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对抗(九)
男子苦苦支撑,体内灵气源源不断涌向银锤与长戟中,好多时,只听一声咔嚓细声,长戟率先被黑幡攻破,寸寸碎裂,坠落于地。
黑气兵甲齐齐涌向银锤,这黑色雾气乃是修士神魂所滋养,能够腐蚀修士灵气,那长戟不过中品灵器,焉能抵抗黑幡侵蚀。
男子见长戟碎裂,心神大乱,急欲冲出树海,唐宁哪能让他如愿,黑色大印不停砸下,黑幡中滚滚雾气将他身形包裹,令他动弹不得。
银锤在两者夹击之下,光芒愈弱,支撑了约莫半刻钟后,终于顶不住了。
黑色大印一击将其砸落,男子发出一声不甘大吼。
黑色大印砸下,被其灵力护罩挡住,大印连续几下猛砸,将其灵力护罩击破,黑雾涌入他身体,男子直挺挺倒了下去。
那具虎形傀儡犹自在负隅顽抗,巨树一层层将它身躯缠绕,木人手持琅琊棒及金刚伏魔杖齐下。
傀儡一道光柱喷出,将身上缠绕的巨树斩断,金色双爪迎向琅琊棒及伏魔杖,不得不说这傀儡的确皮糙肉厚,悍不畏死不好对付,全身虽已伤痕累累,脑袋破了个大洞,前肢内弯,背部坑坑洼洼伤痕,仍是死战不休。
唐宁黑色大印祭出,轰然一下将傀儡砸飞,大印乃上品灵器,威能非琅琊棒、金刚杖所能比,加之傀儡负伤已久,与木人琅琊棒、金刚杖双管齐下,没多时就将傀儡砸成“烂肉”。
唐宁手一招,将男子腰间储物袋摄至手中,包括那把银色大锤,大锤表面已生出丝丝裂纹,受损非小,不过终究是一件上品灵器,哪怕贱价出手,至少也能值个几千灵石。
他神识海中一荡,木人与树海中分裂的神识回到己身。
此刻,各处战团已接近尾声。
尸魔男子破出血海,浑身魔焰滔天,他从背部脊骨中抽出一根五尺长骨刃,那十余丈高的尸魔亦从背部脊骨抽中一根长十丈的骨刃,持在手中,男子一声大喝:“化身合一,乾坤一斩。”
十余丈的尸魔身形骤缩,与男子合为一体,男子双目中绿光一闪,骨刃上魔焰暴涨,直冲云霄,朝着秦天姣斩了下去。
骨刃还未斩下,周围方圆数十丈天地便已被魔焰吞噬,漫天魔焰之中一点黑芒耀目。
那黑芒光华如同天地间的一抹灵光,转瞬间,原本蔚蓝天空倏的昏暗不见五指,那黑芒遮天蔽日,如银河垂落。
半空中,平稳的空间结构猛然剧烈波动,肉眼可见的波纹在荡漾,似水面涟漪一般,一层层四散。
这一斩之威,连空间都有些承受不住,似要撕裂,端的让人骇然失色。
秦天姣身处漫天黑焰中,双目微闭巍然不动,魔焰虽盛,可他全身麟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青蛟王室一脉自身麟甲比天下任何防御灵器都要更为坚韧强大。
骨刃斩下,空间晃动愈加剧烈,全无规律扭动,凹凸不平,一副随时就要崩塌模样。
猛然间秦天姣双目睁开,长如弯月的幽绿瞳孔以诡异的形态转动,瞳孔横竖。
高空中,一滴滴雨水洒落,坠入漫天魔焰之中,水滴急速膨胀,与魔焰接触的一刹那间爆裂开来,滚滚水流涌出,每一颗水滴中似乎都藏着一个湖泊,无数水滴爆裂开来,眨眼,周围天地化为一片汪洋,浪潮狂涌。
魔焰与汪洋相互吞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水火交融,看上去十分诡异。
汪洋之中,一只白色苍龙破水而出,空间慢慢凝固,魔焰不再燃烧,汪洋不再涌动,欲要撕裂空间的骨刃以极缓慢的速度落下,凹凸不平的空间也被定格,肉眼可见的空间波纹停止了晃荡。
白色苍龙半个身体已出,骨刃定于原处,不再下落,离秦天姣还有一丈之远。
周围天地一切都被定格,凹凸不平的空间,浪潮涌动的汪洋和灼灼燃烧的魔焰,所有都停止,这里成了被空间遗忘的废墟。
尸魔双手持着巨大的墨色骨刃,上面仍覆盖着滔天魔焰。
这情景仿佛一张画卷般,垂于半空之中,纹丝不动,只有那条苍龙破出水面,在半空扭动。
秦天姣昂首阔步面无表情朝前走去,一步一步走至尸魔男子面前,一声大吼,吼声如龙吟虎啸,天地都为之一颤。
尸魔男子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变化。
秦天姣闭上双目,缓缓睁开,横竖的瞳孔转动,又恢复原来长如弯月的形状。
此刻的他,面色苍白无比,微微喘着粗气,显然灵力消耗过甚。
半空中的苍龙一个扭身朝汪洋中钻去,直至它身形完全没入汪洋,一切又恢复了本来模样。
浪潮狂涌,魔焰熊熊燃烧,那尸魔男子如冰雕碎裂一般,全身崩散,化作一滩齑粉随风飘散,其身后一座高山,亦随之崩塌,山石化作粉末,场面骇人之极。
原来尸魔男子受他一吼之力,身形早已崩散,而苍龙定住了空间,是以空间之内没有任何变化,待苍龙消失后,空间恢复如初,男子才崩散化作齑粉。
其身后的高山受其一吼之余威波及,山石蹦碎。
此乃青蛟一族天赋神通,巨龙吐息,以自身血脉之力通过灵力途径发出,血脉之力越强,威能就越大,秦天姣王室血脉,蕴含的力量足以崩山裂地,那男子近距离受他正面一击,纵是尸魔之身也化作齑粉。
尸魔男子身形俱灭,那滔天魔焰也逐渐消散,周围空间亦恢复平稳有序。
另一边,庄心乾与枯瘦老者的对抗亦落下帷幕。
枯瘦老者身后佛陀金光大绽,口中佛号念诵不休,一个个巨大的佛门字符从他口中吐出,迎风而涨,将周围天地淹没,对抗着紫色雷电。
紫雷与金字交织,庄心乾身形在众多雷柱间时闪时现。
“万雷天牢。”庄心乾刻画完最后一张符文密字,双手结印,大喝道。
倏然,天空乌云蔽日,十六根雷柱上浮现不知名的紫色文字咒印,这些文字咒印顺着雷柱遍布,发出耀眼光芒,上接苍穹。
穹苍之中巨大雷电闪烁,无数道巨大的雷电击在佛陀金身上,将方圆百丈之地化作一片雷海,雷霆咆哮不休,电光曜日,将天际染成银白色。
这是真正的天雷,非修士所发,乃是由雷柱上符咒引发的天威,有毁天灭地之威能。
天雷滚滚而下,将佛陀与枯瘦老者淹没,漫空的金色大字在铺天盖地天雷面前几乎不堪一击,纷纷化作齑粉,佛陀身躯随之消散。
老者发出一声不甘大吼,头顶盾牌碎裂,整个人亦形神俱灭,被天雷轰的连渣都不剩。
两人左侧百余丈之地,姜羽桓化身的金色巨猿再度被击飞,摔在山峰上,致使山石蹦碎。
魔宗诸人抱成一团,打得巨猿毫无还手之力。
巨猿一口鲜血喷出,染红全身毛发。
魔宗几人见此大喜,知晓其就要支撑不住,诸多灵器一时砸下。
突然,眼前层层黑幕朝他们包裹而去,刹那间,众人已身处一片黑暗之中,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小心,是幻术。一人大喝道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咔嚓细响,紧接着一声惨叫传来,一只金色巨猿落于几人后方,将其中一人砸成了肉馅,却是先前那名玄钟被碎的修士。
几人身受幻术堕入黑暗之中,他以金刀宝光护身,却不料被巨猿泰岳一击压断,身上灵力护盾更挡不住巨猿此术,整个人被砸成了肉饼。
几人既惊又惧且怒,灵器击向巨猿,却已经迟了,巨猿一击诛杀那名修士,身形皱缩,化为人形,破空而去。
几人身陷黑暗之中,目不能视,神识亦受阻,那巨猿消失黑暗之中,根本找不到其所在。
“不要被逐个击破,集结一处,以灵器护体。”一人喊道。
几人慌忙朝他方位而去,祭出灵器,将身形笼罩。
“彭。”又是一声巨响,巨猿以抱月状,身化泰岳压下,灵器剧烈晃动不休。
“先破幻术,再对付金猿。施术之人必隐遁在周围。”一男子道,双手结印,半空中雪片落下,每一片皆有鹅毛大小,将周围数十丈之地化作冰天雪地。
雪片纷纷落下,有数片雪花在黑暗中某一处停留,冰层在空中蔓延。
“找到你了。”男子大喝:“冰封雪域。”
漫天雪花朝着那一处激射而去。
冰层蔓延凝结之处,一个窈窕身影缓缓现出身形,其双手结成印式,见漫天雪花涌来,身形暴退。
她这一退,魔宗众人眼前黑暗自消,天地又恢复了清明。
女子左手一翻,一张火红丝网握在手中,丝网迎风而涨,将漫天雪花挡在网外。
那雪花片一时间全涌向丝网,凝成厚厚冰层,丝网红光大绽,冰层自化,雪片数之不尽,朝丝网涌去。
金色巨猿落于她身旁,身形一变,化作一只孔雀鸟,身上五色光芒大绽,光芒一扫,漫天雪花纷纷消融。
魔宗诸人见己方少一战力,而对方多出一帮手,此消彼长之下,形势逆转,一时也不敢逼之太甚。
第二百四十三章 对抗(十)
且说陈达漫天白花绽合之间射出白光万道,将血海中凝成的鬼物一一斩杀,血海在白光的攻击下越来越淡,最终化为虚无。
血海之中一男子倒射而出,但见其面色苍白,嘴角隐隐有血迹,显然在白光攻击中受了些伤。
白色花朵遮天蔽日将他包裹,万道白光朝他激射而去,男子手一翻,一面盾牌护住己身,垂下宝光,欲要冲出花海。
花蕾之上,无数陈达身影双手结印,白色花瓣脱离花朵联结一片,将周围天地包裹的密不透风。
男子身陷白色花瓣海洋,四面皆是一片白光,花海跟随着他移动,同时射出漫天白光击向盾牌。
终于,那盾牌承受不住,擦咔一声细响,碎裂开来,男子灵力护盾没支撑一会儿,身体便被白光打成了烂泥。
另一边,殷庆元五日轮转,化作五只金乌,与牛头蛇神背生双翼的魔物激斗正酣。
金乌全身熊熊金焰,直冲云雾,魔尊附体的魔宗弟子身上黑气环伺,丝毫不惧金焰灼烧,与五只金乌肉搏,其力甚伟,每一击皆摧山崩石,以一对五,不弱下风。
两人身侧百余丈处,贺子阳双手结印,滚滚水柱从他身上涌出,胸腹间,手掌间,大腿间。
贺子阳整个人化作一汪湖水,如瀑布飞流似千军万马涌向魔宗男子。
那男子哪见过这等诡异功法,心下大惊,眼见千尺高湖水向自己扑来,三只傀儡挡在前面,摆开阵势,两只尸傀矗立在左右。
同时左手一翻,一白玉瓶迎风而涨,垂下宝光,护住己身,湖水迎面扑下,三只傀儡口中喷出巨大光柱,击在水流上,将千尺高瀑布搅的个天翻地覆,击起的水浪有数百尺高,但却丝毫没有阻止住瀑布的流势。
千尺高瀑布拍打在傀儡上,水浪之中无数大小不一的水泡涌向傀儡,那些水泡接触到傀儡,瞬间化作巨大水团将傀儡包裹其内。
水流去势不减,越过傀儡,涌向尸傀及男子。
尸傀浑身绿焰大涨,迎向铺天盖地的水浪。水浪盖过尸傀及男子身形,化作巨大水形囚牢,将傀儡,尸傀及男子全部包裹在内。
水牢约莫方圆百丈大小,远远的看似一个巨大水泡,男子被困其中,活像一只池塘里小鱼。
傀儡全身血光环绕,男子顶上白玉瓶亦白光大绽,将水牢搅的天翻地覆。
水牢内无数大小不一水泡涌出,将他们层层包裹。
…………
周仲文凝成的漫天光镜射出无数道光柱,击向与之对阵的魔宗男子,那男子周身红色光圈如水波般不停荡漾,抵挡着铺天盖地的光镜攻势。
他斜眼望去,见己方多处战团不利,与秦天蛟对阵的尸魔男子已形神俱灭,幽魅宗的枯瘦老者被天雷击的尸骨无存,尸傀宗后期修士亦被困水牢,无法脱出。
魔尊附体的新月门男子倒是和几只金乌打的有来有回,占了些许优势。
血骨门的筑基后期修士与青阳宗马伯玉相持已久,未分胜负。
己方的几大主力被杀的被杀,被困的被困,新月宗几名施展秽土融灵术的弟子也被对方一只巨猿和一女子纠缠住。
战局对己方已毫无优势可言,再这般纠缠下去怕是要全军覆没了,更重要的,万一对方腾出一人来夹攻自己,可就分身乏术了。
一念及此,男子双手结印一声轻喝,身上红色光圈迅速胀大至数十丈大小,爆裂开来,红色光芒将周围淹没,半空中光镜纷纷碎裂,化为虚无。
男子身形一闪,化作遁光向后方而去,竟是头也不回的逃了。
“撤。”男子逃出约百丈之距才远远传来一声话语。
众魔宗弟子见其逃亡,心下又惊又怒,无心再战,纷纷撤出战团向后逃窜。
魔尊附体的男子见其逃窜,一声冷哼,全身黑芒大绽,黑芒破体而出,如丝线一般缠住近身的金乌,趁此机会,男子身形一闪,亦化遁光逃去。
魔宗突然奔逃,玄门众人一时未曾反应,没有追赶,眨眼间双方已拉开百丈之距。
战团之间,只剩几名倒霉的魔宗修士无法脱身,众人一拥而上,将那几名魔宗修士诛杀。
包括那名被贺子阳水牢困住的尸傀宗筑基后期修士,在贺子阳与秦天蛟,庄心乾夹攻下,被取了首级。
玄门众人集于一处,方才战乱之中,有五名玄门修士被杀,而魔宗损失更大,战没九人,五名筑基后期修士,只有三人逃生。
“看来魔宗应当没有后援,不然不会奔逃。”殷庆元道
“哼,没有增援凭他们也敢孤军追赶,真是不自量力,早知如此,我等无需分散突围,可正面击溃他们。”秦天蛟冷哼道。
方才他大展神通,将那修尸魔圣功的男子打的形神俱灭,众人看在眼里,对其愈加敬畏,他的确有资格说这话。
“他们怎知我等方位?既知我方位,怎只派这点人手,未免太小觑我等。”周仲文疑惑道
“现在看来应是偶然遇上的,魔宗若悉知我等动向,必大举出动,不可能只有这么一只小队。对方众人看来也是宗门佼佼者,我等久困此间,与外界隔离日久,不知外间形势,待回宗门再行打探吧!”贺子阳道
“我等既与其他队伍失散,下一步该当如何,是各回宗门还是集结待命?”庄心乾道
“先找个地方恢复灵力吧!若魔宗弟子再度攻来,凭我们现在状态难以应付,至于下一步到时再看情形决定。”秦天蛟道
众人与魔宗一战,灵力耗损皆非小,秦天蛟与庄心乾,姜羽桓诸人更是面色白如薄纸,显然灵力消耗甚巨。
众人皆点头同意,化遁光而去,行了数百里地,落至一深山中,各自寻了个位置盘腿而坐吞食丹药恢复体内灵力。
入夜,月朗星稀,秦天蛟睁开双目,起身朝着西北角乾易宗众人所在而来。
他们一行十五人落至林中,以宗门分化三派各占一角打坐恢复灵力。
秦天蛟昂首阔步,径直朝着姜羽桓所在而去,他一路走过乾易宗诸人盘坐之所,几人睁开双目看了一眼,而后继续打坐,对其动向目的心知肚明,皆选择视而不见。
今日之事,众人皆看在眼里,姜羽桓孤身牵制住新月门五名修士,使他们无暇施展秽土融灵术,为众人消除一大隐患,而力有不敌。
危难之际,南宫绯月挺身而出,为他分担了压力,好一出美人救英雄的戏码,加之两人之前的各种传闻,流言蜚语,若说两人之间没点别的,恐怕谁也不信。
秦天蛟找上他自然是为此事,这等私人密事,众人自不会像俗世街巷内,家长里短的长舌妇一般伸过脖子去围观,有失身份。
故而都选择视而不见,内中有几个好奇的也只是竖起耳朵悄悄聆听。
姜羽桓睁开双目,见其迎面走来,面带微笑道:“秦兄,有事吗?”
