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舵手(十七)
青阳宗正殿内,掌教汪絮泉,清玄殿殿主申文则,宣德殿殿主孔元安,元易殿殿主王钦会于一堂。
下方戒密院院主赵恭在座,周渊垂手立在大殿之中。
“掌门师兄,不知突然唤我等来有何事?”元易殿殿主王钦问道
汪絮泉道:“深夜召各位师弟至此,只因事情紧急,周渊,说说你所掌握的情况吧!”
“是。”周渊应道,将事情始末如实陈述了一遍。
从发现不死精源宿主开始,到怀疑轩跃山灵矿主事姬无我,及暗中秘密展开的调查和获得证据、线索,说了整整一刻钟才讲完。
他左手一翻,掏出一份卷宗,双手递给汪絮泉:“这是整件事情的调查过程。”
清玄殿殿主申文则一言不发,脸色很是难看,姬无我是其徒儿,密保科暗中调查之事,他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收到,戒密院这般行事,让他十分恼火,并怀疑他们动机不纯,表面是调查姬无我,实际上是冲着自己而来。
毕竟自家徒儿犯这等大错,当师傅也难辞其咎,对自己在宗门的声望是一个重大打击。
实际上对于这个徒儿,他心里又是喜爱又是担忧,甚至有一丝丝戒备,盖因其天赋奇高,但行事太过散漫,从来不晓得循规蹈矩,将宗门法规视如无物,为此屡受宗门责罚。
若非他力保,早已被送往刑狱了。
他却不知,周渊为免消息泄露,对此事调查完全亲力亲为,连密保科那些下属都不知晓详情,只有和戒密院院主赵恭及掌门汪絮泉汇报过此事。
汪絮泉接过卷宗草草看了几眼,递给申文则道:“此事赵师弟和我打过招呼,调查宗门弟子的违规行径本就是密保科和戒密院的职权范围。”
申文则没有答话,默默的翻阅着卷宗,好一会儿才道:“你们准备怎么办?”
周渊答道:“近日事情又有了新的变化,根据情报科的消息,吴国境内出现了大量的宿主,他们很多都是从齐楚两国不远万里而来,声称迷迷糊糊之中受到了召唤。”
“我怀疑他要有大动作,虽然还不清楚他的真实目的,但显然,现在是关键时期,我提议将他带回宗门拘禁,化被动为主动。”
“怀疑?这个词用的好啊!”申文则微微点头:“我看你整篇卷宗的调查,都是一些片面的分析和推断,没有一项是拿得出手真正站得住脚的证据能够证明此事是他所为。”
“仅仅靠片面的分析和推断就将轩跃山灵矿主事带回宗门拘禁,我认为有失公允。况且你们不是已经在监测他了吗?最近几年他从来没有出过灵矿,这是有据可寻的。”
“既然身在灵矿,又哪来的时间去布置这一切呢?”
“没有作案的动机和时间,完全靠一些推理和猜测就将所有事情的矛头指向他,是不是太勉强了?现在还要带回宗门拘禁,如果最终结果不是他,那其他弟子会怎么看这件事?”
“轩跃山其他两派弟子会怎么看待他?这些影响你们考虑过吗?”
周渊见他一番说辞之间,掌门也露出了沉吟之色,似乎在犹豫,于是凛然说道:“弟子愿一力承担后果,假使事情不是他所为,造成了名誉损毁,我自愿辞去密保科执事一职。”
赵恭咳嗽了一声缓缓道:“我同意周师侄的提议,对姬师侄带回宗门拘禁调查。”
申文则瞧了他一眼,面沉如水,密保科本身有权对三殿殿主三院院主以下任何人进行调查,理论上是不需要经过其他人同意的。
只因考虑到姬无我的特殊身份,才召开议事。
现在周渊已经这般明确表态,赵恭又全力支持,就算掌教不允准也没有用。
果然,赵恭此番话后,掌教汪絮泉立刻说道:“那就这么办吧!但要注意影响,不要搞得人尽皆知。赵师弟,此事就劳你亲自跑一趟吧!”
“好。”赵恭点头应道。
汪絮泉道:“议事到此为止吧!至于后续对姬师侄的问讯调查届时再做商议。”
众人起身离开议事殿,各自化遁光离去。
……………
吴国南部黄元郡城东不知名的道观内,一道遁光激射而至,落于后院,光华散去,现出一光额阔面男子身形,正是殷庆元。
他遁光方落,房间大开,唐宁从里间走了出来。
原来他将孙益带到几人先前预定联络的山头,发现他们还没回来后,便将孙益击晕,扔在那里。
自己一人独自前来寻找殷庆云,他知晓殷庆云在偷偷监视青阳宗弟子何晋,而何晋先前在黄元郡落脚。
于是来到此地后广布暗号,果然殷庆云看到几人设置的暗号后找到了他。
“唐师弟,是不是找到了什么线索?”殷庆云开口问道
“我抓获了一名尸虫宿主,审问得知……”
唐宁将事情始末简略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殷庆元然道:“这些日子,我跟踪何晋,得知吴国境内突然间出现许多尸虫宿主,青阳宗正大肆抓捕。我还奇怪为什么一时之间,那些远在齐、楚两国的宿主全纷纷跑到吴国来,竟是受到了某种召唤。”
“有很多尸虫宿主吗?”唐宁却是不知道此事。
殷庆元点头道:“那何晋是情报科管事,我听情报科弟子向他禀报时说道:吴国境内到处都有尸虫宿主的踪迹,现在青阳宗情报科正联合稽查科,大肆逮捕这些宿主。先别管这些了,你抓获那名尸虫宿主在哪?”
“仍在我们联络在那座山头了。”
“走,我们动作要快些,抢在青阳宗之前,既然尸虫宿主有此异动,说明背后之人在策划大行动。”
两人化作遁光腾空而起,行了大半日来到那座山峰之顶。
孙益被捆绑在巨石之上,他早已苏醒,却动弹不得。
唐宁临走之际当心他醒来后擅自逃离,于是用绳索将他绑了,他身体被下了禁制,和普通人一般无二,自然挣脱不开绳索的束缚。
孙益眼见两人到来,他心下又惧又怒,惧的是两人将己杀害,怒的是唐宁不讲信用,利用完他却仍不放他归去。
“唐前辈,晚辈已遵从吩咐将所知所晓之事尽数相告,绝无隐晦,还望前辈遵守诺言,放晚辈一条生路。”孙益高声道
唐宁一挥手将其绳索解了,上前在他身上点了几下,解除了灵力禁制。
孙益发觉体内灵力能后调动自如后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先别急着道谢,虽然给你解除了体内灵力,但你仍需帮我们做一件事,完成此事后,才可真正还你自由,任你归去。”
“不知前辈还有何吩咐?晚辈定当竭尽所能。”孙益心中警惕,却又无可奈何,装出一副恭顺的模样道
唐宁道:“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对你进行跟踪监视,你走到哪里,我们便跟到哪里。你不是说感觉受到了某种召唤?常常身不由己的前行吗?你尽管跟随内心召唤,直到那个召唤者出现,便可还你自由。”
“现在青阳宗在大肆捕抓你这类修士,不过你放心,我们和他们不是一条船上的,我们会尽量周护你的安全。”
“他们可能动用你们之间特殊的感应力寻找你的踪迹,以后但凡感应到附近有同类,立刻告知我们,我们便带你逃离。”
孙益道:“晚辈明白了。”
“走吧!”
“晚辈该去哪儿?”
“随便你。”
………………
轩跃山灵矿内,洞府前,一道遁光落下,现出一札髯满腮汉子身前,正是严元番,他左手一翻,传音符递入里间。
很快,浓雾翻腾出一条通道,严元番入了洞府来到主室,一名芳容窈窕,姿色秀丽的女子略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严师兄,你不是才说有事出灵矿一趟吗,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有什么事儿吗?”
严元番翻出一纸条文递给她:“韩师妹,掌门的喻令,请你将灵矿的阵盘中枢交给我吧!”
韩姓女子面色一变,接过条文,展开一看,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对不住,严师兄,阵盘中枢我不能交给你。”
严元番紧盯着她一字一句道:“韩师妹,难怪你要违抗掌教的喻令吗?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掌门的喻令我自然不敢违抗,但它是不是真的,我要核查。”女子说道
严元番厉声喝道:“韩灵儿,你放肆。宗门掌教之印难道你不识得?掌教亲笔书信及签字画押皆再此,你竟然拒不从命,莫非你有背反之心?”
韩灵儿道:“先前魔宗两次袭击灵矿,皆因阵法关闭,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查清究竟是何原因。但总免不了是魔宗细作所为,前车之覆,安能不鉴?我不会将它交给任何人。”
严元番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我是魔宗细作,骗你打开大阵?外间戒密院赵师叔率密保科众弟子亲自到此,你可随我一往,看是真是假。”
“此阵盘是姬师兄交给我的,待我将阵盘交还于他,再与你出阵查探条文真伪。”
第三百四十八章 舵手(十八)
“不可。”严元番赶忙说道。
韩灵儿略带警惕的看着他,身形不自觉和拉开了些许距离:“为何?”
严元番沉默了片刻:“赵师叔来此,就是为了逮捕姬师兄,未免扩大影响,搞得人尽皆知,是以秘密派我来收取你的中枢阵盘,盖因你与姬师兄关系亲密,同样要接受密保科的调查。”
赵灵儿愈是狐疑:“既如此,我且将中枢阵盘交与鲍师弟,待我确认了赵师叔身份再将阵盘与你并接受密保科问讯。”
“好,但我要同你一道前往。”
“可以。”
两人出了屋室,来到另一间洞府,赵灵儿将中枢阵盘转交给鲍姓男子,陈明了事由。然后随着严元番离开了灵矿,行了不到十里之地,在一座山头见到了赵恭等一行人。
确认了来人身份后,赵灵儿回到灵矿内,将中枢阵盘交给了严元番。
赵恭、周渊等一行人没有惊动任何人,悄然入了灵矿内,在严元番带领下来到姬无我洞府,直接闯了进去。
洞府内,姬无我盘坐在蒲团上,阵盘猛烈晃动,他方要拿出,只见遁光一闪,一名皓首老者到了面前。周渊等人紧跟其后。
姬无我神色不变,起身行了一礼:“周师叔大驾光临,不知有何吩咐?”
“姬师侄,密保科怀疑你在进行禁秘实验,已禀知了掌门,你随我们回宗门接受调查吧!”赵恭淡淡说道
“是。”姬无我并没有多少惊讶神色,也没有多问任何一句话语,唯点头称是。
一行人鱼贯出了灵矿,腾空而去,赵恭飞遁在前,密保科几人有意无意将姬无我包围在中间,以防他逃窜。
几人行了一日,逐渐感觉有些不大对劲,皆偏头朝着姬无我瞧去,连赵恭也回头看去,眉头微锁。
他为了押解其回宗门,自然放慢了遁速,一路保持着和密保科众人差不多的遁速。
盖因姬无我身份特殊,乃是青玄殿殿主申文则的徒儿,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留几分面子。
再加上密保科只是调查扣押,并没有给其定罪,因此没有在他体内下禁制。
可如此飞遁了大半日,姬无我居然表现的十分异常,但见他微微气喘,额头上有丝丝汗渍凝成,竟是一副灵力虚脱之象。
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飞遁了一日怎么可能就灵力不足呢?
“姬师侄,你怎么了?”赵恭开口问道。
“没事。”姬无我微微一笑,神态自若,配合他此刻的这幅模样,竟显得十分诡异。
周渊心中暗暗警惕,从一开始他就感觉不大对劲,姬无我表现的实在太过淡然了,虽然其平时就是个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可无缘无故被调查,带回宗门问讯,他竟也表现毫不在意,连一句多余的话语都没有,倒给人一副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把握的感觉。
周渊不由得想起那一日光景,时值血骨门肆掠,侵占青阳宗诸多辖内修行资源,掌门召集众弟子反击,清剿魔宗,夺回辖地的资源。
当时殿内三殿殿主,院主在座,宗门精锐弟子皆矗立听宣,掌教令他与姬无我一队前往白熊山诛杀彼类,夺回辖地资源。
他欣然领命,谁料姬无我竟当着众人之面口出狂言,说什么一人便可,其余皆是累赘。
彼时他已是筑基中期修士,而姬无我不过筑基初期,被其如此无视羞辱,焉能咽的下这口气?
于是当场反驳,面折庭争,最后闹至大打出手。
最后他狼狈收场,披头散发,丢尽了颜面。
而这场比试却是他私下提出的,当时围观者不在少数。
于是一时之间他成为了宗门笑柄,被定义为不自量力的小丑。
后来才得知,原来那白熊山内有一株千年药性的龙鳞草,被魔宗的人得到,姬无我不知从哪得知这个消息,加之其本身遇到筑基初期瓶颈,欲依靠丹药突破瓶颈,是以不愿有人同行。
那次事件之后,他痛定思痛,潜心修行数十载,终于突破筑基后期,并顺利成为密保科执事。
这些年他利用手中权限,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姬无我动向,为的就是找到他把柄,亲手将他送入邢狱,让其不得翻身。
报仇雪耻的方式有很多种,并不一定要靠着好狠斗勇,利用宗门规则,借势为己用更胜于匹夫之勇。
周渊回想起那日他在大殿之内的神态,与现在几乎一般无二,自信,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众人又行进了一两个时辰,姬无我已是气喘吁吁,额头上斗大的汗液滴落。
赵恭身形一闪,到了他身侧,手掌在他肩头上一按,探查其身体内部灵力运转情况。
这一番探查下发现其体内灵力稀薄的可怜,而且极其紊乱,根本没有一个筑基修士灵力的浓度。
正在此时,姬无我脑袋一歪,晕阙了过去,身体直挺挺的从高空坠落,却是灵力耗尽所致。
赵恭一挥手,灵力将身体其包裹,再看那姬无我,身体以肉眼可见的迅速溃烂腐化,没多时变成一具枯骨。
众人只看得目瞪口呆,相顾骇然,一时间颇有些不知所措。
“赵师叔,这…这是?”周渊亦是大惊,虽然他内心早感到异样,但眼前这般变化仍是让他大吃了一惊。
“分身术。”赵恭面色凝重,缓缓开口道。
周渊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术法,闻所未闻。
“走,且回宗门,向掌教通禀此事。”赵恭没有多做解释,将那副枯骨扔进储物袋中,遁光一闪,向前疾驰而去,密保科众人赶忙跟上。
行了半日,回到青阳宗,赵恭面见了掌教汪絮泉。
汪絮泉得知此事后立刻召开了高层议事,不多时,三殿殿主,三院院主陆续到场。
“掌门,不知急召我等何事?”内务院院主龚清凡开口问道。
“关于轩跃山主事姬无我叛逃一事,赵师弟,还是由你向诸位师弟说明吧!”汪絮泉道,直接将此事定义为了叛逃事件。
众人听此心内皆大惊不已,相顾愕然,姬无我是青阳宗门内公认的天才弟子,天赋惊人,修行不过百载,就已是筑基后期之境,又是清玄殿殿主申文则的徒儿。
作为青阳宗最出色的弟子,未来极有可能接任清玄殿殿主之位,继而接任掌教,没想到他竟然叛逃,如何让人不惊。
按理来说,以他在青阳宗的身份地位和资源,只要不出意外,顺利成就金丹后,接任清玄殿殿主是板上订钉的事情,谁叛逃也不该他叛逃啊!
申文则脸色铁青,心中一腔怒火无从发泄,汪絮泉在召开议事之前便与他通过气了,是以他比众人更早一步知晓实情。
赵恭微微咳嗽了一声开口道:“事情要从七年前,情报科发现一名古怪的修士说起………”
“根据密保科掌握的线索,我奉掌门之命前往轩跃山灵矿秘密带走姬无我,他没有任何反抗,随我们悄然离去。”
“哪知飞遁不到一日,他灵力就已耗尽,我发觉异常后,探查其体内灵力运转时发现,他体内灵力微薄而紊乱,根本不像一个正常修士。”
“我正欲将其带回宗门查明原因,没想到他身体迅速腐化,只剩一具枯骨。”
赵恭左手一翻,从储物袋中拿出那具枯骨:“直到那时,我才猛然想起这是一门名唤“分身术”的禁法秘术。他就是靠着这具分身,掩人耳目,让别人都以为他一直身处在灵矿之中。实际上,在灵矿的不过是一具分身,而他本人,则在暗中秘密进行不死精源的禁忌实验。”
“分身术?”元易殿殿主王钦面露疑惑之色:“是他自己所创的独特秘法吗?”
