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不靠谱的寄信人
戴宗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宋江与那梁山泊瓜葛有这么深,甚至知道吴用与自己是好友之事。若是宋江要报复自己,向上官告发自己勾结梁山贼寇,只怕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这江州两院节级必然是当不成了。
因为被宋江握住了把柄,戴宗才迅速变脸,装作以前不知道宋江真实身份的模样。不知者不怪,既然宋江认识吴用,那么此番乃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误打自家人,那宋江须怪不得我!
戴宗一边心中思量,一边去拿金疮药。对宋江那厮打也打了,为今之计,自然是好生安抚一番,平息他胸中的怨气。
在戴宗去寻金疮药时,宋江也回到了房里,打水洗净脸上的血迹后,取了吴用的书揣入怀里,忍痛坐在屋里单等着那戴宗上门。
差拨听说宋江挨了戴宗一顿乱棒,也来探望了一下宋江。他看着宋江一身的伤,叹息着说,若是宋江听他的话,早点将那五两例银送出去,就不会吃这一顿打了。
宋江听了,也只得朝着差拨苦笑,羞愧交加,一时无言以对。
是呀,宋江要见戴宗,本来有的是办法。在来到牢城营后,他可以多送戴宗银子引那戴宗来见;也可以送了例银后,改日找人带自己去拜访那戴宗。只要送上吴用的书信,还怕那戴宗不将自己当作座上宾?
可惜宋江此次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自恃“山东及时雨”的大哥身份,不愿意先去寻那戴宗说话,而是故意不送银子给戴宗,引那贪财的戴宗前来见自己。
宋江本想凭借自己的声望和吴用的书信镇住戴宗,尽显自己大哥的风范,怎知戴宗不按常理出招,不待他把话说完,就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让宋江吃了一顿暴打。
被打之前自己没能亮出身份,宋江此番还怨不得戴宗,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宋江只得对那差拨说,戴节级也是一时冲动,方才已经给自己致歉,待会儿还要给自己送金疮药过来。
那差拨听说戴宗要来,不愿意在此时与戴宗碰面,就告辞而去。
过不多时,来去如风的“神行太保”戴宗已经带着上好的金疮药来到宋江屋里,为宋江细细地上好金疮药。
上完药后,戴宗才对宋江问道:“兄长何处见吴学究来?”
“节级请看!”宋江自怀中取出吴用的书信来,递与了戴宗。
戴宗拆开封皮,从头读了,才知道宋江是晁盖七人的救命恩人,吴用要自己好生看顾这宋江。读完之后,戴宗将书信藏在自己袖内,起身望着宋江便拜,口中说道:“适间戴宗不知是公明哥哥驾到,误伤犯了哥哥,休怪,休怪。”
宋江慌忙答礼,道:“不知者不怪!节级乃是真性情的好男儿,宋江怎敢责怪节级?”
不是宋江如此好脾气,被人打了也当作没事。只是如今身在江州牢城营,这戴宗看上去又是一个心黑手毒之人。若不与他和解,再纠结于今日之事,难保不会惹恼了戴宗。戴宗是这牢城营一霸,宋江可是害怕被这戴宗背后打闷棍暗算了呀!
宋江与戴宗各怀心思,一笑泯恩仇。
二人行礼罢,戴宗依然说着客气话:“小弟只听得说:‘有个姓宋的发下牢城营里来。’往常时,但是发来的配军,常例送银五两。今番已经十数日,不见送来。今日是个闲暇日头,因此下来取讨。不想却是仁兄。恰才在营内,甚是冒渎了哥哥,万望恕罪!”
宋江道:“差拨亦曾常对小可说起大名。宋江有心要拜识尊颜,却不知足下住处,又无因入城,特地只等尊兄下来,要与足下相会一面,以此耽误日久。不是为这五两银子不舍得送来;只想尊兄必是自来,故意延挨。今日幸得相见,以慰平生之愿。”
二人这一番话,就算是把戴宗误打宋江之事说过去了。当下戴宗与宋公明说罢了来情去意,俱各大喜,彼此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那宋江也悄悄地对戴宗诉说了来江州的一路上遇见许多好汉,众人相会的事务。不想这却又勾起了戴宗的烦恼。
戴宗听说宋江在浔阳江上结识“船火儿”张横,张横还让他给自己的兄弟张顺带一封信时,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张顺与李逵火并之事,坐在那里扼腕叹息。
宋江见戴宗面色不豫地在那里叹气,在一边问道:“尊兄还有何烦恼?”
戴宗对宋江叹道:“哥哥,你若是一到江州就来见小弟就好了!小弟带你去见那‘浪里白条’张顺,大家都做一个朋友,就不会生出后面的事端。哥哥不知,小弟有一个身边人,是牢里的一个小牢子,姓李名逵,本身一个异名,唤做黑旋风。他乡中都叫他做李铁牛。这李逵身高力大,骁勇无比,可惜前几日与那‘浪里白条’张顺为些许小事斗殴,淹死在浔阳江上了。小弟听哥哥提到张顺,不由得想起我那身边人李逵,故以此烦恼。”
戴宗就将李逵如何在浔阳江边买鱼时与渔人们起了冲突,又如何与张顺厮打,被张顺赚到江中,二人一番火并,在浔阳江里同归于尽之事对宋江一一道来。
宋江听得目瞪口呆,跌足长叹道:“是小可之误也!平白害了两条好汉。小可若是早一些与你等三人见面,大伙儿必会坐在一起吃酒作乐,成为朋友,何至于在那浔阳江上拼一个你死我活?小可对不住李逵兄弟和张顺兄弟啊!”
这宋江倒是没有说错,他就是一个不靠谱的寄信人。张横托他给自己的兄弟张顺带一封信,本就有介绍张顺与他结识之意,可这宋江到了江州城后,一连过了十多日,却从不去找那张顺送信,直到李逵与张顺打斗时,他才想起此事,对戴宗说出有张顺的哥哥张横的家书。
这一次,西门庆就是利用的宋江这不靠谱的行为,在他见到张顺之前,设计让李逵与张顺提前火并,双双毙命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浔阳楼上赠好酒
宋江口中所说的,戴宗又如何想不到?一时间二人都有些尴尬,戴宗假意宽慰了宋江几句,让宋江好生养伤后,就起身离开了。
宋江独自坐在屋里,想起因为自己的失策,失去了收下两个得力小弟的机会,还有可能让张横和戴宗这两个好汉对自己心怀芥蒂,不由得后悔不已。
……
宋江在牢城营里被戴宗毒打了一二十棒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西门庆耳中。西门庆听了,是忧喜交加。喜的是,宋江这个恶贼吃了一顿打,让人大感畅快;忧的是,宋江那黑厮受了伤,还会跑到浔阳楼上去题反诗吗?希望历史的惯性不会因为戴宗的这一顿乱棒而改变。
西门庆让陆小乙和石勇紧盯着牢城营的宋江,一旦他出了牢城营就立即通报。
宋江被戴宗打伤后,自在牢城营中将息了五七日,戴宗也不时地送金疮药和酒食来,让他好生将养身子。
又过得几日,宋江觉得身体没事,背上的棒伤已然将养好了,思量要入城中去寻戴宗,叙一叙兄弟情谊。
次日早膳罢,宋江揣了些银子,离了牢城营,信步出街来,径直走入江州城。
陆小乙得到消息,立即飞报给了西门庆。
宋江入城后,去州衙前左边寻问戴节级家在何处。有人对宋江笑道:“戴节级他又无老小,独自一人在这江州,是以并未在城里安家,夜里只在城隍庙间壁观音庵里歇。你要寻他,须得去那观音庵里。”
宋江听了,好是诧异,直寻访到观音庵,戴宗却已自锁了门出去了,庵里的尼姑们都不知他去了哪里。
宋江见状,只得独自一个,闷闷不已地信步再走出城外来。他却不知,西门庆几人在城隍庙外侯着他,一直跟着他出了江州城的北门。
宋江直走到江边,看见那一派江景非常,观之不足。看见大江东去的景致,宋江郁闷的心情好似被江风吹走了一些,就沿着江岸走去,一路观赏浔阳江江景。
正行到一座酒楼前过,仰面看时,旁边竖着一根望竿,悬挂着一个青布酒旗,上写道:“浔阳江正库。”雕檐外一面牌额,上有苏东坡大书“浔阳楼”三字。
宋江看了,便道:“我在郓城县时,只听得说江州好座浔阳楼,原来却在这里。我虽独自一个在此,不可错过。何不且上楼去,自己看玩一遭?”
宋江来到楼前看时,只见门边朱红华表柱上两面白粉牌,各有五个大字,写道:“世间无比酒”,“天下有名楼”。
宋江看了,心中颇有感触,便上楼来,去靠江占一座阁子里坐了;凭栏举目,喝采不已。
西门庆等人见宋江上了浔阳楼后,陆小乙立即入了浔阳楼,找到一个酒保,对他说道:“李二,今日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了。”
那酒保李二早已被陆小乙提前买通,此时见了陆小乙,急忙行礼问道:“小乙哥哥有何分付,小的一定照做。”
“方才上楼那个黑矮的汉子,你可看清楚了?你去服侍他,将他的情况备细报与我,再等候我的指令行事!”陆小乙对酒保李二说道。对于泼皮头子出身的陆小乙来说,控制这些市井里的小人物简直就是轻车熟路,不在话下。
酒保李二听了,点点头,直奔上楼来,入了宋江的阁子,对宋江问道:“官人还是要待客,只是自消遣?”
宋江道:“要待两位客人,未见来。你且先取一樽好酒,果品肉食只顾卖来。”
酒保李二听了,便下楼去,在隐蔽处将宋江的话告知了陆小乙。陆小乙听了,给了李二一樽酒,对他说道:“我这酒比你家的酒劲更大,你将这酒上给那黑厮。”
酒保李二接过酒去,别了陆小乙。过不多时,他就用一托盘托上楼来,在宋江的桌上铺排好各色菜品,又摆上陆小乙让他送的一樽酒,对宋江说,这是本店特产的蓝桥风月美酒。
宋江看了,心中暗喜,自夸道:“这般整齐肴馔,济楚器皿,端的是好个江州!我虽是犯罪远流到此,却也看了真山真水。我那里虽有几座名山古迹,却无此等景致。”
酒保李二为宋江筛好酒后,宋江闻到这酒香扑鼻,端起杯子来品了一口,只觉平生从未吃过这等美酒,不由得赞叹不已。宋江以为这酒真是浔阳楼出的,心里想道:“父亲为我买的这个流配之地果然是繁华所在,此地的美酒我在山东如何能喝得到!”
宋江这厮却不知晓,他现在的杯中酒,正是来自山东。这酒就是西门庆让蒋忠和胡正卿用蒸酒法酿造出的高度酒,是西门庆他们特意从阳谷县带来自饮的。西门庆他们在郓州卖此酒时,宋江已经逃亡江湖,在沧州、青州等地四处流浪,是以未曾喝到过这等美酒。
西门庆知晓宋江这厮没有酒德,吃醉酒后就会原形毕露,将他平日里隐藏压抑的一面显露出来。所以,西门庆决定给宋江喝点儿高度酒,确保能让这厮酩酊大醉,在这浔阳楼干他该干的好事。
宋江独自一个,一杯两盏,倚栏畅饮,他哪里知道这酒比寻常酒的劲道大了许多,不知不觉间就吃醉了。
宋江猛然蓦上心来,自个儿寻思道:“我生在山东,长在郓城,学吏出身,结识了多少江湖好汉!虽留得一个虚名,目今三旬之上,名又不成,利又不就,倒被文了双颊,配来在这里!我家乡中老父和兄弟如何得相见!”
