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皇族血脉
月儿神色变幻不定,显然内心正陷入挣扎之中。过得片刻,她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对自己的母亲说道:“母亲,这孩子不能打掉!请让女儿把他生下来。他的父亲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这孩子将来的成就也一定不可限量,不会辱没了我家的家门。”
月儿的母亲听了这话,迟疑了一下,心道月姬所怀的,莫非是这大宋朝哪个大人物的孩子?她转头看向柴女房,用眼神征询柴女房的意见。
柴女房曾经在这大宋朝逗留了几年,想必对这大宋朝更为了解一些。
那柴女房是带大月姬之人,心中自然而然地有维护月姬之意。她听了月姬对母亲说的话,蹙眉细想,心中涌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此时她见月姬的母亲,自己的主人正看向自己,急忙上前一步,在月姬的母亲耳边悄悄地说道:“主人,月姬是从这大宋的皇宫里出来的,我听说大宋的皇宫里只有一个男人,就是当今的皇帝。莫非,月姬身上怀的是大宋皇帝的血脉?”
月儿的母亲闻言大惊,急忙拉住月儿问道:“月姬,你、你腹中的孩子,可是大宋当今天子的血脉?”
月儿一愣,沉默了一下后,红着脸对母亲说道:“母亲,你是怎么猜到的?这孩子的确是大宋朝当今天子的……”
月儿的话一出,柴女房立即跪下对着月儿下拜,她的母亲也且惊且喜地看着月儿,口中喃喃自语道:“我家月姬怀上了大宋皇帝的血脉!这、这可是最高贵的血统,我家的家门也会因此而荣耀。这、这孩子得留着啊!”
月儿的小脸羞得通红,局促不安地立在那里。
月儿的母亲又悄悄地问了月儿几句大宋皇宫中的事,与月儿、柴女房一起商议了片刻。
平家贞怀抱唐刀,远远地站在街边,平静地看着正在商议的月姬母女和柴女房。
月姬三人商议片刻之后,月姬的母亲回身走到平家贞的身边,对他说道:“左兵卫尉平家贞,你是一个优秀的武士,这一路上对我护卫甚周,我自然不能欺瞒了你。我家月姬已经怀上了这大宋朝当今皇帝天子的血脉,此乃我家无上荣光之事。月姬已经答允随我返回平安京,也会将这腹中的孩子生出来。只是,我家与备前守正盛大人联姻之事或许会因此产生波折。月姬是否还能嫁给检非违使忠盛大人,需要回国之后再做商议。平家贞,我希望回国途中,你依然能够尽力护卫我与月姬的安全。”
平家贞听了月儿母亲的话,上前伏地跪拜了月儿,起身后对月儿母亲说道:“此乃天大喜事!我左兵卫尉平家贞即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护卫大人与月姬大人,以及月姬大人腹中龙脉安全归国。以在下对主公和少主的了解,我想主公与少主一定会接受并珍爱这个孩子,贵我两家联姻之事不会出现波折。”
月儿母亲对着平家贞点了点头,口中说道:“左兵卫尉,如此就有劳你了。我等今日就出发赶往登州,从那里乘海船归国。至于两家联姻之事,归国以后再做商议吧!”
平家贞低头答道:“在下领命!”
此时月儿却似想起了甚么,对她母亲说道:“母亲,此时还不能走。在这皇宫中有我的恩人李明妃,她还不知道我要回归故国了。我要给她留一封信,将此事告与她知晓。”
月儿的母亲点了点头,对月儿说正该如此。
于是,一行四人又返身回到了小御街李师师的家里。月儿提笔给李师师写了一封书信,将今日遇到家乡来的亲人,自己决定随她们回国之事对李师师写明,并感谢了李师师姐姐三年来对自己的照拂,说自己会记得李师师姐姐的恩情,此生绝不敢忘。自己会在遥远的日出之地为李师师姐姐祈福,希望李师师姐姐此生能够幸福安乐……
月儿写好信后,来到皇城东华门外,寻了个熟悉信任的宫里人,请她将书信带给李明妃。宫里的人谁不认得这个皇帝宠妃的亲信侍女,都巴不得有机会讨好那皇帝此时最宠爱的李明妃。因此,那宫里人得了这个送信的好差事,喜不自禁地就入宫去了。
办完此事,月儿转身跟着母亲他们向东走去,消失在马行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别了,东京汴梁!别了,姐姐!别了,西门郎君……
风雨飘零无所依
倚栏细把前尘忆
此身纵有千山隔
心总与君形影系
……
东京汴梁的皇城中,李师师坐在自己的宫殿里,手拿着一页纸,正在细读月儿写给她的信。
看罢信后,李师师将信纸用火点燃,将它高高地抛到空中。那信纸燃烧着火焰,如同一只张开火翼的纸鹤,盘旋着,慢慢地飘落到地上,化为微不可察的灰烬。
李师师一双美目望向东方,口中轻叹道:“妹妹~”
……
此时的山东郓州阳谷县,西门庆大官人还奔波往返于阳谷县城和西门堡,每日与扈三娘、潘金莲等小娘子努力做那传宗接代之事。他又哪里知晓,月儿小娘子已经怀揣着自己的孩子东渡大海返回日本国去了。而在东京汴梁的皇城里,李师师腹中的孩子也在一日日地长大。
当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
青州城,归来堂里,李清照与赵明诚一起坐在书房里,看着书案上摆放着的几册《三国演义》。
赵明诚叹道:“这个西门官人,当真是才华惊人啊!我们这些太学生出身之人,在他面前也只能是自愧不如!”
李清照说道:“这西门官人能文能武,有古士人之遗风,是我辈值得结交之人。上次齐州历城分别之时,夫君你曾经邀请他有闲暇之时到这青州一聚。也不知那西门官人是否还记得此事?再过两个月,就要到元宵节了。这青州城的花灯远近闻名,不如我们去信邀请西门官人和辛赞夫妇到此一聚,我也想念崔家姐姐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的心腹在哪里?
西门堡,练兵场上,两个骑将正在捉对厮杀。只见一个是红衣青马,手舞日月双刀,一个是白袍黄驹,挺着亮银长枪,两人来回冲突,枪来刀往,斗了十几个回合也不分胜负。
这场上杀得难解难分的二人,一个是西门堡的女主人,“一丈青”扈三娘,另一个竟然是独龙岗祝家庄“祝氏三杰”之一的祝彪祝三郎。
祝彪自从拜栾廷玉为师之后,经常到这西门堡来学艺,与西门堡的众人已经厮混得很熟了,也经常在一起切磋较量一番枪棒武艺。
或许是祝彪武艺精进了,以前见了扈三娘就躲的他,现在也敢在练兵场上一对一地与扈三娘放对厮杀了。
二人枪似游龙出海,刀似凤凰展翼,寒光闪闪,杀作一团,直晃得场边观战之人眼花缭乱。
练兵场下,围观众人齐声喝彩,为二人助威。尤其是扈三娘训练的那些骑兵,聚在场下齐声呼喝,声势盖过了场边的众人。
阅兵台上,西门庆与栾廷玉、洪振、焦挺等人坐成一排,也在观看这场比武。
西门庆对栾廷玉说道:“栾兄,你可真是高才啊!这祝彪拜你为师之后,端的是精进了不少。你看,他现在也能与三娘打成平手了!”
栾廷玉闻言答道:“兄弟,这祝彪的武艺我是知晓的,他还赶不上三娘。我看再过片刻,他必会败在三娘的手中。”
栾廷玉话音刚落,就听到洪振大喝了一声好手段。
西门庆与栾廷玉抬眼看时,只见扈三娘左手拿着双刀,右手单臂抓住祝彪,将他高举在空中,哈哈大笑着骑马绕场狂奔。
祝彪手中的亮银枪早已掉落在地,裹了许多尘土。而他胯下的黄色战马也已丢下他独自跑到场边去了。
祝彪被扈三娘抓住腰带举在空中,仰面朝天的他手脚乱蹬,口中疾呼道:“三娘,放我下去!我祝彪服了,我认输!快放我下去!”
扈三娘哈哈笑道:“三郎,你让我放你下来,我却偏不放,你待怎的?待我跑一圈后,再放你不迟!”
说着话,扈三娘举着祝彪策马狂奔。那青驄马跑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哄笑之声。
当扈三娘骑马掠过骑兵队的众人时,更是赢来一片喝彩叫好声。
阅兵台上,栾廷玉看到扈三娘一手抓人,一手持刀,只凭双腿驾驭着那匹青驄马绕场狂奔,不由得拍着大腿赞叹道:“兄弟,三娘真是好骑术啊!”
“呵呵呵~三娘的骑术确是精湛过人,我的骑术也是在扈家庄时向她学的啊!”西门庆一边呵呵直笑,一边心中暗道:哼,三娘在我身上练习骑术时那么勤奋,驭马之术能不好吗?
焦挺、洪振、石勇几人则是注意到了扈三娘单臂举着祝彪,脸不红气不喘,毫不费力的样子。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把同情的目光投向了西门庆。
哥哥呀,也不知夜深人静,孤立无援时,你在嫂嫂那里吃了多少苦头?
西门庆看见这几个夯货悲悯同情的神情中又藏着一丝幸灾乐祸,心中好笑,口中假意恼道:“你们几个呆头呆脑地望着我做甚么?哥哥我须不是祝三郎!你嫂嫂虽然力大,可却是哥哥我的手下败将。”
一边的汤隆汤麻子笑道:“哥哥当真威武雄壮!我等若是遇到嫂嫂这等英武之人,怕不是得当菩萨供起来,哪还敢出去沾花惹草!只有哥哥有本事管住嫂嫂,还能又收了这么多美娇娘。兄弟当真好是羡慕!”
西门庆闻言,得意地看着汤隆说道:“哈哈哈~汤隆兄弟,哥哥我的御妻之术,你是学不来的。你嫂嫂虽然武艺高强,膂力惊人,但在哥哥我的面前,那可是服服帖帖的!”
“西门哥哥真神人也!”一个声音突然在西门庆耳边响起。
这声音好生耳熟啊!西门庆转头看去,眼前这厮身穿白色战袍,长得倒是有八九分像那祝彪祝三郎。只见这厮一脸臭汗,正用崇拜的目光盯着西门庆。
西门庆见了,脱口问道:“祝彪?你何时躲到我身边来的?”
祝彪嘿嘿笑道:“西门哥哥,是三娘把我扔上台,落到你身边的。”
你这厮真是好没有面皮!被一个小娘子打败了,你还笑得那般欢喜?
西门庆心中狠狠地鄙视了祝彪一番。突然,西门庆心中一窒,感觉哪里不对。扈三娘呢?她此时是在何方?
西门庆看向阅兵台下,只见扈三娘一袭红衣骑在马上,手中的日月双刀已然入鞘,正把双臂抱在**前,望着台上西门庆这边,嘴角微翘,露出一丝冷笑。
“咝~”西门庆倒吸一口凉气,惊得立起身来。
“哪里走!”扈三娘大喝一声,双腿一弹,就从马背上跃身而起,跳到了阅兵台上。
台上众人见扈三娘发飙,发声喊左右闪避,顿做鸟兽散。
“铁棒”栾廷玉不愧是高手风范,遇乱不惊,应对从容。西门庆耳边只听得“嗖”地一声,已不见了他的影踪。
栾廷玉,身为西门堡的都教头和我西门庆的好妹夫,你这样畏敌如虎当真好么?来的是扈三娘,又不是我妹妹西门昕,你为何逃得这般迅疾?
我的心腹在哪里?西门大官人心中发出悲痛的呼号。
西门庆左右急望,只见焦挺、洪振、石勇等人纷纷走避,就连身边的祝彪都急中生智滚下台去。
这厮们没一个讲义气的,真是枉称江湖好汉!