赵恭叹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分身术是本宗五百年前一名禁秘科弟子提出的构想,但还没完成就已坐化。没想到姬无我竟成功研创出此术,不得不说此子天赋的确高于常人不止一截,也能看出此子心计之深。”
“我想他在很早以前就开始计划此事了,可能在禁秘科之时便已钻研出此术,但一直隐而未发,没有告诉任何人,就是为了今日之事。”
“分身术需要以一名同样修为的修士身体活祭,抹去他本身神识,然后将自己一部分神识与灵力分裂至其体内,并剥除掉他全身血肉,只留下一具白骨。”
“最后再将自己精血以秘法培育白骨,使之重生血肉,最后生成的就是自己模样的躯体。”
“这具分身拥有本体的一切,包括记忆,精血,以及同样的灵力波动,外人绝看不出来分毫。”
“但只要一打斗便立时露馅。分身体内储藏的灵力一旦耗尽,身体会立时腐烂,化为白骨。”
“我了解到,姬无我在轩跃山灵矿任主事已有九个年头了,除了前两年,他时常外出灵矿,之后七年从未出过灵矿半步。”
“我想这具分身应当就是七年前炼成的,为了掩人耳目,不暴露自己。他从来不管灵矿内事务,包括灵矿的阵法中枢也交由了其他弟子保管,以苦修为由,不出洞府半步。”
“所有的线索和证据都指向了他,虽然现在还没有人赃并获,但我们基本可以肯定不死精源的幕后黑手就是他。”赵恭最后总结道
第三百四十九章 舵手(十九)
汪絮泉道:“鉴于事态严重,影响恶劣,我决定将其定为叛逃弟子,即刻成立抓捕小队将其逮捕。赵师弟,就劳烦亲自担任小队队长,率领本宗弟子前去将他捉回山门,如其冥顽不灵,不思悔改,胆敢抗拒,可就地诛杀。”
“掌门师兄,这畜生是我亲手教导的徒儿,我管教无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就由我亲手将这畜生抓捕归来吧!”申文则开口道
“好。”汪絮泉点了点头:“申师弟和赵师弟一道负责此事吧!尽快查清他藏匿之所,将其抓捕归来定罪。”
“是。”两人应道,众人起身相继出了大殿化遁光离去。
长夜静谧,万籁俱寂。无人驻足的荒山老林内,孙益双手抱着脑袋,面现痛苦之色,眼中渐转赤红,不多时,他口中发出一声嘶吼,御剑直起,朝南而去。
唐宁、殷庆元对视了一眼,亦化作遁光腾空而起,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
这几日眼见孙益病情越发的重了,每至子时,意识便模模糊糊,但又不是完全陷入昏聩,身体被尸虫所占领。
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显然在与尸虫做着激烈的斗争。
有时他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突然间便腾空而起,就和此刻一般。
这几日青阳宗的抓捕力度更加猛烈了,仅仅数日内他们就遇到了两批抓捕小队,若非唐宁、殷庆云暗中保护,出手将那些青阳宗修士驱走,孙益恐怕早已被掳了。
两人跟着他飞遁了几个时辰,直到天光泛晓,孙益才恢复清醒状态,他御剑直下,落入一老林之中。
两人遁光一闪,到了他面前,唐宁开口问道:“你感觉怎么样?能够确定召唤者的具体方位吗?”
孙益眼神中有迷茫之色:“我感觉脑海中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唐宁、殷庆元两人对视了一眼,前几日每到子时,孙益都不会不由自主的往南飞遁,如今三人已到了吴国南部,可从这两日的表现来看,他似乎一直都在绕圈。
难道说尸虫母体就藏在吴国南部?或许它离自己等人已经很近了,因此孙益到此后才会漫无目的转圈?
两人正沉吟之间,孙益突然面色一变:“不好,我感应到了同类的气息,自西北方正朝我们这边疾驰而来。”
“走。”殷庆元话音方落,灵力携裹着他腾空而去。
三人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甩掉了那追击的修士,在一山涧之中暂且休息躲藏。
孙益看了一眼两人小声道:“前辈,再过两日就是月圆之夜了,我想先捕抓个修士以备不虞。”
唐宁冷声道:“你不用担心,若到时还没能找到目标,自然允准你捕食修士,有我们给你保驾护航,不会出什么意外。现在青阳宗抓捕甚急,多一个人就多一份累赘,反而不易于躲避追捕。”
说到此处他心下微微叹息,也不知到时又是哪个无故修士遭此不幸了,他虽怜悯,却也没有办法,站在他的立场上只能如此。
殷庆元开口道:“既然你受到召唤不由自主的来到此地,说不定其他尸虫宿主也都聚集到此。唐师弟,不如你去打探一下情况,如若果真如此,那基本可以确定尸虫母体就藏在这附近。”
唐宁道:“若是我回来之时,你们躲避追捕另逃他处,该怎么联络?”
“如不在此处,便往大屿山寺庙汇合。”
“好。”唐宁点了点头,腾空而去。
……………………
楚国国都丹阳的一处道观内,情报科执事张德信、密保科执事周渊等人正襟危坐于下方,不多时,戒密院院主赵恭、清玄殿殿主申文则鱼贯而入,于主座上落座。
“可查清那畜生的下落了?”申文则开口问道。
张德信答道:“根据情报信息,这几日来,大量的不死精源宿主纷纷前往南部。包括我们捕获的那些宿主也都声称,是受到冥冥中召唤,不知不觉前往的,我们相信姬无我应该就藏身在南部某个地方,只是暂时还没有找到具体方位。”
稽查科执事马文山道:“根据不死精源特性,乃是极阴体质女子腹中未出世的婴孩,经秘法炼制所化而成,故而每至月圆之夜,阴气笼罩天地,不死精源会从宿主体内觉醒,寻食血肉营养。”
“其本身是极阴之物,所汇聚之地必然阴气满盈,这一点已从之前我们找到的废弃洞穴中得到验实。”
“我们已派大量人手持着对阴气有所感应的宝物、灵械。包括对血腥之气敏感的灵兽在南部大肆搜寻,但还没找到其藏匿之所在,我想其内部定然有能隔绝气息的阵法。”
“另一方面,我们抓获了不少尸虫宿主,正靠着他们的感应能力及本能的行进方位推断不死精源母体的具体位置,现在已圈定了一个大概方位,在宣阳郡和渤海郡之间,约莫千里方圆范围。”
“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锁定其具体位置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不知道他是否与不死精源的母体呆在同一个地方,不排除他有帮手的可能性。”
申文则道:“既然确定不死精源母体在宣阳郡和渤海郡范围,我们也别此处做壁上观了,我要亲自去将那畜生逮出来。”
“是。”下方几人应道。
………………
山涧之间,一道遁光疾驰而下,落在殷庆元、孙益两人身旁。
“唐师弟,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现形势怎么样?”殷庆元见他离去不过半日便回,开口问道。
“外间很多青阳宗的修士,或三或五人一队,至少有数十只队伍在搜寻,其间还有不少筑基修士。毋庸置疑,尸虫母体应该就在附近,否则不会出动那么多青阳宗修士。”唐宁答道
“这么说,他们也没有掌握具体位置。如此的话,我们还有机会。”
三人在这处山涧直呆到晚上,月轮高挂,将近子时,孙益体内尸虫又开始蠢蠢欲动,但见他身体不断扭动,眼神渐转赤红,口中呢喃着不知名的呓语。
某一刻,他口中发出一声嘶吼,御剑飞剑,腾空而起。
唐宁、殷庆云跟在其后。
行不多时,忽见一行人等自西南方朝孙益追赶而去,为首的乃是一名筑基修士。
不用想,定然是青阳宗的抓捕小队。
两人对视了一眼,殷庆元道:“唐师弟,我继续跟着他,由你拖住青阳宗修士,如若失散,咱们仍在大屿山寺庙汇合。”
“好。”唐宁点了点头,换上黑袍斗笠,迎面赶上那道遁光。
那人正在赶追孙益,岂料侧面一道遁光迎面而来。眨眼之间,两人已相距不到数十丈之距,来人头戴斗笠,身穿黑袍,挡在他行进路上,显然来者不善。
“在下青阳宗弟子马常,阁下是谁?为何阻住去处?”男子警惕的问道
“区区贱名不足为道,还请道友再此稍候一二,此人与在下颇有渊源,望道友放其一条生路。”唐宁说道
“阁下是要与青阳宗作对吗?”马常道,来人乃是筑基中期修士,他修为既不及,动起手来,也决计讨不了好。因此忍着怒火喝问,希望借助青阳宗之名,能让对方退却。
“在下绝无此意,只是想请道友行个方便。”
“如果我执意要将其抓捕呢?”
“那就恕在下不敬,向阁下讨教几招了。”
两人说话之间,孙益踏着飞剑越行越远,而青阳宗其他弟子也悉数赶到,好在都是一些炼气修士,对唐宁而言,造不成什么威胁。
马常向青阳宗其他弟子使了个眼色:“既然如此,马某不自量力,献丑了。”
话音方落,他双手结印,半空中黑色云气翻涌,眨眼间便将方圆二三十丈之地覆盖,那黑云之中又凝成数以百计黑色长蛇,密密麻麻向着唐宁袭来。
于此同时,其身后数名弟子御着飞剑绕过两人所在,向着孙益追去。
唐宁眼见黑色长蛇蜂拥而至,微微一笑,这等术法虽然看上去声势浩大,实际上并无多大威能,他左手一翻,掏出金色钵盆随手一扬。
金钵迎风而涨,化作十余丈大小,快速旋转间,射出无数道金光,击在蜂拥而至的黑色长蛇躯体上,将其击溃。
周围弥漫的黑色云气亦被金光涤净,纷纷消散。
唐宁双手结印,半空中凝成数千只火鸟,化作数股朝着四散的青阳宗弟子袭去。
那些青阳宗弟子慌忙掏出法器或施展术法护住己身。
唐宁为免暴露自己身份,将绿色灵力压制,这些火鸟皆是普通灵力凝成,没有那么强大的自愈力,但筑基修士使出的术法威力到底非同一般,那些青阳宗弟子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勉强保存自身。
马常见此,翻出一碧绿色木尺,迎风而涨化作一道碧光,斩向唐宁,被金钵挡下。
金碧两色光芒交织,一时间相持不下。
第三百五十章 异变
唐宁倒也不急于和他分什么胜负,主要是为了拖住他的脚步,这般灵器相交,硬碰硬的比拼灵力正好随己所愿。
这件碧绿木尺虽是一件上品灵器,但其体内灵力量远不如自己,以其筑基初期的修为是撑不了多久的。
金色钵盆和碧绿木尺在半空中相持,光芒大绽,初一开始两方还势均力敌。
很快,碧绿木尺便后续乏力,金光渐渐压倒了碧光。
唐宁显然是游刃有余,一边与其相持,另一边结印施展术法,或使金枪术、或使火球术对其他青阳宗弟子进行骚扰,免得他们前去追赶孙益。
而马常却是不遗余力,将灵力悉数输至碧绿木尺内,尽管如此,仍是不敌金钵。
眼见碧光在金钵压迫下光芒越来越弱,马常心下大急,却无毫无办法。
其他弟子更是手忙脚乱,竭尽全力仅能自保而已。
不到一刻钟,马常额头上黄豆大小的汗渍不断滴落。
唐宁见此,朝金钵一点,那金钵又涨大十丈,光芒大绽,一个旋转,数千道金光射出,打在碧绿木尺上。
马常本是强弩之末,碧绿木尺光芒微弱,受到金钵攻击后,剧烈晃动不已。
其光芒尽缩,从高空直坠而下。
唐宁一招手,收回金钵,身形化作一道遁光急驰而去。
马常身形一闪,将下坠的碧绿木尺摄至手中,眼见木尺上坑坑洼洼的细小凹坑,他心疼不已,早知如此,悔不该和其动手,将自己这件来之不易的上品灵器毁坏至此。
他面上不动声色将灵器收起,毕竟这么多小辈看着,总不能失了颜面。
“师叔,我们还追不追?”一名弟子开口问道
“算了,既然有人保驾护航,且饶他一次。再追上去也决计讨不了好,待通禀了申师叔,再派人手将其捉拿。”
“他是什么人?为何要护着那不死精源宿主?”
马常冷哼一声:“还能是什么人,不是乾易宗,就是水云宗。此人修为实力高于我们,却又不下狠手,只是拖延时间,显然有所顾忌,你们没有看见吗?除他之外,另有一人朝着那宿主追去了。”
“他们为何要保护那宿主?”那弟子不解问道
“和我们目的一样,也是为了探查不死精源母体。你们继续追索其他宿主,若遇上有乾易宗或水云宗保驾护航的就算了,你们不是对手,不要和他们起冲突。我要立刻将此事禀告申师叔他们。”
“是。”几人应道。
…………
唐宁朝着孙益行进的方向飞遁了约莫一刻钟,终于赶上了殷庆元。
“怎么样?没事吧!甩掉他们了吗?”
“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再追上来了。”
两人跟在孙益身后绕着圈子飞遁,直到天光泛晓,孙益御剑直下,在一荒山辟野的小道驻足而停。
他神色茫然,口中呢喃着什么,唐宁两人遁光落至他身前,他犹视而未见。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眉头微皱,他这般状态前些日子可从未见过,莫不是因为将近满月,所以病症加重了?
好多时,孙益才回过神来,他转头望向两人,眼神惊恐,嘴里轻声喊道:“回来,回来。”
“什么?”唐宁大惑不解,不知他此言何意。
“那个声音在喊我回去。”孙益神情愈发恐慌,仿佛看见了极恐怖的存在。
“你是说,你脑海回响的那个模糊不清的声音,是在喊回来二字?”唐宁正要发问,殷庆元抢先一步道
孙益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呢?还说了什么?”
“我…我隐约看见它开膛破肚,鲜血遍地,我能感觉到它很痛苦。”
“他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它…它在唤我回去。”孙益此时神态就如同一只受伤的兔子,全身缩成一团,眼神中又是惊恐又是警惕。
“你知道他的位置吗?他在哪儿?”殷庆元赶忙问道
孙益转头看了一圈周围,突然大声道:“在…就在这里,就在我们附近。”
一听此言,两人皆大惊不已,可神识感知之内并没有任何发现,视线所及之处除了山水别无一物。
唐宁身子一缩,遁入地底,查看情况。
游荡了一圈,将方圆十里之地搜索过了,也没有发现密室及地道。
他回到原地,现出身形,见殷庆元询问的目光射来,摇了摇头:“没有发现地道、密室。”
殷庆元转向孙益问道:“你真的感觉到他就在附近吗?”
“他在,他在我身边。”
两人眉头紧皱,看这情形,莫不是神智错乱了吧!今日正好是月圆之日,难道他已经陷入了神智模糊?
这里附近肯定没有尸虫母体,非但没有找到地道及密室,更为主要的是,如若他能察觉到母体的位置,其他宿主也能够察觉到,会朝这里蜂拥而来,可这附近除了他之外,一个人影也没有。
可想而知这些都是他的幻觉。
殷庆元道:“看他这样子,恐怕已经意识模糊了,今日月圆之夜,到了晚间定然愈发严重,不若我去掳一个修士来,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唐宁点了点头,心下有所不忍,按理说是不该如此的,抓一个无辜的修士充当尸虫的口粮,有些丧尽天良。
但若要寻到那尸虫母体,又要依靠他的感知能力。
“你准备抓一个什么人来?”
殷庆元叹了口气:“随便抓一个修为低的散修吧!”
