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护国神兽
在结束飞空艇平台上的迎接仪式之后,后续的欢迎宴席在金蔷薇宫中开始了。这个古老王国的尊爵贵胄们欢聚一堂,在悬挂着水晶灯和镶金绸幔的“雄鹰大厅”中尽享美酒佳肴,他们在席间推杯换盏,既热情又恪尽礼仪地与那些能为自己带来更多利益的权贵们加进感情,而每一位列席的贵族又随时关注着站在长厅尽头的那名身穿蓝红两色制服的皇家近侍,每当近侍念出一个家族名号,就会有至少一位贵族起身来到高台前,对凯旋而归的公主殿下和那些战功赫赫的百战骑士致以敬意——他们把酒杯高高举过头顶,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把维罗妮卡的所有封号念诵一遍,每个人都笑逐颜开,就好像他们真心为这位骑士公主的安全回国感到高兴似的。
在王国西境的那场失败似乎被人遗忘了,暗影丛林里一片溃烂的防线也无人提起,贵族们异口同声地用“凯旋”来描述今天的盛况,虽然从某方面看,带领骑士团穿越整个混沌之地、从黑暗深处带来至关重要的前线情报、协助西境堡垒击退魔物大军的几项壮举也确实足以令人称道,但这种荣耀究竟是否是那位骑士公主所想要的,就不得而知了。
郝仁从一开始就不适应这种看似热烈但实际上毫无温度的宴席,所以看了一会发现没自己什么事之后他就提出要去大厅外面透透气,鲁道夫三世显然是以为这位来自千年之前的守护者不太适应一千年后的这个陌生环境,所以很痛快地欣然应允:本来今天的宴席主要还是为了迎接维罗妮卡和骑士团,“古代守护者”算是个意外出现的角色,国王陛下已经在头疼对这位古代战士招待不周的问题了,此刻看到守护者无心这些贵族秩序,他当然乐得高兴。
雄鹰大厅的嵌银橡木大门在身后合拢,四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下来,郝仁在侍卫的指引下来到露台,深吸一口秩序之地的洁净空气——白城位于大平原的中央,来自南部的湿热空气和北部的冷冽寒风都被群山和森林所挡,平原腹地的气候因而相当宜人,夜晚的微风略有些凉,带着恰到好处的水汽,一次深呼吸便令人心旷神怡。
城市仍然灯火辉煌,繁华的白城有着这片大陆上最丰富的夜生活,郝仁看到下方的主城区有好几处较大的花火集市,一些地方似乎仍然延续着白天未完的庆典活动。他收回视线,目光又落在身旁那些精致的白石立柱上:这些古精灵风格的石柱支撑着露台上方的一圈石质环梁,环梁上缠绕着怒放的蔷薇和某种不知名的异界植物。在视线所及之内,能看到的要么是在和平中欢庆的人群,要么是精致奢华的装饰,这些东西与他在混沌之地的经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让人难以想象这个世界一万年来一直在无止尽的战争螺旋中沉沦——这个科洛世界与他见过的每一个“末日孤境”都不一样,这种区别的原因乍看上去似乎是目光短浅的醉生梦死,但想到老骑士莫里安在飞空艇上说过的话,郝仁又觉得不全是这样。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郝仁转过头,看到了一头紫发的维罗妮卡——这位公主殿下终于换掉了她那身血迹斑斑的骑士铠甲,穿上一身华丽的淡蓝色公主长裙,连一头长发都被侍女仔细地梳理成贵族少女常用的发式,看上去整个人都似乎换了个风格。但看到这位公主殿下朝这边走过来的气势时郝仁就知道对方的画风其实压根没变:维罗妮卡大踏步地朝这边走来,那件华丽繁复的长裙就好像一团累赘的破布般被她踢来踢去,能穿着如此华服走出急行军的气势来,大概也就她了。
“守护者大人,”维罗妮卡虎虎生风地来到郝仁面前,随意开口道,“您怎么出来了?”
“有点闷,”郝仁笑笑,“出来透透气。你怎么也出来了?”
“恶心,”维罗妮卡露出个夸张的表情,“好不容易等他们奉承完了,我赶紧找个机会溜出来。这件该死的裙子快把我逼疯了,真不知道我妹妹是怎么能每天穿着这种衣服走来走去的——它比永冬霜雪卫队的鳞片铠还难对付。”
郝仁也算是知道了这位公主殿下的脾性,反正他遇上过的公主也没一个画风正常的,所以这时候只是一笑置之:“看样子你挺不喜欢那些贵族的。”
“他们说我是凯旋而归,”维罗妮卡皱了皱眉,“但我知道边境发生了什么。一整个军团几乎除名了,我听说零零散散撤回来的士兵整编之后不足两个大队,那明明是一场败仗。”
“在和混沌的战争中,只要活着回来就算胜仗,而活着回来的同时还没有让混沌越过秩序壁垒,那就算得上是大胜,”郝仁回忆着莫里安爵士跟自己说过的话,用这个世界的俗语答道,“‘但凡归乡,就是凯旋’,你们不都这么说么?”
“我知道,”维罗妮卡叹了口气,“而且我也知道那些贵族……其实他们并不蠢,他们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就是他们的职责。他们必须维持一种向上的气氛,让人民相信我们的王国仍然强大,哪怕有朝一日真的壁垒崩塌,他们也有责任保证每一个人都是在吃饱最后一顿饭之后赴死的。就如寇德人说的:美酒饮入肚中,总比洒在地上好。”
郝仁笑了笑:“倒是挺有道理。”
维罗妮卡耸耸肩:“是啊,挺有道理,可惜我并不喜欢这番道理,我觉得自己更像是个军人,军人打胜仗才值得庆贺,而不是灰头土脸地逃回来。”
“真不像公主该说的话。”
“你的口气真像我的父王,”维罗妮卡转过头,看着因为多云而无星的夜空,“不过也是,你是一千年前的古人呐。”
郝仁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之后,他赶紧从随身空间里摸出几张纸递给维罗妮卡:“我已经跟你的父王说过了,他同意动用王国的力量帮我找人,让我把这些资料交给你就可以,你拿去看看吧。”
维罗妮卡马上把那几张纸接了过去,她早已万分好奇“古代守护者”口中那位仍然活跃在这个世界上的“老朋友”是何等人物了,这时候也表现的分外积极。她很清楚,古代守护者的朋友自然是另外一位守护者——能从上个世代存活至今的战士,无论如何不会是泛泛之辈,如果王国境内真的隐居着这样一位大能,那么能借着古代守护者的名义将其请出山的话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但等她展开那几张纸之后就有点愣住了。
几张纸上都印着精美的人物肖像画——这么精致的肖像画倒不稀奇,炼金师们制造的小玩意儿就能印出类似的东西,但肖像画上的人可有点莫名其妙,第一张纸上是一位留着黑色短发、笑容灿烂、正坐在沙发上吃瓜的少女,少女身上完全看不出“古代战士”的气质,倒更像是个古灵精怪的邻家小妹;第二张纸上似乎仍然是她,但其脑后却变成了一头银白长发,头上还长着一双三角形的狼类耳朵,身后竟然还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她站在不知名的旷野上,正出神地盯着天空一轮圆月,气质超然。
如果说第二幅图的变化还能想象,那第三幅图就有点匪夷所思了,第三幅图上……
是一只巨大的狼……也可能是狗,因为维罗妮卡没见过一只狼可以笑成这样的。
虽然说来有点失礼,但维罗妮卡愣是从一头犬科生物的脸上看出了一种发自肺腑傻乐的表情……
“这些……”公主殿下抬起头来,用探寻的目光看着郝仁。
郝仁点点头:“三幅画都是她——我不知道她会以什么形象出现在你们面前,只好把她的三个形态都列出来。哦对了,第三幅图上缺个参照物,你交代一下,那个白色大狗……狼的高度大概相当于从这儿到下面那座小阳台的高度。”
维罗妮卡目瞪口呆:“……三个形态?!”
随后她又看了一眼下面的阳台,更是失声惊呼:“如此巨大!!”
“嗯,”郝仁点点头,“她有三个形态,面对不同的敌人,她可以发挥出相当于平常五倍到十倍的力量,但只有前两种形态时她具备和人交流的能力。”
“难道第三种形态她会失去理智?”维罗妮卡的表情格外混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接受了这三种形态的说法,而且还能顺着这个逻辑问下去,“这是……完全的兽化?”
郝仁努力让自己严肃起来:“失去理智倒不至于,只是第三种形态下她不会说人话,交流基本靠汪……你们最好找个擅长训犬的跟她交涉,防止误会了打起来,说实话,你们一个骑士团不一定能扑腾赢她。”
“难道她是上古时代的护国神兽么?”维罗妮卡面容呆滞地喃喃自语,不等郝仁回答就又自己接上了一句,“古代的秘术……何等奇妙。”
郝仁:“……”(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康德家族的邀请
郝仁很难跟一位异世界的公主殿下解释有关哈士奇精的三种变化以及一个汪星人是怎么穿越时空屏障的问题,尤其是这位公主殿下看上去显然还不是一个智力型角色——所以最终他只能让维罗妮卡尽情发挥她自己的脑补能力,让她自己脑补一下莉莉的情况总比他在旁边费尽心思解释要轻松很多。
反正只要那些至关重要的寻人启事能分毫不差地张贴在王国各个大街小巷就可以了。
在飞空艇上的旅途间隙,郝仁曾经又和数据终端建立了一次短暂的联系,虽然那次联系仍然不够稳定,但他还是再次确认了莉莉的生命状态,并且通过数据网络的信息干扰程度模糊判断出哈士奇精和他的距离其实并不太远,至少可以肯定是在这片安苏大陆的南部,所以他对自己交给维罗妮卡的寻人启事还是挺有信心的。
其实他真的有过那么一丝丝的冲动想要把寻人启事写成寻狗启示来着……
在交代完寻人的事情之后,郝仁和维罗妮卡都没再说话,而是各有心事地看着阴沉沉的天空,维罗妮卡或许是在思考这个王国的未来以及混沌战争的走向,郝仁却是在继续完善关于这个世界的分析报告,以及筹划一次前往其他大陆的计划——或许鲁道夫三世和维罗妮卡认为“古代守护者”的到来是王国的一大助力,但郝仁是不会长久呆在这里浪费时间的,等完成了对科洛世界的世界观模型之后,他必然要展开更进一步的探索,来搞明白这个世界的混沌战争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可能的话,他还要找回那枚失落的“开门水晶”。
他可没把自己来到这片星区的最初目的给忘掉。现在看来,如果科洛真的是一个被卡在梦位面和表世界之间的“裂隙空间”,那枚开门水晶掉进这个空间的可能性是极高的。
郝仁叹了口气,把目光从一片乌云上转移开,他希望自己能尽快搞明白这个世界发生的扭曲现象并将其根治,这才是拯救像塔罗斯这样在战争中沉浮的王国的最佳方案。
维罗妮卡却错误地理解了这一声叹息,公主殿下好奇地转过头:“您对千年后的世界似乎有些失望。”
郝仁摇摇头:“不,我叹气是因为别的。算了,这个跟你不太好解释。”
维罗妮卡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在享受过片刻的清静之后她打破沉默:“我得回去了,一个公主在皇家宴会上缺席这么长时间可不是好事,那帮老头子会唠叨死我的。”
公主殿下转身向大厅走去,郝仁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发现公主殿下一路仍然是虎虎生风——那裙子都快被她踢出音爆的动静了……他琢磨着一个公主就以这种阵仗回宴会上肯定也得被老头子们唠叨到死……
等维罗妮卡离开之后郝仁继续无聊地看天,等着看什么时候乌云过去能看见俩星星,但他还没清静一会,又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他转过头,发现一个不认识的贵族青年正朝自己走来。
对方穿着塔罗斯王国贵族最喜欢的那种暗色天鹅绒外套,脚上蹬着镶有金边的鹿皮长靴,两排金质纽扣在胸前闪闪发亮地排列着,每一粒纽扣都纤尘不染,白手套上还绣着精致的纹章——一位地道的塔罗斯贵族,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都一丝不苟,而且还带有一丝军人出身的气质,再加上那头漂亮的亚麻色卷发和一副略带忧郁的帅气面孔,他在宴会场上一定是无数贵族小姐心仪的目标,啥都不要都乐意跟他发生点啥的那种……
郝仁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位不认识的贵族青年向自己走来,心说自己这出来透透风怎么还不能安生——眼前这位搁哪都算偶像派的帅哥朝自己走过来肯定不是为了抢位置看乌云的。
果不其然,贵族青年径直走过来之后就顺手将手中的一杯红酒递了过来,脸上带着温暖和煦的微笑:“听说您是一位来自上个世代的圣殿守卫——而且还是一名高阶主教?”
郝仁一愣,心说圣殿守卫的身份倒是有,但这个高阶主教是怎么传出来的,仔细想想之后他觉得问题应该出在自己随手甩出来的一大堆圣器上:普通的战斗人员可不会把这么多圣器揣在身上,挂一身圣像念珠十字架的基本上都是修道士,多半是那些骑士们把他在混沌之地的“事迹”给夸张描述了一番,然后传着传着就变成了高阶主教……
念及此,他也懒得纠正,反正他自己也不知道教会的组织结构是个啥,纠正解释起来反而一大堆漏洞,不如给个不置可否的微笑:“一千年前的圣殿守卫跟你们现代的可能不太一样。不知阁下是……”
“您不认识我,”贵族青年一如既往带着温暖和煦的微笑,淡灰色的眸子中还是带着那种淡淡的忧郁感,一开始郝仁还以为这眼神是在装逼,但现在看着他大概生下来就这样,“但您可能认识我的妹妹。”
“你妹是维罗妮卡?”郝仁顿时一愣,他倒是知道维罗妮卡有兄弟姐妹,可眼前这位从发色上看着也不像啊,“你头发染的?”
贵族青年:“……啊?”
“咳咳,”愣了一下之后,这位年轻贵族才反应过来,赶紧咳嗽两声遮掩尴尬,“拉维妮亚,不知阁下是否还有印象?”
郝仁想了想,脑海中终于浮现出那位脸上长着雀斑的年轻女骑士的形象——维罗妮卡手下的金辉战旗护卫骑士,样貌普通但貌似出身不凡的贵族后裔,在混沌之地的旅途中,那位女骑士曾主动找到过他,当时给郝仁留下的印象是一个热情而且有点冒失的“追星族”。
那位女骑士曾经说过,等到了王都之后会动用家族力量来帮助郝仁寻找“旧友”,不过到这里之后郝仁就很顺利地跟鲁道夫三世接上了茬,得到了国家系统的帮助,这件事自然也就被他遗忘了。
“所以阁下是……”郝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便用探寻的目光看向眼前的年轻贵族。
“威利?提利安?康德,”贵族青年举起酒杯对郝仁致意,“来自崇山领康德家族的一名小辈,侥幸得到陛下赏识,成为了他的骑士。您可以直接叫我威利。”
“幸会幸会,久仰久仰。”郝仁敷衍地打着哈哈,一边猜测着这位一看就是尊爵贵胄的青年才俊找自己到底干嘛,难道自己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古代守护者”就这么醒目,以至于这么个偶像派放着一厅的贵族小姐不泡,赶过来参观自己这么个大男人?
威利对郝仁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并无丝毫芥蒂,就像一位真正心胸宽广的贵族骑士一样,他好像认为一位古代守护者就应当有这样的态度:“康德家族欠您一个大大的人情,我的妹妹是家族至今唯一一个在二十岁之前获得黄金骑士资格的成员,如果没有您,家族将蒙受巨大的损失,而从个人感情上,拉维妮亚从小就与我感情甚笃。”
郝仁心想这就说得通了——眼前这位是谢恩来的。
当下他摆摆手:“无需介意,混沌面前,所有秩序子民都应当如此。”
他这也就是婉拒一下,反正眼前的贵族青年肯定不至于耿直地扭头就走……
威利果然还有后文:“守护者大人,我听拉维妮亚提起,您正在王国境内寻找一位旧友?”
