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没有下一次
钟书泽此时方才知道真的是因为钟书毓,七皇子才如此对他。
一时间,又痛,又嫉,又恨的情绪在钟书泽脑海里翻滚,他不明白为什么钟书毓这么好运,才死了一个游世子,来到京城这才多久啊,又搭上了一个七皇子。
真是憎恨啊!!
钟书泽对着七皇子那双森寒的眼睛,在寒颤中飙着泪花道:“明白,我明白了!”
裴昱行松开脚,冷冷对钟书泽道:“没有下一次。”
说罢裴昱行丢掉手中弓箭,转身离去了。
裴昱行一走,钟书泽自然也被侍卫‘请’出去了。
回去后钟书泽自是狠狠冲钟正志抱怨了一翻,虽然此事也是他想做的,但归根结底是钟正志让他做的,如今却因此而得罪了七皇子。
钟正志听到钟书毓居然被七皇子看中了,先是一惊。
接着就是惊喜!
有了七皇子,还有什么好怕!那可是皇储啊,未来有机会登基为帝的。
但没有惊喜一会,钟正志马上又愤怒了起来,因为钟书毓巴上了七皇子这么大一个人物居然不告诉他,如果钟书毓早点告诉他,他又何至于做出这等事来。
惊喜愤怒交加中,钟正志安扶了钟书泽两句,便急着出门去找钟书毓,准备重新好好跟钟书毓商量一下。
然而走出门后,钟正志才记起,国子监今天沐休并不上课。
而没有了国子监这个找钟书毓的地方,钟正志完全不知道上哪里去找钟书毓,因为那天见到钟书毓光顾着骂他的,完全忘了问他落脚的地点。
于是钟正志只好临时让人去问。
但并没有问到,毕竟京城这么大一个地盘。
最后钟正志只能悻悻的返回,打算明天再去找钟书毓。
另一边,裴昱行晚上回到钟府后,压根没有跟钟书毓提这事,然后用此来表达他对他有多好有多好,他想的是,钟书毓忙着备考,他处理就行了,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打扰到钟书毓。
因此,等到第二日钟正志在国子监再次找上来。
钟书毓才知道裴昱行已经为她出头,折腾了钟书泽了一翻。
“你说你这孩子也是,跟七皇子关系这么好为什么不说……”
钟正志的絮叨,钟书毓压根没有去听,她的思绪已经完全飘到了裴昱行身上,这个人真是,做什么都是悄悄就做了,完全不跟她打招呼的。
不过想虽然是这么想。
钟书毓的嘴角却是微扬了一下。
她完全能想到,钟书泽被吓成什么样了。
钟正志眼见钟书毓不应声,明显走神的样子,音量提高了几分道:“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跟七皇子约个日子,到时由我这个做父亲的好好备宴款待一翻,要是七皇子不愿意前来,你趁七皇子什么时侯有空了,将我引荐去见上一面也行。”
总而言之,钟正志现在就想见上七皇子一面。
既然七皇子都这么看好了钟书毓了,到时他只要一说沈巡抚跟钟书毓间的那点阴私,那么,七皇子肯定不会不管的。
如此他就不用担心官位被撸掉了,反而极有可能被升官。
第五百二十七章 撕破脸皮
钟书毓听着这加大的音量,思绪收了起来。
她目光闪烁了一下,再次聚焦的目光落在了钟正志的脸上,定定的看着对方这换了的一张脸孔,待到钟正志把这些话说完了。
她才不紧不慢,轻飘飘的回了一句。
“我为什么要帮你引见?”
这显然又是一句气得人吐血的话。
钟正志眼睛一瞪。
“你……”
钟书毓打断他的话,平静又淡漠的注视着钟正志道:“钟大人不会以为这几天我没有听到外面的风声吧。”
钟正志对上钟书毓这冷淡的眼神,心中怒气又起了,不过他忍住了骂出声,而是道:“那是你哥哥看到你把我气得,一时气不过放出去的,他已经被我狠狠的骂了一顿。”
闻言,钟书毓嘴角讥诮的轻轻一勾。
她看着钟正志道:“难道不是你让他放出来,等着我回去向你认错吗?”
