信啊……”
莉亚的脸都快皱到一块了：“我哪经历过这些啊！学习不是件循序渐进的事儿么？！”
郝仁叹了口气：“学习确实应该循序渐进，但疯嚣之主可不会循序渐进，这方面你应该比我清楚。而且说实话，其实上头也考虑到了你一下子面对这么大学业压力时会有困难，所以让我帮帮你。”
莉亚的眼睛一亮：“你能帮忙？我能抄你的作业么？”
郝仁顺手从随身空间里拎出流星锤圣经：“这是黑暗女武神的武器的复制品，我的主要任务是督促你学习……”
他话音未落莉亚就已经闪现到门口去了，这位画风越来越不对，或者说画风越来越恢复正常的女神大人抬手指着那凶神恶煞的镶钉板砖，嘴唇都是抖的：“你把那玩意儿拿远点！我学还不行么！”
郝仁呵呵一笑，把流星锤收起来：“早这么配合不就完了嘛。”
莉亚满脸警惕地走回来，看着郝仁的眼神满是怀疑：“所以这东西其实一开始是给我准备的是吧？然后情况紧急你才把它拿出来对付那个灭世女神了……”
郝仁干咳两声，表示默认。
莉亚顿时面若死灰，决定投身学海……
其实她自己也是很清楚的，要想对付疯嚣之主，尽快提高自己的力量才是明智之举，而那些记载着宝贵知识的书本就是她提升实力的最好辅助——如果不是能想明白这点，那哪怕郝仁抡着流星锤圣经也不可能威胁到一个正儿八经的真神，但话又说回来，谁还没点小情绪呢？尤其是在面对一大堆突然砸到自己面前的习题集的时候……
郝仁自己也知道这点，所以见好就收，确认创世女神坚定了学习信心之后便转移了话题：“其实我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啊？还有？”莉亚顿时吃了一惊，“不是就一个学期么？！”
“没跟你说上学的事儿，”郝仁无奈地摆了摆手，“我是说创世引擎。”
“创世引擎？”莉亚听说不是给自己增加作业量，顿时就松了口气，紧接着便疑惑起来，“创世引擎怎么了？”
郝仁开门见山：“简而言之，我需要它。”
莉亚一听这个更糊涂了：“你不是说我制定的那套计划漏洞太大已经被废止了么？那创世引擎留着还有用？”
“要按照你一开始给它设置的功能，那确实是没用，但它作为一个强大的神器本身还是很有价值的，”郝仁摆摆手说道，“我们现在需要榨出每一分力量来为接下来的战争做好准备，你鼓捣了那么久才折腾出来的创世引擎可不能就这么当废铜烂铁了。我知道那东西在神国大爆炸的时候被一并拖入了黑暗领域，但我们却没找到它——你把它藏哪了？”
听到郝仁的理由，莉亚才恍然地点了点头，随后笑了起来：“你们当然找不到它，因为创世引擎现在压根就不在黑暗领域里面。”
郝仁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说啥？”
莉亚却提起了另一件事：“我听说，苏卢恩星系已经出现在主物质世界，是么？”
虽然不知道对方突然提起这事是什么意思，郝仁还是点了点头：“嗯，前两年突然出现的，列门杜萨和希芙就是我们在苏卢恩之门的战场上找到的。我们确实是怀疑那个星系就是因为创世引擎的运转而脱离了黑暗领域，但这个过程……”
莉亚打断了他：“创世引擎就在苏卢恩星系。”
郝仁一怔，下意识说道：“这不可能！我们当初已经搜遍了苏卢恩之门所处的整片星系，甚至连每一个恒星的核心都没放过！到现在还有成千上万的探测器在那地方昼夜扫描，哪有什么创世引擎？”
“常规探测方法是没用的，因为创世引擎并不在苏卢恩星系的‘某处’，而是在苏卢恩‘本身’，”莉亚眨了眨眼，“啊，详细解释起来恐怕会很麻烦，毕竟我没上过学，也不知道这个过程用术语该怎么说……”
“那就不用解释了，你直接把那个引擎弄出来就行，”郝仁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对诺兰下令，“诺兰，准备航道，目标是苏卢恩之门的铸造场，我们……”
“我们不用过去，”莉亚打断了他，“你不是说在苏卢恩星系安置了很多探测器么？那你们应该能把那整个星系的影像都传输过来吧？要精确到每一个小天体的。”
郝仁合计了一下自己留下的探测器的数量和质量，发现并没什么问题，便点了点头，让诺兰接通位于苏卢恩之门星球表面的数据站：“把那边的实时监测数据流接过来。”
“然后找一个可以眺望到宇宙空间的地方，”莉亚接着说道，“朝向空旷地就可以。”
郝仁想了想，灵光一闪：“哦，这艘船的上层甲班区有一个观景台，打开之后可以直接眺望太空，够用么？”
莉亚笑了起来：“那当然最好。”
俩人当下便离开舰桥，前往位于上层甲班区的观景平台，结果他们到这儿的时候发现观景台上竟然还有别人——莉莉、南宫五月和滚这仨人正在每人捧着一瓶软饮料眺望星空。
郝仁刚开始还想这仨姑娘莫不是诗兴大发来此观星作赋，结果凑近了才听到她们原来是在吹牛逼。就见莉莉在那咬着吸管摇头晃脑：“当时我俩打的那是难分难舍啊——镜像你们都知道是吧，跟本体实力旗鼓相当啊！要战胜自己才是世界上最困难的事儿。刚开始我就跟对面互相喷光炮，结果很快就把蓝耗完了，然后就对着放导弹，结果导弹也用完了，最后我们就比赛谁的嗓门大，对着使劲嚎。你们是知道的，我打架不一定赢，但吵架从没输过！我觉得自己眼瞅着就要赢了——结果谁想到房东竟然就用个流星锤把对面Boss打到第二阶段了……”
旁边的南宫五月和滚就一块点头：“就是就是。”“要没房东我那就赢了！”“大大猫净坏事！”“房东来啦！”
三怂组合终于注意到了已经站在自己身后的郝仁，立马全都窜了起来，一个个脸上带着尴尬的笑，郝仁见这情况也没戳穿她们刚才的话题，只是摆了摆手：“我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诶嘿嘿……”莉莉干笑着，随之注意到了站在郝仁旁边的创世女神，“啊，女神也来啦？你们两个来干嘛？”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郝仁一指莉亚，“还等着她演示呢。”