两人商议已毕,殷庆元化作一道遁光而去。
………………
阴气浓厚的地下室内,血腥之气弥漫,若干半透明的鬼影盘桓于每个角落,皆是阴气化形而凝成的死物,在空旷的室内游来晃去。
石床之上,横躺着十分肥胖的女子,她口中哼哼哈哈的似乎无意识的呻吟着,身体不断扭曲,显得异常痛苦。
石床两侧的水晶箱中,原本装载着的血块、黑色不知名液体,青蓝色气体以及黄色粉末皆荡然无存,全通过黑色细管输至女子体内。
女子腹间,无数密密麻麻的微小赤红色虫子与那些青蓝气体、血块、黑色液体、黄色粉末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蠕动的血块吸收了液体、气体、粉末和虫子后渐渐产生变化。
所有血块融为一体,从中长出肥嘟嘟的双手双脚来,俨然就是一个婴儿形态。
但见其双脚双腿慢慢长出后,面部上又生出五官来,婴儿在女子腹间扭动,猛然间发出一声响亮的犹如啼哭的嘶吼声。
石床之前,一名面色异常苍白,似乎重症缠身的男子见此嘴角露出会心一笑。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青阳宗天才弟子姬无我。
只见他在左掌上划破一道口子,鲜红血液流出。
紧接着双手结了一个复杂的印式,两只手掌齐齐按在那婴儿身上。
瞬间大量鲜血从他手掌间涌出,灌至婴儿全身,形成如同符咒一般的烙印将婴儿整个身躯包裹。
好一会儿,姬无我收回手掌,那婴儿身上已刻满了不知名的密密麻麻咒印。
姬无我面色愈加苍白,如薄纸一般,他双手再度结印,一声轻喝。
随着他结印完成,婴儿身上的鲜血咒印纷纷融入其体内,仿若被吸收了一般,那婴儿睁开血红的双眼,似有些迷惘的看了眼四周,直到他看到姬无我身影,猛然哇哇大叫起来。
而与此同时,石床上的妇人霍然睁开双目,只见其双目赤红,毫无人色,口中发出一声极尖锐的嘶吼。
地下室外,青石通道内的十余具干尸闻此嘶吼之声,身体突然间爆裂开来,化作一推白骨散落一地。
其白骨内钻出无数条细小的赤红色肉虫,如倦鸟归林一般,争先恐后的朝着地下室内女子体内钻去。
密密麻麻的赤红色虫子爬进其腹中,缠绕在婴儿身上。
那婴儿张开口,大量赤红色虫子便从其口中钻入,被其吞入腹中,若有旁人见此观景,必然骇的魂不附体。
而一旁的姬无我见此情形,却是嘴角微微带笑。
………………
太阳西落,月亮东升。
孙益全身缩成一团,卷缩在角落,口中不断喃喃着回来,回来两个字语。
整整一天他都是这般,神智不清的模样。
殷庆元捉了一名炼气三层的修士过来,正昏迷安详的躺在树底。
月亮高升之后,孙益体内尸虫蠢蠢欲动,他的身体伏在地面慢慢扭动,口中发出痛苦的嘶吼,显然尸虫已然觉醒,正在与他争夺身体的主导权。
渐渐的,孙益眼中渐转赤红,就在唐宁以为他要被体内尸虫控制之际,倏然间,他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声,整个人无声无息爆裂开来,血肉洒落一地。
这突然的变故让唐宁、殷庆元两人措手不及,两人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颇有些手足无措。
事情若到此为止便也罢了,可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让两人大吃一惊。
第三百五十一章 本源
孙益碎裂的身体里钻出数条赤红色的长虫,正是那尸虫,几条尸虫扭成一团,竟然腾空而起,向着某一个方位疾驰而去。
两人微微一愣神,赶忙朝着那尸虫追去,这尸虫竟然能够离开宿主身体飞行,这可万万想不到。
与此同时,这一幕也在其他诸多地点一一上演。
荒山辟野的老林,水云宗的两男一女抓捕了一名尸虫宿主,正眼看着他在地面上扭动。
突然,其口中发出一声尖锐嘶吼,身体四分五裂开来,血肉散了一地,身上几条尸虫钻出,扭成一团,腾空而起。
三人互视一眼,大惊不已,赶忙化作遁光跟上。
青阳宗的抓捕队伍中,一名宿主同样身体爆裂,数条尸虫钻出,朝着某一方位腾空而去。
……………
唐宁二人紧跟着尸虫,行不到五十里,来到一座乱坟岗,尸虫落入地面后钻入地底。
殷庆元手一翻,一柄三尺长剑斩下,将地面斩出一道长三丈的裂缝,但见下方青石台阶深不见底,尸虫正沿着石阶往下而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跟在尸虫后面走过数百阶青石通道,来到一间石壁,石壁两侧散落着一具散架的白骨。
殷庆元长剑一斩,石壁轰然倒塌,现出一条幽深的长廊,长廊两侧横躺着十余具散架的白色枯骨。
这些应当就是炼制的干尸傀儡了,唐宁见到这些白骨心中明了,内里必然是尸虫母体的藏匿地。
“小心些。”殷庆元眉头紧锁开口道。
两人神识远放,通过了长廊,见一座偌大的地下室出现眼前,一个青色光幕将地下室笼罩在内,光幕上有符文流转。
那扭成一团的尸虫也被挡在光幕之外,急的团团打转,毫无疑问,青色光幕之内应该就是一切谜团的中心了。
殷庆元手朝长剑一指,长剑迎风而涨化作数十丈大小,就欲斩下。
忽然间,那青色光幕一阵模糊,转眼消失不见,竟是内中之人关闭了此阵法。
内中鳞次栉比排列着数十座石室。阵法一消失,腥臭之气扑面而来,伴随着阴风阵阵,愁云浓雾弥漫,阴气所化的透明人影在地下室中晃来荡去。
那团尸虫迅速穿过了两旁排列有序的石室,向前飞去。
唐宁、殷庆元对视了一眼,既然都到这里了,当下也顾不得那么许多,龙潭虎穴也得瞧一瞧究竟。
两人紧跟尸虫之后,行了约莫百余丈,来到一座厅堂之前。
但见石室之上横躺一名肥胖异常的女子,张开嘴正无声的嘶吼,她赤红的双眼中满是痛苦神色。
而其自脖颈之下直到腹间,整个人被开膛破肚,五脏六腑清楚可见,赤红的心脏还一动一动的跳跃着。
更为可怖的是,其腹内一个幼小的婴儿似在哇哇大哭,密密麻麻的尸虫正通过其口中钻入其肚子内。
从孙益体内爆裂而出的那团尸虫也飞入女子腹间,顺着婴儿的口中钻了进去。
石床正前方,一名面无人色,身形清瘦,鹰目薄唇,目光阴沉的男子一只手掌按在婴儿腹间,鲜血从他手掌间涌出,被那婴儿体内吸收。
唐宁与殷庆元来到厅堂,男子抬起头看向两人微微一笑:“你们来了。”
霎时间,唐宁遍体生寒,直有一种被噬骨毒蛇盯上的错觉。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人竟然是青阳宗弟子姬无我。
以其在青阳宗的地位、身份及名望,居然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来,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
他想起两人初次会面,也是唯一的一次会面时,彼时玄门三宗组建精锐小队以牵制魔宗行动,在众人之中两人对视了一眼,姬无我也是这般几乎一模一样的神态,微微一笑,却让他有毛骨悚然之感。
殷庆元见到姬无我大惊道:“原来是你,姬我无。没想到你是这一切幕后的舵手,为什么这么做?”
两人没有轻举妄动,既然姬我无出现在这里,说不定事情牵涉到青阳宗,或许姬无我是受青阳宗某位高层之令秘密炼制这些尸虫宿主,此事非同小可,不弄清楚贸然动手的话,后果非常严重。
姬无我面带微笑说道:“没有想到你们是最先到的,你们知道灵气的本质是什么吗?”
没等两人答话他又自言自语道:“灵力是这个世界的一种媒介,它是所有生命物沟通的桥梁,与其说它是类似空气一样无形的气体,不如说它是某种极细微的生命。”
“你们知道灵力是怎么产生的吗?世上所有人都认为它是孕育生命的摇篮,有了它之后才出现各种各样,各形各类的生命形式。”
“其实,这是错误的,不是有了灵力而有生命,恰恰相反,是有了生命才有了灵力。”
“它的诞生是无数生命的混合,产生的某种反应而凝成的。”
“譬如花草树木产生的某种无形不知名物质,以及人呼出排放的气体和飞禽走兽的粪便、腐烂的尸体等等等等,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某种特殊的玄妙反应。”
“于是,灵力诞生了。”
“它从生命当中来,也回归生命当中去。”
“它进入人体,改变人体结构,凝于花草之间,改变花草的本质,盘踞于天地之间,改变天地的空间波动。”
“平凡的人吸入了它,与人体自身产生某种反应,成为非凡的人,世人称之为修士。”
“花草吸入了它,产生另一种反应,成为不一样的花草,世人称之为灵草。”
“矿石金银等物质吸入了它,又产生不同的反应,进一步改变本身结构,世人称之为精粹。”
“盖因它从生命中诞生,所以能融入不同的生命形态中,每一种不同的生命形态吸收了它都能产生不同的反应,成为超越本身种类的存在。”
“世间人有千千万万,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有一些人的体质吸入它后,不能共存,于是暴体而亡。而有一些能够很好的共存,世人为区别这两种体质将其称为灵根。”
“而在能共存这种体质的人中,有一些与它融合的更快更好,有一些与它融合的慢一些。世人又将其称之为灵根资质。”
“在融合了它之后,修士有了控制它的能力,将它从体内逼迫而出,与外界会产生一些奇妙的反应,修士根据不同的反应现象,创出了无数种术法和神通。”
“这便是灵气的本质,你们明白了吗?”
姬我无微笑说道,眼神却是看向唐宁。
唐宁只听得目瞪口呆,心中诧异不已。这些东西莫说闻所未闻,就是想也不曾想过。
灵气就是灵气,术法就是术法,还管它的本质是什么,是怎么发生的。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可转念一想,他说的好像又有些道理,照他这种说法,灵力资质也是可以改变的。只要寻到方法改变体质,能够更好的与灵力融合,便可增强灵力资质。
就在唐宁思绪电转之时,殷庆元开口喝道:“一派胡言,姬我无,炼制尸虫之事,你是受何人指使?”
“我从来不听命于任何人。”
殷庆元逼问道:“你作为青阳宗的天才弟子,清玄殿殿主的徒儿,迟早继任清玄殿殿主一职,将来或可成为青阳宗掌教,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显然,殷庆元并不相信此事是姬我无个人行为,认定是青阳宗高层授命,故有此问。
姬无我微微一笑,眼神中似乎散发出异样的光彩:“像你这样的人说了也未必会明白,既然你开口问了,那就告诉你吧!我在研究生命的本质,重复灵力的起源,为的是不死,真真正正的不死。”
“青阳宗不过是我抵达彼岸的一个小跳板而已。”
“任何组织和个人,都不过是一时的存在,哪怕是四大宗门迟早也有倾覆的一日,就如同无论多么庞大巍峨的山峰在时间面前也有风化倒塌的那一天,这是不可逆转的。”
“人生于世间,其实是短暂的,想要找寻一切事物的真理,需要漫长的时间。”
“只有不死的身躯,才能做到这一点。”
“而不死的身躯,是不存在的,身体是一个复杂而精密的仪器,哪怕是我,对它也还没有完全掌握。但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肉体之躯是不能长存的。”
“所以退而求其次,只要精神和意志能够永存,身躯是可以抛弃的。”
“强大的修士虽然可以进行夺舍,但那并不是不死。”
“要达到真正的不死,第一步便是抛弃肉身。”
姬无我话音方落,异变突起,但见女子腹中婴儿吞食完大量尸虫后,发出一声响亮的啼哭,从其口中喷出一个血红色鸡蛋大小的珠子。
那珠子圆润光滑,内中蕴含着莫大的灵压,径直飞入姬我无口中,被他吞入腹间。
就在他吞下珠子的同时,其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灵力威压一浪盖过一浪。
只几息之间,就从筑基后期到了筑基大圆满之境。
第三百五十二章 血丹
眼见他身上的灵压越来越强,就快突破筑基大圆满了。
唐宁、殷庆元两人面面相觑,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他吞下那颗血红珠子后,身体气息节节攀升,两人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是以一时间愣住。
在两人愣神之际,地下室外面风起云涌,方圆十里之内灵力快速朝着某一点凝聚,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灵力漩涡。
这些灵力漩涡形成之后又转瞬间消失了。
四方追踪而来的青阳宗弟子见此不禁大奇,心中更是诧异不已,朝着灵力漩涡集中地飞速赶来。
“申师兄,这是?”赵恭见远处灵力汇聚一起,神色惊疑不定。
“有人在冲击金丹之境。”申文则皱着眉头开口道,两人自接到消息后,赶忙飞遁而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们二人皆是经过了这一步骤的人,知晓能引起方圆十里之地灵力会聚,这么大的动静必是修士冲击金丹时体内灵力引发的天地灵力共鸣所致。
他话音方落,眼前灵力漩涡竟一个个破灭消散。
“这么快就失败了?”赵恭疑惑道。
灵力漩涡还没有完全形成就消散,说明此人离金丹境还差的很远。
两人心中惊疑,但都有一个猜测,是姬无我藏匿地暴露后,拼死一搏,在冲击金丹之境,而他本身离筑基大圆满还差的很远,是以这么快才失败。
可下一刻,这个想法就被推翻了,因为远处一股十分强大的灵力冲天而起,那灵力散发着金丹修士的威压。
成功了。两人相视一眼,愕然不已。
…………………
地下室内,唐宁、殷庆元见其身上气息攀升,只短短十余息之间,就径直突破金丹之境,两人心中骇异无以复加,一时间瞠目结舌,不知所为。
这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
若非亲眼目睹,说出去别人定会觉得痴人说梦,天方夜谭。
普天下多少人终身困在筑基后期之境,一生穷智竭力,仍然迈不过那道坎,留下一声哀叹。
可眼前之人竟如此轻而易举的从筑基后期一路高歌猛进,一愣神的功夫就突破了金丹境。
这完全超出了两人的认知,唐宁甚至有种身在梦境的感觉。
这太虚幻,太不真实…………
姬无我长叹了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会心的微笑:“比想象中的要顺利一些,不枉我苦心耗费十余年心血。”
从筑基后期突破到金丹已经是质的飞跃了,一个修士凭借功法神通的强大,或许可以抗衡比自己修为强上一个层次的人。
就如同当年玄魔两宗精锐小队大战时,乾易宗庄心乾就以筑基中期之境斩杀过筑基后期的强者,青阳宗贺子阳也是筑基中期之境凭自身神通将一名筑基后期修士困住。
有些实力强横的修士的确可以越境界对敌,但前提是两人身处同一个大境界下。
同一个大境界下,灵力本身的运用是没有差别的,区别在于灵力量的多寡。
而隔着一个大境界的话,哪怕是筑基大圆满对阵刚结丹的金丹修士,差距犹如天地鸿沟,不可能有丝毫的胜算。
两人在犹豫顾忌之下没有直接对姬无我采取攻击手段,失去了最佳时机,导致这般局面,现在已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但话说回来,谁能想到,短短十几息内他能够从筑基后期直接突破金丹。
唐宁心下又是震惊又是后悔还有丝丝艳羡。
眼前之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真真正正的天才,同时也是个完完全全的疯子,这等人最是危险,不能用普通人的想法去丈量他。
你完全想不到他下一刻会做什么事情。
两人只能暗暗警惕,随时准备逃窜。
殷庆元此刻亦是叫苦不迭,悔之无及。眼睁睁见其突破金丹,震惊之余更艳羡不已,自己困于筑基后期多年,无时无刻不想着有朝一日能顺利结丹,在他心里,这是一生最重要最关键的事情,不能有一点闪失,得万事俱备。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做着这方面准备,费尽心力搜集结丹所需之物,可此刻,他视之天大的事情在别人身上竟然如此轻轻松松度过了,就如同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幻象,或许结丹也没有那么难。直到姬我无开口说话,他才反应过来。
地下室内鸦雀无声,两人被其气势所慑,一时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忽然,一声刺耳的尖吼传来,却是那婴儿发出的,紧接着他的身体“嘭”的一下爆裂开来,血肉散了一地。
而那些散落的血肉迅速缩委,眨眼间就化成了一滩血水。
石床上那个肥胖异常的女子,身体一阵抽搐后,不再动弹,脑袋一歪,已无气息。
一双赤红的双目睁得老大紧盯着姬无我。
此情此景确实有些骇人,室内血腥之气无比腥臭。
姬无我微微一笑,上前半躬着身子将那女子双目合上,神态如同一个慈悲的老道人。
他轻轻抚上她的双目,轻语道:“多谢你们能来观看这场华丽精彩的演出,我一直在想,谁会是第一个找到这个舞台,看到这场演出的人。我耗费多年心血,要是没有人能观赏,那岂不太可惜了吗?”
