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三十三章 渡鸦12345的进展
给莉莉做的火力升级显然极大满足了这个哈士奇精的好奇心以及贪玩天性，如果不是考虑到使用这套装甲需要消耗一定精力，郝仁敢肯定这姑娘在大致搞明白装甲的性能和使用方法之后肯定会开启长达一整天的撒疯玩耍模式——其实哪怕没有撒疯一整天也差不多了，因为她在接下来的大半天里除了傻笑就是追着郝仁问这问那，亢奋的根本停不下来……
“其实这套装备除了对她个人战力的提升之外，还有个很大的作用就是团队支援，”趁着莉莉稍微安静的时候，郝仁就抽时间跟其他人讲解，“这套装甲的很多战术模块都可以跟你们平常用的维生项圈连线，而且装甲本身能暂时提供一个很强大的范围性防护力场，在情况需要的时候，莉莉本身就能成为类似战地堡垒一样的单位来为整个团队提供支援。另外那东西里面还内置了紧急医疗系统，是可以对第三方使用的，在五月不在场的情况下能派上用场……”
正说到一半，莉莉又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房东房东！刚才看说明书的时候里面还有个紧急脱离作战模式，这是干啥的？刚才没来得及测试……”
“这个功能别乱用，”郝仁一拍脑袋，心说这个功能是最后完工的，还真忘了详细说明，“情况紧急的时候——比如点子太扎手大家不得不跑路，你就可以启动它，然后你就会从护甲里面脱离出来，这套战斗装甲可以在内置AI的驱动下自己独立战斗一段时间。虽然这之后它十有八九会报废掉，但能用来拖时间还是不错的。”
莉莉一听这个顿时露出肉痛的表情：“哇——竟然是个一次性的功能哎……感觉用起来会好心疼……”
“关键时候命都快没了你还顾得上心疼装备？”南宫五月白了莉莉一眼，接着感叹起来，“说实话，这套东西看起来好带感，连我都有点羡慕了。房东你不打算给我们每人弄一套么？”
“反正我不用，”伊扎克斯立刻说道，“我的战斗风格已经成型快有上万年了，像这种几乎会彻底颠覆战斗方式的‘全套装备’对我而言反而是个麻烦。当然，如果是单纯一些的、功能没这么繁杂的装备还是很有用的。”
“我也不用，”薇薇安摇摇头，“我刚刚吸收那些邪念体返还的力量，要把它们捋顺都需要很长时间，这时候再给我一套这样高科技的玩意儿从头学习……我肯定就忙不过来了。”
这两人可以说是郝仁这个小团队中当之无愧的稳重理智派，丰富的阅历和由此带来的宽广视角让他们并不会像南宫五月一样因为看到了一套华丽丽的装备就被晃花了眼，他们能很明显地看出这套战斗装甲的优缺点，并且判断自己到底需不需要这么一套东西——
对于兽化形态还完全没有定型、各项短板显而易见的莉莉而言，这类装甲很有用，但对他们而言却意义不大。
郝仁笑了笑：“其实之前还真考虑过要不要给你们每个人升级一下装备——不过就像薇薇安和伊扎克斯说的那样，我能做出来的装备不一定适合你们的路子。而且话又说回来，我这边折腾的高科技再厉害，放到你们身上的时候大概也比不过从渡鸦12345那边顺过来的天材地宝有效果，莉莉这套装甲花样这么多，她最猛的不还是狗炮么？我寻思着与其给你们研究新装备，不如考虑什么时候再从渡鸦12345那边打个秋风划算……”
堂堂教皇在这儿公然讨论从自家女神手里顺东西的问题，而围观众人对此毫无意外，此情此景大概也就能搁在渡鸦12345身上了。
而郝仁这边刚说完，薇薇安就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之前女神大人不是说最多半个月就能把那个阿曼提尔水晶给解析完么？我记着今天就已经半个月了，她有没有消息发来？”
薇薇安这一提醒郝仁才突然想起这茬，这两天他净忙于给莉莉折腾她那套华丽丽的“重型战斗装甲”了，竟忘了渡鸦12345那边还给他吹了个大牛没兑现呢，于是赶紧把数据终端招呼过来：“终端，老板那边有消息么？”
“还没啊，”数据终端晃晃身子，“应该是还没完工——否则以渡鸦长官那张扬的性子，这时候但凡有点成果了还能不嚷嚷的整个宇宙都知道？”
郝仁撇撇嘴，心说果然当初那个女神经病是跟自己吹呢，亏着自己当时还觉得对方突然变得可靠了起来——兴许是跟造梦之脑一番大战之后的精神损耗还没过去，都产生幻觉了。
但他心里头刚这么闪过一个念头，就突然在脑海中听到了渡鸦12345那嚣张嘚瑟的笑声：“哈哈哈！郝仁！速速来神国一趟，本女神经过半个月的艰苦攻关和精妙计算，已经把道标的问题解决啦！”
郝仁一怔，心说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自己刚要怀疑女神姐姐的可靠性，对方竟然就这么把捷报发来了，这让他忍不住产生了那么一丁点的愧疚感，赶紧在心中回答：“额……好，我这就过去。”
“怎么听你的语气这么不情不愿的？”渡鸦12345这次倒是很敏锐，“犯懒了？”
郝仁赶紧解释：“哦不是，是我刚才还想着你怎么还没发来消息，还以为你之前吹牛呢，然后牛皮圆不上了正在到处求人帮忙……”
“咳咳……老……老娘怎么可能干这种不靠谱的事？老娘持证上岗，持证上岗你懂么？别废话了，赶紧过来！”
然后女神姐姐那边就粗暴地挂断了通讯，留下郝仁一愣一愣的：怎么总觉得刚才这位主说话的语气有点虚？
而在旁边，薇薇安看到郝仁突然出神就猜到是渡鸦12345发来了“神谕”，于是也不打扰地就在原地默默等着，这时候看到郝仁眼睛一眨，她才出声问道：“怎么了？”
“赶巧，”郝仁耸耸肩，“阿曼提尔水晶的破解工作似乎完工了，女神刚发来消息让我过去。行了，那你们就自己先回家吧，我去神国一趟。对了晚上给我留饭，我估摸着今天女神又不管饭：我刚才貌似稍微得罪了她一下。”
安排好了这边的事情，郝仁就风风火火地一个人揣着数据终端来到了渡鸦12345的“神国”里。
他惊讶地发现神界到现在竟然还没有炸掉——难道说这半个月女神姐姐真的是废寝忘食地在帮自己解析那些水晶道标里面的数据，甚至连作死拆家的功夫都没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渡鸦12345是一脸得意地在大办公室里接待了郝仁，一见面，女神姐姐就从空间裂隙里掏出一样东西扔了过来：“给你，这就是最终的成果。”
郝仁手忙脚乱地慌忙接过：“哎你等……小心点！这东西多重要啊！”
渡鸦12345翻了个白眼：“瞧你紧张那样，真神赐福过的东西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摔坏了。”
郝仁想了想，点点头：“好吧，说的也是。额……话说这东西就是解析完的道标？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啊，这玩意儿怎么用的？”
他看着手里的奇怪玩意儿——那是三块菱形的蓝色水晶，每一块都只有手指大小，它们漂浮在一个封闭起来的小光球内，而整个光球也不过比拳头略大。这个奇异的结构体看起来松散而脆弱，但拿在手里的时候却异常稳固，郝仁试着捏了捏外面的光球，赫然发现这东西虽然刚摸起来的时候软乎乎的，但一用力竟然比战舰装甲还要坚硬。
他拿起光球在眼前晃了晃，看到里面的三块小水晶也跟着无规则地飘动起来，但不管怎么飘动，它们之间都似乎有着稳固的联系，既不碰撞也不更加远离。
“要跟我已经搞到的那三块道标水晶配合在一块么？”
渡鸦12345那边好像正在出神，等郝仁再开口的时候她才猛然惊醒一样说道：“不用不用，你太小看本女神的技术实力了。是这样的，我把你搞到的那些道标数据放到了一个虚拟的宇宙快照里面，然后让整个宇宙模仿着梦位面的基础法则来运转——你说这些基础参数哪来的？当然是你从终焉王座里提取到的啊——然后在这个虚拟机里面，我让道标数据自行组合，总而言之经过了一系列复杂的演算吧，最后弄出来的就是你手里那玩意儿了。”
这位女神姐姐似乎忽略掉了整个过程中最重要的技术细节，而是直接跳到结论：“给你的是已经重组完成的道标，因为所有的数据和变化都已经涵盖其中，所以就不再需要包括阿曼提尔水晶在内的那三块水晶了，而且重组完成的道标是按照希灵标准加密和封装的，所以它能直接跟巨龟岩台号的数据接口对接，飞船上的导航计算机就能直接兼容它，怎么样，这样就能省一大堆麻烦了吧？”
虽然总感觉渡鸦12345说话的语气奇奇怪怪，但郝仁不得不承认她最后的这个安排确实帮自己省了很多的事情，一个可以直接被巨龟岩台号的导航计算机读取的道标——这岂不就意味着他可以直接开着诺兰飞到创世女神的神国了？
“就是这么回事，”渡鸦12345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表情终于难得地正经起来，“做好准备吧，郝仁，这可能是你迄今为止要面对的最大挑战了。”
第一千六百三十四章 管理终端？
不用渡鸦12345的提醒，郝仁都知道手中的道标意味着什么。
它通向创世女神那已经失落万年的神国，而这个神国如今早已不是什么受到祝福与庇护的乐土，更不是什么生灵繁衍的家园，虽然没有人知道那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一万年前的神界大爆炸将整个神国卷入黑暗领域，这个事实已经足够让他对那个神国的现状有充足的心理准备。
那里极有可能是一个破碎疯狂的世界，而且疯嚣之主与弑神种族残余的力量十有八九仍然在那里面徘徊：如果创世女神能幸存下来，那么与女神对抗的另一股力量没有理由就这么老老实实消散了。
手上的道标可以让巨龟岩台号直接跨越时间与空间的界限，进入那个失落的黑暗领域，但用脚趾头想想也该知道，不能就这么啥准备都不做地一头扎进去。
所以他看着渡鸦12345，知道这位女神大人肯定还有别的交待——虽然她看起来总是不靠谱的样子，但在这种关键的事情上，她还真从未让人失望过。
“说起来，去年的年终奖还没给你发啊……”渡鸦12345果然不负众望地悠悠说了一句。
郝仁：“……亏你还记着这个！”
下意识地这么喊了一句之后，郝仁才一下子反应过来：“诶等等！你不会是打算就直接把我这次的工作补贴当成去年的年终奖给糊弄过去吧！不带你这么玩的啊！”
渡鸦12345斜了他一眼：“说什么呢，本女神能干这样的事么——那当然是能啊！反正就问你要不要吧？”
郝仁咬牙切齿：“你信不信我投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是可以被投诉的……”
渡鸦12345嘿嘿一乐：“反正我今年能扣的东西都被扣光了，有本事你投诉去呀~”
郝仁：“……”
他突然感觉一阵脱力：自己跟个脑子不正常的神经病计较什么？而且就算这家伙这么说了，恐怕发下来的福利还是一个不少的，这货就是喜欢满嘴跑火车罢了，自己早该习惯的。
果然还是修炼不够，修炼不够啊。
“嘁，没意思，还以为你能反应更大点呢，”渡鸦12345果然就是单纯搞事而已，看到郝仁压根不搭理自己了，她也就没了继续开玩笑的兴致，“行啦，给你看个好东西——这玩意儿顶你一辈子的年终奖都够，我跟你讲，这可是有史以来批给审查官的最超标的玩意儿，已经严重不符合规定了，要不是情况特殊再加上组织特批，我都给你搞不来这个！”
这几句话就完全勾起了郝仁的兴趣，他顿时把之前那点郁闷扔到了九霄云外，而是满心好奇地看着渡鸦12345从空间裂隙里掏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个发出淡淡绿光的圆球，大约比足球还要小那么一圈，其表面有着玄奥而复杂的纹路，一种澎湃的生机感从圆球内部传来，仅仅是直视着它，郝仁便感觉自己的全身心都得到了某种力量的灌注。
从这玩意儿的外表上他完全看不出其功用，所以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这东西是什么？”
渡鸦12345一脸得意：“老娘找上头给你批了个种子……”
“我要种子干嘛，给数据终端用的？”
“……你大爷的本女神说的不是迅雷种子！”
郝仁被女神姐姐突然爆出来的一句粗口给震的一缩脖子：“我想着也不是，那它是干嘛的？”
“还记着上次你来的时候我跟你说的不？要给你发一个更给力的东西来帮你完成在梦位面的任务，”渡鸦12345提起了之前郝仁来这里时发生的事，“诺，这就是，这个种子发芽之后是世界树。”
郝仁隐约猜到了什么，但因为这个世事太过于离奇而不敢相信，只能试探着问道：“世界树？哪种？尤古多拉希尔那个级别的？还是说……”
“是真的，看我口型，‘真的’！”渡鸦12345的嘴角翘了起来，显然对郝仁的反应相当满意，“尤古多拉希尔跟它比起来就是个大茴香——这东西是星域神族那边出产的真货，是树型世界管理终端，世界管理终端你明白了不？！”
郝仁感觉脑袋里嗡嗡的：自己多少是看过工作手册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概念？
“K1，K2，K3这三个主权枢纽你是知道的，”渡鸦12345还在继续说着，“它们编织法则，管理整个宇宙的一切秩序，运行着天道程序，它们就是一种高级的世界管理终端，是希灵神系的科技树造就的产物，而你眼前这个，它与主权枢纽异曲同工，不同之处在于它是星域神族的技术——因为创世女神的力量来自于黑暗女武神冰蒂斯，而冰蒂斯原本是星域神明，所以我才专门给你找到了这玩意儿。我跟你讲，这东西可不容易搞到！哪怕两大神系关系再铁，这东西也是不能随便流通的你明白了么？给你批这个完全就是因为情况到了不得不如此的地步……”
郝仁这时候其实已经听不太清渡鸦12345在说啥了，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女神姐姐给他批了个主权枢纽，女神姐姐给他批了个主权枢纽……
用后槽牙想想都知道这东西不是给审查官用的……
“在梦位面这个烂摊子上，只能灵活变通，”渡鸦12345当然也知道这点，她摇了摇头，“而且有几点我得提醒你，虽然这个世界管理终端给你了，但并不是让你随便闹着玩的——这东西威力巨大，搞不好可以导致整个宇宙的瞬间格式化，而且由于操作它需要非常非常非常夸张的技能水平，哪怕星域神族要考个操作资格证往往也得几百上千年，所以你在对待它的时候会有很多限制：首先它的大部分管理功能是锁定的，已经被设置为自动运行；其次你所用的管理员权限是个共享权限，它的另一个共享名额暂时为空，等你找到创世女神并且盯着她学完那些教材之后，她就是另外一个管理员了——在这点上你得理解，毕竟创世女神算半个星域神裔，和操作系统的匹配率比你肯定高，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世界管理终端是要接在终焉网络上的，因此另外一个管理员必须是她才行。”
郝仁点点头，心说原来这个超牛逼的东西是让他和创世女神分着用的，然后紧接着他才反应过来：“你说这个是要接在终焉网络上？”
“没错——就像我上次说的那样，创世女神的终焉网络必须进行改造并控制在咱们手里，而这个世界管理系统……就是用来替代薇薇安的位置的。”
郝仁终于明白了这整个安排。
创世女神留下的终焉网络，说白了就是一种主权枢纽的雏形，它那些操控宇宙常数、维持世界法则的功能都是主权枢纽的基础模块，但由于技术粗陋原始，这个网络才有着先天缺陷，而且必须由薇薇安作为其控制核心才能够运行起来——渡鸦12345对此的解决办法简单粗暴而且有效，那就是干脆不要这个网络原本的控制核心了，而是把一个更高级的世界管理终端“嫁接”上去。
创世女神留下的bug迎刃而解——解决三星系统卡顿问题的最佳方案果然莫过于换华为……
“这其实是个简易型号，功能比起高级货来要差了很多，但优点则是运行效率高，稳定性也不错，而且几乎可以完全自主运行，相当适合梦位面的情况，再加上它的资源占用率低，即便接在终焉网络上也能正常运作，”渡鸦12345就像个推销财务软件的业务员一样balabala着，“我跟你讲，这是头一次给审查官配发这么高级的玩意儿，虽然宏世界里面也有让单个审查官直接负责整个世界所有事务的例子，但那多是在地广人稀的偏远世界，而且也没有直接发个主权枢纽过去的。你这是破天荒头一遭，上头压力也很大的……”
郝仁还是头一次看到渡鸦12345这家伙跟个老妈子一样不放心地交待这么多事情，不禁有点好笑，连连点头：“放心吧放心吧，我对待工作的态度你还不知道？又不是熊孩子，肯定不乱来。”
渡鸦12345叹了口气：“哎，其实不是乱来不乱来的问题，主要是怕你走哪哪炸的被动效果……”
郝仁当场就急了：“等会！那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也就算了，怎么连你都这么讲的？”
渡鸦12345一摊手：“因为我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啊。”
郝仁：“……”
跟一个神经病是没办法讲道理的，所以他直接略过了这一段，指着放在办公桌上的世界之树种子问道：“那你还是继续说说这东西该怎么启动，怎么连接，具体有什么作用吧——以及如果我开船跳进那个黑暗领域之后这东西到底能帮上什么忙？”
“启动和连接都是傻瓜式的，你就把它放在那个终焉网络的最高连接端口附近就行，剩下的它自己会搞定——当然，它启动的时候动静会比较大，建议你们放好之后赶紧跑，具体影响范围和它启动过程中的各项标识我会发给你。至于它能在你接下来的行动中帮上什么忙……很简单，它能把你和你的小伙伴们从那个破碎的神国里拉出来，还能给你们所有人一次满血复活的机会——哪怕你们是被疯嚣之主亲手干掉了也一样。除此之外的各种效果……那就要等你自己慢慢发掘了。”