莉亚也没故弄玄虚，而是直接说道：“把苏卢恩星系的实时影像传输过来吧，就投影到……这个位置。要求视角位于XXX-XXX-XXX。”
在巨龟岩台号内部，随处都可以生成全息投影，所以来自苏卢恩星系的实时监控画面立刻便呈现在了观景平台的上空，而按照莉亚的要求，这幅影像的背后便是一片苍茫的太空，有着相当大的空旷区域。
莉亚看着这幅影像，她的一只眼睛突然产生了变化，瞳孔中眼白与眼仁的界限变得模糊，逐渐成为一片混沌的灰白，而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则在她的眼眶中闪耀起来：“保留这个投影，然后再来视角位于……的影像。”
“保留这两个投影，视角切换到……”
“视角切换到……”
“把所有影像叠加，然后以当前时间为基准，推演这个星系在未来两百年的变化，把所有恒星的运行轨迹高亮。”
“现在把所有行星的轨迹高亮，继续向后推移两百年……”
莉亚眼眶中的金色光芒已经逸散到外面，并一直投射到半空中的全息投影上，郝仁感觉到巨龟岩台号外部的现实时空正在发生扭曲，而某种原本不存于世的东西渐渐浮现了出来。
“很好，所有影像都到位了，现在把所有影像反相。”
苏卢恩星系的全息投影在一连串的复杂变化中不断叠加、干涉、变形，刚开始它看似变成了一团杂乱无章的线条，但慢慢的，一个结构复杂但却有着微妙规律感的球形事物出现在画面的中央，直到最后创世女神下令将所有影像反相，郝仁和莉莉她们才齐齐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群星的图案组合成了全新的事物，那竟然是创世引擎的蓝图！而且正是郝仁所缺失的那部分核心蓝图！
莉亚眨了眨眼，那只异化的眼睛恢复了正常，随后半空中的全息投影也渐渐散去，然而在飞船外面，在之前全息投影所覆盖的区域，一个巨大的、淡金色的复杂结构体却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而且正在神力的驱动下缓缓运行着。
“创世引擎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放在谁都可以看到的地方？”莉亚回过头，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我把它存放在一道视线中，一道以特定角度和顺序观察苏卢恩星系的视线中。”
郝仁咽了口口水，压下高呼“你们神仙真会玩”的冲动，艰难地说道：“你把取货码弄这么复杂……但你要是真的死了，谁还能把这个引擎找出来？”
“这是薇薇安原本的任务之一，”莉亚无奈地摇了摇头，“否则你以为为什么苏卢恩之门会突然脱离黑暗领域出现在现实宇宙？那就是招呼薇薇安去取货啊……结果谁也没想到她竟然失忆了。”
郝仁终于恍然大悟。
而莉亚则看着宇宙中的创世引擎（严格来讲是引擎的核心）颇为感慨：“多少年的努力，就鼓捣出了这个，现在它归你了。”
郝仁刚要点头表示感谢，就听到莉亚还有下文：“所以我就说嘛，你们就是冲着我的遗产来的！”
郝仁：“噗——”
第一千六百七十四章 创世女神的新生活
世界之树耸立在终焉枢纽那遍布水晶的大地上，繁茂的树冠覆盖了整座平原，从树冠中逸散出的强大能量不但沟通着宇宙深处的万物秩序，也在肉眼可见的层面上影响了这颗星球的环境。在树冠所及之处，那些万年不散的雷霆风暴和厚重云层终于消散一空，露出了清澈的晴朗天空，而星星点点的微光则从那一里又一里蔓延的枝叶间洒落下来，在下方的大平原上形成了仿佛河流般的流光，种种不可思议的异象便围绕着巨树、光河、枝桠发生，每天都能看见。
有时候，世界树下会突然出现仿佛海市蜃楼般的宫殿，宫殿中甚至还能看到列队整齐的英灵侍卫和穿梭不休的仆从杂役，有时候平原上则会突然浮现出大片大片的花园和森林，而各种奇妙的生物则在期间穿梭跳跃，生机勃勃，甚至有的时候世界树周围会呈现出繁华都市或者王国城邦的景象，其中的贩夫走卒与君王臣子都一应俱全，甚至还能做到和造访者热络交谈，把酒言欢——而在第二天朝阳升起的时候，这些奇妙的风景又都会消失不见，直到很久之后才会再次浮现。
这些不可思议的现象已经不能用幻境来形容，因为其中浮现出的一切都是真实的，甚至可以完全地影响到与之交互的访客们，因此生活在世界树周围的小妖精们很快便把这棵“不可思议的大树”当成了最佳的游乐场。在最初的紧张和观望之后，他们就成群结队地聚集在世界树周围，甚至把自己栖身的水晶也都搬到这里，在世界树根部建造起了一座小小的妖精国度——可以预见，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些欢脱的小不点都不会离开这里了。
莉亚站在世界树较低处的一根枝桠末端——这根枝桠探出了树冠，在其周围有着天然生长出的护栏，枝桠前方则是一片小小的平台，在世界树上，类似这样的“天然建筑”随处可见——她好奇地看着下方的大平原，那平原上此刻正有一群围着草裙的原始人在尝试升起他们的第一堆篝火，一群小妖精则正在原始人周围绕着圈蹦蹦跳跳地喊加油。
这一幕让莉亚这个“创世女神”都忍不住露出温柔的微笑：“我以前最喜欢看着这样的景象……看着他们学会把石头敲打成工具，看着他们学会生火，看着他们学会造车造船……真没想到我竟然还有看到这些的机会。这些都是幻象么？”
“是世界树的屏保，”郝仁耸耸肩，“不过也不完全是幻象，事实上这是一种叫做‘世界树之梦’的系统，用来辅助那些在造物学上不太擅长的神明。你所看到的一切都可以被置换到现实中去，现在集中注意力，你的视线左下角就会出现一个选项，点开之后里面有个‘存储为’，你可以把当前的世界树之梦保存为模板，然后用之前教给你的那个搜索-嵌套，就可以把这个模板投影在本宇宙中的某个星球上，如果兼容度达到最低标准，就可以一键生成了……”
