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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獠     长夜行txt下载     长夜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九十九章:背叛与疯狂

    仿佛是为了验证蜀辞所言之语的残忍性一般。

    百里安身后的那棵绯樱树嗅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簌簌安宁摇颤地枝叶逐渐舒展开来。

    两只根藤破土而出,以着常人根本无法反应的速度,如毒蛇一般狠狠地缠绕上了百里安的两只手腕。

    一股距离掀扯而来,将他身体重重地扯拽过去。

    后背被迫紧紧贴在那滚烫火热的树干上。

    紧接着一股雄浑可怕的炽热之力贴背传来,源源不断地灌入百里安的体内来。

    他只觉那炽热之力灼入骨髓,灼灼热浪烧得他心悸难当,那股灼意好似毒蛇噬肉,痛彻心扉。

    百里安死死咬牙,才没有让自己发出半点痛吟声。

    她竟真的,要取自己的性命?!

    从心底弥漫而上的失落如同浪潮一般汹涌地朝他吞没而来。

    百里安干裂的嘴唇猛然张开,吐出一口鲜红的灼血。

    他低头看着脚底下呕出来的鲜血中混杂着内脏的碎片,正自燃烧着细碎的火星。

    那绯樱树内部的炎力,竟是隔着肉身就将他体内的内脏都焚烧了起来。

    残留在喉咙内壁的残血滚烫,宛若腐蚀一般传来火辣辣的裂痛感。

    百里安垂头狠咳了两下,抬首目光却仍自平静,里面看不到遭受背叛应有的愤怒。

    “若是没有我的帮助,即便你得到了自己想要之物,你也没有办法离开这间阴虚谷。”

    蜀辞流露出了轻蔑的目光:“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山风流转,只见蜀辞周身光华流转,素色的衣袂烈烈扬起。

    蜀辞眼角微裂的红痕如一抹血泪,抬手之间,携起一股恐怖磅礴的山河之势。

    自蜀辞目光所及之处,皆化为一片未知的宁静。

    这种宁静将这片天地的时间与空间都静止下来。

    蜀辞的面容凝固在这片夜色的空间里,呈现出一种死亡恐怖阴影笼罩之下惊心动魄的美。

    在这片天地之间,仿佛万物都已经静止。

    唯有九条漆黑如雾的狐尾,自她身后妖异招摇而起。

    无尽的黑色妖魔之气从她体内蔓延而出,似有似无地散发出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暗般的诡谲香气。

    那绯红燃烧的樱树在这股纯粹的黑暗妖魔气息之下,燃烧的炎光似乎都暗淡了下来。

    那纯黑的妖魔之气不断的拉扯着她的头发与裳袍。

    那九只巨大的妖尾色泽,犹如唯有大天魔世界才能够降临看见的夜色。

    象征着不可描述的无尽幽暗,无法被探知的诡渊力量。

    蜀辞说结界中的那棵绯樱树有着强大的摄魂之力,能够汲取人的魂魄。

    可是在百里安看来,远不及她身后那九只黑色妖尾来的可怕与恐怖,仅是看了一眼,便宛若要被摄去心魂。

    他从未见过那只狐妖的尾巴是漆黑之色的。

    在那漆黑如夜的妖尾之中,他仿佛看到了无数厮杀、死亡、重生、秩序与规则。

    在那九只黑色妖尾现世的瞬间,百里安浑身的灵力节点乃至一声暗黑鲜血之力都在不受控制的扭曲抽搐起来。

    仿佛这具身体无法承担来自那九只妖尾其中不经意流出来的片面的意识。

    这便是魔河……蜀辞吗?

    一旁的姬钰已经瘫软在地,两只手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颅。

    若非眉心间业障隐隐缭绕,在那九尾现世的瞬间,他怕是早已经不受控制地发疯发狂了。

    黑色的尾巴妖异舞动,漆黑的魔气在她周身聚散拉扯着。

    蜀辞那双妖媚无比的眸子泛着涟涟的幽蓝邪光,竖瞳之中似起大雾。

    “眼下,你可觉得吾辈一个人,也离不开这里了吗?”