钟正志:“……”
没等钟正志否认,钟书毓又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假如我没有急时回去向你认错,并接受你的安排,在会试之前,你怕是真要到官府告我不孝,毁我参考资格吧。”
虽然钟正志的确是这个心思,但此时他却是怎么也不可能认账了。
他一副气愤的模样道:“你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是,我是想让你回来跟我认错听我的话,但我怎么可能想毁掉你的考试资格,我可是你的父亲!我自然是希望你好的。”
“到是你,你有为我这个父亲考虑过吗?我可是你父亲,你本来就该听我的,你不但不听,还每次都忤逆我,要知道我们是一家人,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你怎么不好好想想这些……”
钟书毓冷漠的打断钟正志的话道:“不必装出这副父子情深模样,既然你已经知道我被七皇子收为了自己人,你自己惦量着来吧。”
说罢钟书毓掀开了车帘,做出了逐客的姿势。
钟正志难以置信的瞪着钟书毓道:“什么装出父亲情深的模样,难道这么多年,你不是吃我的,穿我的,现在竟然……”
钟书毓不想听他废话,抓住他的手臂一扯再一推,于是就将刚才追着过来,强行上她马车的钟正志给推出了马车。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钟书毓也不打算跟钟正志客气半分了。
虽然以前也没有客气过,都是敷衍了事,但如今可以丝毫不遮掩了。
钟正志没有想到他有一天居然被儿子用这样强硬的方法给赶下了马车。
他踉跄了几步,方才站稳了身体,站稳身体之后,他回转身来,张口就怒骂道:“你这个逆子,竟敢推我下来……”
而这时载着钟书毓的马车已经哒哒哒的远去了。
钟正志看着那远去马车,感受到四周看来的视线,终是深呼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后面的想骂的话,毕竟他好歹也是一个官,不能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
这边厢钟正志带着满腔的怒火走了。
另一边的钟书毓则开始计划着张莹华母女三人进京之事了,毕竟她跟钟正志彻底扯破脸皮之后,张莹华母女自然不在适合留在那边了。
第五百二十八章 会试开考日
回府后,钟书毓就写了书信一封送了出去。
之后几天,钟正志仍然妄想着通过钟书毓见七皇子一面,结果,还真的让他见到了,不过并不是钟书毓引见的,而是裴昱行主动去找他的。
而自打裴昱行亲自见了钟正志之后,也不知道裴昱行究竟对钟正志做了什么,钟正志第二天就离开了京城,完全没了再妄图毁掉钟书毓参考资格的念头。
钟书毓的日子再次恢复了平静。
包括之前传得很狠的恶名,近些天也没在传了,因为钟书泽亲口承认了,是他嫉妒自己的弟弟,故意胡遍乱造出来的。
虽然有不少人认为钟书泽是被钟书毓威胁了,才迫不得以出来表态。
但因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既然钟书泽本人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好议论的。
自然是揭过此事,不在议论了。
毕竟京城每天这么多的消息,一个话题如果没有后续可以发酵的余地,最持久也不过坚持半个月罢了。
二月二十六日。
钟书毓正式年满十六周岁。
十六周岁,在古人仍然算是少年,直到二十弱冠,才算是真正的成年人。
这一天的生日,钟书毓本来都忘了,毕竟虽然她过了这个生日两年,但却仍然不注重。
但是裴昱行却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先是让人给她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餐。
晚上的时侯又给她捧来了一碗长寿面,郑重其事的让她吃下,最后在长寿面之后,他将他准备好的生日礼物拿了出来。
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一些钟书毓需要,但市面上极其稀少的材料。
这贴合心意的礼物,自然让钟书毓很是欢喜。
钟书毓将这些放好,打定主意等裴昱行生日的时侯,一次还回去,给他一个绝对大的惊喜!
转眼间进入了三月。
国子监正式全面停学了,全在为接下来几天开考的会试做准备,而这几日,茶楼雅坐也极少见到举人了,因为都在最后的紧张复习。
钟书毓到是没有呆在家里复习。
因为这几日褚承平请了几位各个领域擅长的老先生,给钟书毓讲课,分析之前数年一甲进士的文章的好与坏。
不过说是讲课,更像是大家在一起探讨议论。
不得不说褚承平认为好的人,自然是很好的,尤其是人多,全部参与进来,从不同人的看法意见中,钟书毓又从中收获了不少。
三月七日,会试正式开考。
钟书毓没有别人那些考前紧张睡不着的综合症,前一晚,她早早的就在烧得暖和的房中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早,五点半准时的她就起来了。
虽然起床的时侯钟书毓很痛快并没有赖床,但出门的时侯钟书毓还是打了一个寒颤,几乎不想踏出去。
因为前两天接连下了几天雨,本来转温的天气,又降温了很多。
所以清晨的早风显得仿佛还在过冬。
钟书毓拉了拉衣领,顶着寒风走了出去。
洗漱吃了饭之后,裴昱行将钟书毓送到了考场那边,面对马上要参加会试的钟书毓,他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一句话:“等你的好消息。”
钟书毓回首看向马车里的他,用手拂过在风中猎猎飞扬的碎发,冲他璨然一笑。
“嗯。”
说罢,她转身义无反顾的加入那潮流一般的人群中。
第五百二十九章 考前笑话
会试的流程跟秋闱考举人的流程是一样,所有参考的举人到达为会试准备的考场,按自己来自哪省排好队,然后便是等待着检查进场。
排队等待中,钟书毓看着整个广场排成长蛇阵的考生队伍,大概估算了一下,此时到达的举人可能有个七八千人,加上还没有到的,最多可能也就有一万多,不到两万的样子。
并没有秋闱考举人时多。
不过,这也不奇怪。
因为严苛的秋闱已经筛选了很多学子,一年十几个省也就录取差不多4000左右举人,然后会试两年一考也就八千人。
再加上往年没中还想考的举人,算上来也就差不多这个数。
毕竟连考四五次都不中,仍然坚持要考到老的是少数,更多的举人考个一两次,两三次便屈从于现实了,觉得做个乡坤地方小官也挺好的。
钟书毓想着这些,默默的收回打量了视线。
之后在等待中,闹了一点小笑话。
后方的两个学子低声寒暄了一会天气冻,不要再下雨的话,忽然间说到了钟书毓头上。
“对了,那个去年出尽风头的钟解元来了没?一直听说他的事情,还没有亲眼见过他,我还挺想看看这位据说极为目中无人的钟解元长得什么样。”
“据说长得一表人才,并不差。”
“长得能比林兄好吗?”
两人聊着中,因为都没见过,居然问到了前面钟书毓的头上。
“这位贤弟你见过钟书毓没?”
在对方向前张望中,钟书毓回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道:“见过。”
当场那人眼睛一亮道:“给我们指指,他在哪里”
钟书毓伸手指了一下自己道:“我就是那位目中无人的钟书毓。”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瞬间让两个人哑巴了。
他们看着眼前这位清俊的少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说小话居然说到对方面前,虽然并没有说太过诋毁的话,还是让人觉得尴尬。
停顿了两秒,刚才说能比林兄好吗那位,讪讪的笑着道:“原来你就是钟书毓啊,果然是一表人才,英雄出少年啊!”