莉亚张着嘴呆了半天，最后一声长叹：“当初我创造一个生态圈要折腾很多很多年的……而且最后长成什么样还没法确定……”
“能自学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我听说神界那边那么完善的知识体系里还有补考两百多次毕不了业的呢……”郝仁很认真地宽慰了这位女神一句，随后挥手激活了通往世界树内部的传送门（在这里，他有着和创世女神一样的权限，包括在这座圣地内任意位置的传送权限），“先回正殿吧，我们已经在这儿耽搁很长时间了。”
世界树的“正殿”，其实就是之前存放终焉王座的那座水晶大厅。在世界树完全成长之后，这座大厅几乎已经完全看不到原本的模样，大量绿色的藤蔓和木质护壁覆盖了之前粗糙的石质墙面，而原本的王座则被层层叠叠纠葛起来的粗藤包裹、覆盖，成为一根连接着穹顶和地板的圆柱。考虑到舒适度和实用度的问题，郝仁还在这里设置了一些新增的日常用具，包括一些坐椅，一张书桌，数个书架，一套娱乐终端和一台冰激凌机……
冰激凌机是莉莉强烈要求加上的。
看着已经和自己最初设计完全不同的神殿大厅，莉亚颇为感慨：“我当初留下这些东西的时候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我当时设想了自己能想到的一切可能性，却唯独没有想到你们这帮家伙的出现。”
郝仁嘿嘿一乐：“你算计再精明也只能算计到本宇宙的，异世界的事儿哪有准啊。”
莉亚叹了口气：“我更没算计到异世界来的人是来算计我的遗产的……”
郝仁：“……咱能别提遗产的事儿了么？要不我把那个引擎再还给你？”
“别，”莉亚赶紧摆手，“我就是开个玩笑，毕竟这个宇宙的生死存亡可能就剩下最后几个月的缓冲期了，这时候压力比较大开点玩笑也是正常吧？”
郝仁抬手指着中央藤蔓前那张巨大的半月形书桌：“那你要不现在就做两套大题冷静一下？”
莉亚：“……”
这时候神殿中又亮起了几道传送光束，薇薇安领着家里的一帮妖魔鬼怪从光束中走了出来，莉莉刚一走出光束就冲着郝仁大呼小叫：“房东房东！我听说咱们准备回家啦？不多玩几天啊？我听说今天还有庆祝活动呢！”
“玩玩玩，就不能想点别的，”郝仁瞪了这姑娘一样，“大决战都快来了你怎么就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呢？”
薇薇安笑了起来：“对哈士奇要求别太高，她要都紧张起来那这个宇宙才真是要完了呢。”
“我去了那群妖精呆的地方，”南宫五月说道，“他们说什么终焉网络已经全功率运行了起来，但有一部分妖精感觉晕晕的，好像是什么节点启动不全之类的，没问题吧？”
“世界树已经接驳上线并且正常运转，目前没有任何系统报错，但毕竟终焉网络和星域神族鼓捣出来的世界树并不是一个系统的，二者运转起来的时候会有一点点正常的……硬件问题，而妖精们其实就是终焉网络的上层节点，这种硬件上的不兼容会导致他们稍微有一点糊涂，”郝仁对这个情况显然已经知晓，但他显得并不担心，“这只是小问题，世界树有自适应机能，终焉网络也有，它们很快就会完成匹配，完全不用担心。”
旁边的莉亚一边听着一边开始寻思，等郝仁说完她就捏着下巴说道：“要不我试着给它们重新编个驱动吧？”
郝仁一听冷汗都下来了：“可别手贱！！这套系统多金贵你知道么？万一不小心把它折腾崩溃了那可就是天道破灭法则崩坏的大问题！”
虽然莉亚已经开始点头，但郝仁还是有点不放心，又接着叮嘱道：“你别乱动世界树里那些系统设置方面的功能，给你的管理员权限是有限的，随便乱动说不定就被封号了。你啊，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懂了不？我给你弄这么大个桌子和这一大堆书架就是让你认真写作业的……”
莉亚听着就不耐烦起来，连连摆手：“哎呀哎呀我都听你说几百遍了！你都说我能自学成才了，怎么还能不相信我的学习能力嘛！”
郝仁看了这位女神大人一眼：“说实话，看了你那本笔记之后我确实是挺怀疑你学习能力的……”
莉亚：“……”
这时候薇薇安终于开口缓和了一下气氛：“女神大人，我们回去之后会先找表世界的管理神说明您这边的情况，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很快还会回来一趟。”
“嗯，我知道，”莉亚点了点头，随后轻轻笑了起来，“而且你不用这么拘谨地称呼我。让我想想……按理说你是应该和萨拉曼他们一样称呼我为母亲的，但你从灵魂上却是个自然诞生的新个体，可话又说回来，你还保留着我当初留下的一丝血脉和力量印记……这样吧，你干脆和郝仁一样叫我莉亚好了，我很喜欢这个新名字。”
听到这话之后第一个松口气的却是郝仁，因为他突然想到如果薇薇安管创世女神叫妈的话，那他在不久的将来恐怕就得管这位女神大人叫丈母娘了——这要真是面对一个画风正常的丈母娘他叫起来还没什么，但关键是创世女神这模样瞅着就比伊丽莎白大点有限，面对一个能当自己侄女的大萝莉，一声丈母娘叫出口……妈蛋根本叫不出口好么！
虽然知道长生种这种生物在有关辈分长幼方面的习惯一向很迷，但很显然，郝仁自己要适应这个节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而在松口气之后郝仁紧跟着又意识到一件事：考虑到他跟薇薇安之间的关系，今后督促创世女神写作业的时候自己是不是应该态度和蔼一点？
莉亚就看着郝仁那边突然脸色风云变幻起来，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又在想什么呢？不会还打算给我加课吧！”