西门庆“啊呀”一声向后急跳,就欲步栾廷玉后尘逃走。耳边却突然响起一声惨叫。
西门庆回头一看,急忙又刹住脚步。
只见扈三娘并没有直奔西门庆而来,而是上前一把抓住了正欲躲避的汤隆,口中骂道:“你这厮竟然敢挑拨我夫妇之间的情谊,却不是寻死?老娘今日须得教训你这厮一番,方出我胸中这口恶气!”
说完这话,扈三娘抡拳就打。汤隆不敢还手,只能在那里挡格遮护,口中连连讨饶。
扈三娘发起性子来,却哪里听他分说。扈三娘抓住汤隆的领子,把他压得弯下腰去,挥拳就望汤隆的脊背上捶。
汤隆望着西门庆惨叫道:“哥哥救我!哥哥救我哇!”
第一百五十八章 精兵的雏形
西门庆见扈三娘不是奔着自己来的,顿时稳住了身形,背着双手故作淡定地立在离扈三娘不远的地方,向栾廷玉、焦挺等人展示自己卓然不群的风姿。
兄弟们,你们仔细看!哥哥我可曾心慌逃走?没有!哥哥我可是“任它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你们都回来看一看,那扈三娘可敢动哥哥分毫?
西门庆正在那里摆高人风范,就听得汤隆的呼救声。
西门庆心中暗道:“打得好!叫你这汤麻子乱说,害得我差点惹恼了三娘。反正你这厮一身打铁的腱子肉,没有那么容易被打死。汤麻子,你就替哥哥多挨几拳吧,这样哥哥就安全了。”
西门庆决定装聋作哑,让扈三娘发泄一番。可是汤隆第二次向他呼救时,西门庆终于于心不忍了。
西门庆上前对扈三娘劝道:“娘子,且住手!听我一言。这汤隆兄弟是我们的好兄弟,怎会挑拨你我夫妇之间的情意?方才不过是几句耍笑的话,娘子你切莫当真!快快放了汤隆兄弟。”
扈三娘听了西门庆的话,放了汤隆,笑嘻嘻地走到西门庆身边,对西门庆说道:“呵呵呵~官人,我也是在与你们耍闹一场呢!三娘我可不是那只会吃醋的小女子!方才我与汤隆兄弟只是作势而已。你问问汤隆兄弟,我可有用力打他?”
西门庆闻言,拿眼看向那汤隆。只见那“金钱豹子”汤隆在一边贱笑着说道:“嫂嫂说得是!方才嫂嫂并未真的打兄弟,只是作势而已。兄弟那几声惨叫只是配合嫂嫂演戏,哈哈哈~”
西门庆看着汤隆那脸上麻子都笑开了花的贱样,直恨得牙痒痒。若不是待会儿还需要汤隆下场出力,西门庆真想亲自动手揍他一顿。
此时,栾廷玉、焦挺、洪振等人看见是虚惊一场,也都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台上。
不消片刻,众人就与扈三娘有说有笑,纷纷夸赞她马上功夫了得,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仿佛方才没有一人落荒而逃。
西门庆也与众人说笑了一会儿,方才打住闲聊的话头,对栾廷玉和洪振说道:“二位兄弟,就让新练成的步兵弟兄们上场演练一番吧!”
栾廷玉和洪振都点了点头,相互对视了一眼。洪振对着西门庆抱了抱拳,起身走到台边,拔了一面红色的旗帜在手中,对着台下的练兵场迎风挥动。
随着洪振旗帜的挥动,那练兵场边还在说笑打闹的围观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一大半。阅兵台下的战鼓也急促地擂响了。
“杀!”
“杀!”
“杀!”
……
练兵场边方才还在看热闹的人群里,随着鼓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喊杀声。有几百名乡兵或拿着团牌、短刀,或拿着长枪,从练兵场的三个方向乱哄哄地冲入场内。
扈三娘等人听得场下的动静,知晓这是栾廷玉和洪振训练的步兵开始演武了,都停止了说笑,来到台边静静地观看。
栾廷玉指着台下对西门庆说,今日安排了三百团牌滚刀手和二百长枪手入场演示。
洪振见兵士们都入了场,又把手中旗帜左右晃动。台下的鼓声也随之一变。
练兵场中乍看上去还乱作一团的五百人,随着鼓声的变化急速穿插,一眨眼就列队组合成了五排队列。
这五排队列,每一队都有一百人,前三排是攻守兼备的团牌滚刀手,后两排是攻击为主的长枪手。
五百团牌滚刀手和长枪手组合在一起,结成了一个简单的军阵。
西门庆看着练兵场中安静整齐地列队的五百兵士,满意地点了点头。
方才这五百人刚入场时看似散乱,其实他们彼此都有呼应。一旦接到命令,就能迅速地结成战阵,并且能够沉默地严阵以待。就凭这一点,他们已经有了一点精兵的雏形。
要知道在冷兵器作战的时代,战场指挥通迅手段还很落后。在复杂的战场环境中,一支军队能不能迅速地由散兵集结成军阵,就决定了他们战斗力的高下。
战场上,虽然也不乏战将之间的单挑,但更主流的还是两只军队,两个暴力集团面对面的对拼碰撞。
这种人群集团对冲的情况下,个人武勇不是最重要的,军阵的保持才是关键。谁的军阵先被冲垮打散,则必然成为失败的一方。
洪振看见西门庆赞许的目光,心中也甚是得意。他不停地挥动旗帜,指挥场中的五百人变换着各种阵型。
虽然这些军阵不是洪振这个教头教给下面军士的,而是都教头栾廷玉的杰作。但这些兵毕竟是洪振选拔带出来的,所以他现在也是有几分洋洋得意。
西门庆看着场中精神抖擞的五百兵士,心想平日里的队列练习没有白练,对他们操练军阵变换大有益处。
这些兵士已有了成长为精兵的基础,日后只要上战场走上几遭,必然会成为真正的善战精兵。
不过,今日的练兵场,你们却不是主角。我需要你们验证另一支军队……
西门庆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他转过身对石勇叫道:“石勇兄弟,可以发动了。”
石勇一直站在台边冷眼旁观练兵场中的五百团牌滚刀手和长枪手。此刻他听到西门庆的话以后,立即从身上掏出一支号角,对着前方“呜~呜~”地吹动起来。
石勇的号角声一响,就听见阅兵台对面练兵场边响起一声炸雷般的暴喝:“闪开!你们这些鸟人,快给老爷闪一边去!”
阅兵场对面场边围着看热闹的,正是扈三娘训练的五百骑兵。这些人自诩是西门堡选出来的精兵,又是跟着堡主夫人,不免生了一些傲骨,颇有一些脾气。
此刻突然有人在他们身后呼喝,直不把他们看在眼里,这些骑兵兵士哪里能忍。他们纷纷挽着衣袖,骂骂咧咧地转过身去。
待到他们看清眼前的景象,吓得急忙向两边闪躲,再不敢多言一句。
只见站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个身高九尺来长,如一尊铁塔般的巨汉。
这巨汉全身披挂着厚重的黑色铁甲,头上戴着沉重的黑色铁盔。铁盔前面还有一张怒目金刚的铁面具,把这巨汉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凶狠的眼睛。
第一百五十九章 难啃的铁乌龟
那全身铁甲的巨汉手中拿着一根粗铁棍,猛地挤开十几人,冲入了练兵场中。
被他撞开之人却不敢抱怨,而是急惶惶地向两边散去。只因这巨汉身后,还跟着一队全身披挂黑铁甲的兵士。
“喔~哈!喔~哈!”这队兵士整齐划一地喊着号子,迈着沉重的脚步跟在铁甲巨人的身后走入场中。
阅兵台上,焦挺对石勇问道:“石勇兄弟,那黑铁塔般的人可是蒋忠哥哥?”
石勇答道:“哥哥说得没错,那正是蒋忠哥哥。西门哥哥让我们训练了一支重步兵,今日正好演练给众位兄弟观看。”
“汤隆兄弟辛苦打造了一百副全身铁甲和五十面大盾,装备了百名重步兵。今日我特地让他们上场来试一下铁甲和大盾的防御能力。”西门庆在一边说道。
“蒋忠哥哥好威风!”焦挺由衷地赞到。
众人听了西门庆的话,都凝神细看,只见身高九尺的蒋门神威风凛凛地走入场中,在他身后,一百名全身铁甲的兵士排成两队,抬着大盾,手中拿着长棍,从围观人群让开的缺口鱼贯而入。
这些遮住面容,看不清模样的兵士都是身高七八尺的粗壮汉子,一个个的看上去都有一身蛮力。他们虽然身着重甲,抬着大盾,行动却并不迟缓。
洪振在台上见了,对石勇问道:“蒋忠兄弟从哪里找来这许多壮汉?”
石勇答道:“这一百人以前都是跟着蒋忠哥哥学相扑的,是以每一个都长得身长力大。”
二人说话间,蒋门神带着队伍已经走到场地中央,在那五百团牌滚刀兵和长枪兵的对面停了下来。
西门庆对洪振说道:“教头,不如今日实操一番,让你那五百步兵攻击蒋忠那一百铁甲重步兵?”
洪振怪目圆睁,兴奋地答道:“好!我也想见识见识这铁甲重步兵是否真有过人之处!”
说完这话,洪振对着台下挥动旗帜,台下又响起“咚咚咚”的战鼓声。
这次的鼓声急促肃杀,场中那五百兵士听到鼓声后,立即后撤,与蒋门神的重步兵拉开了距离。随后,他们就对着蒋门神的重步兵变换成一个锥形冲锋之阵。
蒋门神的一百重步兵也没有闲着。当阅兵台上传来石勇的号角声时,蒋门神一声令下,这一百重步兵就围住蒋门神站成一圈,肩并肩地面朝外边,将大盾竖立起来,密不透风地围成了一个环形阵。
栾廷玉饶有兴味地看着蒋门神这一百重步兵,对西门庆问道:“我只知晓蒋忠擅长相扑,拳脚枪棒的功夫了得,却不知他也会练兵!这些军阵变换都是蒋忠教授给他的手下的吗?”
西门庆笑道:“蒋兄和石勇只是训练他们打磨气力和拳脚枪棒之术,这结阵之术是我教给他们的。”
西门庆虽然没有读过古代的兵书战策,不会那些传说中的甚么九宫阵、八卦阵之类的复杂阵法。可是,穿越前他可是看过不少古今中外的战争片,对影片里展现过的阵法学得可是有模有样。
栾廷玉听了西门庆的话,也起了好胜心,想看看自己与洪振训练的五百人能否攻破蒋门神那一百重步兵。
栾廷玉走到洪振身边,对他说道:“洪兄,进攻!”
洪振猛地一挥旗帜,练兵场中那五百步兵一起向前冲去。这五百人呈三角锥形,团牌滚刀手在外侧护卫,中央是三百枪兵。
只见三百支长枪整整齐齐地斜指向前方,组成一个寒光闪闪的枪林,看上去煞是吓人。
练兵场边看热闹的人群见到场中两队人要对打,都兴奋地鼓噪起来。
蒋门神看见对面的三百支长枪扑面而来,却轻蔑地笑了一下。
蒋门神这支重步兵身上所穿的铁甲,乃是汤隆学习研究了“金枪手”徐宁的雁翎锁子甲之后,与几个能工巧匠一起仿造的。
虽然因为材质不同,这仿造的甲胄更厚更重,还不适宜骑兵使用,但却实现了刀枪箭矢不入的目的,正适合身强力壮的重步兵使用。
对面这些长枪看着吓人,却连自己身上的甲胄都刺不穿,更何况自己这支重步兵还装备了一人高的铁皮盾牌!
西门兄弟说了,只要挡住对面五百人的第一次冲击,保持阵型不乱,自己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蒋门神身高九尺,别身边人高出了许多。是以他虽然在环形阵的正中间,但却能看到阵外的情形。
眼看对方就要冲到自己的阵前了,蒋门神又是一声暴喝:“守!”
