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十章 唱名
姜智勇转过头愤怒的想吼回来,可是一想到,他去吼,不就承认了自己是苍蝇了吗?
于是明知对方这话是暗示他们,姜智勇也没有任何办法。
就在姜智勇急着转动大脑,正想说点什么反击之时,王飞宇瞥了一眼钟书毓的侧脸,冷冷出声道:“好了,安静的等放榜吧。”
每次都被对方拿话将到,真是丢脸!
被王飞宇这么一说,姜智勇只好将话憋了回去。
可是越想他还是越气,于是他转过头,冲钟书毓脚边重重一啐。
“我呸,有些人说话就是臭不可闻。”
钟书毓对旁人的话语不在意,但是对这样攻击她的行为,容忍度却是很低。
她垂眼看了一眼差点被吐中的鞋子,抬起头侧目冷冷的看向姜智勇。
这般凌厉冰冷的目光,姜智勇不想承认有一刹那被震摄到了。
但很快他就压下这一点身体反应,傲然的抬起下巴看着钟书毓。
果然没一会,钟书毓就移开目光。
姜智勇得意的笑着想,果然,这钟书毓就是一个孬种,装得很吓人的样子,其实根本不敢对他做什么。
另一边,杨力言瞥了一眼姜智勇,对钟书毓小声道:“书毓,你站我这边来吧。”
钟书毓摇了摇头,拒绝了杨力言的好意。
十分钟之后,官兵终于到点开始放行入场了,按着队列进去,就照原样站好。
于是到了书院里的广场,王飞宇等人仍然是站在钟书毓的左手旁边。
在偌大的广场站好之后,众学生又等了一会,学政大人张德海终于在众官员和官兵护拥之下到来了。
看到这一幕,顿时黑压压的学生群都激动了起来。
不过,待到张德海登上专门制造的高台,朝台下一压手,顿时所有的学生都安静了下来。
张德海对着众学生说了一番如往年一般的开场白之后,特意提到此次超过分数线的只有1人,所以此次也就共取1人。
听到这一次比去年录取的数字还少,那些以为自己能擦边的学生心中更忐忑了。
随着张德海将话说完,紧接着礼炮声响起。
连响三下之后,台上的官吏正式开始唱名了。
因为中的是举人,不同于秀才,所以此次但凡中榜之人都会被唱到名。
官吏直接从榜单最后一名念起。
“乙科第一百十名,抚宁府文通县洪安福!”
站在前端的数个衙役跟着唱一遍,站在中间的衙役跟着接一遍,再到最后的衙役再唱一遍。
足足三遍,足够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站在中间的洪安福愣了一下,才一脸狂喜的道:“是我,真的是我,我中了,我中了。”
完全没了平时时之斯文。
对此四周的人是嫉妒又艳羡,但不管心中怎么嫉妒,此时面对一个已然中榜的举人,众人纷纷都向他恭喜。
洪安福回之一礼,狂喜的走出了人群去领属于他的奖励。
每个中举之人,乙科有着二十两纹银和顶戴衣帽匾额,而甲科的奖励自然更多。
随着名字一个个念去,学子里不时爆发出我中了之类的话,而这些上到二台领奖之人无一不受到所有学生艳羡的注目。
当真是一遭中榜,被数万人识。
第三百零十一章 谁是解元?
随着时间的过去,很快就念到乙科前一百名了。
这时侯,那些没被念到名字的学生,心已经完全慌得不行了,完全是够着脖子望着上方。
难道没有自己吗?
而在这种忐忐不安到极致的心情中,当陡然自己的名字被念到时,那简直就像是千树万花开,心情一下就阳光明媚了起来。
“乙科第九十一名,宜定府丰清县黄永乡杨力言。”
听到这个唱名声音传来,钟书毓眼睛一亮,转过头,朝杨力言恭贺道:“杨兄,恭喜你,中了。”
闻声,杨力言当时就泪崩了,因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考了。
他今年已经是第三年了。
他本就出身在乡下,家中支撑他已经很艰难了,这两年都是他闲时依靠眷抄赚点钱支撑着。
所以这种情况之下,都打定主意此次不中,就只能先暂时放下了。
如今,他终于中了,他岂能不泪崩。
魏阳朔也是跟着恭喜道:“恭喜杨兄了,终于如愿以偿。”
杨力言哭着回礼道:“多谢,多谢。”
旁边的王飞宇等人见状,冷嗤了一声,姜智勇更是道:“哭得可真难看。”
然而尽管他们几人冷眼,周边的学生却是纷纷道贺。
杨力言就在一路的道贺声中,走出了人群。
随着这九十一名念出之后,跟着九十名,十九名,待到五十二名之时,终于念到了魏阳朔的名字。
对此,钟书毓没有意外。
因为跟这两人相交了快一年,她自然是清楚两人的实力,如果说杨力言是努力的典范,那么魏阳朔则是天赋佳了。
如果不是魏阳朔经常会沉迷书画,她以为魏阳朔会更高一些的。
她再次再次恭贺道:“魏兄,恭喜了。”
魏阳朔虽然有一点失落没有中甲科,但能中榜也是极高兴的,他回之一礼后,无声的说一句等你,也是堂堂的在恭贺声中走出了人群。
转眼间,一同的三人就剩下了钟书毓一人。
王飞宇瞥了钟书毓一眼,嘴角往上一翘。
期待吧,就好好的期待着吧,越是期待,到时候就越是跌得更惨。
不多时,台上念到三十名时,王飞宇的名字被念到了。
“恭喜王兄,贺喜王兄。”
闻声,钟书毓侧目看了王飞宇一眼。
在他一堆人狗腿子的恭贺声中,王飞宇淡淡的道:“又没能中甲科,有什么好恭喜的。”
他说着目光刻意从钟书毓脸上掠过。
钟书毓自然没有出声恭贺。
目送着王飞宇离去的背影,钟书毓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据她打听的消息,此子的成绩好像是今年才突飞猛涨的,之前成绩中等偏下。
虽然这世上的确有努力学习就会成绩变好的人,但她对比过此子的前后文章,却是认为有疑点的。
当然此时钟书毓什么都没说,静静的听着唱名。
王飞宇领奖之后,没站到前排,又站了回来。
因为他要等着欣赏钟书毓的表情。
在无数人焦灼的期盼等待之中,十几分钟之后,今天的重中之重终于来了。
那就是甲科前十的公布。
张德海挥退官吏,站到了前面,看了众学生一眼,这才开始不紧不慢的宣布起来。
“甲科第十,苏州府”
一个一个的名字,从张德海口中说出,让众学生心情跟着激荡起伏不已,那简直就是一下天堂一下地狱。
很快就从第十念到第二名,然而此时都没有出现钟书毓的名字。
钟书毓此次则没有上次那种笃定自己是魁首的心情了。
毕竟今年有着郑明哲这个变数在。
她面无表情的想,此次她说不定会落榜。
当然如果她落榜了,她马上就会状告考官舞弊考场。
因为不管怎么样,就算她不是第一,也绝无她不中的道理!!