“聊聊如何?”秦天蛟面无表情。
姜羽桓微微一点头,起身随着他向前走去。
“庄师弟,别看了,人已走远了,除非你有录音符,否则是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了。”殷庆元取笑道
“不会动起手来吧!”
“红颜祸水,姜师弟如此人物也逃不过美人关啊!可叹可叹。”周仲文道
“姜师兄倒是很有福气啊!我听说玄门不少弟子都对南宫绯月美色垂涎不已。”秦琼开口道
“莫非他两人真有情意?”庄心乾问道
殷庆元道:“若非有意,那南宫绯月一队修士不跟着水云宗众人,怎会跟着我们一路逃亡?别人不知,我却看的清楚,我等分散突围之时,姜师弟一动身,她便紧跟其后,分明是一直关注着姜师弟动向呢!”
“其余水云宗修士是跟着她才来的,更别提与魔宗对阵之际,冒那么大危险出手相助了。当时身处危难的不在少数,怎么不帮别人,单单只助姜师弟。若非有意,情不自禁,岂能如此?
陶谦笑道:“殷师兄洞若烛火,我却未曾在意,如此一说,南宫绯月果有情于姜师兄,倒是一件趣事,她乃水云宗第一美人,届时许与姜师兄,嫁至乾易宗,好教水云宗和青阳宗羡慕。”
周仲文打趣道:“殷师兄似乎对此女颇多关切,不然怎知其紧跟着姜师弟,莫非殷师兄也有意此女。”
殷庆元毫不遮掩,哈哈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尚未婚娶,对于貌美女子多加关注一二,人之常情有何不可?想众位师弟免不了皆有此心,此女着实妖媚动人,是个正常男子谁不欲与其共枕鸳鸯被,同床共棉哉?”
“我等虽是修士,却也是实实在在的人,谁没有七情六欲,诸位师弟难道就没有一丝垂涎之意?”
众人皆轻笑。
陈达道:“我听闻此女声名不佳,与许多男子暗生情愫,关系暧昧,不知是否?”
周仲文道:“谣言止于智者,以我观之,此话恐不真确。”
第二百四十四章 归宗
“周师兄何以知之?”庄心乾问道
周仲文道:“很简单,你们看秦天蛟的态度,姜师弟与南宫绯月只不过微有情愫暗生,并未有实质进展,秦天蛟就径直找上门来。若果真如传言那般,她与许多男子暧昧不清,那秦天蛟岂非要大杀四方?”
“秦天蛟何等霸道傲气之人,焉能忍受此等大辱,是以我知此必谣言。定是水云宗诸多暗妒其人的女修传出,其人本是非妖,又如此妖媚,占了她们风头,怎能不惹人厌恶?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其中或有小肚鸡肠的女子造谣污蔑何足为奇?”
陈达道:“周师兄之言有理,但此言未必全然是空穴来风,造谣污蔑。我与此女曾会过两面,每每见其笑语盈盈,与诸多男子和颜悦色谈笑风生,招惹得周围众多男子为其倾倒而争相吃醋,引发口角争斗,此女却反倒置身于外。”
“若其果冰清玉洁,当洁身自好,又怎会如此?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总是其行为不甚检点才有此风言。”
周仲文笑道:“那些是是非非与我等何干,是也好,不是也罢,权当一乐。不过我倒是希望姜师弟与她两厢情悦,终成眷属,好杀杀秦天姣威风。”
“此人一向自傲,眼高于顶,乃水云宗一代骄子。若其属意女子一心系于姜师弟,不正说明他不如姜师弟吗?我想他定然十分郁郁不乐吧!于我等亦有光彩,水云宗最杰出的弟子终究比不上我宗门弟子。”
几人也跟着轻笑。
水云宗诸人盘坐之地,于飞熊看了眼南宫绯月悄声道:“要不我去打听下看他们在说什么?回来告诉你,免得你担心。”
“什么担心。你胡说什么?”南宫绯月蹙眉叱道,闭上双目,心中似一团乱麻。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身体不听使唤般的跟着他走,越是想平心静气,越是思绪紊乱。
…………
山林深处,秦天蛟左手一翻,一张金色符箓握在手中,随手一扬扔给姜羽桓道:“听说你曾出手救她性命,多谢。此是我临行之前敝宗掌教赐予的一张符宝,于我无甚大用,姜兄若不嫌弃,请收下,就当我的酬谢之物。”
姜羽桓接过符宝看了眼微微一笑:“秦兄说的是南宫道友吧!区区小事,何需介怀,更不值当以此宝相送。”
秦天蛟道:“你认为不值,我觉得十分值当,区区一张符宝算不了什么,只是我身上已别无长物,只有此物算是拿得出手。”
“那就多谢了。”姜羽桓收起符箓转身欲走。
“姜兄且慢,我还有一言。”
姜羽桓回过头。
秦天姣道:“你和她不是一类人,你不了解她,不知道她所思所想,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所以你们不会走到一起。我知晓她对你或许有些好感,可能是因为你曾救她一命,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但我希望之前一切到此为止,今后各走各的道,既不相欠,也不相烦。”
“这算是秦兄的警告吗?”
“你可以认为是,但我觉得是忠告。”
姜羽桓看着他,突然哈哈一笑。
“姜兄认为可笑吗?”秦天姣面无表情。
“想不到堂堂天蛟王,人言威风凛凛,原来却也是外强中干。”姜羽桓笑道
秦天姣面色微微一变:“姜兄何出此言?”
“难道不是吗?若果是傲气自负,又怎会与我说这番话,且你与南宫道友算是青梅竹马,何惧我一外人哉?”
秦天姣面色一沉:“姜兄此言是铁了心要与秦某为难,欲要横刀夺爱了?”
姜羽桓大笑而去。
秦天姣目光寒芒一闪,终是隐而未发。
众人见姜羽桓面带笑意而归,不知二人聊了些什么乃至如此,周仲文开口问道:“姜师弟,何事喜上眉梢?”
姜羽桓盘腿而坐,笑而不语。
众人见他不语也不好再问,只是心中猜疑,勾勒画面。
另一边,秦天姣面沉如水,回到水云宗诸人身侧,于飞熊小声问道:“谈的怎么样?”
秦天姣冷哼一声也不言语。
“看来是谈崩了。”于飞熊轻声嘀咕道
竖日,众人聚于一处,商议下一步行动,最终决定各回宗门,听候调度。
唐宁等一行人飞遁了数日回到落云山脉,殷庆元一挥手,一张传音符没入光幕内。
没多时,光幕消融出一个缺口,众人入了宗门,只见一道遁光迎面激射而至,现出一弯腰曲背老者身形来,乃是护山科执事莫胜终。
“诸位师弟,掌门有令,若诸位回宗门,各回部科待命。”
“莫师兄,不知其他师兄弟回来未有?”周仲文问道
“罗师叔前几日已回宗门,方项名师弟与其他几人也已归来。”莫胜终道
“既如此,那我等就各回部科吧!”殷庆元开口道
众人各自化遁光分道扬镳。
唐宁回到中指峰来到鲁星弦洞府门口,一张传音符递了进去,很快,浓雾散开,他径直走入至其主室。
鲁星弦盘腿坐在蒲团上:“唐师弟回来了。”
唐宁道:“方才与众师兄一道回的宗门,我等一路行来,见宗门外所有阵营都已撤回,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
“唐师弟还不知晓吗?三个月前魔宗效仿我玄门组建了一只精锐小队,几日内拔去我玄门数座营阵,未免魔宗袭扰,宗门决议将所有阵营撤回大营内,现由清玄殿史师叔坐镇大营中。”鲁星弦道
“原来如此,我实不知,我等在吴国一深山中藏身数月,与外界完全隔绝。几日前,突然遭到魔宗一只队伍袭击,我等不知其身后是否与魔宗增援,于是分散突围,又与追来的魔宗修士大战一场。后不知所往,与其他人等失联,故回宗门待命。”
“此事我知之,罗师叔回来之后将事情始末说与掌门,宗门立即组建了一只增援队伍去寻你们,正碰上了方师兄一众人等。袭击你们的魔宗修士正是魔宗组建的精锐小队。”
唐宁疑惑道:“魔宗既知我等所在,何不聚众袭之,何以只派这小队来?”
他先前不知魔宗组建精锐小队的事情,但也隐隐猜出,对方人人功法精妙,绝非等闲弟子,必是各自宗门内的佼佼者。
“据罗师叔所言,此次你们两只队伍相遇纯属偶然,魔宗事先并不知你等藏身之所。只因青阳宗辛前辈外出打探消息,归来时巧遇那魔宗众人,他众寡难敌,一路飞遁至你们藏身所在,故而引来魔宗修士追击。”
唐宁听完,这才明白事情始末:“宗门欲要如何安置我等,是继续牵制袭扰魔宗还是各归本职?”
“待宗门决议吧!在调任未下达前,你还是管理情报联络一事,现如今咱们部科人手紧缺,宗门内只剩我与陈玄师弟,朱师弟与吕师弟皆调守大营去了。”
情报科自孔繁星、袁坚殒命后,只剩五人,连鲁星弦自己也开始处理细碎杂务了。
唐宁告辞而去,回到自己洞府,往石床上一躺,倒头便睡。
经历了一场大战,又连续赶了七八日路程,实在有些乏了。
…………
乾兴山正殿,乾易宗高层聚于一堂,魏玄德道:“此次我玄门组建的精锐队伍与魔宗不期而遇,事情纯属意外,但皆损失惨重,我宗门丧命七名弟子,诚为可惜,现如今众弟子皆已回宗门,诸位师弟,下一步当如何筹算?”
程水闽道:“魔宗既已退回总部,我等也没有必要再兴师动众,加之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战斗,损耗非小。如今各部科人手紧缺,如若魔宗不再生事,就此安定,也不必去寻他晦气。”
佟全安道:“是啊!自站端开启以来,我宗门已先后折损四名金丹修士,数十名筑基修士,炼气弟子死伤更是不计其数。再这般打下去,不知还有多少人殒命,魔宗若肯安休,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我等忍他一时之气也无不可。若是他们不肯干休,再组织人手不迟。”
“罗师弟以为如何?”魏玄德问道
罗清水微微点头:“两位师弟所言在理,这些年我宗门损耗非小,确实不宜再大动干戈,楚国西部丢了也只能认命,谁让我新港玄门势弱呢!魔宗若干休则罢,若仍不肯干休,我等可似之前那般组织精锐人手牵制袭扰他们,胜过与他们全面开战,拼的你死我活。”
魏玄德道:“既然诸位师弟都有意如此,那我等就先按兵不动,观魔宗行径再议。”
唐宁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正午,还是小白蛇在灵兽袋内翻腾才将他闹醒。
他拍了拍灵兽袋,小白蛇知晓其意从袋中一跃而出至他肩头,吞吐着猩红的信子,脑袋顶着他手掌。
唐宁拿出丹药,小白蛇一跃吞下,白光一闪,出现在墙角的酒坛子里。口一张,喝了一大口酒,肚白朝上,悠闲的晃荡着。
唐宁看它这幅懒散模样有些好笑,这小家伙一天到晚吃吃喝喝过得倒是比自己逍遥多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瓶颈
这几个月来,小白蛇灵力气息又有些许增长,唐宁迫切希望它能进阶为二阶灵兽,这样,或许可助自己一臂之力。
经过这次大战,他深切感觉到自己实力严重不足的问题,相比于秦天姣、庄心乾等人来说,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像他们这等实力的人,足可跨越境界斩杀比自己修为更强的修士,无视境界差距,神通术法远非常人可比。
秦天姣那招苍龙出海,连空间都可以禁锢,强如尸魔男子面对此神通也只能引颈受戮。
庄心乾那式万雷天牢,居然能够引发天雷异象,枯瘦老者坚如磐石的防御在其天雷下瞬间被击的飞灰湮灭,以筑基中期修为逆斩魔宗筑基后期的佼佼者,可谓一战扬名新港修行界。
贺子阳水化神通神鬼莫测,无惧任何实质性攻击,力压尸傀宗筑基后期修士,整场战斗尸傀宗男子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有力无处使。
若论攻击手段之强或许不如庄心乾,可论难缠程度绝对在其之上,水化神通无形无相,可卸去一切有形攻击,比天下任何最强防御都要高明。
姜羽桓钻研虚空纵横术已至炉火纯青,诸多空间术法威能莫测,更兼有真灵十二变这等变幻之术,手段层出不穷,以一敌五,不落下风。
此皆唐宁所亲见,而新港众修士所公认的天才弟子,的确比一般人强上太多。
而这仅仅是新港,此弹丸之地的才俊修士,若放至整个天元,区区新港不过一豌豆大小,算得了什么呢!
天下还不知道有多少惊才绝艳之辈,那些大宗门,大世家的天之骄子们该当是何等手段。
原本他踌躇满志,认为只要不断修行,提升修为,或有一日能走上太玄宗,现在想来,何其可笑。
似太玄宗这般庞然大物,任何个人都不可能撬动它的分毫,他感到深深的无力,甚至有一些彷徨和无措。
在宗门的日子过得平淡而宁静,唐宁每日除了处理情报站的联络事宜就是炼气修行,尸傀宗那边自取得楚国西部地区后,稍稍安宁下来,没有大举入侵的意图,毕竟他们也需要时间来消化那些资源。
之前魔宗各派未整合之时,藏匿于各郡,情报站还有点作用,时不时汇报些魔宗可疑弟子的行迹。
现如今魔宗拉起旗帜,明刀真枪列成阵势,下面各情报站反而清闲了,汇报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多是当地修行家族一些勾心斗角的蝇营苟且之事。
时光荏苒,一晃五年过去了。
这几年玄魔两方保持了相对平静,未有大战发生,有传言魔宗派人来与宗门和谈,欲要化界而治,将整个楚国西部划归至魔宗,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此事未知真假。
但这一两年,气氛比前些年的确要宽松许多,不再似之前那般剑拔弩张,很多驻扎大营的弟子纷纷撤回宗门,情报科吕光一年前就已回到宗门。
现在楚国西部地区落入魔宗之手,这几年搞得很不错,可谓有声有色。
魔宗允许辖内的修行家族种植灵药,对那些药圃只征收百分之二十税收,并鼓励他们养殖低阶灵兽。
怎么个鼓励法?
魔宗自掏腰包到清海那些大岛上批量次的买了许多低阶幼兽,免费提供给那些修行家族,按照家族势力比例分发给他们,并提供专人培育。
为此魔宗专门派了一批人去研习培育之法,现在这批人连同那些幼兽一起分派至各修行家族。
这简直不可想象。
唐宁初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是一点不信的,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魔宗为了拉拢人心,降低税收,允许修行家族种植药草这可以理解。
可是自掏腰包不辞辛劳专程去清海大岛屿上买幼兽,免费分派给修行家族,这也太匪夷所思了,这种损己利人的亏本生意哪个宗门会干?
这不脑子进水吗?