那一百名重步兵听了,一齐发出:“喔~哈!”地大叫声,拼命顶住身前的大盾。
就在这时,洪教头指挥的五百轻步兵如潮水冲击礁石一般撞上了蒋门神的步兵圆阵。团牌、滚刀拍打砍剁,长枪挑刺抽打,都落在了挡住他们去路的大盾上。
“喔~哈!喔~哈!”伴随着一声声整齐的号子,蒋门神的重步兵们也不冒头反击,只管顶住大盾,化解对方的冲击。
西门庆等人在阅兵台上看得分明,蒋门神的重步兵环形阵正面受到冲击后,一齐向后退了两步,变成了一个略微扁一些的圆形,化解了洪振五百步兵奔跑产生的冲击力。随后,那环形阵又调整成圆形,外围盾牌依然遮护得严严实实,没有留出甚么空隙和破绽。
显然,五百步兵的冲击力不足以撞开这一百强壮的重步兵的密集阵型。他们犹如一块坚硬的磐石,迎着风吹浪打而屹立不倒。
洪振的五百步兵正面没有冲破蒋门神的重步兵,不得不像潮水遇到礁石一样分成两股从左右冲向环形阵的后方,把蒋门神的一百重步兵团团围困在中间。
蒋门神站立在阵中间,把这一切看得分明。他怒吼一声:“刺!”对手下兵士下达了新的命令。
这一百重步兵把阵型收缩得更为紧密,如同一个铁乌龟一般难以敲破。与此同时,他们两人一组,一人控制住大盾,另一人拿着棍棒当长枪,从盾边露出的缝隙向外乱捅。
环形阵外立时乱成一片。
第一百六十章 各有所长
蒋门神的重步兵环形阵外,洪振指挥的五百轻步兵在与他的重步兵的正面对战中吃了大亏。
因为身上没有铠甲保护,环形阵外的长枪兵们被重步兵用棍棒捅翻了不少。虽然那伤都不致命,但也让这些长枪兵们疼得嗤牙咧嘴,破口大骂。而他们偶尔从盾牌缝隙刺进去的长枪,却无法刺破重步兵们身上的重甲,对重步兵们毫无威胁,直似在给重步兵们搔痒。
那两百团牌滚刀手虽然手中有团牌护身,但也无法遮护住全身,不时也有团牌滚刀手被对方打倒在地。而团牌滚刀手们手中的刀却太短,都无法碰到盾牌后的重步兵,只能被动挨打。
一时间,五百轻步兵被打倒了不少,却拿蒋门神那个带刺的铁乌龟阵无计可施。
洪振在阅兵台上看了,气得将手中旗帜递给栾廷玉,抄起一根铁棍,就要跳下台去加入战斗。
栾廷玉一把拉住洪振,对他摇了摇头说道:“洪兄,不必再比试了!蒋兄的重步兵此番还是手下留情了。你不见他们都是用的棍棒当作长矛么?倘若真是在战场上相遇,蒋兄的部下都使用锋利的长矛,你认为我们那五百人还有多少能够挺立在他们的阵外?这场比试已经彻底输了。”
栾廷玉是西门堡的都教头,又是西门庆的妹夫,他都不怕失了面皮,洪振也只得作罢。
栾廷玉大旗一挥,下达了撤兵的指令。台下鸣金之声响起,围着蒋门神他们的那五百人面带不甘,骂骂咧咧地退了回来。
洪振也在台上不满地说道:“这铁乌龟浑身都是铁做的外壳,怎么攻得破?汤隆兄弟,你也忒偏心了,为何把那重甲和大盾都给了蒋忠?莫非是他那里美酒多?”
汤隆听了,叫起了撞天屈,说这都是西门哥哥的安排,与自己无关。
洪振望向西门庆,口中问道:“西门兄弟,你可不能偏向那蒋忠,下次也得让汤隆兄弟给我打造几百副铁甲。我训练的这些兄弟也要披坚执锐。”
西门庆还未答话,栾廷玉却说道:“洪兄,我们不需要配置重甲,让汤隆兄弟为兄弟们打造轻便的护身甲胄即可。”
洪振问道:“这是为何?栾兄弟,你方才没有看到那重甲大盾的威力么?”
栾廷玉笑道:“洪兄,此地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练兵场而已。我们这五百步军在场中没有甚么回旋之地。若是在真正的战场上,我们不与那铁甲重步兵硬扛,带着他们跑上几圈,恐怕他们只能吃我们身后的尘土!若是在山野树林里遭遇上,那些重步兵拿着巨盾都无法集合结阵,破之不难也!”
洪振恍然大悟,口中说道:“栾兄弟,你是说这些重步兵身上的甲胄和盾牌太过沉重,使得他们在战场上移动不快,没有办法跑着打?并且地形对他们的限制比我们要多?”
西门庆在一边笑道:“哈哈哈~栾兄说得不错,每一种兵种都有它的长处,也有它的缺点啊!所以,我们西门堡才需要训练不同的兵种。洪兄,你训练的团牌滚刀兵和长枪兵可都是很有用的兵种呀!我可要拜托洪兄日后多用心了。”
西门庆的这番话,让洪振很是受用,他把心中的羞恼丢到九霄云外,哈哈大笑着对西门庆说,一定训练好手下这只步军。
石勇看向西门庆,口中问道:“西门哥哥,是否也让蒋忠哥哥他们收兵了?”
西门庆摆了摆手,对石勇说道:“让蒋兄他们再等一等,台上的诸位兄弟想必也看得热血沸腾,我们再去冲上一阵!”
听了西门庆的话,台上的栾廷玉、洪振、焦挺等人齐声叫好,纷纷抻拳踢腿,要上去大干一场。
石勇吹起号角,蒋门神在场中听了,叫手下兵士严阵以待,等着下一支队伍的挑战。
这西门堡中除了方才交手的郓州步军和自己率领的兖州重步兵,就只剩下扈三娘统领的骑兵了。难道是她的骑兵还要上场?蒋门神心中暗道。
此时在阅兵台下,西门庆几人正在披挂甲胄,准备上阵。待他们都披好铠甲之后,手下的小弟们为他们牵来战马,拿来常用的兵器。
西门庆看了看那对雪花镔铁雁翎刀,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对手下人分付道:“给我拿一对粗重点的铁鞭来!”
栾廷玉也推开长枪,叫人拿来了一根铁棒,又挂上了流星锤。今日他要让众人领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铁棒”栾廷玉的厉害。
洪振选了一把长柄战斧,焦挺选了一根狼牙棒,众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重兵器去破阵。
扈三娘虽然方才已经和祝彪斗了一场,可是此时见西门庆他们要上场耍弄,不由得心痒难耐,也跳下台来,披挂上阵。她选的兵器看上去更为骇人,竟然是两个金瓜锤。
西门庆看了苦笑不得,心想哪里有美娇娘使这么野蛮的武器?
乔郓哥与陆小乙虽然主要负责情报哨探之事,今日却也在阅兵台上观看练兵。
乔郓哥只除了会一点射箭,其它武艺都还不精熟,就留在了台上观战。
陆小乙这厮也想跟着西门庆他们一起上场凑热闹。可是当他叫手下泼皮给他拿了几包石灰粉过来时,被西门庆臭骂了一顿,赶回了阅兵台上。
陆小乙回到台上,兀自不服气地对乔郓哥说道:“西门哥哥说我手段下流,不让我上阵。这顺风撒石灰的手段虽然下流,可却是破那铁乌龟阵的好武器……”
西门庆等人准备停当,一起呐喊着,策马杀向了蒋门神的重步兵队伍。
蒋门神远远地看见了,心道这几个兄弟怎地如此疯狂?他急忙指挥手下重步兵结阵,准备接受这些撒疯男女的冲击。
汤隆站在阅兵台上,手捂住胸口,愁眉苦眼地看着西门庆几人的背影,心疼地自言自语道:“西门哥哥,你就一点不心疼银子吗?那些重甲大盾可是花了不少的银钱打造的啊!若是打坏了,又得花不少钱修补。哥哥嫂嫂们,你们下手时可不要太重呀!”
第一百六十一章 青州来信
练兵场中,一片狼藉,蒋门神的重步兵们脱下来的铁甲和扔了的大盾胡乱堆放在地上。
蒋门神与他那一百手下正瘫坐在场边,喝水休憩,恢复体力。此番与西门庆和栾廷玉他们那几个疯人对阵,可把蒋门神的重步兵们累坏了。
石勇带着两个郎中在重步兵人群中四处穿梭,察看众人的伤势。
在这群重步兵身边,西门庆几人也是席地而坐,大口地喘着粗气。为了对付蒋门神的铁乌龟阵,可把西门庆等人累坏了。
“金钱豹子”汤隆苦着脸,带着几个匠人逐一检查那些被打坏的盾牌和铁甲,一起商议着下一步怎么改进。
西门庆远远地看着汤隆忙碌的背影,心中暗道:“现在火枪还在研究试制之中,没有办法大量装备。这个时候,还得靠各位兄弟带领的冷兵器军队维持场面啊!好在汤隆已经掌握了这个时代最先进的甲胄和兵器打造之术,可以先将冷兵器兵士武装起来。汤隆兄弟,你的责任重大啊!”
西门庆身边,蒋门神已经坐过来,正与栾廷玉、焦挺几人讨论重步兵的攻防之术和眼下需要改进之处。
扈三娘则坐在西门庆身前,一边让西门庆给她揉捏因用力过度而酸软的双臂,一边口中得意地说着她扈三娘砸碎的大盾牌最多。
西门庆方才可也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去砸重步兵的大盾,把手中的铁鞭都打弯了,何尝不是双臂酸软,手中无力?可是现在他还是忍着疲劳,为扈三娘的两只臂膀细细按摩了一番。
大官人我的手也很软啊!要是张惜惜与张玉兰二人在这里就好了。西门庆决定待会儿去泡个热汤,让张惜惜二人好生服侍自己。
场地中,汤隆检查完了地上的甲胄与大盾,指挥手下将这一大堆防具搬走后,转身向西门庆这边走来。
扈三娘看见汤隆检查完场中的甲胄和盾牌,向场边走来,就高声对他问道:“汤隆兄弟,可看见了我砸碎的盾牌?”
汤隆黑着脸答道:“嫂嫂,就数你那两个金瓜锤敲破的盾牌和铁甲最多!那可都是西门哥哥用白花花的银子打造出来的啊!嫂嫂也不知道心疼西门哥哥的钱。”
扈三娘笑道:“嘻嘻~阳谷县谁不知西门大官人财雄势厚?就是我带过来的嫁妆,用来打造这些防具也是绰绰有余,我为何要替大郎感到心疼?”
西门庆也在扈三娘身后笑道:“哈哈~三娘说得对,何须省这点儿银子?今日当真砸得好!汤隆兄弟,我带兄弟们这么卖力地打砸,也是为了试一试这些重甲大盾面对重兵器的防御能力啊!若是心中无数,我可不敢把蒋忠兄弟轻易派出去。否则,那就是害了蒋忠兄弟!”
蒋门神在一边听了,对西门庆说道:“西门兄弟考虑得如此周到,我蒋忠还有何顾虑?”
汤隆面色一红,对蒋门神说道:“蒋兄不必担忧,兄弟我心中已经有了强化重甲和大盾的对策。此番回去改造之后,绝不会再被西门哥哥他们砸坏了!”
扈三娘闻言,双眉一挑,口中说道:“汤隆兄弟,下次三娘我偏要再试上一试!”