这是个好东西！
第一千六百三十五章 唠叨的女神
世界管理终端当然可以在郝仁执行梦位面行动的时候提供极大的后勤辅助，但它真正的价值并不在这里。
它真正的作用是让一团混乱的梦位面踏入有序的进程——在创世女神“陨落”，疯嚣之主封印，基础法则一团糟的梦位面，重塑秩序才是最至关紧要的事情。创世女神留下的终焉网络有先天缺陷，无法承担这个重任，现实之墙的脆弱则让渡鸦12345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是有心无力，而直到今天，在郝仁搞到的那些重要数据的帮助下，渡鸦12345才终于有办法将一个世界管理终端送入梦位面。
这个世界管理终端会自动运行，将因女神陨落而受到冲击的各种宇宙常数和基础法则重新复位，像苏卢恩之门那样时空扭曲的星系将得到调整，一些空间破碎的星系也可以被修复，这才是对梦位面而言最大的助益。
只不过这些宇宙层面的变化对于郝仁而言是不够直观的，他个人也没办法插手这样的进程，因此对他而言这个世界管理系统最好使的地方还是一键回城和满血复活这俩功能——尤其是后者，简直太有用了。
要是没这玩意儿，在梦位面跟疯嚣之主怼，那真是有几条命都不够用的。
渡鸦12345看着郝仁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得不出声提醒：“你可别以为有了个复活选项就能随便浪啊，世界管理终端不是给你这么用的。首先它限制了复活次数——因为你们要去的是‘黑暗领域’，而这个黑暗领域在梦位面里是和主物质界相互隔离的，根据你搞到的资料，我推断出即便是世界管理终端的力量也不能完全渗透到那个地方，因此它只能在你们身上留下一次性的‘印记’，这个印记用来复活的话就是个消耗品；其次我们谁都不知道创世女神的神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境况，情况的复杂性可能超过了你我的想象，如果因为有了个复活和回城就麻痹大意，你在阴沟里翻船之后可别说是我手底下的教皇……”
郝仁想了想，发现自己平常哪怕不翻船的时候都不大乐意承认自己是渡鸦12345手底下的——丢不起那人……
不过这种话他显然不能当面说出来，只能干笑着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行啦，能交待的也就这么多了，再多的说了你也嫌我唠叨，任务是你自己的，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渡鸦12345摆了摆手，“你还有什么事要问的没？没有的话……”
不等女神姐姐说完，郝仁就想起了自己来这之前就计划好的一件事，赶紧说道：“哎有有有，我是有件事……”
“额，还真有？什么事你说吧。”
郝仁一本正经：“这不眼看就要带队去黑暗领域刷大副本了么，我寻思着自己的队伍需要点强化护身的东西……”
渡鸦12345刚听到一半就露出警惕的神色，不等郝仁说完就一边挡着自己办公桌上的东西一边瞪着眼：“给你个世界树还不够强化护身的？！那玩意儿长出来之后你随便刮点树皮树枝下来都起码是个+15的橙装起步！”
郝仁呵呵一笑：“别挡了——我看你手后面放着的那盘枣挺新鲜呐……哎，这还有盘瓜子呢？”
“卧槽有你这样的么！还带自己上手的……你给我放那！这个我还没吃……怎么还连盘子一块拿的！有尼玛这样的教皇么！你是教皇啊，是教皇啊！上门抢女神的东西是怎么个操作……我的杯子！”
不过别看她在这儿嚷嚷的厉害，但郝仁怎么说也在这个女神经病手底下当了四年差，岂能看不出来这位女神姐姐压根没有认真挡着——否则一个堂堂真神都挡不住手底下教皇上门抢东西那岂不是笑话？事实上郝仁甚至估摸着渡鸦12345桌子上摆着的几盘花生瓜子大红枣本来就是准备招待他的。
当然，那几个盘子大概是真没打算给……但反正已经塞进自己的随身空间了，郝仁是不打算再拿出来的。
“唉，真TM神门不幸，招了你们这帮不要脸的教皇，”渡鸦12345一脸生无可恋地靠在椅子上，语气里全是幽怨，“前两天刚炖了个肘子加拉卓尔就来串门，锅都差点让她啃了，昨天在家闲着没事车了个珠子，图娜拉非说自己的蜘蛛巢里缺个蛋，硬从我这儿给抢走了——她是蛛魔女王啊，她缺个蛋！”
说到最后她跟总结陈词似的叹了口气：“哎，神门不幸啊——”
郝仁一脸冷汗：“……”
感觉好像知道了自己那帮高能同事更多的黑历史？但貌似又没什么用的样子……
反正搞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顺便帮家里人敲了一笔福利，郝仁心里头相当满意，看渡鸦12345现在这个心态应该是没精神给自己送行了，他便主动告辞：“那您老人家在这儿伤感着，我先走了啊——我得回去好好准备准备，保证认真完成任务！”
渡鸦12345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过就在郝仁打开空间门准备离开前的一瞬间，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哎你等会，有件事交待你。”
郝仁好奇地停了下来，扭头等着女神姐姐的下文。
“这次去黑暗领域找神国虽然危险重重，但你还是要带上豆豆。”
郝仁大感意外：“带上豆豆？她能帮上什么忙？我这次要去的地方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安全啊。”
虽然豆豆如今已经成为猎魔鱼，还接受了南宫三八和洛丽萨的细心训练，但她终究只有三岁，而且今年才刚长到一尺一，哪怕有了点战斗力也只是个孩子，郝仁从来都没把小家伙当成个正式的行动队员看待。
事实上由于那先天爱作死的性格，豆豆出门的时候还不如滚靠谱呢——虽然后者一度被前者摁着揍……
渡鸦12345面对这个问题也只是一耸肩：“我哪知道为什么——我是按照这玩意儿的启示来的。”
她说着指向了放在办公桌上的一根精致水晶棱柱。
郝仁被那水晶棱柱勾起了巨大的兴趣：“这是什么东西？”
渡鸦12345倒也不遮掩：“预言水晶啊，上头发下来的好东西，有时候实在遇上搞不定的问题了我就靠这个的。”
“还有这种好东西！？”郝仁大为惊讶，然后转头冲着预言水晶问道，“我今天晚上吃什么？”
水晶上空立刻浮现出一行文字：“原本是排骨饭，但刚才被莉莉偷吃了，现在薇薇安正在一边给你做蛋炒饭一边电狗。”
郝仁：“……卧槽好厉害！”
渡鸦12345瞪着眼，她刚才正准备义正词严地告诫郝仁不要随便养成这种寄希望于命运和未来的习惯，结果下一秒就发现对方拿着这种逆转因果级别的玩意儿就问了个晚上吃啥，满肚子的大道理硬生生被憋了回去，差点噎死之余只蹦出来一句话：“你就问这？！”
“我就试试啊，”郝仁一脸理所当然，“还有比这个问题更费脑子的么？”
渡鸦12345：“……你回去准备吧，我这儿没你什么事了……”
郝仁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女神经病刚才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的。
因为花了点时间跟女神姐姐了解有关世界管理终端的事情，等郝仁回到家的时候就已经过了晚饭的点了，家里人都已经吃完饭各自回屋忙自己的事情，客厅里只能看到正在和小弱鸡讲道理的薇薇安以及蜷在垫子上看电视的滚，哦，顺便还有趴在沙发上哼哼唧唧的莉莉。
“啊，你回来啦！”薇薇安看到郝仁进屋立刻笑着站了起来，然后就准备告状，不过她还没开口就被郝仁抢先打断了：“排骨饭让莉莉偷吃了是吧——不过有蛋炒饭也挺好的。话说莉莉你还哼唧啥呢，我前脚给你弄了套钢铁加鲁鲁套装你紧跟着就把我的饭全偷吃了，还好意思哼唧？”
薇薇安被郝仁的抢白弄的一愣一愣的，而莉莉更是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房东你安监控了？！”
“别闹，我就是试了试渡鸦12345的高科技，”郝仁一边说着一边在沙发上坐下，“跟你们说件事——通往创世女神神国的道标已经制作完毕，就剩下过去探路了。”
“我去，还真行了！”莉莉唰一下子就凑过来，虽然之前就知道郝仁去渡鸦12345那边是为了这件事，但确切消息到来的时候还是让她跟着激动起来，“咱们找了那么久的‘黑暗领域’……这么说就搞定啦？”
“找到位置只能说是迈出了第一步，那地方还有数不清的挑战在等着咱们，这才是重头戏，”郝仁摇着头，“不过好消息是这次渡鸦12345那边给咱们提供了一个空前给力的外挂——诺。”
他取出了那枚“世界树种子”，嫩绿色的圆球此刻被一层能量屏障所包裹，充盈着神秘的光辉，一拿出来，整个客厅便仿佛被某种神圣的力量给充满了。
莉莉一愣一愣地看着这个东西，喃喃道：“这个……也是要拿来煮的？”
郝仁一手刀敲在狗妹子的脑壳上：“这个又不是豆豆的蛋！”
这时候薇薇安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她手里还拎着正扭来扭去的小弱鸡：“这是用来干嘛的？”
“这东西说出来吓你们一跳：世界之树！能控制宇宙参数的玩意儿！”郝仁虽然想卖弄一下神秘感，但终究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嘚瑟的心情，直接就说了出来，说完他才注意到薇薇安手上的小弱鸡，忍不住有点好奇，“话说刚才就看你在跟她聊天了——你俩交流啥呢？这小东西还听懂人话了？”
“她能听懂，但就是不听，”薇薇安有点没辙地晃了晃手上的小不点，“……等会，你说这个是什么？”
“世界之树，世界管理终端，主权枢纽，天道服务器，说什么都行，总而言之——它就是代替你去终焉王座上当CPU的东西，”郝仁微微一笑，“现在，你不用担心自己被冻在椅子上然后每个星期都有二十五个奇装异服的暴力社团分子来砸你大门了。”
薇薇安：“……我从来没担心过这个！”
（最近突然想啊，有朝一日异常要是动画化了多好……）
第一千六百三十六章 整装待发
虽然郝仁打算第二天早上再跟大家宣布有关世界树种子以及黑暗领域道标的事情，但莉莉的大嗓门是压根藏不住任何事情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家里的小伙伴们就已经都跑过来看热闹了，甚至连已经准备睡觉的豆豆都蹦蹦哒哒地来到了客厅，这时候正趴在滚喵的脑袋上好奇地看着放在桌子上的绿色圆球。
南宫三八在看到世界树之种的时候当场就做出了自己的评价：“这玩意儿就是世界管理终端？看起来挺不起眼的啊……和那三个K没法比的样子。”
“废话，这只是世界树的种子，还没发芽呢！”南宫五月白了她哥一眼，“而且房东刚才不是说了么，这个管理终端还属于是简易型号，肯定就是个便携版，而那个K1K2K3三座要塞据说都是高级货，当然不一样。”
郝仁笑了起来：“其实也不完全是简易型号的问题，主要是星域神系和希灵神系的技术树不一样，世界管理终端也不一样——星域那边的管理终端就是用来当操作台的，而希灵这边的主权枢纽除了用来操作宇宙常数之外还有武装要塞和驻扎所的功能，乱七八糟的额外挂件也是一大堆，这俩差别太大了。”
“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莉莉瞪大了眼睛，“所以说这东西就要替蝙蝠去坐椅子了是吧？这东西真的能和那个终焉网络兼容？上次不是说终焉网络里面有一大堆的先天缺陷么……”
郝仁耸耸肩：“反正渡鸦12345说没问题——这东西会直接屏蔽掉终焉网络里面有BUG的软件部分，用它自己的驱动来覆盖掉那些东西，终焉网络对它而言就是个硬件支撑的作用。”
滚喵好奇地盯着桌子上的圆球，两只猫瞳因为兴致高昂而略略扩大，她见没人注意，就伸手戳了圆球一下，后者立刻滴溜溜地在桌子上滚动起来。
“别乱动！”薇薇安不轻不重地拍在傻猫背后，“这东西很重要！”
“喵！”傻猫缩了缩脖子，她其实也在认真听大家说话，但到最后能听懂的也没几句，还傻傻地问郝仁，“所以大大猫你是要去种树了么？”
“种树……好吧，说种树也没什么问题，”郝仁哭笑不得地说道，随后看了周围的小伙伴们一圈，“正好大家也都出来了，我这有点好东西给你们，本打算明早上再分的……”
一圈人顿时目光灼灼地盯着郝仁手上，但在后者从随身空间里摸出一堆花生瓜子大红枣的时候他们那期待的眼神就瞬间呆滞下来，小伊丽莎白还噘着嘴：“什么嘛——搞了半天就是这些……”
“从渡鸦12345那边顺过来的。”
“卧槽给我点给我点！”“别挤都别挤！”“房东你这是直接抢的吧？！这量不对劲啊！”“谁踩我尾巴了！”“有尾巴的都把尾巴收一下，尤其是五月——在餐桌底下盘一大坨你是想吓死人啊！甩后边去！”“这怎么还有个杯子呢？”
片刻之后，郝仁一大家子靠着沙发坐着椅子占着垫子在数据终端旁边围了一圈，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影一边商量着去黑暗领域的事，郝仁万分感觉这样的战前会议好像有哪不对，但看了自己手上的瓜子一眼，他觉得也没什么不对的……
“此行前往那个失落的神国，说实话不可控因素超多，可以说危险重重啊，”伊扎克斯面色沉稳地说道，手里剥开一粒花生豆喂给正坐在自己怀里的伊丽莎白，“最坏的情况就是当年跟着创世女神一起掉进去的那些弑神者并没有死绝，而是借着黑暗领域的庇护躲过了灭绝神罚，现在神国里的战争仍然在持续——这样我们就会直接进入弑神战争的战场中心，在两拨人都打红眼的情况下，咱们进去肯定被两边围殴。”
薇薇安想了想：“当年爆炸那么厉害，更有可能弑神者和守护者都死了，但他们各自代表的力量以某种形式残留了下来，并在失落神国形成某种持续性的灾害现象。当然这种情况也没有比大个儿推测的要好到哪去。”
“嗯，最容易想到的恶劣情况也无非就这两种，”郝仁点点头，“前一种情况我们要面对的是智慧生灵的战争，后一种情况我们要面对的则是恶劣环境的挑战，相比较下，第二种情况其实更好对付一些——自然现象起码还是有点规律的。不过咱们不能寄希望于运气，还是做好战争准备的好。”
南宫三八在旁边说了一句：“也会有别的情况吧。”
“当然会有，意外情况是考虑不完的，尤其是在那种时空错乱的地方，咱们只能针对可以预料的情况做好准备而已，”郝仁微微点头，“事实上这次渡鸦12345已经利用预言水晶的力量告诉了我一件需要提前准备的事情，那就是带上豆豆——但她也不知道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豆豆？！”
一屋子人全都好奇地看向了正在餐桌上蹦来蹦去寻宝的小人鱼，后者被吓了一跳，眨巴着眼睛看着大人们：“你们干嘛……我不要睡觉！我不困啦！”
南宫三八摇摇头：“真心看不出来她有什么拯救世界的能力。”
“管他呢，既然是女神专门郑重其事提醒的，那还是照办为好，”薇薇安说道，并看向郝仁，“话说既然要做好战斗准备的话……我们是要带着一整只军队进去么？”
“这样太莽撞，难度也太高，”郝仁摆了摆手，“首先不知道对面的环境，直接带着一支军队进去等于是在完全暴露目标的情况下跳入未知战场，所以我们需要先探路；其次渡鸦12345重组出来的道标是只能用于巨龟岩台号导航系统的，虽然能够对其进行信号引导，但那需要巨龟岩台号首先抵达道标的目的地才可以。”
莉莉晃着耳朵：“没办法直接建个传送门喽？”
“没办法。毕竟黑暗领域情况特殊，根本不是通过常规超时空航行就能抵达的‘异空间’，要打开一道通往其内部的‘传送门’是非常复杂的。渡鸦12345已经给了我一套方案，是让巨龟岩台号搭载一个大功率的裂隙发生器，首先让飞船利用道标进入黑暗领域，随后打开裂隙发生器并对主物质位面进行广播，从而让留守在外的军队可以共享道标打开的通路。”
薇薇安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猫姑娘的耳朵，若有所思地说道：“总而言之，这一切都是在成功种下那个世界之树以后才可以开始的，是么？”
郝仁：“没错——利用世界之树启动终焉网络，并借助宇宙规则的力量将咱们‘锚定’，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大家不至于迷失在黑暗领域里面，这是必不可少的前提条件，没有这个前提条件，进入黑暗领域几乎等于作死。”
“那我们就先去枢纽那边‘种树’吧，”薇薇安淡淡地笑着，“然后让萨拉曼他们知道我们即将进军黑暗领域的事情，我想那些守护巨人已经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散会之后已经是深夜，家里很快便安静下来。
然而郝仁却没有入睡——在把豆豆哄睡着之后，他披上一件衣服，顺着梯子爬到了房顶上。
这是个看月亮的好地方。
夜色微凉，晴空无云，一轮明亮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天际，月光中渗着一丝微末的血红——这缕红色在别的地方是不可见的，只有在这座大房子的范围内，才可以看到类似这样非同寻常的现象。
薇薇安果然也没有睡，她同样坐在房顶上，而且正出神地望着天。
她感应到了郝仁的靠近，扭过头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又睡不着了？”
“压根就没睡，豆豆今天晚上格外精神，好不容易才让她睡觉，”郝仁在薇薇安身旁坐下，突然注意到房顶上其实还有第三个“人”，那是小弱鸡，这个小东西竟然就在薇薇安腿上趴着，身上盖了一块手帕当被子，俨然已经睡着了，“这小家伙……你把她带上来的？”