    看着蜀辞体内散发出来足以吞天噬月的气势,百里安自嘲一笑,道:“原来从一开始,你便有着出谷的能力。”

    蜀辞身后九尾摇曳间,如漆暗夜色般的毛发粼粼生出一抹淡金色的流光。

    流光绘线,自尾间游走成纹。

    九尾齐齐展放至极致,每只尾巴依次相接,尾间金色的光线绘画出一道巨大的金色残月,极尽妖狂。

    自九尾间的残月线条组合完整,天上深云重聚。

    一股寒流自天上席卷至人间,幽凉的风卷袭着零星的雪花从天幕吹降下来,夜空不知何时化为一片琼白之色。

    雪花松软冰润,霏霏而落。

    与那四面淹没而来的尸暗形成两色鲜烈的对比。

    蜀辞从容而立,有夜雪加身,衣摆随尾柔和摆动。

    在百里安极致强烈的目光下,她淡然凉薄地收回了目光。

    在那九只漆黑的妖尾包裹之下,蜀辞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百里安抬首望向天地间的雪白之色,似是体内鲜血的流失。

    双瞳之中的鲜红之色也在褪色化为正常的漆黑之瞳。

    他深深垂头,眼神死寂。

    蜀辞离开后,那强大的气息影响也不再继续压迫着姬钰。

    姬钰伏在地上,大汗淋漓,整个人宛若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脸色惨白得像一个水鬼。

    此刻的他,看起来竟是比百里安还要丧。

    姬钰坐在地上发了好久的呆,他抬头怔怔地看着头顶上那棵燃烧的树,眼睫在剧烈颤抖着,显然在努力的平缓着自己的情绪。

    然而这一切似乎是徒劳,一阵夜风吹过,似是卷起了他心中的凄凉。

    姬钰肩头一颤,眼泪竟是普通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最终他全身都不受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他抱着自己的双臂,蹲坐在地上无声哭泣起来。

    百里安此刻心绪正乱,原本也没想去理会姬钰。

    不曾想,这位仁兄反而还掉起了金豆子。

    他这副样子,仿佛遭人背叛狠挨了一掌,然后被捆缚在这里受炎树炽烤的人其实是他一般。

    百里安闭上眼眸,决定当做没有听见。

    可姬钰哭着哭着,就将脸颊埋进手臂里,小声呜咽了起来。

    百里安撑开眼皮,目光透着几分古怪。

    这位仁兄哭起来,怎么跟个枉死的女鬼似的。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姬兄,你没事吧?”

    姬钰将自己那张哭得肿眼泡的那张脸从手臂间抬起。

    他抽噎着,鼻子通红,泪眼朦胧的看着百里安,道:“我就是有些伤心难过。”

    百里安暗自皱眉。

    一个大男人,怎么哭成一副娘们唧唧梨花带雨的模样。

    见他一副被人抛弃的样子,百里安忍不住道:

    “我记得在那腹地死域之时,你就是一副做好了要为蜀辞赴汤蹈火,壮烈牺牲的打算吗?

    如今她这也算是随了你的愿,你为何还要哭?”

    “你懂什么啊!”姬钰愤愤的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水,身体往边上一扭,一副不想同他多说话的样子。

    百里安轻笑一声,眼神却逐渐锐利起来。

    “说到底,还是人类的劣根性在作怪,你主动为她牺牲送命,可以得到心理上的满足。

    你觉得你付出了,足以感动到你自己和你要保护的人。

    你能够接受心甘情愿的为她主动付出与牺牲,但是你接受不了她对你的背叛。

    因为这样,会显得你一开始想要牺牲自己一切去保护她的那份心十分愚蠢可笑。

    自己孤注一掷的全部,似是她根本就一点也不需要,如此一来,你的死轻如鸿毛,更显廉价可笑。”

    “你住口!”姬钰回过脸来,狠狠蹬了百里安一眼,道:“我再怎么样,也比你好。

    她于我而言,只是利用,但是对你来说,才是真正的背叛吧?”

    百里安神情一滞,想到了这一路上行来,蜀辞对他表达出来的种种炽热爱意,如同纠缠而来的心魔一般,挥散不去。

    他不自觉地侧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口,那里曾经是她窝缩过的地方。

    “小东西,吾辈爱你。”

    自那大袖之中,他宛若又看到那对如黑水晶葡萄似的眼睛从袖口中虚虚张望过来。

    一个巴掌大的小玩意儿张着嘴轻轻叫唤着,面上带着一动物们独有的不怀好意的讨好。

    盈盈的眉眼,却似含着似有似无的多情,像是在刻意勾缠着人,勾得人心头发痒。

    思绪刹那万分,天空上的薄雪如轻花,落在肩头,带着寒夜些许独有的清凉之意。

    “官人,奴家乖吗?”妩媚露骨的女子嗓音丝丝入骨,婉转勾缠。

    那片雪好似化为了狎昵暧昧的一只雪白狐尾,好似从被窝中钻出,柔软又邪性地勾着他的肩。

    百里安缓缓合上眼睛,不去看衣袖和雪。

    可他封了双眼,却封不住双耳。

    那自困之音宛若挥之不去,久久徘徊萦绕。

    “小东西,你答应了吾辈欲生欲死,飘飘欲仙的承诺,准备何时兑现呢?”