可当下面情报站一封封卷宗如雪花片似的递呈上来时,不由得他不信了,魔宗不仅给他们提供低阶灵兽幼崽,还专程给每个家族配备了一名育兽师。
唯一有所出入的是,这些幼兽并非完全免费提供,待这些修行家族将幼兽培育长成,获得利润后,届时要将成本归还给他们。
倘若中途发生意外,这些幼兽培育不当而致死,那么所有损失由魔宗自行承担。
确认这个消息属实后,唐宁目瞪口呆半晌,心中震惊不已,这是魔宗吗?其所作所为与玄门所宣传的残忍无道,嚣张跋扈可谓天差地别。
尽管他早已知晓魔宗不似玄门宣传的那般毫无人性,残忍好杀,但此事仍给了他带来极大震撼。
相比起玄门的管理方式,他们似乎更加开明、人性、包容。
他们对自己地盘的财产非常重视,颇有些不遗余力帮助其发展的意味,他们内部管理混乱,但法度十分严明。特别是关于财力这一方面,可谓严酷。
情报站曾有一份卷宗汇报过此事,魔宗一名管理灵兽幼崽的弟子,向修行家族私自索取了数千灵石,竟被魔宗高层斩首,并全宗通报,魔宗还将那弟子索取的灵石悉数还与了修行家族。
此事若放在玄门,都不能叫事儿,这太稀松平常了,遍地是这种情况。
唐宁在任荆北主事之时,都不需要他发话,那些修行家族会很利索的直接将每年供奉送来,这都是心照不宣的。
玄门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儿就惩戒弟子。
魔宗对资源财力的重视度就相当于玄门中欺师灭祖、同门相残的戒律一般,都是不可逾越的红线。
对于弟子自身来说,呆在玄门要比魔宗舒适的多。
权柄大,待遇福利也高,可对于第三方类似修行世家而言,显然,魔宗的管理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各情报站呈奏的卷宗都有禀奏此事,那些修行家族的子弟私下议论,对魔宗是盼眼欲穿,皆欲倒戈相向。
只是那些地方仍控制在乾易宗手中,他们不敢直接改旗易帜。
人心向背,对于宗门来说,是十分不利的局面,可想而知,若魔宗一旦攻来,那些家族立刻就会倒戈相向。
…………
中指峰洞府内,唐宁自入定之中睁开眼,体内灵力已恢复如初,石桌上仙珠母蚌仍是那副模样,十几根似木非木、似石非石的玄黑色枝条,显得极其沧桑古朴,他以自身绿色灵力喂养了十余年,现仍没有一丝变化。
他起身将其收起,微微叹了口气,朝着小白蛇一招手,小白蛇身形一闪,从酒坛子里倏然出现在他肩头,往灵兽袋中钻去。
他出了洞府径直往炼丹室而去,这半年来,他每日除了喂养仙珠母蚌就是炼丹,盖因其修为已至瓶颈,无法寸进。
突破瓶颈靠的是机缘,此事是急不来的,而机缘恰恰又是天底下最为玄之又玄的玩意儿。
有些人旬日之间便能突破瓶颈,而有些人一辈子也没能遇上所谓机缘,突破瓶颈各有各的机遇,修行界至今还没有一个标准统一的答案,对此众说纷纭。
唐宁修行至今也碰过数次瓶颈了,最初一次是他炼气三层时,为瓶颈所困,两年内寸功未进,最终是在化龙峰上,眼见白燕殉情,给他心内造成了极大震动,使其一举突破瓶颈。
他现在还记得当时心境,整个人仿若置身惊涛骇浪中,而心内平静如水,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十分玄妙。
之后在炼气六层时,他丝毫没有受瓶颈所扰,直接进阶炼气七层,当时还以为是体内绿色灵气的功效,后来方知此乃通明之境。
修行界将这种现象称之为通明,为通彻明亮之意,指的是修士心内古井无波,无喜无悲,大彻大悟,故而不受阻滞。
而后在炼气九层之时又遇上瓶颈,困扰了数年,最终是柳茹涵被强行带走给他造成极大刺激,使他一举突破炼气九层之境。
唐宁当然不指望那个玄之又玄的机缘,他有另一个准备,悄悄催化一株龙鳞草,欲要将它催化至千年药性,而后炼成丹药,千年龙鳞草炼制的丹药能够对突破筑基初期瓶颈大有益处。
所以他现在每日来炼丹,以提升丹药技艺,将药草催化至千年成分非朝夕可成,至少要数年之功,他要趁这段时间,提高自己丹药炼制的水准。
待他丹药水准能炼制二阶丹药时,他就全力催化那龙鳞草,这只是一个计划,不得已而为之的计划,现在还未实施。
目前最主要的还是提升炼丹技艺,说不定哪天就突破瓶颈了呢!那就不用耗费那么多时间去催化药草了。
且千年药性的龙鳞草炼制成丹药只是有几率使修士突破修为瓶颈,并非一定有效,他现在遭遇瓶颈才半年而已,用不着那么着急火燎的催化灵药。
第二百四十六章 筑基中期(上)
唐宁来到宗门的炼丹室,方入大殿,便有一名轮值的弟子迎了上来:“唐师叔,您来了,还是要原先那座炼丹房吗?”
这半年来,他几乎每日来此炼丹,轮值的弟子虽然换了数批,但基本都识得他。
唐宁点了点头,那弟子交给他一块玉牌,两人穿过大厅,走了百余丈来到长廊尽头。
那弟子左手一翻,拿出一杆红色旗杆,朝其一指,一道红色光芒打在长廊壁上,石壁朝两边移开,现出一条丈宽的通道,唐宁径直走入,石壁立马合上。
走过青钠石铸造的通道,越过通引火脉的火炎晶柱大厅,来到一间炼丹房前,将玉牌插入石门凹处,石门转开。
他走入其间,从储物袋中拿出曼须草、青焉花放置案板上。打开右侧柜阁,取出当归、黄精、人参等辅药碾成粉末,制成丹丸,摇动火把生成火焰,将丹丸从左侧通孔扔下,火焰炙烤着丹丸。
唐宁仔细观察着,在其将散未散之际,将曼须草、青焉花主药放入,右手放置右侧通孔上,以灵力化火,神识感受丹鼎内丹丸与主药的变化,灵力牵引着它,使主药粉末与丹丸融为一体。
唐宁以灵力牵引主药粉末通过丹丸外部龟裂的细孔中渗透到丹丸里,丹鼎内灵焰忽大忽小,在他操控下围绕着丹丸炙烤,逐渐融化其外层。
待那些细小的针孔都渐渐消失,主药与丹药融为一体,他放下右手,往在丹鼎上一拍,鼎内龙口间吐出一颗丹药落在木盒中。
他拿起丹药端详了一会儿,微微一笑,一颗纨灵丹炼成了。
这是他第一次成功炼制纨灵丹,前几日炼了百余次均以失败告终,不是火候没掌握好,便是溶解过程出岔子,没曾想今日一来就炼成一颗,使他颇为欣喜。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有过一次成功经验,后面就容易多了。
唐宁没有着急继续炼制,而是闭上双目,细细体会方才炼制时那种感觉,回想药性间的平衡点,火候的掌握以及溶解的时间。
良久,他睁开双目,拿起案板上一颗丹纨投入鼎内,继续炼制起来。
一日时间眨眼便过,他再度走出丹药室时天色已微微泛白。
唐宁打了个哈欠,炼丹一道,需要全神贯注,神识时时刻刻注意丹鼎中丹纨药性变化,炼制过程中灵力要源源不断注入,控制火候。
因此对灵力及神识损耗非小,他炼了整整一日,人已有些困倦,出了大殿化作遁光径直来到情报科办事处,在阁楼二层的蒲团上眯眼小歇了会儿。
辰时左右,通讯科将情报站递呈的卷宗送来,轮值弟子传至阁楼二层,唐宁早察觉到他来,睁开双目,待其将案卷送至,挥了挥手,让其退下。拆开盖有印章签字的封纸,拿出卷宗,看了一眼。
一份是华南情报站,一份是中原情报站的。卷宗里汇报当地修行家族有私通魔宗嫌疑,详细记述了那些大家族子弟的对话,对玄门颇有不敬之处,而对魔宗却十分向往。
近来这样的情报呈奏多如牛毛,遍地是这种情况,唐宁只看了一眼便不愿再看,总不能因为别人私下议论两句就灭族抄家吧!
他将卷宗放入封纸内交至情报室,回到洞府,在灵兽袋上一拍,小白蛇一跃而出。
唐宁拿出丹药,被其一口吞下,而后身影一闪,泡在了酒坛子里游荡。
唐宁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仙珠母蚌,体内绿色灵力源源不断灌至母蚌内,直至灵力近乎枯竭。他盘腿坐下,吞服下一颗丹药恢复体内灵力。
这一坐便是大半日,待灵力恢复饱满,他起身离开洞府前往炼丹室。
日子过的古井无波,魔宗没有继续入侵的意图,正在秦川,陇西之地励精图治,宗门内外一片平静,唐宁每日三点一线,炼丹室,洞府,办事处来回奔走。
一晃眼,三年过去了。
这一日,他方出洞府,前往炼丹室途中,经过竹翠峰,低头望去,见山峰溪涧两只猿猴嬉戏。
他心中倏然一动,不知怎的,有一种十分强烈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之感,于是停下遁光,落至山下,仔细观察起来。
那两只猿猴一大一小,小猿猴出生未久,身上毛发还未长全,它抓着树藤在山间荡漾,努力想跟上大猿猴身影。
可惜技艺未熟,力量不够,常常从树藤上摔下。
每当其从树藤上摔落,大猿猴都会停下攀藤,几个纵跃到它对面,一阵叫唤,也不知是训斥还是鼓励。
终于有一次小猿猴再度摔倒在地,似乎耍起了脾气,任凭大猿猴如何叫唤也不再起身,只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唐宁颇为有趣,这动物和人也差不多,大猿猴教授小猴攀爬技艺,不正就是父母教孩子走路一般么?
大猿猴一阵叫唤,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小猴仍无动于衷。良久,大猿猴作出妥协,躬着身子,小猿猴利索着爬上其背部,双臂缠着其腰间上,大猴一个纵身跃起,抓住树藤,身形在山间晃荡。
小猴儿吱吱呀呀叫唤,极是欢乐。
唐宁乐了,敢情这小猴耍性子坐地不起,就是为了伏在大猴身上玩乐。可不像极了小孩子撒泼赌气讨要糖果的方式。
眼见他们渐行渐远,身影消失,唐宁笑了笑,转身,夕阳的余光照下,半空中御剑而行的身影来去匆匆。
他心下似有所悟,怔怔出神。
大猿猴教授小猿猴攀爬的技艺是为了生存,小猴若不学会在山林中攀爬如飞,不仅采摘不到鲜美果子饱腹,且难以躲过毒蛇猛兽袭击。
是以大猴如此急迫,欲要教会它攀爬本领,可小猴心里只想着玩乐,伏在大猴身上纵情山林。却不知如若不努力学会攀爬技艺,他日又怎能纵情山林呢!
小猴如此,人又何尝不是一样呢?天下那么多修士每日苦修,枯坐山林,有几人知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若为长生,天下之大,有几人可实现长生,绝大部分修士皆知长生之说虚无缥缈,遥不可及,不可能实现,为什么还要数十年如一日的修行呢?实际上大多都是得过且过,随波逐流之辈。
自己修行是为了什么呢?唐宁扪心自问。
他回忆起生平过往种种,初次入宗门是因机缘巧合得到一块渡缘门牌,又为了找寻柳茹涵才踏上修行之道。
之后数十年苦修偶然重聚,方知其身在亿万里之外的太玄宗,现在呢?他心里很清楚太玄宗那样的庞然大物对于自己这样小人物来说是那么遥不可及,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对抗的了这般强大的存在。
脚踏太玄宗,呵,听上去壮志凌云,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借口而已,他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自己修行的意义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他似乎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眼神迷茫,整个人恍若置身于漫天迷雾之中,周遭云雾缭绕,什么也看不真切。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副又一副画面,云雾渐渐变化,浮现出他脑海中画面来。
……………
漫山遍野的尸首,碎裂的骨骸,残缺不整的断臂残肢,男孩与女孩踉踉跄跄的走出村子。
破旧不堪的城隍庙中,一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妇人身体轻轻抖动,无言的哭泣。
男孩背着女孩走出门口,回头望了眼庙中的众人。
朱门豪阔的酒楼,那个孩子被一脚踢出老远,挣扎许久爬不起身。
四面环山的村庄,一群半大孩子练拳踢腿,精神抖擞。
大红鸳鸯被下,两具白花花的身子死死纠缠。
烛光摇曳的屋内,两个少年对峙,一人大步走出屋内,回头轻语。
百丈瀑布之下,急流如矢,数十名少年矗立瀑底,巍然不动。
药草园中枯坐经年,云卷云舒。
化龙峰前白雁殉情,刹那顿悟。
药草园内,男子细数着储物袋中晶莹剔透的灵石,满面笑容。
古木参天的密林中,面似蓝靛,发若珠砂,巨口獠牙的魔物手持三叉戟而立,咧嘴一笑,持戟杀来。
府宅内院,男子面折庭争,厉色严辞。
荒山野外,竹屋耸立,男子怀中抱着女子观星赏月,鸳鸯被下,抵死缠绵。
竹筏顺流而下,男子一声长啸,踏浪而去。
锦翠峰洞穴之内,灵力如海,心魔幻像俱现,天地悠悠,一朝升华。
玄魔大战,神通术法齐出,光芒曜日,男子自地底现出身形,面白如纸。
飞龙山中,哀嚎遍野,残肢断臂满地,一高瘦男子双目赤红,目眦欲裂,破口大骂,恶言诅咒。
一幅幅画面在他眼前轮番呈现,又一个个破灭,最终定格在那间破庙。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妇人无言哭泣,四周病怏怏的男女老少,有的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有的在低声呻吟。
男孩背着女孩踏出门口,回过头,看了众人一眼。
那眼神清澈、明亮而纯真,他似乎不舍,又似乎庆幸,还有深深的怜悯。
第二百四十七章 筑基中期(下)
唐宁望着那双清澈,纯净的眼睛,心下大震。
“这人是我吗?他是我吗?”他口中喃喃自语。
模模糊糊之间,一道光射入漫天迷雾之中,周遭环伺的云雾迅速消融,那副画卷亦破碎消散。
夕阳余光照洒在他脸颊之上,竟微微有些刺目,唐宁抬头看了眼红艳如火的斜阳,心中一片清明。
他体内灵力疯狂涌动,冲破灵海穴,沿着周身奇经八脉快速运转,如大河泄堤一般,滔滔不绝,势如万马奔腾。
全身骨骼经脉在灵力的冲击下不断发生变化,直至灵力如潮水般退去,回归入灵海穴。
这一瞬间,他终于突破筑基初期瓶颈,达到筑基中期之境。
唐宁望着顶上斜阳,面上无喜无悲,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漫天云雾之中。
到底是什么呢!他感觉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隐隐抓住,又突然消失了。那感觉是如此玄妙,让他心中久久不能释怀。
直至夜幕落下,明月高挂,漫天繁星似雨。
唐宁一动不动,望着天上皓月繁星,又到天光泛白。
他轻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怅然若失。身影化作遁光离开,来到情报科办事处。
“唐师叔。”轮值的几名弟子见到他皆躬身行礼,发觉他一夜之间突破筑基中期之境,无不满面惊讶的看着他。
唐宁轻轻应了一声,径直走上阁楼二层。
“唐师叔竟然突破至筑基中期,他好像筑基至今也就二十余年吧!真可谓进境猛讯。”待他身影消失后,一名弟子满脸艳羡开口说道。
“这有什么好惊奇的,禁秘科的姜羽桓师叔,清玄殿的庄心乾师叔修行不到二十载双双突破至筑基中期。”另一人说道
“这能比吗?庄心乾师叔乃风雷双异灵根,咱们宗门五千年都未有过如此资质弟子。姜羽桓师叔亦天资异禀,听闻其年少测试灵根时,侧仙石红光满空,直冲云霄,由是知名。”
“据说当天异象在宗门引起不小轰动,连掌门都惊动了,后来宗门内众人将他二人并列齐名,称为天才弟子。而唐师叔不过一名普通弟子,能有今日之成就,修行不到三十年便突破筑基初期,还不能算进境猛讯?”
“唐师叔资质虽不比二人,但其也算宗门内知名修士,上届宗门小比以最大黑马之资杀入前三甲之列,实力之强连掌门都称赞不已。甚得宣德殿殿主赏识,亲自保举,直接将其从内务院药草科调任来咱们情报科,且一向对其青睐有加。”
“几年前,魔宗肆掠为患,宗门挑选最顶尖的精锐弟子组建成机动队,由宣德殿殿主亲自点将,咱们情报科只有唐师叔入选。依我之见,他实力纵不如庄,姜两位师叔,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足可排进宗门同阶修士前三甲之列。二十余年突破筑基中期,何足为奇?
“我也听说,唐师叔颇受宣德殿罗殿主赏识,他之所以调任咱们情报科是罗殿主一力操办,欲要将其作为下任执事培养。”
“一派胡言,今日之前,唐师叔不过筑基初期修士,焉能胜任执事之职。”
“那如今他步入筑基中期,总有一争之力了吧!再加上罗殿主那般赏识。”
“能担任执事之职,哪个没有宗门高层的支持,你以为光唐师叔有人赏识,吕师叔,朱师叔他们背后就没人支撑了?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那你倒说说,他们背后都有谁支持?”
“这种事情怎么能乱说,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境界,自然有人关照便是。”
“说了半天模棱两可,和没说一样,好像你知道似的。”
“这事不好明说,我的消息来源肯定没错,咱们部科的筑基修士背后皆各有宗门高层支持,等你们有幸筑基,届时一切明了。”
因唐宁升至筑基中期,引来几名弟子一场议论,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便传遍情报科。
……………
中指峰,浓雾环伺的洞府内,鲁星弦与吕光相对而坐,搏棋对弈。
吕光执黑棋,一子落下:“听闻唐师弟进阶筑基中期,不知真假?”
鲁星弦轻轻应了一声,举棋未下:“意料之中。”
吕光沉吟道:“我记得他自筑基至今,满打满算才二十六年吧!而他灵根资质不过中等偏下,是我们部科管事中最差的。以此灵根二十余年就突破至筑基中期,进境可谓迅猛,鲁师兄言意料之中,似乎早有所料,不知何以得知?”