这边的小动静,引得前方杨力言魏阳朔两人看了过来。
但因为排好队了,这时他们也不太好走下来,只是紧张的看了一会,确定之后没什么大的动静,他们这才放心了。
长队中,目睹了这一幕的,转过头压低着声音道:“原来那位就是钟解元,看着并不是那么目中无人的样子,这都没恼怒,还挺谦谦君子的。”
“有时侯传闻也并非那么靠谱,还得亲眼见过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
之后陆陆续续有人朝钟书毓这边看来,然后再与一旁相熟的举人低声介绍起来,其他人听了不免发出几声感叹来。
毕竟传闻中目中无人,不孝父母,殴打弟兄的钟书毓,与眼前这位端庄沉静的清俊少年,的确有些难以联系起来。
对于这些打量她的目光,钟书毓抬眸看去时,一般都会收回去,装作没有看她的样子。
第五百三十章 两位正主考官
不过也有少数的一些人,遥遥的朝钟书毓拱了下手。
面对这样的友善,钟书毓也会微微颔首,冲对方给出一个不算失礼的回应。
就这样,排队期间,钟书毓并没有多做什么,仅仅是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的站在那里,就为自己赢回了一些举人好感。
瞧见别人对钟书毓的观感改善,钟书泽可以说是心里最难受的那一个人了。
因为别人对钟书毓观感越好,就会对他观感变差。
毕竟谁都知道他可是那样说过钟书毓!事后又专门澄清过是他嫉妒钟书毓。
在其他人时不时看来的目光中,钟书泽咬着牙恨恨的握紧了拳头,该死的钟书毓!明明他半点没有说假话,钟书毓本来就毒打弟弟,不孝父亲。
如今他却成了那个恶人了!!
不过没事,他还有翻身的机会。
一旦这次他考得比钟书毓好,或是钟书毓考砸了,都是他翻身的机会,他不相信钟书毓考砸了,那位七皇子还能那么看重他!
所以会试才是最重要的!才能看出谁能笑得最后。
在钟书泽坚定他必将压过钟书毓的决心中,天色渐渐放开了。
六点半,本次会试的主考官到了。
这次的主考官就不是三品的学政了,毕竟这可是会试。
主考官有两位,主考官其一是掌管科举的礼部尚书,乃是正二品大员;另一位是翰林院的大学士,从二品大员。
除了这两位正主考官,还有一位副主考官,乃是都察院的二把手,右副都御史,正三品的大员,专门负责监督之责。
三位正副主考官,可见朝廷对会试的重视,显然是不想下面弄虚作假的。
这三位浩浩荡荡的带着上百名考官到了之后。
主监督的副都御史朗朗的对着一众举人说了一番话。
大意便是要珍惜自己的举人功名,不要妄图在考场作弊,一经查出作弊行为,不但卷子作废,撤销举人功名,今后还将永不能再参加科考,亦不得有任何提拔!
当然,同样的话也对负责监考的官吏及军士说了一遍,要是发现贿赂循私行为,同样的重重严惩,严重罢官流放。
该说的说完之后,随着三声礼炮响,众举人开始入场了。
依然是核对身份和准考牌,再检查一下考篮。
因为并不会一个个的搜身,再加上进场时各省一个进口,人群流动起来还挺快的,十几分钟之后,钟书毓就领了号牌,前往这次会试的考室。
会试的考室占用的就不是书院学生们的讲堂了,而是专门为会试而修建,可以容纳数万人一起考试的科考贡院。
当然,这数万人并不是在同一会场。
一间会场一般空纳五百名学子。
钟书毓在第三会场的一百九十六位。
来到这边第三会场,里面的监考官兵已经站好了,一边各站了数十个,看着这一幕,别说那些有心作弊的学子了,便是无心作弊的人,心中都得咯噔一跳,
钟书毓找到自己的号位,将考试用的一应物品整理好,然后便静待发卷开考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 生财有大道
早上八点整,经过三位主副考官巡视过全部的考场后,准时的发卷了。
会试跟秋闱的考试流程基本一样,首场都是四书题三道,不过虽然仍然考的是四书题,这出考题的人自然不一样了。
据说此次的考题还有皇上的手笔。
而且相比秋闱考试的题目,自然会更深一些。
钟书毓打开试卷,就看到了今次会试的第一道考题。
题目为:生财有大道。
此句出自《大学.传》十章。
原句是‘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
意思是生产财富也有正确的途径,生产的人多,消费的人少,也就是干活的要多,吃饭的要少。
再来一个生产的人勤奋一点效率高点,消费的人节省一点消费的速度慢点,这样,财富便会经常充足。
这显然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题目。
因为在会试考题上出现这样的考题,不免让钟书毓猜测这是当今皇上的意思。
原因是如今的炎朝虽然看起来国富民强,蒸蒸日上,但其实国库并不是那么充足,财政上是存在紧张和一些问题的。
而这算是历史遗留问题了。
前朝那位穿越皇帝虽然让人远航带回来一些扩大产量的食物种子,一定程度改善了民生。
但前朝皇帝修路,造船,搞武器,一堆改革却没在成功的一系列的行为,使得天朝的国库一直是紧张的,可以说后面的几位皇帝一直在给他填窟窿。