郝仁惊醒过来，随口说道：“哦哦，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你跟我曾经预想的创世女神……不太一样。”
莉亚皱了皱眉：“和你曾经预想的不一样？哪不一样？”
郝仁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刚刚开始追查弑神事件的那段时光，当时他只能从梦位面土著的宗教典籍甚至历史遗物中拼凑出那位“塑造众生之神”的形象，在那些支离破碎的印象拼凑中，他所能想象到的只有一位仁慈、博爱、和蔼而又威严的女神。可以说，脑补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PS，在脑补之中，他对创世女神的印象几乎相当于两万三千多个渡鸦12345……
但今天现实版本的莉亚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郝仁摇了摇头：“性格不一样，形式方法不一样，当然更重要的是身材也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莉亚前面听着还在微微点头，听到最后一句却一瞪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郝仁一拉薇薇安就往传送门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扭头嚷嚷：“你先做两套五三冷静一下！”
第一千六百七十五章 暴风雨前
返航中的巨龟岩台号上，舰桥内难得显得颇为安静，大概是之前与灭世女神的一场恶战消耗了众人太多精力，即便休息了这么一两天也没能恢复过来，以至于平常最闹腾的莉莉和好奇心最旺盛的滚都安安静静地坐在或趴在自己的椅子上——只有豆豆和小弱鸡仍然保持着以往的精力，一个正在水槽里扑腾水花，一个正对着一块不好咬的肉片发脾气。
这俩应该算是之前的战斗中最没啥消耗的了。
虽然其中的某个小人鱼几乎坑掉了灭世女神的半条命……
大家就这么安静了一阵子，直到巨龟岩台号抵达位于科洛的“穿界门”时莉莉才突然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呐，房东，咱们之前……是不是跟一个真神站撸然后还赢了啊？”
郝仁仔细想了想，心说真要这么讲的话好像也没什么毛病，也就点点头：“从某种意义上是这样没错。”
莉莉琢磨了琢磨，突然一拍椅子扶手：“卧槽，我能吹半年的！”
“你跟谁吹去？”薇薇安特鄙视地看了哈士奇姑娘一眼，“跑小区里跟你那帮狗腿子吹牛？还是去南郊养老院里跟那帮老头老太太讲？还是写小说里跟读者吹比？”
莉莉一愣，突然意识到这貌似确实是个吹不出去的牛，但她又挺不服气，双手抱在胸前：“那我就写在小说里怎么了！我这好歹也算是个旷世决战好么！”
她刚说完南宫三八就嗤之以鼻：“拉倒吧你就，这年头写小说的不一口盐汽水喷死九天神佛你好意思说那是主角？就咱们一大帮人加起来不如一条鱼的战绩你要写出去别说旷世决战了，得多少人喷你虐主啊……”
莉莉拍着椅子：“他们那是吹的！我这是真的！你不要瞧不起我们纪实文学好么！”
郝仁一听对方连“纪实文学”四个字都腆着脸说出来了，就知道这哈士奇精又陷入了“文艺创作者的孤芳自赏”状态，此刻的莉莉基本上是没法交流的，他就扭头看着薇薇安：“话说，跟自己的创造者近距离接触之后有什么感想么？”
“感想可多了，”薇薇安浅浅地笑着，“但说实话，我之前做的心理准备一个都没用上。女神……莉亚她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郝仁点点头：“哦，我也没想到她看着跟你大侄女似的。”
“我没说这个！”薇薇安翻了个白眼，“我是说她的性格，还有她的……气场。我原以为她应该是更严肃，更威严一点的类型，但没想到是那样，感觉很平易近人，甚至像邻居家的小姑娘一样——这么说好像有点没礼貌，但我是真这么觉得。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是和我之前想象的一样的，那就是她真的很好说话，和渡鸦女神一样。”
“别提那个顺子，她脑子短路的时候你就不觉得她好说话了，”郝仁嘴角一抽，“而且说起创世女神现在的性格……说实话，我觉得这跟她创业失败有很大关系。”
郝仁这随便乱用词的习惯薇薇安已经相当熟悉了，因此就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声：“嗯？”
“她当年的事迹咱们可是知道的，拎着两把片刀就砍进疯嚣之主的老巢里去，直接车翻了一整个次元重设了梦位面的秩序，这种人物的性子不可能软，而现在呢？我不说你也感觉到了，她浑身都萦绕着一种暖洋洋的软化气场，这种气场说好听点是看开了，说难听点就是让大风大浪给磨平了，没斗志了。原因嘛，不用说也猜得到，任谁花了几千万年建立一个秩序纪元，结果眨眼间就被彻底推平，然后设置的无数计划、方案、后手还一个接一个地被破坏，就连我们这些盟友的出现，也是以彻底否定她所有计划为前提的，你说这打击得有多大？”
薇薇安皱着眉：“神明也会在意志上被击倒么？”
“她并没有被击倒，否则她压根不会跟着咱们离开黑暗领域，继续做梦多舒服啊，”郝仁摆摆手，“但她也不是完全没受影响。神明的意志很强大，强大到在凡人看来匪夷所思的程度，这才能让他们在无尽的岁月中专注于本心而不动摇，但神明也有思想和感情，这是他们能理解并爱护凡人的基础，却也导致他们会有那么一点点动摇的时候——很显然，现在的创世女神就有这么点动摇。她显得很温和，很淡然，甚至淡然的过了头，她的所有计划都被破坏或者被否定了，然后我们给了她一个新计划，她就这样毫无疑问地接受，配合度高的不可思议……当然，她应该配合，因为她很明智，她知道咱们给她的计划是更好的，但在这个过程中她表现的缺乏主动性，这是我和渡鸦12345当初讨论的时候曾经担心过的一点。”