鲁星弦道:“他灵根资质虽差,悟性却颇高,宗门第二代掌教欧阳青的独创术法大五行转生术。自开创以来,前后有十余名弟子因习此功死于非命,至今无一人习成,唯有他练成此术。”
“他在上届小比中因此术大放异彩,使不少弟子心中艳羡,小比过后,有数人欲习此术,皆功败垂成,或死或伤。”
“若非他悟性过人,便是深藏不漏,有异人之处,不然何以独他习得此术,其他人只能望而却步。无论是悟性过人还是深藏不漏,以他展露的实力进阶筑基中期是早晚的事,不过时间问题而已。”
吕光点头道:“原来如此,鲁师兄看的透彻,非我所能及也。”
“唐宁师弟此前一直在丹药科许士师弟处买修行所需的元气丹,而且每次一买就是一年的量。三年前,他不再购买丹药,因此我知他修为已至筑基初期大圆满,碰上了瓶颈,是以早有预料,短则数年旬月,他随时可能突破初期修为。”
吕光疑惑道:“每次都买一年的元气丹?一年十二瓶丹药,一万八千灵石,以他中等偏下的灵根资质,每月薪俸不过五百灵石,纵使加上外出任务及部科的补助,也支撑不起这般大花费。”
鲁星弦道:“所以我说他深藏不漏,我了解到他自筑基之始二十余年从未间断,每次都到许士师弟处购买丹药。宗门的薪俸及奖赏绝对不够他丹药的消耗,定然另有奇遇。”
“除此之外,他还精通炼丹术,这些年其往返最多的地方不是洞府,而是宗门的丹药室。据我所知,他这些年炼制了大批量的纨灵丹,以低价售卖给丹药科,你知道这几年他售出多少纨灵丹吗?
吕光道:“多少?”
鲁星弦道:“光是这三年间他就炼制了不下两百瓶纨灵丹,以每凭两百灵石的低价售与丹药科许士师弟,就在半个月前,他又售出一批纨灵丹,共五十瓶。”
“两百瓶丹药,共六千颗,三年时间,每日炼制六颗丹药,单以数量比例来说不是很多,却足以说明其炼制纨灵丹水准已十分成熟。”
吕光沉默了一会儿:“没想到他还精通丹药之道,每瓶两百灵石,单价还不到七块灵石一瓶,炼制了那许多,却以如此低价售出,此是为何?”
鲁星弦道:“显然他炼制丹药不是为了灵石,这几年他每日往返丹药室,一呆就是一个日夜,疯狂炼丹,颇有些急不可耐的意味。我想他既不是为了灵石,只能是想通过大量频繁炼丹提升技艺了。听闻他每次购买丹药时,用的都是上品灵石。
“上品灵石?”吕光一愣。
新港并无上品灵矿,哪来的上品灵石,除非拿到坊市置换。
而一般人哪会特意去坊市置换灵石,更别说坊市一向以吃人不吐骨头闻名,黑的要死,宗门内筑基修士还没有听说谁用上品灵石交易的呢!中品灵石是宗门筑基修士的标配,只有金丹修士储物袋中偶尔有几颗上品灵石,是以吕光这般诧异。
鲁星弦道:“据他自己说,其结发之妻因缘际会拜入清海之外的大宗门,这些上品灵石是他妻子遗留的。”
“结发之妻?他何时成家立室的?”
“密保科卷宗上没有记录,他入宗门时年已十六,或许是在世俗界成的家,又或许本是个托辞,谁知道呢?”
“连鲁师兄也不知道他妻子是何人,拜于哪个宗门?”
鲁星弦摇了摇头。
吕光眉头微皱:“看来他身上秘密还真不少,以中等偏下资质,修为一路高歌猛进,拿着微薄的薪俸,丹药灵石却丝毫不缺。出手皆是罕有的上品灵石,更精通炼丹术,若非鲁师兄告知,我对此还一无所知。
鲁星弦道:“更重要的,此人颇受宣德殿罗殿主器重和赏识。”
吕光沉默不语。
“现其进阶至筑基中期,定然更受他们重视,而我已寿元无多,假以时日,他修为更精。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他的潜在威胁比朱师弟更高,情报科日后落于谁手,我实在是不放心。今日请你来,便是商议此事。我欲将你调去济元岛,你意如何?”
“我去济元岛?”
鲁星弦道:“你困于筑基中期瓶颈多年,一直未逢机缘,将你调去济元岛,那里幅地辽阔,修行资源远非咱们新港可比,更兼机遇无限,或可助你突破筑基中期之境。”
“只要你能修至筑基后期,有我的推荐和史师叔掌控清玄殿运筹帷幄,不管是朱虚还是唐宁,任凭他风浪起,可稳坐钓鱼台。”
“可若是你一直困于此修为,哪怕有史师叔居中调度,也很难接任执事之位。毕竟任命执事不是清玄殿一家能说的算,没有足够的修为是难以服众的,我的时间可不多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新任督查
“那部科里的事?”
“你去济元岛后,张师弟会调回来,让他接替你的位置管理内务事宜。”
吕光点了点头:“我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议事,我会安排这件事,正好,咱们部科新督察也要上任了。”鲁星弦道
吕光神色一动:“是谁?”
“督察部的秦刚师弟。”
“他?”吕光皱起了眉头,督察部秦刚那是妥妥的罗系人马,乃是宣德殿罗清水同门师弟秦雪峰的侄孙,秦雪峰修为至筑基后期,始终没越过那道坎,最终坐化。
“谁来都一样,只要我还在位,他们翻不起什么风浪。你去济元岛后,若有适合能助你突破修为的丹药或药草,能拍就拍了,灵石方面,部科可先替你支付。”
“多谢鲁师兄。”
…………
唐宁盘坐在洞府内,腰间储物袋一阵晃动,他睁开双目,拿出阵盘,轻轻一点,将浓雾之中漂浮的符箓摄至手中。
神识注入后,脑海中一个声音响起,是督察部一名叫薛彦的弟子拜访,说是奉了朱虚之命。
唐宁心下疑惑,这薛彦是什么人?朱虚怎派他来?
他收起石桌上仙珠母蚌,对小白蛇一招手,小白蛇身形一闪,钻进灵兽袋。唐宁在阵盘上拨弄了几下,洞府外浓雾翻腾,清出一条道路来。
一名面色白净男子径入来到他屋室,行了一礼:“弟子薛彦拜见唐师叔。”
唐宁轻轻应了一声:“是朱师兄让你来的?有什么事?”
“家师欲请唐师叔过府一叙,因此前未曾蒙面,故假托朱虚师叔之名,现朱师叔正在家师洞府中对弈。”薛彦道
“不知令师是?”
“家师名秦刚,原在督察部任职,现奉宣德殿敕命,赴任情报科。”
他这么一说唐宁明白了,原来是顶替孔繁星位置的新任督察,孔繁星殒命至今也有八九年了,因前方战事吃紧,宗门内分出许多人手驻守大营,以致各部科人手紧缺,故而一直未分派新督察。
现如今尸傀宗与宗门默认化界而治,大营也撤回了,驻守的弟子皆回到宗门,宣德殿于是派了新任督察。
“走吧!”唐宁道,两人出了洞府,行不多时,来到中指峰第三指节西北角一间洞府前。
薛彦领着他来到副室,屋内一脸色白净,相貌儒雅的男子与朱虚相对而坐,搏棋对弈。
“师父,唐师叔到了。”薛彦躬身行礼道。
秦刚起身相迎,显得十分热情:“唐师弟,久闻大名,未曾蒙面,深为遗憾,今日总算一睹真颜了。”
唐宁笑道:“秦师兄谬赞,在下一无名小卒,哪得什么大名?”
“诶。”秦刚笑着摆手道:“宣德殿谁不知道,连罗师叔都对师弟你赞赏有加,颇为赏识。当年力荐你加入情报科,宗门选拔精锐弟子组建小队,又是罗师叔亲自点将,将你选入小队,他老人家可是对你寄予厚望,此次我调任情报科,前去拜望,他还提到你呢!”
“哦?”听他此言唐宁有些惊讶,虽说自己来情报科是因罗清水举荐,可这么多年从未有机会单独去拜会过。
“不知罗师叔如何提及我来?”
朱虚也侧目望去,显然对罗清水提到唐宁这件事颇感兴趣。
“罗师叔他老人家说,情报科的唐宁是个苗子,为宗门年轻一代翘首,日后或可成器。”
“罗师叔谬赞了,我资质低劣,宗门翘首实不敢当,庄、姜两位师兄才是名副其实,我怎可与他二人比肩。”
“唐师弟无需妄自菲薄,庄师弟和姜师弟固然是一代骄子,你亦不遑多让,修为境界高歌猛进。听朱师兄言,你于昨日突破至筑基中期,寿元再添五十载,真是可喜可贺,罗师叔若知晓,定然又要赞叹一番。”
“惭愧,说实话,我还从未前往拜会过罗师叔。”
“此事甚易,下次有机会由我带你前往拜望他老人家,来,快快请坐。”秦刚开口道
两人依次入座,秦刚与朱虚继续对弈,唐宁在旁观看,良久,朱虚以微弱优势胜出,微微一笑:“秦师弟,你这棋艺比孔师弟可不如,我与孔师弟对弈向来输多赢少。”
秦刚笑道:“孔师兄是督察部鼎鼎有名的棋手,罕有敌手,我与其对弈几次均憾负其手,唐师弟棋艺如何,要不也来一局?”
唐宁微微笑道:“我是有负无胜,部科中出了名的。”
秦刚将棋盘一收,摆上酒水:“我新调任情报科,对情况不大熟悉,还请朱师兄、唐师弟多多帮衬指教。”
朱虚道:“鲁师兄在情报科多年,威望素重,部科里财政、调度实权由他一言而决,我二人只是负责处理一些杂事。”
秦刚道:“鲁师兄身为情报科执事,对部科中弟子的调度任命及财务分配当然有权处理,但如果不符合宗门规定的话,我们该提意见还是得提的。我来之后,准备对情报科之前那些不合时宜的、违反宗门规定的事项作出一些调整,该改的改,改扔的扔,希望两位能多多支持我。”
他此言一出,朱虚、唐宁不禁对视一眼,这话显然是要和鲁星弦摆明车马对抗了,之前孔繁星担任督察时,双方虽有一些暗自较量,但明面上都保持比较和平统一的状态。
鲁星弦与孔繁星各司其职,分工明确,谁的人谁管理,很少出现相争的情况。
现在秦刚一上任就表现的如此刚强,恐怕讨不得好,鲁星弦毕竟是执事,在情报科手握大权,威望也重,闹翻脸的话对谁都不好。
唐宁沉吟道:“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徐徐图之为好,不可操之过急。”
秦刚道:“我知晓轻重,实不相瞒,此次我调任情报科是身负使命而来,咱们宗门形势已不同往日了,魔宗起势,占据了楚国西部,宗门税收大减。”
“宗门财政一向吃紧,如今已是捉襟见肘了,戒秘院每年领取一百一十万灵石,分派情报科十五万,是各下属部科中最多的。可纵是如此,依然每年超标,以各种名目向宗门申请经费追加。”
“宗门财政已是入不敷出了,我来此之前,拜望罗师叔,他特意嘱咐我要盯住财政这一块,不能再给宗门添加负担。”
“之前不管是谁主管部科财政,之后每一笔支出都要明明白白记录,若有人一意孤行,欲要一手遮天的话,我不会答应,也不怕和谁翻脸。届时还望朱师兄、唐师弟支持我。”
两人均沉默不语,戒秘院下属所有部科筑基以上弟子,薪俸皆在戒秘院领取,唯有炼气弟子薪俸由本部发放。
戒秘院每年分配情报科十五万灵石,其中五万作为部科下属弟子的薪俸,另外十万以作任务奖赏,弟子每次外出执行任务皆有灵石补助,不然谁肯效力。现要抓紧财政、削减开销,恐难施行。
“既是罗师叔的吩咐,我等自当效力。”朱虚缓缓道
唐宁亦微微点头。
“好,那就多谢了。”秦刚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三人又聊了许久才散去,唐宁离开其洞府化作遁光径直来到修缘峰,在一间木屋前落下遁光,走入里间。
屋子不大,方圆不过数丈大小,其间排列着几个柜阁,十分简朴,一名浓眉大眼男子盘坐蒲团之上,察觉到有人进屋,他睁开眼,见到来人脱口而出:“唐宁。”
此人不是别人,乃是和他一同上山的沐平波,于十三年前筑基成功,现已是丹药科管事之一。
他喊了一声,随即面色微微一变,诧异道:“你突破筑基中期之境了。”
唐宁笑道:“平波,好久不见,你怎来这里守铺了?之前从未见过你啊!”
修缘峰有个外号,名“乾易宗坊市”,乃宗门内买卖交易之所,与老孤峰有所不同,修缘峰是专为筑基修士交易买卖开辟的场所。
此地有数间商铺,筑基修士所需丹药、灵器、灵符、阵法都可在此买到,实在没有还可以“订做”。
此间木屋便是丹药科的商铺,只出售筑基修士所服用的二阶丹药,唐宁此前一直在此地购买、售卖丹药。
“这是我们丹药科的商铺,由我们部科筑基修士轮流值守,三个月一轮,你没见过我,我可是听说过你,听闻你自己也会炼丹,这几年还向我们卖了不少纨灵丹。”
唐宁微微一笑:“你知道我曾调任荆北,闲来无事,便向那里一名修士习了炼丹术,回到宗门,平素无事间,便会去炼丹室炼丹。久而久之,技艺纯熟不少,歪打正着炼出了纨灵丹来。”
沐平波笑道:“你就别谦虚了,丹药一道可不是歪打正着能够融会贯通的,需得下苦工加之以大量的炼制经验方能窥其门径。听闻你近三年内就炼制了二百瓶纨灵丹,凭你现在的技艺,比我们部科不少弟子都要强许多,你这次来是售丹药的吗?”
“昨日偶然突破修行瓶颈,之前我一直用的是元气丹,如今晋升筑基中期,元气丹已不适用,特来买几瓶固本丹。”
第二百四十九章 争锋相对(一)
晋升筑基中期之后,他体内灵力暴涨两倍有余,元气丹中蕴含的灵力量显然已不适合他如今的修行,必须有相应的丹药才行,固本丹就是专为筑基中期修士服用的丹药。
其蕴含的灵力量是元气丹两倍,价格自然也水涨船高,元气丹五十灵石一颗,固本丹则高达一百灵石一颗。
“需要多少?”
“拿十二瓶吧!”
沐平波打开身后柜阁,取出十二个黑色小瓶递给他。
唐宁接过瓷瓶打开看了一眼,从储物袋中拿出四颗上品灵石给他。
沐平波笑道:“早听说你家财万贯,富得流油,出手都是新港罕有的上品灵石,之前我还以为是谣传,半信半疑,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是我妻子留给我的。”
“你成亲了?”
唐宁道:“之前我那未婚妻,你知道的,她被劫走。后来才知劫走她的那位神秘人物乃是内陆一大宗门的修士,那人将她带入其宗门,并收为弟子。几十年前,她来新港寻我,临别之际,留了些灵石与我。”
沐平波听完一脸艳羡:“可真是好福气啊你,那你妻子呢?加入了哪个宗门?”
“太玄宗。”
沐平宗愣了一愣:“太玄宗?可是执天下玄门牛耳的四大宗门之一的太玄宗?”
唐宁点了点头:“她师傅乃是太玄宗清玄殿司隶部弟子,当初前往牧北草原执行任务,负伤逃至新港隐居起来,伤愈后便将她带往了太玄宗。”
沐平波听完半晌不语,太玄宗名头实在太大,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青州是太玄宗大本营,所有宗门皆受其辖制,太玄宗在青州修士的心中可谓修行圣地,更别提小小的新港了。
“那你妻子定然是天赋异禀了。”许久,沐平波开口说道。
一个太玄宗大修士不远亿万里之遥带着一个小姑娘回归宗门,用屁股也能想到这个小姑娘定然天资不凡。
“内子资质天赋的确比我好不少。”
“难得啊!她去了太玄宗还能回来寻你,记得当初我还劝你做好被抛弃的心理准备呢!”
想起从前往事唐宁笑了笑:“你当时说的时候我还很担心。”
两人相视一笑,聊了好一会儿,唐宁离开修缘峰,来到炼丹室,他炼丹术的技艺其实没有别人想的那么娴熟。
那二百瓶丹药有许多是尸傀宗江东支派的藏货,被他取走,趁此机会,通通低价卖给了丹药科。
以他目今真实水准,炼制纨灵丹仍时有出错,约莫二三颗就出一颗废丹,总体成功率不足六成,离娴熟还差的远呢!
在丹药室一直呆到深夜,回到洞府歇息了一两个时辰,约莫辰时左右他离开洞府来到中指峰议事殿,今日乃是部科议事之期。
殿内空无一人,他在自己平日位置入座,没多时,吕光,朱虚,陈玄几人陆续到来,唐宁与他们一一点头致意。
“唐师弟,恭喜,突破筑基中期之境。”吕光道
“侥幸而已。”
陈玄道:“从前听别人说修行一道其实与资质,努力没太大关系,最重要的是机缘,我还不以为意。如今可不由得不信了,唐师弟资质中等偏下,也能在修行之路上高歌猛进,可不就是机缘重于资质吗?”