她就是这么自信!
王飞宇这会目光完全放肆的黏在了钟书毓那张冷白俊秀的脸上,第一次对钟书毓正面讲话道:“怎么?还在等,难不成你还以为自己会中解元了?”
这时候台上的张德海念道:“甲科第一名解元”
念到这里,张德海话音一顿,看向下方人山人海的学生群。
众学生完全屏住了呼吸,一双双期待的眼睛盯着前方,只等这最大的荣耀落到自己的头上。
王飞宇对此则是满心笃定的,冷笑着翘高了嘴角。
张德海面向着他们,终于说出了最后几个字。
“宜定府钟书毓!”
第三百零十二章 解元钟书毓
宜定府钟书毓!这几个字一出,早就等在那里的衙役们,几乎是在学政话音落之时,立刻跟着齐呼传唱。
“甲科第一名解元,宜定府钟书毓!!”
“甲科第一名解元,宜定府钟书毓!!”
“甲科第一名解元,宜定府钟书毓!!”
一连三遍,浩大的音量瞬间覆盖整个广场,犹如雷声滚滚震在所有学生的耳朵里。
除了少数跟钟书毓有过交集,知钟书毓才华横溢的学生,所有的学生全傻了。
宜定府钟书毓?
之前那个跟人打赌说必中的钟书毓?
尤其是本来嘴角挂着冷笑,等着欣赏钟书毓表情的王飞宇,他那抹冷笑瞬间凝固在脸上,几乎是难以相信震荡进耳朵里的那几个字。
什么?
解元钟书毓?
王飞宇整个人如受重击,睁大着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面前的钟书毓。
王飞宇身后的姜智勇等人也是如此,当听到唱报声传来,他们眼睛瞬间睁大了,什么?钟书毓?
他们立刻转过头,难以置信的看向钟书毓。
钟书毓听到这回荡在耳边的高昂声音,那颗微微有些悬浮的心终于回落到了正轨。
她看着王飞宇等人那副如受重击的模样,面朝着他们微微弯了一下嘴角,算是回应了王飞宇之前那句:还在等,难不成你还以为自己会中解元?
结果,事实证明她真的就是解元!
这一笑,更是刺激着王飞宇的神经,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呢喃。
“不!”
不可能!
怎么可能是钟书毓!!
不可能的!
王飞宇猛地回过头朝前方看去,想找到郑明哲,想问他们准备得这么完善,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为什么钟书毓还是中了,不但中了,还中了解元?
王飞宇哪里知道,此时的郑明哲也处于同款的震惊中,当声音传来,他也一脸受惊的看向前方学政的背影。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钟书毓
他明明统一将那三十二份卷子打了低分啊。
钟书毓怎么可能中,还中得这么高?
郑明哲简直开始怀疑人生了!到底是哪一步错了??
在这两人无比震惊,无法接受的情绪中,台上的张德海再次说道:“另外还要告诉你们一点,此次,钟书毓的成绩比第二名,还要高出十五分。”
轰,听到此言,学生们更震惊了,一般往年的解元,跟其他二甲,悬殊只有那么二两分。
毕竟录取分数就已经是极高了。
此次却是足足悬殊了十五分,这是什么概念!
众学生完全傻了,尤其前二三名更是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
他们震惊,呆傻一秒之后,立刻反应了过来,解元,解元!!
他们立刻转头搜寻起钟书毓的身影来。
人群中,钟书毓在冲王飞宇等人微微一笑之后,便正过目光,迈着从容稳健的步伐走出队列,沿着中间一人宽的缝隙朝着台上走去。
钟书毓这一走动,所有搜寻的学生纷纷转头朝他看去。
这一看,他们的目光全数亮了起来。
第三百零十三章 告个状
身量纤长,面容白皙眼如墨的美少年,头戴黑色的纶巾,身穿一袭月白色的鹤纹大袖。
简简单单跟其他学生类似,并无什么特别的装扮,在他身上却衬得身形清癯似烟柳垂新。
走在清晨柔和灿烂的金光之下,他的姿态从容优雅得更是有如烟霞流云。
这样美姿仪具在的风骨,瞬间就让人想起诗经里面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对钟书毓有过一面之缘的,或是完全没见过钟书毓的,此时完全惊艳又艳羡看着这位新晋解元。
果然是更甚逸才士子!
尤其是没有见过钟书毓的学生,此时更是震惊于钟书毓的年轻,这个模样,应该才十五十六吧!这就已经中了解元??
天啊!