栾廷玉几人也在一边嘈杂地嚷着说下一次定要再与汤隆较量一番。
陆小乙和乔郓哥坐在一边,口中悄悄说道:“那盔甲再硬又有何用,还不是挡不住我的一包生石灰!嘿嘿嘿,不如我们兄弟两个也悄悄地训练一支队伍出来,给西门哥哥一个惊喜。”
乔郓哥乃是少年心性,当即点了点头,与陆小乙躲在一边去秘密商议去了。
……
就这样,西门庆与兄弟们每日操练兵马,切磋武艺,同时开药铺,卖美酒,出小说等赚钱之事也没有耽搁,西门堡的事业一天天地兴旺了起来。
北风呼啸,转眼间就到了十一月。这一日,西门庆府上有人拜访,送来了青州赵明诚、李清照夫妇和齐州辛赞的两封信。
原来来人是赵明诚的手下,奉命给辛赞和西门庆送信。他先到了齐州,见过了辛赞。辛赞知晓他要来阳谷县后,也写了一封信,托他一并交给西门庆。
西门庆收下信,打赏了来人,急忙把信拆开细读。
李清照和辛赞有何事?西门庆心中记挂着这二人,无意识地忽略了赵跑跑赵明诚。
看过两封信,西门庆才知道是赵明诚、李清照夫妇邀请自己与栾廷玉、焦挺、石勇三位对他们夫妇有救命之恩的人一起去青州过年,共赏当地出名的花灯。
由于赵明诚与李清照同时邀请了辛赞夫妇,所以辛赞也来信请西门庆顺道先去齐州历城相聚,再与他一起同赴青州。
西门庆看了来信,当即决定前往青州与赵明诚和李清照他们一会。
西门庆虽然心里不怎么喜欢赵明诚这个软蛋,可是这厮是太学生出身,同窗好友众多,加之他父亲曾经当过宰相,这厮在读书士人中颇有影响,值得结交。
若再算上李清照,则他们夫妇对读书人的影响可就更大了。
西门庆穿越到这个时代,要想混得好,让小日子过得更滋润,自然不能得罪了这些读书人的翘楚。相反,还得交好他们,利用他们的声望为自己传播好名声。
这个时代,天下的话语权都掌握在这些读书的士人手中。没有电视和广播这些现代化的传播媒介,目不识丁的平民们了解天下信息的唯一渠道,就是这些读书士人的嘴。
这些读书士人嘴皮一翻,就能决定你在天下的平民们心目中是尧舜转世,还是桀纣再生。
所以,西门庆可以不鸟当今的道君皇帝宋徽宗,但却不能与天下的读书人作对。站在读书人的对立面,是前途堪忧的啊!
西门庆穿越过来之后,心中的打算就是暗自积攒实力,待时而动。
日后若是当真如曾经的历史一般天下大乱,朝廷覆灭。西门庆希望届时自己小可以呼朋唤友,聚保一方;大可以浑水摸鱼,逐鹿天下。
第一百六十二章 坚定不移当土豪
西门庆穿越过来之后,为甚么从来不考虑占据那水泊梁山的山寨,聚集江湖上的草莽好汉,再招兵买马,东征西战地夺取天下呢?因为那是根本走不通的死路,只有白痴才会那么干!
要打天下,不是有兵有将就可以,还得有支持自己的统治基础。这大宋朝的统治基础是甚么?当然是各州各县里如西门庆这样的地主土豪了。
在一个生产力不发达的农业社会里,皇帝是最大的地主,代表的就是地主土豪们的利益。只有得到各地地主土豪们的拥护,朝廷的统治才能够稳固。
梁山上的那些打家劫舍的强盗贼人算甚么?他们不事生产,只会破坏,在这农业社会里可是地主土豪们天生的敌人!没有一个地方上的豪族会去支持一伙山贼强盗打天下。
一日为贼,终生为贼!梁山强盗纵使势大,能够攻城掠地于一时,在全天下士族读书人的口诛笔伐和地主土豪的联合抵制之下,也是不可能建立稳固的统治的,最终只会变成祸害一方的流寇。
历史上的赤眉军、黄巾军拥军数十上百万,也算是势力强大,人马众多了吧?他们可曾成事?没有!
这小小的水泊梁山,聚集的不过是一些江湖草莽,又如何能够成就一番大事?
为什么历史上梁山强盗招安之后,宋江撅着屁股拼死拼活地为朝廷卖命,却依然逃不过一杯毒酒?真的是奸臣要害他吗?
须知宋江在所谓的奸臣高俅那里可是卑颜屈膝,百般讨好,就像一条狗一样。
宋江吏道纯熟,也就是官场上贪污受贿,贿赂上司的那一套精得很呢!而宋江那厮作为山大王,手里又不缺钱,难道会没有大肆贿赂高俅?
甚至其他几个所谓的奸臣,难道会没有收到过宋大王的好处?
都说奸臣最是贪财,按理说他们应该最喜欢宋江这样的狗。为何他们还要生出害宋江之心?
可见宋江之死并非甚么奸臣要害他,而是朝廷的意志。在大宋士人的眼里,他始终是一个贼!不管奸臣还是忠臣,没有一个会真的接纳他。对于这样的贼人,士大夫们是必欲除之而后快的。
身为一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强盗头子,想洗白自己可不容易,宋江可谓死得不冤。
在宋江死后,吴用和花荣才看明白自己这些强盗是不容于天下的,只得自杀了事。
所以,上梁山当强盗,再打天下当皇帝,绝对是痴人说梦。
这大宋朝之前的历史上,士族读书人们能够接受的改朝换代,通常是一个世家干掉另一个世家,一个豪族替换了另一个豪族。皇帝作为全国最大的地主,被其他地主推翻,建立新的地主王朝,这倒是可以让天下的地主豪族们接受的。
正因为想到这些,所以西门庆一直在往地方豪族的方向发展。也正因为他是郓州阳谷县最大的土豪,赵明诚和李清照他们才会对西门庆青眼有加,愿意与他交往。
倘若西门庆是梁山上的强盗头子,哪怕他做的诗词再好,赵明诚和李清照他们都不会多看西门庆一眼。
是以,西门庆收到赵明诚、李清照和辛赞的来信后,毫不犹豫地决定北上青州,去会一会赵明诚他们。这些读书人可都是我西门大官人的喉舌呀!
西门庆立即提笔给赵明诚和辛赞写了两封回信,表明自己很荣幸受到他们的邀请,一定如约赶到,与他们相会。
书信写好后,西门庆将信交给了赵明诚派来的心腹下人,又打赏了他一些银钱,让他不辞辛苦先回去报信。
来人告辞而去后,西门庆将扈三娘、西门昕和在阳谷县的众位兄弟都召集在一起,对他们说了青州赵明诚相邀之事。
栾廷玉、焦挺和石勇三人自是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并且此次也受邀同行。其他如蒋门神、洪教头这些兄弟此时方才知道西门庆这个兄弟居然与赵明诚这种宰相的儿子都有不浅的交情,对西门庆不由得更加敬服了。
西门庆去东京汴梁和去凌州时,都是留栾廷玉在家坐镇,方才无后顾之忧。此次栾廷玉也要同行,他不得不把坐镇守护西门堡的重任交给了扈三娘,再让陆小乙、洪振、蒋忠等兄弟加以辅翼。
因扈三娘性子刁蛮,西门庆怕她惹出事来,又悄悄嘱咐妹妹西门昕多盯住扈三娘。扈三娘对西门昕的话都是言听计从,有了西门昕这个小狐狸给她出谋划策,想必不会再出甚么纰漏。
好在此时那水泊梁山的实力还不够强,又有独龙岗三个庄子顶在前面,西门庆倒也并不担忧梁山贼寇会突然杀到阳谷县来。
众人商议好之后,扈三娘立即抢班夺权,笑嘻嘻地把西门堡的指挥大权从西门庆和栾廷玉手中接了过去,并把西门庆、栾廷玉、焦挺和石勇四个汉子赶出了议事厅。
用扈三娘的话来说,西门庆这四人就要出去花天酒地了,西门堡的各项事宜就不劳四个闲人费心了。西门庆四人只需好好准备出发之事即可,西门堡的事业会在她扈三娘的掌控操持下迅速壮大。
西门昕对扈三娘的话表示了完全赞同,第一个就将自己的夫君栾廷玉赶了出去。
西门庆四人笑呵呵地离开了议事厅,扈三娘这么干劲十足,他们正好可以放心地北上青州。
四人在厅外散去,各自回家做出发准备。
西门庆大官人其实也没有甚么需要特别准备的,出发之前多带点金银之物在路上花销就可以了。现在更迫切的,是与诸位小娘子来一个临行告别。
潘金莲、李娇娇、张惜惜、张玉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没有几个小娘子嘛!西门庆大官人信心十足地要在一天之内与她四人逐一见面,好生温存。
……
第二日,腰酸背痛的西门庆与栾廷玉三人会和,带上了几个得力手下,一起踏上了去往齐州的道路。
北风呼啸,昼短夜长,西门庆一行人昼行夜歇,打马前行,十多日后赶到了齐州历城外,辛家庄已经在望。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官人的第一个义子
辛赞得到下人通报,得知西门庆等人已经到了庄外时,急忙带着人出门迎接。
西门庆与辛赞二人见面后,指着路边的梅花树说道:“辛兄,你看这些梅花,又挂上花蕾了。尤记得上次在辛兄与赵兄这里做客时,庄外的梅花开得正盛,我们一起在漱玉堂饮酒赏梅,好不快哉!辛兄,我们又见面了!”
辛赞哈哈笑道:“看来我们这历城的梅花树是吉祥树呀!每到花开的季节,就有贵客临门。西门兄弟,你们来得正好,再过两日就是我家小儿满月的日子,哥哥请你吃一杯满月酒。”
西门庆听了辛赞的话,想起上次在千佛山救辛赞夫妇时,崔氏已经怀孕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呀,辛赞兄的儿子都生出来了。
西门庆和栾廷玉几人当即恭贺辛赞喜得贵子,抱怨辛赞在信中没有提及此事,害得他们没有为小侄儿备下好礼。
辛赞又与栾廷玉三人说笑了几句后,领着西门庆一行人入了辛家庄,摆下酒宴为西门庆四人接风洗尘。
辛赞那个三叔得知西门庆等人到了之后,也来作陪。宾主举杯畅饮,相谈甚欢。
酒宴之后,西门庆就在辛赞庄上住了下来。
第二日,西门庆四人在辛赞的陪伴下游览欣赏了周边的许多名泉,又入历城去为辛赞的儿子买了许多礼物,带回了辛家庄。
辛赞的儿子满月这天,宾客盈门,他在齐州的亲朋好友都来到了辛家庄。这时,辛赞的夫人把自己的儿子抱了出来,看上去是一个天庭饱满的聪慧胖小子。
辛赞告诉众人,已经给自己的儿子取了个名字,叫做辛文郁。从辛赞给儿子取的名字,就知道他希望自己的儿子日后在读书上有所成就。
西门庆也站在辛赞夫妇身边,手拿着一个拨浪鼓逗辛文郁开心。心中开始期待着也有这么一个胖大小子。
辛赞见西门庆如此喜爱自己这个儿子,就对西门庆说,若无当日西门庆之救,这孩子哪有见到天日的这一天。为了感激西门庆,辛赞决定让辛文郁认西门庆为义父,希望西门庆能够收下这个义子。
西门庆推托不得,只得从命,认那辛文郁为义子。日后逢年过节,少不得要给这义子一份花销了。不过,能与这齐州大族辛家和崔家结下如此深厚的情谊,西门庆大官人可是求之不得,正中下怀啊!