“唯一美中不足的,若我那师傅能亲眼看到,就更完美了。不过,留一丝丝遗憾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们不用担心,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杀戮无辜的疯子,杀了你们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这话从他开口说出没有丝毫说服力,那么多尸虫宿主哪个不无辜,哪个是罪有应得。
“况且。”姬无我抬起头,看向唐宁:“我还得多谢你,你拥有的不死之身启发了我。我做过很多验证,让很多人拥有无限自愈的不死之身,但他们都不能长久,这让我确信,身体对于修士来说,是一种负担。”
“作为报答,我可以告诉你,我研究的成果。”
“任何形式的不死之身都有它十分强大的负面影响。”
“所谓的自愈力其实是身体内部某种细微物质的分裂,它分裂的越快,人体的自愈力就越强,而后果是减缩寿命。”
“每当你自愈一次,寿元就会有相应的缩减。”
“但这不妨碍它是一项十分强大的术法神通,只是要经过一些改良就更完美了。”
唐宁听他说的如此笃定,心下也是惊疑。
他没有理由骗自己,难道真的是这样?身体每次自愈,寿命都会缩减?好在自己没有受过几次伤,想来寿命缩减不会太多。
满打满算,自己一共受过三次伤,一次在宗门试炼中,被夜叉斩去一条手臂。另外两次都是在宗门小比之时,一次与宣德殿方杰人对阵,被其用金针穿胸而过。另一次是与清玄殿陈达对阵时,被其斩掉一条手臂。都不是什么严重的致命伤。
这三次都在筑基之前,反而筑基之后,没有受过什么伤了。
念及此处,唐宁又想起初次相遇姬无我时,人群之时,两人对视,姬无我对自己微微一笑。
或许那时起,他就已经在研究不死之术,至少有了这方面的念头,是以才会有人群之中两人对视的情景。
自己是因为久仰大名,而他很可能因为在研究不死之术,所以知晓自己。
他方才所说的让很多拥有不死之身,指的应该就是那些尸虫宿主吧!
实际上唐宁很想问他,究竟会折损多少寿命,以及他所说的改良是什么意思?
但眼下这般情况,实在是张不开口。
殷庆元见他没有表现出太大敌意,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你能这么短时间突破至金丹境,那颗血红色珠子是什么东西?”
姬无我微微一笑:“你也想依靠此法晋升金丹吗?”
殷庆元神情一凛,未做答复。
姬无我道:“所谓的境界划分,不过是一个名词而已,修为的提升,本质上是灵力的形态变化。修士从炼气到筑基,灵力由气态升华为液态,从筑基到金丹,灵力由液态到固态。”
“灵力在修士体内慢慢积累,依靠着打坐吐纳,炼气修行,将天地灵力转化为受自己控制的单纯灵力,继而以量变达到质变。”
“我不过是将这方法微微改良了一点,与其一个人修行,积累灵力。不如一百个人修行,积累灵力,然后将所有灵力汇于一个人体内,以量变引起质变。”
“灵力于是由此从液态化为固态,成就金丹。”
“那颗赤红色圆丹就是汇聚了其他所有修行者的灵力,而凝聚成的金丹。”
“因它以血肉为引,将所有人灵力汇聚一起,因此我将它命名为血丹。”
“这颗血丹之中所含的灵力量,不下于金丹,我服下它后,自然而然就晋升为金丹修士,就是这么简单。”
“当然,这里面有一些需要解决的问题,譬如,如何将众人的灵力凝聚到一起,如何让这血丹不排斥你的身体,与你完整融合。”
“只要解决了这些,便可通过服食拥有金丹灵力量的物品,顺利晋升至金丹境而省略自身灵力结丹的过程。”
第三百五十三章 传送阵
听他此言,唐宁有一种恍然明悟之感,之前一些疑问也都霍然而解,脱口而出道:“你在齐、楚、吴三地抓捕了众多修士,将他们炼制为尸虫宿主,然后放他们离去。”
“目的是为了让他们各自修行,增加体内的灵力量,待到你一切具备后,再利用尸虫母体,召回这些尸虫宿主,将他们灵力汇聚一起,凝成血丹,自己服下,成就金丹境。”
“那些尸虫是你用特殊手法炼制的,他们从母体分裂而出,寄生于修士体内,啃食修士血肉,又吸收他们体内灵力贮藏起来。”
“尸虫就是你用以凝聚各人灵力的桥梁,通过尸虫将各修士体内灵力融合到一起。”
“所以尸虫宿主之间能够相互感应,因其体内尸虫是同一具母体上分裂的,它们的体质特性是一样的,故而能够完美融合。”
姬无我微笑道:“你说的没错,但这只是一部分,光靠尸虫贮藏的灵力即使融为一体也是无法凝成血丹的,这里面缺少一济最重要的主药。”
“什么主药?”殷庆元开口问道。
“修士的金丹。”
“什么?”两人大惊不已,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以修士的金丹为主药,炼成血丹,这不是多次一举吗?都有金丹了,还要炼成血丹干嘛。
姬无我指着石床上的女子道:“此人本是水云宗一名金丹女修,在玄魔两宗大战之时,身受重伤,金丹碎裂,是我将其救起,用秘法强行续着她性命。”
此言一出,唐宁、殷庆元两人又是一惊,谁也不曾想到这个横躺石床上被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奄奄一息的女子竟然是水云宗的金丹女修。
难怪姬无我要背离师门,在地下室秘密搞这些试验。
唐宁原本以为是尸虫宿主试验涉及到大量修士的缘故,像青阳宗这样的玄门组织,平时门中弟子也不会将散修放在眼里,以各种名义杀的散修不在少数。
但要搞这种人体试验,怎么也说不过去。
现在看来却不是如此,这件事情从根子上就犯了大忌。
尸虫宿主可以用掳掠的魔宗修士代替,可是以水云宗金丹女修为试验体,要是让水云宗知晓,后果不堪设想,青阳宗不可能同意这种试验,是以他才背离师门。
但从他方才的话语中可以看出,他根本没将青阳宗当回事儿,哪怕没有这件事儿,他迟早也会反叛出青阳宗。
姬无我继续说道:“她的体质很特殊,乃是极阴之体,修行的又是阴性功法,腹中尚有一名三四月大未出世的婴儿。”
“我将她开膛破肚后,取出几乎碎裂的金丹,给那婴儿吞下,并将他提炼为生命精华,我将它称作为不死精源。它能够提供人体所需要的血液呼吸及代谢功能。”
“将它寄存于修士体内,可以使修士摆脱身躯的束缚,达到不死之身的效果。代价就是成为一具行尸走肉,但是他们思想和意识依然存在。这就是我所说的抛却身躯,只保留精神和意志。”
“经过无数灵力血肉的滋养,当这些不死精源重新凝聚之时,就化为了血丹。”
唐宁只听得毛骨悚然,心下又惊又惧。
惊的是他惊才绝艳,竟然能想出这等法子助己结丹,惧的是他不择手段,阴狠毒辣。
殷庆元道:“你的试验也未必那么完美,那些尸虫宿主虽然拥有不死之身,却有大量的宿主无故自爆而亡。”
姬无我微笑道:“所以我说任何不死之身都有它的极限承受力和十分强大的负面影响,血肉之躯不可能达到真正的不死。这是一个十分有挑战性,难以攻克的难题。不过我想到了另外一种解决方法。”
唐宁道:“什么解决方法?”
“这是个秘密。好了,谈话就到此为止吧!他们到了,我也该走了。”姬无我说道,向后走了几步,在石壁上一转,石壁朝两侧推开。
但见里面厅殿内,耸立着五根晶莹剔透丈高的玉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每根玉石上刻画着一种复杂不知名的纹路,像是一种符咒。
玉石与玉石之间安插着五杆阵旗,分别为赤蓝紫黑白五色。
阵旗与玉石包裹的地面上也刻画着同样的黑色纹路,和五根玉石上纹路一模一样。
而石壁正前方十分醒目的刻着几句诗词:
昔时读经史,向者攻诗书。
胸中有韬略,腹里藏良谋。
平生才未遇,坐困穷山川。
一朝云翼展,乘风御九霄。
显然,这是姬无我为表心志而留下的,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境遇很不满意,将青阳宗描述为穷山川,逆反之心昭然可见。
殷庆云见到那些玉石阵旗,脱口而出:“传送阵。”
他面色有些难看,之前他一直问东问西,为的就是拖住姬无我,等待青阳宗的人马。自己能通过尸虫宿主找到此地,想来青阳宗弟子也是一样,他们必然在赶来的路上。
却没想到,这里竟然藏有一座传送阵,难怪姬无我不慌不忙,也不问他们是如此找来的,丝毫不担心后面有援兵。原来是有恃无恐,早有准备。
唐宁听他喊出传送阵也是一惊,传送阵之名他当然听说过,在无数书册里看到过。
其本质上属于空间阵法的一种。
可亲眼所见还是生平第一次,据说整个新港只有水云宗掌握一处传送阵,连接着老港。
没想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居然也藏有一座传送阵。
难怪姬无我要把尸虫母体安置在这里,即使被人发觉了,也不用担心,直接通过传送阵走就好了。
石壁之后的厅殿内,姬无我立身于玉石和阵旗之中,左手一翻掏出一面黑色令牌,朝其上一点,黑色令牌上射出一道耀眼的黑色光芒。
与此同时,五根玉石与五面阵旗光芒大绽,各色光芒交织,耀的人几乎睁不开眼。
“畜生,哪里走?”远处传来一声惊怒的大喝,一道赤光掠过两人身影,击在玉石之上。
“轰”的一声响,玉石猛烈晃动了两下,五角传送阵光芒消失,姬无我已无影无踪。
两道光芒激射而至,落在石壁之前,现出两人身影。
一人须发皆白,另一人燕颔虎须,目光炯炯。
两人皆是金丹修为。
“传送阵?没想到此地竟还藏有这般阵法。”老者惊讶道
“昔时读经史,向者攻诗书。”
“胸中有韬略,腹里藏良谋。”
“平生才未遇,坐困穷山川。”
“一朝云翼展,乘风御九霄。”
那中年男子读罢石壁上诗句后重重哼了一声,脸色极不好看,回头看了唐宁两人一眼:“你们是什么人?何以出现在此地?”
殷庆元行礼道:“晚辈乃乾易宗弟子殷庆元,这位是敝宗师弟唐宁,我们奉师门之命调查尸虫宿主的真相,一路查到此地。”
中年男子哼了一声:“你们倒是来的快啊!这么说,你们见过那畜生了?”
“不知前辈所指可是姬无我?他已坦然承认所有一切都是他所为。”
老者开口道:“我二人是青阳宗修士,老夫赵恭,这位乃本宗申文则师兄,姬无我是本宗叛逃弟子,我们此来正是为了抓捕他押回宗门处置。”
“原来是赵前辈,申前辈,晚辈久仰大名。”殷庆元行了一礼。
赵恭道:“殷道友,那叛贼可与你们说了什么?还有我二人前来之时,见此地上空灵气汇聚,似有人在冲击金丹之境,这是怎么一回事?”
“回禀两位前辈,方才姬无我通过服食血丹已晋升至金丹之境。”
此言一出,赵恭与申文则对视一眼,皆有震惊之色,虽然两人之前见到地下室上空那强大的灵力波动时,已有猜测。但此刻得到验证,还是经不住心中骇异。
特别是申文则,他十分清楚,姬无我晋升筑基后期之境不过十余年时间,离筑基大圆满还远得很,怎么可能一步结丹呢!这简直闻所未闻。
赵恭强忍惊诧道:“殷道友,还请你细说一遍,他究竟是如何结丹的,那血丹又是何物?”
殷庆元于是将事情来龙去脉完整复述了一遍,包括两人如何寻到这地下室,石床上女子的身份,以及姬无我的一些奇言怪论。
几人问答之间,又有不少人来到这处地下室,除了青阳宗修士外,还有水云宗的三名调查弟子也顺着尸虫宿主一路找到了这里。
申文则和赵恭听闻石床上女子竟是水云宗金丹女修后,面色更加凝重,青阳宗弟子竟然将水云宗金丹女修当做实验体,这件事处理不好的话,会极大影响两宗的关系。
殷庆元说完后,地下室内一时陷入了沉默,水云宗几人来的较晚,没有听到他所讲述的这一部分,是以不知。
申文则沉吟了一会儿:“此事干系体大,你们两人既然来了,也别着急回去,就在本宗辖内逗留几日,待我将此事禀明掌教后再说。”
殷庆元看了唐宁一眼,见他没什么表示,微微点头。
第三百五十四章 落幕
申文则上前对水云宗一行人道:“你们是水云宗弟子吧!且在此地稍歇一二,此事本宗自会与贵宗掌教商议。”
水云宗三人不明所以,当下答道:“谨尊前辈之意。”
“赵师弟,劳烦你亲自看守此处,这个传送阵不知通往何处,待我禀明掌教后,派阵旗科弟子来研究,看能否重启阵法。”
“好。”赵恭点头应道。
“走。”申文则一挥手,领着青阳宗大部人马径直离开了地下室。
“马师侄,你带领乾易宗、水云宗几位远道而来的道友前去歇息。”赵恭开口说道
“是。”一名虎体熊腰的中年男子应声道:“几位道友,请随我来。”
唐宁等人跟着他出了地下室,几人化遁光离去。
水云宗到场的三人分别是石怀远,蒋云生,南宫绯月。
众人飞遁了约莫两个时辰,来到一间道观。
整间道观有数十名青阳宗弟子,其中不乏筑基修士,看来是青阳宗抓捕姬无我的临时指挥部。
“马师叔。”几人遁光方落,就有两名弟子迎了上来,向马姓男子行了一礼。
“诸位道友,在下稽查科马文山,请几位屈身在此歇息几日,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便是。”马文山道:“带这几名道友去院内歇息。”
“是。”那两人应道:“诸位前辈,请随我来。”
几人跟着他们两人来到一院子内,唐宁与殷庆元一间房,水云宗三人一间房。
“若有什么需要,但请吩咐,晚辈随时听候差遣。”带领唐宁两人来此的那名青阳宗弟子说道,退出了房间。
“青阳宗这是什么意思?似乎是要将我们软禁。”唐宁见其远走,眉头微皱说道
殷庆元道:“这件事情牵涉不小,不但那么多散修命丧姬无我手上,连水云宗金丹修士也成为他的试验体,估摸青阳宗内部正在商议处理方案,不想消息这么快泄露出去,故而将我们带来此地软禁。不用担心,过不了几日,待他们商议完后,就会放我们离去。”
唐宁当然知晓青阳宗不会拿自己怎么样,他思考是另外一个问题。从姬无我的话语中,其似乎已经掌握了不死之身的妙诀,并有了相应的结论。
如若青阳宗掌握了无限自愈不死的法门,不知他们弟子施展起来和自己有无不同。
或许可以向他们请教,别人不晓,唐宁心里却明白,自己之所以能拥有强大自愈能力,主要靠的是体内绿色灵力,大五行转生术不过是辅助作用,以掩人耳目。
但不知他们是靠什么法子达到这般效果,若能借鉴一二,说不定会有不可思议的效果。
“殷师兄,你觉得青阳宗会不会已掌握不死之身的法门?”
殷庆元疑惑道:“为什么这么问?青阳宗总不至于把自己门下弟子变成尸虫宿主一样的行尸走肉吧!”
唐宁道:“我是说,他们或许掌握了别的法子,能够使自身拥有强大自愈能力,达到不死之身的效果。那姬无我不是说的很明白吗?他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不死,还说不死之身有很大的副作用,并且找到了解决方法,说明他对这一领域有很深的了解。”
“姬无我虽然为了凝成血丹,成就金丹之境叛逃青阳宗,但之前他仍属青阳宗弟子,或许早就开始研究不死之身术法了,如果他是在青阳宗支持下研究此术,青阳宗必然掌握了他的成果。”
殷庆元沉吟半晌:“这可说不好,姬无我此人心机深沉,瞧他在地下室石壁上作的诗词,显然对青阳宗并无什么感激之心。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会将自己辛苦研究的成果分享师门吗?”