“她自己找过来的，”薇薇安低头看了小东西一眼，“我没搞明白她想干嘛，反正突然就来了，然后对着天上扔了一会能量箭，玩累之后就爬到我腿上睡觉……真是个旁若无人的家伙。”
“没人能搞明白这个弱鸡脑袋里的结构，或许她自己都没什么明确的想法，但有时候还挺羡慕她的，”郝仁看着薇薇安腿上的小不点，后者似乎是听到了周围的动静，嘀嘀咕咕地翻了个身，用手帕把脑袋也蒙了起来，“现在至少有比较明确的情绪反应和喜好了，而且能看出来她跟你更亲近。”
薇薇安笑了起来：“反正她不再随便对着刚做好的饭菜biubiubiu我已经很谢天谢地了。”
郝仁看着她的眼睛：“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薇薇安轻声说道：“我……是不是就要见到创世女神了？”
“要见亲妈所以有点紧张？”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这个概念，”薇薇安摇着头，声音有些飘渺，“我从有意识起就在这个世界上游荡了，作为一个很强大的生物而游荡。我没有成长的记忆，也没有被人抚养或者照看的过程，虽然也见过其它动物或者人类抚育后代，但我仍然对自己的情况习以为常……”
她停了下来，郝仁耐心地等着，直到她继续说下去：“但是，我仍然是有一个创造者的。”
“你担心创世女神会不好相处？或者是你现在的模样并不符合创世女神最初的‘设计’？”
“大概有点吧。我觉得自己并没有达到创世女神所期许的标准，我没有完成作为引路人的工作，也没有凭自己的力量重返梦位面，到最后甚至还拒绝了终焉王座，可以说创世女神把我创造出来之后交付给我的任务一个都没有完成……你说她当初创造我的时候究竟有没有想到这些呢？”
“我觉得吧……一个喜欢玩消消乐的女神肯定不是个小心眼。”
“诶？”
“所以你就别想这么多了，她肯定不会怪你的，而且哪怕她真的有小心眼又如何？我这儿还有能让她做到死的卷子呢，”郝仁随手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了那一大箱子神界教材，一边拍着箱子一边说道，“她要欺负你我就给她留作业。”
薇薇安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噗——别闹，而且我也没觉得创世女神会是个小心眼的神啊，我就是自己紧张罢了。”
“那你现在不紧张了吧？”
“嗯……谢谢。”
“来让我亲一个——”
“别闹，小弱鸡在这儿呢……”
“哦对，我先把她放兜里。”
“……”
第一千六百三十七章 种树
自从观察者在枢纽与塔纳古斯星之间建立了稳定的空间通道，萨拉曼和他率领的守护者军团便频繁往来于两地之间——不仅仅是因为守护者军团的战士们希望能去看一看那个传说中的“复苏之地”，也是因为观察者对他们做出的邀请。
原本的守护者军团因使命而固守在X星团，上万年都从未关注过外面世界的事情，但现在威胁枢纽的最大危机已经解决，而他们一直在等待的“王座之主”也已经到来，再加上郝仁和他率领的无人机军团接管了X星团内的大部分防务，可以说这项使命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或者说至少不必再让整个守护者军团都留在那个地方，由此一来，萨拉曼手下的大量人手就从原本的任务中解放了出来。
而梦位面的其它地方正好需要这些守护巨人的力量。
塔纳古斯的生态监护，苏卢恩之门的工程项目，还有在梦位面各处发现的生态行星的调查工作，以及关于创世神教及其遗迹遗物的发掘与研究工作，可以说这烂摊子一样的梦位面里到处都需要人手来整顿秩序、重建废墟，郝仁的无人机械化军团虽然可以承担其中绝大部分的工作，但无人机军团毕竟是一群冰冷的机械，而且对梦位面的“本地情况”缺乏了解，所以这个宇宙各处一直以来都是处于严重缺人的状态的。
想想看吧，当初苏卢恩之门用来建造创世引擎的恒星锻炉就只有列门杜萨一个人在负责——简直是个听起来就让人孤独的想死的局面……
因此萨拉曼和他的守护者军团出现之后就等于是解决了人手上的燃眉之急。
塔纳古斯因晶核研究站的存在而成为梦位面最重要的交通枢纽，郝仁在这里建造了大量的跃迁加速轨道和通往宇宙各地的传送装置，还有吞吐量巨大的空港和仓库设施，从枢纽赶来的守护巨人在这里中转，随后前往宇宙里各个需要他们的地方。对这些守护者进行调度的工作是由萨拉曼、穆鲁以及晶核主机三方共同完成，其中萨拉曼了解自己的军团，晶核主机了解宇宙各处“用人单位”的需求，穆鲁则像个中间人一样在二者之间协调沟通，这是个很简单原始的“三人议会”，但目前看来它的运行效率还不错。
郝仁一行回到晶核研究站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忙忙碌碌又井然有序的局面。
站在晶核研究站的顶层观测平台上，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太空中那些空港设施繁忙的交通景象，仿佛山岳般巨大的黑色星舰在空港旁缓缓移动，由港口发出的牵引光束和锚定光束就如同光铸之墙般在太空中形成了整齐而鲜明的“道路”，而银白色的大型无人机母舰和机群则在港口之间川流不休，宛若蜂群；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可以看到巨大的加速轨道或星门，那些庞大的设施每一次闪光都足以将一整个舰队送往宇宙深处。
加速轨道用于将舰队送往还未完成开拓或者情况复杂、难以准确定位的星区，而星门设施则通常用来连接另外一个太空基地或者已经建设成熟的行星据点，郝仁下一步的目标就是在塔纳古斯和枢纽之间建设星门，这将进一步增进两个地区的联系，并且能有效加强晶核研究站与X星团之间的信号传输，这样一来，卓姆就可以更有效率地指挥它在代行者母星上的那个“远程身体”，而且无需额外的增频天线作为辅助了。
“在你们到来之前，这里从来没有过这么热闹的景象，”郝仁颇为感慨地说道，在他身旁站着的是萨拉曼的全息影像，“虽然也建设了很多港口和仓库，但使用它们的都是无人机——你知道的，那些无人机只有一个统一的意识，单个机体根本没有对外交流的设定，数百万的无人机在港口中穿梭也不会发出一丁点的‘杂音’，那时候这里简直像幽灵港一样。”
萨拉曼颇为感慨：“曾经的创始之星周围有着数个太空城，那里比这里还要热闹。”
“总有一天，这个宇宙还会恢复那样的盛景，”郝仁笑了笑，“而我们今天就要迈出第一步了。”
“希望你带来的那个‘种子’真能如你所说的那般强大，”萨拉曼很认真地说道，“这样，我们就可以放心大胆地进入黑暗领域去寻找我们的母亲了。”
郝仁充满自信：“当然，它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诺兰的声音这时候从广播中传来：“Boss，航路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再次返回枢纽的时候，这里仍然残留着当初那场恶战所留下的痕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距离上次的一场大战过去也才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而这里却堆积着过去几千年来积累下来的无数战争残骸——漂浮在宇宙中的不仅有破碎的星舰和遗体，更有各种难以清除的活化能量和不稳定的空间裂隙，无人机群已经以最高的效率在清理这些危险的太空垃圾，但很多太空垃圾是必须依靠时间才能慢慢消化的。
枢纽上空漂浮的残骸是第一批被清理的，现在这片空域已经比之前清净了很多，守护巨人们正在低位轨道上和无人机群一起重建轨道防御设施，但高轨道的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大量暗红色的能量云团还是盘踞在那一区域，星光在穿过云团的时候呈现出不正常的扭曲现象，那是空间裂隙和引力畸变点在产生作用，这些东西恐怕好几年都不一定能清理干净。
站在终焉王座所处的那座水晶山峰前，郝仁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虽然此刻正值夜幕降临，但天空中密布的充能云团仍然阻挡了星光，所以肉眼根本看不到什么，不过郝仁还是知道高轨道上的麻烦情况，他咂咂嘴：“啧，其实要按我的方案来就正好，干脆在高轨道上引爆一堆空间内爆弹嘛，什么污染都没了。至于空间裂隙的问题咱可以让宇宙慢慢自愈，反正空间裂隙那玩意儿只要绕着走就没啥危险，不像污染物那么麻烦……”
萨拉曼板着脸：“虽然这个方案充满创造力但我相信守护者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力量足以应付宇宙中的那些腐化力量——当然如果您是有很多临期军火需要消耗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郝仁：“……咳咳，咱们还是看看终焉王座的情况吧。”
还是上次薇薇安前来接受“测试”的地方，还是那群生活在水晶峭壁中的小妖精，这次见面，郝仁再次感受到了妖精这种生物铺天盖地的热情。
“哇！女王！是女王回来啦！”“女王又要来开机吗？”“我们已经把系统重启过了哦……”“但重启之后好像还是会蓝屏的样子……”“不过我们已经有解决蓝屏的方案啦！”“妖精们打算把报错画面换成红色的……”“话说女王你要玩一局消消乐嘛？”“我昨天在这附近捡了个灵能调节器也不知道是谁的……”
薇薇安刚一露面就被一大群热情洋溢的妖精给包围起来，那叽叽喳喳的声浪甚至把旁边的萨拉曼都给吓了一跳：平常的妖精虽然话也很多，但明显他们在见到自己女王的时候要更加兴奋百倍。
后来薇薇安好歹才让这些叽叽喳喳的小不点安静下来，萨拉曼赶紧趁着这个时候把今天要做的事情跟妖精们讲了一遍。
一群小不点顿时再次炸锅：“要在终焉王座上接个东西？”“女王不要坐在王座上吗？”“那个叫世界树的……是代替女王位置的？”“那妖精们岂不是就没有女王啦？！”
郝仁早就想到了这些小妖精会担心这个，赶紧解释：“把世界树接上之后薇薇安还是你们的女王啊，只不过她不直接管事，而把工作交给一套程序而已，对你们和她都没什么影响的。”
不远处的南宫五月立即捅捅三八的胳膊：“这么解释不是忽悠人么？”
而一群小妖精则已经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并在短短几秒钟的讨论之后一起开始点头：“好呀好呀~~”
五月：“……这还真能忽悠住！”
“毕竟这群妖精压根就没有对‘女王’的确切概念，他们找个女王更多的只是为了好玩而已，”南宫三八倒是看得透彻，“至于终焉网络什么的，本来就只是借助妖精的计算力而运行起来的一套自动网络罢了。”
莉莉也点了点头：“其实我早就看出来啦，所谓妖精和女王，终焉网络和终焉王座，这压根就是两套系统——只不过它们放在同一个载体上而已。而现在房东就是把终焉王座这个载体拆分开了，让世界树负责干活，蝙蝠负责挂名——嘁，不就是吃空饷么，搞的跟拯救世界似的。”
她一说完，周围人立刻都用看外星生物的眼神看着她：大家都没想到这狗看问题竟然这么透彻的……
而在另一边，完成和妖精们的交涉之后，郝仁终于得到了进入终焉王座大厅的许可。
小妖精们一个接一个地回到了晶壁之中，随后整个晶壁便在一阵流光中渐渐变的虚幻起来，短短几秒钟之后，实体的墙壁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一道宏伟的大门，以及大门背后长长的水晶通道。
郝仁走在前面，其他人紧随其后，穿过长长的通道之后，郝仁在幻象中看到的那个大厅终于真真切切地呈现在他眼前。
一切就和幻象中看到的一样，这座大厅朴素到了近乎简陋的程度，原始的岩石和水晶形成了大厅的主体，一些垂下的晶簇就是大厅里仅有的装饰，除此之外，这里能吸引人目光的只有位于中央的那块巨大水晶，以及水晶前的王座而已。
那便是象征着宇宙万物最高权限的王座。
“就……这么点东西啊，”莉莉很惊讶地评价着，“我还以为里面至少会有点雕塑什么的。”
“母亲在建造这里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装饰，或者说是没来得及做出任何装饰，”萨拉曼说道，“当时一切都是匆忙间完成的。”
郝仁则来到了终焉王座的接入端口——也就是那把椅子前：“所以按照使用说明我就直接把世界树的种子放在这个地方就成了？”
在此之前，他已经让无人机和终焉网络建立了数据连接，因此对这个网络的软件部分他是不陌生的，然而和它的硬件如此“亲密接触”却是第一次。
看着眼前平平无奇的水晶王座，他很怀疑这东西能不能和自己手中的世界树之种建立联系。
南宫五月和南宫三八又开始嘀嘀咕咕地讨论起来：“哥，你说世界树这东西该怎么种啊？”
“我哪知道……总不能是挖个坑埋点土吧？”
“那应该不至于，但浇水总该是需要的……”
数据终端飘到郝仁身旁，撞了撞后者的肩膀：“管他呢，把种子拿出来放上去试试不就行了？反正是渡鸦长官搞到的，如果真不能用那就是她的锅。”
郝仁被坚定了信心，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世界之树的种子，将其郑重其事地放在那王座上。
第一千六百三十八章 好大一棵树
“话说这玩意儿真的是放上去就行了？”
看着那颗发出微光的绿色圆球静静地呆在水晶王座上，薇薇安在等了三秒钟之后忍不住问道。
“……按着说明书上讲的就是这样，”郝仁挠了挠头发，“那上头还说这东西傻瓜式操作，一键式装机，为照顾缺乏经验的新人用户而专门升级了自动模式，只要提前给它设置好了任务目标，这玩意儿就能自己判断环境判断时机然后生根发芽什么什么的……”
“我怎么越听越觉得像卖假药的……”莉莉的耳朵忍不住抖了两下，“一个正经的世界树能这么吹自己么？”
南宫五月随手召唤出一颗水球，在那上上下下地抛动着：“房东，要不还是让我给它浇点水吧。”
南宫三八摸着下巴：“或许应该在王座下面挖个坑埋进去？”
就这几位说话的功夫，又是十秒钟过去了——那个世界树种子仍然安安静静地呆在王座上，别说发芽了，估摸着再等会它都该发毛了……
这时候连郝仁都有点绷不住了，脸上带着尴尬就准备往前走：“说不定是放上去的姿势不对，等会……诶！？”
他刚往前走了不到半步，就看到那圆球突然原地震颤了一下，而就在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的时候，那圆球再次一颤：这次可以肯定不是错觉，因为它在椅子上跳起来足有几厘米！
紧接着他就听到圆球里发出了“叮咚”的一声——这么说不太好想象，其实就是把优盘插电脑里的声音。
众人：“……”
“这是刚反应过来么？”伊扎克斯低声嘀咕着，“啊，好像有什么东西冒出来了。”
随着叮咚声落下，只见那绿色圆球的表面浮现出了越来越多的绿色纹路，无数神秘复杂的花纹在那些纹路之间时隐时现，并逐渐扩散蔓延到了王座上，又一路沿着大厅里的晶簇向四面八法延展出去，而在圆球正上方则突然出现了一幅全息影像，上面用淡绿色的字体写着版本号和欢迎信息，下面还有个什么什么贺岁版的标记——不过郝仁没来得及看清楚这些文字就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正在慢慢往前走的进度条。
薇薇安忍不住嘀咕：“这玩意儿开机怎么也这个画风的……”
“开始启动了！”郝仁则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往外走，同时招呼着其他人，“大家先出去一下，等系统完全就绪了再回来——滚，回来！好奇心害死猫你不知道啊？”
一大帮人风风火火地又跑出了大厅，并沿着那条水晶坡道一路返回大平原，而就在他们来到安全区的同时，世界树的生长速度也抵达了峰值——一株令人难以置信的巨树正在水晶峰上舒展开来！
这个过程真的只能用“舒展”来形容：只见终焉王座所处的水晶山峰已经整个被绿色的光幕笼罩，光幕就如帷幔般层层叠叠地从天际垂下，而在那不断游走的光幕之间，无数巨大的枝桠以每秒数公里的疯狂速度迅速延伸着，并在眨眼间形成了足以笼罩整片苍穹的树冠，世界树扎根时产生的巨大能量释放甚至驱散了这颗星球上空那万年不变的充能云层，厚达数公里的云团飞快后退、消散，在树冠周围形成了一圈晴空，璀璨的群星第一次清晰地出现在这颗星球的夜幕中。
而郝仁能看到的远比其他人多：他眯起眼睛，将感知扩展到更广阔的维度，于是世界树的树冠在他视线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断胀缩、由无数细线组成的光团，那光团边缘延伸出数以亿兆的纤维细线，它们从行星表面一直延伸到无垠的宇宙星空之中，所形成的是另外一个树冠，一个在宇宙中都蔚为壮观的巨大树冠！
这个树冠以枢纽星上的终焉王座为起点，树冠上的细线连接着宇宙星辰，也有很多细线消失在茫茫太空之中，郝仁感觉到在那些细线出现的瞬间，整个梦位面似乎都震颤了一下：这个宇宙被接入了一颗心脏，它的呼吸在这一瞬间和世界树融为一体，从此再无法分开——除非重装系统。
郝仁再眨眨眼，于是高维度观测的视野消失了，他眼中的世界恢复原状，世界树的伸展过程已经结束，一株……已经不能称之为树的“植物”正覆盖在大平原上。