宋江不觉酒涌上来,潸然泪下,临风触目,感恨伤怀。忽然做了一首《西江月》词,便唤酒保索借笔砚来。
那酒保李二似乎早有准备,闻言后立即送了一副笔砚上来。
宋江已然吃醉酒,哪里还能察觉其中有异?他起身观玩,见这浔阳楼的白粉壁上多有先人题咏。
宋江寻思道:“何不就书于此?倘若他日身荣,再来经过,重睹一番,以记岁月,想今日之苦。”
宋江乘着酒兴,磨得墨浓,蘸得笔饱,提笔便要去那白粉壁上写词。
西门庆与几个兄弟此时正坐在另一个阁子里看那宋江举动。此时见宋江要动笔了,西门庆大喜,心道宋黑子,看你这次还不死!
第二百三十四章 哪位高人忘了落名?
众人从阁子里看出去,只见宋江那厮在粉壁上写道: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
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
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
西门庆看了,心道这宋江果然是心黑手辣的无耻之徒。他自己勾结梁山上的强盗,杀了阎婆惜,被发配到这江州,如何怨得别人?
济州府的官府还不知晓宋江这厮在青州杀人放火之事,已经是看在往日的情面上轻判了他,又将他发配到这鱼米之乡的江州来,不可谓不是优待于他了。
这江州的上下官员,除了吴用的好友戴宗误打了宋江一顿,其他人对宋江也是极好,安排他在抄事房做事,让他这个流配之刑过得好是轻松。
可是,宋江这厮心里却一点儿不记得他人对他的好,反而怀恨在心,期待着有朝一日自己得势之后报复那些刺配他的人。尤其过分的是,即使你宋江心眼小,要报复仇人,也应该是去杀济州府的官吏啊!可是为甚么却要想杀害江州人?还要血染浔阳江口?
江州人当真是待你宋江不薄啊!难道就因为见证了你宋江刺配江州的这个历史污点,就该被你泄愤杀了灭口?
宋江这厮,当真是一个面黑心狠,无耻得没有下限的阴险小人!
西门庆再看那宋江,只见他写罢词,甚是自得,上下看了几遍,站在那里大喜大笑。
酒保李二得了陆小乙的分付,也不去劝他,任宋江在那里发酒疯。
宋江醉醺醺地又饮了数杯酒,不觉更是欢喜,自狂荡起来,手舞足蹈,又拏起笔来,去那西江月后再写下四句诗,道是:
心在山东身在吴,
飘蓬江海漫嗟吁。
他时若遂凌云志,
敢笑黄巢不丈夫!
西门庆坐在阁子里看了,抚掌轻笑道:“哈哈~这厮贼心贼胆,终于写出了自己隐藏的真实心意!这江州之事成了一半了。”
宋江写罢诗,又自歌了一回,再饮数杯酒,不觉沉醉,力不胜酒。宋江便唤酒保李二上前计算了酒钱,要付了银子离开。
西门庆一看宋江这厮做事有头无尾,急忙对陆小乙耳语了几句。
宋江算了酒钱,正要离开时,忽然听得有人赞道:“当真是好诗词!可惜不知是哪位高人所写?许是那人忘了落名?可惜!可惜!”
宋江转身望去,只见一人立在粉壁前,正在欣赏自己方才书写的诗词。宋江再定睛往粉壁上看去,才发觉自己酒醉,题写诗词后却忘了落名。
宋江见状,以手抚额,暗道自己好生糊涂。他从酒保李二那里拿过笔来,又去粉壁前,在那诗词后面大书五字道:“郓城宋江作。”
写罢,宋江掷笔在桌上,拂袖下楼来,踉踉跄跄地取路回牢城营去了。
立在粉壁前引宋江落名的正是陆小乙。他见宋江走了,赏了酒保李二,回到阁子里对西门庆说道:“哥哥,事办好了。宋江那厮留下这首反诗,证据确凿,要不要兄弟这就去衙门里告发他?”
西门庆摇了摇头,对陆小乙说道:“小乙兄弟,你这两日看好这浔阳楼,让那酒保李二不可将这粉壁上的诗词破坏了。哥哥我要等一个人来看这诗词,要借这次机会让他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陆小乙闻言问道:“哥哥怎知那人一定会来?若是那人没有来呢?”
西门庆笑道:“我算他必会来!即使他有事未来,我也会用计引他来这浔阳楼。数日之后自见分晓。”
焦挺在一边说道:“西门哥哥算无遗策,甚么时候落空过?我等只须等着跟西门哥哥一起发财!”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在这浔阳楼上开怀畅饮了一番,方才归去。
西门庆要等之人,自然是那家住无为军的通判黄文炳。
黄文炳这个官可也不算小,通判是“通判州事”或“知事通判”的省称,乃是一州仅次于知州的官员。
宋初,为了加强对地方官的监察和控制,防止知州职权过重,专擅作大,宋太祖创设“通判“一职。
通判由皇帝直接委派,辅佐州政,可视为知州副职,但有直接向皇帝报告的权力。知州向下属发布的命令必须要通判一起署名方能生效,通判之名,也因上下公文均与知州联署之故。
通判的差选,初由朝廷选京官任职,后改由转运使、制置使及提举司等监司奏辟。
通判之掌除监州外,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听断之事,皆可裁决,但须与知州通签文书施行。
所以,通判是兼行政与监察于一身的中央下派官吏。
黄文炳十年寒窗苦读,科举出仕,兢兢业业地做到了通判这个官位上。可惜因为在官场上得罪了人,黄文炳被赋闲在家,成了一个在闲通判。
黄文炳此人缜密精细、敏锐善断,有着非凡的才干,同时还有着关心国事的忠心。历史上,他揭发宋江的反诗,乃是一个官员在尽忠尽责,并不是无端“害人”。
大宋朝的官吏中,多的是宋江、朱仝、雷横、戴宗这种黑白两道通吃,与强盗暗通款曲,充当黑社会保护伞的官员。这种人往往还活得两面讨好,如鱼得水。走到哪里,都被人当成好汉和义士,当真是可笑之极。
而如黄文炳这种忠于朝廷,秉公执法,不与黑社会强盗狼狈为奸之人,却被诬蔑为四处害人,也当真是可悲之极。
黄文炳此人才干出众,多谋善断,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他唯一的失算是没有想到自己效忠的朝廷有那么无能。
江州这么多官军,竟然在梁山好汉们劫法场时让强盗们大摇大摆地将宋江和戴宗从城里救了出去。在白龙庙外,数千官军还被梁山强盗们杀得大败而还。
此后,无为军的官军们又无能地让梁山强盗杀入城去,灭了黄文炳的一家老小。最后官府连功臣黄文炳也未能保护好,让他被强盗们捉去,残忍地杀害。
第二百三十五章 宋江的挣扎
当黄文炳被宋江等梁山强盗抓住时,还是保持了一个读书人和朝廷命官的气节,没有像后来征讨梁山的那些官军军官们那么软骨,一个个地投降强盗乞求活命。当时他是这么说的:“小人已知过失,只求早死!”
黄文炳说的已知过失可不是说他后悔不该去检举宋江,而是说他知道自己错在信任官府的力量,却没有想到堂堂官军居然斗不过一群强盗。因为自己的失算,害了一家人的性命,黄文炳在为自己思虑不周而自责。
人人都说黄文炳是反派,还送他一个绰号叫“黄蜂刺”。可是西门庆却认为这江州的黄文炳和青州的刘高一样,才是清清白白,忠于职守,不与黑社会强盗勾结妥协的正面人物。
西门庆挺欣赏黄文炳的足智多谋,决心在这江州帮他一次,让黄文炳欠自己一个人情。日后有机会,可以与这黄文炳合作,甚至将他吸引到自己身边。
以黄文炳之才,将来给自己当一个谋士还是不错的。
西门庆安排人手,一边继续监视着宋江和戴宗的动向,另一边则关注着黄文炳的行踪。似乎是为了满足西门庆的愿望,历史依然在按照它的惯性前进……
也不需要西门庆从中再动手脚推动,那黄文炳前来江州拜会宰相蔡京的儿子蔡九知府时,自己去那浔阳楼上吃酒,敏锐地发现了宋江题写的反诗。
西门庆得到浔阳楼传回来的这个消息后,又松了一口气。看来历史进程似乎没有大的改变,一切都还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若是那黄文炳不上浔阳楼,西门庆就不得不提前露面,亲自邀请那黄文炳上浔阳楼一聚了。
西门庆写的《三国演义》已经卖到了这江州,他的名声已然在江南读书人中传开了。只要西门庆报出自己的名号,要请那在闲通判黄文炳赴酒楼吃酒还是不在话下。
好在黄文炳依然是那个闲不住的性子,自己发现了宋江的反诗,西门庆可以继续潜伏一段时间了。
黄文炳得到宋江的反诗后,立即到州府衙门去拜会了蔡九知府,将反诗呈与蔡九知府,告知他牢城营的宋江有造反之心。
蔡九知府让戴宗去捉拿宋江,戴宗这厮本就是一个跑腿的马仔命,却偏偏要与黄文炳斗一斗智,想用计瞒过蔡九知府。
戴宗给宋江通风报信,让他装疯卖傻,企图在蔡九知府那里蒙混过关。那宋江也是一个狠人,为了活命,自己躺到屎尿堆里去打滚,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疯子。
可惜黄文炳一眼就识破了戴宗和宋江的这般雕虫小技,他请蔡九知府把牢城营里的人召来讯问,看宋江是否一到江州就是疯疯癫癫的。
宋江平日里洒出去的那些银子显然还不足以封住众人的口,牢城营里的人答复说宋江以前都挺正常,不知怎地突然就得失心疯了。
蔡九知府一听,就知道是这宋江在装疯卖傻,蒙骗自己。小小的贼配军竟然敢在我知府相公面前耍心眼!蔡九知府大怒,喝令左右将宋江拖下去狠狠地打。
宋江又不是真正的硬汉,哪里禁得住打?他初时也胡言乱语硬扛了几下,后面吃拷打不过,只得招道:“自不合一时酒后误写反诗,别无主意。”
蔡九知府明取了招状,下令将反贼宋江用一面二十五斤死囚枷枷了,推放大牢里收禁。
宋江吃打得两腿走不动,当厅钉了,直押赴死囚牢里来。却得戴宗一力维持,分付了众小牢子,都教好觑此人。戴宗自安排饭食供给宋江,与那宋江悄悄商议如何救他脱险。
蔡九知府退厅后,邀请黄文炳到后堂相商。黄文炳让蔡九知府写一封家书寄回东京汴梁城宰相蔡京那里报信,一来向蔡京报功,二来请示如何处置反贼宋江。
蔡九知府采纳了黄文炳的提议,写了一封家书,让戴宗赶去东京汴梁城送信。
那戴宗回到牢里与宋江秘密商量对策,宋江思前想后,只有梁山上的众位好汉有能力救自己出去,就请戴宗绕道先去山东梁山报信。
戴宗与宋江商议好之后,就离开江州,渡江北去,此行自然是去那水泊梁山报信。
戴宗一离开,陆小乙和石勇就将打探到的消息回报给了西门庆。西门庆知道宋江被抓,戴宗奉命去东京公干后,就知道江州之事已成了七层,宋江这厮此番必将把梁山上的强盗和江州本地的恶贼们都吸引到这江州城来。看来过不了多久,就该收网打大鱼了。
趁着戴宗离开的这几日闲暇无事,西门庆让跟来的弟兄们都在江州城好好放松,为接下来的大战养精蓄锐。
那蒋门神蒋忠也趁此闲暇时刻纳了宋玉莲,当真是新婚燕尔,好不快活。
没有家眷在身边的西门庆、焦挺等几个兄弟看得眼热,只得每日去那勾栏瓦舍里去做一番风流新郎。
西门庆等人在江州风流快活了十余日,终于收到了戴宗返回江州城的消息。西门庆知道后,立即收拾一番,启程去了无为军。
戴宗回到江州,当厅下了回书。蔡九知府见了戴宗如期回来,好生欢喜,先取酒来赏了三钟,亲自接了回书,便道:“你曾见我太师么?”