此语听上去让人很不舒服,颇有些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味道,唐宁只是笑了笑没有言语。
陈玄困于筑基初期瓶颈多年,如今已是两鬓斑白,面有皱纹,老态毕现。
唐宁方加入情报科时只是下属机援队一弟子,那时他便已筑基多年,如今唐宁突破至筑基中期之境,而他仍在原地踏步,老之将至,寿元无多。
初听得此消息时,他心中是五味杂陈,既羡慕又妒忌。
凭什么?老天如此不公,他资质中等偏上,勤勤勉勉修行一辈子,受困瓶颈如此多年,而这小子资质不如自己,却能在修行之路上高歌猛进,他又愤又怒,这时一见面便忍不住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后,鲁星弦来了,与秦刚一道,两人依次入座。
“诸位师弟,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督察部秦刚师弟,奉命任我部科督察之职。”鲁星弦道,又向秦刚一一介绍在座的众人。
秦刚与几人一一点头致意。
鲁星弦道:“此次议事内容主要有三项,先说第一件,行动队第三队队长钱钟筑基失败,走火入魔而身死,我意由第三队弟子马奉接任其职务。”
众人没有异议,皆点头同意。
“既然众位师弟没异议,吕师弟,等会儿你宣达一下任命。第二件,华南情报站贾育违反宗门法规,私泄重要情报,我意罚其禁足十年,诸位师弟以为如何?”
贾育乃华南贾家子弟,贾家为华南大族,上月,有密奏,言华南情报站主事贾育将情报站监测消息如实告知贾家。
鲁星弦派行动第一队弟子前往调查,贾育供认不讳,现已带回宗门。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类事情在之前是普遍现象,魔宗起势之后,占据了楚国西部地界,那些地方家族有不少子弟皆在宗门任职。
宗门三令五申,严禁他们与家族私通,在这大形势下,情报科亦多次告诫部科弟子,尤其是各情报站弟子,不得参与其家族事宜。
贾育算是撞到枪口上了,要换前些年,这种事部科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今不同往日,人心向背,各地不少家族都有改旗易帜之心。
这个时候贾育将情报站监测的信息告知其家族,无异于是顶风作案,将自己处在风尖浪口上,事情被别人高发,不处理是不行的。
但也不算什么大错,因此就内部处理了,禁足十年无非就是不准他到处乱跑,修行什么是不耽误的。
宗门对弟子一向宽容,只要不触碰背叛宗门或伤害同门、欺师灭祖的红线,一般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除非得罪了人,故意整你。
当年唐宁私自倒卖药草,上面觉得太过分,也只是内部处理,把他贬去荆北而已。
几人没什么意见,纷纷点头。
鲁星弦继续说道:“第三件事,在济宁岛驻守的张偃师弟已任职五十余年,这几年他多次呈递书信,言其年老,寿元无多,望能回归宗门,我意由吕师弟赴任济宁岛,张师弟回来可接任吕师弟职务。”
听他此言,唐宁与朱虚二人不禁相对视一眼,皆有惊疑之色。
吕光是鲁星弦心腹,主管部科具体事宜,被当做接班人培养,向来甚少离开宗门,不知为何突然将其调至济元岛。
新港三大玄门在济宁岛皆安有一个驻外部,主要工作是打听清海百岛及青州内陆的消息,包括太玄宗发给各玄门的信息,也是由驻外部接收然后回禀宗门。
没办法,新港实在太过偏僻,对外界消息一无所知,驻外部就相当于宗门的眼睛耳朵,将外面各类信息及时回奏与宗门。
济宁岛是清海上数一数二的大岛,从图册上看,济宁岛约莫新港百倍大小,横绝于青州内陆与牧北草原的中间地带。
无论从牧北草原到青州,还是青州到牧北草原都得经过济宁岛,然后通过传送阵进行传送。
清海太过广阔,哪怕是以元婴修士的遁术要横跨整个清海也不知要多少岁月。
驻外部并非情报科所设,而是宗门成立的,有外联科弟子、经贸科弟子、司隶部弟子、情报科弟子、通讯科弟子共同驻守,各司其职。
“诸位师弟若无异议,这次议事就到此结束。”鲁星弦话音方落,秦刚开口道:“我说两句吧!”
鲁星弦看了他一眼:“秦师弟觉得不妥吗?”
秦刚道:“我初来乍到,对部科的事情还不大熟悉,鲁师兄的安排我没有异议。咱们部科主管财政内务的是陈师弟吧!我想知道,现如今部科财政状况如何?这是我分内的事情,过问一下应该可以吧!”
他此言一出,吕光、陈玄皆眉头一皱,陈玄看了眼鲁星弦,缓缓道:“还余有两万左右灵石。”
“现在才七月份,戒秘院每年分发十五万灵石与部科,才半年多,便用了十三万灵石,之后怎么办呢?”
陈玄道:“各个方面都得有花费,弟子的薪酬,任务的奖赏,损耗的补助,以及伤亡弟子的后事安排及行动经费。毕竟我们是个百余人的大部科,所执行的任务皆是最危险的,伤亡也是诸部科中属一属二的,这些都是必要不可省的花费。”
“至于后半年的财政费用,一则能省则省,二则,实在不行向宗门申请补助。”
秦刚到:“十三万的花费,部科弟子不过百余人,以每人薪俸平均五十灵石一月计算,一年五万灵石足够了吧!各下属情报站有宗门的专项经费,无需部科的灵石花费。”
“且今年没有大的战事,相对平和,部科弟子死伤多少?出勤多少次任务?怎么就能将十三万灵石花完了呢?陈师弟,你是主管内务财政的,我想每笔开销你应该都有记录吧!不知我能否一看?”
第二百五十章 争锋相对(二)
部科财务当然有明细记录,但那都是敷衍应付宗门的,这是心照不宣的事儿,不是情报科特有情况,所有部科都是如此。
陈玄一时无言,不懂这人究竟要干什么。
殿内气氛一时有些凝重,连唐宁也没有想到,虽说秦刚昨日和他打过招呼,可这才刚上任呢!
说句难听的话屁股还没坐热,就如此强势的咄咄逼人,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拼命三郎的架势。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感觉秦刚未免有些太过急功近利,不是什么好事。
鲁星弦毕竟执掌情报科多年,而他初来乍到,全无根基就这般发难,给人留下不好印象不说,恐怕也占不到什么实际便宜。
殿内死一般的沉寂,氛围十分微妙,陈玄被他一连串逼问有些发懵,继而脸色微变。
鲁星弦微微咳了一声说道:“秦师弟,你初来乍到,对部科里情形还不太了解,部科财政事宜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今日议事不讨论这个问题,下次我再与你详说。”
秦刚道:“如今宗门财政吃紧,我来此之前,宣德殿罗师叔与戒秘院佟师叔都曾叮嘱,要求节制花费,像从前那般毫无节制的支出今后再不可有。”
“戒秘院每年分发我部科十五万灵石,是各下属部科中最多的。可是至今年为止,情报科每年都要向宗门申请两次以上补助,每年总花费平均在二十二万灵石,这些灵石都干什么去了我不知晓。”
“今日我并非兴师问罪追究前事,之前的事情一概不问。但从今之后,部科每一笔花费都得有明细账目,需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提议每月月底议事之期,增加一项议事内容,将当月财务状态通告。”
殿内一片寂静,针落可闻,秦刚的强势出乎所有人意料,每月增加一项财政议事,意味着要剥夺鲁星弦的财政权。
以往部科内财务全凭鲁星弦一言而决,根本不需要经过部科议事,现如今拿出来摆在明面上讨论,会极大的掣肘鲁星弦的权利,一些私下的东西难以操作。
“每月增加一项财政议事?”鲁星弦缓缓道,眼神瞥向唐宁,朱虚二人:“诸位师弟以为如何呢?”
被他这般盯着,心里还真有些压力,好似有所串谋,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虽然先前的确商议过。
“我同意秦师弟的提议。”朱虚直接了当说道。
“议一议也没什么坏处,我同意。”唐宁紧接道
陈玄,吕光两人皆沉默不语。秦刚身为督察,监督部科财务情况是分内之职,他提出议事合情合理。
鲁星弦道:“那便议吧!从今起,每月月底议事之期增加一项财政议事,陈师弟,你主管财务,届时由你通告当月财务情况。”
陈玄点头称是。
“秦师弟还有别的事吗?”
秦刚摇头。
“若无他事,今日议事就此结束。”
众人起身离开议事殿,各归洞府。
唐宁回府没多久,腰间储物袋一阵晃动,他拿出阵盘将符箓摄至手中,乃是秦刚徒儿薛彦拜访。
不用他说,唐宁也知道是什么事,出了洞府,薛彦在浓雾外等候,见他出来,行了一礼:“唐师叔,家师请您过府一叙。”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秦刚洞府,薛彦领着他到主室,秦刚与朱虚正对座交谈。
秦刚这座洞府十分简陋,只有主室及副室一间,占地不大,与孔繁星那奢豪洞府相比,破落的简直像间茅屋。
他本可以直接搬入孔繁星洞府居住,却因厌其豪奢,故自辟一间于此。
可以看出他与孔繁星性格完全迥异,孔繁星相对较为圆滑,有些唯利是图味道,而他则更务实一些,从他今日表现可见一般,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向鲁星弦发难陈述几见,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
“唐师弟来了,快,请坐。”
唐宁依言入座。
秦刚道:“今日殿中多谢两位出言支持我的提议,下一步我欲控制财务支出,届时还望两位继续多加支持。”
控制财务支出就相当于遏制鲁星弦的财政支配权,动了别人财路,势必引起反击。
唐宁皱眉道:“此事不宜操之过急,还是要徐徐图之。”
“唐师弟之言差矣,所谓迟则生变,我控制住财务支出,一者,可以掣肘一些人毫无节制的花费,二者,能完成罗师叔交代的任务,可谓一举双得。”
唐宁觉得他太过想当然,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控制财务支出后,我将制定一份新的奖惩制度,统一部科弟子的任务奖赏,行动经费以及损耗补助,形成规范标准。从前那些旧的,乱七八糟的,混乱不明的全部都要丢弃,你们看着吧!假以时日,整个宗门都会效仿我制定的这套规章做法。”秦刚眼中满是狂热之色。
……………
鲁星弦洞府,陈玄、吕光聚于一室。
“这个秦刚,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刚来咱们部科就指手画脚,日后得势还不得骑在我们脖子上作威作福?对这等人,不给他点颜色瞧瞧,只会越来越得寸进尺。”陈玄怒道,今日殿上,秦刚所言句句是针对他而来,让他早已憋了一肚子火。
吕光道:“显然,他们是有预谋的,提出财政议事目的很明显,是为了掣肘我们,这只是开始。依我看过不了多久他们必有下一步动作,这个秦刚,是带着非常明确目标来的,不达到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如今他结交唐宁与朱虚就是为了和鲁师兄对抗。宣德殿派此人来,我早知来者不善,没想到他一来就如此咄咄逼人,原以为他至少会隐忍一段时间。”
陈玄冷哼道:“他以为有宣德殿那位撑腰就可以在情报科为所欲为了,唐宁、朱虚本与他就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什么结交不结交的,他们发难是迟早的事。鲁师兄,咱们要先发制人,免得被动。”
鲁星弦面无表情:“再看看吧!他要议事那便议,情报科可不是督察部,我倒要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陈玄、吕光对视一眼,默然不语。
…………
一个月时间眨眼便过,到了月底议事之期,唐宁离开洞府来到议事殿,不多时,朱虚、秦刚也到了,与他微微点头示意,三人并排坐成一列。
又过了一会儿,鲁星弦到了,吕光因前往济宁岛赴任,而张偃还未归来,因此殿内只有五人。
鲁星弦径直至上方坐下:“诸位师弟都到了,上次秦师弟提议每月月底增加一项财务议事,已经同意通过了,今日正是月底之期,陈师弟,你将本月的财政内务情况通告一下吧!”
“是。”陈玄起身应道:“本月部科财务支出一万七千三百灵石。”
“其中行动第六队队长乔宇带领其队弟子王平,邓文通深入敌后,潜伏秦川探知魔宗情报,行动经费二千灵石,任务完成奖赏一千灵石,共三千灵石。”
“第二队队长尹峰携其队弟子孔世元、左茂前往陇右探查魔宗情报,行动经费二千灵石,任务完成奖赏一千灵石,共三千灵石。”
“第五队队长孙济往江东调查情报,行动经费一千灵石,任务奖赏一千灵石。”
“第三队队长钱钟筑基失败,身死,后事处理,花费二千灵石。”
“中原情报站截获魔宗信息,奖赏一千三百灵石。”
“部科购置一批留音符,花费一千灵石。”
“吕师兄前往济宁岛,部科以五千灵石作为路上盘缠。”
“综上所述,本月花费共一万七千三百灵石。””
账目十分明细,每一笔花销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足可应付敷衍宗门查证,但在这个议事殿堂而皇之的说出,唐宁只感觉十分滑稽。
他在行动队任职时,担任过一段时间代理队长,每次外出任务不过两百灵石奖赏,哪来的什么经费,还动不动就数千,果真如此,别说十万灵石了,就是一百万也不够用的。
当年他前往秦川,调查窦家勾结魔宗之事,这是一个长年累月的潜伏计划,要求打入窦家内部,获得其勾结魔宗的铁证,而部科也就给了五千灵石经费而已。
这些纸面账目连外人都难以瞒过,更别说在座的都是内行了。
陈玄却是脸不红,心不跳,泰然自若一一念完。
“这是本月财政内务账目,每一笔花费都有弟子签字及画押,秦师兄要看一看吗?”陈玄望着秦刚道,话语平淡,但挑衅意味十足。
谁都知晓这份账目是假的,然而却有弟子签字画押,绝对正式符合规定,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唐宁记得以前没有这个环节,出勤执行任务给多少灵石都是部科说了算,哪有签字画押这回事。
想来应是为对付秦刚而特意弄的,下面弟子哪敢不听从鲁星弦吩咐,别说区区签个字画押了,就算当庭对质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鲁星弦在执事位置上这么多年,威望素重,下面弟子对其皆十分敬畏,更何况方才提到的弟子,第二队队长、第五队队长、第六队队长都是吕光一手提拔的,是其后备亲信弟子。
第二百五十一章 争锋相对(三)
鲁星弦看了陈玄一眼,财务议事只是走个流程,至于账目如何写,他自然不会过问,没想弄了个什么签字画押的东西出来。
他知晓陈玄对秦刚多有不满,这个签字画押搞出来,相当于一个下马威,明明白白告诉秦刚,财政内务掌握在自己手上,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对于秦刚,鲁星弦亦有不满,只是这个所谓的“下马威”没有必要,徒惹人笑而已。
秦刚摆摆手:“我记得上次议事时陈师弟说过,部科财政只剩两万灵石,如今一个月过去,已用了一万七千灵石,还有三千灵石不到,不知接下来花费该如何办?”
“自然是向宗门申请。”
“不知需要申请多少补助?”
“以每月一万灵石的花费计算,五万灵石差不多。”
秦刚点了点头:“戒密院每年分发十五万灵石,算去弟子薪俸,至少能剩下十万灵石,如今才七个月,就花费了十万灵石。而部科的开销不减,以我之见,五万灵石恐怕不大够用。”
鲁星弦道:“秦师弟的意思是?”
秦刚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认为该缩减开销,如方才陈师弟所说,一些炼气弟子,出勤一次任务,经费及奖赏竟高达三千灵石,是不是有些过高了呢?”
“三千灵石,相当于一个炼气十层弟子五年的薪俸,难道不该适当削减吗?这还是无战事之时,若有战事呢?部科财政岂非一月得花十余万。”
“再者如今宗门财政紧张,不复往日,更当节减支出。不知鲁师兄之意如何?”
秦刚做法颇为高明,不拿虚假账册说事,知晓纵是戳穿此事也无用,只言开销过高,应当削减,从而控制财政支出。
鲁星弦道:“秦师弟由督察部调来,新来部科未久,不知具体详情。我部科伤亡比例是宗门所有部科中数一数二的,弟子执行的任务十分危险,一个不慎便有性命之危,数十年苦修毁于一旦,若非高酬报,下面弟子焉肯尽力?”