郝仁一挑眉毛,想起当时那位骑士小姐的承诺,看来贵族重视承诺果然是真的:“我确实在找人,不过已经拜托了国王陛下和公主殿下……”
“康德家族与崇山领的巫师们有着古老的盟约,这片土地上不敢说所有,但至少百分之八十的古老隐士和他们的秘密对我的家族而言都不是秘密,在这一点上,连国王也是需要我们家族协助的。您要找的旧友不一定愿意暴露在世俗面前,但我们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郝仁看了对方一眼,人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继续推脱就显得矫情了,而且能多一个信息灵通的地头蛇帮忙也不是什么坏事,所以他点点头,顺手又摸出一份寻狗……寻人启示:“这就是我要找的人,她有三个形态……”
威利在听到郝仁对莉莉的描述之后明显怔了一下,显然一个三位一体的“护国神兽”很出乎他的预料,但转瞬间他就恢复了如常的神态,甚至随着郝仁的描述,他还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等郝仁说完之后,这位来自崇山领的年轻人开始沉思,他时而颦眉,时而摇头,似乎正在和记忆中的一些事情做对比,郝仁自然不认为对方的家族真的能认识一个“古代护国神兽”,所以开口道:“你们应该是不……”
“守护者大人,”威利打断了郝仁的话,“虽然不敢肯定,但我或许知道这么一位有点……古怪的隐士。”
郝仁顿时就愣了:“你知道?”
“在崇山领与白沙谷地之间的群山中,一直就有关于‘狼行者’的传言,据说这位狼行者是一位来自千年之前的战士,她掌握特殊的力量,可以以狼的形态奔走在山岭之间,而且有时候还会以半狼的形态现身,救助在群山中迷路的旅行者。啊,她还穿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衣服……似乎就与您这些肖像上很像。”
郝仁的眼睛眯了起来:“关于这个……‘隐士’,你还知道什么?”
威利想了想,信誓旦旦地点头:“在我家族的记载中还有关于狼行者的更多事迹,我可以肯定,有一位与我们家族交往密切的巫师知道这位狼行者的下落并留下了这些记载。不如这样吧,守护者大人,我邀请您前往我们家族在王城郊外的庄园,我的顾问或许可以帮到您——我毕竟只是个武夫,所知道的事情有限。”
郝仁若有所思地看了威利一眼,在短暂的思考之后他点点头:“那么此事便说定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三姐弟
当边境外的战斗一日比一日更加惨烈,混沌的进攻无休止冲刷秩序壁垒的时候,王国的内陆却仍然和平安宁,白城就仿佛一座镶嵌在大平原上的绚烂瑰宝,当太阳“乌洛”的光辉洒向大地,整座城市便熠熠生辉起来,人们被晨光唤醒,来到了镶嵌着白色石板的大道上,一边互相打着招呼一边准备投入到一天的工作中——于是城市便仿佛一台正缓缓开动起来的机器,带着一种慵懒的声音逐渐转动起来。
金蔷薇宫的大门伴随着吱吱嘎嘎的机构运转声向两边打开,鲜衣怒马的骑士和传令官带着来自国王和其它某些位高权重者的命令从宫门飞奔出去,他们有的跑向某位公爵或伯爵的宅邸,有的跑向皇家术士协会那神秘莫测的高塔,有的则跑向学者和魔法师们的殿堂,他们所携带的信息足以让很多人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忙碌起来。昨日一夜的宴会似乎完全没有妨碍这个古老王国的统治机器,反而给它注入了更加强大的动力,现在国王得到了混沌边界外的最新情报,学者们要想办法搞明白炉火装置产生变异的缘由,秘术大师们开始翻找那堆积如山的案卷资料,试图从中找到混沌大潮的下一次变动预兆,将军和士兵们也忙碌起来——在维罗妮卡公主亲自陈情之后,朝堂上关于玛古斯将军守边不利的质疑声音一下子消失了,仿佛那些权臣们现在才想起来,比起追究一位老将军的责任,现在更重要的是帮助那位老将军守住他们自己的家门。
关于“古代守护者”的消息也随着这些传令官的行动被扩散出去,它首先进入每一位大贵族的家中,然后流传途径一分为二,一部分随着更下一级的骑士被传到更小的贵族面前,一部分则在那些贵妇小姐茶余饭后消磨时光的闲谈中被流传更广。侍女听到了消息便告诉厨子,厨子听到消息便告诉马夫,马夫把这些消息当做酒馆里吹牛的资本,于是整座城的人似乎都一下子成了“守护者现世”的见证人——在某种默许下,这些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播着,各级贵族与官员拿到的是详实准确的报告,市井之中则流传着七八个版本的夸张说法,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宣称创世女神已经决定亲自降临塔罗斯王国,古代守护者只是一个先兆。
显而易见的,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入圣域那个强大的教会国家,摆在教皇的桌案上。
在不久之前的边境战斗中,教团国的军队提前撤出战场导致王国西境军团大败,虽然如今西境的糜烂局势不能全归在教团国头上,但显然塔罗斯的国王陛下很希望能听到那位高高在上的教皇给自己一个解释,“古代守护者”的现世或许能让那些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的圣域人产生点反应。
至少,他们会派个身份相当的代表过来查看一下情况。
塔罗斯的国王陛下很显然并不知道那只秘密前来的圣域调查团的情况——更不知道这个调查团现在就已经登陆了王国南境,而且正在南境的黑暗丛林中艰难跋涉着。
而几乎作为这一系列事件核心的“古代守护者”本人,半个小时前才刚刚挣脱了柔软床铺对自己的封印,这时候正顶着一脸的困倦站在金蔷薇宫的一处露台上。
重新换回戍装的维罗妮卡站在郝仁面前,英姿飒爽:“守护者大人,看来您昨天休息的不好?难道是不适应金蔷薇宫的居住环境?还是侍从们的照料不周?”
“不,侍从们挺负责的,”郝仁摆了摆手,“只不过我不太适应睡觉的时候屋里屋外站好些人——跟遗体告别似的。”
维罗妮卡笑了起来:“很像是您的风格。”
“话说今天看见好几拨人从下面那道大门跑出去啊,”郝仁看了露台下面的蔷薇大道一眼,又有几名骑士护卫着一名传令官从石板路上跑过,“挺忙活的。”
维罗妮卡无奈地看了这位似乎毫无自觉的当事人一眼:“他们有一半都是去各处通报有关‘古代守护者’的情况的,大概很快就会有学者和奥秘之塔的代表来找您了。”
郝仁拍了拍脑门,他其实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但真提起来的时候还是感觉挺头疼的。为了不继续思考这些麻烦事,他决定转移话题:“话说你这一大早就过来找我——是有啥事?”
“我的弟弟妹妹希望能见见传说中的‘古代守护者’,”维罗妮卡笑了起来,“他们之前大病一场,都错过了迎接仪式,甚至昨天的宴席上也没露面。今天阿尼亚的精神好了很多,一大早就嚷嚷着要来见你,不过我担心她的身体……”
“哦哦,那当然没问题,”郝仁顿时反应过来,“我去见她呗。正好我也挺好奇的。”
维罗妮卡一愣:“好奇?好奇什么?”
郝仁轻咳两声:“咳,没什么,只是好奇你的弟弟妹妹长什么样。听你提起几次,我还没见过呢。”
“您会喜欢他们的,”维罗妮卡毫不怀疑地笑了起来,一边侧过身示意郝仁乘上马车,“阿尼亚是个聪明可爱的姑娘,安德鲁也很乖巧。”
不过片刻,郝仁便被维罗妮卡的马车载到了金蔷薇宫的东侧,身体尚未痊愈的公主和王子便在这里静养。马车停在一座独立建筑的小花园前,一条碎石路穿过灌木和花坛,弯弯曲曲地通向不远处的白色尖顶大屋,维罗妮卡先走下马车:“守护者大人,您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看看他们准备好没有。”
皇室成员规矩多,待人接客往往需要一番极为繁琐的准备工作,准备妥当之后还需要内外确认,通常这方面的通报都是由侍从完成的,但维罗妮卡显然是个更喜欢亲自确认的行动派,郝仁对此也就表示理解。等到公主殿下顺着那条碎石路消失在尽头的大门里之后,他便走下马车在花坛周围随意溜达起来:与处处都辉煌壮丽的金蔷薇宫不同,这座位于宫殿一侧的“偏殿”显得更加平易近人,它少了一些华丽气派的装饰,却多出很多温馨可亲的氛围,门前的花园中各色植物争奇斗艳,比起正殿门前那些巨大的石像和浮雕要可爱多了。
而就在郝仁溜达着的时候,一阵裙角扫过草地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随后一个年轻女孩子略带惊讶的声音响起:“咦?”
郝仁闻言抬头一看,就看到一位穿着白色公主长裙、留着淡紫色长发、双手拎着一把黄铜水壶的少女正站在旁边的花从里,他一下子愣了:“维罗妮卡?你这怎么还顺便换了身衣服?你不是穿不惯……”
花坛里的少女有点发懵,有点害怕地往后退了半步:“啊?”
“等会,你不是维罗妮卡,”郝仁这时候才一下子反应过来,“她往后退的时候都是猛虎落地式的——你是维罗妮卡的妹妹?”
阿尼亚上上下下打量了郝仁两眼,这才露出微笑,她的脸色有点苍白,声音也轻轻细细的:“想必您就是我姐姐提到的那位‘古代守护者’了。我是阿尼亚?贝璐妮?安萨,您直接叫我阿尼亚就好。”
安萨正是塔罗斯王室的姓氏,眼前这位果然如郝仁所想是维罗妮卡那位双胞胎妹妹,搞清楚这点之后郝仁才终于更加注意到眼前这位公主殿下与维罗妮卡的不同:她显得更加瘦小,可能是大病初愈的原因,脸色也十分苍白,眼睛似乎还更大一些,而且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温和恬静的气质,即便健康状况不佳,仍然端庄娴雅——而维罗妮卡身上从未体现过一丝一毫与之类似的气场,那位骑士公主给郝仁最大的印象就是轮着三十多斤的骑士阔剑在怪物群中砍瓜切菜以及一脚把各种各样的敌人踹进土里……
等确认眼前之人的身份之后郝仁就一个想法:都是一个爹妈生的怎么就能发展成这么两个极端呢,这姐俩简直跟满级老鸟建出来体验生活的小号似的,一个快把智力点满了,另一个点了两百多的力量……
而正在他跟阿尼亚面面相觑有点尴尬的时候,不远处的大门突然被人哐一声推开,维罗妮卡胳肢窝里夹着一个正手舞足蹈的小男孩就从里面冲了出来:“守护者大人不好了!我妹妹失踪了!”
郝仁跟阿尼亚一块目瞪口呆地看着骑士公主。
片刻之后,郝仁指着阿尼亚:“你妹在外面浇花——你刚才就愣是没看见么?”(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谋害未遂?
虽然郝仁早就知道骑士公主那风风火火的粗线条风格,但万没想到她这毛病在回家之后反而更严重了——其实若是了解维罗妮卡的人便不会这么惊讶,因为人人都知道这位武艺超群的公主殿下全部的天赋点都加在了行军打仗和个人武力上面,一旦离开了战场,她所引发的骚乱简直可以写满奥秘之塔里的每一本书,哪怕是王国最睿智的学者也不会愿意去摘清楚这位公主从小到大到底闯过多少祸。
阿尼亚站在花丛中,第一时间就知道自己的姐姐又犯糊涂了,这位与维罗妮卡容貌一模一样但气质近乎截然相反的温柔少女露出微笑:“姐姐,皇城之中很安全——您能别每次在房间里见不到我就以为我走丢了好么?”
维罗妮卡看看自己的妹妹又看看郝仁,饶是大大咧咧的她也忍不住尴尬起来:“额……主要是听说你病了,这种情况下还跑到外面的话我担心你在什么地方晕倒。”
“谢谢姐姐关心,我已经没有大碍了,”阿尼亚微笑着,“阿伯顿先生说我可以下床走动走动,这样对身体更有好处。”
随后她又对郝仁点点头:“抱歉让您见笑了,我姐姐一向这样。其实我小的时候确实走丢过一次,那次之后她就对这种事非常紧张。”
维罗妮卡干咳两声:“咳咳,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守护者大人,我们还是进屋里说话吧,我带你去见见我弟弟安德鲁。”
郝仁一听这个顿时好奇地指着她胳肢窝下面夹着的那个小男孩:“额……那这是谁?”
被维罗妮卡夹在胳膊下面的小男孩这时候已经脸憋得通红,一边手舞足蹈地挣扎一边费力地发出呜呜声,而我们的骑士公主仿佛这时候才感觉到,她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安德鲁!你怎么跑出来了?”
王子殿下继续挣扎,用手使劲掰着维罗妮卡的胳膊,并且开始翻白眼……
维罗妮卡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把小王子放到地上,可怜的王子殿下这时候已经快要口吐白沫,落到地上之后摇摇晃晃了好一会才稳定下来,然后扁着嘴就准备哭,但最后还是硬生生忍住,换成了一连串剧烈的咳嗽——他原本比阿尼亚的康复情况要好,但现在眼瞅着又变成现场最严重的病号了。
在附近的皇家卫兵们纷纷目不斜视地看着远方,一个个脸憋得通红,脖子都粗了一圈……
经过这一串让人啼笑皆非的风波之后,三位王室成员和郝仁才终于进到房间,侍女们端上来茶水和精致的点心,但可能是刚才的尴尬还没过去,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有点尴尬。
郝仁此刻也有机会再认真观察一下维罗妮卡的弟弟妹妹——阿尼亚倒并不用再多赘述,除了气质与服饰之外,她几乎就是维罗妮卡的稍小一号的翻版,纯粹是因为没有涉足武略而显得略微瘦弱而已,郝仁更多的是在打量那位小王子:安德鲁看上去十岁上下,虽然可以说是个孩子,但在这战乱不休的科洛世界,十岁的男子其实已经要做好独当一面的准备,然而这位王子殿下却没有体现出丝毫这方面的能力,他显得瘦弱不堪,眼睛中也没有像阿尼亚那样灵动的光芒,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男孩那样,他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华丽的衣服上掉了很多饼干渣,他一只手抓着点心,一只手抓着根麦管:这位王子殿下正在认真地给茶水里吹泡泡。
似乎是注意到郝仁的视线,安德鲁突然抬起头,然后颇为拘谨地往后坐了坐。
显然,他还缺乏王族应有的气度和勇气。
在昨天的宴席上,郝仁就凑巧从某几个贵族窃窃私语的交谈中听到了有关鲁道夫三世几个儿女的传言,据说国王的一对双胞胎女儿是王国明珠,阿尼亚聪慧过人,还有极高的魔法天赋,维罗妮卡虽然性格令人头疼却是个天才的武者,又擅长军略,只有小王子安德鲁,差不多是毫无天赋的——包括任何方面的天赋,而且性格上也毫无可取之处。
如今看来,情况似乎真跟传言的一样。
只是这些皇室后嗣的事情并不是郝仁关注的焦点,他关注的是阿尼亚和安德鲁的健康状况。在当日鲁道夫三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郝仁就敏锐地感觉到国王的忧虑似乎并不只是儿女生病那么简单,虽然他并不是察言观色的行家,但当时他可是明确注意到鲁道夫三世在提起阿尼亚和安德鲁“生病”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这些事本身跟他没什么关系,但那毕竟是维罗妮卡的亲人,所以他还是有些想要关注的。
郝仁的视线在王子和公主脸上扫过,注意到他们脸上略显苍白,嘴唇有些发干,眼神中虽然已经恢复精神,但眼底还是有些疲惫。可这都是大病初愈的正常情况,似乎并看不出什么异常。
维罗妮卡这时候也正好开口:“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病了呢?”
阿尼亚摇摇头:“大概是最近天气变化感染了风寒吧,阿伯顿先生说最近有很多人生病,都是跟天气有关。卡尔诺斯的黑暗面虽然没办法投影到秩序壁垒内部,但总归会影响秩序世界的气候,最近一段时间平原上经常有大风和突如其来的雨雪,法师们已经在想办法人工调整天气了。”
“我听国王陛下说的挺严重,一个风寒会卧床这么多天?”郝仁插了个嘴,“你们两个常生病么?”