戴宗禀道:“小人只住得一夜,便回了,不曾见得恩相。”
知府拆开封皮,看见前面说:“信笼内许多物件,都收了。……”中间说:“妖人宋江,今上自要他看,可令牢固陷车盛载,密切差得当人员连夜解上京师。沿途休教失走……”书尾说:“黄文炳早晚奏过天子,必然自有除授。”
蔡九知府看了,喜不自胜,叫取一锭二十五两花银赏了戴宗;一面分付教造陷车,商量差人解发起身。
戴宗谢了,自回下处,买了些酒肉,来牢里看觑宋江,对宋江说:“哥哥,此番你可以逃出生天了!”
戴宗对那宋江备细述说了自己如何赶到梁山泊去见军师吴用求救,吴用如何用计赚“圣手书生”萧让和“玉臂将”金大坚上山伪造蔡京家书,在书中如何要蔡九知府解押宋江去东京汴梁,梁山好汉们又如何准备在半路劫囚车营救宋江。
宋江听了,心中大喜,连连拜谢戴宗此次奔波营救之功。
第二百三十六章 秦桧的功劳
当戴宗与宋江二人在牢房里为奸计得逞,弹冠相庆之时,西门庆已然顺江而下,来到了无为军。
入城与洪振会和,细细商议了一番后,西门庆就备下重礼,去那无为军北门内,专程拜访了远近闻名的大善人“黄面佛”黄文烨。
黄文烨是黄文炳的亲哥哥,与黄文炳是一母所生二子。黄文烨是个信佛之人,平生只是行善事,修桥补路,塑佛斋僧,扶危济困,救拔贫苦,无为军城中都叫他“黄面佛”。
这黄文烨是当真心善,救助的都是贫苦百姓,不似宋江那般包藏祸心,时常接济的是江湖上的好汉亡命徒。所以,同样是扶危济困,黄文烨在江湖上却没有宋江那样的名声。
可惜这黄文烨虽有千般好,却也是一个软弱的糊涂蛋,黑白不分,只知道独善其身,不似他的亲弟弟黄文炳那般勇于任事。
黄文烨听得说黄文炳帮蔡九知府捉拿得反贼宋江时,却只在背后骂自己的兄弟,说道:“又做这等短命促掐的事!于你无干,何故定要害他?倘或有天理之时,报应只在目前,却不是反招其祸。”
按黄文烨的想法,宋江要造反,那是朝廷的事,只要没有打到无为军,对黄家没有威胁,就与黄家无关,黄文炳实不该出头去管这闲事。
可是不知黄文烨有没有想过,他能够安安稳稳地在这无为军作他的大善人,一者是祖上传下来这么大的家业供他挥霍,二者就是有一个当通判的亲弟弟黄文炳,才没有恶人敢欺辱性格软弱的他。
若这世上没有了黄文炳这种与黑道强盗勇做斗争之人,都似黄文烨那般对强盗歹人百般纵容的话,只怕是早就天下大乱,盗贼横行了。黄文烨又岂能安然地做他的大善人?
西门庆却偏偏选择了先去拜访这糊涂的“黄面佛”。
不得不说,文化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当文抄公出《三国演义》的西门庆,已在众多读书士人那里积攒下不少的名声。
那“黄面佛”黄文烨也是一个读书人,亦曾听闻过山东阳谷县隐士西门庆的大名。所以当他听说西门庆来访时,急忙将西门庆迎入府中,好生款待。
西门庆对黄文烨说,自己也是一个扶危济困,救拔贫苦之人,家中的生药铺常年施舍汤药给县里的穷困之人。此次来江南游玩,路过这无为军,听闻这里也有一个大善人,世人都尊称为“黄面佛”。自己听了,对黄文烨好是景仰,故此特来拜会,只求一晤。
黄文烨被西门庆说到自己得意处,心下自也欢喜不已。他听闻西门庆也是一个乐善好施之人,不觉又亲近了几分。
与西门庆一番畅谈后,黄文烨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他挽留西门庆就在府上歇息,要为西门庆准备丰盛的接风晚宴。
黄文炳这日正在家中闲坐,听得隔壁哥哥黄文烨家杀猪宰羊,大办筵席,他心中正自好奇,欲往一探时,黄文烨已派人来请他了。
来的家仆对黄文炳说,大官人家来了一个贵客,就是那写《三国演义》的西门庆官人,大官人请他过府去与贵客一聚。
黄文炳听说是山东阳谷县的西门庆来了,心中大喜,立即起身去往哥哥的府中赴宴。他们两兄弟虽然分了家,但都住在一条巷子里,中间只隔了一个菜园,是以黄文炳很快就走入了黄文烨家。
原来这黄文炳平日里闲暇时,最爱看的就是西门庆写的那本《三国演义》,此刻听闻西门庆来了无为军,如何不让他欣喜万分?
西门庆正与黄文烨坐在厅上吃茶闲谈,就见一面容清瘦的文士走入厅内来。那文士的面容与黄文烨有几分相似,再加之西门庆上次来无为军时已经悄悄地看过黄文炳的模样,因此,西门庆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正是黄文炳。
“哥哥,这位客人可是山东阳谷县的西门庆官人?”黄文炳也看到了仪表不凡的西门庆,急忙询问黄文烨。
“二哥来了?快来见见你平日里常与我聊起的西门庆官人。”黄文烨笑着对黄文炳说道。
黄文炳听了,对西门庆施礼道:“在下无为军黄文炳,久闻阳谷县西门官人大名,只恨路途遥远,不得亲见尊颜。今日能得与尊兄一晤,当真是三生有幸!”
西门庆回礼道:“小弟一介白身,功不成,名不就,如何当得黄通判谬赞!黄通判乃是国家栋梁,小弟此番才是幸会!”
黄文炳笑道:“尊兄太过自谦!难道尊兄不知你写的书贩到江州可是被一抢而空?现在无为军的勾栏里,那卖艺的讲话人,讲的可是尊兄你写的三国!”
西门庆谦虚地说:“小弟惭愧,那《三国演义》不过是小弟闲暇时胡乱写就的演义故事,实登不得大雅之堂。”
“胸中元自有丘壑,盏里何妨对圣贤。非尊兄大才,如何能写出这本奇书?再者说,尊兄写的两首《卜算子?咏梅》和那首《青玉案?元夕》,连易安居士都自愧不如,难道还登不得大雅之堂?”黄文炳拱手对西门庆说道。
“哦!此地离青州远隔千里,黄通判如何知晓小弟写的诗词?”西门庆也有一丝诧异,不想自己的诗词之才也这么快就传到了江州一带。
黄文炳说道:“尊兄在青州书写新词时,那密州秦教授可是在场吧?尊兄不知,秦教授乃是江宁府人,江宁府距离无为军和江州不远。秦教授从密州给江宁的亲友寄回信函,撰抄了尊兄的三首诗词,大赞尊兄之才。现今,尊兄的诗词已在江南士子们这里传开了,谁人不闻尊兄你的大名?”
西门庆听了,在心中不得不承认,要在这些读书士人的圈子里混,偶尔当一当文抄公还是挺有效的。自己还没有对江南这块地方动心思,那秦桧就先帮自己把名声传扬出去了。这下子,可算是在这江南一带又有了混吃混喝的资本!
秦桧呀秦桧,你如何这般的晓事?看来你与我西门庆还真是有缘分啊!
第二百三十七章 点拨黄文炳
西门庆见那黄文炳也被自己抄袭的诗词和小说所征服了,对自己是真心仰慕,不由得心中窃喜。有了这般良好的开端,日后与这黄文炳就能更好地合作了呀!
三人见过面后,又坐在厅上闲谈了片刻。西门庆有意将话题引到了江州和无为军,问黄文烨、黄文炳近日在操劳些甚么。
黄文炳还未答话,那黄文烨就在一边没好气地说道:“西门官人,我们黄氏一族在这无为军也算是大户人家,颇有一些资财。我与我这兄弟这一世足可衣食无忧,逍遥自在。可是我这兄弟却不知道多积德行善,偏偏要去与人争斗,惹祸上身。你不知,他这几日又害了一个江州城里的配军……”
“哥哥怎的这般说话?岂不闻范大夫子说的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如今天下不太平,各州盗贼蜂起。我等自当为国效力,荡平各地盗贼,保天下平安。岂可躲在这无为军做一富家翁?那江州城里的宋江实是一个反贼,怎的反说是我在害他?”黄文炳显然不认同哥哥对自己的评价。
“宋江?在我阳谷县的邻县济州郓城县,也有一个名叫宋江之人。我听说那厮原本是郓城县里的一个押司,后来杀了人,被官府捉住判刑。想不到此地也有一个名叫宋江的配军,莫非他们是同一个人?”西门庆闻言问道。
“尊兄猜的不差,那江州城里的贼配军宋江正是从济州发配过来。尊兄不知,那宋江包藏祸心,竟然在浔阳楼上题写反诗……”黄文炳将自己如何发现宋江反诗,又如何帮助蔡九知府识破宋江装疯避祸的诡计,将宋江打入死牢之事,对西门庆一一道来。
“黄兄,你方才说甚么?知府相公派了一个名叫戴宗的人去东京汴梁送信?”西门庆突然打断了黄文炳的话。
黄文炳见西门庆一脸诧异,就问西门庆可是有何不对劲之处。
西门庆就对黄文炳说,因为阳谷县靠近梁山泊,县里的庄园地主们为了防范梁山强盗的侵袭抢掠,也时常探听那梁山强盗的消息。
半年前,众人打听得一些关于梁山强盗的只言片语,说是梁山泊强盗的军师吴用有一个好友叫着甚么“神行太保”戴宗,时常去那梁山与吴用相会。
黄文炳听了西门庆之言,大惊失色道:“尊兄,你口中所说的‘神行太保’戴宗,正是现今的江州两院节级!倘若他真的与山东梁山的强盗有来往,只怕与那宋江也已暗中勾结!此事非同小可,我得走一趟江州,提醒知府相公小心防范。”
黄文炳心中生疑,哪里还能坐得住,他辞别了自己的兄长与西门庆,出门直奔江州而去。
西门庆特意拜访黄文烨,就是为了引黄文炳过来,对他点拨一二,保证他能及时赶到江州识破吴用的计策。如今见黄文炳去江州了,西门庆放下心来,今夜可以与身边这“黄面佛”好好地吃一顿酒了。待到明日,再去拜访无为军的知军相公吧!
……
且说蔡九知府催并合成陷车,过得一二日,正要起程,只见门子来报道:“无为军黄通判特来相探。”
黄文炳帮自己揪出了牢城营里潜藏的反贼宋江,蔡九知府对他也是青眼有加,听说黄通判来了,忙叫门子请至后堂相见。
黄文炳入得府来,又送了些礼物和时新酒果。
蔡九知府谢道:“累承厚意,何以得当。”
黄文炳答道:“村野微物,何足挂齿。”
蔡九知府心想黄文炳此来必是关心自己复官之事,于是得意地对黄文炳说道:“恭喜黄通判,早晚必有荣除之庆!”
黄文炳问道:“相公何以知之?”