西门庆此时哪里知晓,他眼前这个襁褓中的白胖婴儿,就是日后那大名鼎鼎的“词中之龙”辛弃疾的父亲。
通过收辛文郁为义子,西门庆成为了辛弃疾的干祖,也不知今日之事会否改变辛弃疾未来的命运。
吃过满月酒之后,西门庆等人又在历城逗留了两日,等待辛赞处理完家中之事以后,一起出发去往青州。
从辛赞那里知晓赵明诚喜爱研究金石学问之后,西门庆与栾廷玉几人走了一趟千佛山,游览名胜古迹之时,顺便拓了许多碑刻,预备将这些拓片作为礼物送给赵明诚。
两日后,辛赞准备完毕,就与西门庆他们一起离开历城,向青州行去。
从齐州去往青州,要向东经过淄州。孟州的张团练就是从这里调到孟州去的。
众人一路无事,很快就过了淄州境,进入了青州境内。
这一日,日近晌午,西门庆一行人来到一座大山下。众人走得有些饥渴,正看到路边有家村酒店,就一起下马入了酒店,占了几副柏木桌子,在这里吃食歇脚。
“店家!小二!把这银子拿去,快将上好的牛羊肉切上来,我等吃了还要赶路。”石勇咋咋呼呼地拍了一块银子在桌上。
店小二见来了一群出手大方的客人,笑嘻嘻地上前唱了个肥喏,收了那银子,就到后灶房去为众人切肉。
那店小二入了后灶房,对灶房里的一对男女说道:“阿姊、姊夫,店里来了一群出手阔绰的豪客,见面就先给了兄弟我一锭银子!我看这些人不是寻常人,是否要上山告知二位寨主?”
听了小二的话,灶房里的那个男子问道:“外面来了多少人,你怎么看出他们不是寻常人?”
那小二答道:“姊夫,外面入来了十几人,为首的有五人。那五人中有二人仪表不凡,细皮嫩肉,显是富贵人家;另有三人身材健硕,目光锐利,看上去像是江湖上的好汉。剩下的十余人都是他们的随从,全都带有刀剑。这群人看上去大有来历,不似寻常客商。”
灶房里的那个男子说道:“既然如此,且让我出去探他一探,再决定是否报给寨主。”
那妇人闻言,手脚麻利地切好几盘牛羊肉,嘱咐自己的丈夫与兄弟小心谨慎之后,让他们将肉端了出去。
店小二走在前面,掀开门帘先走了出去。灶房里的那个男子一手托着木盘,一手掀开帘子一角向外看去,正看到西门庆五人。
是他!还有他!竟然是这两人!那男子身子一震,认出了西门庆他们中的两个人。
那男子稳住心神,装作若无其事地将牛羊肉端出去摆放在西门庆五人的桌上,向五人唱了个喏之后,转身回到了灶房里。店小二铺排好菜肴后也跟了进来。
“寨主的仇人来了!不意今日撞在了我的手上!你们在这里好生服侍那群人,好酒好菜只管上,尽量拖住他们。我这就上山去禀告给寨主。”那男子压低声音对自己的浑家和妻舅说道。
二人点了点头,各自行事准备酒菜。那男子从后门溜出去,从一条小径急急向山上奔去。
酒店里,店小二抱了一坛美酒出去,放在西门庆几人的桌上,对他们笑道:“众位客官,小店也有一些美酒,客官们可要尝一尝?”
石勇闻到酒香,勾起了腹中的酒虫。他对西门庆问道:“哥哥,大伙儿都走得饥渴了,可能让兄弟们吃几碗酒,解一解渴再走?”
西门庆笑道:“兄弟你‘三碗不过岗’都能吃几碗,这村酒吃上几碗又有何妨?兄弟自管吃!”
石勇闻言,先倒了一大碗酒,仰着头一口吃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花和尚现身
西门庆几人等待了一会儿,见石勇吃了这酒并没有被麻翻,也都放心地吃了几碗酒。
出门在外,江湖险恶,不知道哪里又藏着几个孙二娘一般的人物,西门庆不得不倍加小心。
西门庆分付店小二给同行的随从们也开了一坛酒,让众人吃饱喝足之后再动身。此事正合店小二的心意,他特意抱来一大坛酒,唯恐众人吃得不够尽兴。
西门庆等人在这村酒店里吃肉喝酒之时,那溜出酒店去报信的男子已经穿过一片密林,来到一处山下的关隘前。
那关上摆着强弩硬弓,灰瓶炮石,大门紧闭,无路可入。一群小喽啰正守在关上,远远地望见那男子来了,急忙打开关门,迎出来叫道:“是曹头领么?今日怎的回山来了?”
姓曹的男子说道:“我今日有要事通禀寨主。寨主可在山上?”
小喽啰答道:“寨主正在山上寺中,曹头领既然有要事,可速去见寨主。改日兄弟们再请头领吃酒。”
姓曹的男子急匆匆地走入关去,头也不回地说道:“何须兄弟们破费,改日我请兄弟们下山吃酒!”话音未落,姓曹的男子已经消失在石阶上。
这男子拾阶而上,不多时又穿过两道关隘,来到了山顶上。只见山顶一座大寺,有三座殿门。殿门上悬挂着一个匾额,匾额上写着“宝珠寺”三个大字。
寺庙外守着十几个小喽啰,他们见到姓曹的男子来了,都散到两边,放这男子直接入了佛殿。
姓曹的男子走入佛殿后,只见殿上放着两把虎皮交椅,交椅上坐着两条大汉。
一把交椅上坐的是个胖大和尚,生得是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副络腮胡须。另一把交椅上坐的大汉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腮边微露些少赤须。
此时正值晌午,这两条大汉正坐在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不知在谈论些甚么。
姓曹的男子口中叫道:“二位哥哥好逍遥,却不知仇家到了!”
那胖大和尚听了,扔掉手中的肉,双目圆瞪,对那男子问道:“曹正兄弟,是哪个直娘贼来了?洒家一禅杖劈了他!”
这和尚立起身来之后,身长八尺,腰阔十围,端的是好生雄伟。
面上有青记的大汉也站起身来问道:“曹正兄弟,你给俺们说清楚,是哪一个仇家到了?”这汉也有七尺五六的身材,猿臂狼腰,煞是矫健。
原来这两个山寨寨主不是别人,正是占据了青州二龙山宝珠寺的“花和尚”鲁智深和“青面兽”杨志。而来报信之人,乃是“操刀鬼”曹正。
鲁智深原来姓鲁名达,出家后法名智深。因他的背上有一大块刺青,所以江湖人送绰号“花和尚”。
这鲁达本在陕西渭州小种经略相公,名将种师中手下当差,任经略府提辖。在渭州时为救弱女子金翠莲,他三拳打死了恶霸镇关西,被官府追捕通缉。
逃亡途中,鲁达流落到代州雁门县,经金翠莲的相公赵员外介绍,鲁达到五台山文殊院落发为僧。
剃度时,智真长老说偈赐名曰:“灵光一点,价值千金。佛法广大,赐名智深。”由此改名为鲁智深。
鲁智深从此有了安身之处,在五台山隐姓埋名过起了日子。
可鲁智深在寺中难守清规戒律,结果酒醉大闹五台山。智真长老不得已,只得让他去投东京汴梁大相国寺安身。
鲁智深到了东京汴梁大相国寺,被安排到酸枣门外管菜园,却在那里遇到了“豹子头”林冲。
因“豹子头”林冲受高太尉陷害,鲁智深打抱不平,一直护送林冲到沧州,却因此又受了连累。
高俅派人来抓鲁智深,鲁智深得到泼皮们的通报之后,一把火烧了大相国寺的菜园,远走高飞,只把大相国寺的主持气得吐血。
鲁智深在江湖上东游西荡,没有个着落。一年多之前,流落到这青州地界,欲投这二龙山原本的大当家“金眼虎”邓龙。
“金眼虎”邓龙惧怕鲁智深的本事,不敢收留他。鲁智深正自无计可施时,在山下遇到丢了生辰纲,也在亡命江湖的“青面兽”杨志。
鲁智深与杨志这两个关西人不打不相识,一见如故后结为兄弟。在“操刀鬼”曹正的帮助下,二人混入二龙山山寨,杀死了“金眼虎”邓龙,夺下了这个山寨作为安身立命之所。
“操刀鬼”曹正原是开封府人氏,乃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的徒弟。他祖辈是屠户出身,善于杀猪剥牛,只此被人唤做操刀鬼。
开封府不知哪一个倒霉的财主,将五千贯钱给了曹正来此山东替他做生意。不想曹正折了本,回乡不得,在此入赘庄农人家,开了一个小酒店。之后曹正遇到杨志和鲁智深,用计送二人上山,杀了山主邓龙,占了山寨。
鲁智深、杨志和曹正三人占据二龙山之后,鲁智深和杨志坐镇山寨,曹正则在山脚开了一间酒店,负责打探四方消息。
因此,曹正前来通报消息时,鲁智深和杨志并不奇怪,他们纳闷的只是没有想到曹正口中所说的仇家是谁。
曹正见二位哥哥动问,就对他们说道:“二位哥哥还记得数月前让我去孟州邀请‘菜园子’张青和‘母夜叉’孙二娘二位好汉来这二龙山聚义么?当日兄弟赶到孟州岭下大树十字坡时,正巧看见张青和孙二娘夫妇被害。如今,那杀死张青和孙二娘夫妇之人,有两个正在这二龙山下!”
鲁智深听了曹正的话,怪眼圆睁,跳将起来,直奔到殿后抄起自己的六十二斤水磨镔铁禅杖,提了戒刀,哇哇大叫着又奔了出来。他对曹正说道:“曹正兄弟,那撮鸟们现在何处?你快带洒家下山去,洒家这就去结果了那撮鸟们!”
曹正对鲁智深说道:“哥哥,那厮们被兄弟派人稳住了,此时正在兄弟的酒店里吃肉喝酒。一时半会儿谅那厮们不会走脱。”
鲁智深闻言大喜,扛着禅杖就朝山下跑,口中高叫道:“曹正兄弟快随我下山,此番定要打死了那贼撮鸟!”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吃洒家一杖
“青面兽”杨志见鲁智深去得急,在后面叫道:“师兄莫急,待俺点齐人马陪你下山。”
“花和尚”鲁智深袖子一甩,一边走一边说道:“谅那几个撮鸟济得甚么事?洒家一铲一个就打死在地!制使且在山上候着洒家。洒家打死那几个贼撮鸟后,就回来与制使吃酒快活!”
话音刚落,鲁智深已消失在宝珠寺外的石阶下。
杨志知晓这大和尚的脾气,发起性子来时必要打个痛快。若是去的人多了,让这大和尚打得不解气,只怕他反要发作。
去年夺得二龙山宝珠寺之后,曾有一个江湖人称“险道神”郁保四的鸟人带了几百个强盗来夺寨,自称要为“金眼虎”邓龙报仇。
当时鲁智深也是凶性大发,一个人抡起禅杖就杀入郁保四的队伍中,只让杨志等人为他掠阵。
结果是那“险道神”郁保四虚有其表,在鲁智深手里走不了几招就大败而逃。
鲁智深把个六十二斤的水磨镔铁禅杖舞得像一根灯芯一般,郁保四带的那些青州强盗沾着就死,碰着就飞,不一时就被他打杀了上百人。
若不是那“险道神”郁保四腿长,见机逃跑得快,只怕已经成了鲁智深的杖下之鬼。
自那一战之后,“险道神”郁保四再不敢在青州地界露面,带着手下的几百个强盗们远走高飞,不知道逃到哪个州府占山为王去了。
这鲁智深鲁师兄发起性子来就是这般恐怖!
杨志眼见拗不过鲁智深,只得作罢,留在了宝珠寺里。
杨志心想,师兄天生神威,江湖上赫赫有名,想那几个毛贼必然不是师兄的对手。况且师兄此去就在这二龙山下曹正的酒店里动手,有曹正和他的手下在,也不怕师兄有失。
想到这些,杨志对曹正说道:“曹正兄弟,就有劳你再陪师兄走一趟。俺在这里等你们的消息。”
曹正应了一声,急奔下山,追赶那鲁智深去了。
……
西门庆等人在那村酒店里吃饱喝足以后,与店小二算了酒钱,就走出酒店,上马缓缓向东而去。
那店小二已经竭尽所能拖延挽留,却依然没有能多留西门庆他们几时。他虽心中着急,却也无计可施,只得守在酒店门口看着西门庆一行人远去。
西门庆等人消失在远方的树林中后,店小二回到酒店的灶房里,对他姐姐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姐弟聚在一起,悄悄谈论了一会儿,猜测西门庆一行人是何来历,为何曹正说他们是寨主的仇人。这些人是与鲁寨主有仇,还是与杨寨主有过节?