“拿这次任务来说,第六队、第五队弟子均深入敌后,刺探情报,危险性非常高,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想象。如若缩减开销,恐下面弟子有怨言,不肯诚心做事。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这是万万不行的。”
陈玄接口道:“一个重要的情报甚至有可能关乎宗门存亡,几十年前,荆北发现古之遗迹,宗门未确定真假,是情报科得到商会的内线情报,断脊山的宝兴商会人员大批出动,鲁师兄及时将信息告知掌门,于是宗门才确定荆北遗迹的存在。”
“从而抢先占领了位置,直至沧浪宗到来,沧浪宗因此酬谢了数千万灵石,此事详情朱师兄知晓。听闻荆北遗迹的第一线索还是唐师弟提供的,由此可见,情报的重要性远高于灵石花费。”
“且若论部科开销的话,像丹药科、炼器科,一个月花费高达五六万灵石,只不过是在宗门炼丹、炼器而已,既谈不上辛劳,又没有风险,享受的却是宗门最高待遇。”
“而我们部科弟子执行的是最危险,最重要的任务,以此观之,一月一万余灵石的花费可谓节俭。”
秦刚驳道:“陈师弟此言差矣,我说的缩减开销乃是减少弟子的任务补助,并非缩减情报方面的财政支出。陈师弟所举之例,关于商会内线情报,作用的确很大,可这些有宗门专项经费提供,而我所言的是部科的财务支出。”
“陈师弟既然谈到丹药科与炼器科,没错,他们每月花费确实远比我们要高的多,可他们除了支出外还有收入。炼制的丹药及法器灵器上交宗门,放至各个坊市商铺,他们给宗门提供的收入比支出还要高,我们却只有支出没有实际收入。”
“我提议从今起,统一部科弟子的任务奖赏,行动经费以及损耗补助,形成规范标准。如若有弟子不同意,可来找我,我会和他们详细说明,相信他们能够理解。”
弟子们当然会理解,这些纸面账目本就是假的,他只需将奖惩标准明文规定,按他们实际领取订成标准便是。
秦刚与唐宁、朱虚商议时,将这一步称为釜底抽薪,能极大掣肘鲁星弦财务控制权。
陈玄默然不语,鲁星弦仍面无表情缓缓开口说道:“这么多年,部科一向是这么过来的,缩减开销兹事体大,涉及面众多,不光是弟子的行动经费及补助,还有我等执行任务的经费补助。”
“今日乃财政议事,陈师弟已通告了本月财务开支情况,至于缩减开支之事,不在今日议事范围之内,下次再议。”
秦刚没有出声,此事便暂时到此为止。鲁星弦又说了两件事,一个是关于江东情报站递呈的当地一个家族与魔宗私下联络的事情,派弟子下去调查。
另一件乃是补充部科人手的事儿,几日前,宗门大开山门,收了三百余名有灵根资质的孩童,以往每次开山门,最多只招收一百人,这次乃是极为罕有的大招,足足收了三百多人。
盖因前些年与魔宗相斗,弟子伤亡惨重,死伤无数,各部科都缺人手,是以破例大招。
又因吕光前往济宁岛,这件事情就暂时交给唐宁负责,让他预选灵根资质姣好的孩童入情报科。
只要确定了人选,待这些预选孩童一蜕凡,宗门便会直接安排他们入情报科。
鲁星弦说完后宣布议事结束,众人离开大殿,各归洞府。
竖日辰时,唐宁前往戒秘院议事殿,与戒密院其他几个部科的筑基修士一道来到内务院内勤科。
内勤科是个小部科,和药草科差不多,一共就十余名弟子,内勤科执事是一名皓首苍颜老者,名严玉刚,是其部科唯一一名筑基修士。
他亲自接待戒密院一行人,将众人迎至阁楼二层,指着案板上数堆卷纸道:“诸位师兄弟,此次宗门招收弟子的资料尽在此。按宗门规定,戒密院每个部科,可选十五名弟子,待其蜕凡后,宗门直接按名册安排他们入你们部科。”
“不是说此次大招收了三百多名弟子吗?这里似乎没这么多。”唐宁说道,案桌上一叠叠的卷纸堆放整齐,一共十二叠,每叠十五份,一目了然,十分好数。
严玉刚道:“先前清玄殿,宣德殿,元易殿已选走了一百五十人,这是剩下的人员名册。”
“唐师弟,你第一次来挑选弟子,不知详情。历年来宗门都是先由清玄殿,宣德殿,元易殿选完咱们再选,但凡灵根优异的弟子早被他们挑走了,咱们都是捡人家剩下的。”稽查科马昌道
警备科王伯宣接口道:“好在内务院,外务院在我们之后,也是捡我们剩下的,姑且这样安慰吧!心下能稍宽些。”
这里众人都是各自部科下一任执事的接班人,如无意外,大概率会接掌下一任执事之职。
因挑选弟子的工作是由主管部科具体事宜的筑基修士负责,而主管部科具体事宜这个职务一般都是部科里的实权人物,被默认为下一代执事接班人才会出任此职,这是宗门未有明言的潜规定。
就像清玄殿殿主接任掌门之位一样。因此几人中修为最低的也是筑基中期修士。
既是下一任执事接班人,修为自然不能太低,没有筑基中期的修为,根本没资格担任此职。
这也是鲁星弦为什么没有派陈玄来,而让唐宁负责此事的原因,陈玄只有筑基初期修为,让他来岂不是显得情报科低人一等么?
戒秘院下属几个部科皆是大科,每个部科都有数名筑基修士,执事皆是筑基后期修士。
没有这个修为难以胜任执事之职,容易被人说闲话。
这就如同俗世之中朝廷大臣一般,那些朝廷大臣也讲究资历排名,没有任何一个王国会让十几二十岁年轻小伙担任三公之职,无论他多么有眼光及能力。
那些三公及朝廷大臣无一不是摸爬滚打多年,几经宦海沉浮的老油子。
在修行界,修为便是世俗中的资历,两者道理是相通的。
唐宁道:“为何三殿只选走五十人,咱们反而比他们多。”
密保科田景兴道:“戒密院历来是伤亡最高的,比他们多选些人有什么稀奇?再者,好苗子都被他们选去了,咱们选他们剩下的,能不能顺利蜕凡还两说。这些人顶多有一半能成功蜕凡就不错了,别看总体人数比他们多,到时候实际人数还不如他们呢!”
戒秘科任钧笑道:“我们部科就有过这种情况,那年选了十个人,结果最后只有一个蜕凡成功。”
众人拿起案桌上的卷宗一一翻阅,新入宗门弟子的灵根资质、年龄、家世背景皆记录其上。
这些被挑选的弟子显然都是没有什么背景的,顶多是地方上家族的子弟,但凡有点关系背景的,早被人私下预定了,根本不会放在上面任他们挑选。
挑选弟子主要看的还是灵根资质,什么年龄、家世背景都是虚的,唐宁从一百八十份卷宗里挑出了十五人,都是资质中游的。
资质上佳的早已被三殿选走了,剩下的都是一些灵根资质中等弟子,他翻了一百八十份卷宗,也没发现一个资质上等的弟子,倒是有不少资质下等的弟子。
之前宗门招收弟子,灵根下等弟子是不收的,这一届因人手紧缺,故破例大招补充人手,因此要求就没那么严格了,资质下等的也勉强招入。
众人选完了弟子,将卷宗交与严玉刚一一保存记录,离开内勤科,化作遁光分道扬镳而去。
第二百五十二章 争锋相对(四)
唐宁回到洞府,不多时,薛彦又来了,请他过府一叙,两人到了秦刚洞府,朱虚已在他府内,秦刚请他入座后,单刀直入主题:“昨日鲁师兄找我谈了。”
“谈什么?”朱虚问道
“还能是什么呢?无非是劝我不要揪着部科财务不放,鲁师兄把话说的很透,可以说推心置腹了,许诺将部科一件极品灵器赠与我。”
朱虚冷笑道:“出手够大气的。”
秦刚笑了笑:“他未免太小看秦某了,我做这件事并不是为了个人权益,只要我在情报科任职一日,财务的缩减规范化必须施行,这一点我和他说的很明白。”
“他不太高兴,这次将二位请来,主要是商议下一步对策。下次议事我会和他摊牌,明确要求他表态,若他还拖延不肯,我将行使督察权利,在部科议事上行使决议权,通过投票强行推动缩减财务开支这一项议题。”
“届时望两位支持,如今吕光远走,部科内四名管事,我们拿三票,他只有两票,可以稳操胜券,此事宜早不宜迟,若待张偃师弟回来,恐怕就难以施行了。”
决议权是督察特有的权利,在督察与执事意见相左时,可临时使用此权,通过管事投票的方式进行决议。
在行使决议权时,只要督察票数高于执事票数,便能废除执事命令,若两方票数相等,以执事意见为准,所以秦刚迫不及待步步紧逼。
督察本就是为了掣肘执事权利过大而设置的一个职位,决议权是其掣肘执事的一个重要砝码。
值得一提的是,哪怕决议中,督察票数高于执事,执事仍拥有一票否决权,若执事坚决反对,一票否决。这时所有命令、议案都要搁置,而后上书宗门,请求裁定。
一般情况下,督察与执事都保持默契,不会闹到这一步,无论是督察决议权还是执事的否决权不会轻易动用。
一旦使用权限就相当于撕破脸皮,今后还怎么共处?
执事的任何命令督察都能通过决议废除,执事如若否决,事情就闹到宗门,请宗门高层裁定。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对部科执事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宗门高层会认为你能力不够,连部科内部的事情都不能掌控处理,怎么当执事?
且闹到宗门裁定的话,就说明双方矛盾已经不可调和,督察获得大多数人支持,为避免矛盾加深,部科事务能照常进行,宗门会考虑撤掉这个执事,换人上位。
是以这么多年,孔繁星从来没有使用过决议权,当然鲁星弦也给了他足够尊重,一般不是重要大事,他开口的话,鲁星弦都会同意。
就如同三十年前,他开口让唐宁担任机援队代理队长,鲁星弦就一口答应。
如若是大事,鲁星弦一般会提前和他打招呼,统一意见。
双方保持着一定的默契,虽然有一些小小的暗斗,但合作还是愉快的。
鲁星弦曾对唐宁说道,他与孔繁星虽然有些事情看法不一样,但大方向还是一致的。这话是一点没错。
两人共事多年,连争吵都很少,就是因为两人都守着各自底线。
现如今秦刚上任,一来就闹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如此强势的咄咄紧逼,势必引得那边反击。
听到他要使用决议权逼迫鲁星弦同意其提议,唐宁、朱虚对视一眼,皆有些忧虑。
鲁星弦执掌情报科多年,根深蒂固,纵使此次能逼迫其退步,那日后呢!一旦使用决议权,意味着彻底摆明车马对碰,连最后遮掩布都不要了。
唐宁蹙眉道:“此事是不是再缓缓?逼迫太甚的话,恐不大合适,我认为不能操之过急,当徐徐图之。可先提出缩减一部分,譬如,将下月开支控制在一万灵石之内,我想鲁师兄应当会同意。若使用决议权的话,之后事情可就没有缓冲余地了。”
秦刚挥手道:“唐师弟之言差矣!此时正是良机,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们占据优势,稳操胜券,若不趁此向他们摊牌表明立场,更待何时?待张偃师弟回宗门,我纵然再使用决议权,也于事无济,唐师弟勿得迟疑。”
朱虚缓缓道:“那便依你之意吧!”
唐宁不再言语,他知晓秦刚是个很有想法主见的人,可以看出他很想做一番事情出来,但这种搞法只恐适得其反。
说句难听的话,他到情报科连人都没认全,屁股还没坐稳,就想从鲁星弦手上夺权,哪有那么容易。
而朱虚被鲁星弦刻意压制这么多年,之前孔繁星在时就蠢蠢欲动,他们两人可谓天雷勾地火,一触即发。
以唐宁视角来看,这两人一个疯子加一个傻子,近乎已经失去了理智。
朱虚是那个被压制太久急于夺权接任执事的“疯子”,秦刚则是满脑子宏图,一厢情愿不顾实际情况的“傻子”。
这么说或许有些夸张,但他觉得,光凭他们现在的力量就想从鲁星弦手上夺权太不切实际。
鲁星弦手握财务人事大权多年,底下弟子各队队长皆是他们一系人马,大多是吕光一手提拔的人。无论从哪方便看,他们没有任何优势。
这种情况急于和鲁星弦明刀明枪的对抗,这不是失去理智是什么?
秦刚久在督察部,有罗清水撑腰,此前从未下过部科独当一面,有些傲气,一意孤行可以理解。
可朱虚不可能不明白,估摸他是真等不急了,正好碰上秦刚有这个想法,两人于是一拍即合,他可利用秦刚督察之权与鲁星弦对抗,增大自己影响力。
这两人一门心思打着自己如意算盘,唐宁亦无可奈何,只能跟着他们走,如今三人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他没有选择余地,只能向前走,哪怕不愿意,哪怕是条破船,是条贼船也得跟着走。
从一开始他就被打上了罗清水一系的标签,丢不掉,甩不掉。
他只有向前不能后退,不然就会陷入一个十分尴尬,里外不是人的境地。
……………
鲁星弦洞府内,陈玄蹙着眉头:“这么说,他是铁了心的要插手部科财务之权了?如今吕师兄远走济宁岛,张师兄还未至,他既已放了话,我想很快就会有所行动,估摸他们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可能下次议事就要提出这件事了。”
鲁星弦淡淡道:“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了。他说一定要推行财务缩减,还要出一套明文规范,统一部科弟子的任务奖赏,行动经费以及损耗补助,形成恒制标准,从情报科入手,最后推广全宗。”
“推广全宗,哼,真是痴人说梦,宗门花费最多的难道是我们吗?”陈玄不屑道:“宗门里那些高层,上至掌门,三殿殿主,没有灵石,他们拿什么修行?若真推广宗门,恐怕就是罗殿主也得出言反对了。”
“我听闻他之前在督察部只是一味苦修,从未管过具体事务,这种人修行修的脑子都坏了,不知道想事。他以为全世界围着他转呢?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宣德殿居然派了个这样的人下来,不知怎么想的。”
鲁星弦道:“他让我好好考虑,如若不同意,他就在下次议事上行使决议权。”
陈玄沉吟道:“不如你暂且外出,先拖一段时日,如此他纵然有心也无力可使,待张师兄回宗门,就无惧他使用决议权了。”
鲁星弦冷笑一声:“区区一个秦刚,也用得着我寻借口外出避而不见?若为人所知岂不被他人当做笑柄。这里是情报科,不是他督察部,来了这里就老老实实做他本分事务,我倒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
唐宁回到洞府后,盘坐闭目炼气,不多时,腰间储物袋一阵颤动,他拿出阵盘,将浓雾中漂浮的符箓摄至手中,神识注入其间,乃是议事殿轮值弟子陈霄,传鲁星弦之命,让他去殿中议事。
今日并非议事之期,莫不是有什么紧急事情?
因秦刚步步紧逼,近来部科里各人之间关系很紧张微妙,昨日秦刚方与鲁星弦彻底摊牌,亮明了态度,今日就议事,其间必然有谋划。
他出了洞府,浓雾外陈霄束手而立,躬身行了一礼:“唐师叔,鲁师叔请您去议事殿。”
“嗯,我知晓了。”唐宁应道,化遁光而去,没多时,到了殿中,鲁星弦高坐上位,殿内除他之外空无一人。
“唐师弟,坐吧!今日并非议事之期,此中只你我二人,并无他人,我寻你另有要事。”鲁星弦开口道
唐宁原以为是他安排的议事,未想却不是议事。
他不知鲁星弦单独寻自己来什么事,想来定是与秦刚之争有关。
之前有什么任务都是去他洞府,单独将自己唤至议事殿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
“不知鲁师兄唤我何事?”唐宁依言入座道。
“你主管情报联络,这些年经你手中递呈送出的卷宗情报不计其数,除了各个情报站送来的卷宗,还有一种加密卷宗,连你也没有权限阅朗,你可知这些加密卷宗是从哪来的?”
“听说是下属一个秘密情报站。”唐宁如实道。
这种密卷一般每隔三五月便会送来一份,只有朱虚和鲁星弦才能阅朗。但他在情报科多年,因此听说过一些这个情报站的密事。
鲁星弦道:“这些密卷都是我们部科安排在魔宗内部弟子送出的消息,十分机密,所以区别对待。”
唐宁点了点头,这个他早有耳闻,知晓宗门外有一个专门与魔宗细作联络的情报站。
第二百五十三章 争锋相对(五)
鲁星弦道:“早在很多年前,为了掌握魔宗信息,部科特别下设了一个情报机构,名叫银狐。专门培养新港各势力内线人员,主要是魔宗内线。”
“你见到的所有密卷大部分都是它呈奏的,其现任主事乃是咱们部科杜元恺师弟。”
“他在此位上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有数十年了,加其年老,寿元无多,前些日子他也曾递呈过书信,要部科尽快考虑一下接替问题,他的工作十分重要,涉及到方方面面很多事宜。”
“鲁师兄意思是?”唐宁问道,心中已隐隐猜到他单独唤自己来此目的。
“经我慎重考虑,并上报宗门,决定由你接替杜师弟职务,宗门已经应允。”鲁星弦左手一翻,拿出一纸条文。
唐宁接过,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情报科弟子唐宁忠诚素重,功勋屡建,智勇齐备,谋略过人,经慎重考虑,任命其为“银狐情报站”主事,即刻赴任,不得延误。”
上有戒密院印章签字,下有清玄殿印章签字。
鲁星弦道:“这个人选我考虑很久了,想来想去你最合适,唐师弟,我知晓你行事一向谨慎稳重,故将此任交付于你。宗门也很认可你的能力和忠诚,这个职务的重要性不需要我再赘言了,你心里应当清楚,望你能不负所托。”
此话半真半假,职务重要性是真,慎重考虑肯定是假,早不调晚不调,这个时候将自己调离宗门,显然是鲁星弦应付秦刚咄咄逼人的攻势作出的反击。
自己调任出宗门后,秦刚再想通过决议权,强行推动部科的财务缩减方案已不可能了,因为他得不到足够的票数支持。
鲁星弦这一招可谓一举两得,既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的粉碎了秦刚谋划,又顺势解决了银狐情报站的接替问题。
唐宁早料到他不可能忍受秦刚步步紧逼的夺权行径,必然会有反击之举,只是没想到会从自己下手。
这算是比较温和的反击了,利用宗门喻令将自己调走,给秦刚一个台阶能借坡下驴,同时也是一种警告,他可以随时剪拔掉你的羽翼。
唐宁心底也不愿跟着秦刚一条路走到黑,而与鲁星弦完全撕破脸皮,能够趁此机会离开宗门,远离他们斗争挺好。
于是开口说道:“之前从未与“银狐情报站”接触过,猝然接手,恐难胜任。”
鲁星弦道:“这点勿需担心,你去了之后,杜师弟不会立刻回来,你协助他处理一段时间的事务,待所有事务完全熟悉交接后,他才会返回宗门。”
“他们大本营在哪?我如何去往?”