阿尼亚听到这话之后不由自主地看了郝仁一眼,慢慢摇头:“我从小体弱,但安德鲁是很健康的,他这几年都没有生过病了。”
“其实我略懂些医术,”郝仁信口胡诌,“尤其是古代的一些病症。能不能说说你们的症状是怎样?我担心你们感染的是某种古代的传染病。”
维罗妮卡皱皱眉:“不会这么倒霉吧。”
阿尼亚则略略犹豫一下,才慢慢说道:“病症很普通,就是发烧,虚弱,全身无力,严重到根本没有起床的力气,除此之外身上没有任何病变的痕迹。术士们一度以为我们是遭到诅咒,但检查之后也排除了这个可能性,魔法师们也排除了遭到元素侵蚀的情况。最后还是炼金师配制的特效药起了作用。”
“特效药?”郝仁皱着眉问道。
阿尼亚随手从桌上一个精致的小盒中拿出一个水晶瓶:“就是这个。”
郝仁接过水晶瓶,发现里面还有大约三分之一瓶的无色透明液体,拧开瓶盖之后一股奇妙的花清香便飘入鼻孔,沾一点放入口中,并无异样。
他把水晶瓶还给阿尼亚:“炼金师就是你刚才说的阿伯顿先生?”
“是的,他是卢恩大公推荐过来的,据说最擅长的就是炼制各种祛病药剂。”
“卢恩大公?”郝仁一皱眉,他对塔罗斯上层的贵族体系本身就不感兴趣,更何况王国贵族数量繁多,关系盘根错节,夸张点说那真是亲爹来了还得看半天亲子鉴定才能搞明白谁是谁儿子,他这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就更不可能折腾清楚了。
只不过这个卢恩大公一听就是个位高权重之人,王国上层能与之相比的大概没有几个,他应该有些印象才是,可这时候却完全想不起来了。
郝仁仔细想了想,觉得主要原因是昨天晚上宴席开幕式刚结束他就跑了,压根没参与后半段的拉帮结派认亲戚环节……
“您不知道也很正常,”阿尼亚笑了笑,“他是我父王最信任的左膀右臂,王国首屈一指的权臣,您接下来应该有很多机会跟他见面的。他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但一向办事公允,说不定你们能谈得来。”
“哦,哦……”郝仁敷衍地点点头,又问道,“话说你们生病之前有接触过什么东西么?比如没吃过的食物,或者陌生的器物之类。”
“这些问题已经被问过很多遍了,当然是没有,”阿尼亚摇着头,“我们吃的用的都是如常的东西,就连每天接触的人也是熟人,这方面不大可能是原因。”
这时候就连迟钝的维罗妮卡都感觉到郝仁和阿尼亚的问答中萦绕着诡异的气氛,她紧张地皱起眉:“等等,守护者大人,难道您怀疑……”
阿尼亚笑着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她挥手让房间里的侍从们退下,然后淡淡地说道:“他在怀疑有人要谋害我和安德鲁。”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现场唯一还不知道发生何事的只有正在低头吃点心的安德鲁,小王子注意到没人说话,抬起头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继续对付手中的糕点。
郝仁静静地看着阿尼亚:“看样子连你自己都这么想过。”(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 阿尼亚的恶梦
关于这些宫墙之内的阴谋狡诈,明争暗斗,其实郝仁并不在行——是,他确实看过不少这方面的小说电影连续剧,但那些故事里的东西显然不能跟现实比对,他也认识不少真正的王公贵族帝王将相,但不管是艾瑞姆皇室还是恶魔帝国的君臣都明显有着特立独行的画风,与塔罗斯王国的上层结构比起来,那些高度统一令行禁止的统治机关显然“平易近人”多了。
仅仅根据从维罗妮卡那里听来的一些零星资料以及昨晚宴会上的所见所闻,郝仁就能推断出这个古老王国的上层能有多少盘根错节的阴影来。
房间中的气氛一时间非常凝重,就连迟钝的安德鲁小王子都感觉氛围不对,小心翼翼地停下了在茶水里吹泡泡的幼稚举动,维罗妮卡眉头紧缩,眼睛里仿佛酝酿着一团火焰:“如果属实……这简直是骇人听闻!阿尼亚,你跟父王说了么?”
“没有跟他说,也不用跟他说,”阿尼亚微微摇头,“父王睿智,恐怕也察觉了一些蛛丝马迹,最近我和安德鲁的居所附近卫兵已经增加了两倍,还有一些父王的亲兵补充进来,显然他是在防范什么。只不过‘有人暗害皇室成员而且几乎得手’这样的事情太有冲击力,并且我们还没有抓到对方的任何蛛丝马迹,目前阶段并不适宜把这件事情公开。”
郝仁顺口接了一句:“那跟我说合适么?我对你差不多算个陌生人吧。”
“不是我告诉您,而是您自己早就已经推断出来了不是么?”阿尼亚笑着看向郝仁,“而且您是来自一千年前的古代守护者,我们这个时代的势力纷争对您而言毫无意义,比起这座金蔷薇宫中的绝大多数人,您才是真正无需我戒备的——至少在您被某些位高权重又对皇室图谋不轨的大人物招揽之前是这样。”
郝仁拍拍脑门:“哦,这倒也是。咱还是说回正事吧——目前为止所有事情都是我的推测,但看你的样子,难道是掌握了什么切实的证据么?”
“没有证据,同样是推测,只不过我很信任自己的推测,”阿尼亚笑着指了指自己,脸上带着一丝狡黠,“我不像姐姐那么厉害,但唯有脑子,还是很值得自豪的。白城内最近其实并不太平,大概是之前和平了太久,这次混沌战争又持续的太久了吧,有些邪教徒蠢蠢欲动,一些贵族也不太安分,几乎可以肯定,某些人在计划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
郝仁想了想:“那这些人手伸的可够长的——能探到这高墙大院里面,这事儿听听就刺激。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能确定这些人的范围么?”
“不可能确定,要是能确定的话早就展开进一步的行动了。”
郝仁摸着下巴:“国王陛下一共有几个孩子?”
“只有我们三个,”维罗妮卡说道,“父王对母后感情极深,在母后病故之后他就没有再娶。”
“让我想想,咱们先不管动手的是谁,总而言之可以肯定他的目标就是国王的子嗣,那么必然不会仅限于阿尼亚和安德鲁,维罗妮卡你其实也应当是目标之一,只是我们不知道对方在什么时候动手,还有以什么形式动手。”
维罗妮卡大大咧咧地一挥手:“不管是谁,放马过来,反正西境那场恶仗都没要了我的命,混沌之地也没能把我留下来,怪物我都不怕,我还怕人?”
阿尼亚的表情突然微微一动:“等等,或许……他们已经动过手了。”
维罗妮卡还没反应过来,郝仁已经眼神一凛:“你是说维罗妮卡这次遇险也是某种计划中的?”
阿尼亚眯着眼睛:“这样的话就‘合理’多了:王国的三个继承人同时遇险,没有一个漏掉的。”
“等会等会,”维罗妮卡使劲摆手,“这解释不清吧,西境战事不利主要只有两个原因,一是混沌力量突然变强,二是教团国提前撤军,这两个原因似乎都并非人力可控吧。”
郝仁摇摇头:“混沌潮汐确实是没办法人力控制的,但教团国的军队再怎么厉害不也是凡人么?”
他这话一说完,阿尼亚和维罗妮卡顿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过来:郝仁现在顶着的身份可还是“古代守护者”,卡苏安圣殿里的上古战士和高阶神官,这换算下来也就是一千年前的教团国高层了,这么个身份的人这时候大大咧咧地质疑教团国的军队有黑幕,听起来都刺激。
跟自灭满门似的。
“咳咳,”看到郝仁压根没有反应,维罗妮卡只能干咳两声掩饰尴尬,“教团国的军队确实也是凡人,但他们是信仰最为笃定的一群凡人,他们的指挥官更是如此,虽然我现在不太想给他们说好话,但这些人确实是最不可能耍阴谋诡计的——因为那直接与创世女神的教义违背。教团国位于圣域大陆,整片大陆都永久笼罩在女神的力量中,在那里出生长大的人会直接受到神力浸染,所以无关乎个人道德和后天培养,他们已经从灵魂深处被塑造成不可动摇的信仰者了。当然,凡人心性复杂,即便圣域人里也可能出现极为稀少的败类,但那几率实在小到可怜,并且这种人一旦出现很快就会被审判庭揪出来并逐出秩序世界,他们根本掀不起任何风浪。守护者大人,您自己就是圣域人,对这些不会不知道吧?”
郝仁一愣一愣地听完,这才赶紧点头:“哦哦,知道,我当然知道……”
这个话题到最后并没有讨论出任何结果。
不管那些试图暗害皇室继承人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们确实手段高超,不留马脚,即便以阿尼亚的智慧和鲁道夫三世的密探力量,也只能确定这次事件背后有鬼而已。郝仁甚至还仔细询问了阿尼亚有关他们姐弟二人在生病前一个星期内所接触过的每一个人的名字——公主殿下记忆力超群,竟然可以一个不漏地把这些人回忆起来,然而对郝仁而言,他只不过听到一大堆压根不认识的人名罢了。
经过维罗妮卡的从旁认证,那些人都是忠诚可靠之辈,即便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两位公主殿下也实在找不出这些人过往的疑点和他们谋害王室血亲的动机。
“看来只能这样了,”最后郝仁摊开手,“我是个初来乍到的人,打仗还行,但要在这种阴谋诡计面前恐怕帮不了你们多少忙。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句:你们要多加小心,他们的这次计划显然已经失败,但肯定还会有下一次。”
“我们自然会注意,”阿尼亚淡淡地笑着,“感谢守护者的关心。啊,对了,我突然想起个细节。”
郝仁顿时眉毛一挑:“什么事?”
“在我和安德鲁病重期间,我们还有一个症状,那就是频繁地做恶梦。”
“恶梦?”这原本是个会被寻常人忽视的细节,但郝仁却一下子警惕起来,“什么样的恶梦?”
“没有规律,各种东西都有,”阿尼亚摇摇头,“我确实对这个线索起疑过,但我自己梳理了所有的梦境,从中找不到任何疑点,没有预兆性,也没有精神引导或暗示的痕迹,就只是单纯的恶梦。病重之人容易做恶梦,这也是常情,所以最后我就没再关注这点了。”
郝仁吸了口气:“不……这点很重要,或许很重要。”
接下来他要求阿尼亚把当时所有的梦境都描述给自己听,公主殿下强大的记忆力再一次显示了威力,她的每一次梦境——尽管都是让人不安的恶梦——都被回忆的清清楚楚,而且每一个细节都描述的十分生动,郝仁就仿佛身临其境般经历了十余个荒诞诡异的梦境,每一个都仿佛浸满漆黑的恶意。
等所有梦境都描述完之后,他长出口气:就如阿尼亚所说,这些梦境在表面上根本分析不出任何东西,但作为一个曾经接触过守护者梦魇,直面过长子的精神世界,接受过亘古恶念洗礼的“过来人”,他很擅长从这些诡谲的迷梦中找到违和之处。
只是这种违和之处需要经验才能感觉出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两位公主殿下解释(旁边那个从头到尾只顾着吃点心和玩玩具的“王子殿下”已经被无视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说,但这些梦境恐怕才是真正致命的东西,”郝仁说道,“所有梦境都是被扭曲的,是被外来意志干涉所产生的东西,阿尼亚,你的梦境中出现了你绝对未曾见过的事物,而且你完全失去了对自己梦境的主导,甚至无法从中脱离,我曾经见过这样的梦魇,它是被强大邪念入侵的特征。”
“那该怎么办?”维罗妮卡一下子被郝仁神神叨叨说法弄的毛骨悚然,“这听上去好像比术士的精神系诅咒还可怕……”
“梦境已经消退,所以我也没法追踪它,更不好说怎么对付它,现在只能认为你们那位炼金术大师配制出来的药水是管用的:大概它正好含有增强精神抗性、抵御邪念入侵的成分。但如果你们再遇上这种恶梦,我相信我是可以帮上忙的。”
维罗妮卡和阿尼亚对视了一眼,同时对郝仁低下头:“万分感谢。”
郝仁点头应对着,但心中却完全不像表面看着那么轻松。
恶梦,又见恶梦。
他联想起了暗影丛林里那些被恐怖梦魇吞噬的哨所。
两者之间难道有联系?(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意外遭遇
又闲谈了一会之后,郝仁以赴约为由起身告辞。
“守护者大人与人有约?”维罗妮卡好奇地看过来,“您难道已经找到了熟人?”
“不,是你们的一位贵族邀请我,”郝仁解释道,“他说自己来自崇山领的一个家族,叫做威利,他说他的家族与很多古老隐士有联系,而且知道很多上个世代的秘密,我准备找他碰碰运气。抱歉,我对你们的贵族体系实在不熟悉,而且即便当年我也是不操心这些事情的,所以没太记清他的封号。”
维罗妮卡有点惊讶地张大眼睛:“是崇山领康德家族的威利伯爵?威利?提利安?康德,啊,那可是个很有名的人,塔罗斯著名的少壮派贵族,恐怕也是王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伯爵了——尽管目前只是个比较虚的封号,但等他继承完自己的所有产业,并且再积累一点功勋,就肯定会是一个可以留名青史的贵族楷模。”
“这么厉害呢?”郝仁有点意外,“还真没看出来……就看出他挺帅了。”
“没想到圣域人也会看人外表,”阿尼亚笑了起来,“那位年轻的伯爵大人确实很有名,事实上这一次康德家族的两位年轻人都不简单,不但出了个年纪轻轻就获得黄金称号的天才女骑士,威利伯爵更是在政坛上风生水起,他在北荒原带兵平定七支蛮族叛军的经历让很多比他资历更老的军派贵族都刮目相看。三十岁前就能获得这种成就,恐怕王国在一百年内都很难再遇上这样有天分的年轻人了。”
“乱世出英雄,”郝仁说了句地球上的俗语,“天下局势风雨飘摇,天才都是在这种时候才能崭露头角的。不过比起康德家族的两个年轻人,塔罗斯的两位公主殿下名气貌似更大一点——至少从军功上,那个威利伯爵也不过是在王国境内平定了几个山头部落的叛乱,维罗妮卡却已经在混沌边境作战多年了。”
维罗妮卡听到这句赞誉之后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她矜持地笑着:“嗯,我确实是比他厉害。”
……好吧貌似这位直肠子的公主殿下也没矜持到哪去……
寒暄几句之后,两位公主起身亲自将郝仁送到外面,而就在他们走到小花园的石子路尽头时,一辆装饰着蔷薇花枝和匕首徽记的黑色马车突然从大路上拐了过来:似乎有客人来访。
马车缓缓停在石子路旁,一名穿着黑色制服的侍从跳下车,打开车厢一侧的门,郝仁此刻正好从旁边走过,在看到从车厢里走出来的身影时,他的脚步不由得顿了一下。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走下马车,他的脸颊消瘦,神情阴郁,似乎永远笼罩在一层冰霜之下,一对淡灰色的眉毛下面是一双如猎鹰般锐利的眼眸,这双眼睛郝仁很熟悉。
在他刚刚抵达白城时,就被这双眼睛充满敌意地注视过。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阿尼亚突然出声打断了郝仁的思绪:“卢恩叔叔,你怎么来了?”
卢恩?这就是那个卢恩大公?是他推荐的炼金师用魔药治好了王子和公主的“诅咒急病”?
郝仁略有点惊讶,下意识就开口:“你就是卢恩大公?”
卢恩大公这次看到郝仁倒没有露出任何异样情绪,他只是一如既往板着脸,神色就好像被冰封一样毫无变化,他首先对两位公主以及躲在最后面的安德鲁王子微微弯腰致意,最后看向郝仁,“守护者,很高兴见到你,昨天的宴席上我们就应当见过了吧?”