它的树干就是原本的水晶尖峰，无数巨大的藤蔓从树冠下面延伸出来，在水晶尖峰上缠绕形成了仿佛气生根般的结构，山峰原本的水晶材质在树干缝隙间隐约可见；而它的树冠则参天蔽日，即便众人位于远离水晶山的平原角落，也只能看到天空被树冠覆盖的景象；而在树冠周围，则是这颗星球上仅有的一片晴空，星光在那些枝桠的边缘跳跃着，仿佛为世界树镶上了一圈星光熠熠的光环。
树冠笼罩下的大平原并没有陷入黑暗，相反，它成为了夜色中最明亮的地方：世界树的树叶是发光的，虽然只是微微的光晕，但在如此庞大的体量下，整个平原此刻都被一层神秘的光辉笼罩着。
“哇哦哦……”莉莉的声音拉得老长，但却不知具体该感慨些什么好：虽然她跟着郝仁东奔西跑的过程中也算见多识广，而且还见识过长子这种行星级别的庞然巨物，但亲眼看着一个世界树在眼前成长起来的过程是那些东西完全无法比拟的，所以只能哇哦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长得真快啊！”
这一瞬间，学霸狗四次北大以及申报供稿的底蕴都灰灰了。
而其他人的反应其实也并没有比莉莉好到哪去，唯有萨拉曼倒是显得镇定很多：创世女神虽然学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但再怎么说也是搞了很多大工程的，萨拉曼这种跟着创世女神混的人多多少少也见过类似的大场面，一个世界树——虽然它的技术含量很高——还不至于让老巨人惊讶到哪去。
他真正惊讶的，也只是世界树展开之后对整个宇宙的共鸣式反应而已：作为半神，他也能感知到一些高维度层面的事情。
郝仁对小伙伴们的反应则早有预料，他心说这是你们还没看见这棵“树”在宇宙层面上的投影呢，那种比星系群还巨大的信息结构还不得把每个人的下巴拽地上去？
“这是……长成了？”薇薇安看向郝仁，“然后呢？”
“然后咱们可以回到终焉王座大厅了，”郝仁笑了笑，“那个地方已经重新稳定下来，今后它就是世界树的主控机房——当然，因为这玩意儿基本上是自动运转的，在机房里也没什么可操作的部分就是了。”
莉莉顿时兴奋起来：“快去看看快去看看！”
水晶山峰位于这场巨变的中心，因此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在世界树的树干内，一些新的空间被生成，甚至在原本致密的水晶山峰内出现了一些不符合物理常识的地方：一些状似神殿的建筑物，一些位于树干里的花园和森林，甚至一片凭空出现的陆地和天空，这些都是世界树在运算过程中产生的“虚数区”。但作为这一切最核心的终焉王座大厅，反而没有太多的变化。
水晶洞窟仍然是那副简谱而宽广的样子，四壁仍然是岩石和晶簇组成，只不过中央的大型水晶此刻已经完全被藤蔓包裹起来，变成了一根连接着洞窟顶端的巨藤，而原本的水晶王座则已经彻底被封存在藤蔓中心，完全看不见了。
而在中心那根巨大藤蔓的周围，此刻正漂浮着大量神秘的符号与文字，随着郝仁靠近，符号与文字迅速重组成了可以被识别的窗口画面，郝仁一眼就看到角落里有几行提示：
“您本次开机耗时三十六分十五秒，击败了66.6%的世界树，但鉴于新装世界树因未安装任何mod与插件而拥有极快的启动速度，建议您千万别把这次开机速度当真，等哪天没忍住手贱开始装mod了您再来跟本系统讨论开机速度的问题。本系统自带完美破解及一键还原，可在宇宙失序时自动读取最近一次正确镜像且无需进行任何开机设置，请千万、千万、千万不要自己动注册表，如果你是生命女神系，那么最好连控制面板都不要动——创世神殿首席技术顾问，冰蒂斯·毒翼。”
郝仁仔细思考了几秒钟，决定假装没看到这些东西。
欢迎界面消失之后，世界树所显示出的只剩下极端简洁的初始界面：因为它所有的系统都已经被渡鸦12345提前设置在了自动状态，因此需要管理员自己动手的东西并不多。郝仁站在那些光屏前方，稍微集中了一下精神，光屏立刻便做出反应，初始界面上跳出一个提示窗：“检测到预置用户访问-用户身份确认，已储存——欢迎预设系统管理员，您本次登陆已获授权且将被记录。”
“现在，所有准备跟我第一批去黑暗领域探路的，都站到这儿来，”郝仁呼了口气，回头看向小伙伴们，“准备绑复活点。”
大家依序站定，随后世界树系统便在预置程序的控制下开始储存每一个人的信息快照，一道道光环从空中降下，将他们笼罩其中，而不需要绑定信息的萨拉曼则站在圈子外面。看着眼前的一幕，这位巨人军团长突然产生了一丝感慨：
眼前这帮人是打定了主意要死在里头啊？
第一千六百三十九章 进军黑暗领域
当那些绚丽的光幕消散之后，莉莉好奇地抬起自己的手，看着在左手背上的嫩绿色树叶标记：“……这个就是灵魂绑定的标识啊？有这个我们就能在黑暗领域复活啦？”
“是，但记住，只能复活一次，”郝仁很严肃地说道——尽管在这之前他已经提醒了好几次，可这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再强调一下，“黑暗领域是一个和梦位面相隔绝的世界，按照渡鸦12345推算的结果，那个地方极有可能位于世界屏障和虚空之间的夹缝地带，而世界树系统是对世界内部进行控制的东西，因此它的力量并不能完全进入黑暗领域——而只能以这种印记的方式来产生作用。在缺乏后续力量补充的情况下，这些印记就是一次性的。”
“……不能对它产生依赖心，”伊扎克斯皱着眉，看着手背上的印记，“事实上在我看来这东西甚至有害：一次额外的复活机会会导致松懈和麻痹，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不经意地消耗掉这次复活机会，然后在心态还没有调整过来的情况下遭受第二次致命打击。”
薇薇安淡淡地说道：“但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扭曲世界探险时这玩意儿就利大于弊了。”
伊扎克斯点点头：“这点我倒是同意。”
“话说消耗掉这个印记之后咱们还能从黑暗领域里出来么？”莉莉有点不放心地问道，“不是说最后咱们还要靠着世界树的力量把咱们拽出来么？万一印记没了，世界树岂不是就找不到咱们了？”
郝仁：“这点你倒是不用担心，因为世界树往外拽人的时候是用不到印记的，这一步操作需要消耗的能量很少，世界树渗透进黑暗领域的些许力量就足以完成。所以咱们在黑暗领域里如果真的遇到了致命危机而且还有时间反应的话，那别犹豫，直接一键回城——退出副本总比浪费一条命要好。”
“呜……”莉莉的耳朵动来动去，显示出她脑子里正在转着很多念头，果然，很快她就又有个问题冒出来，“话说咱们复活点是在哪啊？听你的意思好像不是回到这个大厅里，而是直接在黑暗领域里复活的？”
“当然，毕竟如果能回到这里复活那也就没有‘一次性’的限制了，”郝仁很耐心地解释道，“由于黑暗领域的特殊属性，进行‘跨界复活’的危险性很高，极有可能导致灵魂直接暴露在世界之外的虚空里被湮灭掉，因此复活之后咱们也会在黑暗领域里面。默认的复活点是在我附近——”
他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自己的左手，展示出那个有点特殊的世界树标记：在嫩绿的树叶边缘还可以看到一圈藤蔓形态的花纹，花纹上带有的小叶片正好对应着包括莉莉和薇薇安在内所有人的人数。
莉莉仔细想了想，很耿直地问道：“那如果房东你先挂了呢？”
郝仁心说这姑娘说话真不委婉，但这方面的解释很有必要，他也就很淡定地说道：“如果我先挂了，那默认会在薇薇安附近复活，如果我们两个同时挂了，那我们俩会在你们中随机一人身边复活……”
这时候安静听了许久的伊丽莎白突然蹦到郝仁面前：“仁叔叔仁叔叔，那如果我们所有人都被同时秒了呢？”
郝仁一个手刀敲在小丫头脑袋上：“要是咱们组团都被人拉一波秒了那还玩个屁！当然是在地图上随机复活之后直接回城搬救兵啊！”
然后他甩了甩手：“这部分功能是自动的，提前设定好了如果我们所有人在短时间内全部死亡，那么复活之后会直接自动传送回到这个大厅——同时巨龟岩台号不管在执行什么任务，都会强制跃迁脱离黑暗领域。当然，我们还有可能遇到最最糟糕的情况，那就是飞船进入黑暗领域之后直接被发现并遭到猛烈攻击，我们来不及离舰行动就连人带船一起爆了，在这种情况下，世界树会启动最终极的解决方案：在我们被摧毁之前强行将它的力量灌注到黑暗领域内部，但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因为即便我们可以安然幸存，黑暗领域本身也会在这之后被放逐进虚空里去——脱离了世界屏障的保护，它几乎不会有任何碎片残留，到那时候咱们就永远都不可能再找到那个破碎的神国了。”
郝仁一口气把最恶劣的情况也说了出来，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格外严肃，显然，这也是他们不愿看到的情况。
最后还是薇薇安第一个开口了：“任何行动都会有失败的可能，别被这些假设给吓到了。咱们已经去过很多危险而诡异的地方，那时候大家还没有回城复活这种不讲理的外挂呢，所以都拿出点自信来吧。郝仁你也是，把事情说的这么严重干什么，还没出发呢士气都没了。”
郝仁只能尴尬地笑笑，也没多说什么。
“不过提前多问问还是挺好的，毕竟这玩意儿也是第一次用，”伊扎克斯说道，晃了晃带有印记的左手，“还有什么问题的可以现在提，趁着还没动身——等到了那边之后再想看说明书可就来不及了。”
这次没人开口了。
并不是不好意思或者有所顾虑，而是大家所关心的问题都已经被莉莉和伊丽莎白问了出来，剩下的，也只有开始行动之后再随机应变了。
“那么我们就准备出发吧，”郝仁呼了口气，扭头看向萨拉曼，“我会让无人机军团做好准备，你和你的守护者军团情况如何？”
萨拉曼微微低头：“请放心，守护者们在接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处于临战状态了。”
郝仁看了军团长一眼，又扭头看了看世界树的操作界面，语气颇有点遗憾：“唉，说实话，要不是这东西有限制，咱们直接给每个士兵都绑个复活多好，打起来哪那么多顾虑，直接正面决死冲锋一波，然后原地复活再莽一波，管他什么东西都直接怼穿了。”
“世间万物均有其平衡，宇宙若想稳定，是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萨拉曼倒是很看得开，“你们几位能带着这个印记就足够了——最危险的永远是孤身深入险地的斥候，你们冒着最大的风险，必须保证安全。”
郝仁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这些，随后率先走向大厅的出口。
巨龟岩台号已经停泊在位于枢纽星近地轨道的一处大型空港内，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她静静地悬浮在船台前，周身充盈着护盾的光辉，跃迁驱动器所逸散出的光粒子在船身后部形成了仿若星屑的光芒，看起来优雅而沉稳。
而在这艘船后方，则是已经整齐集结的两只军团：仿佛银白色蜂群般的无人机群，以及沉稳厚重的守护者军团。
这两只军团将在此等候，如果巨龟岩台号开始广播黑暗领域的导航坐标，那么他们就会立刻奔赴战场。
郝仁站在巨龟岩台号的舰桥上，看着通讯器上的萨拉曼：“我们过去之后会首先确认当地情况，并在安全的前提下建立锚点，如果需要舰队支援，我们就会广播道标信号——但也可能会有别的情况，说不定我们遇上的事情是没办法用舰队来解决的，到那时候你们就耐心等待就好。总而言之，只要世界树不拉警报，我们的任务就还没有失败。”
萨拉曼的全息影像点了点头：“无论你们是否广播道标，我们都会在这里待命，直到需要战斗或者你们回来。”
随后他低下头：“一路平安。”
通讯结束，郝仁把视线收回到舰桥上。
“诺兰，准备连接道标。”
控制台的一部分面板伸展开来，从面板下方露出了一个闪烁着微微蓝光的凹陷插槽，郝仁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了那个由三块小水晶形成的“神国道标”，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在凹槽里面。
随着控制面板重新闭合，诺兰清脆的声音也在舰桥上响起：“读取到外部导航信号……导航信号解析完毕，计算完成……数据注入至导航系统，跃迁引擎转入虚空模式，虚空引擎激活，即将跳跃……五，四……”
巨龟岩台号舰首前的空间开始坍塌，一圈圈仿佛水波纹般的纹路荡漾开来，形成了一个比飞船直径要大两倍以上的漩涡，而在那漩涡内，呈现出的是一片绝对的混沌。
那是绝对不属于梦位面任何一个角落的景象，是遥远的黑暗领域经过无穷时空的透镜效应折射之后，在这个世界呈现出的怪诞奇景。
“二，一，跃迁激活。”
下一秒，巨龟岩台号整体幻化为一道朦胧的银光，流水般淌入那不断旋转的漩涡之中。
它在这个宇宙中消失了。
“我们正在穿过一个非常不稳定的区域！”在巨龟岩台号的舰桥上，诺兰高声通告着飞船当前的情况，“可能会有些许震动，大家都不要离开座椅，不要打开安全扣！有尾巴的把尾巴收一下，防止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外部监视器传来的画面已经是一片混乱，光怪陆离的景象和宇宙背景中的星光混合在一起，揉碎扭曲之后笼罩在四面八方，飞船就好像正在通过一个不均匀的透镜隧道，整个宇宙都在透镜中被压缩凝聚起来，而在这癫狂的风景中，巨龟岩台号是唯一有序且稳定的物体。
飞船开始剧烈晃动——即便舰内的惯性稳定器都无法抑制这种晃动。
“空间结构消失，时间结构消失，事件时序性正在瓦解——”随着诺兰一条条地汇报情况，飞船外面的光影也在不断崩溃消失，这是舰船正在远离秩序宇宙、靠近虚空领域的迹象，“预计十秒钟后抵达道标终点，九，八……”
一种怪异的呼啸声在每个人脑海中回响着，这并非现实世界中的呼啸，而是进入世界边缘时海量信息冲刷灵魂导致的幻觉。
“赶紧到吧赶紧到吧……”南宫五月用尾巴把自己的整个座椅都缠了起来，一边收紧尾巴一边嘟嘟囔囔，“再晃下去我该吐了……”
“三，二，一……抵达终点！”
剧烈的晃动戛然而止，呼啸声也烟消云散，一切都在转瞬间结束，就好像之前那惊心动魄的一路全都是幻觉一般。
唯有控制面板上剧烈波动的各项数据显示出刚才这艘船经历了多么吓人的一段航路。
“检查隐秘行动装置！”稳定下来之后郝仁的第一个命令就是确认飞船的隐身状态。
“隐秘行动状态正常，本舰仍处于隐身状态。”
“呼……”郝仁呼了口气，“保持隐身，现在重启外部监视器吧，我们先找个能看得到的空间参照物。”
“Boss……情况可能跟咱们想的不太一样，”诺兰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奇怪，“咱们……好像位于一个大气层内，外部环境……非常舒适。”
第一千六百四十章 这地方一点都不黑暗
强行跨越时空所导致的能量乱流终于渐渐平息，巨龟岩台号的各组感应器开始按照程序设定重启，随着外部监视器恢复工作，飞船外面的景象也随之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郝仁命令诺兰切换到观景模式，于是舰桥上一半的墙壁瞬间被实时影像所覆盖，这一幕就如同飞船突然变得透明一般，而在那实时影像上，众人看到的是一片澄澈明亮的晴空，以及远方连绵的云海。
飞船似乎正悬浮在高空。
诺兰调整了外部监视器的角度，将飞船下方的情况也呈现出来，郝仁低头看去，看到群山在下方的大地上绵延起伏，两道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脉之间有一片狭长的平原，平原上点缀着河流与湖泊，一些城市和乡村样的建筑群在那平原上错落分布，就仿佛绿色的绒毯上点缀了斑斓的宝石一般。
“还真是个……意料之外的‘黑暗领域’啊……”看着这个生机盎然又安宁祥和（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世界，所有人都久久不能发声，最后还是薇薇安开口打破的沉默，“咱们真的没有来错地方？”
事实上郝仁脑袋里这时候也在转这个问题：怕不是渡鸦12345折腾道标的时候手滑了，给他弄了不知道哪个世界的坐标过来糊弄人的吧？眼前这个能是黑暗领域？！
黑暗领域怎么来的？那是神国大爆炸的结果！整个创始之星加上创世女神全部的神力被压缩在一起然后爆发开来，直接撕裂了宇宙的秩序结构，将一整个星系从秩序世界中甩出来，卡在世界和虚空的夹缝中才产生了黑暗领域，这种一听上去就要人亲命的诞生过程怎么可能留下这么一个看起来跟世外桃源似的安宁世界？事实上在那种规模的冲击下，即便恒星都会被撕成碎片，更遑论什么生态系统了。原本郝仁对这个地方最好的预期也就是一片支离破碎的宇宙空间，各种大大小小的星体残骸漂浮在空间内，星体残骸之间则阻隔着危险万分的空间裂隙和能量湍流，诺兰这种女司机飞进去之后得折腾俩钟头才能找个停车位——这TM才是黑暗领域！
然而数据是不会骗人的，诺兰很快就完成了对道标的分析：“没有错误，这里确实是黑暗领域——我们已经位于梦位面秩序区域的边缘，现在的位置是世界屏障和虚空交界处的‘混沌地带’，屏障残余的保护力量让这一区域没有被虚空吞噬，但仍然可以侦测到强烈的虚空信号，这个信号是不会有错的。”
“妈蛋，这可一点都不黑暗……”郝仁嘟哝了一句，“亏我还专门补充了一下军火库。”
莉莉也嘟囔着：“我还以为自己的战斗装甲能派上用场了呢。”