“你觉得……莉亚靠自己的力量走不出这种心理状态么？”
“她肯定能走出来，否则她就不是神了，但我不知道她要多久才能意识到这点并完成主动调整，毕竟咱们的时间并不多，”郝仁坦白地说道，“我其实并不怀疑她的学习能力，我怕的是她没了拼劲儿，而咱们在面对疯嚣之主的时候本来就没多大优势，如果莉亚再少了点拼劲儿……那就更没优势了。”
薇薇安看起来很担忧：“渡鸦女神有说过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么？”
“……她跟我说让创世女神多做几套卷子就行了。”
薇薇安嘴角一僵：“……好吧，我现在也觉得女神大人有点不靠谱了。”
郝仁笑着摇摇头，对旁边的水槽一招手，豆豆立刻就兴高采烈地蹦了过来，郝仁手一沉——小家伙还挺重：“不过话说回来，这次她让我把豆豆带上这件事倒是挺靠谱的，虽然那是预言水晶的功劳……”
说话间，巨龟岩台号已经穿越了位于科洛的大门，表世界的熠熠星辉再次洒满船壳。
让家里的其他人回去休息，郝仁领着薇薇安以及豆豆和小弱鸡直接传送来到了渡鸦12345的“天国洋房”。
在焕然一新（差不多每次都是焕然一新）的办公室中，渡鸦12345认真听完了郝仁这次的行动报告。
听完报告之后，这位女神姐姐罕见地没有立刻开始balabala，而是陷入了长达十秒钟的沉默。
最后她终于开口了：“这么说……你们与那个具备真神实力的‘灭世女神’正面交手，然后在全员幸存的情况下击退并重创了她？”
“严格来讲是处于虚弱状态的灭世女神，”郝仁强调道，“在之前的弑神战争中，她也受到了神国大爆炸的冲击，所以是重伤陷入沉睡的，和我们作战时她能发挥出几成实力很值得怀疑。”
“但那也是个真神，力量强度衰退了，力量层级不会变，”渡鸦12345慢慢将手按在桌子上，眼神突然明亮起来，“我手底下的审查官跟一个邪神站撸然后还赢了！卧槽，我能吹半年的！”
郝仁顿时就咳嗽起来：这句话怎么感觉不久前才听过的？
“您老人家就别感叹这种事了行么？”他哭笑不得地看着渡鸦12345，“我是跟你说正事来的。你看，现在灭世女神已经跑到疯嚣之主的老巢里，她这等于是给疯嚣之主送了个脑子啊……这完全是个没想到的情况。”
“但它同时也被削弱了，两相抵消之后情况并不会那么糟，这一点那个‘莉亚’的判断是准确的，”渡鸦12345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听了你们的各种安排和决定，很合理，也很明智，没有贸然冲进那个黑暗深渊牢笼是最聪明的决定，在莉亚完成那些学习之前，你们确实不是疯嚣之主的对手，这一阶段保持对敌人巢穴的监控是唯一能采取的行动。”
“话说你能用那个预言水晶测试一下么？”郝仁有点期待地看着女神姐姐，“测测看疯嚣之主要什么时候才能压制不住，或者什么时候才会爆发大决战……然后我确定一下自己还有多长时间。”
渡鸦12345立刻白了他一眼：“我上次就说过，不要依赖预言的力量，这时候就忘了？”
不过说完之后她还是认真给了答复：“不是我不帮你，主要是预言水晶在这件事上能发挥的作用是有限的——疯嚣之主位于梦位面，而且它本身力量强度就接近神灵，现在还靠着灭世女神让自己变成替身使者，这种情况下，预言水晶对它的任何预测都会招致不可控的结果，甚至可能让本来稳定的未来朝着毁灭的方向发展。”
郝仁一听这么严重，也就只好打消了自己的念头，并随之提起了另一件事：“还有件事，就是上次咱们谈论过的，创世女神的斗志好像并不是那么强……”
渡鸦12345皱着眉：“她怂了？不应该啊……”
“倒是没怂，但明显性格比以前软了很多，像是那种经历过大风大浪之后沉淀下来的感觉，但更加消沉一点。”
“沉淀下来是好事，她以前太不成熟，但消沉绝对要不得，跟疯嚣之主那样的怪物开战，没有绝对强烈的战斗欲.望是不行的，”渡鸦12345摇着头，“你用流星锤教育她了么？”
郝仁一听这个脸色顿时就垮了：“别开玩笑行么，之前说说就算了，我还能真抡着圣经砸她啊——她可是薇薇安的亲妈！”
“嘁，我就知道，”渡鸦12345鄙视地看了郝仁和薇薇安一眼，随后一挥手，“那她开始学习了么？”
“这倒是挺顺利的，虽然知道有很多作业的时候她有点沮丧，但她对那些教材本身很有兴趣。”
“那就行，只要开始看书了，问题就不大，”渡鸦12345说着，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其实上头的大佬们对这件事很在意的，而那位冰蒂斯主母还专门在那批教材里面留下了点小礼物，你放心吧，肯定能管用，知女莫若母嘛。”
第一千六百七十六章 黑暗女武神的馈赠
创世女神的回归对于幸存下来的守护者和妖精们而言是一万年来最好的好消息，在旧纪元崩溃之后，没有什么是比曾经塑造了辉煌年代的“母亲”安然返回更让他们高兴的了，那些成天都兴高采烈的妖精自不用说，就连一向严肃古板的巨人们这一次都举行了相当盛大的庆祝仪式——就在重新变得安全的终焉枢纽，在全新的世界树神殿周围。
尽管疯嚣之主的威胁仍然存在，而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紧迫，但这种必要的庆祝还是要有的，它不但可以驱散所有人心头长久的阴霾，也可以为将来的战斗提振士气，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这个宇宙还有更多幸存下来的生态星球，上面还残留着创世女神的信仰，那么那些在黑暗中挣扎的凡人也可以得到慰藉。