再上加前朝末期那位皇上毫不顾民生,只顾自己奢迷。
炎朝接下来的,可以说得上是一个消耗极大的空壳子。
如今几十年过去,虽然民生改善了不少,但是朝廷的财政仍然是紧张不宽松的。
所以钟书毓就猜测这里边有皇上的意思,不然下面的主考官应当不会出这样的考题,毕竟这个考题有点策问的意思了。
此题要说好答也是极为好答的。
因为原句就阐述了富国裕民的真理,在于开源节流,多挣少花。
顺着这个思路走,很容易就写出一篇四平八稳,中规中矩的扎实文章。
但是要想写得出色,在万份文章中脱颖而出,显然就不能用这样四平稳妥的答法了。
因为如果此题真是皇上的意思,那么他必然是想看到一篇能解决问题的文章。
钟书毓想着这些,很快就想到了张居正其人。
因为在原历史上张居正做为主考官的时侯,就曾以生财有大道给考生们写过一篇范文。
在这个改变后平行时空里,张居正青壮年时正逢前朝末期,虽然想力挽狂澜拯救前朝,但并没有得到重用,可以说一身才干无处使。
炎朝成立之后,张居正虽然得到了重用,但却并没有坐到首辅之位。
去死前是为次辅。
他虽然做了很多有利民生的政策,但原历史上最著名的一条鞭法却不存在了,因为这一点前朝皇帝已经将赋税早早统一改革了。
因为这些种种不一样的变化,所以这个时空里的张居正,并没有写出生财有大道这篇范文。
第五百三十二章 盖理财者
有关此文。
钟书毓自然记不得全部的内容了。
她如今就记得破题那句:盖理财者,得其道而自裕焉。
大意便是,善于理财者,寻到正确的方法,自然会富裕起来。
还有几句君子之生财也有道,故不必损下以益上的话,意思是,君王生财需有正确之法,不必以损害百姓利益使国库充盈。
另外似乎还有几句大意是,百姓辛勤劳作,积累之财便可无穷,节俭花费用度,即可用之有限,时日久长,宫内官府储备有余,供给不匮乏,即便再遇天地之灾,也无恐惧之心。
不过钟书毓虽然记得这些,也知道这时代没有这篇范文。
但钟书毓并不打算照着这个写下来。
因为她相信,既然张居正为官这么多年,肯定是有将他这些的政治理念运用在他处理政事的,也就是说,当今皇上必然是知道的。
而且张居正的文章概括起来也就是善于理财加开源节流。
关键点在于怎样理财?怎样开源节流?怎样在不损害百姓的利益上使得国库充盈。
钟书毓微微拧着眉想着。
一个国家最主要的赚钱渠道,那自然便是税收了。
想要国库钱多自然得加税,可是这税又不能乱加,乱加到民众身上,民众是承受不起的。
而现代的个人所得税制度很显然就是很好的参考。
有一个起征点,达到这个收入的人,才会征收个人所得税,同时超过这个起征点,税收就如同阶梯一样不断在增加提高。
也就说越富的人,交的税越多。
越穷越少交。
再穷一点,就根本不用交税了。
这一点前朝皇帝虽然改革过统一了赋税,但却没有做到现代那样。
包括今朝虽然再次调整过税收的问题,但在她看来,依然是有不少漏洞的。
还有商税也是如此。
在这个时代上,监管大大的有问题,商税更多依托的是各个码头城门,看有多少财货进出城门,然后再来决定税收多少钱。
但这是不合理的,官员不会真的知道这些货物究竟能赚多少钱。
就拿她自己营业那个红袖坊来说,只要她有心隐瞒,朝廷压根就不会知道她一年究竟赚了多少钱。
既然不知,那收的税自然就不对。
再加上有的商人打点好官员,自由通过货物,这些就不会产生税收问题了,而不产生,这些钱朝廷就完全得不到了。
除了这些税收问题。
如今的朝廷,还有另外三点没能有利用起来。
现代人都知道税利债费。
比如利,指的是国有企业的利润,这也是相当大的一笔收入。
在现代有几十年当中,利润缴款数额仅次于税收,其中有些年度甚至高于税收收入。
但是这一点炎朝是没有的。
因为不是工业社会,整体社会还处于农耕阶段,是没有国有企业存在的。
朝廷名下只有各地的官方书院和各地的驿站码头。
但是官方书院显然是创造不出多少营收的。
而驿站呢,因为并没有设收费站,加上代步仍然是马车这些,并没有庞大的铁路火车,所以,创收也是相当小的。
还有债的问题……
一点点理出朝廷的这些问题,钟书毓就‘生财有大道’此题开始动笔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作弊的学子
因为已经思考了这么久,可以说把腹稿都打好了,这一动起笔来,钟书毓就没有丝毫艰涩了,她完全沉浸在她所构思的世界中。
可以说达到了一种浑然忘我的境界,周围的声音几乎进不了她的耳里。
不多时,她洋洋洒洒的就写了上千字。
写好后,仔细阅读了一遍所写草稿,又在上面反复的修修改改,润色精简,直到达到她最满意的程度。
如此钟书毓才将最终稿子抄录到了正卷之上。
而正在钟书毓抄录中,忽然间偌大的会场传来一声的惨叫。
“不,我没有作弊,我真的没有作弊啊……”
“考官,你相信我,不知道是谁丢到我脚边的。”
“我冤枉啊!”
钟书毓抬眼看去,就见斜前方一个学子不知道用了怎样的作弊手段,被旁边盯着的官兵发现了,而现在则是被逮着拖出去。
然而任由这位学子怎么叫冤枉。
显然没有圆转的余地了。
“考场作弊,按律革去举人功名,杖二十,拖下去!”