蔡九知府道:“昨日下书人已回。妖人宋江,教解京师。通判只在早晚奏过今上,升擢高任。家尊回书备说此事。”
黄文炳从西门庆那里听得戴宗与梁山强盗有瓜葛后,对此事已经生疑,对蔡九知府道:“既是恁地,深感恩相主荐。那个人下书,真乃神行人也!这十余日就能往返东京汴梁,小可兀自不敢相信。”
蔡九知府道:“通判如不信时,就教观看家书,显得下官不谬。”
黄文炳道:“小生只恐家书,不敢擅看;如若相托,求借一观。”
蔡九知府便道:“通判乃心腹之交,看有何妨。”便令从人取过家书递与黄文炳看。
黄文炳心中已经怀疑戴宗在暗中捣鬼,接书在手,从头到尾细读了一遍,又卷过来看了封皮,只见图书新鲜。黄文炳反反复复地仔细查看后,已然瞧出破绽,对知府相公摇头说道:“这封书不是真的。”
蔡九知府道:“通判错矣;此是家尊亲手笔迹,真正字体,如何不是真的?”
黄文炳道:“相公容覆:往常家书来时,曾有这个图书么?”
蔡九知府道:“往常来的家书却不曾有这个图书,只是随手写的。今番一定是图书匣在手边,就便印了这个图书在封皮上。”
黄文炳道:“相公休怪小生多言。这封书被人瞒过了相公!方今天下盛行苏,黄,米,蔡,四家字体,谁不习学得些?
只是这个图书是令尊恩相做翰林学士时使出来,法帖文字上,多有人曾见。如今升转太师丞相,如何肯把翰林图书使出来?
更兼亦是父寄书与子,须不当用讳字图书。令尊太师恩相是个识穷天下高明远见的人,安肯造次错用?
相公不信小生之言,可细细盘问下书人,曾见府里谁来。若说不对,便是假书。休怪小生多说,因蒙错爱至厚,方敢僭言。”
蔡九知府听了,也察觉出戴宗送回来的这封家书不对。他对黄文炳说道:“通判之言,确有几分道理!如今要分辨这事也不难。戴宗从前不曾到东京我父亲府上办过事,若是他在作假,一问便显虚实。”
蔡九知府留住黄文炳在屏风背后坐地,随即升厅,叫唤戴宗,只说有委用的事。
戴宗哪里想到“智多星”吴用做的这番手脚会被识破?他毫无戒心地来到了厅上。
第二百三十八章 戴宗的逃跑计划
戴宗这厮就是个跑腿的,如何能与蔡九知府和黄文炳斗智?当他来到厅上后,在蔡九知府的盘问下很快就露出了破绽。
蔡九知府命左右对戴宗严刑拷打,戴宗那厮捱不过拷打,只得招供。
蔡九知府下令把戴宗也取具大枷枷了,下在牢里。却退厅来称谢黄文炳道:“若非通判高见,下官险些儿误了大事!”
黄文炳心道西门庆官人果然没有说错,那戴宗与梁山泊强盗是一伙的。今次若非西门庆官人提醒得及时,险些被那梁山贼寇瞒过了知府相公,将那反贼宋江救走。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不如劝知府相公早日杀了这两个反贼,以除后患。
黄文炳心中计议已定,又对蔡九知府说道:“眼见得这人也结连梁山泊,通同造意,谋叛为党,若不早除,必为后患。”
蔡九知府听了,对黄文炳说道:“通判言之有理!近日便把这两个问成了招状,立了文案,先押去市曹斩首,然后再写表向朝廷申奏。”
黄文炳道:“相公高见极明。似此,一者,朝廷见喜,知道相公干这件大功;二者,免得梁山泊草寇来劫牢。”
蔡九知府道:“通判高见甚远,下官自当动文书,亲自保举通判。”当日管待了黄文炳,送出府门,自回无为军去了。
陆小乙和石勇的眼线却比黄文炳更快一步,将戴宗被捉拿下狱的消息传报了出来,很快就回禀与无为军的西门庆知晓。
西门庆知道,梁山好汉也快要来江州劫法场了,这几日须得做好借兵之事。先花点银子去贿赂交好无为军的知军吧!
……
黄文炳离开的次日,蔡九知府升厅,便唤当案孔自来分付道:“快教叠了文案,把这宋江,戴宗的供状招款黏连了;一面写了犯由牌,教来日押赴市曹斩首施行!自古‘谋逆之人,决不待时。’斩了宋江,戴宗,免致后患。”
当案的黄孔目平日里与戴宗颇有交情,也是一起勒索过犯人,逛过勾栏,宿过观音庵的好兄弟。此时因戴宗是谋逆大罪,却也无法救他,只替他叫得苦。
黄孔目心思转动,想替戴宗拖延几日,就对知府禀道:“明日是个国家忌日,后日又是七月十五日中元之节,皆不可行刑;大后日亦是国家景命;直至五日后,方可施行。”
蔡九知府听罢,依准黄孔目之言,直待第六日再对宋江和戴宗二人行刑。他却不知,正是迁延了这几日,让梁山好汉能够及时赶到江州来营救这宋江和戴宗。
西门庆自然是知道此中关窍的,不过他的本来目的就是利用宋江把梁山和江州的贼人都引来劫法场,是以也没有去向蔡九知府点破黄孔目的心思。
西门庆只是让陆小乙和石勇继续监视牢里的宋江和戴宗,没有想到还真的有所发现。
戴宗被关在死牢里之后,黄孔目派人将行刑之事暗暗告知了戴宗。那戴宗不甘心就这么被杀死,决定伺机逃走。
思前想后,戴宗又想出一个法子,他对牢里看管自己的牢子说,自己害了心痛病,须得烧两张神符化水服下方才能痊愈。他请牢里的牢子帮自己一个忙,去那观音庵里自己的屋里取两张黄纸绘成的神符回来,那屋里剩下的银子都用来酬谢牢子。
戴宗身为江州两院节级,也曾是这些牢子的上司,那牢子听了戴宗的央求,满口应承了下来。戴宗心中大喜,闭目坐在牢房,思量着如何逃走。
戴宗这厮请牢子帮忙去取的,当然不会是甚么治心痛病的神符,而是他施展神行法道术用的甲马。戴宗此时也不知吴用已经发现自己的计策有问题,梁山好汉们会来劫法场。他只想在行刑那日提前绑好甲马,待自己被押到刑场除去枷锁时,立即施法逃走。
此时此景,戴宗也顾不得甚么宋公明哥哥了,只想如何逃得自己的性命。不是戴宗不讲江湖义气,一来是他房里只剩下两张甲马,没有多的分与宋江,二来他现在与宋江被关押在不同的牢房里,也没有法子为宋江绑上甲马。
可惜我那小弟李逵淹死在江里了,否则若有他在,还有机会劫狱救出我们二人。哎~生死关头,公明哥哥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戴宗打得如意算盘,却不知道身边那牢子早就被陆小乙他们收买了。那牢子出了牢房,就将戴宗的话告知了守在牢外茶坊里的陆小乙和石勇。
石勇冷笑一声说道:“那狗贼还不死心!他要取的,必是西门哥哥口中所说的甲马。据说那狗贼修炼有甚么神行法,想是要伺机逃走!”
陆小乙嘻嘻笑道:“小弟我以前常与那些僧道神婆打交道,知晓如何破坏符纸,让它失灵。嘿嘿嘿~小弟我去一趟观音庵,替戴宗那狗贼将甲马符纸取来。”
说完这话,陆小乙就与那牢子一起出了茶坊,向城隍庙方向走去。
……
揭阳镇外,穆家庄中,穆弘与李俊二人正坐在一个房间里密谈,商议江州宋江之事。
穆弘问李俊:“大哥此行小孤山,可寻得张横哥哥?”
李俊皱眉说道:“哥哥我此行又扑空了,也不知那张横兄弟去了哪里。自从江州传来张顺兄弟与那‘黑旋风’李逵火并而亡的消息后,就再没有见过张横,此事颇有蹊跷,只是一时也无法细查。”
穆弘说道:“那‘黑旋风’李逵乃是‘神行太保’戴宗的小弟,莫非张横哥哥失踪与那戴宗有关?”
李俊说道:“此时无端猜测这些也无益,待到江州之事过了再说。”
穆弘道:“大哥,兄弟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宋江哥哥和那戴宗定于明日午时问斩。按照江湖道义,我等自该去救宋江哥哥。可是少了张横与张顺兄弟,你我不免有些势单力薄,只怕抵敌不了官军,反送了自家性命。可若是不去营救宋江哥哥,只怕被江湖上好汉们知道了,我等揭阳好汉要受人耻笑。大哥,你看怎生是好?”
李俊见穆弘问,目露精光,开口说道:“穆弘兄弟,我有一计!”
第二百三十九章 各展神通
穆弘知道“混江龙”李俊一向胸有城府,甚有主意,便问道:“大哥有何妙计?”
李俊答道:“那宋江与我等揭阳好汉只是初识,与那梁山上的好汉却有救命之恩。若说劫法场救宋江,那梁山好汉们应该冲在你我前面!宋江被杀,天下好汉该耻笑的是山东梁山泊的那群好汉!”
穆弘闻言问道:“大哥,莫非我等就在这里旁观?”
李俊笑了一下说道:“不,我等明日也一同出发去救宋江。只不过,我等不需急着进城,只驾几艘船在浔阳江上游弋。待到午时三刻之后,看那江州城内的动静。若是梁山好汉劫了法场逃出江州,我等就上前接应,将他们救过江来,让那宋江与梁山众位好汉欠我等一个人情。若是梁山好汉没有来这江州,我等只须在城外虚晃一枪,呼喝几声立即撤离,对外也显得你我兄弟义气。”
穆弘笑道:“还是大哥有主意!明日我等都听大哥的!”
“走吧,将兄弟召集到一块,做好万全准备。”李俊一边说,一边与穆弘一起走出了密室。
……
陆小乙到观音庵取了戴宗的甲马符纸,悄悄地动过手脚后,交给牢子,让他带回死囚牢中交与戴宗。
那牢子走后,陆小乙一脸坏笑地回到茶坊里,对石勇说:“嘿嘿嘿~哥哥,明日我们两个好好地看一看戴宗那厮如何出乖卖丑!”
石勇说道:“西门哥哥让我们两个明日午时三刻看过宋江他们行刑,确认宋江被救走后,立即赶回无为军向他禀报。”
“西门哥哥既然算到了那梁山上的贼寇要来劫法场,为什么不让蒋忠哥哥、焦挺哥哥他们一起来这江州,将梁山好汉围杀在这江州城里?却还要我们费力走一遭无为军。”陆小乙吃了一杯茶下肚,不解地说道。
石勇摇着头说:“小乙兄弟,我们两个就不要在这里胡乱猜想了,西门哥哥哪一次算计落了空的?我等只须按西门哥哥的分付行事即可。上次在青州,我们可是跟着西门哥哥痛痛快快地大杀了几场,可惜小乙兄弟你没有同行。这一次,我相信西门哥哥还能带着我等痛杀那些恶贼。小乙兄弟,这次你可不要怕得手软。”
陆小乙闻言,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花绣,对石勇说道:“我‘花胳膊’陆小乙也是一条硬汉,何曾怕过厮杀?哥哥,要不我们两人来赌斗一番?”