比如在霍尔莱塔，所有的创世女神信徒们便都接到了神明回归的神谕，而在更加遥远黑暗的宇宙深处，守护巨人们也收到了一些零零星星的信息回馈，尽管那零星的思潮比起昔日梦位面生态繁茂时的盛景要差了很多，但那毕竟是星星之火，也足以带来一些宽慰了。
至少，还有不少的火种幸存了下来。
不过在短暂的庆祝活动之后，创世女神本人却没有继续和那些欢脱的妖精们玩闹下去，她和几位高阶巨人打过招呼，便一个人回到了世界树神殿的深处。
在神殿中央，那些来自星域神界的“教科书”已经从箱子中取出，被整整齐齐地放在附近的书架上，而几只小妖精则在书架之间忙碌着：他们的工作是保证这里的整洁，但现在看来他们的主要兴趣还只是在格子之间爬来爬去而已。
莉亚来到书架前，根据郝仁临走时留下的“课程表”，这些书籍已经按照科目和难度进行了排列，她并不需要从中挑选，只需要按照学习计划进行即可，所以她没有关注周围的书籍，而是直接抽出了第一排的第一本书。
“《神祗概论》……”莉亚摩挲着这本厚皮大书的封面，轻轻读出上面的文字，然后捧着它走向书桌，“希望这些东西真的会那么管用……”
几只小妖精蹦蹦跳跳地来到了书桌上：“女神女神！你要看书啦？”“女神你不要先玩一局消消乐嘛？”“女神你别忘了自学完之后还有一课一练——是郝仁告诉我们的！”
莉亚轻轻把几个小家伙推开：“你们去门口守着吧，就说我要写作业，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不希望被打扰。”
等小妖精们叽叽喳喳地离开之后，她才带着一种紧张与好奇并存的心态打开这本书，并稍稍运用起神力，将自己的精神集中在书的扉页上。
一段意料之外的文字就这么突然浮现了出来：
“致我那未曾谋面的血裔：
“在你看到这段话的时候，我应该正在遥远的秩序边疆鏖战，以阻止深渊对秩序世界的侵蚀与毁灭。我本应当亲自教导你，向你示范应当怎样运用我们那强大的力量，但力量意味着责任，对我也是同样如此，因此我无法离开前线，而只能把这些书送到你的面前，以希望它们能够帮上你的忙。
“我的血裔，你继承了一份强大而辉煌的血脉，这血脉的历史可以上溯到无尽虚空秩序初建的那个年代，在所有历史的起点，甚至起点之前的起点，我们的血脉便已经存在，而我们的先祖则以勇气、力量和智慧来捍卫秩序世界的平衡，当然主要是前两点——但这并不重要。
“你要知道的是，在继承这份血脉的那一刻起，你便注定是一个勇猛无畏的战士，在自己所认定的道路上无休止地战斗下去便是我们的生存之道，不考虑挫折，不考虑胜败，不考虑任何险阻和绝境，即便终有陨落的一天，我们也会正面向敌……好吧我承认这种说话方式不适合我，总而言之老娘的中心思想就是咱们家族传统就是战战战，你要是有绝境之中还能抡着锤子开人脑壳的决心和战意，那就翻开下一页吧。
“——你.妈留”
莉亚：“……？”
说实话，这一刻她真有心要把这本书直接合起来塞回书架上然后做两道大题冷静一下，然而仔细想想自己现在连一年级的课程都没学完也不可能做啥大题，再加上某种鬼使神差的影响，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翻开了这本书的下一页。
在书页翻开的一瞬间，莉亚突然感觉到一阵恍惚，周围的空间颠倒错乱起来，即便以她身为真神的力量都无法抵挡这种变化，而当一切稳定下来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陌生的空间中。
周围是无穷无尽的淡淡雾霭，散发出微光的薄雾弥漫在整个空间中，让此处仿佛置身混沌，而脚下则是一层平静如镜的水面，脚踩在上面的时候会荡漾开层层的涟漪，可是不管怎么用力踩下去，它都好像只有那薄薄的一层，甚至完全感受不到水的深度。
莉亚知道这个空间应该是无害的，所以并没有陷入慌乱，而是好奇地四处张望起来，她知道那本书把自己拖入这个空间一定有其意义，便压下了到处走动的想法，而是耐心等待着接下来的变化。
“沉着冷静，这是良好的品质。”
一个声音突然从薄雾中传了出来，紧接着，一个高挑的身影便极端突兀地出现在那里，就好像她从一开始便站在那，而直到现在才被人注意到似的。
莉亚定睛看向这个身影，后者的形象也渐渐变得清晰，莉亚看到一个与自己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女性从雾中走了出来，她有着同样的银白发色和血色的眼眸，身上穿着仿佛晚礼服般的黑色衣裙，那头长发甚至一直拖到了脚踝的位置，一种凌然而张扬的气质从这个身影上散发出来——尽管只是一个投影，那气势却仍然像具备实质一样。
更关键的是……她胸好大啊……
莉亚定定地看着这个出现在幻境中的女人，然后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了自己胸口一眼，结果什么都没看见……
“放心吧，将来会长大的，”这个出现在幻境中的女性很笃定地说道，“老娘当年就是这样。”
“你就是……我的母亲？”莉亚不太敢肯定地问道，虽然对方的说话方式貌似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但联想到之前书页上浮现出的文字，以及这个空间可能的作用，她还是如此猜测着。
“黑暗女武神——目前是这个神职，夏依玛尔·冰蒂斯·毒翼，”自称为冰蒂斯的女性指着自己，“当然我本人这时候正在外面打仗，目前出现在你面前的只是我的一缕意念，但这缕意念应该足够解答你很多问题了。”
莉亚并不在意意念不意念的问题，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一种既好奇又紧张的心情让她显得有点手足无措，憋了半天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来这里……是要用这个空间来教我东西么？”