“我亲自送你前去,宣布任命。”
唐宁点头道:“我何时出发?”
“越快越好。”
“我去洞府收拾一下行装,半个时辰后出发可否?”
鲁星弦点了点头。
唐宁出了大殿,回到洞府收拾了一番,而后前往修缘峰丹药科的“商铺”。
“唐宁,你又来了,这次是买丹药还是卖丹药?”沐平波见自外而入开口问道
唐宁从储物袋中掏出九颗上品灵石递给他:“给我拿三十瓶固本丹。”
“你上月不是才买了十二瓶固本丹吗?怎么又要这许多?”沐平波接过灵石疑惑道
“刚接到宗门喻令,外出任职,几年内是肯定回不来了,你知道外面坊市丹药价格比较贵,还得专程跑一趟浪费时间,干脆多买些丹药随身带着得了。”
沐平波从柜阁中取出三十瓶丹药放置储物袋中交给他:“你这一出手就是十万灵石,我这么多年亲亲苦苦的积蓄还抵不过你一挥手之间呢!有这等雄厚资本,怪不得你修为能一路高歌猛进。不像我,每日还为丹药发愁。我看宗门内,筑基修士中,还没有谁似你这般富有的。”
唐宁笑道:“别人说为丹药发愁情有可原,你丹药科的炼丹师还缺丹药吗?”
宗门的薪俸虽低,但各个部科都有捞油水的渠道,加上暗里的那一份,每月的丹药花费纵使不够,但也不会差的太多。
以情报科为例,唐宁在筑基初期时,每月薪俸只有五百,基本属于宗门最低一级。而每次任务外出一趟,部科都给予两千灵石补助,加上这个那个一些杂七杂八的奖赏及补助,算算下来差不了太多。
更别提丹药科了,谁都知晓丹药科是宗门油水最多的。
沐平波微微叹了口气:“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丹药科虽然比其他部科手头富裕一点,但我每年至少有四个月在炼丹房炼丹,要不然就完不成任务,一年普遍半年都在炼丹房里度过,修行炼气时间比其他人少一半。”
“手头上的一点灵石都是用时间辛劳换得。哪似你这么好福气,有个太玄宗贤惠的妻子,丝毫不用为灵石发愁。”
唐宁讪讪笑了笑,想想也是,自己运气属实不错,在药草科之时,倒卖药草赚了第一桶金,靠着这笔灵石渡过了好些年。
后来自己茹茹又遗留给自己一大笔,加之景云山脉江东支派的藏物地被自己捡了个漏,致使修行之时从未为丹药发过愁,这是能这么快晋升筑基中期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虽然没有这些灵石,自己靠着体内绿色灵力催化灵药,也能赚些灵石,但却要耗费大量时间。
想当年,在荆北时,依靠催化药草换取灵石,那可是费了老大的劲。
两人聊了一阵,唐宁离开修缘峰,来到秦刚洞府外,一挥手,一张符箓递了进去。
没多时,一面色白净男子出了洞府,乃是薛彦,他行了一礼:“唐师叔,里面请。”
唐宁来至秦刚主室内。
秦刚盘坐在蒲团上,起身迎道:“唐师弟,今日怎来府中了?可是有事?”
“我将要外出宗门,特来辞别一声。”
“你到出宗门去?究竟什么事?”秦刚知晓定是出了什么变故,不然不会这个时候出宗门。因昨日才说好,下次宗门议事,逼迫鲁星弦答应财务减缩方案,不然就启动决议权投票决定。
唐宁手一翻,将宗门条文交与他:“方才鲁师兄与我谈了,马上就要出发。”
秦刚接过条文展开一看,面色渐渐有些难看,冷哼了一声:“竟然玩这种伎俩,简直卑劣。”
“秦师兄,我即将离开宗门,此去不知多少年方能回来,有一言实在不吐不快,若有冒犯,还望海涵。”
“唐师弟说哪里话,什么冒犯不冒犯的,何需客气,有话请尽言。”
唐宁道:“鲁师兄在情报科掌权多年,势力根深蒂固,各方面关系十分牢固,想要从他手中夺权绝非易事,以我们现今实力几乎不可能做到。”
“与其撕破脸皮,摆明车马对抗绝非上策,我知晓秦师兄胸藏大志,意欲做一番成就出来,但凡事应讲究策略,不然事倍功半。此事非朝夕可就,当徐徐图之,切不可操之过急,与他争一时之锋芒。”
“鲁师兄能一夜之间,将我调离宗门,足见其颇受高层信任。他今日可以随便一纸文书将我调走,明日也可调任朱师兄甚至是你。”
秦刚微微叹了一声,知晓唐宁说的话是事实,苦笑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唐师弟,你这一走,我再想实行财务缩减制度,已不可能了。”
唐宁道:“世间能成事者,少不了坚韧不拔之志,未必个个都是满腹经纶的大才,但必有超越常人的忍耐之力。”
“鲁师兄发丝尽白,年岁已高,寿元无多,秦师兄只要忍耐数十年,一方面拉拢底下弟子,一方面培植自己力量,内与鲁师兄修和,外和各殿各院实权弟子交好。”
“不出五十年,鲁师兄寿元一尽,便可争夺执事之位,哪怕争不过,但新上任执事必无鲁师兄实力根深蒂固,那时再推行胸中之策,受阻压力会小得多。”
他这番话讲的十分透彻,可以说推心置腹了。他与秦刚相识时日并不长,若说交情也没有什么深厚情谊,而交浅言深,与之推心置腹畅聊,是因为他觉得秦刚这个人比较纯粹。
虽然在他看来,秦刚的想法很天真,做事也颇为急躁,不计后果。
但其所做之事完全出于一片赤子之心,为宗门兴衰大计而虑,并非为个人蝇营狗苟之利。
宗门弟子千余,如他这般的,能有几人?
他可以和孔繁星一样,做个老油条子,与鲁星弦和和气气,做好自己本分便是,毕竟督察名头摆在这,鲁星弦也不可能亏待他。
而他却一意孤行,宁愿得罪鲁星弦,与其撕破脸皮,甚至断然拒绝鲁星弦开出的条件,舍弃极品灵器,只为一展心中所愿。
老实说,唐宁并不看好他能做成这件事,但很欣赏他。
这是个理想主义者,做法虽偏激急躁,却不妨碍他是一个纯粹胸有抱负的人。
这些日子,唐宁打听到他的身世,知晓其是宣德殿殿主罗清水师弟的遗子,家族五世皆为宗门弟子。
祖父乃是金丹修士,父亲筑基后期,以寿终,坐化。
罗清水正是其祖父徒儿。
“五十年,恐怕到时我也垂垂老矣了。”秦刚苦笑道
唐宁不再多言,该说的已经说了,听不听是他的事。自己言尽于此,也算问心无愧了,起身告辞离开其洞府。
第二百五十四章 旧识
平原郡地处楚国中原腹地,是最重要的战略重地,无论是对于俗世还是修行界来说都是如此。
中原之地下辖七十二郡,物产丰厚,修行资源无数,更有王家、朱家两个无比强盛的修行家族。
两家分据东西,附近大小家族皆依附两家生存。
王、朱两家家主皆是金丹修士,其家族历经千余年,底蕴丰厚,族中筑基修士就有一二十余人,踏入修行之道的子弟二百余人。
王家占据东面,势力一直延伸到江东、华南诸郡,朱家割据西面,势力延伸到秦川、陇右、北原诸郡。
现魔宗占领秦川、陇右西部之地,宗门最为担心的便是朱家与魔宗私通、里应外合,故而当初将大本营设在中原之西,一方面是抵御魔宗,另一方面也有警告朱家的意味。
郡城之内,人群往来如梭,热闹非凡。两名男子一前一后走入一家布铺中。
“客观,需要什么布料?”掌柜是一名矮胖的中年男子,见到两人走进,笑脸问道
“杜元凯师弟呢?”年长老者的一句话让这掌柜顿时面色一变,他看着面前两人小声问道:“两位是?”
这两名男子自然是唐宁与鲁星弦,两人从宗门出发,行了二日,方到此地。
鲁星弦手一翻,将宗门令牌递给他,矮胖男子接过令牌一看,满脸惊讶,他微躬着身子,双手恭敬的送还令牌:“原来是上宗的鲁前辈,晚辈是杜前辈座下孙诚。”
鲁星弦收回令牌:“这个联络点不是郝昭负责的吗?他人呢?”
“郝仙使方才有事外出,晚辈这就去寻他回来,请二位前辈到楼上稍歇。”
鲁星弦微微点头。
郝昭出了店铺,匆忙而去。
两人上了二楼,唐宁开口问道:“银狐情报站也对外招收散修吗?似乎和其他情报站没多大区别。”
鲁星弦道:“总得有人做事。宗门不可能派那么多人手,的确是和其他情报站没多大区别,只不过侧重不一样而已,一个负责监测境内情报信息,一个负责内线情报信息。”
“现整个情报站有多少人?”
“三十六人,本部弟子有八人,除了郝师弟外,还有两名筑基修士,也是招募的散修,替我们做事。”鲁星弦道
唐宁微微一惊,这可没有想到,竟然还能招募到筑基修士:“他们怎么肯来为咱们办事,部科给他们开付什么条件?”
“情报站所有经费都是宗门批允的,不归部科管辖,那两名筑基修士是来此之后才成功筑基的,招募时原是炼气修士。”
“原来如此。”
……………
莺歌燕舞的酒楼内,管乐丝竹之声未绝,郝昭搂着一个艳丽娇媚的女子,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咂了咂嘴:“王兄,你们这一点红阁楼人好音妙,可惜就是这酒,差了点味道,要是能与秦川那望西川一般弄的灵酒就更好了。”
对面男子笑道:“这还不容易吗?郝兄什么时候想去耍耍,咱们随时启程便是。”
“现在不比以前了,秦川已被尸傀宗占领,我的身份去不大合适。”
“那倒也是,下次我去秦川时给郝兄带几坛灵酒。”
“那多谢王兄了。”
“些许小事,何足言谢。郝兄,上次我说的事?”
“如今形势不同了,前不久本部科一名师兄,因泄露情报被人揭露,禁足五年,最近风声比较紧,不太好办。”
“郝兄请多多上心,你知道家父那边。”
“知晓,知晓,我尽力而为。”郝昭道,他话音方落,门外一矮胖汉子推门而入。
“你怎么来了,什么事?”郝昭见他神色匆忙,破门而入,知晓必有要事。
孙诚看了眼他怀中娇媚女子欲言又止。
郝昭知晓其意,向着对座男子一拱手道:“王兄,我出去一下。”说着便起身向外走去,孙诚紧跟其后。
两人出了房门,到庭院一角,见四周无人,郝昭开口问道:“到底什么事?”
孙诚道:“昭哥,贵宗门鲁星弦前辈到了。”
“什么?”郝昭大惊,面色一变,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性。
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来逮捕自己,可转念一想,自己所犯的事儿还轮不到鲁星弦亲自出手,所以立刻就否决了。
“只有他一个人吗?有没有说为什么来此?”
“除了鲁前辈还有另外一男子,至于具体什么事我没敢问,他只问你在何处。”
郝昭不敢耽搁,回到房间匆匆向王姓男子告了声辞,出了阁楼御起飞剑而去。
…………
布铺内,唐宁与鲁星弦正谈论银狐情报站具体事宜,楼梯间匆忙的脚步声传来,没多时,一男子到了门口,行礼道:“弟子郝昭拜见鲁师叔。”
“你去给杜师弟传封书信,说我们到了,问问他们现在位置在哪?”鲁星道
“是。”郝昭应道,又快步出了布铺,匆匆而去。
“鲁师兄也不知道杜师兄等人具体方位吗?”
“他们没有固定之所,时常转换地方,身上带着专人饲养的玄鹰,以方便与宗门传信。”
唐宁点了点头,直至日没西山,郝昭方回:“禀师叔,消息已送出。”
鲁星弦道:“待他们接到消息,恐怕需数日时间,我们就在这安心等候传信吧!”
“师叔,弟子在下面等候吩咐。”
“去吧!”
“是。”
…………
崇山峻岭的老林中,一只黑色玄鹰在上空不停盘桓鸣叫,山林中一声哨响,似在符合鹰鸣。
那玄鹰听见哨响,猛然一个身影扎入深林中,穿过层层繁枝密叶,在一男子肩头停落,张口吐出一纸条文。
男子拿到条文看了一眼,拍了拍它的脑袋,玄鹰展翅而去。
男子几个纵跃,来到一山洞,在墙壁上凸起的一岩石处微微一转,地面如石门一般向两侧移开。
男子沿着石阶走入地底,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地下室宇。有三四名男子正扑在案桌上整理着卷宗,穿过室宇,又有几条通道,延伸至各个房间。
男子朝着正中一条通道走去,在尽头处那间房停下脚步:“师叔,有联络点送来的加急文书。”
石门转开,一名皓首苍颜老者走出,接过他手中书纸看了一眼,眉头一皱。
“怎么了?”身后一貌美少妇问道,只见其蜂腰肥臀,酥胸饱满,一袭紧身黑衣将完美婀娜身段尽显无疑。细看之下,更是妩媚动人,其眉像弯月,目如繁星,脸似鹅蛋,唇若抹朱,神情虽冷,眉目之间却有藏不住的春意。
老者道:“本部科执事鲁师兄到了平原郡联络点,问我们在什么方位。”
“哦?什么事值得他亲自跑一趟?想必一定是有十分重要的事儿。”女子道
老者点了点头:“玄鹰传信太慢,这样吧!你去一趟,到平原郡,看看具体情况。”
“好。”女子点头应道,出了地下室宇,化遁光而去。
行了一日,来到平原郡布铺。
“许前辈,你来了。”郝昭见着是她双目一亮,赶忙迎至前道
“昨日收到玄鹰传信,杜仙使让我来接引鲁仙使,他现在何处?”
“就在楼上房内,许前辈请。”
女子径直往楼上而去,郝昭看着她凹凸有致的完美身段,扭动的蜂腰肥臀暗暗吞了吞口水,赶忙跟上。
“鲁师叔,杜师叔派人来了。”郝昭在门外喊道
鲁星弦一挥手,房门自开,女子一抬眼,微微一愣,随即走入房内,微微欠身行礼:“妾身杜仙使座下许清婉,见过两位仙使。”
“无需客气,许道友,我早闻你名,今日一见,真是闻名不如见面。”鲁星弦说道:“这位是本部唐宁师弟,唐师弟,这位便是我提过的情报站另两名筑基修士之一的许清婉道友。”
“许道友,荆北一别,数十载未见,没想今日能在此相逢。”唐宁微微一笑说道,眼前这美妇不是别人,正是荆北徐家徐庆贤之儿媳许清婉,当年正是她提供那张留音符,致使徐家满门被诛。
此次在这里见过她,唐宁心下有些惊讶,想当年她不过炼气五层修为,如今却已成功筑基,还加入了银狐情报站,成为杜元恺左膀右臂,想来定然有一番不同寻常际遇。
不过话说回来,那时自己也不过是炼气七层修为,现在不也顺利修至筑基中期了吗?
“妾身也未想到能与唐仙使在此相遇,看来缘分冥冥之中自由天定。”
“哦?唐师弟与许道友曾是旧时相识?”