望着那名学子被官兵拖着远去,钟书毓并没多大的感概。
因为不管是不是冤枉,显然她帮不了,也做不了什么。
她淡淡的收回目光,准备继续抄录。
而就在这收回目光中,不经意间,正好看到她右前方那个学子的小动作,赫然是借着众人的注意力被那边吸引,迅速卷了起一小截袖子,朝上面看了看。
钟书毓从她这个角度,依稀能看到那深色的内衬上像是有什么细小的点点,虽然看不清是不是究竟是字,但看对方那样子,很显然是作弊没跑了。
眼见这一幕,钟书毓略有些无语。
真是不管什么时侯,不管再怎么严密的监考,仍然有人会铤而走险的作弊。
说实话,这四书题,她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好作弊的,这可是写文章,又不是对答案就行,就算他把四书浓缩过的精华内容抄写在衣服之上又怎么样?
如果是飞鸽传书作弊法,她还能理解一二。
因为飞鸽传书法,是家人把鸽子放进考场,然后考生把试题写在纸条上让鸽子带回家,然后聘请若干写作高手,按题写好文章,再写在纸条上让鸽子带进考场。
如此文章的质量是可以保证的。
当然,这种飞鸽传书作弊法在如今这个时代是完全用不上了,因为不是一人一间的号房考试,同时,两边一直站在监考官兵,自然也就不要想鸽子再飞进来了。
想着听闻的那些花样百出作弊法,钟书毓微微摇了一下头。
真是,有这些心思不如将心思花在努力学习上不是更好?
钟书毓低头继续誊写自己的文章,并没有正义凛然的举报心思。
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她现在是学子自然就专注自己的考试,待到哪一天,她作为主考官的时侯,她自然会好好收拾这些作弊之人。
誊写好第一篇生财有大道之后。
钟书毓看向第二道四书题。
第二道四书题目为: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
第五百三十四章 三月不知肉味
此句出自论语。
季康子:“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翻译过来就是季康子问道:“要使老百姓恭敬、忠诚和勤勉,应该怎样做呢?应该怎样做呢?”
孔子说:“执政者在老百姓面前庄重,老百姓就会恭敬;执政者孝顺父母,慈爱幼小,老百姓就会忠诚;执政者提拔好人,教育能力弱的人,老百姓就会勤勉。”
总结起来无非就是一句话,执政者要以身作则。
只有如此,老百姓才会恭敬,忠诚。
所以,古往今来的执政者总是很注意树立自身的形象,或努力使自己成为一个爱民如子的人,或是一个慈祥而孝敬父母的人,或是一个勤政而廉洁的人。
包括一个公众人物也是如此。
现代知名一点的明星不管私下怎么样,表面人设都是维持得妥妥的,一旦沾了不好的,迎接他们就是无数的骂名,尤其是沾了毒的,那更是会毁于一旦。
这题意思这么明显,要写自然不难。
难在写出新意,写好。
因为孔子的回答已经很完美了,你不能照本宣科,那就泯于大众了,可又不能完全脱离了这个回答。
钟书毓细细的思考一下,换了一种解释的思路来写这篇文章。
比如孔子的回答中,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这个提拔好人,维护稳定的办法,看起来似乎是对的,因为对善的奖赏就是对恶的抑制。
下层老百姓看到向善的好处,自然会向着这个方向前进。
可是这并不是绝对的。
因为善并不是永恒不变的,如果仅仅因为善这个理由而被提拔上去,一旦上位之后,因为权势的获得,他的这个优势很可能很快就消失了。
所以不仅仅只是举善。
基于这些想法,钟书毓写下了第二篇文章。
写完之后,钟书毓搓了一会手,因为考场不能随时捂着小暖炉,两篇文章的草稿正文写下来,手指头几乎快要冷得没有知觉了。
尽管会场的四角有烧着炭盆。
但对这么一大间会考场来说,太微乎其微了。
待到手指暖和了一些。
钟书毓看向了第三道四书题。
‘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
此句也是出自《论语》
原句乃: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
解释过来便是孔子在齐国听到《韶》乐,潜心学习,沉浸在其优美的音律之中,以至于三个月的时间吃饭都不曾感到肉的滋味。并感慨地说:“不曾想到音乐的美妙意境竟然达到了如此神妙的境界啊!”
这题对于钟书毓来说并不难。
因为不管是前世,还是现世,教导的老师都曾以三月不知肉味,来让学生们专心一意的学习,所以让她对这一段很熟悉。
而且更巧的事,两天前,她跟褚承平老师们正好一起谈论过这一段内容,当时那几位大吹特吹孔圣人,称其学之而专乃至美。
当时的议论对她此时写这篇文章自是大大有帮助。
所以这一篇文章钟书毓都没有打太多的腹稿,便开始写起了草稿。
第五百三十五章 没有回来
十二点多,做完三篇文章的钟书毓抬头一看,居然仍然没有人交卷。
不过这也不奇怪。
显然关键的会试,大家都想把文章打磨得更好。
毕竟时间还相当充足,足足还有三个多小时的考试时间。
当然,这三个多小时的时间,对于部份学子来说也不算多,因为如果自身的知识有局限,便是一天作一篇文章都是让人头疼的。
眼见没有一个人交卷,钟书毓这次也没有急着去交卷。
因为去年秋闱发生的事让她有心防一手。
毕竟她来到京城之后是有得罪高阳一家的,而高阳一家又是属于三皇子派系的人,虽然这几个月似乎很平静,高家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但这并不代表在科考上,对方也不会做什么。
要知道这可是科考,改变一个人前程命运的科考!