“更别说他未必掌握了不死之身妙诀,就算掌握也没大不了的。顶多于战斗方面有些帮助,不可能真正不死,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唐宁道:“我是在想,他之前说的那些话。每自愈一次,就会相应缩减寿命。我自修成此术以来,已靠此术愈伤多次,不知缩减了多少年寿元,心中颇有些不安。”
殷庆元道:“这样吧!明日我帮你打探一下,看看他们对这方面了解多少。唐师弟不用太过担心,你春秋尚富,寿元还充足,有的是时间提升修为。修为增了,寿元自然延长,足以抵消你损耗的。”
他话音方落,屋外敲门声响起,一男子声音传来:“殷道友,在下石怀远冒昧叨扰。”
殷庆元迎了出去,唐宁跟在他身后,打开房门,门外石怀远、南宫绯月、蒋云生三人矗立:“诸位道友,快快请进。”
一行人入了房间,各自落座。
石怀远道:“殷道友,我等此来,是有一事相问,望不吝示下。”
“石道友请讲,在下知无不言。”
“此事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还请相告。”石怀远道,他们一行人到地下室时间较晚,因此只听得殷庆云讲述的后半段内容。
关于姬无我是如何成就金丹之境的部分却是一点不知。
殷庆云也没隐瞒,当即将事情复述了一遍。
几人听到那石床上女子竟是自家宗门的金丹女修,不禁又惊又怒,面色大变。
当时人员杂乱,加之那石床上女子被姬无我以秘法续命,容貌身形大变,是以没能认出。
几人听完事情来龙去脉后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一方面惊叹于姬无我的奇思妙想,居然能够以这种方式结丹。一方面又对本宗金丹女修被当成试验母体愤恨不已。
“多谢殷道友相告,此事我要尽快知禀敝宗掌教,告辞。”石怀远说道。
殷庆元起身相送,犹豫着开口问道:“贵宗果有金丹前辈失踪吗?”
石怀远微微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没错,本宗沈淑云师叔失踪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算来将近有二十年。想来必是她无疑,本宗曾派人到处寻找,却没想竟被姬无我那贼子折磨成这般。”
其身后蒋云生、南宫绯月面上也都有愤恨不平之色。无论私交如何,沈淑云毕竟代表水云宗的脸面,这般被人折辱,他们作为弟子的面上也不好看。
“事已至此,还请节哀。相信青阳宗定会给贵宗一个满意交代。”殷庆元劝慰道。
石怀远一行人出了房间,向院外走去,方出大院,就有一名弟子迎上前道:“不知前辈要往何处?待晚辈通禀马师叔一声。”
蒋云生忍不住喝道:“我们难道是羁押的囚犯吗?青阳宗要将我等拘禁?去哪还要向你通禀?”
得知事情真相后,他一腔怒气无处发泄,此刻一个小小炼气修士也敢阻挡他们去处,哪还有好脸色。
那弟子被他这般喝了一通,颇有些不知所措,细声道:“晚辈绝无此意,只是马师叔交代,请各位前辈在此间稍歇几日,有什么事得向他通禀。”
“混账。我水云宗修士还得受你们管束不成。”蒋云生听其此言,更是怒火中烧,体内灵力涌向那弟子,就要给他一点苦头尝尝。
南宫绯月柳眉微蹙,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石怀远手一挥,灵力护住了那弟子:“蒋师弟,且勿动怒。”
蒋云生见此只得收回灵力。
石怀远道:“我们正是去见马道友,你带路吧!”
“是。”那弟子连忙应道,领着几人来到一所大殿内。
马文山盘坐在蒲团上炼气修行,神识感知到有人前来,他睁开双目,不多时见一弟子领着石怀远等人入内,他起身道:“石道友,不知有何事见教?”
石怀远道:“马道友,刚才听乾易宗殷道友所言,方知这一切幕后推手乃是贵宗弟子姬无我,而他胆大包天,竟然将本宗师叔当做试验体,炼制不死精源,敢问贵宗,此事当如此处置?”
“姬无我乃本宗叛逃弟子,他做出如此残忍跋扈,令人发指之事。连本宗几位师叔也未料到,现其已逃出新港,之后事宜该当如何,本宗掌教自会与贵宗有个交代。”
“敢问道友,贵宗将我等带来此地,是否要将我们拘禁在此?”
“道友何处此言?这是绝没有的事,水云宗与乾易宗诸道友都是本宗贵客,何来拘禁一说?”
“既然如此,我们要带回本宗师叔的遗体。此事事关重大,我等要立刻回归宗门,向敝宗掌教禀告,道友应该不会阻拦吧!”
马文山面色微微一顿,笑着说道:“何必急于一时呢!诸位道友不用担心,这件事情自有宗门师叔们处理,敝宗掌教会直接知会贵宗掌教的。至于那具女尸,不过是姬无我那个叛贼的一面之词,尚需验证,如若真是贵宗前辈的尸首,定会还归贵宗。几位道友且安心在此稍住几日,关于不死精源的事,敝宗还要请教道友一二。”
第三百五十五章 归宗
唐宁听他此言心里涌起一阵寒意:“你发病之时要吃几个孩童才能抑制病情?”
“最初只一个便可,如今“病情”似愈加沉重,至少得要三四个方行。”
这病居然会越来越沉重?究竟是什么原因,唐宁脑海思绪电转,想不出来他们为何如此:“我要试试你身体是否如楚邦杰一样,不惧致命之伤,不知你介意否?”
徐云翳苦笑道:“我有别的选择吗?”
唐宁手指一点,一道灵力激射而出,透过他胸口,贯穿一个碗口大小的空洞。
徐云翳神色不变,看了看胸口的大洞:“看来是不怕的。”
“你说你能感应到周围同你一样病症的人,这个范围有多大?”
“方圆两里之内,我能隐隐察觉。”
方圆两里,可比修士神识好使多了,唐宁皱眉问道:“这几年来,除了楚邦杰,你可还遇过和你同样病症的人?”
“在华南宣威郡遇到过一个。”
“哦?他现在何处?”
“死了。”
“死了?如何死的?被人杀了?”
“自己发病死的。”
“他没有和你一样食人血肉吗?”
“食了,但还是死了,他患病比我早一年,那日发病,突然爆体而亡,化作一滩血肉。”
“比你早一年?他是凡人还是修士?”
“修士,那时我们还不知晓童男童女效果要比普通人好,怕引起人警觉,都是抓山贼盗匪为食。我不知他是病入膏肓而死,还是未得良药缘故。因此我每天都很担心,一是害怕被人发觉,二是怕突然某一天和他一样爆体而亡。不过…”徐云翳欲言又止
“怎么?”
“他好像和我有所不同。”
“哪里不同?”
“我们虽然患一样的病,但他似乎并不能免疫痛楚,有一次我们去抓山贼,之中有一名刚蜕凡的修士,拿刀在他脚跟划了一下,我见他面有痛色。”
“有此事?”唐宁沉吟了一会儿:“以我的能力,恐怕治不了你的病症,我欲带你回宗门,请师叔们出手,你可愿意?”
“不知前辈贵宗何派?”
“我乃乾易宗弟子。”
“若能治得了我的病症,在下生当衔环,死当结草以报前辈大恩。”
唐宁之所以带他回宗门,当然不是为了给他治病,主要是为了研究他的“病症”。
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修行界像他这般的情况可以说闻所未闻,背后究竟是何人作祟,幕后黑手是何目的,都得一一弄清楚,有这么个活标本,自然不能放过。
唐宁灵气包裹着他化作遁光,腾空而起。
埋伏在四周的情报站弟子见遁光升起,纷纷御起法器赶来。
“这个人我要带回宗门处置,山洞中婴孩你们各送归其家。此事干系重大,你们平素需多加注意,若辖内还有婴孩消失之事,立刻调查上报。”
“是。”众人应道。
唐宁带着徐云翳一路飞遁,行了三四日,来到落云山脉。
他一挥手,一张传音符没入大阵内,没多时,光幕消融出一个缺口,唐宁挟着徐云翳入了宗门来到护山科办事处。
“唐师叔。”护山科轮值弟子向他行了一礼,翻开书册递给他,其上中间一行写道:道丁七一一年,十二月二十二,情报科唐宁回归宗门。
唐宁将宗门木牌递给他并在书册上签字画了押。
那弟子望向徐云翳:“这位是?”
“这是我自宗门外带来的散修,有重要事宜,需呈奏掌门。”
“非宗门修士需部科管事批准才可带入山门,此事非我所能主张,唐师叔请稍后,我这就去禀知顾师叔。”那弟子言道,快步上了殿阁两楼。
很快,一名札髯满腮的男子下了阁楼来到唐宁面前:“唐师兄,此是何人?带回山门所为何事?”
“此事要向掌门面禀。”
“可有掌门或清玄殿手谕?”
“没有。”
男子道:“既如此,按宗门法规,此人要暂时扣押在这里,你领了掌门或清玄殿喻令才可放人。”
唐宁点了点头,对徐云翳道:“你先在此等候,我去向掌门通禀此事。”
“是。”徐云翳应道
唐宁出了护山科办事处,化遁光而去,来到鲁星弦洞府,一挥手传音符递入。
浓雾散开,唐宁径直走入,来到其主室。
“唐师弟,你怎回来了?”鲁星弦盘坐于蒲团上问道
“几日前,我让汴京情报站呈奏的加急卷宗鲁师兄可见了?”
“前日我见过了,怎么?出了什么事?”
“今日我正是为此事而来。”唐宁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鲁星弦听完眉头一皱:“竟有这等事情?”
唐宁道:“人我已经带来了,现扣押在护山科。鲁师兄,此事我觉得非同小可,他并非个例,可能有一群这样的人,其背后定然有人在弄玄虚,目的暂不明确,但我想幕后之人必是有所图谋。”
“就他们“病症”来看,十分诡异,修行界从未听说过这般异事。我想面见掌门,通禀此事,请师叔们裁决。”
鲁星弦点头道:“着实有几分诡异,走,我领你去面见掌门。”
两人出了洞府,来到乾兴殿。
殿门外两名轮值弟子拦住二人,其中一人道:“鲁师兄,到乾兴殿所为何事?”
鲁星弦道:“我有重要事情要向掌门汇报,望余师弟通禀一声。”
“你等等,我去告知掌门。”那人道,化遁光而去。
约莫盏茶时间,那弟子复回到乾兴殿道:“掌门让你直接去洞府向他禀告。”
“是。”鲁星弦应道,两人来到掌门魏玄德洞府。
洞府外早有一身材高瘦,面色嘿呦的男子候着。
“鲁师兄,随我来吧!”那男子道,领着两人向洞府内走去。
魏玄德的洞府极为气派,如俗世皇宫般巍峨雄阔,却又多了几分清净,几人穿过水榭亭阁、桃园湖泊,来到一间装饰典雅,雕梁画栋的室宇内:“你们在此稍后,我去报禀掌门。”
不多时,魏玄德从外走至,两人赶忙躬身行礼。
“鲁师侄,听闻你们情报科有要事禀奏,出了什么事?”魏玄德坐于上座问道
鲁星弦将唐宁所言复述了一遍。
魏玄德眉头一皱:“有这等奇事?”
“是,唐师弟已将此人带入山门,现扣押在护山科,需掌门喻令方可放人。”
“李玄。”魏玄德喊道
候守在门外的男子走入行礼道:“掌门,有何吩咐。”
魏玄德左手一翻,将宗门令牌与他:“你持我令牌,去护山科,将唐宁师侄擒来的人领来。”
“是。”李玄接过令牌转身离去。
“唐师侄,此事除了方才鲁师侄所言之外你还了解多少?”
“弟子修有一门秘术,能够控制他们神魂,凡被我神识侵占之人,皆听我命令行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在我用此秘术侵入楚邦杰神识海时,发现其不仅神识破碎,且完全不受我操控,一醒来就对我疯狂攻击,彻底失去理智,这般情况以前从未出现过。”
“哦?”魏玄德惊疑道:“这会不会与徐云翳所言的丧失记忆有关?”
“有这个可能,他们的情况绝非偶然巧合,定有人操纵,只是不知这幕后之人用了什么法子才导致他们变成这般模样,又为什么将他们弃之不顾?弟子想背后定有阴谋,因此将他擒上山来,若众师叔们能令他恢复记忆,或许可找到蛛丝马迹。”
“嗯”。魏玄德点了点头,没有再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李玄领着徐云翳到了:“掌门,人带来了。”
魏玄德身形一闪,到了徐云翳身侧,一手按着他肩臂,只见徐云翳整个人瞬间胀大,圆鼓鼓,似乎随时要爆裂一般。
徐云翳面无表情,魏玄德放开手掌,眉头微皱:“果然有点古怪。”
徐云翳胀大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眨眼就恢复如初。
魏玄德道:“我方才以秘法将纯阳灵力输入你体内,你有什么感觉?”
徐云翳答道:“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只觉暖洋洋的。”
“你在病发之时是什么感觉?”
“全身躁动,神志昏聩,渴望血食。”
魏玄德沉思了一会儿,左手一翻,拿出一白玉瓶,打开瓶口,从中倒出一滴黑色液体洒在徐云翳身上。
那黑色液体不知何物,方一接触他身体,迅速随着他周身蔓延,眨眼间覆盖他全身,整个人如同抹了黑色膏药一般。
徐云翳眼神渐转赤红,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魏玄德一只手按在他头顶,微微闭目。
徐云翳吼声渐渐高亢,五官扭曲,似乎在抵抗着什么。
几息后,魏玄德放开手掌,徐云翳双眼一闭,直挺挺倒了下去。
“掌门,他到底是什么病症?”唐宁开口问道
“他似乎被人炼制过。”魏玄德手抚着长须沉吟道
“炼制?是尸傀宗搞的鬼?”
魏玄德道:“不像尸傀宗的手法,其实炼制这个词不是很准确,不如说是改造。他身体被人刻意改造过,体内阴阳失衡,不仅五脏惧无,连灵海穴也有人为改造的痕迹,他体内灵力运行的方式很奇怪,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要进一步观察研究才行。”
“此人就暂且留在宗门,交给禁秘科弟子。你们继续关注此事,要查清幕后是何人所为。”
“是。”两人应道
“你们去吧!发现其他线索立刻通禀。”
“是,弟子告退。”两人出了魏玄德洞府,回到中指峰。
鲁星弦道:“唐师弟,追查这幕后舵手的事情交给部科下面的情报站,你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朱家及尸傀宗身上。”
“好。”唐宁点头应道,两人分道扬镳而去。
第三百五十六章 选拔条件
唐宁回到洞府,准备歇息一宿再出宗门。
没想半夜之时,腰间储物袋一阵晃动,将他惊醒。
他从石床上起身,拿出阵盘一点,将传音符摄至手中,却是朱虚前来拜访。
唐宁有些奇怪,这还是朱虚第一次来自己洞府拜访,不知他有什么事,于是出了洞府相迎。
浓雾外,朱虚挺拔的身体矗立,唐宁遁光落至他面前道:“朱师兄大驾光临,未及远迎啊!”
朱虚道:“许多年没见过唐师弟了,听闻你今日归来,恐明日又离开山门,难以相见,因此特来与你一叙。”
唐宁知晓他必是有重要事情要谈:“快快请进。”
两人入了洞府,相对而坐,唐宁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坛灵酒,给两人倒上:“居室简陋,无以招待,只有清酒少许。朱师兄这么晚来,想必是有事情交代吧!”
朱虚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和你谈谈。如今情报科中,也就咱两还说得上话了。”
秦刚调走后,宗门又派下了新的情报科督查,名叫刘淼。
这些年,唐宁从没和这个新督查会过面,一方面是因为他长期不在宗门内,另一方面,也说明这个人对他不大待见,否则无论如何,新上任的督查,肯定会找机会和他碰一个面。
而不待见他的原因很简单,对方不是罗清水一系的人。朱虚这番话很明显传递了这个信息,即对方和两人不是一个队伍的。
秦刚因为急于变革,导致和鲁兴弦水火不容,被排挤走。
他败走的代价就是上任了一个非罗系的督查,可能是掌门不愿意再见到内斗,是以这次派下了一个史系人马,这里面定然又有一番角力和妥协是不为人所知的。
早在几十年前,华南情报站弟子蒋范违规监视华南主事彭砚,被带至部科调查,唐宁参与三部会审,当时他就敏锐感觉到督察部内部也不是一团和气,派系斗争一样尖锐。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罗清水虽然贵为宣德殿殿主,但并非宣德殿下属所有部科都是和他一条心,其中也有不少人是支持史名随的。
刘淼显然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秦刚作为罗清水子侄一辈的心腹,他的失利代表罗清水彻底失去了对情报科的掌控力。
现在情报科执事和督查都是支持史名随的人,唐宁和朱虚人微言轻,可以说在情报科内完全失去了话语权。
“我观鲁师兄垂垂老矣,寿元无多,想必过不了几年就要退位了。现在部科内也只有朱师兄你修为达到筑基后期之境,若无变故,你接任执事一职应当是顺理成章的,且忍耐几年吧!”