石勇一听也来了兴致,把头凑到陆小乙的脑袋旁边,与他商量起赌约来。
这两个家伙以前都是干过那杀牛放赌的营生的,真是好赌之心不减当年。
……
此时,晁盖带领的梁山好汉也千里迢迢地赶到了江州。他们暗藏兵刃,分散混入城里,只等着明日去劫法场救人。
无为军里,西门庆却正在最好的酒楼里,与知军相公开怀畅饮。黄文烨、黄文炳两兄弟也在席上一起饮酒作乐。而在这酒席上,还有一条赤面虬髯的大汉,这大汉乃是这无为军里的禁军兵马都监王禀。王禀祖籍河南开封,行伍出身,是一员从底层一路打杀上来的猛将。
西门庆将无为军的知军和兵马都监都请来,还让黄家兄弟作陪,自然是为了与他们混得熟络,为明日借兵灭贼奠定基础。
……
为了宋江和戴宗,各方势力开始纷纷登场,要在这江州城内外一较高低。很快地,这一日就过去了。当红日再一次从东方升起,照耀在浔阳江上时,反贼宋江和戴宗问斩的日子也终于来临了。
一大早,蔡九知府先差人去十字路口打扫了法场。饭后点起士兵和刀仗刽子,约有五百余人,都在大牢门前伺候。巳牌时候,狱官禀了知府,亲自来做监斩官。
黄孔目只得把犯由牌呈堂,当厅判了两个“斩”字,便将片芦席贴起来。江州府众多节级牢子虽然和戴宗,宋江过得好,却没做道理救得他,众人只替他两个叫苦。
狱卒早把宋江在前,戴宗在后,推拥出牢门前来。宋江和戴宗两个面面厮觑,各做声不得。
自打知道吴用的计策被识破,害得戴宗也被捉拿之后,宋江从满怀希望跌落到绝望的深渊,这几日好是煎熬。此刻见到被自己拖累的戴宗,宋江也是无话可说,只把脚来跌。
戴宗见了,也不说话,低了头只叹气,怕宋江和众人发现他裤腿里已经绑好的两个甲马。
听说在十字路口要杀反贼,江州府来看的人真乃压肩叠背,何止一二千人。
狱卒把二人押到法场上,让宋江面南背北,将戴宗面北背南,两个纳坐下,只等午时三刻监斩官到来开刀。
众人仰面看那犯由牌,上写道:
“江州府犯人一名,宋江,故吟反诗,妄造妖言,结连梁山泊强寇,通同造反,律斩。
犯人一名,戴宗,与宋江暗递私书,勾结梁山泊强寇,通同谋叛,律斩。
监斩官,江州府知府蔡某。”
过不多时,那蔡九知府也来到了法场边,勒住马,只等时辰报来。
江州城内,晁盖等人也化装成各色人等,混入那十字路口边,等待着救人的机会。
江州城外,李俊等人驾着三艘船来到江州城北的浔阳江上,也不靠岸,就放了一条小船让几个喽啰去城边打探消息。
李俊、李立驾一艘船,穆弘、穆春驾一艘船,还有那童威、童猛兄弟也驾了一艘船,都在江上来回游弋,等待观望。
没多时,法场中间,人分开处,一个报时之人高声报道:“午时三刻。”
监斩官蔡九知府便道:“斩讫报来!”
两势下刀棒刽子便去开枷;行刑之人执定法刀在手。
那戴宗熟知监斩犯人的过程,他听得报时声,就知道刀棒刽子要来给自己开枷了,此时正是趁机逃脱的好机会。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戴宗急忙低声口念乘云咒:“望请六丁六甲神,白云鹤羽飞游神。足底生云快似风,如吾飞行碧空中。吾奉九天玄女令摄……”
第二百四十章 梁山好汉劫法场
宋江那厮与戴宗面对面地跪在法场上,脑袋几乎碰到了一起,自然是能够听到戴宗念咒语的声音。宋江暮然想起戴宗那“神行太保”的绰号了,明白这是戴宗要施法逃走,立时用一双哀怨的眼睛盯向了戴宗。
戴宗兄弟,说好的同生共死,江湖义气呢?你可不能丢下哥哥我独自逃走呀!
此时晁盖正扮作客商守在十字路口,他在车子上听得“斩”字,便向怀中取出一面小锣儿,立在车子上,当当地敲得两三声,通知四下里潜藏的好汉一齐动手救人。
这锣声让众官军和法场上的两个刽子手都一惊,恰在这时,戴宗身上的枷锁被去掉了。戴宗已经作法完毕,就等着这一刻,立即撞开身边的刀棒刽子,向十字路口的北街方向窜了出去。
宋江见戴宗要丢下自己独自逃跑,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兄弟。
戴宗方才面北背南跪在台上时,已看过法场周边的形势,这十字路口离北门最近,以自己的神行法,只需一蹬腿,就能够掠过跪在对面的宋江和他身后的刽子手,再一脚,就能够跳出士兵的包围。自己瞬息之间出了那北门,这江州城里哪还有人追得上自己?
戴宗心想事成,顺利地绕过了宋江与那刽子手,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北街上的士兵和百姓们都从自己眼前风驰电掣地向后掠去。
今日这速度好快呀!莫非我戴宗的法术又有精进?
戴宗正自得意,眼前却是一阵天旋地转,不知怎的竟然转回头看到了法场上的场景。
只见宋江兀自跪在法场上,在他身后,倒伏着一个身形消瘦的无头尸体,看那衣着,竟然与自己一般模样。那站在宋江身后的刽子手双手握刀,向前伸出,摆出砍头的架势。可是他并没有对着宋江下手,而是将刀指向自己的方向。
戴宗在意识模糊前才感觉到脖子上传来的剧痛,当他的脑袋狠狠地撞到街面的石板上时,不甘地想:难道是我被砍死了?
一只穿着皮靴的大脚踢了过来,将戴宗的脑袋踢到了路边的阴沟里。大脚的主人是一个军官,他挥着刀在那里大叫:“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神行太保”戴宗就这么憋屈地被刽子手砍掉了脑袋。他的甲马符纸早就被陆小乙动了手脚,是以方才并未能发动神行术。当戴宗向北逃窜时,掠过宋江背后的刽子手,吸引了他的目光。那刽子手见戴宗要逃跑,就将举起来的刀先砍向了戴宗,一刀削掉了他的脑袋。
戴宗的无头尸体倒伏在法场边,他的脑袋却越过人群,飞到了街面上,被一个官军的军官踢入了阴沟。
戴宗临死前并不知道,正是他的这一跑引开了宋江的刽子手,反而救了宋江一命。
只见十字路口围观的人群中,两条大汉掀掉遮面的斗笠,跳将出来,手起刀落,早砍翻了两个行刑的刽子手,护得宋江的周全。
这两条大汉一个生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正是那“豹子头”林冲,另一个汉子一身黑肉,紫黑阔脸,鬓边一搭朱砂记,上面生一片黑黄毛,乃是“赤发鬼”刘唐。
晁盖为了救得宋江和戴宗性命,也是煞费苦心,安排这两个山寨里的猛人埋伏在离法场最近之处,就是为了暴起伤人,先杀了刽子手。
只是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因为戴宗的意外盲动,主动送上人头去让刽子手砍了一刀,林冲与刘唐这般身手矫捷之人,也未及救下他的性命。
法场四周的士兵和狱卒不知林冲与刘唐二人的厉害,依仗着人多围了上去。可惜他们面对的对手太强,那“豹子头”林冲和“赤发鬼”刘唐都是能在千军万马中来回冲突的人物,杀这些久未经战阵的懦弱军士直如儿戏一般轻松。
只见宋江身边刀光闪闪,不一会儿就倒下了十几具尸首。剩下的士兵吓破了胆,都拖着刀枪向外退去。
那刘唐本是个急性子,他杀得兴起,便望监斩官蔡九知府的马前砍将过去。众士兵急待把枪去搠时,那里拦挡得住,被他突入人群,杀翻一片。
那个踢开戴宗脑袋的军官见势头不对,急忙带着手下众人簇拥着蔡九知府,只顾逃命去了。
这时,晁盖带来的梁山好汉们都已拔出兵器,向身边的官军发难。
只见东边那伙弄蛇的丐者,身边都掣出尖刀,看着士兵便杀。西边那伙使枪棒的,大发喊声,只顾乱杀将来。南边那伙挑担的脚夫,轮起扁担,横七竖八,都打翻了士兵和那看的人。北边那伙客人,都跳下车来,推过车子,拦住了人。四下里杀将起来,十字路口乱成一团。
一个客商冲了上来,在林冲身边背起宋江,发一声喊,就往北门撤去。林冲提着刀紧跟在一边护卫。那刘唐追赶不上蔡九知府,听到喊声后,也向北街林冲这里追了上来。
东街、南街和西街的好汉们杀退了官军后,也都涌向了北街,一行人直奔北门而去。
这江州城位于江南鱼米之乡,乃是一个太平所在,各个城门把守并不甚严。守城士兵哪里料到这城里会有强盗来劫法场,是以都未有防备。待到听得十字路口的喧闹声时,以晁盖、林冲为首梁山强盗已经杀到了北门前。
晁盖、林冲杀散了守门的军士,带着众人夺门而走,冲出了江州城。
这次梁山为了劫法场营救宋江,晁盖、林冲、刘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杜迁、宋万、朱贵、白胜共十个头领一起来了江州,带领了小喽罗一百余人,可算是精锐尽出了。
众人出了江州城,沿着浔阳江向下游直跑出一两里地,方才停下来清点人数,查看众人情况。
由于江州官军不堪一击,众头领都未有受伤,只损失了十多个小喽啰。宋江也被保护得周全,未有受到乱军的伤害。
只可惜了那好汉“神行太保”戴宗,被刽子手砍掉了脑袋。众人虽然抢出了他的尸身,混乱中却未寻到他的脑袋掉落到何处,只得带着一具无头尸体逃了出来。
第二百四十一章 宋江的闹事图谋
浔阳江上,李俊、穆弘等人打听得梁山泊好汉劫了法场,救走宋江之后,立即驾着船沿江而下,去寻那宋江等人。
陆小乙、石勇二人在梁山好汉们杀出江州城后,也出了江州,乘船直奔无为军而去。
晁盖等人停下歇息时,扮作客商的小喽啰方才把一直背在背上的宋江放了下来,扶他坐在江边的杨树下。
那宋江早知道晁盖等人来劫法场营救自己了,一路上却紧闭双眼,不吭一声。此时坐下,他方才惺惺作态地睁开眼。见了晁盖等众人,宋江挤泪哭道:“哥哥!莫不是梦中相会?”
晁盖便劝道:“恩兄不肯在山,致有今日之苦。好在吉人自有天助,那狗知府定在今日行刑,众兄弟方才能赶到江州救得恩兄。”
宋江又问道:“小可多谢哥哥及众家兄弟搭救之恩!不知我那戴宗兄弟何在?”
刘唐在一边说道:“公明哥哥,戴宗兄弟被那狗官害了,死在了法场上!兄弟们只抢得他的无头尸身出来。”
宋江在法场上见戴宗要丢下自己独自逃跑时,已是心中怀恨,此时听说戴宗被杀,却掩面痛呼道:“戴宗兄弟,是哥哥害了你!兄弟,哥哥这就去与你作伴!”
说完这话,宋江站起身来,就要以头去撞那江边的杨树。
那宋江身边围满了人,如何能让他撞树自尽?朱贵、刘唐从左右抱住宋江,晁盖等人也纷纷来劝,方才让他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只听得小喽啰报道:“江州城里军兵,擂鼓摇旗,鸣锣发喊,出城追赶过来。”
晁盖问道:“可看得有多少人马?”
小喽啰报道:“远远望见旗幡蔽日,刀剑如麻,前面都是带甲马军,后面尽是擎枪兵将,总得有数千人马。”
林冲开口说道:“我等寡不敌众,不可恋战,须得找些船只,速速脱离这个险地!”
阮小七便道:“远望隔江那里有数只船在岸边,我弟兄三个赴水过去,夺那几只船过来载众人,如何?”
晁盖道:“此计是最上着,小七,你们速去。”
阮家三弟兄都脱剥了衣服,正要下水,却只见江面上溜头流下三只棹船,吹风胡哨飞也似摇将来。
众人看时,见那船上各有十数个人,都手里拿着军器。船上一人高声叫道:“岸上的可是宋江哥哥和梁山泊的好汉?”