在这种震惊又震撼又羡慕嫉妒的心情中,看着经过的钟书毓,不少学生还是压下心头那点酸涩,纷纷抱手恭贺道:“恭喜钟解元,贺喜钟解元。”
钟书毓颔首致意,不冷也不热的朝众人回应了一下。
很快在这无数人的目光中,钟书毓走出了人群。
她来到高台之下,长袍一撩,一步一步踏着台阶,走上了高台,真正接收万众之瞩目。
早已经等在那里的学政张德海,朝着这名学生微微一笑,拿过放在那里的解元奖励,朝钟书毓递了过去。
钟书毓鞠躬行礼道:“学生钟书毓,谢学政大人朱衣点额。”
张德海看着钟书毓道:“你此次当得此名,但勿骄勿傲,希望来年能在会试上看到你大放光采。”
钟书毓回:“学生当不负大人的期望。”
张德海满意的颔首一点,往旁边一站道:“如今就以解元的身份,对下面一众学生说点什么吧。”
这也是中举的一个流程。
中解元之人,当场讲几句中举心得,鼓励一下学生们。
钟书毓托着东西转过身,看向下方黑压压的人头。
首先就看到杨力言,魏阳朔两人那为她高兴欢喜的笑脸,而其他的学生则一脸艳羡到哭的表情看着台上这边。
站在这里,才真正的意识到,这赫然是别人疯狂渴求,羡慕的解元之位。
曾经高考考了省状元,都仍然很平常心的钟书毓,此时在这种情景烘托之下,心中也滋生出一点豪情。
她想,这的确是不容易的。
毕竟四书五经全是她这两三年重新学的知识,包括新式结构的文章,其中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只有她自己知道。
钟书毓微微一抿唇,随而看着下面的学生,启口高声道:“今日,我钟书毓能高中这个解元,都是我平时积累所得,没有任何的侥幸。”
“所以,在此我对没中,想高中的学生说,成功之路没有任何捷径也没有侥幸,就一句话,努力向上爬,那么总有一天你也会攀爬到巅峰。”
这一句铿锵有力的你也会攀爬到巅峰,瞬间感染到了那些落榜的学生,瞬间,台下如雷轰动。
钟书毓目光一闪烁,再次开口道:“同时,在这里,我也要特别向学政大人公开状告一个人。”
第三百零十四章 状告作弊
此话一出,不单是学生,台上的张德海还有其他官员考官惧是一惊,诧异的看着这名少年。
这是什么情况?
他要状告一个人?
他要告谁?
尤其是郑明哲心中更是咯噔一跳,心慌乱如麻。
这钟书毓该不会要告他透题作弊吧??可是这样一告,他自己本人这个解元也要丢啊,不能吧!
姜智勇心也是一惊,该不会是告他吧?
在郑明哲和姜智勇心慌不定中,台上,钟书毓退后一步,转身朝张德海看去。
完全没有想到钟书毓会提出告状的张德海,他压下心头那点诧异,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道:“说吧,你想告谁?”
钟书毓看着学政,铿锵有力的道:“告知府王大人之子王飞宇,我认为这次他的sb了。”
此话一出,前方听到声音的学生,再次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什么?状告王飞宇作弊??
无数学生纷纷扭头朝王飞宇那里看去。
王飞宇本来还在愤怒和不可置信中,听到传过来钟书毓要告他作弊的声音,他整个人傻住了。
什么?
他张着嘴巴,整个人有些惊慌失惜的朝台上看去。
台上,张德海眉头一蹙。
他眯着眼,眸色有些深的看着钟书毓道:“你知不知道此话不能乱说?要是到时查出他没有作弊,你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钟书毓面色不改的道:“学生知道,学生若是诬陷错怪了他,学生放弃此次解元之位来年再考。”
“而且现在就可以查,大人只需要叫他上来,让他背出此次他的一道四书题和一道策论题既可。”
张德海何等聪明之人,一听之话,就知道钟书毓的意思是此人的作弊,是整张卷子都被他人代写了。
不然王飞宇不会答不出他自己写的什么。
张德海看着面前目光坚定的少年,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钟书毓选择在这种情况之下来告,而不是在私下,赫然就是要将事情闹大,让他这个学政不得不处理。
不得不说,这个孩子是聪明的。
完全防止了学政庇护王飞宇的可能。
张德海点头道:“好。”
说罢,张德海上前一步,看着下方的学生,沉声道:“学生王飞宇上台来。”
立时衙役们将学政的话传了一遍。
张德海又转头对着他的下官道:“马上叫人去取出王飞宇的卷子拿过来。”
下官立时应是。
台下,听到这个声音的王飞宇努力撑着才让脸色没有变化。
姜智勇震惊的看着台上,简直跟不上这事情的转变。
钟书毓状告王飞宇作弊!他疯了吧。
王飞宇在众人朝他看过来的异样目光中,只觉是脸部在烧。
他咬牙切齿的怒道:“看什么,我又没有作弊,钟书毓这是纯属公报私仇的诬告。”
王飞宇说着一甩袖子,迈步朝台上走去。
然而跟他表情的镇定相反,王飞宇的内心完全慌了,脑海一直在转个不停。
为什么钟书毓会告他作弊?
凭什么钟书毓敢告他作弊?
钟书毓哪里来的情报说他是作弊?
王飞宇几乎完全想不通,在这杂乱纷纷的情绪中,王飞宇来到了高台。
他愤怒的看了钟书毓一眼,立刻朝学政大人一拜道:“大人,钟书毓这是公报私仇的诬告,学生绝对没有舞弊考场。”
张德海看着王飞宇道:“钟书毓已经拿他的解元之位来担保作证了,所以,你也必须给出说服众人的证据。”
第三百零十五章 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德海接着道:“现在把你作的百姓足,君孰与不足,向我复述一遍。”
王飞宇一听这话,心立刻又狂喜了起来。
就查这个?
他可是在考试之后,专门让那名学生重写了一遍,一来是防止他父亲过问,二来就是防止出现这种意外。
王飞宇看了钟书毓一眼,立刻洋洋洒洒的说了起来,等他念完之后,王飞宇的卷子也被送到了张德海的手里。
张德海看向第一道四书题,虽然并不是一模一样每个字眼都对得上,但意思却是九成都是对了。
张德海瞥了钟书毓一眼,继续道:“把你的第二道策论题复述一遍。”
王飞宇目光一闪烁,回想到第二道策论。
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那个?