唐宁顿了一顿又道:“今日我从他洞府出来时,他突然问我,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不知是何意?”
朱虚冷冷一笑道:“大概是大限将至,人糊涂了吧!老狐狸,总是惺惺作态。前段时间,佟师叔找他谈话了。”
“哦?怎么回事儿?”唐宁见他这幅模样心知肯定不是简单的问话。
朱虚道:“他担任本部科执事已经一百年了,按规定,应该卸任了。佟师叔问他意愿,他说希望为宗门尽最后一份力。”
很明显,鲁兴弦不愿卸去此职,这里面或许有他贪恋权势的因素,但更多可能是为下一步考虑,他若此时卸任,朱虚大概率会接任执事之位,这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他在等,给吕光争取最后一点时间,希望其能突破筑基后期,那时他再退位,吕光就可顺理成章接任情报科执事。
鲁兴弦寿元无多,看样子顶多也就十余年的寿命了,到此刻仍然不肯放手,执着于此事,图的什么呢?
若说是为后辈子弟着想,据唐宁所知,他早年有一妻子,但没能成功筑基早已故亡,也没留下子嗣。唯一一个徒儿,已然筑基,且也没在情报科任职。
唐宁不由得为他感到悲哀,人之将死,一切成空,对这些蝇营狗苟的琐事反而看不透,到了此刻还要勾心斗角,当真索然无趣。
又或许可能这是他心中一个执念吧!情报科的一切按照他所部署的走,会让他感到自豪骄傲?
“那么,上面会怎么安排?”唐宁问道
朱虚道:“很难说,他寿元无多,任职期限已到,按理是应该退了。不过他毕竟担任了百年执事,为宗门出了不少力,想来上面会照顾他的情绪和意愿。史师叔那边肯定也会支持他。”
清玄殿虽掌管弟子调任,但部科执事的任免是需要经过三殿三院共同决议的,以掌教魏玄德的性子,大概率会遵从其本人意愿,也就是鲁星弦会继续担任执事,直到他寿元走到尽头,或者吕光晋升筑基后期。
部科执事的任选自有一套完整程序,首先得在修为上符合标准,一般来说,人数达到百人以上规模,特别是拥有执法性质,类型情报科、稽查科、密保科这类部科执事都是筑基后期修士担任。
其次,各部科执事优先从部科内部选拔,除非特殊情况,一般不会空降不熟悉部科事务的人为执事。
譬如当年药草科执事马温意外身亡,方丽婷便立刻筑基接任了部科执事一职。
她资历未必足够,但筑基之后已有了资格,加上药草科中没有竞争者,秉着优先内部晋升的原则,于是顺利提拔成为了执事。
只有符合这两项条件的人选才能参与执事的选拔考备,由所在殿、院一级提交,然后再由三殿高层,三院高层与掌门共同决议。
朱虚继续道:“说不定宗门这次会听取部科各管事的意见,唐师弟,届时还望你能多说两句。”
他所说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鲁星弦毕竟寿元无多了,如若宗门上层意见分化尖锐的话,投票没有定出结果,确实会听取部科下面各管事的意见,以决定鲁星弦的任职去留。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只不过纵然宗门听取部科意见也是无用。
新上任的督查刘淼肯定支持他继续任职,再加上部科其他几人,光凭他们两人根本不够分量。
唐宁只好苦笑道:“若宗门真询问我,我会阐明自己意见。”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朱虚告辞而去。
次日,唐宁出了宗门,行了一两日,回到千钧山情报站的地下室内。
“唐师叔,唐仙师。”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唐宁微微点头,径直到了自己石屋内,推门而入,但见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盘坐在蒲团,正是杜元恺。
杜元恺睁开双目,见着是他,微微笑道:“唐师弟回来了,尸虫宿主的调查结束了吗?”
唐宁于是将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
杜元恺听完事情竟是青阳宗弟子所为,并且还通过那等诡异方式晋升金丹境,既惊诧又羡慕。
唐宁道:“鲁师兄让我回来继续主管情报站工作,这段时间有劳杜师兄了。”
杜元恺笑道:“都是为宗门效力,哪有什么劳不劳烦的呢?”
“近来魔宗有什么重要消息传来吗?”
“魔宗还算平静,没什么大的动作,倒是朱家出了些事。”
“哦?怎么了?”
“朱明轩伤势很重,有传言说他快要不行了,据我们的内线回奏,朱伯崇等人日夜在商议谋划什么。恐怕传言是真的。”
“他为什么受这么重的伤?是谁打伤的,丁建阳那边可有打探到什么消息?”
“到目前为止,只有朱伯崇能见到朱明轩,自其负伤后,其余人等再没见过他,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朱明轩若果真死了,那么中原地区形势肯定会发生大变,那些长久以来被朱家压迫的其他家族必然蠢蠢欲动,到时会发生什么,谁也不好说。
但有一点肯定,朱家一旦丧失对中原西部地带的统治力,其辖下的众多产业必不能长久。
两人说话之际,敲门声响起。
“进来。”杜元恺道。
孔济推门而入朝两人行了一礼,将手中卷宗递给唐宁:“唐师叔,杜师叔,这是方才朱家内线送来的加急情报消息。”
还真是巧,两人正说到朱家,就有朱家的消息送来了。
唐宁接过卷宗,展开一看,是朱茂青送来,只见上面写道:老祖已于今日辰时出关,会见了家族里几位管事的叔伯。
“写的什么,可是关于朱明轩的?”杜元恺开口问道
“朱明轩出关了,看样子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只是不知道他是在硬撑,还是真的没大碍了。”唐宁将卷宗递给他。
杜元恺接过看了眼,微微一笑:“看来朱明轩也是坐不住了啊!若是这样的话,说明他伤势真的不轻。”
很明显,朱明轩此时出关会见朱家众人是为了安稳人心,平息谣言,而这恰恰说明他伤势很重,否则根本没必要理会那些谣言。
若他身体无碍,又何惧流言蜚语,那些想打朱家主意的人,正好可引蛇出洞,名正言顺将他们铲除。
正是因为身负重伤,才得狐假虎威,令他们不敢妄动。
第三百五十七章 合作
山后的老树是普通植物,因此生长了六十二年。
清露草是低阶药草,灵气微薄,所以生长了五年体内灵力便耗去了三分有一,按此推论,它可以生长到十五年。
火龙果是比清露草级别更高的药草,故而只长出了个幼苗。
唐宁盘坐在竹床上,引入天地灵气炼化以补充体内消耗的灵力。
三日后,火龙果树长成了二尺高,唐宁出了竹屋,架起紫金葫芦朝着老孤峰而去,今日,正是吴大通开铺卖药的日子。
老孤峰和从前一样,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置于各个摊位之前,唐宁径直走到吴大通的摊位。
此刻,其摊位面前正有五六名男子在交谈买卖,唐宁等他摊位无人之后悄然靠近。
“唐师弟,好久不见了,恭喜啊!终于突破第三层瓶颈了,可喜可贺,这次需要多少凝气丹,全是刚出炉的。”吴大通热情招呼道
“我想要两瓶凝气丹,但我身上并无灵石,你看用这些药草交换可以吗?”唐宁拿出从常剑那里买的药草。
吴大通迟疑了一会:“这…唐师弟,你真是为难我了,我这是小本买卖,赚些灵石而已,你的药草行情价格我根本不懂啊!”
唐宁瞄了四周一眼,见身侧无人小声说道;“吴师兄,其实我今日来不是为了买丹药,而是有一宗大买卖要与你商议。”
吴大通看他煞有其事的模样不禁也放低了声音问道:“大买卖?什么大买卖?”
“此处不便详谈,吴师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那行吧!”吴大通没有过多迟疑,跟着唐宁往前走去。
两人来到一断崖处,四周空空如也,只有天上孤鹰在盘旋高鸣,唐宁站在悬崖边看着下边陡峭的山峰,山风吹得衣服呼呼作响。
“如果说各院各部各科之中有什么东西最廉价,药草科说第二,没有哪个部科敢说第一,拿凝气丹来说,市面上四块灵石一粒,咱们宗门内私下售卖也是四块灵石一粒,而药草呢!”
唐宁掏出那个火龙果,在手上颠了颠,整个果子大部分是赤红之色,只有一小块是青色,这是因为没有完全成熟的缘故。
“火龙果的种子种下后十年成树,成树后十年开花,开花后十年结果,结果后十年成熟。一棵树最多生长出三十颗果子,作为筑基丹最重要且无可替代的一剂主药,市面上售卖一百灵石一颗,而在宗门内丹药科弟子私下收购,却只要二十灵石,吴师兄,你不觉得这太过分了吗?”
吴大通不解其意:“唐师弟,你的意思是?”
“咱们合作,我和药草科另外几位师兄都谈好了,你是护山科弟子,宗门内所有要出山执行任务的弟子都要在你们那备注,哪位弟子何时出宗门,你们最清楚不过。我们将药草交给你,你交给出宗门的弟子,让他在外售卖,我们取六成利润,你打点上下人员,取两成,售卖的弟子辛劳一些取两成,如何?”
吴大通听完沉默了许久:“风险很大,私下售卖给同门师兄弟,宗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去管,但若私售外人,难保上面不会追责。”
唐宁笑道:“做生意的哪会没有点风险,私售同门和私售门外性质其实是一样的,吴师兄,我觉得你为人重信守诺才找你,愿不愿意合作请你直言相告,不愿也无妨,只是望你别透露出去,我相信护山科中应该会有不少人对此感兴趣。”
“我要考虑考虑,三日后,咱们在此见面,我给你答复。”
“那好,三日后我再来,告辞。”唐宁驾起紫金葫芦腾空而起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吴大通陷入了深思。
唐宁回到竹屋,自那日从沐平波口中得知药草的实际价格后,他就有了这个想法。毕竟在马帮呆了那么多年,也常从吴国进马到楚国贩卖,对商品的贸易差很敏感。
他相信自己不是第一个想到用这方法赚灵石的弟子,一定有外出弟子用过这个法子赚差价,但那都是个人的小打小闹,图些小利,没有形成规模,而他要干的就是做成一个稳定的药草销售渠道。
至于会不会被追究责任,管它呢!顶多也就是踢出宗门,还会索命不成?踢出宗门正好,他正愁没法子出去呢!出了宗门靠着体内的绿色灵力更能随心所欲施展,最重要的,出了宗门就能去找自己茹茹了。
药草科这边他有很大把握说服他们,因此并不急于找他们商量此事,还是先等等吴大通的消息。
之所以要拉上药草科众人是为了掩护自己绿色灵力的事情,要不然哪有那么多药草交给吴大通售卖。
而吴大通是他想了许久才决定的合作伙伴人选,找他主要因素有三。
第一,他是护山科弟子,能够知晓哪些人要出宗门,需要他去联系外出宗门的弟子。
第二,他贪财,所以不会拒绝这件事。
第三,他有能力,一个护山科弟子能够长期搞到各种丹药售卖还不足以说明他的能力吗?
唐宁料的不差,只过了两日,还未到三日之约,吴大通就主动找上了他。
当时唐宁正在催化火龙果树,吴大通在竹屋外喊他的名字,把他惊的手足无措,赶忙出了竹屋。
吴大通看着山谷下的葱葱翠翠的药草园道:“什么时候开始?”
唐宁笑了:“半年后,我交第一批货给你。”
“行,我也要些时间准备准备,半年后老孤峰断崖边见。”
“吴师兄,成大功这不谋与众,此事独你我两人知耳,药草科这边并不知道是你在出货,你那边也希望能替我保密。”
“我知晓,毕竟是有风险的买卖,知道的人当然越少越好。”
两人又聊了些闲话,吴大通才辞别而去,临走之际,还送给唐宁两瓶凝气丹,已示诚意。
唐宁回到竹屋,继续催化火龙果树,搞定了吴大通,他并不着急去和药草园众人商议,离交货之期还有半年,过早的暴露计划可不是什么好事。
之后的日子,唐宁一步未出竹屋,每日就是催化火龙果树,灵气耗尽就吃一颗凝气丹,补充完后又继续催化,看着火龙果树一点点长高,一点点开枝,长出一片片叶子,直到它长出花蕊,慢慢绽放,而后结成一个个青翠圆润的小果子,果子一日日长大,褪去青色的表皮变成赤红的成熟火龙果。
唐宁看着树上赤红晶莹的火龙果激动不已,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将近五个月时间的催化,火龙果树终于开花结果成熟,整整三十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他小心翼翼将一个个果子采下,收入储物袋中。
火龙果树并不高大,只有五尺来高,唐宁抚摸着它的枝叶叹了口气,双手结印,施展了个金枪术,将果树伐倒,随后又施展了个火球术将果树烧成灰烬。
这样就算是毁尸灭迹了,火龙果树一生只结一次果,所以留着也没什么用。
离半年之期还有五日,唐宁摘完火龙果,将火龙果树毁尸灭迹,出了竹屋,驾起紫金葫芦朝着青栾峰而去,他第一个要搞定的人就是常剑,因为他的药草园最有价值。
站在被阵法禁制隔离的药草园外,唐宁发了道黄色符箓进去,很快蓝色光幕消融出一缺口,他走进去,缺口又弥合上,药草园映入眼帘。
常剑正在药草园里浇水施肥,唐宁便在旁边候着,约莫一个时辰后,他干完手上的活计来到唐宁面前瓮声道:“唐师弟,你又来了。”
“常师兄,这次来是有一笔买卖找你商议。”
“买卖?什么买卖找我?我顶多就是私售些药草而已。”
“常师兄,你在药草科呆了这么多年,深知药草价值,却被那些黑心的丹药科弟子廉价收购,凭什么咱们药草就得廉价贱卖,那些丹药、法器、符箓等等哪一样廉价卖给咱们过,他们本就是暴利,还来压榨我们。师弟我找到了一个路子,今后丹药科的人出多少价买你的药草,我比他们高出一倍,你除去要交给部科里的药草数量,其余的全给我,怎么样?”
常剑皱着眉头问道:“你要卖给什么人?”
“我有一个同乡,是和我同一批上山修行的好友,他在清玄殿述职,他有办法将药草带到外面售卖,我把药草交给他,他再找别人出宗门私售,我得五成利润,他得三成,出售的人得两成。”
“如果师兄觉得不妥,咱们换种合作法,你得四成、他得三成,出售的人得两成,师弟我做中间人赚个跑腿,只取一成也行。”
常剑眉头紧锁好一会儿开口道:“这样搞得话,宗门会不会追责?”
“私售到外面和私售给丹药弟子对于咱们来说有区别吗?难道宗门允许咱们私售草药给丹药科弟子?师兄,你我都清楚,宗门才不会管这些,它只管收取它那一份。”
“你若担心宗门追究,咱们就按第一种合作方法,你只管以双倍价出售给我,其他你一律不知道,一律不参与,到时上面追究,你只推给我就好。”
“我已经和科里其他师兄都谈好了,他们全都同意,只剩你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消息
唐宁愣了一愣,怎么又把自己给牵扯进来了,定然是下面人传的谣言,郑威送她缎带之事不少人知晓,于是以讹传讹,风言四起的编织了这么一段故事,没想传到了郑威耳中。
想来他定是怒火中烧,特别是两人之间本来就有些风言风语。
将心比心,若将自己换做他的处境也会忍不住来问个究竟。
攒了数年积蓄好不容易买了个件上品灵器送给心仪已久的姑娘,却被她转手送给另一男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无论是谁,都受不了这等奇耻大辱。
“那他内心定然很不平,你与他解释清楚了吧!”
“倒没有很不平,他问我那件缎带是不是给你了,我说没有,将缎带还给他,他似乎有些误会了。”
“误会,误会什么?”
“他可能以为,我是因为他的怀疑而生气,不停的跟我解释。其实我早想还给他,他一直不接受,于是我想今后买件上品灵器或攒够了灵石再给他。这次见着他,便当面和他说了清楚,将缎带还与他。谁知,他以为我是生气,越解释越混乱,后来他便走了。”
唐宁半晌无语,这两人,就这么点芝麻大小的事儿,怎么就弄得这么纠结呢!