黑暗女武神摇了摇头：“不，学习的事情还要靠你自己，我在这里只是为了给你看一些东西。”
“看一些东西？”
“没错，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些话想要问你，”神念所形成的幻影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开始感觉迟疑了？”
莉亚张了张嘴，她本能地想要做出一些辩解，或者想一些让自己不那么尴尬的委婉说法，但最后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嗯。”
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承认这一点。
“让我想想……是因为那个所谓的疯嚣之主给你带来的压力？不，肯定不是这样，继承我血脉的人不可能被这点压力影响，那么就是……你意识到自己的很多努力并没有得到结果。”
“这个世界曾经生命繁茂——有一些是我创造的，还有一些是自然诞生，无数生机勃勃的星球曾经遍布宇宙的每个角落，很长时间以来，我的所有行动和计划都是为了保护这个生机勃勃的世界，”莉亚慢慢地说道，“虽然艰难，但我有这样明确的目标，所以我从未迟疑过……但是现在，我所保护过的这些星球却几乎全部覆灭……我留下了应对措施，但最终却几乎谁都没有救到。”
那个身影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莉亚。
“母亲，我并不知道一个合格的神明是怎样的，事实上即便抛开这个身份，仅仅作为一个保护凡人的保护者，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哪一步。如果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无法改变最终的结果，我们努力战斗去保护一个世界，然后这个世界还是会毁灭，或者甚至已经被毁灭——那我们所做的一切还有意义么？”
那个身影仍然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直到莉亚忍不住想要转过视线的时候，这位高阶真神才打破了沉默：“你知道凡人在世界末日面前是怎么反抗的么？”
莉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啊？”
对方却并未说话，而是轻轻挥了挥手臂。
四周无穷无尽的混沌薄雾立刻散去，而在那蔓延至视线尽头的平静水面上，却突然浮现出了一幕幕影像。
那是无尽虚空中的其他世界。
第一千六百七十七章 各自的职责
虚空无尽，它是一切以及一切之外的一切，是可知与不可知的统合，是万事万物以及万物之外万物的集合体，所有可被描述的、不可被描述的、可解的、无解的、有序的、无序的，统统都被统括在虚空之中，这片无垠的领域中暗潮涌动，每一次潮起潮落都有无数的世界诞生，又有无数的世界湮灭，不论是梦位面，还是表世界，亦或者除此之外的任何一个宇宙，其实都只不过是虚空中的一个个泡沫。
然而就是这一个个泡沫，里面却孕育出了无尽灿烂的风景——那些无灵的，有灵的，懵懂的，睿智的，无以计数的自然现象和智慧种族在这一个个泡沫中塑造起了大千世界，而这大千世界中的每一线景色都令神明也为之动容。
莉亚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色。
长久以来，她都被困在自己所诞生的这个小小宇宙中，她所能看到的只有数学极限所能描绘的视界，即便用神力去感应，也只能模模糊糊感应到宇宙的边际，以及边际之外的微弱信息涨落，她依靠计算和推理得出了宇宙之外仍有新世界的结论，但今天，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那些以往仅存在于数学公式和理论模型中的风景。
无数星云、国度、宙域在她脚下这片水面上延伸出去，而其中一部分渐渐变得清晰，这些世界的命运也一并映入了她的脑海，她就像亲眼见证般看到了这些世界的历史和未来，尽管这些世界和她之间的距离已经达到了无法用数学来描述的尺度，但一切却仿佛亲历。
而那位“母亲”的声音则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这里被称作大星云，在一万年前它又被叫做‘战火银河’，整个宇宙几乎就是一片战场，而超过三位数的文明生存在这里，他们全都是凡人，他们的对手则是一群已经发疯的神……
“这里是海森伍德-瑞德穆恩，这个双子星系统上生存着十几个智慧种族，他们的文明层次甚至没有突破宇航瓶颈，但他们要面对一个足够引发世界末日的灾难之源——在神族关注到这个世界之前，他们已经坚持了一千年。
“这颗星球已经毁灭了，我曾经亲自镇守在这里，镇守了几千万年，我的身体就是封印，而这颗星球就覆盖在我身上，像一座坟墓，有一个人类文明在坟墓上繁衍起来，但在封印破坏之后，这个文明瞬间便灰飞烟灭——可是幸存者却在附近的星球上建造了一个避难所，如今一万年过去，他们已经快要把深空飞船发射到宇宙的边界，区区一颗星球爆发的灾难，已经完全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莉亚微微张大了嘴巴：“竟然有这么多……这么多的世界，这么多的灾祸……”
“虚空无垠，世界的数量无穷无尽，但对于很多终生只能生存在一颗小小星球上的凡人而言，如此广阔的世界其实并没有太大意义，他们所生存的那一片天地就是他们的整个世界，而面对在这片天地中发生的灾祸，他们会爆发出你无法想象的求生力量——因为对他们而言，那就是他们的一切了。