“你俩就别净满脑子暴力思想了，外头还有两个军团在等着咱们发信号呢，”诺兰无奈地说道，“现在还用广播道标么？之间计划的是如果找到安全落脚点并安顿下来就开始广播信号，现在……这地方真是远超想象的安全啊。”
郝仁皱着眉看了外面的景象一眼，某种直觉让他总觉得这个看上去生机勃勃的地方有哪不对劲，此刻听到诺兰的话，他轻轻摇了摇头：“不，先不要广播信号……情况跟预想的不一样，咱们要收集一些情报再开始下一步行动。诺兰，先拉升高度，我们去宇宙里面看看这地方到底是怎么个情况——顺便观察一下脚下这颗星球的全景，或许能找到一些神国崩溃时留下的痕迹之类。”
诺兰点点头：“诺兰了解，开始爬升，目标为外层空间。”
巨龟岩台号的常规推进引擎被激活，这艘处于隐身状态的飞船开始缓缓提升高度，并向着大气层外进发，然而在持续爬升了一段距离之后诺兰突然停了下来。
“无法继续爬升，”舰娘小姐脸上的表情充满困惑，“被某种异常现象阻止……奇怪，我明明已经把引擎推力加大，但飞船的高度实际上并没有变化……我们还在大气层内！”
“没办法脱离大气层？！”郝仁瞪大了眼睛，同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果然，这个看似充满生机的世界很不正常！
诺兰这时候已经飞快地开启了各种传感器：“正在进行综合环境分析……奇怪，传感器传回来的数据是一切正常，没有异常空间折叠，没有引力干扰，也没有任何伪装信号，总而言之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都没有，但我们就是无法脱离大气层——飞到一定高度之后‘高度’这个数值就好像被锁死了！”
这突如其来的异常情况让所有人从之前短暂的安逸心态中惊醒过来，意识到这个地方果然隐藏古怪，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伊扎克斯则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跳跃引擎还能用么？”
“我试着激活一下，”诺兰飞快地说道，“……跳跃引擎还能激活，而且那个道标还在正常工作，逆向解析起始坐标的数据也没有问题。就目前看来它应该是能用的，但不敢保证真的启动跃迁之后会不会再出问题。要试着脱离这里么？”
“先别启动跃迁，除非真的遇上了不得不跑路的情况，”郝仁阻止了诺兰进一步尝试的举动，“这个世界有古怪，在没搞明白是什么在阻止咱们离开之前，不要对这里做出更多刺激。诺兰，下降，我们去地表。”
既然没办法从上面离开大气层，那就只好从地表找办法了，这时候收集情报总是没错的。
飞船重新降低高度，随着高度持续下降，那片狭长平原上的人造建筑物群落也愈发清晰，很快就到了肉眼直视都能看清细节的程度。在一些特征比较鲜明的建筑群中，郝仁看到了一些中古时代的影子：大型房屋用岩石和某种原始混凝土建造而成，有着繁复的屋顶和装饰作用大过实际作用的各种外饰，而小型房屋则多是木石混合结构，通常不会超过两层。大部分聚落的结构都很简单而且缺乏规划，以少数大型建筑和广场为中心，周围是一圈低矮的平民区，在外面就是田地或者牧场。从已有特征来分析，这个世界的发展程度恐怕不会超过地球上的中世纪末期。
但考虑到这里可能存在的超凡力量，并不能太过鲁莽地下判断。
要搜集这个世界的情报，当然必不可少地就是和这里的原住民打交道——虽然在“黑暗领域”这种地方突然冒出来一个世外桃源，而且世外桃源里面还有原住民这件事本身足以让人提高警惕，但既然这一切已经摆在眼前，那就不能将其无视掉了。郝仁命诺兰靠近那座位于平原边缘、背靠着山脉的人类聚居点（它是平原上最大的一座城市），随后释放了探针。
当地城市街头的景象很快便被传输到舰桥的全息投影上。
莉莉支愣着耳朵探头看着，一边看一边感慨：“这还真是个热闹的地方……街上有好多人呐。”
“要不是亲眼所见，谁信这里竟然是‘黑暗领域’？”南宫三八摇着头，“一点都看不到神国爆炸之后的景象。难不成这里其实是神国落入黑暗领域的过程中被无辜卷进来的边远星球？因为只是被卷进来，所以没受多大损伤？”
“神国爆炸的威力非同凡响，哪怕只是被卷进来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对于脆弱的生态系统而言，即便只是接受恒星照射的角度偏了两三度都足以导致大灭绝了，”郝仁摇着头，同时在注意观察当地居民的言行举止和服饰风格，“有意思……并不全是人类，各个种族都有啊。”
“我好像不用把自己的耳朵和尾巴藏起来哎！”莉莉突然高兴地指着全息投影，“看，狼人！”
在探针传回来的画面上，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路人在街巷之间穿行不息，其中不但有最常见的人类，也可以看到有着鲜明异族特征的其它种族，莉莉看到的狼人只是其中之一，薇薇安很快就发现了更多的“异类”：“还有蜥蜴人一样的生物，这个……是猫人么？这么说连滚都可以大大方方地出去了。”
“不但有个存在生态系统的安稳星球——先假设是星球，而且这地方还是个多种族共存的‘世外桃源’？”郝仁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好吧，虽然这地方多少有点诡异，但总比一头扎进破碎神国的能量风暴里要强多了。诺兰，安排生产一批当地人的衣服，我们准备登陆。”
舰娘小姐姐点了点头：“了解，不过我之后干什么？”
“你在高空保持隐形跟随，充当我们的支援官，”郝仁说道，“不过不要太过靠近——这里再怎么说也是跟创世女神沾边的地方，如果有什么神代遗物对你产生了反应就不好办了。”
“明白。”
在一番准备之后，郝仁一行换上了当地人的服饰，终于脚踏实地地踏入了这片神秘而诡异的“世外桃源”。
考虑到突然出现的陌生面孔很难做到百分之百没有违和地混入当地环境，一行人没有选择那些看起来就像是居民日常服饰的着装，而是在利用探针分析大量样本之后选择了某种类似“旅行者”的装扮。这种旅行者在当地并不少见，根据他们的一些言行判断，这应当是类似佣兵或者旅人（冒险家）的特殊群体，以这种身份作为掩护的话，接下来的行动或许会更容易一些。
第一千六百四十一章 被扔出来的魔法师
一只看上去风尘仆仆的“冒险者”队伍踏入了这座位于长风岭脚下的城市——白枫叶城。
冒险者是这座城市中很常见的光景——作为平原地带最大的人类聚集地，也作为长风岭大隧道出入口前唯一的落脚点，白枫叶城从来都是走南闯北之人扎堆出没之处，从平原上来的人类学者，从大隧道另一端过来和人类做生意的亚人商旅，来自白山地区的冒险者（或者佣兵），甚至还有从长风岭的深山老林里面跑出来的隐居术士和德鲁伊们，形形色色的过客每天都在这座城市中往来穿梭，追寻着财富或者知识，也让财富和知识在这座古城中日夜流转。
而正是拜他们所赐，即便奇装异服的异族人和一身血火气的佣兵在这座城市中大摇大摆地出没，也不会显得太过引人瞩目：只要这些人不是来找麻烦的就行。
因此郝仁一行很顺利地就踏上了这座城市的街头，并且借着本世界的服装作掩护成功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除了在进入城门的时候遇到查验身份，靠小恶魔伊丽莎白的精神魔法才蒙混过关之外，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毕竟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异世界活动，郝仁和他的小团队在“乔装打扮混入当地人”方面的技能点都点的超高，换衣服改发型配装备一套完成，为了更加真实地扮演“一群外地来的旅者”，南宫五月和薇薇安甚至还给每个人加了点风尘仆仆的特效妆，演出效果简直满分——事实上莉莉在发现自己的打扮像个女佣兵之后还计划着给自己脸上抹点血来着，但好歹让郝仁给死谏回去了：毕竟他们是去刺探情报的，不是刺杀城主的……
“哗——身临其境之后更觉得这是个好地方哇！”走在异域他乡的街头，莉莉一丁点不适应的感觉都没有，反而从刚才开始就在好奇地东张西望，一副土包子第一次进城的模样：哪怕她跟着郝仁见识了再多的大场面，作为哈士奇的天性仍然让她在见到任何新鲜玩意儿的时候都会露出这幅没出息的样子，压根没法治疗的，“这里热闹的劲儿好像比霍尔莱塔的王都都不差诶，而且看起来种族成分好像更复杂，刚才我好像还看见个史莱姆蹦过去了！诶，这边有卖水果的……”
莉莉现在的装扮看着像个走南闯北的女剑士，上身穿了件看起来经过不少战斗的镶钉皮甲，下身则是皮裤+短靴打扮，一头银色长发束成松散的单马尾披在脑后，两只耳朵精神十足地立在头顶，因为那对冰火双爪特效太过醒目，她这时候扛着的是当初在历史回溯之旅时用过的那把合金巨X10剑。平心而论，这把剑简直像扇门板，男性战士扛着都嫌费劲，但狼人从来都是个身体素质惊世骇俗的种族，即便女性也会挥舞着巨大到惊人的武器冲锋陷阵，所以莉莉扛着这把剑出现在城市中丝毫不显突兀，这也是之前用探针确认过城市中有女性狼人扛着这么巨大的玩意儿在外面晃之后才让莉莉这么装扮的。
事实上每个人的装扮都经过了类似的提前确认：登陆之前用探针采集当地影像，确认了当地至少有两位数的人会穿戴某种服饰，再通过诺兰的数据分析来判断这些人可能的职业和团队搭配，最后再给郝仁他们准备行动套装，这样一来就最大限度地减少了引人瞩目的可能性。
不过莉莉一开口郝仁就发现，从服装上做到低调是有可能，但莉莉这走哪都咋咋呼呼的性子要降低存在感就是个问题了——才一会没看着，这姑娘又扛着巨X11剑去人家摊子上挑水果了，她是真不知道自己背后扛着的玩意儿走哪都能清空出一片半径两米的无人区么？
“低调点，低调点——你又不买还耽搁人家做生意干嘛，”郝仁费劲地把莉莉拖了回来，“咱们现在就在城里溜达溜达，熟悉一下这地方的风土人情就行，薇薇安已经把小蝙蝠放出去了，你想干啥起码也等小蝙蝠们把地图开全了行么？”
侦查探针虽然可以传回相当多的情报，但在细节操作方面明显是薇薇安的小蝙蝠更胜一筹——后者属于薇薇安的分身，不但能传回实时的声音影像，还能百分之百地共享各种感知，将小蝙蝠撒出去之后薇薇安就如同在用千百个化身同时侦查这座城市，虽然需要绕开一些不太方便探查的地区，但她开地图的能力仍然是团队最强的。
薇薇安这时候是一身女魔法师打扮，但并不是学院派法师那种不便行动的累赘长袍，而是较为修身的中短袍配上一支手杖：根据之前探针传回来的情报，只有佣兵或者冒险者中的施法人员才会如此打扮，想来是为了方便在野外行动与作战，而偶尔看到的那些穿着长袍带着高帽子的法师们则普遍衣着光鲜，应该都是窝在自己的法师塔里不需要亲自出门的。
听到郝仁的话，薇薇安点了点头：“我已经把探查范围扩大到几个街区之外了，应该很快就能把整个城市描绘下来。这里虽然热闹，但规模终究比不过地球上那些大都市，而且各种阴暗角落也不少，很适合小蝙蝠行动。”
郝仁点点头：“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么？”
“目前还没发现，只是个很普通的异界城市而已，”薇薇安一边装作和其它旅人一样看着路边风景一边低声说道，“不过城市越往中心就能感知到越多的魔法力量或者类似的能量波动，而且其强度和层级也比外围地区强很多，我推测那应该不只是比较强的施法者所发出的力量波动，也包括某些依赖魔法能量运作的设施。另外我的小蝙蝠在钻到下水道里的时候还发现了类似污水处理站的东西，也是依靠魔力驱动的。”
“科技树也在正常发展么……这个位于黑暗领域内的世界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郝仁咂咂嘴，“刚才诺兰也从上面发来消息，说她在城市旁边的那道山脉里还看到了像是天线塔一样的大型设施，有规律的信号在那些设施之间跳转，怀疑是某种远程通讯网络的‘基站’。”
莉莉瞪大了眼睛：“惊！明明看着像是中世纪的建筑，但竟然连WIFI都有么！？”
“每个世界点的科技树都不一样，很多高魔世界的种族在挖石头盖房子的时候就开始研究反重力了，但他们有时候直到把空间传送点亮也不一定能折腾出化肥来，所谓世界和文明的多样性也就这么回事，”郝仁带着一脸“我见多识广所以啥都不惊讶”的表情耸了耸肩，然后有点好奇地看向街道尽头，“诶？那边是干嘛的，那座大房子前面咋那么热闹？”
莉莉一听有热闹可看顿时整个人都精神了：“快去看看快去看看！”
街道尽头有一座带有蓝色尖顶的大型建筑，那建筑规模不小，但装饰又不像城市中心的贵族宅邸那般奢华张扬，看起来倒更像是个功能性的公众设施。等郝仁一行赶到的时候这座建筑周边已经挤了更多的人，好几层闲人看客几乎把建筑物的前庭堵的水泄不通，人群中还传来无数嘈杂的声音，有的是在讨论事情，有的则是被踩了尾巴或者脚趾而在咒骂。郝仁注意到这些围观人群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佣兵打扮，这些性格好勇斗狠的不安定分子聚在一块，更让整个现场混乱不堪。
他领着几个小伙伴在人圈子外面晃悠了一圈，才稍稍挤进去一些（这主要还是莉莉那把合金巨X13剑以及伊扎克斯那张脸的功劳），而在往里挤的过程中他也终于搞明白了这建筑到底是干什么的：
从周围人的言语以及偶尔撇到的建筑招牌判断，这里好像就是佣兵和冒险家们活动的地方，说白了就是工会。
“佣兵工会哎，”莉莉一边扛着巨剑低头往里挤一边跟身旁的郝仁说道，“虽然感觉好俗气但莫名的有点亲切哎！房东咱们第一次去异世界好像就是在霍尔莱塔注册了个佣兵团来着是吧？”
“妈蛋别提了，”郝仁一听这个就是一脑门子冷汗，“这辈子第一次穿越到异世界组了个佣兵队伍，这么王道的主角剧情你说说咱们最后注册的那是啥破名！”
“好名都让狗起了啊，这名字有啥不好的！”莉莉一脸理所应当，“怎么，房东你看不起狗狗喽？”
郝仁：“……”
俩人就这么粗暴地往里面挤当然引起了一大圈人的不满，但即便在佣兵圈子里面，像莉莉这样扛着个门板巨剑就跟拎着羽毛一样到处乱晃的牛人仍然是少数，再加上还有个看着跟混血巨人似的伊扎克斯在那一脸凶神恶煞地杵着，周围一帮成天依靠找猫遛狗通厕所刷积分的普通佣兵（？）也只能敢怒不敢言，所以最后郝仁一行竟然还真的挤到了个靠前的位置。
但前面仍然有一层人在挡着，郝仁并看不清楚门口发生了什么，于是只好开口询问身旁的人：“耽误一下——这里面到底发生啥了？”
被他问到的是个红头发的女佣兵，这个衣着清凉但脸上却有一道吓人伤疤的红头发女人被人挤开之后本来就有点不爽，这时候还被郝仁拍了肩膀，登时就横眉立目地扭头瞪了过来——然后一眼看到莉莉肩膀上扛着的门板巨剑，表情瞬间切换到“卧槽这TM好牛逼”，憋到嘴边的骂人话也硬生生咽了回去，她就这么带着古怪的表情开了口：“那个叫莉亚的神经病女魔法师又在召集白老鼠去陪她发疯了，但工会早就把她拉了黑名单，外围接私活的佣兵也没人乐意接她的任务，就这么闹起来了。啧啧，隔三差五就折腾这么一回，当个乐子看倒还行吧。”
郝仁一边听着一边假装很懂地嗯啊应承，他当然不认识什么莉亚，但三两句话间还是能听出这只不过是一桩普普通通的民事纠纷而已，心中不禁有点失望：他还以为是哪爆出来世界末日的消息了呢，这多少还能跟“黑暗领域”沾点边……
就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前面的人突然又发出一阵嘈杂的声音，紧接着佣兵工会的大门就被人“砰”一下子打开，一个身材矮小的小个子姑娘被人从里面扔了出来。
第一千六百四十二章 莉亚
在郝仁好不容易稍微往前又挤了一步的时候，佣兵工会的大门正好被人从里面粗暴地推开，随后一个矮个子的身影就被人从里面扔了出来。
被扔出来的倒霉家伙从体型判断很明显是一位女性，她穿着一身已经有点褪色的旧法袍，从那法袍的样式判断很像是在魔法塔里面整日做研究的学院派法师，但又不像那些富有法师的袍子一样崭新华丽，她在被扔出来的时候兜帽不小心滑脱，郝仁感觉眼前一花，便看到一头耀眼的金色长发在视野中张扬地飞舞开来——摔的。
这个有着一头金发的落魄法师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紧接着就是对大门发出一连串中气十足的咒骂，虽然有着很好听的声线，但这位小女士骂人时候的词汇量之丰富让郝仁都目瞪口呆，那简直就是一股硌牙的沙尘暴裹着十二级飓风在往外喷，别说郝仁和他的小伙伴们了，就连周围围观的佣兵们都忍不住稍稍退开了一些，一些人还在嘀嘀咕咕地讨论：“这家伙骂人的本事怎么又进步了……”“怕不是又把自己的研究室炸了，只好把多余的精力用来研究骂人。”
“谁在背后议论伟大的莉亚大魔导师？！”小个子法师的耳朵竟然格外灵敏，骂人之余还有工夫听着谁在背后念叨自己的坏话，立刻就转头横眉立目地瞪了过来，“这没你们的事儿！都哪凉快哪呆着去！难道你们是打算接我委托的？”
佣兵们大都是一帮粗俗野蛮的家伙，但在这个小个子法师发飙的时候竟然真的没人接茬，看他们脸上那表情，分明就是在看待一个巨大而且棘手的麻烦，属于看热闹可以，但千万不能随便接触的那种。
“省省吧，不会有人接受你的任务的，”这时候一直站在佣兵工会大门口的那个黑皮肤壮汉终于开口了，他就是刚才把矮个子法师扔出来的人，“试用你从遗迹里挖出来的古代物品，试吃你瞎鼓捣出来的魔药，跟着你去大坑道里面挖古人的墓，这次又是什么？去嚎风海湾里面找海巨人的古城么？”