“第一天飞空艇降落的时候咱们就见过了,”郝仁也把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只是带着微笑,“只是我这个人一向记不太清别人的名字,请见谅。”
“听说阁下是一位强大的古代战士,而且还是神殿的高阶主教,身居如此位置,而且还和现在有一千年的间隙,对我们凡尘中人不太关注也很正常,”卢恩大公淡淡地说道,“我来此地是看看阿尼亚殿下和安德鲁殿下的康复情况,不知阁下来访是……”
“哦,我也是来探病的,维罗妮卡带我来的。”
卢恩大公听到之后有些狐疑地看了郝仁一眼,这一次,他几乎没有掩饰自己的神色。
“有什么问题么卢恩叔叔?”阿尼亚立刻看出气氛的变化,而她对卢恩大公的称呼则显示出她与这位王国重臣的私下关系貌似很好,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真的存在某种亲缘关系,毕竟在王国盘根错节的上层贵族圈,血缘关系已经变成一种错综复杂的网团结构,甚至可以说整个塔罗斯王国的上层贵族总共也就是由两三个大的血脉组成的,一些王公贵族在私人环境中以亲缘关系相称是正常情况,“守护者大人对我和安德鲁的事情很关心。”
“是么,那多劳守护者费心了,关注我们这些一千年后的小辈,”卢恩大公木着脸说道,然后突然话题一转,“既然此刻突然遇到,那倒正是个机会,我有一些问题正好想找守护者求证一下。”
郝仁有些好奇:“问题?”
“我虽非学者,却对很多古代知识很感兴趣,”卢恩大公眼皮抬起,似乎真的在谈到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只是历史中充斥着残缺虚构的阴影,我这样的门外汉很难触摸到真正有价值的知识——我想向您这位一千年前的守护者打听一下,在十个世纪以前,圣域的三位‘圣灵战士’究竟是如何将悬空河一分为二的?后来那悬空河又是如何就恢复如初了?”
郝仁顿时一愣。
然后冷汗就开始在脚背上流淌了……
但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好歹维持着没有变,在一番超高速思考之后,他硬生生憋出些话来:“咳咳,我当年一直驻守卡苏安圣殿,在你提到的那场战斗发生之前,卡苏安圣殿就沦陷了,然后我陷入长时间的沉睡中,对你提到的后续的事情当然更是一无所知。虽然很遗憾,但这方面我可帮不上你的忙。”
“是么……圣灵战士分开悬空河的壮举确实是千年战争末期的事,”卢恩大公点点头,但紧接着就是下一个问题,“那么您知道在‘苍白骑士’瓦格纳陨落的那场战斗中,是谁破坏了冰霜女王的权杖么?众所周知,正是那把权杖的破损才导致永冬联军未能及时抵达战场,可是那把权杖被破坏的真相却是众说纷纭,恐怕只有您这样亲身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才能告诉我们真相。”
维罗妮卡这时候忍不住插了个嘴:“卢恩叔叔,那不是……”
卢恩大公立刻抬起手打断维罗妮卡的话:“我希望得到守护者的指导。维罗妮卡殿下,您的每一堂历史课都是睡过去的,这时候也听听比较好。”
维罗妮卡:“……”
郝仁是看出来了,虽然不知自己什么地方露出马脚,但这个卢恩大公显然是对自己这“古代守护者”的身份生疑,他根本不是求教,而是质疑来的。
“我知道啊,”他当场一摊手,“但我现在没空告诉你。”
卢恩大公一愣——这可没按套路出牌。
他跟很多人勾心斗角过,但貌似没有这么不要脸的!
“因为我跟人有约了,”郝仁这时候才大喘气地继续道,“康德家族也在邀请我,而且也是讨论古代知识的问题,作为一个重视承诺和公正的圣域人,在完成这次赴约之前,我不能跟你说更多。”
他这头两句话就把概念偷换完毕,惹得身旁两位公主窃窃私语:“阿尼亚,圣域有这戒律么?”“没听说过啊……”
郝仁板着脸:“一千年前有。”
卢恩大公怔了怔,随后面色不变:“既然如此,那是我唐突了。请守护者大人先去赴约,我将静候您的指教。”
言下之意就是回头他还得再过来考证考证,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这块老姜估计已经辣出油来了……
郝仁一个头两个大,但好歹是过了眼前这一关,他保持脸上表情毫无变化,一边维持着世外高人的派头一边对卢恩大公点点头:“没问题,教导世人正是我等神职人员的天职,小家伙你勤奋好学的精神让老夫甚是欣慰啊。回去等着吧,等我整理好思路,回来肯定好好开?导?开?导你。”
说完这话他也不等对方回答,扭头就走。
卢恩大公在后面表情都石化了,半晌才喃喃自语一句:“小……小家伙?”
维罗妮卡和阿尼亚觉得这个称呼完全没有问题!(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康德庄园
当郝仁来到金蔷薇宫西侧的大门时,康德家族的马车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一个不认识的车夫和两个不认识的侍从出现在他眼前,准备将他带到一个更加不认识的地方——但幸好,现场总归还有一个人是认识的,那就是站在马车前的威利伯爵。这位大名鼎鼎的少壮派贵族罕有地没什么架子,而且颇有涵养。他大概已经等了半个小时,可是郝仁出现的时候他仍然丝毫没有介怀的样子,而且还在面带微笑地与附近的一名宫廷侍卫交谈,这种平易近人的态度在贵族中可不多见。
“抱歉让你久等了,”郝仁一露面就解释自己迟到的原因,“遇到了卢恩大公,那位不苟言笑的大人物似乎对我挺好奇的,回答了他不少问题。”
“无妨,等待一位来自古代的伟大战士,等多久都是值得的,这种机会可不常有,”威利温文尔雅地笑着,微微侧过身示意郝仁登上马车,“请上车吧,康德家族的庄园就在城外不远,我们中午就能抵达。”
华丽的贵族马车缓缓驶出了金蔷薇宫的尖顶大门,随着马车逐渐加速,它很快便消失在“国王大道”的尽头,等马车的影子完全看不到之后,站在宫殿门口的两名侍卫对视了一眼。
之前与威利交谈的那名侍卫对自己的同伴点点头:“去通知大公,‘守护者’与威利伯爵一同离开了,他们要在城外的康德家族庄园与其它人汇合。”
穿过白城的旅途并无太多需要赘述,马车平稳而又快速地行驶在白城的中央大道上,道路两旁的景色一闪而过,郝仁只看到一栋又一栋白色的房屋在视野中移动,不管是华丽的还是寒酸的,不管是崭新的还是破旧的,全都是近乎完全相同的色泽:这洁净的颜色为整座城市带来了辉煌和壮丽,但凑近之后却难免令人感觉厌倦。威利坐在车厢对面,这位刚到三十的实权伯爵似乎对自己祖国的首都充满自豪,他一路上都在带着愉快的神色为郝仁介绍沿途的景色——他们离开了国王大道,又穿过郁金香区,在骑士街和铁匠大街之间呼啸而过,最后穿过白城的三重城门,视野便一下子开阔起来。
在郝仁感觉自己的腰椎就快要被马车颠出毛病之前,他们终于抵达了康德家族在郊区的庄园。
尽管康德家族的领地位于崇山领,但他们世世代代派出家族成员在王都直接为国王效力,因此他们在这里的庄园也被经营的井井有条。
庄园林荫环绕,位于一片生机勃勃的树林边缘,有一条小河从庄园中央穿过,在庄园的北侧可以看到一座水力磨坊,而南侧则直接连着一片马场。由于巧妙的布局,郝仁在庄园外只能看到一些影影绰绰的华丽建筑在林荫间时隐时现,却根本不可能从外部判断出这片地产的规模和建设程度。
马车直接从大门驶入,在林间小路七绕八绕,最终来到一座华丽的大宅前才停下。
一名弯腰驼背、头发稀疏的老仆人上前迎接自己的主人和贵客,威利下车之后亲自伸出手来搀扶郝仁——这种搀扶当然没有必要,却可以视作主人对客人最尊崇的礼节:“守护者大人,欢迎来到康德庄园,我的顾问和一些刚刚从家族领地赶来的学者已经静候您多时了。”
崇山领距白城很远,即便乘坐飞空艇也需要两天路程,而郝仁是昨天才抵达这座城市,因此那些所谓“从家族领地赶来”的学者恐怕是直接用传送阵过来的:在秩序安定的王国内陆,传送阵仍然是最快速的交通方式,但价格也昂贵到只有上层贵族才能使用,几名学者就为了与古代守护者会面便动用了宗主家的传送阵,他们对这次会面的重视可见一斑。
郝仁带着符合“古代守护者”身份的淡然表情下车,在威利的带领下步入大宅。
在庄园的主厅中,他见到了对方口中的那些“专家学者”。
豪华的大厅里摆放着一张长长的桌子,长桌旁已经坐了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头发全白、胡子几乎垂到胸前的黑袍老人,老人看上去至少有七八十岁,然而却精神矍铄,看他手上的红宝石戒指以及黑袍上的金色符文,这应当是一位资深的施法者;坐在老人身旁左右的则是两名穿着学者袍的中年人,他们看上去温文儒雅,确实有着十足的学者气质;坐的更远一些的则明显就是一些地位较低的人了,虽然他们也穿着长袍,但恐怕只是作为记录人员或者助手出现在这里的。
真正有资格参与这次会谈的,恐怕只有黑袍老人以及那两名中年男子。
郝仁走进房间之后挑了挑眉毛,他看向房间四周的墙壁,看到每一面墙上都绘着精美大气的壁画,壁画上大多描绘着骑士奋勇作战的场面,以及荣光从天而降、勇士被神明眷顾死而复生的场景。
威利注意到郝仁的视线,脸上露出自豪的微笑:“康德家族世代从军,我们的血脉中诞生出了王国最优秀的军人,这些壁画描绘的多是我先祖的故事,当然,一半是真实的,一半是传说。我们相信,崇山领的勇士受到创世女神庇护,每当我们英勇地战死沙场,便会立刻受到神明感召,从而在另一个世界死而复生。”
郝仁点了点头:“充满荣耀的家族。”
“与您相比恐怕也算不了什么,”威利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着,待郝仁落座之后便命仆人端上茶点,同时开始做介绍,“您面前这位就是我的顾问,也是康德家族德高望重的巫师与学者,拉摩尔学士,旁边这位是专精于古代历史的汉德尔先生,这位……”
威利把这些德高望重的专家学者介绍了一圈,郝仁就全程保持着已经记下的表情一边听一边点头,到最后威利才对众人介绍他这个贵客——尽管在场每一个人都已经知道他的身份:“这位便是我对你们提到的‘古代守护者’,郝仁,他来自一千年前,在千年战争中,他守卫卡苏安圣殿到最后一刻,在一千年的沉睡之后,被维罗妮卡殿下从神殿中唤醒。”
郝仁端起面前的红茶呷了一口,目光扫过眼前所有人:“无意义的寒暄就不必要了,我与你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所以聊家常大概是说不到一块去的,不如直入正题。据说你们知道一位狼行者,在北方的山林之中出没?而且这位狼行者还和我描述的人很像?”
黑袍老人——拉摩尔学士从怀中取出了几张纸,最上面的正是郝仁交给威利的寻哈启示,莉莉阳光灿烂的笑脸在上面格外醒目,他松开手,几张纸便在魔力的托举下平稳地飘到郝仁面前:“狼行者的传说很古老,只有崇山领的人才知道这些故事,而只有我们这些醉心于古代知识的人才能完整地讲述它,你在其它人那里大概是打听不出来的。我们从家族领地中找到一些古老的记录,从中影拓出一些东西,您可以看看。”
郝仁把几张纸摊开,发现最下面的两张纸是康德家族提供的资料。在其中一张纸上,他看到一副模模糊糊的图像。
那是一位狼耳的少女站在山顶上向下俯视的画像,虽然不够清楚,却依稀可以辨认出莉莉的轮廓。
“这是我们找到的唯一一副画像,两百年前狼行者最后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一个在山林中迷路的巫师学徒侥幸用记录水晶记下了那位隐士的样貌。但那已经距您的时代有八百年之久了,所以您不一定还能认出来。”
郝仁笑了笑,把这些资料放在一旁:“相当有价值的东西。那么你们现在有办法找到这位狼行者么?”
“这取决于您能给我们提供多少更详实的情报,”一位学者摊开手,“狼行者不与外人交流,这个‘外人’甚至包括康德家族,我们只能确定她仍然隐居在崇山领和白沙谷地一带,但要找到她的下落还是有难度的。或许您回答我们的几个问题可以让我们找起来更容易一些。”
郝仁继续笑着:“你们问就好。”
“那么首先,”拉摩尔坐直了身子,“这位‘狼行者’也是卡苏安圣殿的守卫之一么?她和您一样是一名教团国战士?”
郝仁抬起眉毛:“这个问题与‘狼行者’的下落有关?”
“有关,”拉摩尔目不转睛,“我们可以根据这个问题的答案缩小寻找范围。”
“她不是,”郝仁摇了摇头,“她不是卡苏安圣殿的守卫。”
在桌子对面,几名学者听到这个回答之后立刻交换眼神,最终每个人都点了点头。
郝仁注意到拉摩尔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彩,似乎他对这个答案有些高兴。(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是个好人
威利家族的这些专家学者似乎真的对一千年前的那次空前战争颇为了解——尤其是黑袍的拉摩尔,他显然是“千年战争”的权威人士,他所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很专业,而且颇有条理。
只可惜坐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古代守护者,面对这些专家提出的一个个问题,郝仁所能回答的实在有限,一些涉及到世界本质或者神学知识的东西他还能连蒙带猜再加上背员工守则的方式给糊弄过去,但涉及到历史背景的部分……那就只能以苏醒之后记忆缺失为理由回避了。
但貌似他面前的学者们对他的应答也不是太在意的样子,他们与其说是在期待答案,不如说是更在意提问的过程本身,虽然郝仁回避了至少一半的提问,可拉摩尔还是在认真地询问其它东西。
过了一会,旁边始终保持沉默的威利突然插进来一句话:“卡苏安圣殿位于圣山之巅是么?您能不能描述一下那座神殿的模样?”
“神殿的模样?”郝仁好奇地看了这位伯爵先生一眼,“这跟狼行者的下落有关系么?”
“没关系,”威利笑了起来,脸上带着点尴尬,“这只是我个人的好奇。虽然我不是圣域人,但我对创世女神的信仰是毋庸置疑的,那些失落的圣地对我有着难言的吸引力,您就当满足一位信徒的心愿吧。”
这番说法有理有据而且情真意切,郝仁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再加上这还难得是自己可以准确回答出来的东西,他便点点头:“卡苏安圣山其实并不太高,但山上的神殿确实是一座恢弘的建筑,它由三个部分组成,中央的主体是一个巨大的圆柱状……”
他一边说,桌子对面的学者们一边点头,等他的描述告一段落之后,拉摩尔抬起头来:“守护者大人,我听说卡苏安圣殿中有两件来自上古的神器,乃是从圣域流传到安苏大陆的,这两件神器一个叫做‘光耀圆盘’,一个叫做‘天空之心’,您知道这两件神器么?”
郝仁一愣,随后微笑起来:“你们打听这个干什么?”
“每一件秩序神器都是凡人对抗混沌的利器,在神光眷顾的上古时代,无数神器在凡世间构筑起了坚不可摧的壁垒,那时候的凡人文明强大到可以把混沌压制在世界的角落,但随着战争持续,越来越多的神器失落了,我们的秩序世界才会一点点萎缩、衰落下去。因此每一件神器的回归都至关重要,既然您这样的上古守护者已经苏醒,那么卡苏安圣殿中的两件上古神器或许也有机会重见天日——您知道它们的下落么?”
郝仁眨了眨眼,看向威利:“伯爵阁下,你妹妹应该跟你讲过我们在混沌之地的旅程吧?”