王飞宇随而张口立时念了起来,这个念得慢了一些,虽然不是完全复述,但是整体意思跟卷面相似七。
毕竟不是四书五经,让百分之百背下来。
张德海眉一沉,看向钟书毓道:“钟书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他都对答上了。”
张德海本来是极为欣赏这个学生的。
当全部糊名被拆,总成绩加起来的名单送到他那儿之后,他眼见钟书毓排到了四十多名,只觉得有些奇异。
因为他那天看过钟书毓那满分文章之后,特别欣赏此子的文章,于是特意命人拆开糊名,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
当下,他就记住了钟书毓这个学生的名字。
所以当总成绩送上来,看到钟书毓才仅仅排在四十几名之时,他觉得有些诧异。
于是让人把钟书毓所有的卷子送了上来,想看看他是哪一个拉了后腿,才拉低了这么多名次。
本以为钟书毓或许是数学不好。
但一看钟书毓的数学完全是满分。
数学的考官更是评价说,钟书毓的数学该多给分,因为很多题在他手上还有多的解法。
除了数学,五经,墨义,律法也都是满分。
拉低他分数的竟然是策论和诗赋,在这里他一共被扣了快60分。
张德海拿起卷子一看,才发现是考官给低了分数,钟书毓的策论完全不该是这么一个低分。
尤其是治水一文,便是在会试上也不逊色。
当时张德海就怒了,这什么水平的考官?
不会是徇私舞弊吧!
本来想叫来考官过问,然而一看是郑明哲,张德海的怒意又消了一些,因为郑明哲此前给钟书毓打了全高分,还给了高评价,不可能故意在这里又给低分。
只能说郑明哲偏好有点严重,没有看中这样的文。
于是张德海只是提笔改了他认为应得的分数,如此一来,钟书毓的总成绩也就一下跃到了榜首。
当时张德海还挺感概的,如此被打了低分,要是换了其他人早就落榜了,而这钟书毓凭助着其他的全满分,竟然也中了四十几名,不失为一个人才。
张德海心中顿时动了收其为弟子之心的念头。
但此时,张德海则需要对这钟书毓再考察看看了。
毕竟他的弟子,可绝不能是这种说要告,却拿不出有力证据之人,因为这样那就只是一个意气用事的莽夫。
所以,他要看接下来钟书毓怎么说!
王飞宇在张德海的质问声中,眼神得意又傲然的朝钟书毓看去。
告状?
有用吗?等着自己失去这个解元之位吧。
第三百零十六章 以死证清白
面对现在王飞宇这个对上答案的情况,钟书毓并没有太过惊慌。
这只能说明王飞宇谨慎,事前防备得好。
总之此事她如果没有成的猜测,她不会闹这么大的。
钟书毓掠过王飞宇那傲然的眼神,不紧不慢的看着张德海道:“他答上了,本应证明他有这样的实力,但是学生还是心有疑心,不能心服。”
“所以我恳求学政大人现场出一道题,看着我们两人作答,如果这样王兄仍然能展示出这样的实力,学生定当心服口服的甘心领罚!绝不在有二话。”
语毕,钟书毓对着张德海深深的一鞠躬。
王飞宇在钟书毓说出恳求学政大人出一道题时,他就想打断钟书毓的话。
可是他又怕自己做得太明显,被人看出端倪。
于是他一直等到钟书毓说完,才抱拳行礼朝张德海道:“学政大人,您绝不能答应此人这种无理的要求,科考大事如此盛典,岂能任由他一个人胡闹!”
“而且学生已经证明了自己,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学生不死才罢休,学生心有气恼,大人如果还要任由他这么欺辱诬告学生,学生就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最后几个字,王飞宇说得铿锵有声,一副凛然之态。
这是他刚才上台就想好的应对之策,真要有不利他的情况,他就这样说。
总之他作弊一事,绝对不能被拆穿,不然他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而且还势必影响到他父亲的前途。
所以这一次哪怕重伤。
他也绝不能被拆穿。
钟书毓见状,垂着眸的眼睛微微一眯。
这王飞宇到是聪明,知道用这一招。
可惜,这一招对付那些守旧的老派先生可能管用。
但对一个在官场沉浮多年的人来说,王飞宇这一招怕是就过了。
眼前这位三品学政可不是那么好糊弄之人。
当她知道是这位主考官主考此次的考试时,她可是也打听过张德海的消息。
虽然细节不可能知道,但明面上这位张德海的风评较好。
尤其他曾经做过一件事,就是有个大商人想拿钱买通他,让他给自己的儿子一个名额。
结果这商人转头就被他拿下了,并将商人送的银两全数上交给了朝廷。
这事当年闹得有点大,张德海也因此被皇上赏识,提了官。
钟书毓知道了这些事,今天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告状,因为相信这位主考官不会因为对方是知府的儿子就庇护。
当然,如果这个学政不是一个清正之人,有心庇护也不怕。
毕竟她不是私下告状,而是在数万人的众目睽睽之下,拿她的解元之位来告作弊。
如此不管学政怎么想,也得当众给个交代。
毕竟当朝对舞弊考场管理很严。
就是有点风声都能处理,何况是她这种当场状告作弊。
肯定要得好好处理,如果一个处理不当,传出去,尤其传到京城去,被张德海的政敌知道了,可是就要落人话柄了。
所以不管怎么样,她笃定学政都是得答应的。
第三百零十七章 学政请出题
张德海看着眼前一个要他出题,一个要以死证明自己清白的这两名学生,深沉的目光在王飞宇垂着的头颅多看了一秒。
张德海身为三品官员,在官场沉浮了这么多年。
哪能还能看不出这点端倪。
一个人若是被污蔑,极为愤恨,不是更应该揽过去证明自己的实力吗?
用死来证明清白,一般是那些无法自辩,却自尊心极高的人做的事情。
但此时,这王飞宇分明有自辨的机会,就说要以死证明,反而表现了他的心虚。
果然这钟书毓并没有无的放矢!
这王兴学的儿子的确是有些问题!
而钟书毓这一招,也处理得很好,当场回答,那是最有力证明一个人是不是有真才实学。
张德海目光一闪烁,看着王飞宇当下就开口道:“不用以死证明清白,你如今分明有自辨的机会,堂堂正正让钟书毓甘心领罚不好吗?”