二人正在胡乱猜测之时,忽听得酒店外有人暴喝道:“店里的直娘贼们,快快出来受死!”
店小二和他姐姐急忙跑到酒店门口,掀起帘子朝外看。只见鲁智深正杵着他的禅杖,叉着腰,威风凛凛地站立在酒店外。
二人见是大寨主来了,急忙迎了出去,对鲁智深说道:“寨主,你来迟了一步,那些客人已经走了!”
鲁智深问道:“那贼撮鸟们去往何处了?走了多久?”
店小二答道:“寨主,那些客人已经离开大约两柱香了。小的看他们是往青州城方向去了。”说完,店小二手指着通向东边树林的那一条路。
鲁智深闻言,抓起禅杖转身就要向东去追,口中对店小二分付道:“洒家先去追那些贼撮鸟!你们对曹正说,让他待会儿跟上来。”
“哥哥且慢!”鲁智深正要离去时,曹正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鲁智深顿住脚步,对曹正说道:“兄弟你可来了,那贼撮鸟们已经跑了!兄弟快随我追上去,给我指一指是哪两人害了我的张青兄弟。”
曹正擦去了头上的汗水,对鲁智深说道:“哥哥,那厮们都骑着马!你我这样是追不上他们的。兄弟的酒店后还喂养着几匹马,我给哥哥取来,我们骑马去追!”
鲁智深点点头,对曹正说道:“曹正兄弟,你速去把马牵来,洒家与你一起去追那几个贼撮鸟!”
曹正转身带着自己的浑家和妻舅一起走到酒店后,对他们二人说道:“我先随哥哥去追那厮们,你们上山去通报杨寨主,就说仇人已经向东往青州城方向去了,请他速速派人前来接应。”
曹正那妻舅应了一声,就向二龙山的方向奔去。曹正从马厩里选了两匹好马,又抓了一支杆棒在手,牵着马儿来到鲁智深身边。
鲁智深翻身上马,口中说了一声:“走!”策马向东而去。曹正骑着另一匹马紧跟了上去。
……
西门庆一行骑着马正在树林中徐徐而行,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迅疾的马蹄声。
西门庆、栾廷玉、辛赞几人回身望去,只见后方的树林里闪出两骑马来,正朝自己这边疾驰而来。
甚么人赶路这么急?西门庆定睛一瞧,隐约看见当先一个骑马之人仿佛是个胖大和尚。
“兀那贼撮鸟们,却往哪里逃?吃洒家一杖!”只听身后急急赶来的和尚口中急骂道。
“哪里来的疯和尚,也敢来寻我等的晦气!”栾廷玉见那和尚来者不善,抓起了手中铁枪,拨转马头拦在路上。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焦挺和石勇二人听到身后的动静,也提着朴刀向后赶来。
辛赞知晓西门庆几人的手段,是以安坐在马鞍上,让自己的几个手下不要轻举妄动。
西门庆听了身后追来那和尚的话,又仔细看那和尚形貌。待得近了一些后,看清楚那和尚生得是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副络腮胡须。
此时虽已是寒冬季节,那和尚却将僧袍的衣袖缠在腰间,赤裸着两条粗壮的胳膊,舞着一支铁打的禅杖扑了上来。
西门庆见那和尚的形貌,再想起此地是青州,忽然灵光一闪,心中暗道:“莫非是他?”
石勇听见那和尚哇哇怪叫着追了上来,口中骂道:“哪里钻出个鸟和尚,也敢来与老爷们厮斗!”他挺刀就欲上前相迎。
焦挺也同时挺刀策马上前。
西门庆却忽然对三个兄弟说道:“莫伤了那和尚的性命,且听他有何话说。”
第一百六十六章 站出来让洒家打死
听了西门庆的话,拦在后面的栾廷玉舞了一个枪花,对身后追来的鲁智深喝道:“兀那和尚,怎敢在我等身后聒噪!你是何人?为何追赶我等?”
鲁智深却并不答话,他见前方有十多人,一拉缰绳立住身形,逐一打量了一下西门庆几人,对跟上来的曹正问道:“曹正兄弟,你指与我看,究竟是哪两个腌臢打脊泼才?”
曹正骑马立在鲁智深身边,指着西门庆和焦挺二人说道:“哥哥,就是他们两人!”
西门庆听了二人的话,顿时明白眼前这个莽和尚就是“花和尚”鲁智深,再仔细看他露出来的肩部,果然刺有花绣。
而这“花和尚”鲁智深身边之人,听名字自然是“操刀鬼”曹正了。
西门庆暗想,看来是进入二龙山的地界了啊!我怎么来之前竟然完全忘记了此事,这青州二龙山上可是有鲁智深和杨志两条武艺高强的好汉!
“花和尚”鲁智深已经现身了,怎么没有见到“青面兽”杨志的踪影?
还有这鲁智深用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盯着我,不知是何用意?
西门庆心中暗自警惕,低声提醒焦挺他们防备这和尚还有埋伏的援兵。众人拔出兵刃,暗自警惕着四周。
西门庆策马上前两步,来到栾廷玉的身边,对鲁智深和曹正问道:“来人可是二龙山宝珠寺的‘花和尚’鲁智深和‘操刀鬼’曹正二位好汉?在下西门庆,不知二位好汉有何见教?”
曹正奇道:“你这厮如何知晓我等的底细?”
鲁智深在一边说道:“这撮鸟果然不是好人!他知晓我等的底细,必是想图谋我二龙山!”
西门庆哭笑不得,鲁智深鲁大师,你也太可爱了吧!我西门庆就连水泊梁山都看不上,岂会贪图你这小小的二龙山?
“花和尚”鲁智深这人嫉恶如仇,平生好打不平。他历史上虽也上了梁山,当了梁山好汉,但与其他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的“好汉”们却不是一路人。因此,西门庆对这“花和尚”鲁智深是心有敬意的,不愿与他莫名其妙地厮并,伤犯了他的性命。
西门庆笑道:“师兄只怕是有误会!江湖上谁不知晓青州二龙山上有一个了不起的好汉,名叫‘花和尚’鲁智深。是以在下识得师兄,以及这位曹正兄弟。师兄侠肝义胆,在下素来仰慕,只恨无缘拜访。不意今日能够在此得见,在下当真好是欢喜!敢问师兄对在下有何指教?”
此时众人都看清了“操刀鬼”曹正的面貌,想起了在酒店吃酒时,此人曾经出来布菜,如何不明白那酒店乃是二龙山的耳目。
这厮端的奸猾,待会儿若说不好,定要让他吃我一刀!焦挺面目不善地盯着“操刀鬼”曹正。
鲁智深听了西门庆的话,却对他骂道:“你这贼撮鸟,那张鸟嘴倒挺会说话,却瞒不得洒家!洒家问你,你这贼撮鸟可是在孟州十字坡害了‘菜园子’张青和‘母夜叉’孙二娘两个好汉?”
西门庆一听,这才想起“花和尚”鲁智深飘荡江湖时,曾经路过孟州十字坡,因为欠缺江湖经验,被“母夜叉”孙二娘用蒙汗药药翻,差点儿害了性命。亏得“菜园子”张青及时赶回来,见鲁智深仪表不凡,救了他一命。
那时这鲁智深亦是糊涂,被“菜园子”张青一通欺瞒忽悠之后,竟然认为“母夜叉”孙二娘和“菜园子”张青也是江湖上难得的好汉,与这两个差点把自己做成馒头馅的恶人结拜了兄弟。
“花和尚”鲁智深这个糊涂蛋是为他的结义兄弟报仇来了啊!只是,他是怎么知道我在孟州杀了“母夜叉”孙二娘和“菜园子”张青呢?西门庆心中暗自纳闷。
哼!“母夜叉”孙二娘和“菜园子”张青那两个大恶人,杀就杀了,有何不敢承认的?
西门庆对鲁智深说道:“师兄说得没错,正是在下为民除害,杀了张青与孙二娘那两个江湖败类。师兄难道是为了那两人前来兴师问罪?敢问师兄又是从哪里知晓是在下杀了张青夫妇?”
此时焦挺听到鲁智深的问话,也在一边叫道:“杀那对狗男女的,也有老爷我!老爷乃是‘没面目’焦挺,你这和尚却待怎的?若要厮并,老爷却不怕你!”
鲁智深听西门庆和焦挺承认杀死张青和孙二娘之后,怒目圆睁,戟指西门庆和焦挺说道:“‘菜园子’张青和‘母夜叉’孙二娘与洒家有结拜之情,洒家岂可不为他二人报仇?洒家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只你二人站出来让洒家打死,洒家就放过你等同行的其他人。”
这莽和尚发起性子来,真是难以理喻啊!今日这鲁智深自持武力,在这里充大,小看天下英雄。看来得先打服他,再跟他讲一讲道理。
西门庆看着鲁智深笑道:“师兄好是性直!在下虽是江湖上的籍籍无名之辈,却也不是那引颈就戮的人。师兄如此自信,当真欺我身边无人么?”
鲁智深闻言,手持水磨镔铁禅杖哈哈大笑,虎目从西门庆一行人身上扫过,口中问道:“你们这些撮鸟,谁敢与洒家一战?”
西门庆对栾廷玉几人说道:“这和尚是个有趣人,几位兄弟替我活捉了他,小心莫要伤了他的性命!”
此地离二龙山不远,西门庆可没有空与鲁智深玩一对一的单挑。西门庆决定用最快的速度擒下鲁智深与曹正,这样,就无惧可能带兵出现的“青面兽”杨志。
栾廷玉的武艺不弱于梁山马上五虎将,当能与这鲁智深打成平手。再加上焦挺与石勇二位好汉助阵,必能合力拿下鲁智深。
至于“操刀鬼”曹正,这厮不过是林冲教出来的一个不成气的徒弟。他虽然有一些乖觉,会耍一些小计谋,可惜枪棒武艺太过稀松平常。西门庆大官人决定亲自上场指点一下曹正的武艺。
辛赞手握剑柄,在西门庆身后问道:“西门兄弟,可要我出手?”
西门庆答道:“辛兄,不必了,且看兄弟们的手段!”
西门庆四人策马上前,与鲁智深和曹正二人战成一团。
……
第一百六十七章 送师兄一壶水
“青面兽”杨志坐在二龙山宝珠寺里等着鲁智深和曹正的消息,可是今日不知怎的,越坐心越乱,总有一些魂不守舍。
杨志心中焦躁,只觉身前的酒肉也食之无味了。他起身出了宝珠寺,到那演武场上去抓了一把朴刀,拉开架势练起刀来。
山顶上的小喽啰们见寨主在舞刀练武,都聚了过来观看。只见得刀光闪闪,寒意逼人,众小喽啰看得眼花缭乱,齐声叫好。
杨志舞了一通刀,身上出了些细汗,顿觉心情舒畅了许多。他收起刀,对场边一个小头目分付道:“你速带几个弟兄下山去曹头领的酒店,接鲁寨主回山。”
那小头目得令之后,点选了几个小喽啰,就要向山下走。恰在此时,曹正的妻舅,那酒店里的店小二却爬上山来。
杨志见了,急把那店小二叫到身前,备细询问山下之事。当听闻西门庆一行有十几人,个个挎刀持枪,非是善类,而鲁智深却无所顾忌地独自追去,身后只有曹正一人跟随时,杨志心中暗道不好。
那群人看来也不是易与的,且他们骑马东行,离青州城越来越近。师兄此番若是性发之后不管不顾,直追到青州城去,却不是害了自家性命?