“是,当年我赴任荆北,许道友是荆北修士,我们曾见过数面,后来许道友离开荆北,就没了消息。不想她竟加入了宗门下属情报站,且成功筑基。许道友在荆北时便是公认的第一美人,如今风采更胜往昔。”唐宁笑道
“唐仙使替妾身报家门之仇,妾身一直感恩在心。”
第二百五十五章 赴任
鲁星弦笑道:“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唐宁道:“荆北当地有一家族,勾结魔宗,并杀害许道友阖门老幼。许道友逃过一劫,化名潜伏其家族中,寻到其勾结魔宗罪证,正好值我赴任荆北,许道友将罪证交与我,我上报宗门,派下稽查科弟子将那家族诛灭。”
“原来如此,既然唐师弟、许道友是旧识,那便再好不过了。此次宗门任命唐师弟替代杜师弟为情报站主事,许道友可得好生协助。”
许清婉微有些诧异的看了唐宁一眼:“妾身必竭力而为。”
“走吧!带我们去情报站,我要宣布宗门的任命。”
“两位仙使请。”
三人出了布铺,化遁光直去,一日后,来到一延绵起伏的山脉之中,三道遁光落入丛林深处。
“就是这里了。”许清婉道,领着两人走入一阴暗洞**,在岩壁上一转,地面朝两面推开,现出一条通道,三人沿着石阶一直下至地底。
“许前辈。”空旷的地下室宇内,几名男子纷纷起身道
“两位仙使稍后,我去告知杜仙使一声。请他出来迎接。”许清婉道
鲁星弦点了点头。
许清婉穿过空旷室宇向其中一条通道走去,没多时,一名皓首苍颜老者同她一道来至两人面前。
“鲁师兄,怎的你亲自来了?这位是?”杜元恺看了眼唐宁道
鲁星弦道:“杜师弟,这位是本部科唐宁师弟,此次我来此是宣布宗门任命的。唐师弟接替你担任银狐情报站主事。”
杜元恺微微一愣,随即笑道:“终于来新主事了,我这把老骨头早该退位了。孔济,将办事处所有人手召集。”
“是。”一名男子应道。
很快,从各个通道陆续走出十余名修士,来到这个室宇,自觉排成数列。
杜元恺道:“这位是本部科执事鲁星弦师兄,这位是本部科唐宁师弟。此次前来是宣布宗门任命,今后唐师弟接替我担任主事之职。”
众人纷纷行礼,抬眼望向唐宁。
唐宁微微一笑,以作回应。
“杜师弟,咱们去你房间谈一谈吧!”鲁星弦道
“好,鲁师兄、唐师弟,请。孔济,给鲁师兄、唐师弟准备房间。”
几人穿过这个厅堂,向正中一通道中走去,来到一石室内,纷纷落座。
鲁星弦道:“杜师弟,唐师弟猝然接手,事务不通。我意让他协助你处理一段时间的事务,待他所有事务熟悉,你们交接完后,再回宗门。”
“我知晓,当初我接手时亦是如此,想想一晃都七十载了,真恍如隔世。长江后浪推前浪,唐师弟年纪轻轻,春秋尚富,便已晋阶筑基中期之境,后生可畏啊!”杜元恺叹道,颇为感慨。
“杜师兄,本站不是有两名筑基修士吗?怎么只见许道友一人?”唐宁问道
“许道友主要负责财务内政,故而留此处理事务。还有一人名许威,主要负责情报收集,在外间办事。”
唐宁道:“本部弟子只有八人,招募的散修多达二十八人,这些人靠的住吗?”
杜元恺道:“这些招募散修都是精挑细选的,皆是与血骨门有深仇大恨,每个人手招募之前,我们都经过详细审查,确定其身份家世才纳入麾下。毕竟仅凭咱们部科人手实在不够,只能通过招募散修方式帮助我们处理事务,另外在安排上,也做了一些防备,不会让他们接触机密事务。”
“那个郑威呢?他负责情报收集,应该知晓不少机密事务吧!”
“那是自然,毕竟是筑基修士,总不能像对炼气弟子一样。再者我也确实需要有人分担处理一些事务,不过最核心的机密只有我一个人知晓,魔宗之内我们策反,和安插一些重要人物都是和我单线联系。”
三人聊了好一会儿,那名叫孔济的弟子前来报告,说房间已备好。
唐宁告辞而去,他知晓鲁星弦与杜元恺肯定有其他事要谈。
孔济领着他来到另一条通道,这里有石室数间,孔济指着最外一间道:“唐师叔,这是您的居室。”
唐宁推门而入,这件石室似乎是新开凿的,石墙石壁石床都灿然一新,以修士之力,在岩壁间开辟一间石室,费不了什么功夫。话说回来,这个地方也不可能多留出几间房屋来,只能是临时开凿。
“你去吧!”
“弟子告退。”
…………
石室内,杜元恺见唐宁远走,开口问道:“宗门怎么突然任命他为主事?之前我一点消息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鲁星弦道:“也不算什么大事,部科新上任一个督察,是罗殿主师弟遗子,很不安分,交结朱师弟和他,意欲夺权。我将他调离宗门,省的他们在一起搞风搞雨,你不是久欲归回宗门吗?便让他来接替你。现部科人手不足,你回来能帮我处理一些事。”
“他也是罗殿主的人?”
鲁星弦道:“罗殿主亲自举荐的人,原是药草科弟子,这些年进境猛迅,颇受罗殿主赏识,在宗门微有声名。我将他调离,一方面是防止他们抱成一团,另一方面也是有意让他远离宗门。”
“这个人以后可能是个威胁,如若他顺利晋阶筑基后期的话,威胁比朱师弟更大,因此我调他来此,远离宗门,哪怕他将来晋阶筑基后期,也没有资格争夺执事之位。”
杜元恺道:“筑基后期,哪有那么容易,我困守此境数十年,也未能突破瓶颈。依我看,朱虚师兄才是我们心腹之患,他一直蠢蠢欲动,窥视久矣。”
“你错了,唐师弟威胁绝对在朱师弟之上,此人行事沉稳,颇为手段和能力,且实力强劲。宗门之内除了庄心乾和姜羽桓,翘首弟子非他莫属,连掌门都对他赞赏有加。”
杜元恺微微惊道:“哦?竟有此事?观其样貌、言语交谈平平无奇。竟然连掌门都对他颇为赞赏?”
掌门魏玄德乃金丹后期修士,在他眼中,自己这样的筑基修士,无异于自己眼中炼气七八层的那些弟子,哪会特别放在心上呢!
鲁星弦道:“他可不普通,当年小比击败史师叔徒孙陈达,以名不见经传的药草科弟子身份杀入小比前三甲,因功法原因取消小比资格,掌门特许他使用御魂灵乳筑基。”
“之后更是屡建微功,秦川窦家勾结魔宗,宗门高层忧患,他数月之间便将窦家瓦解,诛其满门。又加入宗门组建的精锐小队,对阵魔宗的精锐队伍时,诛杀一名魔宗精锐弟子。这些都记载在密保科档案室中。”
“此次我面见掌门,陈述事由。掌门赞其才能出众,实力拔萃,足可胜任此职。可见其早已入了宗门高层之眼目。”
“他声名虽不如庄心乾、姜羽桓之盛,但亦不是等闲之辈,在宗门内早有微名,又深得罗殿主赏识。日后若突破筑基后期,威胁之大,远过朱虚师弟。是以我趁此机会将他调走,为防微杜渐耳。”
杜元恺道:“鲁师兄深谋远虑,非我所及,他既是罗殿主那方的人,我需不需要对他防备一手?”
鲁星道:“那倒不用,他还是比较本分的,只是这个秦刚,不太安分。”
“现在我最担心的是部科接任人选问题,你们中若有一人能晋至筑基后期,我都可向宗门保举,加之史师叔那边出力,接任执事之位问题不大。我的寿元无多了,前几日我让吕师弟去济宁岛碰碰机缘,能不能成俱看天意吧!”
杜元恺默然无语。
…………
竖日,鲁星弦离开情报站,回归宗门。
杜元恺和唐宁目送他而去,两人回到地底室宇。
杜元恺将众人召集一一介绍道:“唐师弟,这位是许清婉道友,负责财务内政,听闻你们早是旧识,许道友,以后你多多协助唐师弟。”
“这位是任安,负责情报联络。”
“这位是孔济,负责情报卷宗的整理。”
“这位是…”杜元恺将所有人介绍了一遍,唐宁一一点头示意。
“都散了吧!”杜元恺一挥手,众人各自散去。
两人来到石室,杜元恺手一翻,从储物袋中翻出一本薄册,递给他道:“这是所有被我们策反和安插在魔宗及各家族势力的名单,现在交给你了。”
唐宁接过薄册一一翻看,上面都是各家族子弟及尸傀宗还有商会人员的名单,足有数十人之多。
“这名单里的人都是低阶弟子,还有一些重要人物,与我单线联系,不在名册里,今后我会一一告诉你与他们的联络方式。”杜元恺又翻出一张白纸,右手执笔写下数行名字。
“这些人是我这么多年发展的内线,一样是与我单线联系,不在名单上,如今也一并交给你。今后我会把你介绍给他们,你要时常和他们保持联系。”
唐宁点了点头。
“这些人虽是我们策反发展的内线,但你也别太过相信他们了,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有许多人同时兼任着多家势力细作的身份,他们并不一定忠于宗门,大多唯利是图而已。”
“昨日我说过许威是负责情报收集的,名册上的人员都是他在负责,这些人是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只有那些重要人员才有价值,这些人除了我,唯有鲁师兄及戒密院院主佟师叔和掌门知晓他们确切身份。”
第二百五十六章 情报站
“这么多人,想来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吧!开支都由宗门支付吗?”唐宁问道
杜元恺笑道:“开销?这些人又不是我们宗门弟子,哪能像支付弟子薪俸一般呢?咱们工作虽然听上去十分神秘,实际上没有那么复杂。唐师弟不妨转换一下身份,摒去宗门弟子,玄门,魔宗,世家,商会这些形态式的东西,把自己当成一个生意人。
“生意人?这如何个说法,请杜师兄赐教。”
杜元恺道:“咱们把情报工作当成一门生意,你是掌柜,宗门是东家,这些招募的散修是你店铺的伙计。而那些提供给你消息的内线细作是你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他们手中掌握的情报消息是商品。”
“他们交给你商品,你支付银钱。根据商品的价值支付相对应合理的报酬,就这么简单。你只要理清了这其中微妙关系,很多东西就自然通透了。”
经他这么一说,唐宁颇有些恍然大悟。他虽主管情报联络工作,却不过是收发消息而已,毫无主政经验,对其中门门道道不甚清楚。
“那关于财务方面的具体情况呢?”
“宗门每年支付三万灵石的经费,下拨至部科,五年一发,届时到部科财务领取,这笔经费包括整个机构所有人员的薪俸,奖赏,损耗,补助等等,这些统归于许道友主管。”
“包括灵石吗?也一并交给她管理?”
杜元恺笑道:“这怎么行呢?唐师弟,有一件事情你一定要切记。你才是主事,核心的东西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上,不管是情报信息,还是财政内务。”
“你可以给他们一定的权利,让他们分担你的工作,譬如让郑威去收集情报,给他一些不是那么重要的人员名单,让许婉清管理财务,交给她一部分灵石,三万或者五万都行。”
“但不可悉数托付他们,这里毕竟不是宗门,他们也不是宗门弟子,对他们既要重用,也要防备,不可使他们大权独揽。”
“我在他们两人身边各安排了一名宗门弟子,一方面协助他们处理事务,一方面监督他们。”
“关于财务方面,你只需掌握灵石就好了,其余琐事交给许道友去处理,每年每月支付多少灵石她会详细汇报的。”
“每年三万灵石,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有特殊情况,可向宗门申请补助。这方面的具体事务我就不赘言了,许道友会协助你的。”
唐宁点了点头:“我听鲁师兄说,你们没有固定之所,时常转换地方,这是为什么呢?”
杜元恺道:“自然为了安全考虑,此地虽属宗门势力范围下,但毕竟不在宗门内,而我们执行的任务是十分机密的事宜,难保不会有魔宗修士打击报复。因此一有异动,察觉不对,便赶紧转移地方。”
唐宁皱眉道:“这这么多人?如何确保消息不会泄露。”
杜元恺道:“所以在选用人手方面要慎之又慎,预防魔宗细作潜伏。本部三十六人,包括我在内宗门弟子共九人,其余二十八人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可以确定他们与魔宗有深仇大恨才招募进来。”
“没办法,这么大的摊子必须要人手去处理事务,不然光凭部科几人可完成不了任务。另外在保密方面我们也做了一些相应措施。”
“知晓我们具体方位的只有寥寥几人而已,这些人定时定日送来消息。身处本站的人不可随意外出,能外出的都是宗门弟子,其他人只能呆在这里,尽量减少他们与外界接触的机会。”
“前些年还好点,这些年魔宗起势,我们迁动的更频繁了。”
他话音方落,门外传来敲门声响。
“进来。”
一名男子推门而入行了一礼,将手上条文递给杜元恺:“师叔,这是刚才郑前辈处送来的消息。”
“嗯。”杜元恺微微点头,接过条文,那弟子自觉退了出去。
杜元恺看了一眼将其递给唐宁,唐宁接过一看,只见其中一张满是数字编码,什么一三六四,二九七八,乱七八糟,根本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另一张字体清晰,上面写道:“鳕鱼传信,尸傀宗正组织养殖弟子与其他几宗派相互交流学习。”
鳕鱼是个代号,原名张宗,是尸傀宗华南支派旗下的炼气弟子。唐宁刚看过名单上所有人员身份,因此一眼便认出。
魔宗占据了玄门原本地盘后,可谓励精图治,降低税收,鼓励修行家族种植药草,还帮助他们搞起了养殖灵兽的产业。那些低阶灵兽成熟后,魔宗又帮助他们推销,大批量的卖给大岛屿上的修行家族和商会。
这些灵兽都是低阶灵兽,论战斗力不值一提,但却是制作灵食必不可少的原材料。
据唐宁所知,仅在楚国西部尸傀宗辖下,就养殖了上万低阶灵兽,基本上大大小小修行家族都有养殖,大家族有几千灵兽,小家族也有数百。收益效果还不错,这灵兽养殖两年就可出售。
每只灵兽售价达到十块灵石,除去成本,一只灵兽利润在六七块灵石左右,魔宗只收取两成利润,迄今为止,尸傀宗一共出售了两批次灵兽,总量约莫在三万左右,也就是说,靠灵兽这一进项这几年魔宗已收取了六万灵石税收。
灵石不多,但可以看出这是个颇有前景的产业,如果能大规模投入的话,效果应该不错。
新港本就资源匮乏,现在能找到一条新的产业,已经算很不错了,这中间魔宗出力不少,忙前忙后的折腾。
不仅免费给那些修行家族提供灵兽幼崽,自担风险,还专门给他们配备经过培训的养殖弟子,又帮他们找销售渠道,一套搞下来前后张罗才收取十分之二的税收。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赚的都是些血汗辛苦钱啊!
换了玄门才不会这么搞,老老实实收取百分之五十税收比什么不强,这也是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修行家族心向魔宗,而欲脱离玄门的原因。
若非玄门威名久著,那些修行家族忌惮玄门之力,恐怕现在形势已不可想象。
新港魔宗每个宗派养殖的灵兽都不一样,尸傀宗养殖的是黑齿鱼,血骨门是箭猪,幽魅宗是月兔,新月门是火鼠。
现在他们又搅在一起,养殖弟子相互交流,估摸是觉得养殖产业大有前景,意欲扩大规模。
“魔宗养殖灵兽产业是越搞越大了,看这架势是准备大干一场啊!”杜元恺道
“这张纸上写的是什么东西?杂乱无章,毫无头绪。”唐宁左手拿着那张满是数字编码的条文问道
“这是郑道友送来的原版条文,你右手拿的那张是弟子破译解析的文字。”
“破译?”唐宁微微一愣,他在情报科主管情报联络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破译解析这么一说,那些情报站递呈的情报卷宗消息从来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杜元恺解释道:“我们的工作性质特殊,与之联系的都是各势力内线潜伏人员。未免情报信息被别人截获,因此信息都经过加密处理,用密文传递。”
“如何破译这些密文呢?”
“很简单。”杜元恺左手一翻,拿出一本厚厚的书册,递给唐宁:“密文就在这本书中。”
唐宁接过书册,见其上面写了四个大字,旬阳游记,他从未听闻过此书,于是问道:“这是本什么书?”
“一个落魄书生写的游记,内容不值一提,主要是用来设置密文。”
唐宁翻了翻看了看,毫无头绪,不知和密文有什么关系,找不到丝毫线索。
“要结合密文来对照,你看,这上面密文,一三,六,四,是指这本书第十三页,第六行,第四个字。”
唐宁翻来书册,照他所言寻去,果见是个鱈字。
“二九,七,八则是二十九页,第七行,第八个字。”
唐宁翻去,果是个鱼字,不禁恍然:“原来如此。”
“所有文字皆按此规律化作数字编码,如若是书册上没有的字,就直接写文字也无妨。用密文传递情报信息,哪怕被人截获也没关系,不知底细的人是不可能破译的了。若弟子泄露,直接换本书册便是,此法十分方便,且保密性良好,在我们这个情报圈子里大行其道。”
“确实方便。”唐宁点头道,以修士的能力,背下一本书册上的文字简直易如反掌:“整个情报站的信息加密方式都是这本书册密文吗?”
“只有郑威那边传来的消息才用这种加密形式,我们递呈宗门的是另外一种加密方式。”杜元恺手一翻,又拿出一本名为“风雪归人”的书册:“呈递宗门的密文参照这本书册。”
唐宁接过书册翻看了几页。
杜元恺道:“这种琐事交给下面弟子处理就好了,你只需知道密文参照书册。像这种无关紧要的情报每月底统一奏呈给宗门,只有重要情报,才需要立时呈奏。”
唐宁问道:“有没有确定的标准?怎么样算重要情报?”
“比较紧急的,或事件影响重大的,需要附带加急卷宗立时呈奏。非要划分一个标准的话,一般而言,牵涉到金丹修士这个级别的都算是重要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