王飞宇没有想到学政会这么说。
他面有愤怒的道:“大人,你怎么能事事都偏向他,我是可以这样自辨,但我这个被诬告之人,不想事事都顺着他的意思走。”
王飞宇说着一头就要去撞向侧边的墙。
张德海早有防备,眼神一示意,那站在侧后边的官兵立时就上前架住了王飞宇。
王飞宇挣扎着道:“你们放开我,我不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张德海面色一沉,作为上位者的官威立时展露了出来。
“王飞宇,你再这样闹,本官就只能认为是你心虚了!”
“好好的回答本官一题,钟书毓如果真的是污蔑你,本官绝对不会轻饶于他!!”
“他到时不但要被解除解元之位,还将被投放到监狱以重刑处理,而你若是回答得出色,本官会酌情给你加分,到时有可能你还会进到甲科前十里面。”
“如此,你还有任何觉得屈辱不甘心的地方!”
张德海此番话一出,不少学生听到这话都是点头。
学政大人这样处理完全是公平的。
当面答题,就能看出一个人害真才实学了,因为这绝对没有任何作弊的机会。
如此,王飞宇究竟是被冤枉了。
还是钟书毓诬告了,都是一清二楚的。
同时,王飞宇就算是被诬告了,也是不吃亏的,毕竟自证了清白,就能加分,这也是一个机会啊。
这还有什么好拒绝,非要用死证明清白的!!
王飞宇眼见现下如此情况,又是气恨又是恼怒,可是他再怒也知道现下他怎么样都是躲不过去了。
毕竟学政已经将话说得这么狠厉了。
他只能点头道:“好,学生回答,只是这一次学生希望回答完了,这钟书毓不会在要求第二次第三次。”
王飞宇说着冷冷的瞥向钟书毓。
钟书毓立时道:“放心,只此一题,绝无二题。”
王飞宇收回视线道:“大人,可以让官兵放开我了吗?”
张德海眼神一示意,官兵立刻松开了。
王飞宇整理一下衣衫,抬首昂胸的看着张德海道:“学政大人请出题。”
第三百零十八章 观于海者难为水
此时,王飞宇只能企盼学政出的题,比较普通一点,刚好在他能答的范围,如此他自然还是能赢的。
当然,如果他输了,他到时惟有破罐子破摔了。
总之不管怎么样,他绝对不会让钟书毓好过的!!
在王飞宇的决心中,张德海略沉眉一思索,心中就已经有了主意,他看着两人出声道:“观于海者难为水,就以此作答。”
钟书毓听到此话,几乎是瞬间脑中就出现了这句话完整的原句。
孟子曰:“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故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厂工者难为言。观水有术,必观其澜。
意思是:孔子登上东山,就觉得鲁国变小了,登上泰山,就觉得整个天下都变小了,所以,观看过大海的人,便难以被其它水所吸引了,在圣人门下学习过的人,便难以被其它言论所吸引了。观看水有一定的方法,一定要观看它壮阔的波澜。
钟书毓朝王飞宇看去道:“王兄,你先请。”
王飞宇听到这题心中就是咯噔一跳了。
如今眼见钟书毓还挤兑他,他顿时就瞪去道:“怎么不是你先来?”
钟书毓淡淡道:“我怕我先答了,等一下你答不上来,就会拿你也是这么想的,或者你思路被打断了说事,所以你先来,放心,我绝不会跟你答得一样。”
王飞宇听到这轻蔑,瞧不起人的话,重重一咬牙,真是恨这钟书毓恨到了一定的程度。
他忍住气,收回目光看向张德海道:“大人,容我想一下。”
张德海对此自然是允许的,他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静静的等着两人作答。
当然还有下面数万学生一起等着。
王飞宇此时用力的搜着他平生所学。
观于海者难为水,这题要怎么破?
这题究竟要怎么破?
越想,王飞宇的思绪越乱了,根本没有什么头绪。
于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王飞宇的表情越发的难看了,汗水也自他的额头上渗了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
他现在究竟要怎么办?
王飞宇有心向人求救,可是给他之人,现在远远的站在学生群中,完全帮不了他。
而郑明哲,他们一干众考官也是坐在台子其下面的,根本没法给他暗示。
焦灼中,王飞宇又想,为什么父亲还不来帮他?
王兴学自然是紧急的收到了儿子被状告作弊的消息,王兴学当然是心急如焚。
可是科考不属于他管,此时他来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帮不了什么,反而会出现把柄,所以他不能亲自出现,也不能派人来。
张德海看着王飞宇额头上渗出的汗液,目光一闪烁,出声道:“还没有想到答案吗”
王飞宇对上张德海看来的目光,硬着头皮道:“有了。”
当下王飞宇开始按着他的思路答了起来。
“观于海者难为水,大海他是波澜壮阔的,当观看之后”
随着王飞宇的所说,张德海盯着王飞宇的眸色越来越沉,包括后面站着那几分官吏也是摇了摇头。
这答得很一般,就算是秀才也只能说是普通了,跟刚才所念那两篇文章没有任何可比之处。
如果他真是那两篇文章的主人,不该是这个水平!因为就算有偏重,也不会差得这么离谱,只能说那两篇文章还真不是他写的。
第三百零十九章 钟书毓也作弊了
众学生因为王飞宇念的声音低,只有前一两排才听清了,而这些学生除了水平较低的,水平较高那神情顿时就微妙了起来。
这文章?
王飞宇说完后,看了一眼张德海不辨喜怒的神情道:“学生,回答完毕了。”
张德海没有说什么,而是看向钟书毓道:“你可以答了。”
钟书毓在王飞宇想的时间和答的时间里,已经根据全句的话理清了思路。
此时,钟书毓一清喉咙,声音清越的答道:“圣道大而有本,学者必以渐而至也。”
意思是,圣人建立的儒家学说崇高博大,并有它产生的根本,求学的人一定要遵循学习的规律循序渐进,这样才能达到圣人建立的儒家学说那样崇高的境界。
破题一句说完。
钟书毓条理清晰的从承题说到起讲:“昔日孔子登上东山,觉得鲁国变小了,登上泰山,觉得整个天下都变小了,无非是所处益高,则其视下益当人的视点越高,视野就越宽广,可以说,一个人的视野是随着他的见识而增长的。”
“观于海者难为水也是如此,因为见过波澜壮阔,无边无际的大海”
旁边,王飞宇随着钟书毓所讲,脸色越发呈土色了。
虽然对方同样用到了波澜壮阔一词,但是中心表达的意思完全不一样。
王飞宇虽然学识不佳,自己答不出来,但是好坏他还是基本能分辨得出来的。
对方所答就高了不知道他多少。
王飞宇的手指用力的在袖下捏成了拳。
不甘心啊,他不甘心啊!