“当然,她对那段经历感到十分自豪,已经拉着我讲述很多遍了。”
“那你应该知道我用一个会发出圣光的圆盘庇护了整个骑士团,那个圆盘在混沌最浓郁的地方都可以永无休止地闪耀下去,它的秩序能量是无穷无尽的。”
威利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难道那就是……”
“哦,那个就是光耀圆盘,”郝仁一脸认真地说道,“那个圆盘我还没要回来,现在应该还在维罗妮卡的掌旗兵手里吧。至于另一个神器‘天空之心’……那东西我倒是不知道在哪,我沉睡的时候情况很混乱,能在那种情况下保住一件神器已经相当不易了。”
威利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但他很快便恢复平静,并对郝仁微笑着点头:“您说得对,我们不能太过贪心。真没想到一件上古神器竟然就这么回到了秩序阵营……我必须立即把这件事报告给陛下才行。”
说完,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墙角的一座金色时钟,立刻一拍脑门:“您看看我,光顾着说话。守护者大人,请稍等,我这就吩咐下人给您准备午饭。您已经见过了国王陛下准备的宴席,但康德家族富有山地风情的饭食应该更合您的胃口。”
威利伯爵一边说着一边摇响一把银色的铃铛,不多时便有一名侍从推门进来,伯爵对这名侍从低声耳语了几句,后者便躬身离开了。
沉重的包银大门在侍从离开之后砰一声关闭,大门关上的一刻,仿佛分开了两个世界。
威利伯爵站起身,带着温和的微笑来到郝仁面前:“守护者大人,其实我还有个问题想问您一下。”
郝仁抬头看着这位实权贵族:“你说。”
“您觉得这个世界到底应当走向混沌还是走向秩序?”威利伯爵捏了捏自己的袖口,镶着银丝的黑色袖口反射出一片细碎的银光,“如果科洛自有其命运,那么我们这些凡人在长达十个千年里的挣扎对这个世界的固有命运而言到底是好是坏?”
郝仁挑了挑眉毛:“这好像是两个问题了,而且你这两个问题都有点逾越。”
“我见过很多圣域人,但您和他们貌似都不太一样。您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混沌的,或者说世界的真相本就是混沌的,那我们这些秩序侧的小小生灵是不是就相当于科洛的疾病——我们自以为在为正义和公理而战,但实际上,正是我们强行扭转世界的命运,才为这片‘神眷之地’带来了更加长久的苦难。创世女神——她说不定更喜欢一个陷入混沌的世界呢?”
郝仁的表情一瞬间极为“惊讶”和“愤怒”,他握着拳,在威利面前慢慢站起身来:“你这说法在这儿貌似有点大逆不道了。”
话音未落,一道灼热的光芒骤然亮起,从拉摩尔的方向突然射来了一道黄昏夕阳般金红色的射线,这道射线在郝仁身边还有半米的地方便猛烈爆发起来,转瞬间化为一道火焰与光芒的风暴,将他整个人都彻底笼罩其中,下一刻,郝仁就变成了一个熊熊燃烧的人形火炬。
如此强大的灼热射线却没有引燃周围的任何东西,圣贤级别的魔导师那可怕的控魔能力把灼热射线的全部威力都束缚在一人大小的范围内,千百倍地提升了这个群体法术的杀伤力。拉摩尔在打出这道射线之后立刻便萎顿下来,仿佛整个人的精力都消耗一空般,而站在郝仁面前不过两米距离的威利则只是面无表情地后退半步——他丝毫没有受到伤害。
“确实有点大逆不道,”这位伯爵大人脸上褪去了所有笑意,只有眼底的那抹忧郁之色仍存,“现在您可以去找女神大人诉苦了。”
然而就在这时,从那纯元素形成的火焰中却突然传出一个声音:“我要真因为这点破事儿就去找我家那位女神告状,绝逼会被她老人家一鞭腿抽回来。”
威利伯爵脸上的表情瞬间大变,他那从不动摇的淡然镇定姿态终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狼狈不堪的侧滚——而就在他刚刚跳开的一瞬间,一柄银色的长枪撕碎了灼热射线形成的元素火焰,长枪尖端闪耀着蓝色的等离子射流,将长桌一分为二,并在伯爵大人曾站过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恐怖的熔融切痕。
火焰渐渐散去,郝仁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一层半透明的粼光在他皮肤表面涌动,那是元素的余波而非他的刚性护盾——事实上在刚才的一瞬间,他的护盾根本没有启动。
圣贤级别的魔导师的全力一击,被魔法免疫了。
“有点热,”郝仁转头看向脸色灰白、满眼震惊的黑袍拉摩尔,“我说真的。”
老法师双目圆睁,而他身边那些作为助手的“学者”也纷纷在震惊之下向后退去,他们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赶紧从长袍下取出各种各样的魔杖和刀剑——这时候才能看出他们很多人的长袍下面竟然还穿着铠甲,那身宽大的衣服不过是为了掩饰里面的全副武装!
“这不可能!”威利则高声尖叫起来,“圣域的教皇都不可能在拉摩尔的全力一击下毫发无伤!你……你不是什么守护者!你到底是什么人!”
郝仁笑了笑,抡起长枪朝威利头上砸下去:“老子姓郝名仁,是个好人!”(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疯起来连自己都打
姑且不论威利伯爵背后到底是怎样的身份,他那传闻中的好身手似乎不是造假——面对如此近距离的咸鱼突刺,他还是以一个近乎不可能的角度有惊无险地闪避开来,只是额前一缕头发被等离子枪刃的高温烧成了灰烬,这让郝仁都惊讶了一下。
但惊讶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郝仁的攻势丝毫没有停顿,在威利闪开的同时,他已经扭转长枪,从另一个角度向眼前的男人刺去。
“你挺狡猾,”郝仁一边攻击一边还有余裕开口说话,“刚才故意站的离我那么近说那些话,其实就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好让对面那个老头发动偷袭对吧——啧啧,你的计策倒挺成功的。”
灼热的等离子枪刃划过空气,在空中留下一道扭曲的痕迹,枪刃划过之处,家具四分五裂,地面起火燃烧,珍贵的金银餐具和瓷器就仿佛火焰中的蜜蜡一般软化流淌下来。威利被这件“古代兵器”强大的力量惊出一身冷汗,他身上闪耀着几种颜色的魔法光辉,这些珍贵的防护装备仅仅是被等离子体的余威扫到便自动激活,也正是由于这些魔法装备的存在,这位伯爵大人才能到现在都未受什么伤害。
然而他的日子并未因此好过多少:郝仁的攻击相当熟练老辣,不管伯爵如何闪躲,都根本躲不开那柄长枪的攻击范围,他身上的华服已经多处受损,而在不远处他的那些手下们因为担心误伤,只能一个个举着兵器踌躇不前,根本不知该如何插手。
这样的困境最终似乎终于激发了威利伯爵的狠性,在郝仁的长枪再次刺来时,他陡然爆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吼叫,随后强行向一个早已被封死的方向扑去。
连郝仁都被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情况弄的愣了一下,手上动作一慢,威利伯爵已经舍身撞开一条出路——只听到刺啦一声皮肉烧焦的怪响,那位伯爵大人发出令人胆寒的惨叫,然而他也成功脱离了危险区域。
一只手臂掉落在地,这只手臂前一秒还属于威利?提利安?康德,但现在已经变成失去生命的血肉,等离子烈焰的高温把手臂的伤口都蒸干了,连一滴血都没有流下。
威利伯爵抱着肩膀跌跌撞撞地冲到房间另一侧,高声怒吼:“蠢货!别愣着!一起上!”
这时候那些全副武装的杀手才终于反应过来,齐齐发出一阵吼叫,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
郝仁皱了皱眉,他看出这些都是被训练出来的死士,威慑和苦痛对他们而言是没有意义的,于是他一手握紧了长枪,另一只手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他的另一件兵器:审查官佩枪。
一把漆黑的短刀从侧面劈来,持刀者正是之前那位坐在拉摩尔身旁的“古代历史专家汉德尔”,这个刚才还假冒成学者的家伙其实是个勇武过人的武士,他的短刀劈下,刀锋上闪耀着赤红的能量光辉,连空气都被撕扯的支离破碎,发出刺耳的尖啸。
郝仁抬起长枪,架住这把声势十足的短刀,另一只手举起幽能手枪,头也不回地扣动扳机。
空气中爆发出一团蓝色的光芒,原本空无一物的某个角落突然产生了空气波动,随后一尊晶莹剔透的蓝色水晶人像从半空跌落下来:这尊水晶人像是一个手持强弩的男人,他隐身起来准备偷袭,但现在却满脸惊愕,姿势维持在一个准备转身逃跑的状态,他跌落在地,砰一声变成满地粉尘。
汉德尔的短刀砍在等离子长枪上,爆发出一团明亮的火花,他感觉自己就好像砍中一整块金刚石,眼前这个“古代守护者”的手臂在这种大力冲击之下竟然纹丝不动,他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但已经来不及后撤:郝仁转身就是一个鞭腿踹在他身上。
汉德尔先生分成好几批先后落地,最远的一块距离最近的一块足有十米。
但更多的死士还是在毫无畏惧地冲上来。
这些伪装成学者的人——不管是魔法师还是战士——现在全都满眼血红,就仿佛陷入某种古怪的狂暴姿态一样一边怒吼着一边冲上来用人命去堵郝仁的去路,闪耀着各种能量光辉的长短兵器泼水一样砍下来,这次郝仁终于不能全部格挡了:他的格挡和闪避能力一向不佳,面对群攻通常都是用信仰扛过去,而他的信仰也同样不佳,所以此刻身上的刚性护盾立刻闪耀出片片粼光。
护盾容量开始下降,并且下降速度比预想的还快一些。
郝仁把护盾报警的信息放到角落,手中一边加快了进攻的速度,而就在这时,一阵晦涩古怪的吟唱声突然从旁边传来。
他循声望去,竟然看到刚才还好像丢掉半条命的黑袍拉摩尔已经站了起来,并且正在咏唱魔法,老巫师脚边丢着一个水晶瓶,水晶瓶里残存的某种药液还在闪耀着微弱的光辉。
这种级别的巫师所用的魔法药剂当然不是学徒用的法力药水——事实上到了他这个地步,外物几乎已经不能再快速补充他那浩瀚无穷的法力池了,落在地上的水晶瓶里所盛的是禁药,深渊之滴,来自混沌撕裂点深处的可怕物质,据说那是浸满了卡尔诺斯黑暗魔力的巨龙之血,它所蕴含的原始能量可以补充几乎任何形式的力量损耗,而且是一次补满,但这种来自混沌的药剂也有着可怕的副作用,每一次使用,它都会将使用者更加拖向这个世界的黑暗面,通常只需要三次,饮用深渊之滴的人就会直接被混沌吞噬掉。
郝仁并不认识深渊之滴,但看到那药瓶的一瞬间他还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老头儿是氪金战士!那玩意儿肯定不便宜!
而在他这个念头闪过的同时,拉摩尔的施法也终于结束了。
老巫师刚才一个瞬发的灼热射线都有着惊人的力量,这时候他经过冗长的咒语准备和深渊之滴的增幅所释放出来的魔法当然更有着可怕的杀伤力,但那些在郝仁身边围攻的死士却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他们反而一个个冲了上来,放弃所有招式和套路,只为了挡住对手撤离的路线。
如此悍不畏死的战斗精神,如果不是敌人,郝仁真想夸奖他们一句。
然后他就被一团刺眼的白光正面命中了。
“起源瓦解!!”拉摩尔嘶哑的吼叫在白光之后传来。
瓦解射线如同风暴般扫过半个大厅,白光照射之处,所有物质都开始从原子层面分崩离析,事物就好像凭空消失一样在光芒中一个个地化为虚无,白光很快便越过了郝仁的位置,继续向着他身后蔓延——大厅的墙壁,门扉,背后的长廊,长廊外的花园,花园外的水车与河流,马场,小树林……
瓦解射线一直扫过半个康德庄园,直到把庄园外的一片小丘都蒸发掉才终于停止下来。
战场面目全非。
从空中俯视,康德庄园三分之一都已经化为白色细沙,一个巨大的扇形区域就好像被切下的蛋糕一样铺在大地上,这个扇形区域的终点是庄园南侧的丘陵地,起点则是庄园主宅的东侧大厅,在这块“蛋糕”的尖角上,就是郝仁站立的地方。
拉摩尔面色苍白如纸,手中的魔杖一碰就化为飞灰,在他身旁站着的几名法师则早已倒毙在地:在刚才的施法中,这些高阶法师作为联合施法的“燃料”,都被燃烧殆尽了。
在之前“古代守护者”毫发无伤地挡住了他的灼热射线之后,这个老巫师就知道寻常的法术对对方是根本无效的,他当机立断地选择了动用超出凡人极限的“起源瓦解”,这个法术被认为是规则之外的超凡力量,是神明的部分权柄,在科洛世界,不存在任何可以抵挡它的东西——只要对方还是凡世之物。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那团仍未完全消散的白光,残存的三名黑武士也紧握着骑士剑和战刀在旁边紧张地等待着,尽管知道不可能有人在瓦解射线中生还,他们还是担心噩梦化为现实。
然而噩梦终于化为现实了。
一只手从白光中伸出来,这只手一挥,便撕开瓦解射线的残余能量,从中走出的是仍然毫发无伤的郝仁。
魔法免疫——只对某些特定系别的魔法免疫,但一旦免疫,则抵抗性是百分之百。
郝仁看了看周围天翻地覆的战场,大吃一惊:“你们疯起来连自己家都拆?”
他又看到脚下某个死士的半截躯体:这名刺客被瓦解射线扫中,位于射线范围内的半个身子直接消失了:“你们疯起来连队友都杀?!”
最后他看到了前方摇摇欲坠的拉摩尔,老巫师这时候也终于支撑不住,一缕黑色血液从他嘴角流下,整个人缓缓倒地。
“你们疯起来连自己都打!?”(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拘捕
其实郝仁很庆幸——他有惊无险地解决了这次遇袭,然而这不意味着他心里就真是完全轻松的。
他的护盾并非坚不可摧,事实上在刚才的战斗中,护盾容量就一直在下降。
那些挥舞刀剑的死士,尽管他们使用的是普通的冷兵器,可是其战斗力仍然可以用惊人来形容。科洛世界有着自己特殊的力量体系,在这里,凡人也可以通过特殊的训练方式以及能量灌注获得超人般的实力,那些充盈着各种能量光辉的刀剑劈砍下来的威力丝毫不亚于地球上的普通狼人或者猎魔人,而且这些人的一些特殊技能也可以带来相当可观的伤害。郝仁对梦位面的大部分魔法免疫,却不能免疫魔力之外的伤害,所以这些黑武士的攻击对他而言是满额伤害的。
如果再多一倍这样的武士围攻,而他又来不及准备各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话,那就只能跑路了。
不过这群死士的安排终归棋差一着,他们压箱底的王牌不是战士,偏偏是个施法者——一个对郝仁而言杀伤力等于零的战斗巫师。
其实这些人的安排本身是没问题的,在科洛世界,能爆发出最强杀伤力的战斗职业一向都是法系单位,其中尤以巫师最强,虽然巫师本身体质薄弱无法被训练成刺客,但在准备周全设下陷阱的情况下,只有巫师可以近乎百分之百地留下被伏击的目标。这是因为科洛世界的战士的攻击手段单一并且缺乏控场的能力,巫师却有繁多的魔法技艺可以将敌人埋葬在无尽的咒法之下,所以伏击时的主攻者一向就是他们,战士之类的肉搏单位通常只是为了给巫师提供施法的时机而已。
如果他们不是正好遇上个魔法免疫的怪胎的话。
大部分死士都已经在刚才的战斗和瓦解射线下灰飞烟灭,仅剩的三个战士显然构不成威胁,而法师队伍里除了拉摩尔之外其它人都已经因法力枯竭和魔能倒涌而死,这次伏击终于尘埃落定了,可郝仁却还有很多问题需要弄明白。
他环视四周,立刻皱起眉头:威利伯爵不见了。
那位伯爵大人显然是一切的幕后主导,从之前他的一番言论看来,这位“青年才俊”绝对是这个王国内部潜藏的黑暗分子,郝仁可以隐隐约约猜到一些东西,可更多的还是一头雾水,然而这位伯爵明显没有他手下的这些死士勇敢,在战斗开始之后不多久,他貌似就开溜了。
混乱的战场吸引了郝仁的注意力,他竟然不知道“伯爵先生”是什么时候跑的。
所以最后他的目光只能落在拉摩尔和那三名战士身上。
老巫师连续承受了两次法力枯竭的冲击,还额外加上一次“深渊之滴”的毒害,这时候一条命已经丢掉大半,他在三名战士的护卫下瘫倒在地,面如白纸浑身颤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不断滚下,而那三名战士在看到郝仁把目光转过来之后立刻便举起了手中刀剑:只是此刻他们的行为却已经不复之前的勇敢,而更像是惊恐之下的本能反应。
一个可以免疫“禁断魔法”的怪物,这超出了死士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平常受的洗脑教育也无法让他们继续鼓起勇气了。
“你们之前肯定没想到这情况。”郝仁来到拉摩尔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
拉摩尔已经没有活动的力气,但也没有更多惊恐,或许是他知道惊恐也无济于事,干脆就淡然了:“你根本不是什么古代守护者,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郝仁挑挑眉毛:“为什么说我不是?你难道见过真正的古代守护者?”