宋江看时,李俊、李立自引十数个壮汉在那只头船上。穆弘、穆春、薛永,带十数个庄客在另一只船上。第三只船上,童威、童猛两兄弟也带十数个卖盐火家,都各执枪棒。
宋江见状大喜,对李俊叫道:“李俊兄弟,我在这里!”
三只船很快靠近岸边,李俊等人都跳上岸来。见了宋江,李俊便拜道:“自从哥哥吃官司,兄弟坐立不安,又无路可救。近日又听得拿了戴院长。兄弟我赶到穆弘太公庄上,叫了许多相识,今日正要杀入江州,去劫牢救哥哥。行在半途,听闻哥哥已被那梁山泊的好汉们救下,出了江州。我们几兄弟急忙寻踪追到这里。不敢拜问,这伙豪杰莫非是梁山泊义士晁天王么?”
宋江指着上首立的道:“这个便是晁盖哥哥。你等众位,都来叙礼则个。”
李俊说道:“哥哥,官军来得急,不如我等先上船离开此地,再与众位豪杰叙礼不迟?”
晁盖道:“这位兄弟言之有理,恩兄,我们先上船吧!”
晁盖整点众人完备,都叫分头下船,开江便走。却值顺风,拽起风帆,三只大船载了许多人马头领,却投穆太公庄上来。
待到江州官军人马追到岸边时,江上一片茫茫,哪里还有一个人影。那官军们也多是虚张声势的怕死之辈,此时自是乐得不用拼命,又乱纷纷敲锣打鼓地回返江州,禀报蔡九知府去了。
李俊的船队一帆顺风,直行到江北的岸边埠头。一行众人都上岸来,两两讲礼已罢。由此,江州的这群恶人就与梁山强盗聚作一伙。
穆弘邀请众好汉到庄内堂上,穆太公也出来迎接。
宋江等众人都相见了。太公道:“众头领连夜劳神,且请客房中安歇,将息贵体。”
各人也乏了,在穆春的带领下都去房里暂歇将养,整理衣服器械。
当日穆弘叫庄客宰了一头黄牛,杀了十数个猪羊,鸡鹅鱼鸭,珍肴异馔,排下筵席,管待众头领。
饮酒中间,说起许多情节。众人都说些杀人放火的好汉行径,两伙贼人颇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
宋江听着众人在那里吹嘘平生得意之事,心中暗自寻思,自己犯了谋逆大罪,虽是被众好汉救了,但也无处可去,只能跟随晁盖他们上山落草了。
自己虽然曾经给晁盖他们通风报信,对他七人有恩,但晁盖他们也救过自己,此番算是报恩了。若是就这般被他们救上梁山,日后在山上众头领那里哪有半点儿威信?
再者说,现在山上多是晁盖的心腹,我却没有一个心腹弟兄在山上。落草之后,岂不是形单影只,在那山上难有作为?
看来,此时还不能直接上梁山,须得让众人听我指挥,在这江州再大闹一场。一者,在众好汉那里显我的手段,树立我的威信。二者,让这李俊、穆弘等兄弟在江州无法再立足,只能跟着我一起上梁山。如此一来,我宋江在梁山上也就有了自己的心腹班底。
从哪里下手闹事呢?攻打江州城是不可能的,那里有五七千官军,稍不留意就会陷在那里。
有了!戴宗兄弟曾经告诉我,陷害我的通判黄文炳住在这江北岸的无为军。不如以报仇为名,让众好汉随我去打那没有防备的无为军,向天下彰显我宋江的威名!
心中计较已定,宋江起身与众人道:“小人宋江,若无众好汉相救时,已死于非命。今日之恩,深于沧海,如何报答得众位!只恨黄文炳那厮,搜根剔齿,几番唆毒要害我,这冤仇如何不报!怎地启请众位好汉,再作个天大人情,去打了无为军,杀得黄文炳那厮,也与宋江消了这口无穷之恨,那时回去,如何?”
第二百四十二章 你可知大祸临头
宋江突然提出要去攻打无为军,大出众人的意料。谁也想不到宋江今日才逃出生天,就要在江州附近生事,当真是胆大妄为。
晁盖此行只为救出宋江,此时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肯再让手下兄弟们冒险。
晁盖心有疑虑,对宋江说道:“我们众人偷营劫寨,只可使一遍,如何再行得?似此奸贼已有堤备,不若且回山寨去,聚起大队人马,一发和学究,公孙二先生都来报仇,也未为晚。”
若是回到梁山,只怕众好汉都没有心思再南下。即使晁盖当真聚众再来攻打无为军,也轮不到宋江指挥了。宋江对此心知肚明,怎肯轻易放弃?
宋江道:“若是回山去了,再不能够得来。一者山遥路远,二乃江州必然申开明文,各处谨守。不要痴想,只是趁这个机会,便好下手,不要等他做了准备。”
众人见宋江坚意要打无为军,也不好拂了他的面皮,短暂讨论之后,勉强同意了宋江的提议。
林冲道:“哥哥见得是。虽然如此,只是无人识得路迳,不知他地理如何。先得个人去那里城中探听虚实,也要看无为军出没的路径去处,就要认黄文炳那贼的住处了,然后方好下手。”
薛永受宋江赠银之恩,当然愿意为宋江效力。他便起身说道:“小弟多在江湖上行,此处无为军最熟。我去探听一遭,如何?”
宋江喜道:“若得贤弟去走一遭,最好。”
薛永当日别了众人,离开揭阳镇,去向下游的无为军。宋江和晁盖等好汉就在穆家庄上整顿军械船只,做那攻打无为军的准备。
……
这个时候,陆小乙和石勇也赶到了无为军,正在向西门庆等人通报江州城里梁山贼寇劫法场救走宋江之事。
听到陆小乙说他给戴宗的甲马神符动了手脚,害得戴宗在法场上作法失败,被砍掉了脑袋时,众人大笑。
洪振开口问道:“小乙兄弟,哥哥我在阳谷县待了许久,怎不曾听说你还有这般本领?”
陆小乙嘿嘿笑道:“哥哥,小弟我年少时偷鸡摸狗,装神扮鬼,甚么没有干过?戴宗那狗贼的甲马神符再神奇也不过就是两张符纸而已,只要将它污秽了,自然请不来神力。那狗贼不是在观音庵里欺男霸女么?小弟我可是特地请庵里的尼姑帮了次忙,这就叫报应不爽。”
西门庆等人听了,都哄堂大笑。蒋忠哼了一声说:“却是便宜了戴宗那狗男女!若是落在我的手上,我定要拧断那狗男女的脖子!”
西门庆听了,无奈地说:“蒋兄,事出突然,谁也没有料到小乙兄弟来了这么一手,直接将那狗贼戴宗除掉了。我本以为他和宋江一样,会被梁山贼寇救出来,准备留给你去杀呢!”
陆小乙听了,在一边嘀咕道:“是那厮自己寻死,蒋忠哥哥须怪不得我。”
这话又逗得众人直乐。西门庆笑道:“众位兄弟都莫急,那些梁山贼寇并未远遁。若是我所料不差,就是这几日他们就会来偷袭无为军。只要我们布下天罗地网,届时有的是狗贼让兄弟们杀!”
蒋忠、洪振、焦挺等人听了,一个个摩拳擦掌,满脸兴奋。西门庆让他们分头行事,监视好黄文炳家的裁缝“通臂猿”侯健,再派人潜伏到揭阳镇周边的乡村,预作攻打穆家庄的准备。
诸事安排完毕后,西门庆独自出门去往江边的临江楼,同时派人去请那黄文炳到临江楼酒楼一会。
西门庆在临江楼酒楼的阁子里坐了不久,那黄文炳接到邀请,就赶来赴会了。
西门庆待黄文炳坐下后,开门见山地对他说到:“黄兄,兄弟我刚得到一个消息,说是那梁山泊的强盗大闹江州法场,救走了反贼宋江。”
因为陆小乙和石勇从江州来得快,所以无为军还只有西门庆知晓江州发生的事。蔡九知府派来通知黄通判的人,还坐着官船在江上慢慢摇呢!
黄文炳从西门庆口中得知宋江被救走后,不由得拍着桌子叹息道:“哎~江州禁军怎地这般无能,竟然让梁山泊的强盗千里偷袭,劫法场救走了宋江那逆贼!也不知知府相公那里是否受到惊吓和伤犯,江州军民伤亡如何。”
西门庆对黄文炳说道:“黄兄勿忧!据说知府相公无恙。那些梁山强盗抢得宋江后,立即夺北门逃走了,因此城中军民受到他们戕害的并不多。”
西门庆在说这话时,心道江州百姓死伤不多,这可全是我西门庆的功劳啊!
在原历史中,江州劫法场时,那杀人狂“黑旋风”李逵可是一路杀了不少的平民百姓。就是冲出江州城后,那李逵依然追着江边的无辜行人砍,哪里人多砍哪里,杀害了许多平民。
李逵如此滥杀无辜,就连梁山泊的强盗头子晁盖都看不下去了,对他直呼“不关百姓的事,休只管伤人”。可是那李逵杀得兴起,正在享受杀人的乐趣,哪里听得进去。他只管抡着大斧头乱砍,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不知多少江州百姓成了这杀人魔王的斧下冤魂。
西门庆之所以要赶在劫法场之前用计除掉那杀人魔王李逵,就是为了减少江州劫法场时百姓平民的伤亡。李逵那种反人类的家伙,多留一天都是浪费空气和粮食。
黄文炳听闻蔡九知府无事,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作为在闲通判,他一直在投资蔡九知府和蔡京这条线,将复职升迁的希望寄托在那蔡九知府身上,自是不希望蔡九知府出事。
黄文炳心里思量了一下,起身拱手,对西门庆说道:“贤弟莫怪,梁山贼寇在江州大闹一场,知府相公现在必然需要人帮他维持,为兄欲立即赶去江州襄助知府相公,就不能再陪贤弟在此饮酒了。”
西门庆听了,也站起身来,一把拉住黄文炳的手,对他说道:“黄兄,你如何还要去那江州?黄兄可知,你即将大祸临头!”
第二百四十三章 西门庆借兵
黄文炳是个心思敏捷的人,可谓一点就通。他听了西门庆的话,略一思量,抬眼望着西门庆,口中问道:“西门贤弟,你话中之意是那宋江并未远遁他乡,而是还留在江州,要来报复愚兄?愚兄此去江州,会遭到梁山泊贼人的暗算?”
西门庆拉着黄文炳坐下,给他倒了一杯酒,对他说道:“黄兄,你还是不知那反贼宋江有多凶残啊!那宋江是一个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之徒。他的报复可不只是取你一人的性命,而是要杀到这无为军来,灭了你家满门上下数十口人!”
黄文炳听了,惊出一身冷汗,急问西门庆如何这般肯定那宋江会来无为军。
西门庆对黄文炳说道:“黄兄,实不相瞒,我与秦教授在青州相会时,那反贼宋江也在青州……”
西门庆将宋江如何勾结清风山强盗,如何被清风寨知寨刘高发现捉拿,又如何被清风山强盗救走,还报复杀害了知寨刘高之事对黄文炳一一道来。
西门庆对黄文炳说,那宋江心肠歹毒,报复心极重,他杀了知寨刘高还不罢休,又指挥清风山强盗去攻打清风寨,想要灭了刘高全家老小。幸得青州兵马统制秦明和兵马都监黄信打败了强盗,方才保得刘高一家老小平安。
由此推断,这次宋江脱险之后,必不会善罢甘休,就此远遁。他一定会想法杀到无为军来,对黄文炳的家人下毒手。
黄文炳听了,目瞪口呆。因为对这些强盗不甚了解,黄文炳没有想到这些强盗竟然如此的穷凶极恶,竟然敢为了报仇泄愤攻打官军把守的城寨。
那江州城里有五七千禁军,都任那些梁山好汉如入无人之境,被他们顺利劫走了宋江,这无为军乃是一个小城,驻军不过千余人,能防住那些梁山泊的强盗吗?