为什么这个钟书毓要这么出色!如果他平庸一点,再平庸一点,不就显得他也答得很好了吗?
在王飞宇这样的愤恨中,这边,钟书毓以一句干净利落的句子收了尾。
这一刻,所以听清钟书毓声音的人,不得服气的承认,这钟书毓真是当得起这个解元之名。
一道新出的题,就这么一会的时间,就答得这么完美。
张德海看着钟书毓,眼中的满意之色,几乎要溢了出来。
他出声道:“好,极好!!”
说罢张德海转头看向面呈土色的王飞宇道:“你刚才的这水平,我就是叫一个落榜之人来回答,也比你回答得要好!”
王飞宇辩解道:“这只是学生在这一题之上弱了一些,并不能表示”
张德海打断他的话,起身一脸厉色看向王飞宇道:“王飞宇,不要再狡辩了,你是要本官再看着你重新答一张卷子,才肯认罪吗?那样查出来,本官必给你重惩!”
王飞宇心下一沉,知道此番他是怎么也逃不过了。
他红着眼,当下破罐子破摔看着张德海道:“是,我是作弊了。”
说着他一转头,用手指向钟书毓道:“但是钟书毓他同样是作弊了!”
此话一出,全场学生再次惊愕。
钟书毓也作弊了?他怎么作弊了?这不是刚回答得这么好吗?他有必要作弊?
惟有一人,脸色大变了,那就是郑明哲!
他心下就慌了。
这个王飞宇想干什么,他不会那么傻吧。
郑明哲当下心急如焚的拼命冲台上使眼色。
然而怒火中烧的王飞宇,完全没了理智那种东西,在张德海问他怎么作弊的问话中,他指向台下的郑明哲道:“郑明哲考官提前向钟书毓透露了考题,并给了过考的暗示!”
第三百零二十章 我何曾透题了
王飞宇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甚至比刚才钟书毓状告王飞宇作弊时更让人震惊,因为一个是拿到今次解元之位的学生,一个是奉命监考阅卷的考官。
这样的两人牵扯到泄题作弊中,这是多么大的风波啊!
要是被证实了,那可是得惊动天下的舞弊案。
周遭的考官们眼睛一睁,纷纷转头朝郑明哲看去,众学生也是睁着眼,够着脖子朝考官之处看去。
郑明哲在王飞宇前一句话说出来的当口,脑中就浮现出两个字。
完了
这个蠢货到底还是说出口了。
此时感知到众人齐刷刷看来的目光,郑明哲盯着台上的王飞宇,几乎想杀了这个没用的蠢货。
当然,他没有这么冲动。
因为现在一冲动,就是证实了他的心虚。
郑明哲压下内心的慌乱,向前一步,冲着台上的王飞宇喝斥道:“胡扯,本考官什么时侯给钟书毓透露过考题了,你这学生怎么眼见自己要受罚了,就胡乱攀扯!”
“你以为你这样将事情闹大了,你自己就会被罚轻一点了吗?不,你只不会被惩罚得更重!”
因为有上方的主考官等人看着,郑明哲不敢用眼神示意得太过。
于是就用这样委婉的方式告诉王飞宇。
事情闹大了,对王飞宇没有好处,他受的惩罚只会更重,不会更轻!
郑明哲一边这么说,一边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王飞宇,只盼王飞宇能看懂他的意思。
然而王飞宇心想的是,既然他的作弊罪已经逃不掉了,那么现在自然就是拉多几个人下水来陪他。
尤其是将钟书毓拉下水。
让对方失掉解元之位,然后再被禁考几年,这等于也是一样毁掉了钟书毓的前程。
只要一想到钟书毓不会好过,王飞宇就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惩罚被加多那么一些。
因为对他来说,钟书毓跟他下场一样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王飞宇哪怕听懂了郑明哲的暗示,也压根不会顺着郑明哲的意思走。
本来就是普通合作关系。
还想吓唬他!他吓大的吗?
王飞宇冷笑着看着郑明哲道:“我攀扯你?问问你边上的考官,审卷第一天你去排队抽签,是不是第一个去,是不是刚好抽到了第11束啊。”
闻言,郑明哲身边的考官纷纷回忆了起来,其中有两个立刻就回想了起来。
他们一脸激动的站出来道:“对,是有这么回事!”
听到如此,学生们间的骚动更大了。
台上,王飞宇盯着郑明哲接着道:“那一束卷子就是有着钟书毓卷子的那一束,这个只要一查就知是不是你批的卷了。”
“所以,郑明哲考官你还想说自己没有作弊吗?”
郑明哲看着台上把什么都说出来的王飞宇,知道这次自己真的完了。
他的前途,他的官位,一切的一切都被这个蠢货给毁掉了!
郑明哲眸色暗沉的盯着王飞宇,狠狠的握紧了拳。
王飞宇一点都无惧郑明哲这个愤怒的眼神,反而加大音量,厉声的指责道:“分明就是你特别给钟书毓打了高分,钟书毓才拿到了这个解位之位,不然他岂能高中解元。”
第三百零二十一章 确有出事
如此厉声的将郑明哲指责完。
王飞宇转过头,面朝着张德海一鞠躬道:“学政大人,事情就是这样的了,郑明哲考官私下向钟书毓透了考题又特别给他的卷子打了高分,才致使他得到了这个解元之位,还请大人你明查。”
这短短的时间里,张德海听完了全程,也看完了全程。
从王飞宇点出那一天审卷之事时,他就知道,郑明哲舞弊考场一事已经没跑了。
因为他也忆起那一天,的确是郑明哲第一个拿考卷的,钟书毓的四书高分也的确是郑明哲给打的。
但是张德海并没有就这样定了钟书毓的罪。
张德海神情喜怒不辨的,转头看向钟书毓道:“钟书毓,你自己来回答,有没有此事!”