“我没见过,但教团的先人们在一千年前摧毁卡苏安圣殿的时候,可没见过什么魔法免疫的怪胎……”拉摩尔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这……这不是凡人应该掌握的力量,你是个违背世间法则的怪物……哈,这么说来,其实你跟我们也差不多嘛……”
郝仁皱着眉:“教团?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袭击我?”
拉摩尔的表情这时候终于变化了:“你真的不知道?”
郝仁耸耸肩:“我上哪知道去,我只知道你们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难道那个维罗妮卡只是一个意……”拉摩尔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但后半句话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换做一个惨然的笑,“呵……竟然这样,竟然这样,命运啊,混沌中的命运,真是个残酷的东西,我们这么多年的积累和经营,竟然这么莫名其妙地断送了。”
“看来我是被卷到某个大阴谋里了,算是路过也躺枪的典型,”郝仁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了几套镣铐,“算了,反正回去之后可以让维罗妮卡跟她老爹调查一下,他们肯定很乐意有人帮忙把你们这些王国蛀虫揪出来。这些玩意儿本来是给威利准备的,但那个伯爵大人倒是跑的挺快——就只能用在你们身上喽。”
拉摩尔看到那些早就准备好的镣铐之后明显地呆了一下,随后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你早有准备?!你根本……”
“我根本没信过那个威利的鬼话,”郝仁咧嘴笑了起来,“我过来只是想看看他到底给我准备了个怎样的惊喜,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这初来乍到的为什么也会被人算计。哈,狼行者?也真亏那位‘伯爵大人’能想得出来,亏他还尽量把这个故事给编的模棱两可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拉摩尔看着郝仁的眼神就跟见鬼了一样:“怎么可能……这个故事应该没有任何漏洞!我们敢确定它完全符合你的一切描述,而且没有任何多余的细节可被识破!你究竟是……”
“很简单,这个世界上压根没有一个所谓的来自千年前的狼行者,”郝仁看着黑袍巫师,“一开始我确实动摇了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个跟我朋友很像的狼人,但你们把她描述的跟我所讲的越接近,我就越不相信,等你最后把那画像拿出来的时候我就彻底明白了,这不过只是个骗局。你们也挺不容易啊——没有ps的条件下修出那么张照片来不容易吧?”
拉摩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老巫师再也不发一言了。
看来他不知道ps是啥。
“貌似你什么都不打算说,那让我猜猜吧,”郝仁用冰冷的眼神看了旁边三名武士一眼,让这三人不敢轻举妄动,又转头看向拉摩尔,“你刚才提到维罗妮卡的名字,所以你们要对付我并不是因为那什么‘古代守护者’的身份,而是跟公主殿下有关?”
“……”
“然后只需要想想我和那位公主殿下的瓜葛就行了,我都做了什么呢……啊,因为我的介入,导致本应该死在混沌之地的维罗妮卡安然无恙地返回,我想这肯定是破坏了某些人的计划,这个‘某些人’就是你们喽。所以你们觉得我是个巨大的威胁,甚至觉得我是专门来破坏你们行动的?”郝仁摸着下巴,自顾自地说着,“等等,这样似乎还不太对,理由不够充足,你们应该有更大和更明确的动机,才能解释你们这么大的阵仗——要在王国高层设置个伯爵级别的‘棋子’可不容易,我可不信威利这种层次的人物会是你们的消耗品。”
“……”
“我想你应该知道发生在阿尼亚公主和安德鲁王子身上的事,嗯,这么想想似乎也能联系起来。你们的胃口貌似挺大啊?你们想要什么?权力?地位?整个国家?还是仅仅想要颠覆它?你们的行动似乎缺乏理性,真是让人越来越好奇了。”
黑袍拉摩尔终于发出声音,他不屑地嗤笑一声:“哼,我还以为你真是什么知晓一切的世外高人,原来只是凡夫俗子,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还跟我说凡夫俗子,”郝仁咂咂嘴,“我成分比你高多了,我可是有身份证的人。”
说完,他拿起那些超合金镣铐看着旁边的死士:“你们几位,是自己给自己拷上还是我来动手?哦,你们可能不会用这个……”
郝仁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三个战士的身体突然齐齐抖动了一下,然后各自倒地。
他大吃一惊,赶紧上前查看,却发现三人都已经咽气:他们用某种特殊技巧震碎了自己的内脏,这应当是他们这种人专门训练的自杀技能。
“我x,这就死了?!”郝仁目瞪口呆,随后猛然反应过来,一把卡住拉摩尔的脖子,“你可别想死!你信不信我光把你脑子挖出来也能保证它活着?”
拉摩尔咳嗽着:“咳咳……不用担心……我已经没力气自杀了。”
郝仁可不敢相信这个老巫师的话,现在这已经是他手上最后一个活口,于是他当即就手脚麻利地把老头结结实实地拷起来,并启动了镣铐上的神经抑制器:这样一来,老头即便想自杀都办不到了。
而就在忙完这一切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远处扬起的尘土,一队骑兵正朝这里奔来,他们带着塔罗斯皇室的徽记。(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异教徒?
郝仁分辨不清塔罗斯王国那些复杂的纹章徽记,也搞不明白骑兵们的装束与他们对应军团之间的联系,他只能根据那些骑士手执的战旗上带着的雄鹰纹饰来判断这支队伍是来自王室,看来是瓦解射线所引发的大冲击引起了白城守卫的注意。也是,一道瓦解射线直接抹掉了相当于半座小镇的土地,这样的动静如果还引不起白城注意那哨兵们真是瞎眼了。
不过这些骑士来的还是快了一些——从他们看到康德庄园发生爆炸,再到骑士团整队出发,再从白城来到庄园,这是需要一定时间的。郝仁不知道塔罗斯的军队素养如何,自然也无从判断他们需要多少时间完成集结动员,他只是本能地感觉那支队伍来的很快。
就好像早就预料到康德庄园会出事儿,提前准备好了似的。
骑兵队在几名王室骑士的带领下来到康德庄园前的小高地上,他们对只剩下半截遗迹的庄园景象指指点点,显然一个个惊愕莫名,随后有一些骑兵脱离队伍,从两侧包抄冲向庄园——康德庄园里幸存的仆役正在从那些小路上逃跑,看来骑士团不准备放任何人离开这个地方。
而这支部队的主力则径直朝着郝仁的方向赶来。
他们应该还看不到郝仁,但从远处观察的时候很容易就能发现被化为白沙的地面是以庄园主屋大厅为起点的,这是瓦解射线的起始点,调查自然会从此地开始。
郝仁看着骑士们朝自己赶来,略微一想,便大大咧咧地主动向外走去,为防止有人看不到自己,他还举起长枪用力挥舞了两下。
果然,他立刻便看到在前面的几名骑士加快了速度,几乎眨眼间这些全副武装的铁罐头就策马来到自己面前,骑士们在郝仁身边绕了两圈,似乎极为惊讶,随后领头的那名骑士伸手摘下了面罩。
这是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一头红发格外醒目,脸上还有一道彰显着战功的刀疤,他的容貌不怒自威,线条刚硬的眉目间仿佛始终蕴含着一团烈火——郝仁这时候才注意到对方的胸甲上刻着极为繁复的附魔纹路,披风上则可以看到金色的雄鹰和利剑标记,这种程度的装备恐怕不只是骑兵队长那么简单。
这名极为伟岸的骑士翻身下马,他惊讶地看着郝仁:“守护者?”
“啊,是我,”郝仁看看眼前这个貌似有点印象但死活想不起名字的大汉,“你是……”
“葛罗恩,你应该见过我,”高大骑士用闷雷般的声音答道,“国王的首席军事顾问,白城将军,王国雄鹰军团的最高指挥官。守护者大人,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简而言之,我被一个自称王国贵族的家伙算计并伏击了,”郝仁耸耸肩,顺手把拉摩尔往前一推,“只留下这么一个活口。”
说完之后他就闭口不言,等待后续的发展。他知道现在产生了一个有趣而微妙的局面:他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古代守护者”,有着凭空得来的声望,从身份上受人尊敬,但在这个王国却没有任何根基,也不一定会得到国王多大的信任,而另一方面——威利伯爵,一位在王国高层潜伏多年的叛逆分子,他的身份似乎隐藏的很好,到现在塔罗斯的贵族们还认为他是一位难得的青年才俊,国家栋梁,他是这个国家盘根错节的贵族体系的一员,虽然这样的贵族千千万,但每一个贵族都是被他们的体系所保护的。
换句话说,是被国王深深信任着。
一个古代守护者和一个王国贵族私下聚会,在一场大爆炸之后贵族和他的庄园灰飞烟灭,古代守护者安然无恙,并指证这名贵族是罪犯,正常情况下第一个受到怀疑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但眼前这位将军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反应却有些微妙:葛罗恩的表情似乎理所当然,他之前有那么片刻的惊讶,但这惊讶似乎并不是因为郝仁的指控,而是因为事情的发展方式有些出人意料。这位将军看了一眼化为废墟的半座康德庄园:“没想到会发展至这一步……守护者大人,难道你一人解决了这里所有的异教徒?”
“异教徒?”郝仁眉头一皱,突然想起之前拉摩尔似乎提起过一个什么“教团”,“他们好像提过,但说实话我现在还有点稀里糊涂的……看你的反应,难道早就知道这个威利伯爵的情况?”
“我是个武夫,有些事情另外的人会给您解释清楚,”葛罗恩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嗯,他们来了。”
另外一队人马正从白城的方向赶来。
这队人马的规模更大,而且队伍中还可以看到穿着长袍的巫师,领队之人则同样是全幅顶级装备的高阶骑士,郝仁一看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与第一批抵达的骑兵应该是一同出发的整支队伍,但为了节约时间,葛罗恩率领的轻骑兵提前抵达了康德庄园,留下速度较慢并且需要受保护的巫师们第二批抵达。
如此大规模的混编部队,更加证明了发生在康德庄园的事情非同凡响。
第二支队伍的骑士们来到了郝仁面前,然而领队之人让郝仁一愣。
这并不是一个全身重甲的骑士,而是一位穿着锁甲与罩衫的贵族:卢恩大公。
看到这位大公来到自己面前,郝仁忍不住摸了摸下巴:“貌似有点意思了。”
卢恩大公翻身下马,身手利落的就像是个训练有素的骑士——科洛世界诸国身陷混沌战争泥潭,即便是各国贵族也必然弓马娴熟,在王国高层之中,很少有人是不具备任何战斗能力的。
“守护者……”这位王国权臣仍然带着那种仿佛冰封一般死板的面容,就好像带着张石头面具一样缺乏表情,他上下打量了郝仁一眼,“看来你跟他们确实不是一伙的。”
“一伙的?”郝仁还想着这位大公准备怎么跟自己开口呢,万没想到第一句竟然是这个,“你说康德家族的这帮疯子?搞了半天你怀疑我跟他们是一伙的?”
卢恩大公面不改色,只是点头:“维罗妮卡殿下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而且一来就接触皇室子嗣,由不得我不怀疑。不过就在刚才,我安插在康德庄园中的眼线传回消息,证实了你跟他们并无关系,而且正相反,他们与你站在对立面。”
说着,这位面瘫大公将视线放在已经化为废墟的庄园遗址上,他皱了皱眉:“他们竟然已经在王国内埋下了这种程度的力量……真不敢想象,如果一切按照他们的计划发展,塔罗斯会面临什么……”
郝仁这时候终于想通一件事了,他瞪眼看着这个大公:“等会等会——这么说咱俩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对我百般警惕,原因就是你以为我也是个‘异教徒’?”
“你的出现时机太过敏感,身份背景如天方夜谭,言行举止处处令人生疑,而白城正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维罗妮卡殿下可以信任你,我却不能。”
说着,卢恩大公终于转过脸来:“守护者,我知道你想要一个更详细的解释,放心吧,这次之后你自然会得到一切答案,陛下就在金蔷薇宫中等着我们回去。”
郝仁点点头,抬头看向远方:骑士们已经分成数股部队将整个康德庄园封锁,每一条路口都可以看到金色雄鹰的战旗在风中飘荡,而那些从庄园中向四面八方逃窜的幸存仆役有一大半已经被抓了回来,这些惊慌失措的人被骑兵们驱赶着聚拢到一处,看上去就仿佛被驱赶的牲畜。看到这一幕郝仁皱了皱眉:“对付普通人的时候这些士兵倒是挺卖力的。”
“不必怜悯这些‘普通人’,”卢恩大公面无表情,“在这些邪教徒聚集的地方,不会有真正无辜的普通人存在。”
仿佛是为了印证卢恩大公的话,一队被骑兵驱赶的家仆在朝这边跌跌撞撞赶来的时候突然发生了骚动,这些家仆里竟然有一名正式巫师存在,他召唤出一片毒云瞬间放倒了身旁看守的士兵,随后其它家仆从衣服下面抽出各种各样的兵器,狂乱地呼喊着向距离他们最近的士兵扑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眨眼便又有三名士兵被砍倒,但骚乱结束的更快:一束闪电从远方射来,闪电在半空分成数股,将那些“家仆”瞬间击杀。
在远处的骑兵团上方,一名漂浮在半空的银袍巫师对卢恩大公微微点头致意。
一名担任指挥官的高阶骑士越众而出,对士兵们呵斥了几句,秩序于是很快恢复,王国士兵继续将康德庄园的幸存者聚拢到一起,但这次,他们手上的动作明显比刚才还要凶暴了几分。
“这些湮灭信徒……”卢恩大公冷冰冰地说道,“面对他们,不需要任何人性。”(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秘教团
白城,金蔷薇宫。
鲁道夫三世的密室今天显得有些拥挤,这间从不同时接见三名以上访客的特殊房间此次破格招待了很多人——国王的三个儿女坐在他身旁,他的两位重臣,卢恩大公和葛罗恩将军坐在另一侧,而“古代守护者”则坐在他的对面。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两个人也在房间里。
一个是王子和公主们的历史和博物学导师,王国的著名学者阿尔弗莱德,这是一个有些谢顶的、胖胖的老先生,白胡子垂在他那简朴的黑色学士袍上,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和蔼,他笑眯眯地坐在郝仁旁边,一直在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大名鼎鼎的“古代守护者”。
另一人则站在国王身后,是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色罩袍中的神秘女人,她既高且瘦,不发一言,站在那里就仿佛一块不会说话的木头,连面容都隐藏在某种仿佛是魔法效果的阴影之下,无论从任何角度都无法看清她的面容,郝仁只能通过那罩袍下依稀露出的身材判断出对方的性别,并猜测这个神秘人的身份:这个人的气息隐匿功夫令人惊讶,即便盯着她的方向看过去都会很容易忽视掉她的存在感,而且即便你注意到她的身影,只要一转脸就会迅速将其淡忘,这并不是魔法效果,因为连郝仁的魔免天赋都对她的气息隐匿无效。
这恐怕是王国的一名密探,或者是国王的秘密骑士,亦或者是其它什么类似的角色,总而言之不是个简单人物,她出现在这里,就足以证明目前这场交谈的意义了。
“首先我要说话,”第一个打破沉默的不是国王也不是郝仁,而是维罗妮卡,这位公主殿下从刚才开始就有点怒气冲冲的,“我知道你们都很警惕邪教徒的事,但你们就这么把一个救过我的命,并且保护了西境要塞的古代守护者列为怀疑目标,这让我难以容忍——塔罗斯一向是以公正和理智立国,我们什么时候变成被一群邪教徒吓的惶惶不可终日只会胡乱怀疑别人的胆小鬼了?”