他几乎能想象到当时的画面,郑威在看见许清婉拿出缎带并要交还他的时候,内心肯定是后悔的。
认为伤害了她自尊或侮辱了她人格,她才生气将缎带复还于自己,于是不断解释。
可对于许清婉来说,本就想将缎带还给他,此时见面正好将事情说个清楚。最终只能是越说越乱。
哎,情之一物,与修为高下没得相关,谁遇上了,都得碰个头破血流。泥足深陷不能自拔者往往最是悲凉。
唐宁不禁有些庆幸,至少在这件事情上自己没什么可烦恼的。
他与柳茹涵是指腹为婚,两家订的娃娃亲,从小就知晓以后她会是自己媳妇儿。
若是没有她那蛮横的师傅横插一脚,两人定然不会分开。
但话说回来,若非她师傅,两人未必能得入仙的机缘,说不定现在已双双入黄土了。
世间之事,祸福最难定论。
两人虽天各一方,总还有个企望在,说不定哪天她彻底逃脱了其师傅掌控也未可知,比求而不得,爱而不能总要强些。
“原来如此,郑道友想必是关心则乱。”唐宁叹道
许清婉默然不语,好一会儿说道:“没别的事,我告辞了。”
“你去吧!”
许清婉退出房间,唐宁原欲将情报站诸人喊来训诫一番,让他们少传些莫须有的风言。
想了一会儿还是算了,这种事情通常是越描越黑,他若牵涉进去反而更显得有些做贼心虚的意味,到时恐怕风言或愈来愈盛。
仔细想想,情报站诸人长年累月只在这小小的地下室空间内活动,这方圆数百丈内能有什么新鲜事啊!
现有这么一件可疑有趣模糊不清的混乱爱恋故事,还涉及到本站最高层的三名修士,他们能不捕风捉影的嚼舌根吗?
对付这种谣言最好的法子就是不去理它,过个十年二十年,你再看它。
若是参和进去,他们只会越说越得劲,最后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呢!
翌日,唐宁离开情报站,回到宗门径直到鲁星弦洞府前,挥手递了一张符箓进去,没多时,府前浓雾散开,他走至其主室,稽首行了一礼:“鲁师兄。”
“你来了,坐吧!”鲁星弦点头道。
唐宁与他相对而坐:“此次我回宗门是为了领取站里的经费,实不相瞒,如今站里财务上是一点灵石也没有了,下面弟子们都等着发薪酬呢!”
鲁兴弦道:“银狐站的经费宗门已经发放至部科了,在陈师弟那里,待会儿你去财务殿领取便是。此事且放一边,你那边怎么样?杜师弟回来有一年了吧!上次接到你发回宗门的卷宗,知晓你在朱家又发展了一个内线,叫朱茂青是吧!这个人怎么样?有前景吗?”
“朱茂青此人,地位在朱家不算太高,其上有一个兄长名朱茂华,天资不错,颇受重视,算是朱家新一辈的佼佼者。若他能处理好和朱茂华的关系,日后对我们监控朱家会大有裨益。前段时间我得到消息,朱茂青本人已突破炼气后期之境,现看守朱家药草园去了。”
“丁建阳如今怎么样了?还在那石矿之地吗?”
“目前还在,主要问题还是出在朱云柔身上。不过我了解到,丁家家主丁绵义已搭上朱伯崇胞弟朱仲殷的关系,正在极力为丁建阳争取地位,我在中原西部放出风言,斥责朱家此般行径,想来过不了多时,朱家会将其接回朱府。”
“魔宗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现在他们正在大力发展灵兽养殖产业,规模颇大,我想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
“要警惕啊!我收到消息,新月门和幽魅宗近日有些蠢蠢欲动,尸傀宗会不会与他们暗中联结,对我玄门辖下资源属地侵袭?”
“哦?新月门与幽魅宗动手了吗?”唐宁惊疑道。新月门在齐国辖内,幽魅宗在齐吴交界,他对这两宗派动向并不了解,也没有情报来源信息,若它们率先对玄门发难,尸傀宗肯定坐不住的。
“那倒还没有,只是一直有消息说他们内部一些派系巨头对现在新港局势颇为不满,认为应当占下更多地盘,最近这些言论甚嚣尘上,魔宗主战派越发壮大。前些日子齐国有个萧姓家族公然改旗易帜,投靠了新月门,影响颇大。”
唐宁点了点头,并不意外,在他来这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现在那些家族之所以未有公然改旗易帜的动作,一者,魔宗毕竟起势很短,形势还不明朗,胜负未可知,玄门这么多年统治还是有一定威慑力的。
二者,他们地盘在玄门管辖范围内,若改旗易帜,安全得不到保障,他们不敢冒抄家灭族之险。
但这两点威慑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减弱,总会有一些家族铤而走险,当出头之鸟,这是必然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投靠魔宗的优惠好处摆在那里,他们对修行家族的支持力度远远高于玄门,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修行界有一句话,叫做有背叛宗门的个人,没有背叛利益的宗门。
此话放在修行家族上亦是同样适用。
在足够的利益的面前,无论世家、宗门还是商会都会毫无犹豫反出自己原来阵营。
之所以犹豫不决不过是因为风险高于收益回报,但这不代表他们不心动,没有想法,只是时机不成熟。
但总会有人率先跨出第一步,齐国萧家就是跨出了这第一步的人。
新月门和幽魅宗都是从老港逃亡而来的魔宗,他们实力本就不比新港本地玄门差多少,又见新港三派玄门如此势弱,自然不满足于只占领区区一方之地,而要寻求更大的地盘及利益,因此其内部主战派得到越来越多的支持。
唐宁道:“水云宗怎么处置?总不能让他们就这般毫无代价投靠魔宗了吧!”
“萧家这次是抛家舍业,举族搬到魔宗势力范围内了,新月门也知晓水云宗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派了很多人严密保护萧家家主萧闲的安全,水云宗派了几批人马皆铩羽而归,不但没有除掉萧闲,反而折损了不少人。”
“萧家逃到新月门势力辖内去了,那他原本那些家业怎么办?所占据的那些修行资源难道通通不要了?”唐宁不解问道,一个家族没有地盘,没有修行资源,它怎么发展,新月门占据的地方,早已被其他家族瓜分完了,萧家逃去能得到什么?
鲁星弦道:“水云宗原先策反了新月门辖内余家家主,一直与其保持着紧密联系,后被新月门察觉,将余家灭族。此次萧家举族逃往新月门辖内,新月门给他们开出了十分优厚的条件。”
“不仅可以得到余家原先产业,新月门免除他们十年税收,帮助其发展灵兽产业,并承诺以后攻下玄门地盘后,将萧家原本地界一并还与他们打理。”
唐宁点头道:“原来如此,条件是够高的,难怪萧家肯冒此大险了。”
“其实新月门之所以开出这么优厚条件,主要是做给其他家族看,为了收买人心,宗门几位师叔们预估,这是他们再次发动大战的铺垫,为日后占领玄门地界做准备。”
唐宁道:“可是一年前他们才大肆培育灵兽幼苗,搞起灵兽养殖,如今养殖产业还没彻底成型,一旦发动大战将半途而废,对他们损失应该挺大的。”
“你说的这个,宗门当然也有考虑进去,现在只是预估,宗门要求我们,要特别注意魔宗高层动向,还有那些与魔宗接壤的家族,也要密切监视。”
“我知晓。”
“还有一件事儿,上次你奏呈的那个食人血肉的病态修士,宗门交给禁秘科后,禁秘科已作出了结论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三百五十九章 新任执事
唐宁心下微微一惊,赶忙接过卷宗,一看之下这才明白,原来是鲁星弦主动退位,辞去了情报科执事一职,宗门已批准。
想来是鲁星弦大限已近,再也无法坚持,否则吕光还未从济宁岛回来,说明其并没有顺利晋升筑基后期,这个时候鲁星弦退位,情报科执事大概率由朱虚继任。
若不是万般无奈,鲁星弦又怎会主动辞去执事一职。
宗门传信与他,不是某个人的意愿,这是部科流程必要的程序,他是情报科的管事,执事退位,他是有资格申请竞选执事之位的,当然要知会他。
唐宁沉吟了一会儿:“我回宗门一趟,这里的事交给你们处理。”
“是。”孔济应道,对于部科高层的安排,执事之位究竟花落谁家,他心下十分好奇,但在情报站这么久,他很清楚不该问的不问。
唐宁出了情报站,一路飞遁,不到两日回到宗门,来到一座洞府之前,一挥手,符箓穿过浓雾递了进去。
没多时,浓雾翻腾,里面一道遁光激射而出,现出朱虚身形,他微笑道:“唐师弟回来了,快快请进。”
朱虚一向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今日却是面带笑容,想来是鲁星弦退位后,他心情极是愉悦,自然而然流于形色了,想来情报科执事之位应当是八九不离十了。
两人一前一后入了其洞府中,相对而座。
唐宁道:“朱师兄,我一接到宗门玄鹰传信的消息就赶来了,恭喜啊!多年夙愿得以展现,这情报科执事之位终于还是落到你的手里。”
朱虚摆了摆手:“此话尚且言之过早,觊觎这个位置的人多着呢!吕师弟前两日便已从济宁岛赶了回来。我看他不会轻易放手。”
“哦?”唐宁微微皱眉:“他已突破筑基后期之境了?”
“这倒没有,不过这几天他挺活跃的,拜访了很多人。”
唐宁道:“既然没有突破筑基后期之境,那便不足为虑,纵然有人支持,我想上面师叔们个个心明眼亮,洞若烛火,不至于任选他一个筑基中期修士当任执事。”
朱虚微微一笑:“前两日罗师叔召见我了。”
这话意思很明显,他已经得到罗清水的支持。
唐宁道:“有罗师叔居中斡旋,可谓稳如泰山。”
朱虚不置可否:“过几日宗门议事,就知道结果了。”
唐宁道:“对了,鲁师兄为何突然辞去执事之位?难道是他寿元已尽了?”
“最多也就这么一两月的功夫吧!他体内灵力已经压制不住了。”
唐宁微微叹了口气,默然无语。
虽然他和鲁兴弦不大对头,但好歹相处了几十年,两人其实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顶多就是一些意见分歧导致的摩擦。
此刻他寿元将尽,往事自然随风飘散,唐宁心中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洞府内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好一会儿,朱虚道:“现情报科中只有咱们俩能说得上话,以后许多事情,还请唐师弟多多支持。”
“朱师兄太客气了,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便是。”
两人聊了一阵,唐宁告辞而去,回到自己洞府。
…………………
鲁星弦洞府内,吕光与其相对而坐,看着面前老态老钟,满脸褶印的老人,他心中五味陈杂。
“怎么样?”鲁星弦微微咳嗽了声,声音苍老。
吕光摇了摇头:“马伯言师兄带我拜访了程师叔和姜师叔,他们没有表态。”
马伯言乃是清玄殿殿主史名随的首徒,他带着吕光去拜访各殿各院高层,背后代表的自然是史名随。
外务院程水闵在乾易宗高层内是偏向史名随的,姜明则相对中立,他二人没有明确表态,已经充分说明了态度,即不支持吕光任选情报科执事一职。
而戒密院佟全安与宣德殿殿主罗清水关系亲密,元易殿殿主彭万里向来在两人之中保持中间立场。
此次马伯言带领他拜访程水闵、姜明和彭万里,是想取得他们的支持,程水闵和姜明虽然没有表态,却也接见了他,而彭万里却直接推辞拒见,态度很明显。
这些都是心照不宣的事,虽然还没到宗门议事之期,但结果已然可以预见。
宗门部科执事的任选,需经过宗门高层决议,即三殿殿主、三院院主和掌门七人的投票。
如果出现弃权、平票情况,掌门拥有最终决定权。
鲁星轩面无表情,淡淡道:“意料之中,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沮丧,你时间还有很多,天下的事,福祸是很难预料的。”
吕光惭愧道:“有负鲁师兄厚望了。”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名利都只是过眼云烟,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也算尽心竭力报答史师叔当年恩情了。”鲁星弦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右手一翻,拿出一份卷宗:“对了,这个给你,有朝一日或许能用的上。”
吕光接过打开一看,面色微微一变:“这是?”
鲁星弦道:“这么些年我一直没有打出这张牌,只因时机不到,好钢需要用在钢刃上,你拿着吧!我有预感,总有一天能用的着。”
“此事还有谁知道?”
“只有你、我、杜师弟三人知晓。”
吕光沉吟了一会儿:“如果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呢?”
“那就算了,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没有必要去做。”
“明白了。”
…………………
唐宁回到洞府,盘坐闭目修行,等待着宗门议事之期,决定情报科的执事任选。
几日时间一晃便过,这日午时左右,他盘坐在地,腰间储物袋猛然一阵晃动,他拿出阵盘朝其上一点,将传音符摄至手中,神识注入其内,脑海中传来一句话语。
他起身遁光一闪,出了洞府。
浓雾外,一广额阔面男子正矗立等待,见着他到来,躬身行了一礼:“唐师叔,佟院主请本部所有师叔到议事殿集合。”
毫无疑问,定然是执事任选的事儿,唐宁化作遁光来到中指峰议事厅,入了殿内,见上方主座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端坐其上,正是戒密院院主佟全安。
他身后笔挺的矗立着三人,左后方是朱虚,正后方是鲁星弦,右后方男子身材魁梧,虎体狼腰,却不知是谁。
下方情报科几名管事已然落座,左手边四人,第一位男子颧骨高耸,脸色白净,乃是新督查刘淼,自他上任之后两人从未会过面。
第二位皓首老者,乃是陈玄,瞧他面态,这些年似乎又苍老了不少,也是寿元无多之象。
第三位却是一名女子,鼻梁高耸,有微微几颗淡斑。
此人乃是新晋筑基的弟子,名许翠瑶,原是情报科下属第八小队队长。
第四位乃是一名须发皆白老者,正是从济宁岛回来任职的张偃。
右手边同样坐着三人,第一位是吕光,第二位是杜元恺,第三位男子肥头大耳,圆圆胖胖,笑呵呵的似一个弥勒佛,其年纪约莫五十左右,筑基中期修为。
此人唐宁之前从未和他会面,但心中已大致猜到他是谁。
情报科下属的情报站,唐宁主管楚国境内细作的渗透、潜伏。另有一人主管楚国之外,齐、吴两国境内的情报工作,毫无疑问,此人就是那位主管齐、吴两国情报机构的人。
“弟子唐宁见过佟师叔。”唐宁上前行礼。
佟全安微微点头:“坐吧!”
“是。”唐宁在右手第三个座位上落座。
“情报科的人都到了吧!”
鲁星弦道:“是,情报科所有管事弟子已全再此。”
“嗯。”佟全安点头道:“萧谦,你宣布宗门的任命吧!”
“是。”那名萧姓男子拿出一张条文念道:“经宗门决议,从即刻起,免去鲁星弦情报科执事一职,任命朱虚为情报科执事。”
佟全安起身道:“朱虚,即今起,你便是情报科执事了,情报科的事务由你全权处理。”
“是,弟子遵命。”朱虚应道
“我们走吧!”佟全安领着鲁星弦,萧姓男子向殿外走去。
众人纷纷起身相送。
待三人身影走远,朱虚走到主位上坐下,摆了摆手:“诸位师弟,请坐吧!”
众人一一落座。
朱虚道:“大家都是老相识了,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初任执事,部科里所有事情一切如故,吕师弟仍然前往济宁岛赴任,陈师弟继续主管部科内政,杜师弟主管各行动队具体事宜,许师妹主管情报联络。至于情报汇总工作,还请张师弟负责。”
第三百六十章 暗斗
朱虚虽成功任选情报科执事,但毕竟根基尚浅,威信不足。
如若一上来就大刀阔斧的调整人事任命,会激起刘淼等人强烈反弹,甚至会和秦刚那般使用决议权,进行内部决议,那时可就被动了。
情报科七名管事,只有唐宁算得上与他一条船的人。
其余几人中,吕光、陈玄、杜元恺三人是肯定与刘淼站在统一战线的,许翠瑶、张堰和那弥勒佛似的肥胖男子立场还不知,顶多保持中立。
因此在没有拉拢到这三人之前,朱虚不会有太大的动作,以免两方闹得不可开交,步了秦刚的后尘。
他首先要做的是先稳住刘淼等人,然后徐徐图之,渐渐拉拢中间立场的管事,培植心腹。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
朱虚继续说道:“唐师弟和吴师弟仍负责对外情报的工作。”
两人点头道好。
“刘师弟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朱虚看向刘淼。
刘淼道:“行动队第三队队长毛润筑基失败身死,我意由第三队弟子马奎接任他的职务,不知朱师兄怎么看?”