矮个子法师被噎的一时间无从反驳，周围围观的佣兵里面一位看起来比较年长的施法者这时候也忍不住开口道：“差不多了吧，莉亚小姐——收收你那些不切实际的研究，好好做点魔法方面的功课如何？你拯救不了世界，也毁灭不了它，但你起码能照顾照顾你导师留下来的法师塔，要知道对我们这些野法师而言那可是一笔相当值得羡慕的财产。”
这位年长的施法者虽然是个佣兵，但看起来和名为莉亚的小女士倒颇为熟悉，后者也只好勉强收敛了自己张牙舞爪的气势，有些不甘心地嘟囔着：“我研究什么你们管得着么——而且我又不是不付钱的。再说了，虽然是有几波佣兵遇上点危险，但最后不都化险为夷了么？”
“但跟着你遇上的风险足足是同等酬劳下其它委托人的数十倍！”佣兵工会的壮汉摇着头，“总而言之，我们不会再接受你的委托——除非你能事先声明放弃你的危险项目，或者再把价钱提高十倍。当然，你也可以在外面找找看有谁愿意冒着风险接你的私活，说不定你能找到一两个初来乍到的菜鸟来配合你。”
这已经是相当明确的态度了，莉亚放弃和这个守门人多费口舌，转头向四周看去。
所有佣兵齐刷刷地退出去一层。
“嘁，”女法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不屑的单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法袍，拎起那支看上去就很廉价的铁质法杖，也没有重新带上兜帽，就这么带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向街道走去，“都让一让都让一让，看热闹的散了啊，已经没热闹看了——再挡路的我就当你们是打算接我的委托了啊？”
佣兵们跟见鬼似的全都散开了：他们并不一定是担心这位女法师的战斗力或者身份地位（如果她有的话），而是想要极力避免被卷入麻烦之中，毕竟“莉亚”这个名字在白枫叶城的知名度甚至已经超过了当地的领主，而这个知名度完全是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故和无数下场凄惨的倒霉鬼所堆积出来的，到现在这位小小的女法师已经成了麻烦的代名词，除了看热闹的时候之外，绝对没有任何人愿意主动站在她身边五米范围之内。
莉亚就这样在被人扔出来之后却还带着一种胜利者般的气势，昂着头离开佣兵工会，昂着头走过主街，昂着头走入了通向法师区的一条小巷子里。
一直走到这儿，她的脑袋才低下来，那种好斗公鸡一样的气势消失了，她微不可察地叹着气：“唉，一帮蠢货。”
“趋利避害是生物本能，更何况你‘声名显赫’。”
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把刚松了口气的小法师吓了一跳，她以完全不符合法师身份的敏捷身手飞速转身，侧步，弓腰，在离开自己原先站着的位置的同时已经用右手把铁法杖横在身前做出了格挡的姿势，同时左手的指节间也开始跳跃魔法力量的火花：“什么人！你……你们是之前在佣兵工会门口站着的？”
从巷子口走进来的正是郝仁一行。
即便在多种族混杂的白枫叶城，这支队伍的存在感也着实不小：哪怕刨除了莉莉咋咋呼呼的性子和伊扎克斯那副样貌所带来的回头率，他们这小小的九人团队里面就有四五个不同种族，而且五花八门什么装备都有的队伍也是很不常见的，大概也正是因此，莉亚对这几个人留下了印象：虽然当时这些人只是站在佣兵工会门口，自己只是扫了一眼而已。
“你竟然还记着我们，”南宫五月有点惊讶，“记忆力不错啊。”
“记忆力差可当不了学者。”莉亚丝毫没有放松警惕，虽然她性格嚣张，但这不意味着她粗心大意。仔细想想，自己刚刚在佣兵工会门口发了一通飙，这么一群从未在城中见过的佣兵就突然尾随过来并且把自己堵在巷子里……这不管怎么看都是不太妙的局面嘛。
她一边随口敷衍着拖延时间一边注意观察眼前这群人，试图确认他们的目的和性格：要说看起来这群人也不算凶神恶煞，至少在普遍气质不佳的佣兵圈子里面已经算慈眉善目的一拨人了——当然这要排除掉那个疑似混血巨人的大个子，对方的那张脸简直提升了整个团队的凶恶值，大概一帮活圣人跟他站一块看着也像是个犯罪团伙了吧。
郝仁这边当然也知道自己这种出现方式不可避免会引起目标人物的警惕和抵触，但为了避免引起更多无关路人的注意，他才不得不跟着这位女法师到没人的地方之后才露面。现在的首要任务明显是解除双方的误会和紧张气氛。
于是他扭头看了南宫三八一眼：这种交涉显然应该交给颜值担当，刷脸的时候到了。
“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南宫三八果然相当默契，立刻就摆出了最具亲和力和可靠感的笑容——这种笑容常见于卖假药的和推销理疗仪的——他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并慢慢说道，“你也能看出来，我们是一群刚刚抵达这座城市的旅人，人生地不熟的，本打算去佣兵工会看看，没想到正遇上你……舌战群雄的一幕，所以产生了点兴趣。”
“兴趣？”莉亚警惕地问道，对方的前半部分说辞可以与衣着打扮对上号，但最后一句话是不是真的就有待商榷了，“哪方面的？”
“关于你的委托，”郝仁接茬说道，“坦白说吧，我们需要钱，需要找个雇主，所以很好奇你的委托是什么。”
这当然是个托词——真正情况是他需要找到一个当地人做突破口，好了解这个世界的情况，但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异世界，要找到一个当地人并建立相对稳定的信息交流并不容易。
去佣兵工会或者酒馆之类的地方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前者明显需要一套完整的身份验证和登记注册手续，后者则需要本地货币和啥都不知道仍然能和人叨逼一下午的好口才，货币好解决，口才就不一定了，队伍里擅长胡扯的人确实不少，但套情报和胡扯明显不能算一个天赋树的……
这种情况下突然蹦出来的莉亚就成了个绝佳的突破点：她好像有任务需要请帮手，而她从正规渠道貌似不可能找到帮手……
莉亚狐疑地上上下下打量了郝仁和南宫三八一眼：“我的委托？我不知道你们今天都看到多少，但只要你们不瞎应该就能看出来几乎没人……好吧，是压根没人会对我的委托感兴趣，你们竟然还主动跟过来？你们没毛病吧？”
“从正规渠道接委托会很麻烦。”南宫三八把早就想好的进一步说辞拿了出来，而且说的含混不清，这样即便有偏差部分也可以让莉亚自己脑补。
“正规渠道……”莉亚微微后退了半步，“等会，你们该不会是……犯过大事儿结果被吊销资格的黑户吧？或者是压根还没注册成佣兵的冒险者？”
“咳咳，我们显然不是坏人，”南宫三八干咳两声，“我们就是还没注册。我们是从边远小地方来的，本来压根就没想过当佣兵，只是路上出了点状况，到这儿之后实在没钱了，才不得不去佣兵工会碰碰运气的。”
“不是坏人么……”莉亚半信半疑地嘀咕着，视线就忍不住开始往伊扎克斯身上飘。
薇薇安叹了口气，看着伊扎克斯：“大个儿，你下次出来要不戴个头盔？”
伊扎克斯：“……怪我咯？”
“管他呢，哪怕是黑户也无所谓了！”这时候莉亚突然相当有气魄地挥了挥手，“反正除了你们我估计也不可能招到人的，就这样，你们跟我来吧！”
第一千六百四十三章 落魄法师
名为莉亚的小个子魔法师突然这么痛快，倒是让郝仁一下子有点措手不及了，他本来还准备了挺多说辞，这时候一个都没派上用场，只能带着点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对方：“你不再多了解了解？”
“还了解什么？等你们自己承认自己是黑户么？”莉亚一边说着一边颠了颠自己手里的法杖，“而且现在看你们的反应，我倒是更相信你们真的是落魄的冒险家了。不过我倒是有点奇怪，这年头的冒险者队伍里面怎么还有带小孩子的？”
她说着视线就落在了伊丽莎白身上，恶魔小姑娘这时候正颇为不舒服地摆弄着自己脑袋上的尖顶巫师帽（为了挡住恶魔的小犄角，因为郝仁一行并未发现这个世界上存在自由行走的恶魔种族），听到莉亚的话她立刻抬起头，威胁性地呲着牙：“你才是小孩子！你那体型能比我大到哪去？”
“小姑娘脾气还挺大啊，”莉亚有点惊讶地张大眼睛，然后得意地笑着，“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完全的成年人——好了，这地方并不适合聊天，你们要不要来我的法师塔里坐坐？想要相互介绍的话，还是得坐在暖和的壁炉旁边不是么？”
这位看起来有点莽撞的女法师就这么邀请一群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陌生冒险者去自己的法师塔中休息，这并非缺乏警惕，而恰恰是谨慎的表现：一个魔法师在自己的法师塔中所能发挥出的力量是呈几何倍数上升的，再加上法师塔本身也有大量自动运行的防御设施，所以“邀请陌生人进入自己的法师塔”在很多情况下其实恰恰是验证对方有无敌意的最佳手段。如果真的是一群不轨之徒，那面对这份邀请肯定得掂量一下——任何一个想要打魔法师主意的人都会尽量保证在对方的法师塔外面把目标干掉，而不是傻乎乎地跑去对方的主场上。
当然，也不排除有超牛X的刺客可以钻进某个魔法师的法师塔内开无双，但要真是招惹上了那种对手，再考虑去不去法师塔也就没啥必要了，无非就是死在哪的问题而已……
这之间的弯弯绕绕郝仁大概也能猜到一些，毕竟霍尔莱塔也是一个魔法文明相当发达的世界，他在那边也跟魔法师打过交道，此刻面对莉亚的邀请，他装作略一思考便点头应允：“好吧，正好我们今天晚上也没地方去。不过在去你的法师塔之前我能问一下你所说的委托大概是什么方向的么？”
这是必要的提问，如果没有这个问题那么眼前这群自称“落魄冒险者”的家伙反而显得可疑，所以莉亚也没多想，她点了点头：“其实就是跟着我去一处遗迹里找点东西罢了。当然，危险是会有那么一点，但绝对没有你们在佣兵工会那边听到的那么夸张——每个跟着我出去的佣兵最后都是活着回来的！你们不信的话明天可以去找当事人打听！”
看到小个子魔法师这么激动的样子，郝仁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了好了，我们愿意信任雇主——不过具体情况还是得等你把委托详情说明白才行。”
“那是当然，我这人最讲究诚信啦，”莉亚一挺胸脯得意地说道，随后用法杖指着巷子的尽头，“那就跟我来吧，咱们先去我家。”
女魔法师带着郝仁一行在白枫叶城那错综复杂的陋巷中钻来钻去，所走的尽是普通人不会去走的隐蔽小道。这座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古老城市就如同一座不断扩展、延伸的蚁穴，一代代住民所建造起来的街道和屋舍层层叠叠地堆砌成了城市的主体，在那光鲜宏伟的城墙内部，尽皆是迷宫般的古旧小巷。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如果误入其中，恐怕会生出一辈子都无法重见天日的错觉，而只有在这座城市久住的本地人，才敢随随便便在巷子之间规划自己的路线——女魔法师显然是个相当资深的“本地人”。
而在她的带领下，一行人几乎是直接穿过了这片层叠而厚重的平民区，完全没有经过任何一道正式的城门就抵达了位于城市东南的法师区。
此刻已经是夜幕降临。
有这么一句话，贵族不一定都是法师，但法师至少都是半个贵族——作为当之无愧的知识阶层和力量群体，魔法师们在这个世界就代表着先进生产力和进步知识，因此他们所聚集的地方也必然非同一般。
法师们是有资格居住在城市中心，和领主以及贵族们一同生活的，但这群心高气傲又热衷于追求知识的死宅们很显然更喜欢安静一些的地方，所以绝大部分城市的法师区都位于主城区之外，白枫叶城的也不例外。这里的法师区位于城市东南，是整座城市唯一没有被城墙保护起来的地方，但几十座魔法塔所形成的法力屏障和各种自动防御傀儡让这里拥有比任何城墙都可靠的防护力度。在这里，各种魔导装置所发出的辉光和充盈在空气中的离散魔法能量照亮了整个城区，完全不亚于城中心领主府邸的灯火辉煌，而在夜空中静静耸立的一座座魔法塔则让这座不夜城更平添了许多神秘的色彩。
在如此奢华而高档的城区里，莉亚那座寒酸破败的法师塔自然就显得格外鸡立鹤群了。
她的塔就在整个法师区最靠近平民区的地方，是一座只有二十多米高的石质建筑，这座建筑显然已经服役了相当长久的岁月而且严重缺乏保养，塔的外墙斑驳开裂，原本的涂饰早已被风雨侵蚀，在一些脱落最严重的地方，甚至连埋设在塔壁里的魔导金属线都暴露了出来，在空气中冒着吱吱的火花。顺着塔身向上看去，可以看到关不严的窗户和残缺不全的窗台，一条铁管从某个窗洞里伸了出来，上面还晾着没干的衣服。
和这座塔比起来，视线中所能看到的任何一座建筑物都是金碧辉煌的。
郝仁默默低下头，寻思着能让莉亚的法师塔在这片城区里合理存在的唯一方法恐怕就只剩在墙上写个“拆”了……
“这就是我的法师塔啦！”莉亚用铁法杖指着大门，然后她注意到了郝仁一行的眼神，略略有点尴尬，“啊哈……这两年资金比较紧张确实没怎么修缮过，不过你们放心，魔法师的东西嘛，只要魔力结构完整就没问题，里面的东西还都是很好用的，热水和暖气都有。我跟你们讲，别看这座塔现在很旧，但这可是资历的象征，它是这个区域最早的法师塔之一，在我老师的老师的老师还活着的时候它可是这边最高的建筑！”
合着从那之后这座塔就压根没翻新过是吧？这位小姐你穷几代了？
莉莉偷偷戳了戳薇薇安的胳膊：“喂，蝙蝠，这么穷应该跟你是亲戚吧？”
“闭嘴！”
莉亚认为这份尴尬不能再持续下去，而终止尴尬的最好办法就是让眼前这群人别继续看周围的大房子了，所以赶紧带着客人往里面走：“咳咳，大家跟我来，别拘束就跟到自己家一样。啊进门的时候小心点，这块砖有点活动……”
一行人进了法师塔，确实如莉亚所说，尽管这座建筑物的外观破落了点，但里面的设施倒还是完备的：最起码灯还亮，桌子是四条腿，并且大门可以关上……
法师塔内的环境控制法阵在如常运作，暖春一般的微风驱散了外面夜色中的寒气，圆形的一层主厅虽然简朴，但也有着暖和的壁炉和可以休息的座椅，足以招待一小群访客。
莉亚进门之后随手把自己的法杖扔到一边，又脱下那件破旧的法袍，这两样东西便自动飞到靠墙的衣帽架和置物架上安顿好了自己。随后她穿着轻便的居家常服，来到壁炉边触摸了一下壁炉上的某个铜质雕饰，于是炉子的火焰便立刻变得更加明亮起来，炉子本身也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
原来这整个就是某种幻术装置。
“这里有暖风结界，实际上用不到火炉，但我老师很喜欢这种没什么用的东西，说是有家的感觉，我也就保留了下来，”莉亚一边说着一边指挥那些亮晶晶的黄铜茶炉和杯碟去沏茶倒水，同时招呼郝仁一行找地方坐下，“都坐吧，不用拘谨，这座法师塔里面没有那些烦死人的规矩，随意就好。”
郝仁在靠近壁炉的地方坐下，抬头环视着这个地方，无视掉那些家具和不知用途的魔导器具之后，他看到在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排圆形的相框，每一个相框里面都有一位法师的半身像，这些半身像正在对客厅里的客人们点头打招呼，而相框下面则写着他们的名字。
“我的老师，我老师的老师，还有各位师祖们……哈啊，都是一群不正常又不正经的家伙，”莉亚注意到郝仁在看那些画像，用无奈的语气说道，“第一代，严重酗酒后挑战巨龙而死；第二代，严重嗑药后挑战巨龙而死；第三代，严重嗑药后又饮酒过量，挑战一群巨龙而死；第四代，没喝酒也没吃药，但跑去向巨龙求婚，被巨龙的老公打死了……我的老师算是最正常的一个，他还没来得及挑战巨龙就被自己开发的屠龙法术给炸死了。”
郝仁：“……你家跟巨龙到底多大仇？”
“别说了，心累，”莉亚生无可恋地摆着手，“在解释这次的委托之前，咱们还是再介绍……噫？这位姐姐你肩膀上坐着的是个什么？”
她愕然地看着薇薇安，而薇薇安肩膀上则正坐着一个只有手办大小的小姑娘。
郝仁在看到那个小东西的瞬间就惊住了：“哎我去这家伙怎么跟……”
“biubiubiu！”
第一千六百四十四章 莉亚的委托
郝仁还没把话说完就被小弱鸡糊了一脸的暗影箭，虽然伤害基本为零但还是手忙脚乱了一瞬间，随后俩“人”就这么面面相觑起来。
两秒钟后，小弱鸡张开双手做出威胁的样子：“吓——”
薇薇安一把就将这个小东西从肩膀上扒拉下来，抓在眼前死死盯着：“你怎么跟来的？！”
“嘶哈——”
“你问她她哪知道！”郝仁这时候才从惊愕状态回过神来，一脸讶异地看着这个按理说应该是被留在表世界，交给女神姐姐照顾的小东西，“不是把她交给渡鸦12345……”
他刚提到渡鸦12345这几个字，小家伙就立刻发出一声又尖又细的惊叫，翻身抱住薇薇安的大拇指哆哆嗦嗦地蜷成了一团，俨然被吓坏了的模样。
“难道是趁着你从女神大人那离开的时候又偷偷跟着跑出来了？”薇薇安压低声音问道，“但这也不对啊，她这一路上都藏在哪了，咱们竟然一点都没发现的……”
郝仁偷偷看了莉亚一眼，对方这时候正一脸好奇地看着这边，显然对这个会动会叫而且和薇薇安容貌一模一样的小家伙分外好奇，但出于礼貌这时候她并未插嘴——可是她总要开口询问的。
“你也没发现么？”郝仁同样压低声音询问薇薇安，“她刚才可是站在你肩膀上的，如果没错的话之前应该一直藏在你身上才对。”
薇薇安摇了摇头：“完全没……诶？”
她惊讶地看着手上：从刚才开始就抱着她大拇指瑟瑟发抖的小弱鸡似乎觉得这样仍然没有足够的安全感，于是更加往她手心里面缩了缩身子，而随着这个动作，小不点的身体竟然一点点变得虚幻起来，并很快化为一团朦朦胧胧的雾气，就好像薇薇安平常召唤出来的那些血雾一般融入了后者的手臂里面。