“对古代守护者生疑的只是我个人,”卢恩大公淡淡地开口,神情万年不变,“与陛下和葛罗恩将军无关,公主殿下如有意见,对老臣一人发泄即可。”
维罗妮卡瞪着眼:“我不是发泄,我只是在质问。”
郝仁没想到这位公主殿下竟然对自己的事儿这么上心,心中不免有些感动,但其实他自己对这次误会反而没那么在意——刚开始的莫名其妙和不爽还是有的,但在隐约猜到事情真相之后他也就无所谓了。作为一个游走在凡世和神明之间的审查官,区区一个塔罗斯王国对他的影响其实约等于零,他在注视科洛,而不是科洛的任何一个国度与个体,只要这些东西别干扰到他正在做的事就行。
不过必要的表态还是有的,他摆摆手:“维罗妮卡,不用这么激动,我并不在意。看得出来,你们陷入了一场麻烦中,这个麻烦恐怕不小,所以我能理解。”
鲁道夫三世默默地看了郝仁一眼,眼神深处有一丝欣赏与感谢:“感谢守护者的深明大义,我们确实遇到了麻烦——那我们就长话短说吧,不知道守护者大人对‘湮灭秘教团’了解多少?”
郝仁一呆:怎么又是个新名词?
“就是你们说的那什么湮灭信徒?”他摇摇头,这些事情没办法信口胡诌,所以他干脆也不编了,“不了解,我没听说过他们。”
维罗妮卡很惊讶:“但这个邪教组织从古至今都有啊,一千年前他们的名气也不小。”
郝仁眨眨眼,感觉这tm就比较尴尬了……
但好在他这个古代守护者“记忆缺失”、“常识混乱”的特征已经众所周知,而且这个问题也不是关键,所以在场的人也没有对此深究下去,只是老学者阿尔弗莱德在旁边解释了一下:“湮灭秘教团,他们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邪教团体了,甚至连圣域的学者们都专门研究这个团体,并认为他们与这个世界上的混沌一样古老——他们是被引诱堕.落的凡人,是一步步踏向混沌的疯子,自从邪恶巨人洛克玛顿呼出最后一口气,他的气息就污染了远古的凡人,制造出最早的湮灭信徒来。”
阿尼亚公主接过自己导师的话:“湮灭信徒是崇拜混沌,将邪恶巨人洛克玛顿视作‘世界真相’的狂信者,他们认为世界的命运就是一步步走入混沌与黑暗,这是创世女神建造科洛世界的根本目的,而秩序与光明不过是世界发展过程中偶然泛起的涟漪,在这涟漪中诞生的凡人及其文明却把这短暂的秩序当成了真理这是‘原初的愚行’。他们认为凡人延续秩序、对抗混沌的行为是在阻挠这个世界沿着正确路线发展,是科洛的痛苦之源,他们认为正是无止境的混沌战争才导致科洛四分五裂,给这片大地带来了巨大的痛苦,而他们则自有一套崇高的‘理想’来纠正这些‘错误’,那就是终结凡人的抵抗,让整个世界落入应有的轨道。”
维罗妮卡翻着白眼:“说白了,就是四处搞破坏,想方设法让人类输掉混沌战争。”
郝仁认真听完有关这个邪教团体的叙述,说实话他对任何邪教团伙都不陌生,听到这个湮灭秘教团的事情之后也没太大惊讶的:邪教徒嘛,说来说去都那样,怎么疯癫怎么来。他只是有些好奇:“他们的理念倒是挺清新脱俗,但他们自己难道不也是凡人么?”
“是啊,所以他们把自己也视作需要‘净化’的目标,”维罗妮卡摊开手,“这就是他们最神经病的地方,他们疯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我听说湮灭秘教团的‘湮灭法典’里还明确说过当世界末日来临的时候所有湮灭信徒都应当即刻自灭,以取悦洛克玛顿,你说疯到这种程度的家伙,还有逻辑么?”
郝仁听了连连点头:“嗯嗯,我知道,他们疯起来真是连自己都打的。”
常人听到这么个疯狂的邪教团体之后恐怕会感觉难以想象,因为这些狂信徒的行为不但没有逻辑,看上去也毫无意义。寻常的邪教总是以世界末日中唯一的救赎机会来作为蛊惑人心的筹码,让信徒们坚信自己的疯狂行为可以让他们避免某种灾祸或者得到远超人上的回报,然而这个湮灭秘教,他们的教义却指向唯一的灭亡——信徒们非但不会在世界末日中得救,反而也是必须被毁灭的存在,他们把自身也视作需要被净化之物,信徒丝毫没有从这份信仰中得到任何东西。
反而注定失去生命。
但郝仁对他们这错乱的教义其实并不太意外,因为他知道在梦位面有很多不可名状的力量,这些力量对凡人而言就是精神上的毒药,即便只是耳闻,也足以令心志坚定之人狂乱疯癫。
如果那个邪恶巨人洛克玛顿就是这种力量的代表,那么祂的信徒疯狂到什么程度都不奇怪。
“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阿尼亚和安德鲁身上发生的事,”鲁道夫三世声音低沉地开口了,“虽然最终也没找到明确的证据,但蛛丝马迹都显示出这件事背后有湮灭信徒的影子,而今天发生的事情更加印证着这点。”
郝仁立刻明白过来:“维罗妮卡……”
“没错,维罗妮卡在西境的遇险并非偶然,”鲁道夫三世的脸色阴沉,“在白城,是卢恩卿找到的炼金大师治愈了阿尼亚和安德鲁的恶疾,在西境,是守护者保护了维罗妮卡,若非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西境战局失利是混沌潮涌和教团国撤军两方原因所致,难道那些混沌教徒竟然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可以控制这些因素?”
卢恩大公摇摇头:“那些邪教徒本身就与混沌力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便他们不能控制混沌的潮汐,也能做到借助混沌潮汐来制定自己的计划,至于教团国提前撤军……”
大公说着,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鲁道夫三世。
国王点了点头,发出一声叹息:“说吧,这些事很快就不是秘密了。”
“皇家秘术师在奥秘之塔上眺望圣域,观察到圣域之巅的阿苏曼之光已经熄灭。”
阿尼亚与维罗妮卡失声惊呼。
显然,这两位公主与郝仁一样,都是此刻才知道这个消息。(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黑暗漩涡
在场所有人都意识到危机将至,唯有小王子安德鲁就如懵懂孩童一样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突然陷入沉默的几个大人和自己的两位姐姐,犹犹豫豫着开口了:“阿苏曼之光是什么?”
郝仁一听这个问题就忍不住在心中对小王子竖起大拇指:真是神助攻,因为他也压根不知道阿苏曼之光是什么,但这时候实在不好意思问……
鲁道夫三世失望地看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一眼,老学士阿尔弗莱德则微微叹息:“王子殿下,这些事情您已经学过了——阿苏曼之光是科洛世界最明亮的灯塔,它位于圣域的……”
阿苏曼之光并不是一道光,而是指圣域之巅的一座水晶山。
科洛世界一共有五个支离破碎的大陆,其中安苏大陆、辉光大陆与永冬之地是世俗王国的领域,卡纳安秘境则永久地被黑暗迷雾笼罩,这四片大陆分部在世界的四个角落,在卡尔诺斯之海的潮汐中起起落落,被混沌与秩序的角力所不断推动,而圣域则漂浮在四片大陆中央,就如这科洛世界的中心一样,以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俯视着整个世俗领域。
与其它四片大陆不同的是,圣域从不会被混沌力量入侵。
因为在圣域那螺旋上升的大地中央,耸立着一座辉煌灿烂的神之遗产:水晶之山阿苏曼,又名为阿苏曼之光。
据说这座圣山通体晶莹剔透,是由洁白的晶体生长而成,它的山体陡峭高耸,凡人几乎无法攀登,形成圣山的水晶坚不可摧,世俗力量不可能动摇其分毫,圣山耸立在大地上,周围有三圈闪闪发亮的宝石之环,而圣域最大的城市、创世女神信徒心目中最大的圣地“神眷之城”就位于那三道宝石之环内部,城市分为三部分,分别名为凡人之环、圣贤之径以及神意之侧。
耸立在大地中央的水晶之山阿苏曼昼夜不停地释放出柔和而神圣的光芒,那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秩序之光的源头,它的光芒从来不会熄灭,因而也将圣域永久地隔绝在混沌力量之外,所以人们也将圣域称作“最终壁垒”,亦即一旦混沌大潮不可阻挡、秩序世界的凡人彻底溃败之日,这块大陆就会成为凡人的最后一处避难所,可保文明火种不熄。
只可惜圣域是五块大陆中最小的一处,它远远不能庇护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类,这座“最终壁垒”即便真的坚不可摧,人们也不愿看到它有派上用场的那一刻。
“如今各大陆诸国所使用的秩序圣器其实都是阿苏曼之光的仿制品,不论是小型的炉火装置还是大型的薪火之塔,或者是镇国级的日灼之塔,从原理上都是在用世俗的物质释放出阿苏曼之光的能量场,从水晶圣山周围采集到的魔化矿物更是大型秩序圣器必备的能量核心,这些矿物一直以来都是教团国控制着——他们根据每一次混沌战争的形势来分配这些矿物在整个科洛世界的配给,但总体上还算公正慷慨。”
郝仁理解了水晶圣山对整个科洛世界的意义,他额头有点冒汗:“阿苏曼之光熄灭也就意味着……”
葛罗恩将军哼了一声:“哼,永不沦陷的圣域也有了被攻破的可能,混沌不再只是世俗王国的噩梦,从现在开始,圣域人也要在他们祖国的土地上面对混沌大潮了。”
阿尔弗莱德学士则更一针见血:“世界末日不再是天方夜谭,而变成了概率问题——只要圣域沦陷,末日顷刻到来。”
郝仁眨眨眼:“所以教团国提前撤军就是因为圣域内部发生了巨大的危机,在阿苏曼之光熄灭前,教团国内部恐怕就已经快撑不住了……湮灭教徒在这里面承担着什么角色?”
“湮灭教徒与混沌力量从来都是齐进退,甚至可以说他们是一体的,他们的角色不只是帮凶和爪牙,更是混沌潮汐的一部分,”阿尼亚公主脸色有些发白,她已经联想到发生在塔罗斯的事情,“湮灭教徒的行动就意味着混沌的行动,所以西境的战局果然有他们动手脚……”
郝仁吸了口气:“一帮邪教徒竟然能有这种力量。”
“他们可不是普通的邪教徒,”卢恩大公看了他一眼,“从洛克玛顿陨落之日,他们就在大陆上活动,而且因为受到混沌力量的庇护,当诸国在混沌战争中起起伏伏的时候,湮灭教团却几乎从未有过大的损伤,所以他们从传承上甚至超出世俗中的任何一个王国,如果不是同样古老的圣域在不断地打击他们,那些邪教徒早就统治除圣域之外的所有土地了。”
郝仁咂咂嘴,现在他不再好奇为什么威利伯爵这样的王国高层竟然是一名湮灭教徒了——甚至可以这么说,在塔罗斯的开国老祖里面恐怕都有不止一个邪教徒,某些家族甚至有可能从上到下全都是信仰洛克玛顿的,他们这种信仰要远比大陆上任何一个国度本身都古老。
这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邪教局面,除了在科洛世界,其它地方恐怕再难见到此般景象了。
“世俗的王国被湮灭教徒渗透的千疮百孔,但说实话,在这之前他们从未有过大张旗鼓的行动,因为阿苏曼之光照亮黑暗,永不沦陷的圣域和永不结束的混沌保持着长久的平衡,作为混沌的爪牙,湮灭教徒还不敢走到明面上来,”鲁道夫三世脸色十分阴沉,阳光透过雕花窗户照在他的长袍上,投下一片片明暗不定的斑点,“可是现在一切都发生了变化:阿苏曼之光熄灭了,混沌潮汐在衰退之年都看不到丝毫减弱的征兆,反而愈演愈烈,旷野中正在出现新的魔物和黑暗力量,我们正在经历一次史无前例的动荡,千百年来从未有过改变的世界规律也变得不那么可靠起来。维罗妮卡在西境所见的只是这股邪恶力量的一个开端,我有预感,它将更猛烈地爆发开来,而且只在朝夕。”
一个月前发生在安苏大陆一个南部王国的一次边境战争失利,最终与整个世界的命运联系在了一起,它成为一个先兆,昭示着黑暗未来的临近。
“父王,”阿尼娅公主思考了一会,打破沉默,“发生在塔罗斯王国的事情并非个例是么?”
鲁道夫三世深深地看了自己这位聪慧的女儿一眼,没有出声。
“塔罗斯只是安苏大陆角落的一个小王国,它的继承人对这个国家意义深远,但对于整个世界无足轻重,我能感觉到,一场巨大的阴影正笼罩在整个世界上空,在这道阴影下,我们三人并没有特殊多少,”阿尼亚说着,目光分别放在维罗妮卡和安德鲁身上,“但湮灭教派却大费周章地想要除掉我们,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的目标不止我们。”
鲁道夫三世疲惫地呼了口气,微微侧头:“黯,你来说吧。”
站在国王身后的那个神秘女人此刻终于微微上前了半步:这是自从密室中的商谈开始到现在她唯一一次产生动作。这个被郝仁猜测为密探和特工的神秘女人并没有除去伪装,她开口了,嗓音仿佛经过魔法处理而显得有些失真,只能听出是个沙哑的女声:“在过去的半个月内,烽火之国的两名皇子先后遭遇战场意外,一个确认死亡,另一个暂定失踪,长公主遭遇无名诅咒,目前人事不省,二公主和三公主感染恶疾,目前生命垂危;永冬大陆寒霜女王的独生女遭遇无名诅咒,沉睡不醒,冰龙女王子嗣众多,其中具备继承资格的六名子嗣均遭遇各种‘意外’,目前两人死亡,两人失踪,两人垂危,北风巫师之王的三名继承人也被确认遭到了刺杀或诅咒,但巫师之王那边还没有更详细的消息传出来;辉光大陆目前没有明确的王室后裔遇袭消息,因为卡尔诺斯之海的原始魔能阻碍了辉光大陆与安苏大陆之间的信息魔网,但根据密探用特殊手段得到的情报,紫罗兰帝国的帝都已经进入戒严状态,高岭王国与十塔王国也有发生大事件的迹象。”
名为“黯”的神秘女子记忆力超群,不需要看资料便一口气说完了这些情报,随着她的话语,阿尼亚公主脸上的表情也在急剧变化着。
卢恩大公用手指磕了磕座椅的扶手:“我们可以相信,每一个世俗国度都在遭受袭击,他们的目标是各个王室的后裔。”
密室中一时间安静下来,再也无人说话,郝仁脑海中则浮现出威利伯爵与黑袍拉摩尔的面孔,那些从上古时代便隐忍至今的邪教徒,那些保持着一个极端古老、极端隐秘的目标的狂信者,他们等待了一万年,似乎才终于等待到这一刻,于是一下子掀开了所有的底牌,以迅雷之势撕咬起凡间的秩序来。
黑暗上涌,光明败退,混乱正在全面取代科洛世界的秩序,发生在世俗诸国的事情仿佛是在传达一个信号:
看啊,总攻开始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渐渐熄灭
所有情报都在指向一个黑暗而令人不安的答案,每一个听闻情报的人都不自觉地陷入沉默之中,而郝仁更清楚地知道,这些情报很快就将不再是秘密——鲁道夫三世既然选择在这里把它们公开出来,而且在场的不但有个刚冒出来的“古代守护者”,还有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王子,那就说明这些消息恐怕已经开始流传了。
“一个月内,这么多王国的继承人遭遇意外,可消息却直到最近才传出来,”卢恩大公打破沉默,“每个王国都不希望发生在自己上层的动荡流传出去,所以直到有些事情无法隐瞒的时候才为外界所知,这反而给湮灭教徒们提供了可趁之机。”
郝仁思索着,总觉得仍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他皱起眉:“那些邪教徒只是单纯地想要引发混乱,削弱各个秩序国度的力量?那他们应该还能找到更容易的途径才对,在王室继承人中下手而且还要神不知鬼不觉,这难度恐怕比火烧王都还高吧。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行动貌似并没几个成功——遇袭的继承人们大部分其实都没死,就像阿尼亚他们,大病一场,一场虚惊而已。”
“他们不只是想引发混乱,”大学时阿尔弗莱德开口了,“他们的目标是各国王室的‘看守者’血脉,他们的最终目的恐怕是削弱对洛克玛顿的压制,解放那个邪恶巨人的残余力量。”
郝仁一愣:“看守者血脉?”