钟书毓目光坦然的看着张德海回道:“回大人,确有郑明哲考官向我漏题之事。”
闻言,张德海眉头一蹙,目光沉沉的盯着钟书毓。
钟书毓看向下方的郑明哲,不紧不慢的接着道:“七号那一晚,郑明哲考官邀请学生去见他,学生想着在考前跟考官见面不太好,于是就拒绝了。”
“可是很快郑明哲亲自找上了门,以我半个师兄为由非要考校于我,当时学生就心存怀疑,所以回答之时都只答了一半。”
郑明哲听到这里,看着钟书毓磨了磨牙齿。
果然那一晚这个小子就有所隐瞒了,不然在批卷之时,他就不会大意了。
钟书毓注视着郑明哲那极为难看的脸,接着道:“他离开之时,特别从学生的书架中取出论语一文,指尖在百姓足,君孰与不足之上点了点。”
“然后说,对大河来说,小河是“源”,正是小河不断的汇聚,才有大河的浩浩荡荡,奔腾不息。”
“所以让我务必记住这一点,卷面上可不要少了奔腾不息。”
此话一说,学生们之间更是议论个不停。
面对下面闹轰轰的声音,钟书毓却是丝毫不慌。
她从郑明哲脸上收回目光,目光清明的看向张德海道:“学生不知道大人是否有审阅过我的这一题,但学生可以肯定的说,我的卷面之上并无奔腾不息这四个字。”
“至于为什么没有,因为从他让我作弊,我就怀疑此人的居心不良!!”
“因为学生的老师绝不会允许弟子作弊,他在明知学生恩师是谁的情况之下,让我作弊,岂非不是笑话!”
钟书毓说着嘴角轻轻一翘道:“不怕说一句狂妄之话,不管怎么出题怎么考,举人之试,我都有自信自己能高中!!”
“所以我钟书毓并不需要任何人帮我作弊。”
这等话出口,再次把全场的人惊住了。
他们睁着眼,目光震撼的看着高台之上那名清俊少年。
这是何等有自信,何等有底气之话啊!!
不过,看钟书毓之前答题时的风采,钟书毓似乎也的确能说这话,毕竟以他刚才表现出来的水准,他真的没必要作弊。
张德海看着此子,目光明亮的闪烁一下。
果然是自信,只是没有想到此子竟然已经有恩师了,这到是有点遗憾!
第三百零二十二章 恩师现身
台上,钟书毓顿了顿,接着道:“谈我作弊,完全是滑稽之言!”
“考前,学生并不知道他透露的题是正确的,因为学生想的是,考官也不可能在考前得知考题,他可能只是酒醉了说笑呢。”
“直到考试之时,我看到第一道题目之时,才知道郑明哲给我透的这一题是正确的,如果学生早知道他透露的是对的考题,我第二天就会报官了。”
“当然,学生当时虽无报官,第二天却是有写书信一封给我的老师告明此事。”
“并且在知道这道考题是对的之后,又给学生的老师书信一封,让老师替学生在京城报官了。”
钟书毓说完对着张德海鞠躬道:“大人,整件事情就是如此了,还请大人明查,分明就是这两人有心陷害于学生,而不是对方帮我作弊。”
听完钟书毓这一番话,郑明哲和王飞宇完全傻眼了。
这个钟书毓非但没有写上奔腾不息不说,居然还让他老师在京城报官了??
这是什么人啊。
可马上他们一想,不对。
如果报官了,早该来查了,为什么还没有来查?这个钟书毓是想骗人的吧。
张德海听完钟书毓这一番话,却顿时有了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之前钟书毓的策论被打了如此低的分,他就有些想不通,这么优秀4文,郑明哲为何会打这么低。
如此一说来,却是能说得通了。
显然是郑明哲在针对钟书毓,只是因为没了奔腾不息这个暗号,郑明哲不确定哪一张是钟书毓的,才出现了第一场打高分的情况。
当然,虽然心下这么想了。
张德海也并没有马上断案了,而是盯着钟书毓道:“你的恩师是谁?还有既叫你恩师在京城报了官,为什么本官迟迟没有收到通知!”
钟书毓微微一笑道:“学生的恩师已经在外面侯着了,大人容学生将老师请进来如何?”
张德海听到此话,目色一闪,立时转头向旁边的官吏道:“去吧,跟他一起去,将人请进来。”
他到要看看钟书毓的恩师是谁?
钟书毓跟着官吏才走下台阶几步,褚承平就现身了。
原来褚承平早就带着人进来了,毕竟他虽现在无官职了,但身份也是不一般的,亮一亮身份官兵自然就放行了。
只是一直听弟子的隐匿在旁没现身。
直到现在,听得他弟子这一说,他自然就现身了。
眼见褚承平,下方的考官官员全都睁大了眼睛,这不是褚承平先生吗?
张德海的瞳孔也是睁大了一分。
褚承平,这他也得尊一声老师了。
他竟然是钟书毓的老师吗?
这一刻,张德海顾不得思考放话说不收弟子的褚承平,为什么又收弟子了。
他一怔之后,当下步下台阶迎了上前。
下方,众多的考官官员,看着褚承平,纷纷恭敬的行礼道:“见过褚老先生。”
眼见这一幕,众学生再次哗然了。
什么,褚先生,哪个褚先生啊??褚承平,那个第一学师吗?
褚承平颔首回之一礼,脚步停在郑明哲的面前,目光看向郑明哲。
郑明哲看着面前多年不见的褚承平,一时之间,可谓是五味杂陈全上了心头。
他喉咙一滚,正想出声。
褚承平抬起手臂,一巴掌扇了过去。
第三百零二十三章 证据来了
这一掌,可谓用尽了褚承平十足的力道。
郑明哲的脸当下就被扇歪了,同时身体到退了几步,要不是身后有人可能就摔到了。
褚承平怒视着郑明哲道:“当年就看出你心术不正,所以老夫才没收你为弟子,不成想这么些年过去了,你仍然半点没有学好,此次竟然陷害我的弟子!”