“好。”朱虚一口应承道:“其他师弟若没有别的事,本次议事就到此结束。”
众人起身离开大殿,各回洞府。
当晚,朱虚派人来请唐宁过府一叙。
唐宁于是来到朱虚洞府,到了他主室,稽首行了一礼:“朱师兄,有何事吩咐?”
“唐师弟请坐。”
唐宁依言落座。
朱虚道:“其实也无甚大事,我初上任,不便对人事插手,待站稳了脚跟,再将你调回宗门。”
唐宁笑了笑,还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商议,却原来是为了这事儿,想必是今日议事殿中,他所做的安排担心引起自己心下不满,特来宽慰一番。
毕竟他在情报科内还是属于势单力孤,自己是他目前唯一的支持者,是以比较顾及自己感受。
“我明白。”
朱虚道:“你且先在情报站呆上一阵子,待我寻个机会,将你调回宗门,说实话,我这边也很需要你的支持啊!”
唐宁道:“下一步准备怎么办?吴师兄和许翠瑶师妹与那边关系如何?能否拉拢过来?”
朱虚道:“我正有此意,只是此事不可操之太急,需从长计议,张师弟向来不太关注这些事情,态度比较中立,在鲁师兄时就是如此,与那边关系谈不上深厚,是以被安排到济宁岛去了。此人亦是个老狐狸,要完全拉拢他不太容易,需要时机。”
“许师妹原是行动队第八队弟子,后被杜元恺师弟提拔为队长,两年前筑基,此前与那边关系一般,我先试试她的态度,来人。”
朱虚喊道,内中附加灵力,声音远远传出。
很快,一名身材修长的弟子走了进来,躬身行了一礼:“师叔,有何吩咐?”
“你去,请许师妹来我洞府一叙。”
“是。”那弟子应声而出。
朱虚没有徒儿,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之前还没多大关系,现在担任了情报科执事,部科一切事务都需经过他手,没有个传话跑腿的人实在不方便,于是从机援队中抽调了一名弟子供他差遣。
唐宁道:“那个吴师兄是什么来头,此前我从未听说过他。”
“他名吴腾,在你调来情报科之前就已经外调主管楚国之外的情报工作了,算至如今,也有五十余年了,你自然没见过他。”
“原来如此。”
没多时,那值卫弟子领着许翠瑶到了。
“朱师兄,深夜传召,不知有何要事?”许翠瑶稽首行礼道
“许师妹,请坐吧!”
许翠瑶应声入座。
“这位唐师弟你肯定是相识的了,他目今主管楚国的秘密情报工作,你平日收到的那些加密卷宗很多是他负责的情报机构呈送的。”
许翠瑶点头道:“我知晓。”
“唐师弟希望能调回宗门任职,我初任执事,不好独断,想听听你们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此事哪是我能做的了主呢?朱师兄既是部科执事,自有权调任部科所有弟子职务。”
“不瞒你说,唐师弟之前与鲁师兄有些嫌隙,才被派往宗门外任职。若将他调回,恐怕有些人会不满。”朱虚说道,面带微笑的看着许翠瑶,等着她的表态。
此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将唐宁调回宗门,会受到鲁星弦原本势力的反对。
许翠瑶沉吟了一会儿缓缓道:“只要符合宗门程序,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她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显然心有顾忌。
朱虚点了点头:“今后有些事还望许师妹能多多支持。”
许翠瑶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屋室内陷入了短暂沉默,许翠瑶道:“若没有其他事,我先告退了。”
“去吧!”
许翠瑶退出房间。
“前路任重而道远啊!”朱虚眼见她身影远去,微微叹了口气。
唐宁也起身告辞。
许翠瑶回到自己洞府,心神颇不能平静,朱虚拉拢的意思很明显,但她也知道刘淼一行人在情报科根深蒂固势力颇大,朱虚虽升任情报科执事,却也未必制衡的了他们,反而会处处受到掣肘。
以她人微言轻的身份,实在不想卷入两方明争暗斗之中,最好能保持自己骑墙之势,既不开罪哪一方,又不倒向另一方。
可这又谈何容易,说不定一个不巧两边全都得罪,那在情报科内就很难有立足之地了。
她在下属行动队时就知晓上面师叔们的斗争,只是没那么清楚,自筑基以来,升任管事之后,算是全看明白了。
这种斗争很微妙,并非明刀明枪,你死我活,更多的是暗潮流涌。
其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非局外人所能明了,只有身处局内的人才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些不清不楚却又实实在在存在的潮涌。
她之前就早有耳闻,这位唐宁“师叔”乃是宗门弟子中一代翘首,颇受宣德殿殿主罗清水赏识。
今日见此,更是印证此非虚言,唐宁与朱虚关系密切,毫无疑问,两人所代表的乃是罗清水在情报科的势力。
而另一方,鲁星弦等人背后的支持者毫无疑问便是清玄殿殿主史名随了。
正在她思索之际,腰间储物袋中突然一阵颤动,她拿出阵盘朝其上一点,将符箓摄至手中,神识灌入,脑海中响起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话语。
她嘴角苦笑了一下,化作遁光,出了洞府。
浓雾外,一名须发苍白的老者矗立,正是她原来直属上司杜元恺。
许翠瑶稽首道:“杜师兄,你怎么来了?有何事吩咐?”
杜元恺微微一笑:“哦,没什么事,只不过一时间心绪潮涌,有些不吐不快,特来找你一叙。”
“快快请进。”
两人入了洞府主室之内,相对而坐。
杜元恺叹了口气:“鲁师兄退了执事之位,大限将至,说实在的我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啊!”
“想当年我方入情报科时他就是我所属行动队第三队队长,后来他筑基主管行动队事务主管,我又是他手下行动队第三队队长,直至他接任情报科执事,我也已筑基,成为情报科管事。”
“这么一回想,往事历历在目,我们这一辈子却已走到了尽头。”
许翠瑶笑而不语,静静听他说完。
“鲁师兄即将坐化,我也没多少日子了,宗门勾心斗角的事情本不再想理会。实不相瞒,此次来找你是受人之托,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推心置腹聊一聊,你也知晓朱虚师兄和本部科一些人有些许嫌隙,他升任执事后,恐会对部科内部有一个较大冲击,此事你怎么看?”
许翠瑶道:“我新筑基未久,人微言轻,能有什么意见看法呢!只做好自己本分,其余诸事听吆喝便是。”
杜元恺道:“你这般想倒也没错,可世事哪能尽顺心如意呢!有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在这个大染缸里想要孑然一身又谈何容易,当必要做出抉择的时候,往往走错一步都会带来不想承担的结果。”
许翠瑶眉头微蹙,没有答话。
杜元恺继续说道:“我听说朱师兄方才找你谈了?谈的如何?”
“是唐宁师兄想要调回宗门,朱师兄说不便独断,想听听其他人的意见,于是将我唤去一见。”
“原来如此。此事你以为如何?”
“这些事哪是我能做主的呢?唯听命行事而已。只要不违反宗门部科的法规条例,在其职权范围之内,似乎没有反对的理由。”
不反对也未必支持,言下之意已昭然若揭。
杜元恺点了点头,将话题一转,聊到琐事上去了:“听说你收了个徒儿,长得楚楚动人,和部科中五队一男弟子正处的火热。”
“小孩子胡闹而已,做不得数。”
两人聊了一阵,杜元恺起身告辞而去。
翌日,唐宁出了宗门回到情报站。
没多时,敲门声响起,一名峰腰肥臀,酥胸挺翘,眉目如画,眼角藏春的美妇推门而入,正是许清婉。
此刻其面上带着盈盈笑意,更添难以言喻的风韵,一颦一笑之间皆动人心魂,宛若书画中祸国殃民的狐狸精幻化而成。
她稽首行了一礼:“唐仙师。”
唐宁见着她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许道友,恭喜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风韵
唐宁神识早已散布屋室内外,能洞察周围一切。
许清婉一走进屋中,他立马就感知到其身上筑基中期的灵压波动,毫无疑问,在他离开的这几日内,其已突破筑基初期,达至筑基中期之境。
“托贵宗之福,两日前突破此境。”许清婉微微一笑道。
因其容貌妖艳妩媚动人,天生一张桃花脸,身形极尽丰满之态,诱人之极。
是以平素之间总是不苟言笑,板着一张脸,纵是如此,眼角之间那藏不住的如水春意却也勾的人想入非非。
情报站大多弟子皆对其有觊觎之心,恨不得将这美娇妇压在身上肆掠,只是惮其修为,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唐宁在情报站这么久,素知下面一些浪荡弟子喜欢悄悄拿她议论。
更有甚者拿她与烟花柳巷的女子相比,言语污秽,不堪入耳。
不少弟子都私下有言,得其一夜风流,纵损几年寿命亦不足惜。
而唐宁与她之间的蜚短流长之言一直是情报站弟子津津乐道之事,更传出多个版本,有鼻有眼的,甚至有一些床笫之间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之所以会如此,有这么多捕风捉影的谣言,确实是因为两人关系比其他人相对亲近一些。
她对其他人总是板着脸面,冷言冷语,拒人千里之外,但对唐宁态度却好很多,没有那么刻意的冰冷,说话也是温言软语。
盖因两人是旧识,在荆北之时唐宁曾助她得报全家大仇,是以她对唐宁比别人不同,无法装出那副冷淡的模样。
她的这种态度甚至引来郑威的猜疑吃醋,还弄出一场小小风波。
此刻的她平日伪装的冰冷神态尽化乌有,眉飞眼笑之间,尽显妩媚妖娆之态,像极了戏曲中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妖姬。
显然这次修为的突破令她欢喜不已,以至于无从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悦,笑颜如花,此乃由心而发,更显得娇媚不可一世。
无怪情报站那些弟子对她意想非非。
唐宁眼见她这幅妩媚动人神态,也不知怎的,心下不自觉拿她与水云宗南宫绯月做出比对,此二人是他生平见过最为妩媚娇艳的女子。
这种娇媚乃是自内而外散发,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之间,让男人有种最原始的冲动欲望,恨不得将其压在身下狠狠肆掠。
其他人无论容貌多么美艳,比之二人皆沦为庸脂俗粉,逊了不止一筹。
而以唐宁较之,南宫绯月的容貌魅力比她还是稍稍略逊一些,具体差在哪里,也说不上来。
硬要描述的话,少了些许成熟风韵,或许这便是世人所说的女人味吧!
许清婉整个人如同熟透的樱桃,身体散发着一种及其诱人的美妇春情,这种气质无论如何掩藏也藏不住,哪怕她平日伪装的冷冰冰,还是让人忍不住的遐想,欲扑身向前撕裂她冰冷的面具,采摘暗藏底下的风情。
像她这等人,无论在哪都是吸引目光、话题的焦点,想当初在荆北之时,就有无数人对她指手画脚的议论,更是无数风流浪子的意想对象。
乃至到了情报站,对她魂牵梦绕的亦不再少数,那郑威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杜元恺也曾亲口说过,对她存在某种心思,只因其一直无意,冷冰冰的态度才打消这个念头。
下面的弟子就更不用说了,对她想入非非的大有人在,只是不敢明言表现罢了。
修行之士除了少数风流浪子,色欲熏心的人,大多数人对美色并不大看重,是以当初杜元恺虽对她有意,却也没有用强逼迫,见她无意也就算了。
郑威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死心塌地,却也彬彬有礼,属于正当追求。
“许道友,你可谓是后来者居上了。假以时日,说不得咱们这情报站会有位金丹修士坐镇了。”唐宁笑了笑道
“妾身何敢有此妄想,此次能意外突破筑基中期纯属侥幸,至于金丹,实在不敢奢望。”许清婉道。
这次她毫无阻碍便突破了筑基中期,水到渠成,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顺利,是以欢喜异常,但她在其他人面前还是装出一副冷冰冰模样。
只是一踏入此间,见到唐宁第一眼她便再也无法伪装,只觉心头一阵轻松,心底的欢喜跃然脸颊。
或许是因为他知晓自己过往的一切,包括那些不堪回首难以启齿的往事,是以在他面前如何伪装都没有用,也就不愿伪装,懒得伪装,她心中如是作想。
她逃离了荆北,不愿再回想那里的一点一滴,可是天缘不巧,遇上了唐宁,在他面前,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无法隐藏。
可是她并没有感觉沉重,反而很轻松,不用再做任何表面的伪装,两人相处之时她发自内心的轻松,自然也就呈现了较为真实的一面。
她知晓面前这个人会帮她保守这个秘密,不会取笑鄙夷她。
徐庆贤府宅中的那片叶子,她一直都收藏在身边。
唐宁微笑道:“像你这等修行资质如若不敢奢望,那我就更别提了。”
许清婉道:“我怎能和唐仙师相比?你是上宗一代翘首弟子,玄门宗派的佼佼者,我不过是一介散修,若无贵宗收留,或许早已尸横沟壑,哪得有今日?灵根资质虽然重要,却也不是修行的唯一,天底下那么多大修士,不乏资质斑驳之辈,更别提区区金丹境了。”
唐宁道:“有什么事吗?总不是专门来夸耀我的吧!”
许清婉左手翻出一纸卷宗:“情报站经费所剩无几,是否得再向上宗申请一次补助?”
唐宁原本听从杜元恺意见,对于许清婉和郑威皆有所保留,宗门拨给情报站的经费都是批次交给许清婉。
可自从犀甲蚁那件事后,他心灰意冷,一气之下,什么也不愿管,便将经费悉数交给了她,任由她分配灵石经费。
这些年来,灵石经费的补助越来越难以申请,以往每十年平均可申请四次补助,现在一般只申请两到三次。
这里面有鲁星弦从中作梗的原因,也有宗门财力不支的客观因素。
经费少了,情报站下属弟子得到的奖赏也就相对缩水。
这使得下面一些弟子对她十分不满,认为是她在弄权,一些污言秽语也就从此而来。
大多数人都觉得她与唐宁之间存在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是以唐宁将财政大权完全交付与她,而她从中牟利,欺上瞒下,私吞了那些灵石。
唐宁问道:“现今还有多少灵石?”
“只剩两万。”
“嗯,你写吧!”
许清婉张了张口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也变得吞吞吐吐。”
许清婉道:“这几日听下面弟子议论,贵部科执事鲁仙使已辞去职务,不知此事真伪?”
“没错,前几日我离开情报站,前往宗门也是为了此事,现我部执事乃是新上任的朱虚朱师兄。”这不是什么机密之事,她既问起唐宁便如实说了。
许清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了:“这位朱仙师是否会和鲁仙师一样,和你为难?”
唐宁看了她一样,神态似笑非笑:“这些事儿,你听谁说的?”
自己从来没和她说过这些事,情报站内的宗门弟子未必知晓详情,纵然知晓也不敢议论,那么她是如何知晓的呢?
许清婉被他这么一看,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慌乱,此事她一直存于心里,今日不知怎的有不吐不快之感,于是说了出来,或许是因为如此顺利的突破筑基中期之境后,心态产生了变化。
“我又不是聋子瞎子,有那么迟钝吗?上次你从上宗回来,怒气冲冲,之后对情报站事务不管不问,若非与人争执,又怎会如此?且杜仙师在时,灵石经费补助向来无恙,你初上任便困难重重,不是鲁仙师刁难还能是谁?”
许清婉顿了一顿又继续道:“郑大哥曾听杜仙师偶然提过一嘴,有一次和我说起此事,便告诉了我。”
唐宁听到此处心下微微一惊,看来郑威和杜元恺关系非同一般啊!连这等宗门间私秘之事都与他一个外人说,自己还是德稍微防着点此人。
“朱师兄和我关系颇睦,你不用担心。其实也不是刻意瞒你们,宗门里这些勾心斗角,蝇营狗苟的事说到底不过是利益两字,实在不值一提。你既已知晓此事,也就罢了,只是别在外人面前说起,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我知晓。”许清婉听他如此说,知晓这个新上任的执事乃是他们这一伙派系的人,心中稍安。
“还有别的事儿吗?”唐宁见她愣在原地,不说话,也不离去,开口问道
“有一件事儿,不知当不当开口,想请唐仙师相助一二。”
“你我也算故交了,有什么开不了口的,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的,必竭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