“每个国度的王室都是获得‘看守者’传承的家族,”这次进行解释的是维罗妮卡,她更了解郝仁“记忆缺失”的情况,所以干脆把看守者血脉的事情从头到尾解释一遍,“这并不是真正继承来的血脉,而是一种外来的传承。在每次混沌之战结束之后,各大陆都将重新洗牌,一些国度覆灭了,王室绝嗣,而也有一些国度在废墟中重组并兴起,这些新兴的王国在建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寻求圣域的认可——获得认可之后,圣域便会对这些新的王族进行传承仪式,来自上古神卫的血脉力量被注入到我们开国君王的血管中,然后代代延续,这就是看守者的血脉,获得这种传承的人才有资格成为秩序国度的统治者。”
郝仁听的有点出神,这可真是未曾想过的事情。
科洛世界王朝更迭,每一百年就有旧的王室覆灭,新的王室从草莽之中兴起,除了圣域之外,这个世界几乎不存在长久的贵族家族,但他们自有办法维持某种超然人上的血脉传承:由圣域认定,对世俗王室进行某种类似“外科手术”的遗传学改造,强行把一种古老的血脉植入到这些秩序国度的统治者体内。
貌似这种古老血脉来自“上古神卫?”
维罗妮卡的讲解还在继续:“看守者的血脉拥有镇压混沌的力量,同时也是点燃日灼之塔的必要条件:每年的最后一个月,日灼之塔都需要重新点燃一次,这座镇守整个国度的秩序高塔是王国在混沌环伺的情况下存续的根本,在点燃高塔的时候各个王国的王室成员必须把自己的血注入到能量核心里。正是因为有这些看守者的血脉散落在大陆各处,世俗王国才能维持住最起码的秩序疆境,不至于让混沌彻底吞噬世界。”
郝仁点点头,他理解了这个“看守者血脉”的意义。
秩序之光就如黑暗中的灯塔,每个国度的王室成员其实就是点火的柴薪,他们血管里流淌的不只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血统,更是维持自己王国的燃料。
他想起了在荒芜旷野上,正是维罗妮卡用自己的血液点燃了已经报废的炉火装置——原来奥秘在此。
郝仁眨眨眼,看向老学士:“邪教徒的目的是消灭这些具备看守者血脉的人?那更说不过去了:被他们袭击的继承人们可都还活着。”
老学士还没开口,阿尼亚便主动回答了这个问题:“但血脉力量却失去了。”
这位公主殿下伸出手,用一根银针轻轻刺破指尖,于是殷红的血珠便从指尖渗出来。
只是普通的血而已。
“阿尼亚,你……”维罗妮卡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显然她也是刚刚知道这个消息,这位骑士公主立刻用随身的小刀也在自己手指上刺了一下,她的血流出来,带着淡淡的微光。
显然,这两种血液截然不同,阿尼亚的血中已经失去某种魔力。
“疾病可以治愈,诅咒可以祛除,但血脉中的力量已经无法挽回,”鲁道夫三世低声说道,“受到袭击的王室继承人们确实有很多都还活着,但湮灭教徒已经达到他们的目的:剔除了这些继承人的血脉力量。”
“看守者的血脉力量是维持秩序疆界的重要保障,因为只有它们才能点亮日灼之塔。如今距离日灼之塔燃尽的日子已经很近了,高塔的运行效率每天都在降低,而这对全国的影响现在已经体现出来——”阿尔弗莱德苍老的声音听上去比之前还要无力,“王国境内所有炉火的输出功率都在同步下降,虽然这种情况还没有波及到薪火之塔这种级别的圣物上,但那也只是时间问题,混沌力量正在从王国西境和北境向内陆渗透,这也是秩序减弱的表现。当下,我们必须尽快准备日灼之塔的点火仪式。”
郝仁深吸几口气,看向鲁道夫三世:“各国继承人确实失去了血脉力量,但情况应该还不至于这么糟吧——你们这些还在位的国王和女王呢?你们的血脉力量应该还在,可以点燃高塔吧。”
“我们差不多都快油尽灯枯了。”鲁道夫三世笑了笑,很淡然地说出这句在旁人听来石破天惊的话。
顿了顿,老国王继续说道:“在秩序之年维持日灼之塔并不困难,因为我们只需要保证它不熄灭就行,但在混沌潮汐袭来的时候,每一座日灼之塔都必须全功率运转——混沌潮汐每次持续十年,但几乎没有凡人可以让自己持续燃烧十年。今年是混沌大潮的第七个年头,我已经为那座塔持续注入能量长达七年,其它各个王国的统治者也是一样,以凡人之躯,我们的极限也就到此为止了。”
说到这里,鲁道夫三世还有心情开了个玩笑:“永冬的冰龙女王或许好点,她是强大的龙族,比我们更耐烧……”
郝仁却觉得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也就是说……大陆各国的王者都已经用光自己的血脉力量,下一次点火仪式必须是各国的继承人进行?!”
“但各国的继承人都已经被‘废了’,”鲁道夫三世淡淡地说道,“或许维罗妮卡是唯一的例外。”
国王陛下在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很平淡,郝仁在对面观察着这个不过中年的威严男人,阳光从侧面照在对方身上,让他看上去就像被镀上了一层光晕。鲁道夫三世其实看上去并不像他说的那样“油尽灯枯”,相反,他是个精力充沛、身体健康的中年人,常年习武也让这位国王陛下比他的很多年轻臣子都要强壮,单从寿限上讲,他离告别这个世界还早得很。
但郝仁知道鲁道夫三世说的“油尽灯枯”其实是另一重意思,那是指他血脉中的力量。
由圣域人通过遗传学技术植入的、并不属于普通人类的古代魔力,这些上古力量来自一个已经消失的超凡种族,即便被稀释,也非凡人的躯体可以承受,所以一个普通人一生所能产生并容纳的力量都是有限的,在混沌之潮袭来的年月里,一个国王要抽出自己全部的魔力来维持日灼之塔的运转,但也不足以挺过十年。
最后的三年必须由王室的子嗣来接过这份责任。
湮灭教徒们将自己万年来积累的底牌和手段一把掀开,准确而致命地摧毁了这个“秩序传承”过程中最大的弱点环节。
塔罗斯或许是唯一一个情况还不那么糟糕的国度:这个王国仍然有一位具备古代血脉的继承人,因为郝仁这个乱入的角色,维罗妮卡得以幸存,她现在成了凡人世界唯一可以点亮灯塔的人。
而其它王国却要面临绝境了——他们或许可以向圣域求援,但说实话,圣域如今恐怕也是自身难保。
鲁道夫三世和密室中的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一点,因此他们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王国保留了最后一个血脉继承人而感到沾沾自喜:整个秩序世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大陆诸国全部在混沌中熄灭,独留塔罗斯一座灯塔又能照亮黑暗多久?
密室中气氛沉闷,但就在这时,鲁道夫三世手上的一枚宝石玺戒突然闪了一下。
国王陛下将戒指放在耳边,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并看向郝仁。
“守护者,有个坏消息。”
“什么?”
“拉维尼亚?杜松?康德在大批邪教徒的帮助下成功脱逃,逃跑之前她折返袭击了维罗妮卡的掌旗兵,抢走了您带来的那件上古神器。”
郝仁:“……”(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兽潮前夕
拉维尼亚?杜松?康德,郝仁现在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那是威利伯爵的妹妹,在荒芜旷野的旅途中,那位脸上长着雀斑的女骑士主动接触了他这个“古代守护者”,当时她所表现出来的热情就好像一个对圣域人有着极大崇拜的仰慕者,她的表现是如此特殊,给郝仁留下了颇为深刻的印象。
威利伯爵已经被证实是一个潜伏在秩序国度中的湮灭信徒,他背后的康德家族恐怕从上到下都难以脱罪,那么作为他的妹妹,拉维尼亚自然也难逃嫌疑。
所以在康德庄园的事件发生之后,那位“守护骑士”小姐第一时间就被鲁道夫三世的内廷骑士控制了起来,只是国王陛下显然低估了湮灭信徒这次行动的规模,也低估了拉维尼亚在整个秘教团中的地位,后者在被押解到城外某座秘密监狱的路上被大批邪教徒救了出去,非但如此,她还趁着王国骑士团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回去袭击了自己守护多年的掌旗兵,从对方手中夺走了“古代圣器”。
郝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倒并没有太大意外,甚至可以说这件事有一部分就是在他计划中的。在知道威利伯爵的身份之后,他就第一时间怀疑了当初主动和自己套近乎的那个拉维尼亚,而在威利伯爵逃脱之后,他便对拉维尼亚的脱逃有所预料。等鲁道夫三世说完话,他只是点了点头:“我之前就想问了,貌似你们早就知道威利伯爵和他的康德家族是湮灭教团的成员?”
“湮灭教徒在各个秩序王国四处渗透,可我们对他们也不是毫无办法,”鲁道夫三世淡淡地说道,“我们能掌握一些隐藏在王国内部的邪教徒的线索,只是他们中某些人钻的实在太深,甚至已经钻到王国的根基里去,要清除这些人就需要长久的准备和恰当的时机,而且更重要的,在动手之前还绝不能被他们察觉,否则全都要功亏一篑。我在几年前就锁定了康德家族,只是直到今天才完成所有筹备,将他们一网打尽——可惜我终究没有料到混沌之潮的局势,也没有料到湮灭教团的这次颠覆,等动手的时候终究是落下不少遗憾。”
阿尼亚好奇地看着郝仁的反应:“守护者大人,貌似你对那件被抢走的古代圣器并不在意?”
“倒不如说,他们把那玩意儿抢走才正顺我的心意,这证明我有些事猜对了,”郝仁嘿嘿一笑,“当时他们把我忽悠过去之后除了编瞎话诓人之外就是跟我打听了卡苏安圣殿的两件神器,我一听就知道这两件神器对他们肯定意义重大——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们是邪教徒,但他们寻找神器的动机多半还是能猜到的。”
老学士阿尔弗莱德听到这话之后产生了兴趣:“卡苏安圣殿的两件神器?是什么东西?”
“一个被他们称作‘光耀圆盘’,一个被称作‘天空之心’,”郝仁把当时的情况大致描述了一下,“……就是这样,他们似乎对这两样东西格外看重,甚至不惜冒着被我提前识破的风险主动提起此事。”
维罗妮卡似乎终于反应过来:“那拉维尼亚抢走的……”
郝仁一耸肩:“呵呵,如果他们是准备用‘光耀圆盘’举行什么仪式的话,那他们乐子就大了。”
房间中一时间气氛诡异起来,几个人面面相觑,大家脸上的表情都格外微妙,前一刻的凝重似乎还停留在众人心间,然而现在他们却忍不住有点啼笑皆非的意思。
阿尼亚带着微笑看着正一脸无良表情的郝仁:“守护者,您这……可真不符合您的身份。”
郝仁嘿嘿一乐:“这是智慧!”
当白城之中因为邪教徒事件而气氛紧张,鲁道夫三世的密室中讨论着有关这个世界命运的话题(至少大部分话题是这样)的时候,在王国南部,一支庞大的军团已经渐渐抵达了文明的边界。
伴随着一阵“扑啦啦”的振翅声,一群暮色夜雀从黑森林的扭曲树冠中被惊扰而起,在空中抖落大片羽毛和树叶之后迅速飞向阴云密布的天空,而在树冠下那些茂密的灌木丛之间,一双闪耀着橘黄色微光的小圆眼睛眨动了两下,这双眼睛的主人警惕地关注着森林外的动静,确认没有危险之后,一个身形瘦长、全身覆盖着鳞片、仿佛直立蜥蜴般的生物从灌木丛后钻了出来。这个蜥蜴人身上披挂着简陋的、用兽皮和某种甲壳制造成的甲胄,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黑曜石投矛,它额头上暗红色的花纹显示着这是一头来自南境森林深处的蜥蜴人部族战士,而它手上的黑曜石投矛则显示这名蜥蜴人战士是部族中的一名勇士。
伴随着悉悉索索的轻微响动,旁边的灌木丛也摇晃起来,随后更多的蜥蜴人战士从灌木后面钻了出来,最终多达十名。
这俨然是一支斥候部队,但如果一名有经验的人类指挥官看到这一幕多半不会相信:黑森林里的蜥蜴人在人类眼里只是毫无纪律的劣等生物,低劣的智力和文明等级是它们最大的标签,这些蜥蜴人部族躲藏在森林深处,不要说出来侦查人类的王国边境了,平常就连靠近人类那些在森林里巡逻的骑兵都不敢。
但现在却有十个蜥蜴人出现在王国边境,而且一看就是出来查探情况的斥候,这景象委实匪夷所思。
“人类的……城市……有烟的气味。”
第一个站起来的蜥蜴人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嘶嘶的气息声,它的鼻孔在空气中开合着,仔细感应来自远方的气味和温度变化。
第二个站起来的蜥蜴人伸长了脖子,脖子下面暗蓝色的褶皱中流动着魔力的光芒,而它手中的武器也不是黑曜石投矛,而是一根用动物骨头做成的棒子。这是一名蜥蜴人萨满,它粗浅到近乎本能的魔法技艺在人类法师眼中幼稚可笑,但在蜥蜴人的族群里却难能可贵。
蜥蜴人萨满集中精力,为自己释放了一个鹰眼法术,它仔细观察着森林对面的人类领地,喉咙里发出嘶嘶剌剌的声音:“有烟柱,从城墙后面升起来的,城墙……倒下来,人类的城市被攻破了。”
其它的蜥蜴人士兵纷纷讨论起来:
“大概是很多天前的事。”
“烟柱还在冒,应该不会太久,大概是两三天前。”
“人类大概已经跑光了,往他们更北面的城市跑了。”
“但说不定还有骑着马的人类留下,那些人类很凶暴,并且不怕怪物。”
“那些人类也跑了,他们需要在城市附近才能活动,但现在他们的城市没了。”
“我们要不要再往前探探路?”
“不要,头狼只让我们在森林边缘侦查,”蜥蜴人萨满打断了士兵们的交谈,“而且那位新首领说了,护身符离太远的话可能会失效的。”
其它蜥蜴人听到萨满的话立刻安静下来,有些敬畏地看着挂在萨满脖子下面的护符。
那是一个粗糙的手工艺品,由结实的皮绳、两颗彩色的石珠、一根羽毛和一小撮狼毛组成,但其中真正产生作用的只是那一撮雪白的狼毛,那是来自头狼尾巴上的绒毛。
狼毛在黑暗中发出微微的光芒,光芒很柔和,却足以将四周的混沌力量驱逐在外,蜥蜴人士兵们正是在这件强大的“魔法物品”的保护下才可以在已经被混沌浸染、严重扭曲的黑森林里自如活动。
蜥蜴人的魔法知识相当粗浅,在它们眼中,萨满戴着的这个护符就已经是相当强大的魔法物品了,如果它们的文明层次再高一点,它们说不定会把这个护符奉为神器,并写进自己的神话传说里去。
从安苏大陆南部登陆的混沌风暴已经越过头狼带领的迁徙大军,将整个南部森林化为扭曲腐化的黑森林,森林中百分之六十的生灵已经死亡或转化为混沌的爪牙,剩下的大多将自己深埋在地下,战战兢兢地等待着混沌之潮的结束,而这些深埋起来的避难者中七成以上也会在不久后死去,真正能扛过混沌大潮的幸运儿少之又少。
而在混沌风暴的前锋,人类的城市在几天前就接触了它的洗礼,看样子坚固的人类城塞似乎也没有坚持太长时间。
看到这一幕,蜥蜴人萨满在深深的恐惧之余,更感觉到一种由衷的庆幸。
面对头狼的威压,蜥蜴人部族选择了果断的投降,并成为头狼麾下那支庞大魔兽军团的成员,事实证明这是绝对的明智之举:他们一直活到了今天。
“回去,报告头狼,”蜥蜴人萨满枯黄的眼珠转动了一下,转身向森林走去,“人类的城市已经完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