黄文炳虽然多谋善断,但不晓军事,未与真正的强盗交过手,不知他们的惯用手段,是以一时颇感无计可施。
西门庆见黄文炳愣在那里,也不打搅他,只顾自己饮酒吃菜,欣赏江边的美景。
黄文炳毕竟是心思缜密之人,当他从一时的慌乱中恢复过来,看到神色自若的西门庆时,顿时醒悟过来。
这西门官人专程将自己请到这临江楼来,绝不会只是为了告知自己宋江逃脱,将要报复自己之事。看西门官人的样子,应该是有应对宋江那伙梁山强盗的对策!
黄文炳起身对西门庆行了一礼,口中说道:“贤弟,愚兄知晓你有大才,想必贤弟胸中已有破那梁山盗贼之策。还望贤弟不吝赐教,救我那一家老小数十口人的性命。”
西门庆对黄文炳回了一礼,请黄文炳坐下后,对他说道:“黄兄,兄弟我也不瞒你,我的确是有破贼之策。黄兄,此次我来无为军,固然是为了救你一家老小,但也是要借用你的力量,帮我剿灭那些梁山贼寇。”
黄文炳听了,问道:“西门贤弟与那梁山强盗可是有甚么过节?”
西门庆道:“我与梁山强盗素不相识,以前也没有甚么过节。不过阳谷县紧邻梁山泊,管内庄户时常遭到那强盗们的袭扰抢劫,苦不堪言。知县相公常为此事忧心。兄弟我与知县相公乃是至交,答应帮他防范梁山泊强盗。所以,只要是有机会削弱梁山泊的强盗,兄弟我自是义不容辞。”
西门庆将自己剿灭梁山强盗的心思对黄文炳坦白,也是为了赢得那黄文炳的完全信任,让他好生配合自己。
黄文炳是一个心思敏捷之人,即使西门庆要帮他,他也必然会在心中猜测西门庆是否有别的动机,而绝不会相信西门庆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对于这种聪明人,想要完全欺瞒是难以奏效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对他说出部分真相,以此来换取他的信任。
果然,当黄文炳听说西门庆是为了帮助阳谷县知县对付梁山泊强盗,与自己有共同的利益,也需要自己的力量时,反而完全相信了西门庆。黄文炳见西门庆这人襟怀坦荡,没有借这次帮助自己度过难关的机会来向自己市恩,心中对西门庆也是钦佩有加。
“不知贤弟需要借用愚兄的甚么力量?只要能击败贼寇,贤弟但说无妨!”黄文炳也坦诚地开了口。
西门庆笑道:“黄兄,兄弟只要你陪我去找无为军知军相公,帮兄弟借几百军士,我就能守住这无为军,打败那些梁山贼寇。届时,那破贼之功兄弟也不要,都是知军相公和黄兄你的。”
黄文炳听了,这名义上是无为军借兵给西门庆去灭贼,实际就是西门庆出力襄助无为军防守城池,击破盗贼啊!并且此事得益最大的,正是自己一家。无论如何,自己都应该帮西门庆借兵,让他去与梁山强盗相斗。
想通了这些关节,黄文炳欣然同意帮西门庆借兵。他带着西门庆离开了临江楼,直奔知军衙门而去。
有了黄文炳的帮助,西门庆顺利地说服了知军相公,向他借得五百军士,另外又借了二百多套甲胄兵器,将自己带到江州的乡兵部下都武装起来,扮作了官军模样。
那无为军兵马都监王禀性烈如火,当他知道梁山贼寇有可能前来偷袭无为军后,不由得勃然大怒。王禀拔刀劈掉了一个桌角,对知军相公说,自己要亲自带兵出战,一定要让那梁山贼寇们有来无回。
王禀如此请战,无为军知军当然是欣然应允,让他与西门庆同心协力,保境安民。
黄文炳自也不愿闲着,他提出要由自己家出钱出粮犒赏众军士,以此来激励士气。没想到,这个提议却被西门庆拒绝了。
西门庆对黄文炳、王禀和知军相公说,那梁山贼寇里精明的贼人不少,他们领兵前来偷袭无为军时,一定会先派人混入城中打探底细。若是此时大张旗鼓地劳军,只怕**细窥得虚实,进而打草惊蛇。若要劳军,须得得胜之后,再犒赏众军士不迟。
众人见西门庆说得有理,都采纳了他的提议,暂时按兵不动,对外则示之以防御空虚。
一张罗网,在无为军无声地展开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我只给一个投降名额
西门庆从阳谷县南下江州时,蒋忠和洪振各带了数十名精锐手下,合在一起约有一百七十多人。来到江州后,陆小乙和石勇又网罗了一二十个泼皮捣子里的亡命之徒。现在手下可以直接支配的兵力接近二百人。
在无为军知军相公那里借得甲胄兵器之后,西门庆将他们悄悄地武装起来。
因为知道宋江他们会把财物汇集到穆家庄,再倾巢而出来偷袭无为军,西门庆将手下兵力分作了两队。
一队百余人由陆小乙和石勇率领,悄悄潜伏到揭阳镇附近。待到宋江等人离开穆家庄前往无为军后,扮作官军突袭那穆家庄,将庄内财物搬取一空。
另一队百余人的精锐,则跟着西门庆、蒋忠、焦挺、洪振几位好汉,与官军一起在这无为军设伏,给予来犯的梁山贼寇以痛击。
……
穆家庄上,晁盖、宋江等人也在做那攻打无为军的准备。只见薛永去了两日回来,带将一个黑廋身材的人回到庄上来,拜见宋江。
宋江并众头领看见薛永引这个人来,宋江便问道:“兄弟,这位壮士是谁?”
薛永答道:“这人姓侯名健,祖居洪都人氏。做得第一手裁缝,端的是飞针走线;更兼惯习枪棒,曾拜薛永为师。人见他黑瘦轻捷,因此唤他做‘通臂猿’。见在这无为军城里黄文炳家做生活,因见了小弟,就请在此。”
宋江大喜,便教同坐商议,问江州消息及无为军路径如何。
薛永说道:“如今蔡九知府计点官军百姓,被杀死杀伤的有百余人,见今差人星夜申奏朝廷去了。那江州城门日中后便关,出入的好生盘问得紧。原来哥哥被害一事,倒不干蔡九知府事,都是黄文炳那厮三回五次点拨知府,教害哥哥。如今见劫了法场,城中甚慌,晓夜提备。小弟又去无为军打听,正撞见侯健这个兄弟出来食饭,因是得知备细。”
宋江道:“侯兄何以知之?”
侯健道:“小人自幼只爱习学枪棒,多得薛师父指教,因此不敢忘恩。近日黄通判特取小人来无为军他家做衣服,因出来行食,遇见师父,提起仁兄大名,说出此一节事来。小人要结识仁兄,特来报知备细。……他弟兄两个分开做两处住,只在一条巷内出入,靠北门里便是他家。黄文炳贴着城住,黄文烨近着大街。”
侯健这厮好好的裁缝不做,偏偏要去投靠强盗,将无为军中黄文炳和黄文烨家的底细都告知了宋江与众头领。
宋江道:“天教我报仇,特地送这个人来。虽是如此,全靠众弟兄维持。”
众人齐声应道:“当以死向前。正要驱除这等赃滥奸恶之人,与哥哥报仇雪恨,当效死力!”
宋江又道:“今去那里,我有一计,只望众人扶助扶助。”
众头领齐声道:“专听哥哥指教。”
宋江道:“有烦穆太公对付八九十个叉袋,又要百十束芦柴,用着五只大船。五只大船上,用着李俊、三阮、童威和识水的人护船。此计方可。”
穆弘道:“此间芦苇、油柴、布袋都有,我庄上的人都会使水驾船。便请哥哥行事。”
宋江道:“却用侯家兄弟引着薛永并白胜,先去无为军城中藏了。来日三更二点为期,只听门外放起带铃鹁鸽,便教白胜上城策应。先插一条白绢号带,近黄文炳家,便是上城去处。再又教宋万、杜迁扮做丐者,去城门边左近埋伏,只看火起为号,便下手杀把门军士。”
宋江分拨已定,薛永、白胜、侯健先自去了。随后再是宋万、杜迁扮做丐者,身边各藏了短刀暗器,也去了。
宋江哪里知道,他安排的薛永、白胜、侯健、宋万、杜迁这五人混入无为军去做内应,只是让他们去送死。
西门庆早已知道‘通臂猿’侯健那厮是个脑后长反骨的,会背叛黄文炳投靠宋江,所以,一直监视着侯健的一举一动。
侯健跟着薛永离开时,西门庆并没有抓捕他,而是让他去穆家庄对宋江说出无为军的情况。但是当侯健再次带着薛永、白胜这二人回到无为军时,西门庆立即将他们三人生擒活捉。
这三人武艺都不强,只有薛永略好一点,但又如何是蒋忠、焦挺等人的对手?三人勉强支撑了两个照面,就全被打翻在地,绑作一团。
西门庆现在已经搬到黄文炳府中坐阵指挥,蒋忠、焦挺将侯健三人押入了黄文炳府中,交给西门庆审问。
黄文炳见到自己家请的裁缝侯健果然是与梁山贼人一伙的,真是又惊又气,抡起棍棒狠狠地打了侯健几棍。
黄文炳当真是越想越怕,自己家中居然就有梁山贼寇的内奸!此番若不是西门官人,只恐自己家当真会被那梁山强盗灭门!
西门庆看着五花大绑,跪在自己面前的侯健、薛永和白胜,让他们交代宋江攻打无为军的计划。
侯健、薛永和白胜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讲那江湖义气,昂着头充江湖硬汉,全不理睬西门庆的盘问。
站在一边的焦挺看了大怒,就欲上前将这三个装腔作势的狗男女痛殴一顿,看一看是自己的拳头硬还是他们三人的牙关硬。
西门庆摆手制止了鲁莽的焦挺,吩咐手下将这三人拖下去分别关押在三个房间里。
这三人中有出了名的软骨头“白日鼠”白胜,西门庆根本不担心从他嘴里问不出所需要的情报。西门庆只是想戏耍三人一番。
当这三人被关进不同的屋里时,西门庆对他们说,自己只需要一个人的口供,只接受一个人投降。谁先招供,说出宋江的图谋,自己就放他一条生路,其他二人就推出去直接砍头。是生是死,让他们三人自己选择。
“白日鼠”白胜原本是个村中闲汉,并无甚么本事,唯一的亮点就是在晁盖、吴用、公孙胜等七人智取生辰纲时,负责挑酒卖酒,扮演了一次重要角色。这厮被捉后,还曾有受不住打、出卖晁盖等兄弟的行为,实在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
此时在白胜被关押的房间外,传来一声声的拷打声和惨叫声,听得屋内的白胜肝胆俱裂,惶恐不安。
第二百四十五章 排队当叛徒
白胜在跟随晁盖、吴用他们智取生辰纲之后,曾经因为事发被济州府捉拿,受过严刑拷打。
白胜初时还充硬汉,挨了三顿打都没有招供,后来实在熬不住,还是把晁盖他们招供了出来。
虽然因为与晁盖关系好,晁盖等人在梁山落草后还是将白胜营救出狱,上山做了一个头领,但济州府的那次经历还是成为了白胜人生中的污点。
白胜从此知道了自己不是一个真正的硬汉,是经不起拷打的。当他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实际上已经摧毁了自己的信心。
所以这个时候只是听到屋外的拷打声,鞭子还没有落到自己身上,但白胜已经陷入慌乱之中,忍不住要投降招供了。
就在白胜心惊胆战之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西门庆带着焦挺和两个手下兵士走了入来。
白胜抬头看去,只见站在西门庆身后的那个壮汉赤裸着上身,手里拿着一条沾了盐水的鞭子,正狞笑着盯住自己上下打量。白胜顿时害怕得微微颤抖,浑身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白日鼠’白胜,黄泥岗东安乐村人,为因在黄泥岗劫了生辰岗,上梁山落草为寇。白胜,我说得可有错?”西门庆对白胜开口问道。
白胜垂头丧气地答道:“小人正是白胜。”
“白胜,我说过只给你们三人中一人投降招供的活命机会。那‘病大虫’薛永吃不住打,已经要开口了,你有何打算?可是要先吃一顿打?”西门庆冷笑着逼迫那白胜。
“小人愿招!小人愿招!”白胜哪里还经得住吓,面如土灰地立即服软投降。
恰在此时,洪振从门外走了入来,对西门庆说道:“哥哥,那薛永吃不住打,愿意招供了!就留下那薛永?”