如果她有一个憎恨的仇人,她也会选在这种关键时刻狠狠的将对方推下去,让对方再无翻身之地。
因此,钟书毓不得不更谨慎一些。
还好钟书毓在考试的时侯都会特别注意饮食和喝水的量,甚至就连大姨妈来的时间,她都提前算计好了,然后用服药延迟的方式刻意避开了会试这几天。
所以不交卷钟书毓也没什么可焦急操心的。
她翻着卷面再次检查了起来。
待到终于有人交卷之后,钟书毓在三十几位左右,这个不突出也不显眼的位置交了卷。
这交卷之后,第一天的考试就算是结束了。
不像秋闱那样还有第二场的贴经墨义这些,会试不考这个了。
因为走到举人这一步的,谁不是将四书五经背得滚熟,所以没有必要。
因此今天的四书三题的考试时间增加了三个小时,算是用了一天的时间来考。
走出考场,不出意外看到的都是学子们走在一起谈论着这次考题的画面。
不过因为三道四书题,不截搭,题目都很明显,并没有人悟错题目这种情况。
所以交卷出来的举人对于自己所作的文章显然都是满意的,脸色都是春光明媚的,当然别人问起时,都会谦虚的表示自己所写平平。
钟书毓听着周围这些谈话声,并没有加入进去。
其间到是有几个人上前问她,钟书毓自然没有说实话,简单的敷衍了一下。
出去后,裴昱行并没有来接她,显然另有事情,毕竟对方一个皇子,所学也不少,并不是天天围着她打转的,钟书毓并没有失落,自己一人搭着马车回了府。
可是待到晚上她快睡时,裴昱行都没有回来。
钟书毓不由几次朝门的方向看了过去。
因为自打她购买了这府邸之后,裴昱行基本就把她这儿当家了。
可以说只要人在京城,就没有不回来睡的时侯。
而这么晚了还不回三类,也只有少有的几次。
什么事情耽搁了?
这种挂记一直持续到钟书毓躺下都没有结束,因此钟书毓难得比平时晚睡了半个小时。
第二天一早起来。
钟书毓穿好衣服,走出房门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向裴昱行所睡的厢房。
第五百三十六章 难住了
钟书毓轻巧的推开门一看,床上压根就没有人,但钟书毓并没有这么快下结论,她走到床前探了探被窝,确认冷冰冰,一点热气都没有。
她这才确认裴昱行昨晚真的没有回来睡。
这种不回来睡,却没有遣人跟她说一声情况,从来没有过。
钟书毓眉心微微一拧,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如此想着,钟书毓打算等一下去考场排队入场的时侯,找人旁敲侧击打听一下。
不过没等钟书毓这么做。
她出门前往考场的时侯,裴昱行手下那个叫秦汉的侍卫出现了,并向她递上了一封书信。
“钟公子,殿下有急事连夜离京了,这是他给您的信。”
钟书毓闻言微微提着的心这才松了下来,她接过信,看着这位她已经比较熟悉的侍卫道:“你怎么没有随着你家殿下一起去?”
秦汉听到这话,目光闪烁了一下,回道:“殿下另有事情安排给我。”
秦汉没有直说殿下安排的另有事情,就是保护钟公子的安全,同时如遇突发情况,他也好急时的通知殿下回来处理。
可以说,殿下完全将这位钟公子的安危放到最重要,有时侯秦汉也有些嫉妒,同样都是男人,怎么七皇子就对钟书毓最特别。
难道是因为他没有钟书毓长得好看??
钟书毓不知道对方的心思,闻言也没在多问什么了,说你一句你忙吧,便钻进了马车里。
进入马车里坐好,钟书毓迅速打开了信件。
信件很简短,裴昱行并没有说他具体做什么去了,只说了大概会去几天,还有嘱咐了她几句。
钟书毓细细阅读了一遍,将信件收好在马车书案下的抽屉里。
因为明确知道裴昱行无碍了,到达考场之后,钟书毓也就没有分心再去想这些了,而是将全部精神放在第二场考试上。
今天考试是五经义四道。
五经义相对于四书题来说,是要简单一些,当然也就只是简单一点。
第一题取自《周易》
题为: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
释义是龙飞到了过高的地方,必将会后悔,因为物极必反,事物发展到了尽头,必将走向自己的反面。
看到此题,钟书毓目光微微动一下。
因为此题在二十几年的一次会试中是出过的,当时她研究历年会试卷的时侯,还曾阅读过相关优秀的文章。
可就因为出过,是大众题目,对如今的学子们来说就更显难度了。
要知道大家都是举人,都是有才华的,在大家文采或者遣词造句都没有太大差异的情况下,考核的就是理解和新意了。
总之,以一个新颖的角度作文,再加上庞大知识点的旁征博引。
这样的文章就算不是考官所喜的,一般分数也不会太差。
钟书毓思考了几分钟就提笔开始写了起来。
做完此题,接下来的两题对钟书毓来说也没有太大的难度,基本最多思考十几钟就能下笔了,可在最后一题上面,钟书毓稍微有些被难住了。
她盯着题目,锁着眉头有半个小时了,却仍没能下笔。
第五百三十七章 以法治国
这一题的试题不是五经里的,而是出自于《管子·明法》
“所谓治国者,主道明也;所谓乱国者,臣术胜也。夫尊君卑臣,非计亲也,以势胜也;百官识,非惠也,刑罚必也。故君臣共道则乱,专授则失。夫国有四亡:令求不出谓之灭,出而道留谓之拥,下情求不上通谓之塞,下情上而道止谓之侵。”
今天的考试里出现这一道题,当然不是出题考官们搞错了。
因为四书五经总共就那么几十万的字数。
科考举起这么多年,光出四书五经题越到后期越难出题。
所以在这种时侯,在会试的时侯,诸子百家如《庄子》《墨子》《管子》《法言》《吴子》等等一系列的文,都可以列为考题的。
如第一场考试,考题完全取自四书五经。
但这第二场考试,就不是死板的只出五经题了,诸子百家都可以进考题,算是综合题四道。
不过一般来说是都是取经义两道,其他百家两道。
所以看到这一题,钟书毓并没有奇怪。
她被难住的问题也不是因为她没有熟悉诸子百家这些书籍,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此话解释过来其实很好解释。
所谓治得得好的国家,是因为君道强明。
所谓混乱的国家,是因为臣下的“私术”太盛。
君尊臣卑,不是由于臣对君的亲爱,而是君主通过权势压服的。
百官尽职,不是由于君对臣的恩惠,而是刑罚坚决的结果。所以
所以,君道与臣道混淆不分,国家就要混乱。
把国权专授于人,君主就会失园。
……
一句话解释就是要以法制国。
钟书毓被难住的点就在于如此。
这题全文就是一篇依法治国之道的文章。
比如文章后边讲的意思便是,有了法度的裁断,人们就不能通过伪诈来取巧,有了权衡的称量,人们就不能利用轻重搞欺骗,有了寻丈的计算,人们就都能利用长短搞差错。
全文可以说是字字珠玑,定下了数千年治国的中心基调,依法治国。
那么这样一道题,要怎么作出一篇文章呢?