“因此我要纠正你的一句话，我的血裔，你确实在保护他们，但你不仅仅是一个保护者，因为保护者是一个过于高高在上的词汇，这意味着单方面的俯视和施舍，而凡人们——他们比你想象的更坚定有力，哪怕没有什么神明，他们也会守护自己的家园和传承，甚至比你更加坚定。所以更准确的说法是，你并非在保护凡人，而是在和凡人一起保护他们的世界。
“你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去保护凡人，这很好，因为责任感一向是神明的优良品质，但不要用这种责任感去覆盖掉凡人自己的努力，这会蒙蔽掉你的视线，而盲目往往是走上歧途的第一步。”
莉亚感觉自己懂了一些东西，她点点头，视线在脚下的水面上缓缓移动，一个个宇宙在她的注视下生死明灭，渐渐地，水面上的图景又变化起来，而脑海中的声音也继续响起：
“现在我来教给你第二件事，关于那些我们所无法拯救的部分。你已经看到了那些在末日之后挣扎重生的世界，但事实上，更多的是这些……这些没能扛过去的，连一点残渣都剩不下，只能在灭绝文明档案库中留下一个号码牌的世界。”
水面上浮现出的光影在飞快变换，一片片星空飞速掠过，莉亚看到了遗迹，碎片，残垣断壁。有漂浮在宇宙中的天体残骸，也有大地上嶙峋的钢铁废墟，还有孤零零漂浮在气态巨行星的云海中、被撕裂开来的巨大星舰，那些星舰或许意味着一次失败的逃亡。
时光在流转，销蚀了钢铁和墓碑，城市与舰船都渐渐被风化为尘埃，然而再没有幸存者出现，也没有什么文明的后裔来重建这些东西。
这样的画面越来越多，而每一组画面的末尾都归于黑暗，一个黑色的十字标记是它们最后的注解，那标记下面只有一个毫无温度的单词：已注销。
最后莉亚看到了一个仿佛漂浮在混沌之中的巨大圆柱形空间，这片空间无边无际，圆柱形的区域内漂浮着无数整整齐齐的方格状晶体格，而无数模模糊糊的人影正在这片空间中穿梭不休，将某些事物存放进那一个个方格里。在某种莫名的感应下，她的视线突然看向了某个方向，于是视线尽头的那个方格便在她眼中变得清晰起来。
她看到那方格前赫然悬浮着一些文字：
“梦位面-塔纳古斯，文明状态：已灭绝，归档人员：郝仁”
莉亚张了张嘴：“……我记着这个名字……”
“虽然它们已经毁灭，但生存在这些世界上的生灵也曾坚决抵抗过，它们中幸运的还能留下只言片语的记载或者寥寥几个已经断绝传承的血脉，但更多的只有一个编号留存下来。无尽虚空中每分每秒都在发生末日，即便众神拼死奋战，世间众生个个都誓死抵抗，在这座档案库中留下编号的‘墓碑’仍然会日复一日地增多。那么，你觉得在这些世界注定会被毁灭的前提下，我们的努力还有意义么？”
当然是有意义的，莉亚很想这么说，但她却忍不住想起了自己一开始的那个消极想法。
“你在犹豫，因为你已经意识到症结所在了，”那个高挑的身影再次凭空凝结出来，她静静地看着莉亚的眼睛，“或许我们注定无法拯救一切，或许牺牲在所难免，但我们的战斗从来都不是一次收益明确的交易——凡人反抗，是因为他们不想灭亡，我们奋战，是因为不想看着他们灭亡，这样的动机已经足够，至于结果如何……那有意义么？”
莉亚默默握了握拳，轻声说道：“我想我明白了。”
“不，你还没有完全明白，”那位黑暗女武神打断了她，“因为目前为止我告诉你的都是一些光鲜的大道理，大道理当然是有用的，但它们所产生的动力很有限，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些比大道理更加实际的事情——
“我们战斗，拼着流血牺牲也要干掉某个敌人，除了因为一些大道理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不爽。”
莉亚：“……诶？”
“我们要保护一样东西，但却有人试图反着来，试图毁掉我们所保护的东西，所以我们会不爽，会非常非常非常不爽，这种不爽就是我们决定干掉对手的第一动力，不管在任何情况下，只要这种不爽还存在，我们就绝对没有停手的道理，要么把对手彻底砸成渣滓，要么把对手摁在地上让他心甘情愿地叫祖宗，否则绝不要停下！
“一个合格的神，会在认定自己的敌人之后死战不休，我们会从正面迎击自己的敌人，用尽全力摧毁他，碾碎他，将他挫骨扬灰，千刀万剐。如果他逃跑，那就追杀他到虚空的尽头，如果他防御，那就粉碎他的防御，如果他复活了一万遍，那就把他杀死一万零一遍，如果他胆敢开枝散叶，让自己的邪恶爪牙四处扩散，那就斩尽他的每一丝力量，扫清他的每一个爪牙，把他们从多层维度中挖出来，从不同的时间线中挖出来，从宇宙的背景辐射里挖出来，一直挖到他后悔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为止——而这，就是伸张正义所必须的暴力手段。”
莉亚的眼睛慢慢明亮了起来。
“我的血裔，现在你告诉我，那个叫疯嚣之主的家伙是不是让你很不爽？”
“非常不爽！”
“你会因为自己的事业受挫，成果被毁就对自己的敌人看着顺眼么？”
“绝对不会！”
“那么，你愿意为了你那些被屠戮的子民而战，去把自己的敌人挫骨扬灰么？”
“相当乐意！”
“很好，看来你已经为伸张正义做好了准备，”黑暗女武神微笑起来，赞许地看着莉亚，“那么现在翻开课本内文第一页，第一课，关于神的起源和定义——全文划重点，期末都考。”
莉亚：“……”
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在另一位神明的办公室中，郝仁有点怀疑地看着眼前的女神：“你说那个黑暗女武神在课本里留下的东西真的会管用么？”
“肯定管用，”渡鸦12345摆摆手，“反正要是亲妈都没辙，那哪怕让你真抡着流星锤上也没什么卵用。先不说这个了，咱们还是谈谈那个黑暗领域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