想到这些,杨志哪里还坐得住?他抓着朴刀就朝山下走,对身边的小头目说道:“你带上几十个兄弟,都跟我来,下山后骑马去接应鲁寨主。”
小头目听了,急忙召集起场边的几十个小喽啰,拿起刀枪跟在杨志身后走下山去。
……
在二龙山通往青州城的路上,一片树林中,杀声震天,几条汉子正分作两团战在一起。
正在激战之人正是“花和尚”鲁智深、“操刀鬼”曹正和西门庆四人。
“花和尚”鲁智深此时狂性大发,将手中那六十二斤重的水磨镔铁禅杖左扫右劈,上格下架,舞得快似风车一般,与栾廷玉、焦挺和石勇三人斗得不相上下,难解难分。
栾廷玉、焦挺和石勇因得了西门庆的嘱咐,不得伤犯了这胖和尚的性命,不免有些束手束脚,无法痛快地用刀枪在这胖和尚的身上戳几个透明窟窿。因此,他们三人虽然略占上风,急切之下却还无法生擒鲁智深。
另一个战团里则只有西门庆与“操刀鬼”曹正两个人。二人交手之后,西门庆才发觉这“操刀鬼”曹正的武艺也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稀松平常。
这“操刀鬼”曹正曾经和“青面兽”杨志交手三二十个回合,虽然不敌杨志,到得后来只办得架格遮拦,上下躲闪,但毕竟没有脆败,比那北京大名府军中的副牌军周谨还要强上一些。
杨志在大名府与副牌军周谨比武时,只斗了四五十合,就在周谨身上戳了三五十处石灰印记。可见那副牌军周谨比之曹正远远不如。
周谨是“急先锋”索超的徒弟,曹正是“豹子头”林冲的徒弟,两相比较,还是“豹子头”林冲更会教授人武艺,不愧是东京汴梁的八十万禁军教头。
“操刀鬼”曹正得了林冲的几分真传,与西门庆交手之后,刀来棒往地斗了二十余个回合,竟然没有落败。只是西门庆的武艺本就胜过他,近日又从扈三娘那里学得一身好骑术和双刀之术,更是如虎添翼,杀得曹正只有招架之功。
“花和尚”鲁智深只凭性子行事,全然不顾自身安危,兀自在那里酣战不止。这“操刀鬼”曹正却是一个心思活泛之人。他见西门庆几人都是精通武艺的好汉,明白今日之事绝难讨得便宜,须得及时抽身才是。
曹正奋力架开西门庆的双刀,兜转马头就要逃跑。他对鲁智深大叫道:“哥哥快退!改日报仇不迟!”
西门庆打定了主意要生擒活捉这二人,如何会让曹正逃走?他趁着曹正心慌意乱之时,策马从后面赶上去,用刀背拍在曹正背上,将曹正打下马去。
“操刀鬼”曹正跌得个七荤八素,糊里糊涂地就被西门庆的几个手下一拥而上,捆作一团。他挣扎着大喊道:“哥哥快走!”
“花和尚”鲁智深望见了,却没有突破栾廷玉三人的包围独自逃去。他哇哇怪叫着,一仗荡开石勇的朴刀,竟从栾廷玉三人的夹击中突了出来,直奔西门庆这边杀来,欲将曹正救走。
曹正看得明白,鲁智深对阵三人已然落了下风,将自己打下马这人又是武艺精熟。若是鲁智深冲过来,必然落入四人的包围之中,再无逃走的机会。
眼见鲁智深要冲来救自己,曹正急得大叫:“哥哥快走!莫要顾及兄弟!哥哥回去搬兵,再救兄弟不迟!”
鲁智深听了后,一边与追上来的栾廷玉三人缠斗,一边大叫道:“兄弟跟着洒家来,失陷于此,洒家怎么能独自偷生?今日之战能胜则胜,不胜则死!洒家死也要死得痛快,绝不丢下兄弟逃生!”
好一个义气深重的胖和尚,端的是条响当当的硬汉!众人心中都暗自赞叹。
不待西门庆迎上前去,栾廷玉三人已经又缠上了鲁智深,让他脱身不得。
四人走马灯般地又斗了十几个回合,忽然听得鲁智深在包围圈中叫道:“且歇!洒家有话说!”
西门庆闻言,对栾廷玉三人叫道:“众兄弟且退开,听师兄如何说话。”
栾廷玉、焦挺和石勇三人各自退后两步,分三面虚围着鲁智深。
鲁智深说道:“洒家来时走得甚急,肉是吃了个肚饱,却忘记了喝水。此时与你等斗了许久,真是又热又渴,忒不爽利!洒家若是斗不过你等,被人打杀,也是活了个痛快,无怨无悔。只是这般渴死,却不是好汉所为。你等可带有饮水?送与洒家一壶。待洒家浇灭了嗓子眼里的火,再与你等拼个你死我活!”
鲁智深的一席话,让众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这“花和尚”鲁智深当真是个有趣之人,煞是可爱呀!
“哈哈哈~师兄,我这里有水!就赠与师兄了!”西门庆从马鞍上摘下一个水袋,对鲁智深说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言之师
西门庆策马上前,要将手中水壶递给鲁智深。
焦挺在一边说道:“哥哥小心!这莽和尚煞是厉害!”
西门庆笑道:“焦挺兄弟,勿需担心!江湖上谁不知师兄乃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向来光明磊落,言而有信。我送水与他,师兄岂会偷袭于我?”
焦挺、栾廷玉和石勇三人听了西门庆的话,不再做声。他们紧握着手中的兵刃,在一边暗自小心戒备,随时准备接应保护西门庆。
鲁智深单手握着禅杖,定定地看着西门庆空着手拿了一个水袋过来。他突然开口说道:“你这厮倒是一个有胆识的好汉!让洒家心下佩服。洒家又岂能输给了你这厮?”
说完这话,鲁智深翻身下马,将禅杖插于地上,只挎着一把戒刀步行迎向西门庆。
鲁智深此举向众人表明自己绝无借机偷袭西门庆之后骑马逃走的心思。且在群敌环伺之下,这大和尚竟然下马丢开禅杖,全然不把生死放在眼里。
鲁智深展现的豪迈坦荡和过人胆识直让栾廷玉等人心中赞叹。栾廷玉三人也向后退了两步,示意自己也无恶意。
在后方观战的辛赞也击掌赞道:“好一个大和尚!真是天下的奇男子!”
西门庆见状,也跳下马来,大步走到鲁智深身前,将水袋递给了鲁智深。
鲁智深接过水袋,拔掉塞子,仰头“咕噜咕噜”地灌了一肚子水,把个水袋喝得干干净净。
喝完水,鲁智深把水袋丢还给西门庆,满足地开口笑道:“好水!洒家喝了浑身舒坦,死也不会当渴死鬼了。哈哈哈~”
西门庆忽然打趣道:“师兄好不精细!你也不怕我这水中下有毒药?”
鲁智深得意地笑道:“你这厮又不知洒家要来,如何会在自己喝的水中预先下药?洒家观你也是一条硬汉,必不会用那腌臢手段!”
西门庆闻言笑道:“哈哈哈~原来师兄也是精细人!倒是在下小觑了师兄。”
鲁智深看着西门庆叹道:“你这厮颇对洒家的脾气,若不是杀了张青夫妇,洒家也要与你做个兄弟。可惜你这厮害了洒家的结义兄弟,洒家今日仍然须得与你分个生死!”
西门庆笑道:“在下这边好汉众多,师兄心中亦应知晓,只怕今日不是在下的对手。师兄还要坚持与在下打一场么?”
鲁智深说道:“打得过要打,打不过也要打!洒家最喜打那天下的硬汉,若只是欺软怕硬,算得甚么英雄好汉?洒家但知要为兄弟报仇,何须顾虑自家的生死?你这厮在此暂候,洒家去去便回,再与你等大战一场!”
说完这话,鲁智深向路边的树林走去。栾廷玉几人佩服鲁智深是条好汉,又见西门庆没有别的示意,就让开道路,任鲁智深走向树林。
曹正见鲁智深毫无逃走之意,急得直念道:“哥哥如何这般执拗!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哥哥日后为兄弟报仇既是,何苦陪兄弟一道折在此地?”
鲁智深大步走到树林边,背对众人,对着一棵大树撒了一泡热尿,又若无其事地转身走了回来。
栾廷玉赞道:“这和尚当真是个生死置之度外的好汉!寻常人面临生死危机之时,都会紧张得尿不出来。和尚却撒得一泡好尿啊!”
鲁智深走回场中,拿起自己的禅杖,对西门庆几人说道:“曹正兄弟落入你等手中,洒家也不想走了。洒家不骑马了,你等可有人敢与洒家步战?”
经过方才借水之事的表现,栾廷玉等人对鲁智深已是大有好感。刀剑无眼,众人此时已不愿与鲁智深厮并,害了这条好汉的性命。
焦挺对鲁智深叫道:“兀那和尚,你好没有道理。我等看你是条真正的好汉,不愿伤犯了你的性命。你却如何要为了张青与孙二娘那两个恶人,枉自断送了自家的性命!”
鲁智深闻言怒道:“你这厮如何敢口出恶言,污我张青兄弟?我那兄弟夫妇,可也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汉!”
西门庆见鲁智深执迷不悟,对他叫道:“鲁提辖,你因何放着好好的经略府提辖官不做,却要出家去当和尚?”
鲁智深答道:“此事说来话长,洒家在渭州时见那卖肉的郑屠欺压金翠莲父女,一时不忿,三拳打死了那郑屠,惹上了官司,因此在五台山出家为僧。”
西门庆又问道:“如此看来,鲁提辖果然是嫉恶如仇之人!在下请问提辖,郑屠只是威逼欺压金翠莲父女,就被提辖三拳打死。若是金翠莲父女在路上住店时被人下药迷倒,害了性命,提辖要用几拳打死那人?”
鲁智深答道:“若遇此等恶人,洒家一拳打得他筋断骨折!”
西门庆大声呼喝道:“鲁提辖!你可还要执迷不悟?店家杀一个金翠莲,你就要为她报仇打死店家,那张青和孙二娘杀了不下百十个金翠莲,你为何却不为那些冤魂打抱不平?”
西门庆的一句话如同闪电劈中鲁智深,让他呆立在那里,手中的禅杖都从手中滑落到地上。
鲁智深本是有慧根之人,当年只是受“菜园子”张青迷惑,一时糊涂之下与他们夫妇二人结拜兄弟。此后就一直没有走出那江湖义气的兄弟情节。
此时西门庆用对鲁智深颇有影响的金翠莲为例,一下子就突破了鲁智深的心障。
鲁智深恍然大悟,那张青夫妇杀来做了馒头馅之人,哪一个不是可怜的金翠莲?自己打死的郑屠只是小恶,结拜为兄弟姐妹的张青和孙二娘才是真正的十恶不赦之人啊!
可笑自己常把三拳打死郑关西挂在嘴边,自以为是好汉行径。怎知自己却放过了真正的恶人,当真是愧对那好打不平的好汉名头!
鲁智深羞愧难当,胸中百感交集。他呆立半晌后,突然扑倒在地,对着西门庆就拜。
西门庆急忙上前搀扶鲁智深,口中对他说道:“师兄请起!在下可当不得师兄的如此大礼!”
鲁智深说道:“不是足下,洒家还要为心障所迷!足下一言点醒洒家,直如醍醐灌顶,使洒家痛悟前非。足下可谓是一言之师,当受洒家大拜!”
第一百六十九章 走霉运的杨志
西门庆对鲁智深说道:“师兄言重了!”
鲁智深又对西门庆抱拳施礼道:“今日之事实是洒家的不是,开罪了众位好汉。足下要打要骂,洒家绝无怨言。只是洒家那曹正兄弟乃是为了洒家才与足下厮斗,罪在洒家。不知足下能否放过曹正兄弟?一应罪过,洒家独自承担!”
西门庆闻言,对几个手下高声叫道:“还不快放了曹正兄弟!”
接着,西门庆对鲁智深说道:“师兄恕罪!方才师兄不容在下分说,定要与我等分个生死。在下不得以,只得先擒下曹正兄弟。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鲁智深闻言嚷道:“足下宽宏大度,洒家好是佩服!只是如此自谦之词,洒家却不爱听!今日之事错在洒家,洒家心中自知。足下再向洒家赔罪,岂不是要羞死洒家?洒家宁可战死,不愿羞死。足下若要再说自谦之语,不如一刀割了洒家的脑袋。洒家还得个痛快!”