“你说,你为什么这么做,就因为老夫当年没有收你为弟子,你就记恨到了现在?”
郑明哲舔过嘴角被牙齿磕出来的血迹,猛烈的回转头,怒视着褚承平道:“为什么?”
“因为我不服!”
“我不比周旭尧他们差,可你收了他们为弟子,就是不收我,凭什么?”
“就凭你一点印象就说我心术不正,我当年哪一点心术不正了?我只是一心想报效朝廷而已。”
“你不公平待我,这些年来你的弟子也打压我,所以我现在就是故意要陷害你弟子,故意想让他不中,凭什么他一个区区秀才,你就愿意收他为弟子了?啊!”
“你不是早在七年前就说过你此生不在收弟子吗?你现在算什么!出尔反尔的无信之人?你对得起我当年苦苦的哀求吗?”
“所以都是你的错,因为你的不公平,我才变成这样的,要不是你,我何至于舞弊考场自毁前程!”
褚承平听到这一番话,气血简直直冲脑门。
他自己变坏,竟然变成他的错了?
这让褚承平又想到当年那件让他痛心之事。
褚承平扶着额头,往后退了一步,一旁的钟书毓和刚赶到的张德海,赶紧扶住了褚承平。
钟书毓道:“老师,平静一下,不要太激动了。”
褚承平喘了两口气,缓过神来,盯着郑明哲道:“你看看你自己偏执成什么样了,你还不明白我为什么不收你为弟子吗?”
郑明哲冷笑着道:“你现在当然能这么说了,但我的偏执都是被你和你的弟子逼出来的!”
褚承平摇了摇头,不在跟郑明哲对辨。
此子完全不可救了。
他转头看向张德海,从怀里拿出三封信件道:“张大人,这里有老夫学生给老夫写的两封信,你可以看看信件的时间。”
“另外一封则是监管科考林大人的书信,这是老夫向他禀告,有人舞弊考场陷害老夫弟子之后,林大人亲自书写给大人你的。
“我拿到之后,立刻就带着书信上路了,一直到昨天晚上才赶到,因为天色已晚就没去打扰大人了。”
“如今奉上这些证据,望大人能还老夫的学生一个清白,他绝不会行作弊之事,甚至这一次,他也可以在大人面前重新再考。”
张德海看着眼前这位以学识渊博闻名的老人,接过书信看了过来。
果然一如褚承平所说,前两封是钟书毓的书信,字字禀明了实情,跟刚才钟书毓所说的话对得上。
而另一封林大人的字迹他很熟悉,同时官印也是没错的,也证明了林大人确实早已经得知了此事。
张德海呼出一口气,看了一眼郑明哲和王飞宇,脸色一沉,立时厉声命令道:“将两个大胆舞弊考场的人带下去,等一下本官亲自审查每个参与其中的人!”
第三百零二十四章 你们服气吗?
王飞宇眼见事情的这走向,急眼了。
他完全无法接受钟书毓居然没在受惩罚之列。
他躲开朝他而来的官兵,愤怒的看着张德海质问道:“他呢,他钟书毓这样就能脱身吗?”
“就算他在京城报了官,但是他被考官透了题是事实,他的成绩依然是不真实的!!”
“如果他这样仍然拿解元之位,对所有的学生公平吗?”
王飞宇说着转头朝众学生的方向吼道:“你们说是不是,他提前知道了考题,可是提前准备了两天!”
学生们看着一脸狰狞之相的王飞宇,目光闪烁着扫向前方的学政大人,还有那位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第一学师的老人。
王飞宇说着还想冲过去鼓动所有学生,两名官兵已经追上他将他钳制住了。
被屈辱压着往外走的王飞宇,一边挣扎着一边扭过头,脸红脖子粗的冲第一排那里吼道:“孙文彬,你说,你觉得服气吗?如果不是他,今次你就是这个名动天下的解元了。”
孙文彬正是此次甲科的第二名,此时他听到王飞宇这话,目光也是闪烁了一下。
服气吗?
他自然是不服气的。
尽管刚才钟书毓现场答得很出采,但他也是对自己极为自信的,毕竟没人甘愿第二,尤其是他这等优秀的学生。
不过虽然孙文彬不服气,但在这种情况之下,孙文彬也没有出声说什么。
因为他相信在这等众目睽睽之下,学政大人肯定会给个说法的。
张德海瞧见王飞宇这疯样,眼神一示意,当下两个官兵将王飞宇的嘴也堵了起来,顿时那吵闹的声音消失了。
这边厢,郑明哲则没像王飞宇一样的疯,自从他对褚承平疯过后,他已经平静下来。
面对涌上来两名官兵,他一甩衣摆道:“不用押解,本官自己会走。”
迈步经过褚承平和钟书毓身边时,郑明哲目光冷冷的从两人脸上掠过,对钟书毓道:“你的确很聪明,不过我只是输了我自己!并不是输给了你。”
都怪他从王飞宇那里获得钟书毓是褚承平弟子的情报太心急了,没有仔细考察过钟书毓真才实学怎么样,以为用中举就能诱惑到钟书毓。
这是他的致命失策!!
本来他可以做得更谨慎更聪明一些的,所以,他只是输给了自己!!
钟书毓听到郑明哲这句话,目光瞥着郑明哲走过的背影,嘴角极浅的上翘了一下。
输家怎么想都不重要。
因为不管他是输给他自己也好,输给她也好,总之都是他输了,她赢了。
钟书毓只是一扫便收回了目光,对败者并不关心。
张德海这时也从那两个人的身上收回了目光。
他看了一眼褚承平和钟书毓,对褚承平道:“褚先生,请放心,本官一定会禀公处理的。”
说罢张德海一行礼,大步朝台上走去。
站到高台之上,张德海面对着众学生,首先说了一件事。
那就是钟书毓的策论被郑明哲打了低分,是经由他提调出来,才改了高分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