莉莉眨巴眨巴眼睛：“额……蝙蝠，你刚才把她吃了么？”
“没有！”薇薇安立刻瞪着哈士奇姑娘，“你能不能别干啥都想着吃！她好像是融到我的身体里面了……”
“现在你能感觉到她的存在么？”郝仁好奇地问道。
“这样一来好像隐隐约约有点感觉了，”薇薇安不太确定地说道，“原来之前觉得身体略有异样是这么回事……看样子这家伙就是这么一路跟过来的。”
郝仁目瞪口呆：“……就为了不被关在渡鸦12345身边吃面条，竟然逼出个新技能么。”
这时候莉亚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出声打破了沉默：“咳咳，我冒昧问一下……原来这位小姐是通灵师么？不过你召唤出来的灵体看着有点奇怪啊，你专门塑造成这样的？”
郝仁这边正头疼着怎么解释小弱鸡的存在呢，听到莉亚的话顿时就找到了台阶，虽然听起来即便是这个世界所谓的“通灵师”职业也不会召唤出像小弱鸡这样的存在，但这多少是个解释的路子，于是赶紧点头：“对啊，她是个通灵师，不过她的传承好像跟正常通灵师不太一样，反正神神秘秘的也不好打听，总之她召唤出来的灵体就这样的。”
“额……”莉亚也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反正再看向薇薇安的时候眼神就古怪起来了，她还微微往后撤了半个身子，“把召唤出来的灵体塑造成自己的模样啊……啊哈哈，虽然听说很多古代传承的巫师和通灵师都有些怪癖，但……呵呵，呵呵，挺好的，还是挺好的。”
看着莉亚如此反应，薇薇安忍不住皱起眉：“总觉得你好像误会了点什么。”
“啊不，没什么，是我不该对别人的传承和爱好品头论足，毕竟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雇佣关系，”莉亚飞快地摆了摆手，生硬地掐住了这个话题，“那我们还是继续互相介绍介绍吧。按照一般规矩，首先是作为佣兵的你们——当然我知道你们是冒险者，但既然接了委托那就暂时算作佣兵吧——首先介绍一下自己。”
郝仁本来还打算找个机会让豆豆也出来透透气顺便跟莉亚见一面呢，但现在看来光解释一个小弱鸡就已经颇为艰难，也就暂时压下了这个念头，准备等对这个世界多一点了解并且找到合适的机会之后再让鱼宝宝出来。反正他已经在随身空间里专门给豆豆准备了相当舒适的环境，一个巨大的水槽再加上一套全封闭且高度拟真的环境模拟器，还有陪她玩的各种玩具，小家伙在里面多呆些日子也不会无聊——大不了隔三差五就把数据终端当祭品扔进去……
做好决定之后，他就把自己一行人之前商量好的身份说了出来：“我叫郝仁，擅长双剑和长枪，算是路子比较杂的战士吧；薇薇安，嗯……通灵师，不过也会一些旁门的法术；莉莉，如你所见，狼人巨剑手；这两个是南宫三八和南宫五月兄妹，前者擅长咒术和符文法术，后者是我们的治疗师；这个大个子叫伊扎克斯，战士，这是他女儿伊丽莎白，火系魔法师……我说真的，这个真是他闺女！”
这些身份都是根据探针在城市中收集到的情报而编造出来的，并且有一些含糊的地方，这也是为了符合冒险者的身份：冒险者与佣兵虽然经常容易被搞混，但实际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冒险者通常自由行动，严重缺乏组织的同时也不受很多佣兵规矩的束缚，虽然也经常在佣兵工会活动，但更多的是为了发出委托或者倒卖一些情报和资材，为了在各种各样的环境中生存，冒险者通常没有那么明显的职业界限，基本上是只要派的上用场的技能就都会掌握一些；而佣兵则具备更高的组织性和纪律性，他们大多属于某个更大的团队，为了团队行动而有着职业定位上的显著划分，接受佣兵工会的管理，同时也更加重视信誉和团队荣誉。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莉亚对郝仁一行究竟属于冒险者还是佣兵还是黑户如此在意：雇佣帮手当然首选佣兵，毕竟有个规矩约束着他们，为了在这个行当长久混下去，他们通常会更加可靠；次一级的也要找冒险者，虽然未经工会注册的他们有着很大的不确定性，但再怎么说冒险者也是要在市面上公开活动的，他们还得跟其它组织打交道，需要从佣兵工会得到支援，所以也会比较重视契约；黑户那就是必须尽量避免的选择了，那是有重大劣迹——比如干掉了雇主——被佣兵工会吊销执照的危险分子，他们中的一部分还在各个监狱里呆着，而那些刑满释放或者因为种种原因压根就没有被法律制裁的家伙是个有九个都是法外狂徒，也就莉亚这样落魄又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才会把黑户也列入到自己的雇佣目标里……
“郝仁……薇薇安……”莉亚一个一个地重复着眼前这群人的名字，其中有一些名字在她听来有着很古怪的发音，但这里是白枫叶城，天南地北各个种族的人都会在这里汇聚，其中不乏来自边远地区甚至来自“金海”对面的异邦人，再怎么奇怪的名字也不稀奇，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正坐在桌子对面趴着打盹的那位猫人小姐身上，“哎？怎么没有介绍她？”
“这个……”郝仁干咳了两声，“她叫滚，是暗影刺客。”
虽然直接音译的话并不用担心莉亚的反应，但果然在陌生人面前提起猫姑娘这倒霉名字的时候感觉怪怪的。
自己当时还不如给她起名叫HelloKitty呢。
“滚小姐么？”因为是音译，所以莉亚并未感觉有什么不妥，还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单字的名字……是来自雾之国的修行者吧？我很向往你们的故乡哦，那可是整个拉赫瑞恩最神秘的地方。”
薇薇安干咳了两声：“咳咳，莉亚小姐，我们的事情已经说完了，是不是该说说你了？”
“我的名字是莉亚，没有姓氏，因为伟大的魔法师不需要那些东西，有名字就足够流传千古啦！”莉亚来了精神，甚至从桌旁站了起来，拍着自己的胸脯，“如你们所见，我是一名资深的学者和魔法师——而且极有可能是整个白枫叶城最后一个聪明人啦！”
郝仁和他的小伙伴们：“哦……”
一圈人都是这么个呆然的反应，就连性格张扬的莉亚也意识到自己在陌生人面前有点太跳了，于是尴尬地笑着又坐了下来：“咳咳，总而言之我是个学院派兼实战派的法师啦，顺便也是个研究古文明和历史传说的学者，我找你们呢，主要也是为了这方面的事情——最近我在文献里面发现了一个古代遗迹的线索，这个遗迹的位置对我而言有点麻烦。当然，我本人还是相当有战斗力的，平常修行的时候也经常会去长风岭里面打打狮子老虎啊什么的，但要去那个遗迹探险的话还是找几个帮手比较好，钱的问题你们不用担心，虽然看上去我是穷了点，但法师嘛，再穷也是有钱人，我就按照雇佣普通商队护卫的价钱……不，在这个基础上翻两倍，怎么样？”
郝仁当然不懂价格，也就假装考虑了一下便点头道：“价格方面倒还好说，但我现在更想知道你说的那个遗迹……到底是在哪的？”
莉亚脸上堆起一看就很假的笑容：“啊哈哈，其实也没那么危险啦，就在长风岭范围内，只不过稍微……靠近地下一些，跟大坑道那边……稍微连着那么一点点。当然你们不用担心，根据我掌握的情报，那个遗迹只是挨着大坑道，并不用进去……”
第一千六百四十五章 查阅资料
坦白来讲，莉亚这说话方式简直是欲盖弥彰，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估计但凡是个正常的佣兵队伍都不敢接这种送命活了——由此可见这位年轻的魔法师小姐着实不适合这种忽悠人上贼船的事情，还是直来直去跟人对着骂街更符合她的画风。然而今天实在是莉亚小姐的幸运日，她不但找到了敢继续接受自己委托的“佣兵”团队，而且这个佣兵团队还真的对那个所谓的“大坑道”一无所知。
郝仁就一时间没感觉到莉亚的语气有哪不对，因为他正忙着思考该怎么从这位魔法师小姐口中了解到有关这个世界的更多情报，所以心不在焉地听完对方的任务描述之后就敷衍着点起头来：“啊，无所谓无所谓，有点风险是难免的……”
莉亚本来还担心着眼前这波人听到大坑道三个字扭头就走呢，却没想到郝仁竟然是这么个反应，顿时瞪大了眼睛：“啊？你这就……答应啦？”
郝仁这才从思考中回过神来，隐约觉得有哪不对：“额，有问题么？”
“我们是要去大坑道附近……你们真的确认了这个风险么？”理性告诉莉亚这时候最好别过多强调大坑道和风险方面的问题，但作为一个本性还不错的好姑娘，她实在忍不住想多说两句，“当然，我们并不会真的进入大坑道，但在那附近也是有可能遇到古代徘徊者或者暗影侵蚀的，咳咳……当然，你们愿意接受委托那我还是很高兴的啦。”
这时候薇薇安开口把话题继续了下去：“当然，我们当然了解风险，但我们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再说了，就像你刚才承诺的，我们并不会进入那个‘大坑道’，不是么？”
“这是当然！大学者莉亚说话从不骗人！”魔法师小姐挺着胸膛，“再说了，我还要命呢，怎么可能进那地方。”
郝仁对薇薇安偷偷递过去一个表扬的眼神，后者则回以一个小小的白眼，意思是这种关键时候就别走神了。
经过这个小插曲，郝仁也打起了精神，就像个专业的佣兵一样询问道：“我们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如果你们不需要整备的话，那最好明天正午之前就出发，当然也可以延后到后天，但总之越快越好，”莉亚看起来对那个遗迹非常上心，“遗迹虽然不会长腿跑掉，但里面的魔法物品每天都在衰退，很多重要的考古资料就是因为发掘时延误了时机而与学者们失之交臂的。”
“那我们就明天出发，”南宫三八点了点头，“不过前提是你能准备出整个队伍在探索期间的补给——我们在这地方是初来乍到，要自己筹备这些东西还是比较困难的。”
“这个当然，本身也是这行的规矩嘛，”莉亚笑了起来，看起来心情不错，“那么几位今天晚上就在这座法师塔里休息吧，出门之后顺着旋梯上到二楼就是客房了，房间足够而且平常也都有魔偶收拾，随时能住人，几位自便就好，另外晚饭等一下也会有魔偶送到各位的房间里去。除此之外唯一的要求就是禁止进入三楼以上的地方和地下室——我的实验室，魔法塔的防御中枢和能量井都在那些地方，乱跑进去出了人命我可是不管的哦。”
郝仁当然没有异议，随口就应承了下来。
这之后莉亚便表示自己要回去研究古代典籍和魔法问题，让郝仁一行在一楼二楼随意活动，而在双方道别之前，郝仁装作不经意地提了个小小的要求：“对了，如果可以的话——能借几本书看看么？”
“看书？”莉亚有些惊讶，“看什么书？”
“风土人情，历史典籍，如果有关于我们这次需要探索的遗迹的资料那就更好了，”郝仁微笑着说道，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勤恳好学的人，“入睡还早，我晚上习惯看书打发时间。”
“哗，这在佣兵里面可是个罕见的爱好，”莉亚发出了夸张的惊呼，接着就笑了起来，“不过看看你们这么个小小的队伍里面就有一半的人是法系职业，这也不难想象了。当然没问题，虽然我的魔法书不能借给你们，但这座塔里各种各样的书籍可是一点都不少，二楼最里面有一间书房，那里的书你们都能看，看完记着摆放回原位就好。”
再次对这位年轻的魔法师小姐表示了感谢，郝仁一行便和莉亚道了晚安，随后按照对方之前的指示来到二楼找到了今晚休息的客房。
“计划真是赶不上变化，这怎么稀里糊涂就变成佣兵了，还接了个要陪着年轻女魔法师去探索地下遗迹的委托，”南宫三八有点哭笑不得地感叹着，“咱们出发之前计划的明明是去找创世女神来着……”
莉莉撇了撇嘴，尾巴在身后一晃一晃的：“没什么稀奇，房东办事情什么时候按着计划来过，他最早去女神大人那边应聘还是冲着当办公室文员去的呢，你看现在都偏差到哪去了。”
郝仁斜了她一眼：“……你看着心情不错啊？”
“是呀是呀！当佣兵，探索遗迹，赚钱，挖宝贝！”一提这些，莉莉的眼睛都放出光来，“我超喜欢这个调调的！以前写小说的时候就经常写这个题材，之前在霍尔莱塔注册佣兵团的时候一点都没玩够！”
“就不能指望你思考点正事儿，”薇薇安头疼地捂着脑门，“你自个儿回屋YY去吧，我跟郝仁去那个书房里找找资料，争取今儿晚上好好补补这个世界的基础常识。你们还有谁要来的？”
“我去我去！我才不回屋咧，”莉莉连蹦带跳地挤了过来，“我可喜欢看书啦！”
小恶魔伊丽莎白扁着嘴：“我要回屋，我不要看书……呜哇！”
她刚扭头走了两步就被自己老爸拎着脖子抓了回来，伊扎克斯一边提溜着自己闺女往书房走一边念念叨叨：“小孩子应该多看点书，趁着脑子灵光多学点东西比什么都好，别整天净想着玩……”
最后所有人都到了书房，就连滚都跟了过去：猫姑娘倒是对看书没什么兴趣，她只是怕大家要找地方偷偷聚餐不带上她……
在任何情况下，成为一个法师都意味着需要渊博的学识以及对知识的强烈渴望，因此不管是再落魄的法师都不会在收集藏书上有所吝啬，这一点哪怕放在落魄的莉亚和她那些不靠谱的老师们身上都是如此。这座外表破落的法师塔里面有着大量的藏书，或许比起那些地位超然的富裕法师们是寒酸了一点，但在普通人眼中，那一间间藏书室里面排列成墙的典籍仍然可以用“书山卷海”来形容了。
二层的书房只是这座塔中诸多藏书室的其中之一，所存放的也都是风土人情和英雄传记之类的通俗书籍，而关于魔法奥秘的珍贵书刊一本都没有，显然，这里是专门为造访法师塔的客人所准备：以知识来招待访客，这也是一个合格法师的待客之道。
这间半圆形的藏书室并不甚宽敞，但容纳郝仁一行在里面翻阅典籍还是绰绰有余。进入藏书室之后，郝仁首先便看到有四个直达屋顶的书架在房间中沿墙排列着，书架前架着可以沿滑槽自由移动的木梯，而在书架和书架之间，则是三扇宽阔的落地窗，窗外夜色渐浓。
看样子建造这座法师塔的人并不像某些阴郁守旧的古典派法师一样喜欢把自己的住所修建成一副压抑逼仄的模样，那宽阔的落地窗足以让进入这里的访客产生心旷神怡之感。
郝仁四下环视了一圈，开始分派任务：“大家分头收集情报吧，莉莉和滚负责第一个架子，南宫兄妹俩，你们第二个架子，老王和伊丽莎白，你们第三个，我和薇薇安查找第四个。只要是能了解世界观的就都看看，数据终端你跟着扫描，优先搜索有关‘大坑道’这个关键词的资料——不管史实还是传说都要。”
“我有个问题，”莉莉举起了手，“为啥把我跟滚分在一块——她明显帮不上忙嘛！”
“学历最高的跟学历最低的一组，平衡进度有问题么？”
“……好像有点道理诶。”
分派了每个人该干的事，大家便开始分头在那些书架之间忙碌起来，有着翻译插件和信息处理链路的辅助，他们在粗略翻阅资料时的效率几乎就像是激光扫描一样，而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也在他们面前渐渐揭开了面纱。
郝仁一边翻阅着手上的一本《霜冻之狼——北地十国史略》，一边靠近了薇薇安：“小弱鸡情况怎么样？”
薇薇安抬起左手，稍稍集中精神，于是一团烟雾样的东西便在她手上蠕动着成型并变成小弱鸡的模样。小家伙被突然召唤出来似乎有点不知所措，她瞪着眼睛跟郝仁对视了两秒钟，那双血红色的浑浊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她却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警惕和抵触：“吓——biubiubiu！”
郝仁一边随手挡掉那些比呲水强不到哪去的暗影箭一边说道：“你再biu就把你送到渡鸦12345那天天吃面条！”
“噫噫！！”
“但你要乖乖听话就可以在我们身边呆着，而且每天都有肉吃。”
小东西努力思考了一番，使劲点头。
“你看，还是挺听话的嘛，”郝仁一脸得意地看着薇薇安，“这么说，现在你能自由控制这个小东西了？就像你的小蝙蝠一样？”
“哪有那么方便，”薇薇安叹了口气，“我刚才试了试，只能把她召唤出来或者强制收回体内，除此之外她压根不听我的，比小蝙蝠差远了。”
郝仁想了想：“那也有个好处，起码携带方便。”
关于这点，薇薇安倒是表示高度赞同。
第一千六百四十六章 书本中的发现
对于小弱鸡突然点出了一项新天赋这件事，郝仁当然是有点惊讶的，但并没有惊讶到不可思议的程度——还有什么是比小弱鸡本身的存在更加令人不可思议的呢？一个脑袋一团浆糊的邪念体，被渡鸦12345灌顶教育了一个多月，还跟薇薇安本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么些前提条件凑在一块，说实话哪怕这小东西当着大家的面突然变形成个带闪电尾巴会放十万伏特的电耗子，郝仁应该也能坦然接受……
他跟薇薇安一块研究了一下小弱鸡作为召唤单位的属性，基本上确定了小东西的三个特性，第一就是她仍然是个弱鸡，哪怕和薇薇安建立了更深厚的联系，她最大的招数还是biubiubiu；第二个特性是这个小东西一如既往没什么脑子，基本上除了喂食方面的事情之外她不会听从任何指令；第三个特性则总算比前两条好点，那就是她如果重新融入薇薇安的身体，那么其气息就会被完全遮掩起来，一个没什么卵用但起码不像第一和第二特性那么坑人的设定……
“吓！！”小弱鸡是没有耐心的，在发现郝仁并不打算给她食物之后很快就表现出抵触心理，威胁性地叫嚷了一声便重新化为一团血雾回到了薇薇安的体内。
“她有点生气，”薇薇安耸了耸肩，“我能感觉到她还有点沮丧，因为她觉得自己应该能吓到你才对。”