白胜听了,在那里哭喊道:“不~不是这样!是小人先降的,是小人先招的!”
“你们两个,将白胜这厮的口供记录下来。”西门庆鄙夷地看了一眼叩头求饶的白胜,对身后两个兵士吩咐了一句,就带着焦挺和洪振离开了。
白胜听了,喜极而泣,急忙将宋江的安排原原本本地备细述说了一遍。
……
西门庆、黄文炳、蒋忠等人坐在大厅上,看着桌案上薛永、侯健和白胜三人的供状。
黄文炳已经仔细比对过了,分开审讯的这三个贼人招供的内容一致,可见他们都没有说谎。
焦挺啐了一口骂道:“这三个欺软怕硬的软骨头,老爷还没动手,就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投降招供了!”
“呵呵呵~那个甚么‘通臂猿’侯健可真是一个下贱无耻之徒,我走入门去,拳头都还没有捏一下,他就甚么都招了,却让我这一身力气无处发泄呀!”蒋门神蒋忠一边捏着拳头一边开口说道。
西门庆闻言笑道:“哈哈哈~蒋兄,你的一只胳膊都比那侯健的大腿还粗,侯健那厮见了你还不吓得半死?我是故意让你去吓唬他的。”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黄文炳拿着薛永三人的供状说:“这三个贼寇供述,那贼首宋江还派了两个强盗头领混入无为军来作为内应。西门贤弟,对那两个强盗也得及时抓捕,不能让他们在城中作乱啊!”
西门庆微微一笑,对众人说道:“宋江那厮欺我无为军无人呀!竟然安排杜迁和宋万这两个贼人前来无为军做内应。众位兄弟,那杜迁的江湖诨名是‘摸着天’,生得是身高臂长;宋万的绰号是‘云里金刚’,也是身材及其高大。试问在大街上能见到几个这样的乞丐?三位兄弟,你们带兵去北门,将那群乞丐都抓回来,其中身高力大的两个乞丐必是杜迁和宋万。”
蒋忠、焦挺、洪振领命而去,过不多时就将那潜伏在北门附近的杜迁和宋万给抓了回来。这两个傻大个不知自己早已经暴露,一路上兀自喊冤叫屈。
西门庆见了这两人,直接分付手下将他们关押起来,好生看守,说自己待会儿再与他们好生理论。
此时黄文炳已经将兵马都监王禀请到了府中,一起研究薛永等贼人的供词,与西门庆几兄弟一起商议如何破敌。
众人商议之后,决定在城内、城外都伏下人马,将计就计地引宋江等贼寇入城,待他们入了无为军时,立时发作,打贼寇们一个措手不及。
西门庆对王禀说,这些强盗都是亡命徒,个个厮杀起来都很悍勇,一般的禁军军士在肉搏中但以抵挡他们。前几日江州城里的官军就吃了这个苦头。因此,他让王禀给军士们多备弓箭,以此来克制梁山强盗们的个人武勇。
王禀虽然是个猛将,个人武力出众,但也明白自己手下那些太平军士的真实战斗力。他见西门庆言之有理,就欣然采纳了西门庆的提议。
大厅内,众人凑在一起,又细细商议了一番。
……
揭阳镇穆家庄,宋江与众头领哪里知晓派往无为军做内应的五条好汉已经全军覆没,他们依照约定的时间,踌躇满志地带人出发前去偷袭无为军。
强盗们将早已备好的沙土布袋和芦苇油柴扛抬上船装载。众好汉各各拴缚了,身上都准备了器械,分拨下船,直向无为军驶去。
穆家庄上,只留下了“旱地忽律”朱贵在穆太公庄,看理江州城里消息。那朱贵在梁山泊是开酒店打探消息,顺便下蒙汗药杀人越货的角色,上阵厮杀不是他的强项,打探传递消息则是他的本行。
宋江先使童猛棹一只打渔快船,前去探路。将小喽啰并军健都伏在舱里,大众庄客水手撑驾船只,当夜密地望无为军来。
是夜初更前后,大小船只都到无为江岸边,拣那有芦苇深处,一字儿缆定了船只。
只见童猛回船来报道:“城里并无些动静。”
宋江便叫手下众人,把这沙土布袋和芦苇干柴,都搬上岸,望城边来。听那更鼓时,正打二更。
宋江叫小喽啰各各驮了沙土布袋并芦柴,就城边堆垛了。众好汉各挺手中军器。只留三阮、两童守船接应,其余头领都奔城边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关门打狗
宋江等人来到城下,望城上时,黑灯瞎火,不见一个守城的士兵。
宋江便叫手下放起带铃鹁鸽,那鹁鸽扑打着翅膀飞过城墙,发出一串清脆的铃声。
只见城上一条竹竿伸了出来,竹竿上缚着白号带,随着风飘起来。这正是宋江与薛永他们约定的接头标记。看到这白号带,就表明城墙那边就是黄文炳的家。
宋江见了,便叫军士就在这城边堆起沙土布袋,搭建一个可以上城墙的土坡。无为军的城墙并不高,不消多久,军士们就用沙土布袋在城墙外堆出一个斜坡,可以供人上下。
宋江见了,分付军汉先挑担芦苇油柴上城,做那放火的准备。只见墙头上探出一个脑袋,正是“白日鼠”白胜。
宋江等人上得城墙来,白胜已在那里接应等候,把手指与众军汉道:“只那条巷便是黄文炳住处。”
宋江问白胜道:“薛永、侯健两位兄弟在哪里?”
白胜道:“他两个潜入黄文炳家里去了,只等哥哥到来。”
宋江又问道:“你曾见杜迁、宋万两个兄弟么?”
白胜道:“他两个在城门边左近伺候。”
宋江听罢,引了众好汉下城来,径往黄文炳门前去。
那白胜陪着众人下了城,在街上走了几步,突然闪在房檐下,钻入一道小门去。
林冲正好看见了,大叫一声“不好!”
晁盖与刘唐还未反应过来,在那里问道:“白胜兄弟,你去哪里?”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锣鸣鼓响,街面两边的房屋里,突然扔出许多火把到街面上,四周都有竹竿挑起许多灯笼,将北门城墙附近照得亮如白昼。
“我们中计了!快走!”李俊是个聪明人,立时反应过来,带着李立、穆弘、穆春几人撒腿就往后跑。
恰在这时,四周杀声震天,两边的楼房里不知埋伏了多少弓箭手,将那弓箭如雨点一般射了下来。
宋江、晁盖此次带来的军士,除了梁山的一百余名小喽啰,还有四五十名是穆家庄庄客和李俊贩私盐的火家。跟着入城来的约有百余人。猝不及防之下,早已被射倒了二三十人,顿时响起一片惨叫声。
李俊带着自己的手下向回跑出去没有几步,就被一阵箭雨射了回来,在大街上留下了几具尸首。“小遮拦”穆春武艺稀松,手中的刀拨打箭矢慢了一些,腿上也中了两箭。亏得穆弘和李俊在左右遮护,将他拖了回来,才没有被当场射死。
李俊跑回来,对着晁盖和宋江大喊道:“城墙上有弓箭手,退不回去了!”
宋江何曾经历过这般战斗场面,一时被吓呆了,在那里叫道:“白胜兄弟如何出卖我等,今日众弟兄难道都要丧身于此?”
那“白日鼠”白胜一直是晁盖的小弟,虽然曾经当过叛徒,但晁盖依然对他照拂有加,让没有甚么本事的他在山上坐了一把交椅。想不到今日白胜这厮又当了叛徒,还把众人引入了圈套,晁盖真是险些被他气死。
此刻听到宋江的丧气话,晁盖气不打一处来,他一边拨打射来的箭矢,一边高声吼叫道:“众家兄弟莫慌!官军都是纸糊的,只敢躲在暗处射箭,不敢与我等交锋!众兄弟随我杀向北门,我们夺下城门,杀将出去。外面还有阮家兄弟在接应我等!”
说完这话,晁盖就当先向北门冲去,刘唐舞着刀紧跟在他的身边。众人呐喊着,掩护着宋江,紧随在晁盖身后冲向北门。
可惜晁盖这帮强盗来的时候没有带盾牌,只靠手中兵器拨打箭矢毕竟难以遮护周全。还未冲到北门下,就已经又被射倒了二十余人。
“这样冲不过去,拆门板!”“豹子头”林冲突然灵机一动,斜闪入一个屋檐下,一脚踢开了两扇紧闭的木门。
众强盗都醒悟过来,纷纷涌向街道两边的店铺,将那些门板拆下来当作木盾。
不一会儿,众强盗举着门板聚在一起,遮护住全身,又向北门那里冲过去。
西门庆此刻正顶盔贯甲,腰挎双刀,与黄文炳立在他府中的一个高楼上居高临下地指挥着弓箭手射杀梁山贼寇,此刻见他们有了应对之策,开口叹道:“强盗之中也有人才啊!看来弓箭对他们的杀伤力不大了,命令全军出击。”
随着西门庆的一声令下,在他身后有军士吹响了冲锋的号角声。
埋伏在附近几条巷子里的焦挺、蒋忠和洪振听到号角声后,立即指挥手下的军士向北门方向围攻过去。
晁盖、宋江等强盗一路丢下不少尸体,到得北门下时,只剩下了不足五十人,穆春、李立二人身上还带了箭伤,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只听得四周杀声震天,西门庆指挥的五百军士已经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围了上来。
刘唐挡在众人身前,暴喝一声道:“梁山泊好汉在此!要死的便上来!”
西门庆此时也从黄文炳府中出来了,带着一队人站在北街上众军士的身后,听到刘唐这威胁的吼声,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刘唐这厮也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这厮诨号“赤发鬼”,容貌丑陋,秉性凶蛮,自吹一条枪在手,一二千人马在面前也不怕。他这一嗓子,若是放在江州劫法场时,对那些没有准备、士气低落的官军或许有用,但是此时喊出来,不过是色厉内荏,为自己壮壮胆而已。
此时这五百军士是有备而战,又在第一轮的弓箭攻击中射死了梁山强盗大半人马,正是士气正旺之时,岂会被他这垂死挣扎的嘶吼所吓倒?
“赤发鬼”刘唐这厮此时站出来表现他的勇气,不过是让他成为了众矢之的,只见一二十条长枪同时向他戳来。刘唐奋力地左拨右挡,依然未能遮护周全,大腿上中了一枪。若不是林冲杀出来夺了一条长枪,帮他把其他人的攻击化解掉,刘唐只怕已经被戳死在地上。
李俊与穆弘把刘唐拉入城门洞里,让他暂时捡回了一条小命。林冲也退了回去,指挥手下强盗竖立起门板,死死顶住围上来的官军。
晁盖、宋江一伙,被困死在了无为军的北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