昨天的生财有大道,她凭借着自己现代的见识,能看出这时代的种种弊处并给出相应的建议。
可是那是因为那题有针对性。
今天这个没有什么针对性,全文就是一篇以法治国之道的文章,着实让钟书毓有些不好下手,因为她觉得原文之道已经阐述得十分完美了。
要是让她由此几句入手,写出一篇超越这个治国之道,她自然是写不出来的。
要知道虽然她阅读量极大,对于历代得失兴亡,古今之变,都有一番自己的了解,但是她的弱点在于,这些都是她所见所闻的理论知识。
实际上的她并没有当过一天的官,处理过一天政务,更别说治过国了。
针对性的回答还好,宏观性的治国之道就别谈了。
那么光是用各种词语夸吗??
可显然试卷上出了这道题,上面的人想看到的显然就不是夸。
那么这个主题讲的是明法治国之道,难道是上边对现在的律法并不满意??
第五百三十八章 规范权力
钟书毓不得不做出如此猜测。
如果从这一点入手,就要考虑现在的律法有哪些不合理的地方了,可是如果考生夸夸其谈的谈修改律法之道,是否又太过了
钟书毓思考中,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十几分钟了。
此时,前前后后她快思考一个小时了。
这时都有学子开始交卷了。
而钟书毓仍然没能下笔。
因为想得太多,思绪更加的杂乱了,隐隐约约有着很多条线索,好像都是不错的,却拿不准到底以什么开头。
到了这一个地步,钟书毓知道自己陷入一个纠结的瓶颈中……
她没有强迫自己马上动笔。
她放下笔,举手要了一个去净房的资格。
随着军士走出考场,外面的凉风吹来,使她有些过热的大脑得到一阵舒缓,她吁出一口气,让自己全身心的放松下来,不在去想题目的事情。
如此出去放松吹风吹了十多分钟。
回到考室之后,钟书毓再次瞧向题目,刚才纷乱多余的杂念似乎得到了屏除,又是新的一轮开始。
她看了两眼,闭上了眼睛。
站于两边监考的军士看到闭上眼的书毓,以为钟书毓在考场睡着了,见状一脸孺子不可救的表情,还睡觉,这样还想中吗?
包括巡场的监场官也看了钟书毓好几眼,尤其看到那空白完全没有动过的试卷,他微微摇了摇头,看来又是一个被题目难倒的学子。
不过,整场考试中,这样的学子也不是一两个。
监场官也并没有在意。
钟书毓可没管外界什么看法。
一刻钟后。
闭目沉思的钟书毓,终于抓到了她想要的那一点灵光。
她一下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写了。
依法治国的字面含义就是“依法”治理国家政务,目的是强盛安定。
那么依法治国的核心是规范权力。
那么如何规范权力?