众人闻言,尽皆哈哈大笑。栾廷玉等人齐赞道:“好个爽直的大和尚!”众人纷纷下马围了过来。
此时曹正已经松绑,他来到西门庆身边,心悦诚服地说道:“足下武艺高强,胸襟广阔,在下好是钦佩!敢问足下高姓?何方人氏?”
西门庆答道:“在下复姓西门,单名一个庆字。山东郓州阳谷县人氏……”
西门庆等人与鲁智深、曹正不打不相识,此刻互通名姓,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此时西门庆也向鲁智深问出了自己的疑问,自己杀了张青和孙二娘夫妇,只是想悄悄地为民除害,并未对外声张,他是如何知晓自己做了此事。
鲁智深与曹正解释之后,西门庆等人方才明白,原来当日曹正奉鲁智深之命前去邀约张青和孙二娘夫妇入伙,正遇到西门庆等人大破十字坡。曹正就躲在大树十字坡外的树林里,把西门庆等人所做之事看了个明明白白。
是以,今日西门庆等人路过二龙山下曹正的酒店时,当即就被曹正认了出来。
西门庆听了,心中暗自惭愧。本以为十字坡之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哪知早已露出破绽。
好在今日面对的是嫉恶如仇的鲁智深,自己能够以理服人。否则,难免又是一番血战,生出许多事端。
……
众人正在攀谈之时,又听见远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只怕有三五十人正在赶来。
曹正说道:“必是杨志哥哥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路上来了一骑,马上之人乃是一个七尺多高的大汉。只见他头戴范阳笠,帽上好大一个红缨,面上一块青记,手拿一把朴刀,一马当先地冲了过来。在他身后,又出现了十多骑人马。
那大汉骑在马上高声喝道:“师兄,洒家来了!”
鲁智深对那大汉也高声喊道:“制使,洒家无事!这里都是好兄弟!”
来人正是青面兽杨志。他在山上得知鲁智深与曹正二人去追仇家后,担心鲁智深有失,又匆忙领着几十个小喽啰下山骑马赶了过来。
眼见鲁智深与曹正无事,正与身边之人谈笑甚欢,杨志勒住马后,甩蹬跳了下来,口中问道:“不是说这些人中有师兄的仇人么?怎的又变成了好兄弟?”
曹正上前走到杨志身边,将今日之事与当日孟州大树十字坡之事都备细说与杨志知晓。
杨志听到“菜园子”张青与“母夜叉”孙二娘开的是黑店,将过路人杀来做馒头馅卖时,亦是恨得咬牙切齿,直呼恶贼该杀。
得知是西门庆与焦挺二人杀了张青夫妇后,杨志反而大生好感,直夸二人是真正的江湖好汉。
西门庆一行人又与杨志相见,互通姓名,一时间谈得火热。
西门庆见与这“花和尚”鲁智深能够化敌为友,心中也是暗喜。
这二龙山的“花和尚”鲁智深和“青面兽”杨志都是武艺高强的好汉,并且都是有侠义精神和个人操守之人,绝非寻常滥杀无辜的草寇可比。
这二人都是朝廷军官出身,会领兵打仗,乃是难得的人才。现今他们只是时运不济,迫于无奈暂时躲在这二龙山安身。
再过几年宋金大战,天下大乱之时,这二龙山的鲁智深和杨志倒是可以成为一个有用的助力。
西门庆心道,既然自己已经与鲁智深和杨志二人相遇,自然要交好二人,日后想法避免他们上那梁山的贼船。要上船,也得上西门大官人的船嘛!
鲁智深三人与西门庆等人义气相投,提出邀请众人上二龙山一聚。西门庆把辛赞拉到一边,询问辛赞的意见。
这辛赞毕竟是祖上累代为官的官宦之家,若是要上二龙山强盗窝,西门庆也得顾及辛赞的感受。
怎知西门庆问了辛赞之后,辛赞却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一同上那二龙山,对身入强盗窝之事并不介意。
辛赞对西门庆说,自己也欣赏鲁智深这个奇男子,愿意与他交好。自己带的几人都是心腹手下,不怕会走漏了风声。
辛赞那里没有异议,西门庆等人就欣然接受了鲁智深和杨志的邀请,与他们一道返回了二龙山。
穿过三道关门上得山来,西门庆等人对二龙山的险要地势赞不绝口。这二龙山两座高山相夹,中间只有一条石阶道上山。三道关卡拦住石阶道,纵是千军万马也难攻下此山。
上得山来,鲁智深和杨志大摆酒宴,接待西门庆一行。
酒席中,西门庆看着杨志,心中感慨颇多。
西门庆知晓“青面兽”杨志身为金刀杨令公之后,心中素来怀有报国之心,一心想凭着真刀真枪在边境立下战功,搏一个封妻荫子。
可惜杨志这人时乖运骞,无论个人怎么努力,却总是霉运缠身,济不得事。
杨志参加武举,得了功名,在东京汴梁当上了制使。奉命押运花石纲时,十船里有九船无事,就他一人押运的翻了船,因此待罪丢官。
杨志走投无路,在汴梁州桥售卖家传宝刀时,又遇到了泼皮牛二。在牛二的胡搅蛮缠下,激愤之中怒杀牛二,又被发配北京大名府。
大名府梁中书赏识杨志,让他押运生辰纲,又在黄泥岗被晁盖七人用计劫走。落得逃亡江湖,无处依身。
可以说这杨志遇到鲁智深以前就是个倒霉蛋,干甚么都不顺。
第一百七十章 青州城
杨志遇到鲁智深和曹正之后,才算干成了一件事。他与鲁智深一起火并二龙山,杀了邓龙,夺了山寨,混上了一个强盗山寨的二当家。
西门庆因为知晓杨志的过往,所以在酒席上偷偷拿眼仔细观察杨志的神色。只见杨志虽也与众人把酒言欢,但眉目间却始终隐隐地有一丝郁结,气质与天生豪迈的鲁智深大不相同。
这杨志还记挂着自己是杨家将门之后,对如今被迫落草的境遇心有郁结啊!
如此正合我意!西门庆决定给杨志一丝希望,不要让他在山贼强盗的道路上越滑越远。历史上就是他给鲁智深建议,请梁山兵马一起攻打青州,从而促成了二龙山合并到水泊梁山。西门庆可不希望他以后再给鲁智深出这样的馊主意了。
于是,在众人都在说些江湖上的好汉传闻时,西门庆却对众人讲起大宋朝廷与西夏的战争,以及北方辽金之间正在展开的大战。
这些消息,西门庆是从徐宁、凌振、魏定国等军官和曾头市史文恭那里听来的,再添加了一些西门庆从后世了解的历史得来的感悟,让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辛赞乃是官宦世家,自然对西北边境和北方辽国之事也有所了解。西门庆所不知晓的,他又做了一些补充。
听了西门庆与辛赞二人的话,众人这才知晓这天下战火纷飞,只怕是会越加动荡。
鲁智深与杨志都是关西人,鲁智深更曾经是西军中的一员,听到西北燃起战火之事,胸中不由得热血沸腾,恨不能去那西夏边境杀敌报国。
杨志听得双目一亮,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过了一会儿,又逐渐暗淡了下来,长叹一口气说道:“哎~想洒家是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爹娘生下洒家,堂堂一表,凛凛一躯,自小学成十八般武艺在身,原指望在边庭上一枪一刀博个封妻荫子,也不辱没了祖宗。如今朝廷正是边事用人之际,洒家有心替国家杀敌,却是报国无门!”
杨志此话也说到鲁智深的不如意处。鲁智深原是西军中老种相公种师道的亲信,后来被种师道派到小种相公种师中那里,又成为了小种相公种师中的亲信。此刻听说西军老种相公和小种相公正在率军与西夏作战,怎不让他心驰神往?
鲁智深也是长叹一声,灌了一碗闷酒下肚。
曹正、栾廷玉等人知道二人被触动了心思,都在一边好言相劝。
西门庆却干了一碗酒下肚后,语出惊人地告诉鲁智深和杨志,自己判断数年之内辽国就会在金人的攻击下崩溃,朝廷会挥军北上,争夺幽燕之地。因为河北禁军军备废弛,届时很有可能会在河北、山东一带招募敢战义军从征。鲁智深和杨志只需耐心潜伏等候,到那时可以再次从军入伍,甚至能再次投入老种相公和小种相公的麾下。
鲁智深和杨志听了西门庆的分析,心中顿时升起万丈豪情,直感觉这落草为寇的暗淡生涯终于有了盼头。两人当即表示要励兵秣马,以待将来。
见自己成功分化了梁山贼寇未来的一股力量,西门庆心中好不得意。眼下且先稳住这鲁智深和杨志。朝廷北征还有数年的时间,只要自己在这段时日里勤加拉拢这二龙山的几个好汉,届时鲁智深和杨志是跟着朝廷的官军混,还是跟着我西门大官人走,亦未可知也!
众人在宝珠寺里直喝到深夜,方才尽兴,各自回房歇息。
第二日醒来后,西门庆一行别了鲁智深三人,下了二龙山,直向青州城而去。
两日后,西门庆等人终于到达了青州城,远远地望见了高高的城墙。
青州位于东海与岱山之间,为古九州之一。青州城自东汉以后就是中国东方的名城。
此地毗邻山区,自古以来民风彪悍。东汉末年曹操麾下的青州兵是出了名的英勇善战。当然,那青州兵也有另一个名声,就是军纪败坏。
到了这宋代徽宗朝,青州人依然继承了祖宗的优点,群贼蜂起,为祸一方。那“险道神”郁保四就是其中的一个杰出人物。
西门庆他们所看到的青州城原本只有一个东阳城,自魏孝明帝熙平二年扩建南阳城后,便由东阳城和南阳城两个城区组成,迄今已有五六百年。
赵明诚与李清照所居住的归来堂就座落在青州城内的东阳古城。辛赞熟门熟路,带着众人入了青州城,直接到了归来堂。
赵明诚与李清照见西门庆和辛赞等人到了,欢喜地大摆筵席,为众人接风。
西门庆送上了在历城千佛山拓印的碑刻,让赵明诚一时间爱不释手。
崔氏这次因为儿子才满月,未能前来,她让辛赞给李清照带来许多历城家乡的特产,也让李清照颇为睹物思人。
酒宴之后,赵明诚和李清照余兴未尽,就带着西门庆等人游览了青州城的名胜古迹。
他们首先领着众人游览了名扬全国的南阳桥。
东阳城和南阳城中间被南阳河相隔,一座南阳桥使两个城区连为一体。这南阳桥是一座结构精妙的木拱桥,如彩虹一般飞架两岸,桥下没有一根支撑用的桥柱。
宋代临淄人王辟之的《渑水燕谈录》里记载:“青州城西南皆山,中贯洋水(即南阳河),限为二城。先时,跨水植柱为桥,每至六七月间,山水暴涨,水与柱斗,率常坏桥,州以为患。明道中,夏英公(即夏竦)守青,思有以捍之,会得牢城废卒,有智思,叠巨石固其岸,取大木数十相贯,架为飞桥,无柱。至今五十余年,桥不坏。”
北宋名臣夏竦知青州以前,南阳桥是木柱板桥,经常被夏日暴涨的河水冲垮,伤人损物,南北不通。他请了一位很有智慧的退役牢卒,设计创造出了结构新颖不用木柱的木拱桥,经受住了洪水的考验。
青州南阳桥由此名声大噪,此后,大宋全国各地多有仿制青州南阳桥的木拱桥。
由于青州城木拱飞桥的建筑成功,轰动了汴京,“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幼弟曾肇为之撰写了《修南阳桥记》,由大书法家米芾书写,镌刻碑石,立于桥头以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