“她已经有这么复杂的情绪反应了？”郝仁很惊讶地看着薇薇安，紧接着更加惊讶，“你能感觉到她的情绪？”
“回收到体内的时候能感觉到，一种模模糊糊很微妙的感觉，好像部分情绪共享了一样，”薇薇安皱着眉说道，“有点像是当初刚把那些邪念体都收进体内的情况，但却没有那种‘消化吸收’的感觉，小东西仍然是个完全独立的个体。真是不可思议……她确确实实是在成长着。”
郝仁想了想：“依我看，这多半是好现象。说不定啥时候咱一睁眼就能看见这小家伙跟大家说早安了。”
“但愿有那么一天。”薇薇安笑了笑，重新把注意力收回到手中的书籍上。
她这时候正在翻阅着一本像是英雄志的旧书，这本书和各种野史杂闻类的书籍放在同一层，显然不算是经过考证的人物正传，而多半是某种混杂着传说、神话、夸张和修饰的英雄小说，但越是这种东西，里面的内容就越容易和那些常人无法接触却又有赫赫威名的凶险之地联系在一起：比如莉亚之前提到的大坑道。
当然，这种书里能找到的资料肯定和现实有巨大出入，将其当做情报源是不可靠的，但对于现在的郝仁而言，首要任务并不是查明那些正史真相，而是先起码了解一下大坑道之类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概念才行。
这已经是薇薇安拿起的第七本类似题材的书籍了，书里提到了很多不明觉厉的地名和似乎颇为有名的历史事件，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大坑道——事实上要在这间藏书室中找到有关“大坑道”的文字资料比郝仁预想的还要容易，基本上所有的历史类、地理类书籍以及相当数量的英雄传记中都出现了相关字眼。
这似乎是一个有着赫赫威名的东西，历史学家和地理学家们带着敬畏将其郑重记载在自己的著作里，而古往今来的英雄人物则特别钟情于进入大坑道进行一番探险——就像大多数奇幻故事的主人公都得去干掉一头龙（当然最近有一批开始跟龙求婚了）才好意思说自己是主角一样，这个世界的传说故事里成为勇者的基本条件就是去大坑道里浪一圈。
然而郝仁很容易就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越是在小说里被主角们轮流干翻的东西，在现实里的对应原型就越是令人望而生畏，就好像百分之九十的勇者在挑战巨龙时都当了烧烤，这个世界的现实中恐怕也没几个人胆敢真的钻进大坑道：那绝对是一处险地。
“根据这些书里面的记载——”莉莉把她发现的有关大坑道的典籍都挑了出来，一本一本摊开放在桌上，旁边还摆放着其他人找到的有用资料，“大坑道并不是指一条矿道，或者一个特定的地下洞穴，而是一个遍布整块大陆，甚至有可能延伸到无尽海洋里、遍布整个世界的地底孔隙群。”
薇薇安也说着自己总结出的东西：“在这块被称作‘拉赫瑞恩’的大陆之下，存在着无数纵横交错的空洞，就像蜂巢一样，那就是大坑道。它们的分布并不均匀，深度也不恒定。在大陆东方的沃土地带，大坑道埋的极深，当地人几乎不会受到它的影响，但在极北之境，古代北地十国的范围内，大坑道却很接近地表，据说甚至会有一些浅层的坑道直接连着人类的矿道，当地也偶尔会有采掘矿石时挖穿‘岩顶’，矿工坠入大坑道的恐怖事故发生。也是因为这点，如今大陆北方是这个世界最荒凉的地方：那里太不适合人类生存了。”
伊扎克斯接过话茬：“大坑道在这个世界是很恐怖的东西，因为那里面不但弥漫着剧毒或者腐蚀性的气体，而且时常会有怪物跑出来，还有一些人类压根无法理解、无法对抗的怪异存在会从坑道中涌出。我找到的一本野史上就有记载，一个位于北方的王国因为深陷战乱而不得不在地下挖掘庇护所，却不小心挖穿了大坑道的岩顶，结果从地下钻出了‘虚无的影子’，整个国度连带着入侵这个国度的所有军队都被夜幕吞噬，在第二天清晨到来的时候，王国就变成了一整座黑森林，那个地方到现在好像都还很有名，据说进去的人几乎没有活着出来的。”
郝仁在听到莉莉和薇薇安的描述时就忍不住联想到了寄生在行星深处的长子，而在听到有关“王国被黑森林吞噬”、“无法理解，无法对抗的怪异之物”之类的字眼时更加坚信了这点，他皱着眉：“很熟悉的情况啊……地下的大空洞，还有从空洞里面钻出来的怪物，这里难道又是个长子？”
“我总觉得不是，”薇薇安说道，“首先这里是黑暗领域，是创世女神的神国附近——先别管这里为什么会呈现出如今这幅模样，总而言之地址总不会是错的，而根据咱们掌握的情报，创世女神并没有在距离神国如此之近的地方种下过起源之种——那些种子是她探索宇宙深空时用的，都被撒的很远，所以黑暗领域里应该没有长子存在才对。其次，我们找到了很多有关大坑道的资料，这上面没有一个正面提及长子的本体：不管是埋在地下的巨大触须，还是在洞穴里跳动的器官，或者源血，统统没有提到。长子是藏不住的，他那么巨大，又在整个行星的地壳下活动，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吧？”
薇薇安说得也有道理，郝仁忍不住赞同地点了点头：“那么大家还有别的什么发现么？有关大坑道的？”
“有，一个名叫罗恩泽尔的学者写了一本专门研究大坑道的著作，虽然貌似他的研究成果在相关领域并不被认可，但他还是提到了很多有趣的发现，”南宫三八举起自己找到的一本旧书，“这位学者声称他曾经随着一位神秘老人修行德鲁伊之道，并在某次沟通自然之灵的过程中灵魂离体，误入了大坑道。他说自己在大坑道里看到了很多人造痕迹，古代的文字，遗物，甚至是宏伟的上古遗迹，因此他认为大坑道其实是上个纪元的文明为了躲避‘地上天灾’而修建的避难所，它之所以遍布整个世界，正是因为上古文明极度发达，才有能力建造这种规模的奇迹。而大坑道里涌出的怪物则有可能是上古文明留下的守卫，甚至可能是已经在地底发生变异而疯狂掉的上古人类。”
说到这儿伊扎克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位脑洞大开的学者甚至根据大坑道里涌出来的怪物和有毒物质危害程度计算了一下古代文明所遭遇的‘地上天灾’有多大规模，还在后半本书里详细论述了一个当代文明遇到同样天灾之后的避难方案……”
莉莉从听到一半的时候就支楞起了耳朵，这时候忍不住插嘴道：“哎哎哎，这个设定我听着超带感的啊！”
“带感不一定就意味着说服力，”伊扎克斯摇了摇头，“这位‘学者’的想象力虽然不错，但遗憾的是他整本书有五分之四的部分全都是猜想和传说故事，而在仅有的引证部分他甚至还引用了一本童话故事——这导致几乎所有人都在抨击他的这套理论，甚至他这本书还被归类为荒诞小说。”
“但以我们的目光和掌握的情报，他的猜想不无道理，”郝仁看了看大家，很认真地说道，“这个世界是跟着创世女神的神国一起跌落到这里的，所以那个叫罗恩泽尔的学者所提到的古代文明和地上天灾极有可能都是真的，大坑道作为古文明避难所的猜想也有可能是真的——如果这个世界的上一代文明真的依靠某种地下设施就躲过了神国大爆炸的冲击，并在地表重建了如今的这个生态圈，那么很多事情确实能解释清了。”
薇薇安点点头：“一个蹩脚的学者，但却有敏锐的直觉，这种事情并不少见，这位罗恩泽尔或许只是不擅长写一篇有说服力的论文罢了。”
莉莉拿起伊扎克斯带来的那本书在半空晃了晃：“如果这本书所述都是真的，那个所谓的大坑道就很有一探的价值了。”
第一千六百四十七章 天上的废土
这还真是老套的展开方式——郝仁忍不住会这样想。
古老的上一纪元文明，因面临正体不明的天灾（神国大爆炸）而被拖入时空夹缝，地表世界毁于一旦，幸存者依靠强大的技术在行星内部建设了规模庞大的避难所群，并在里面苟延残喘。时光流逝，地表世界的灾难渐渐平息，但地底避难所中的幸存者却因为常年与世隔绝以及环境巨变而文明断绝，变成了怪物或者干脆已经灭亡，而他们留下的避难所设施却成为危险的“大坑道”，里面弥漫着致命的毒气和不息的怪物，被地表世界的新生文明视作洪水猛兽……
郝仁甚至可以大胆猜测，如果这些假设成立，那么大坑道里所谓的毒气其实应该就是这颗星球在一万年前的正常大气成分——它是上一代文明赖以为生的根本，却是如今这一季生态圈的灾难。
但区区一万年的时光，真的可以产生这么巨大的变迁么？还是说，在这颗星球被拖入黑暗领域之后这里还发生了什么别的巨变，才大大催化了生态演变的进程？
这些问题恐怕只有进入大坑道之后才能搞明白了。
原来以为稀里糊涂地变成佣兵，和一个冒冒失失的女魔法师签订了护卫契约只是个不足道的小插曲，却没想到这件事紧跟着就牵出了如此重要的情报，郝仁不得不感叹自己的好运气：如果没有莉亚突然冒出来并提及大坑道的事情，真不知道自己领着大家要在这个世界转悠多久才能接触到那个底下世界的秘密：毕竟，对这个世界的大多数正常人而言大坑道都是个值得敬而远之的对象，像莉亚那样胆大妄为的“学者”可是个稀有物种。
郝仁做好了决定，便把眼前的一本地理志重新合上：“大家今天养精蓄锐，做好准备，明天跟着莉亚到大坑道附近之后试着找找通向地底的入口……”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诺兰突然传来的通讯给打断了：“Boss！你最好出来看看这个！”
“什么情况？”他没想到正在高空执行警戒任务的诺兰会突然传来消息，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敌人？”
诺兰的语气急促中带着震惊：“不！是天上！天上有不得了的玩意儿！”
几个人立刻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跑向藏书室那宽大的落地窗，推开窗户仰头看向外面黑沉沉的夜空。
就连猫姑娘都被自己看到的东西吓了一跳，眼睛瞪得滚圆：“……喵喵喵喵？”
只见在黑沉沉的夜空中，一个支离破碎的世界正在缓缓划过天际！
那是数个巨大的阴影，比郝仁所知的任何卫星或恒星在天空所能呈现出的投影都要巨大，寻常人不需要借助任何光学设备便能以肉眼判断出那是一些漂浮在太空中的破碎大陆。其中最大的三块大陆碎块呈品字形分布，上面可以清晰地看到隆起的山峦和深邃的裂谷，甚至还能看到一些隐隐约约的、疑似人造物痕迹的纹路；而在这三块空中大陆之间，则有着无数大大小小的黑点：那是漂浮在大陆周围的浮空岛屿。
这一切毫无疑问曾经是属于一颗完整星球的。
破碎大陆表面并非完全暗淡无光，在它们的深处仍然可以看到一些暗红色或者暗黄色的纹路，那些微弱的光芒似乎是尚未完全冷却的岩浆——当然，也有可能是别的东西还在发出余光。
在众人惊愕的同时，这些倒悬于天际的陆地仍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天空运行着，此刻已经渐渐抵达夜空的正中，其庞大的规模几乎覆盖了三分之一的天空，尽管整个过程悄然无声，但却带着惊人的压迫感和庄严感，郝仁甚至觉得自己脑海中产生了幻听，他听到一种仿佛巨木在大地上滚动的沉闷声响：轰隆，轰隆……
这些幻听被一个突然从旁边传来的清脆声音给打断了：“啊，你们整整齐齐趴在窗户前面干嘛呢？”
郝仁激灵一下子回过神来，这才惊讶地看到莉亚竟然就站在自己旁边不远处：她站在窗外，脚下是空气，一些细碎的微光符文在她身边游动着，隔绝了来自长风岭的寒冷空气。
这位魔法师小姐似乎是在研究之余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的。
“啊哈，我只是出来散散步啦，别这么跟见鬼似的，”注意到郝仁一行脸上惊讶的神色，莉亚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我知道直接站在窗户外面跟人打招呼是有点吓人，但你们这种见多识广的应该不至于被吓到吧？”
“额……哦，那倒没什么，”薇薇安迅速回过神来，挂起一个温和的微笑，“我们只是在看看夜色，以及……天上的风景。”
“哦？哦，原来你们是在看破碎天国啊，”莉亚顺着薇薇安的视线看去，回过头的时候脸上带着了然的笑意，似乎并没有对郝仁一行这种三更半夜集体望天的事情大惊小怪，“确实，不管什么时候，不管看见多少次，那都是很迷人的风景，不是么？只不过我没想到你们这些走南闯北的冒险者也会有这种雅兴。又是喜欢看书，又是仰望破碎天国的，我都要以为你们其实是一帮出来游学的学者了。”
“我们来自一个很边远的地方，那里没多少有学问的人，但我们是其中另类，也正是因为对外面的世界好奇，我们才会结伴一路游历到了这里，”郝仁谨慎地编织着自己这群人的背景，并努力将话题继续引下去，“如果这位学者小姐有时间的话，给我们讲讲有关破碎天国的事情如何？”
“啊哈，时间我倒是很多啦，但你要求的这个话题也太宽泛了点，让我怎么讲嘛，”被人称为“学者小姐”，莉亚的心情显然好得不得了，虽然嘴上说着麻烦，但还是打开了话匣子，“有人说那曾经是神明居住的国度，也有人说那是一个和我们的世界双生的星球，但却被战火毁灭了，甚至有人说那是一个‘旧世界’，是先祖曾经的生息地，后来灾祸降临，世界毁灭，先祖们才用某种已经失传的古代魔法在旧世界的对岸创造了一个新世界，也就让如今的拉赫瑞恩，并把我们所有人都转移到了这里——而支离破碎的旧世界则永久漂浮在拉赫瑞恩的天际。你们觉得哪个说法更可靠点？”
郝仁当然是支持第一个，但他不知道莉亚会有什么反应，所以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把问题抛回来？啧啧，”莉亚咂咂嘴，倒也没什么不满意的，“我是一个学者，虽然也研究神话传说，但我首先是以学者的眼光来看待那些传说，而不是一个信徒——所以我更愿意相信第三种说法。那里是旧日的拉赫瑞恩，是我们先祖曾经生存过的地方，每当仰望天空的时候，我们就是在仰望家乡的方向……多带感啊。”
郝仁有点无语：“……就因为带感么？”
“是因为人的力量啊，”一贯冒冒失失的莉亚这时候却露出了异常感慨的神色，“我们是凡人，我们的先祖也是凡人，但在旧世界面临毁灭的时候，他们却有能力在虚无之中创造一个新的拉赫瑞恩，并把如此多的种族从那片正在撕裂的大地上拯救出来，这是多么伟大的力量？虽然这些不可思议的古代伟力如今都已经失传了，但想想迷雾之海里偶尔出现的那些古代灯塔，想想地下那些不可思议的遗迹，想想至今仍然在至高峰附近的天空徘徊的机械宫殿……哪一项对如今的我们而言不是奇迹？但那些都是我们的祖先用双手创造出来的，而不是什么神迹……为什么就是有些人对这些视而不见呢？”
郝仁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因为他既不了解眼前这位新结识的魔法师小姐，也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背景资料，他只能从莉亚的只言片语中大致明白对方的想法：她是因为坚信着人的力量足以塑造这个世界，才支持有关破碎天国的第三种说法的。
薇薇安有些好奇：“你好像对破碎天国的‘神国论’很不屑一顾？”
“不是不屑一顾，而是我压根就没把它当成是一种理论，”莉亚嗤笑了一声，“宣布天上那些废墟是神明居住过的地方？然后就可以直接把有关破碎天国的未解之谜全都推到神迹身上了，不论是它的运行轨迹还是那些违反自然规律的漂浮结构都可以用‘神的设计’来解释，反正既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多轻松——但这压根不是学者该说的话。”
南宫三八提醒道：“但它还是叫破碎天国，而不是什么旧拉赫瑞恩或者旧世界。”
“对，它还是叫破碎天国，毕竟这是从古时候就传下来的名字，但这个名字并不能说明什么，”莉亚浑不在意地说道，“如果那里真的是神明曾经居住过的地方，那它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住在那上面的神明哪去了？如果那里的神已经死了，那这个神岂不是很没用？一个连自己的家都守不住的神，有什么值得敬畏的嘛。”
这几乎可以说是相当离经叛道的言论了，即便在这个神权式微的世界上，也很少有人会如此公开宣讲这些东西，可是莉亚显然对这些世俗规矩完全不在意，哪怕是面对着一群刚认识没多久的佣兵，她也没有谨言慎行的意思。
郝仁当然也不会对莉亚发表的这些言论有什么意见。
虽然他第一时间就把天上那些支离破碎的大陆和创始之星联想到了一起，而且他也很清楚这个“黑暗领域”与神明之间不可分割的联系，但他无意强行扭转这位魔法师小姐的想法。
莉亚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她自己的事情，郝仁觉得自己还没有权利在这方面横加干涉。
“啊，我好像跟你们说了很多不好理解的东西，”莉亚笑嘻嘻地说道，“冲击到你们的世界观了？你们想必是更支持神国论的吧。”
“我确实支持神国论，但也不反对你的说法，”郝仁笑了笑，“人的力量是很伟大的，很多时候伟大到可以让神瞠目结舌，但这两者并没有拿到一起比较的必要，因为神有神该做的事情，人也有人该做的……”
“很新颖的看法，”莉亚忍不住多看了郝仁两眼，“你如果没有当佣兵的话，恐怕真的有点成为思想家的潜质呐。好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了，呼吸够了新鲜空气，我都有点冷起来了。”
“那我们明天见了，魔法师小姐。”
“明天见——你们最好也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可就要出发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