很显然必须明晰权力边界,实现对权力的自我制约。
一旦确定了中心思想。
灵感似乎一下就来了。
钟书毓很快提笔开始写了起来。
奋斗中,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考试进入了最后的半个小时。
此时整间考场已经只剩下最后的五十几个人了,监场官看着埋头奋笔的这些人,对后面这批人没抱什么希望,这会奋笔,多半都是不想空卷,胡乱写些充数了。
于是尽管监场官从钟书毓旁边的过道绕了两圈,却并没有停驻在旁边,往那卷面上多看一眼。
时间很快就到达了考试结束前的最后十分钟。
到了这个时侯,还没写好的学子都焦急紧张了起来。
明明是寒冷的天,有的学子竟然渗出了汗液,时不时就瞥一眼前方墙上的钟。
钟书毓到没有变焦急。
因为她快了。
终于,在还有七分钟的时侯。
钟书毓眷抄好了。
她仔细审阅了一遍,确定无误。
待到墨迹干了一些,在最后三分钟将试卷封入卷袋交了上去。
是的,会试的试卷交卷时是要装入卷袋的,也就是说就算是监考官也是不被允许提前观看卷子的,这样就避免了当初秋闱时郑明哲那种情况。
第五百三十九章 明君以务学为急
钟书毓交卷后,场里仍然还有十几个人仍在奋战,可是因为时间只有两三分钟了,对有的学子来说根本不够,于是在统一收卷时,仍然有人没有写完。
顿时就有学子出声哀求着监考官。
“大人,再给我一刻钟的时间,我只要一刻钟就够了。”
“大人,您看,我的草稿都已经写好了,就只差小半篇就眷抄好了,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已经走出考场,走在这边走廊之上的钟书毓,从外面听到这些依稀传来的哀求声,到是没有觉得这些人的哀求很好笑。
因为科考两年一次,错过了这一次,又得等两年去了。
所以有人出声竭力哀求并奇怪。
毕竟古代的科考真的太重要了,比现代的公务员考试更重要,这些学子基本都是背负振兴家族的希望,哪会想轻易放弃。
她很理解这种心情。
毕竟她今天也差点没写完。
只差一点的话,的确让人不甘心。
虽然她个人会遵循规则不求人,哪怕没做完,也将卷面上交上去。
但当监考官给出通融的时侯,她必定会是感激的。
所以就看这位监考官会不会通融了。
一般情况来说,只要草稿写好了,只差一点没有眷抄完,是可以允许延长一些时间的,这在考场之上不算是监考官舞弊行为。
可是这得分监考官,有的监考官铁面无私,是不会允许延长时间的。
据说曾经有一位极为优秀的学子,一篇文章只差最后百字就眷抄完了,可是那位监考官硬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于是尽管那一次他其他文章都很优秀。
但因为这一篇残缺的文章,他没能取中。
两年后这名学子卷土重来,得到皇上的赏识,一朝高中了探花郎。
然后此人找了个机会,在皇上说爱卿这样的人才怎么没有早点出现的时侯,故意在皇上面前提起两年前没中的旧事。
然后皇上兴起让人拿来旧卷一看,发现当年他的文章就十分优秀,于是皇上把那位监考官叫来责骂了一顿,从此之后就有了可以延长的暗规。
这一典故一直被学生们奉为经典之谈。
认为那位监考官死板不通变故活该。
不过,钟书毓却不觉得那位监考官有错,他只是行使自己的职责罢了。
总之不管这位监考官通融不通融,这都不是她可以操心的。
钟书毓很快将这些声音甩在了身后。
出了考场,钟书毓没有跟人对题的心思,直奔回府,先填饱了肚子,又喝下些驱寒的药,这才坐在书房看了一会明天要考的内容。
不过也没有看太久。
九点不到,她便早早的歇下了。
第二天,会试便进入了第三场。
这第三场上午考的是官场应用文,也就是论一篇,判五条,诏、诰、表各一道。
论题是《明君以务学为急》
诏诰表三题是拟汉唐天的官文。
诏是《拟汉赐天下今年田租之半诏》诰是《唐以裴度同平章事诰明帝八年)
第五百四十章 五篇策问
这种如诏诰都是有一个大框架存在的,没有太大可以操作空间,照着范例往里面套内容就行了,写得规范一点,毕竟是官场应用文。
也就表的容易写得出彩一些。
至于判语五条。
官员赴任过限。
弃毁器物稼穑等。
谋杀祖父母父母。
从征守御官军逃。
隐瞒入官家产。
就是根据以上这五条,默写出这几条罪的判词,这个考的就是熟背律法了,比如官员赴任过限,将有如何的惩罚……
这个对钟书毓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她既然决心为官,自然是把炎朝的律法全部背过的。
像今天考试的这不五条,这其中也就是谋杀祖父母父母判得最重了,其后则是从征守御官军逃,无论哪个时代逃兵都是严惩的。
钟书毓一条一条对应写好的判词,把这最简单的做了,之后才写诏诰表和论。
这一次,钟书毓没有拖到最后几分钟才交卷了。
还有大半小时的时间,她又在中间的位置交了卷。
中午休息后。
下午考数学。
这时代的数学都不算难。
比如一题,用一百钱买了一百只鸡,其中公鸡一只5钱、母鸡一只3钱,小鸡一钱3只,问这一百只鸡中,公鸡、母鸡、小鸡各多少?
再比如今有良田一亩价三百,薄田七亩价五百,今并买一顷,价钱一万,问良田薄田各几何?
总之这些题对于经历过高考的钟书毓来说都相当简单。
她做完之后,她甚至在草稿纸上画了一副画才等到了其他交卷的学子。
又等了几分钟,交卷的人多了,钟书毓这才跟着交了卷。
待到今天考完,会试整整考了三天了。
但是到这一步,仍然没有一个学子敢放松下来。
因为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那便是重中之重的策问了。
不同于秋闱的两篇策问,会试的策问是五篇。
经史时务策都要考。
写五篇策问如果每篇只用800字,一天的时间当然是够了,可是有时侯一篇策问就需要好几千字。
如此一天的时间自然就不够了。
因此这一天是要从早上考到深夜的,肚子饿了就只能啃点干粮。
为什么不干脆分出两天呢,因为分出两天又要增加太多工作了,毕竟如今可没有现代那么效率。
所以,五篇策问一直以来都是一次性的考完。
面对这样的硬仗,钟书毓自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总之为了不去或是少去厕所,她宁愿饿一下肚子,毕竟饿也不是什么坏事,有时侯越饿,大脑反而更清晰。
第二日一如之前几日那样排队入场。
八点,钟书毓坐在新分到的号坐上,就看到了今天的策问考题。
“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
这第一题便是一道史论了。
看着这道题,钟书毓指尖的笔转动了一下。
要回答这一题,首先便要理解什么叫外重内轻,外轻内重。
其实这个很好理解,当地方权力过重,中央集权力弱的时侯,便是外重内轻,反之则是外轻内重。
这个其实说的就是中央集权与地方分权的权力分配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