    百里安眉锋一震,即便闭上眼睛。

    可脑海之中却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惑人心性的妖娆脸庞,温热的脖颈,细致的锁骨,正在眼前展现出惟有自己所见过的妖冶丽色。

    他猛然睁开眼睛,飞快咬破自己的舌尖,喷出一口鲜血来。

    尸魔体质,从不出汗流泪。

    可是此刻,他大汗淋漓,贴在脖颈间的发丝都凌乱湿濡。

    他咬破舌尖的动作急促且紊乱,好似再慢上一步,就要被什么蛊惑的恶念缠上来一般。

    百里安青白的嘴唇,全无血色,微微地颤动着,好似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

    他知晓,自己之所以会陷入这种异样,皆是受到了方才蜀辞那九只漆黑妖异的狐尾所影响的心智。

    九尾妖狐的传说,从来都是透露着暧昧迷离的摄魂危险。

    百里安抿紧了薄唇,道:“姬兄此言偏颇了,她于我从一开始便是欺瞒,利用,别有图谋。

    她既然抱有目的而来,如今不过是为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罢了,未动真心,又怎会是背叛?”

    姬钰被堵得哑口无言了。

    暗道这整了半天,就只剩他一人自作多情伤春悲秋了?

    这小子即便是被骗得这般惨了,可依旧冷静理智地像是一个怪物。

    姬钰瞧他那模样,分明是被蜀辞欺骗抛弃而难过的。

    可他难过归难过,却不见任何低落的情绪,甚至能够冷静分析其中利害关系。

    蜀辞同他那般黏糊亲密,一夕之间将他扔在这死地之中,他面上也不见有巨大的反差。

    反倒是他,庸人自扰。

    明知晓那蜀辞是个冷血魔头,不过是在死域之中没有抛下他。

    他便自作多情地觉得,自己于她而言,终归还是与寻常人不一样的。

    如今被她抛弃,心中竟是百般不甘、自弃。

    不过不管怎样,冷静也好,自弃也罢,都是无用之功,他与百里安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一旦落入了蜀辞设下的套中,他们又怎会有生机可言。

    姬钰凄凄一笑,道:“没想到最后,我竟还是得和你葬在一起。”

    百里安淡淡道:“与尸魔葬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好事,哪怕你是堕仙,依旧会遗臭万年的。”

    姬钰见他竟还有心思打趣,不由苦笑道:“你觉得,我还有得选吗?”

    “你有没有得选,我不知道,但我却有得选。”百里安目光落定,双眸亮极。

    姬钰听得此言不由愣住,“什么?”

    下一瞬,他眼睛蓦然大睁,看着被捆缚在绯樱树下的百里安体内七枚灵力节点疯狂运转起来,自他身体的各个部位灼亮大放光芒,如同形成了七道恐怖的漩涡。

    竟是主动将那绯樱树里的炎炎流火之力主动地吸吞至自己的身体之中。

    天地间,炎热的流风大起,百里安贴在树干上的后背彻底焚烧起来。

    绯金色的火光将他身体乃至每一根发丝都渡上了一层恐怖的炎意。

    他双瞳蓬然而起燃烧起了炽烈的火苗,同样色泽却细小无数倍的火苗不断从他肌肤毛孔之中迸发出来,在空间之中形成一缕缕缥缈的火雾。

    似欲将他的白骨烧枯,血肉焚干。

    四面八方的火灼尽朝着百里安一人而去,他燃烧的发丝在黑夜之中狂舞起来,身后呈现晶体状的绯樱树千万枝梢疯狂摇曳着。

    在那水晶般的树枝、树干、树叶、花瓣之中流淌着的流火,正如同被抽空的流水一般,疯狂地灌入百里安的身体之中。

    姬钰满脸震撼。

    他知道,即便此刻不剖开百里安的肚子,也能够知晓,此刻他的五脏六腑必然已经被焚烧干枯。

第一千一百章:人面花

    “你疯了?!此树乃是阴虚谷心核所化,其万千根茎连接着地脉八方荒火,故此终年寒雪而焰不绝。

    此火焰可焚天地仙魔,你强行纳入体中,是想将自己的魂魄熬干吗?!”

    对于姬玉的焦急怒吼声,百里安一对眼睛已焚成了一片看不见眼童的赤红之色,燃烧的血滴不断从他眼眶之中狰狞滴落。

    他强忍着五脏六腑燃烧之痛,嗓音都被烈火熏得嘶哑难听起来:

    “难为她一番苦心谎言布下的厚礼,我又怎能不用心收下?”

    百里安抬起头来,用赤红地目光深深地看着姬玉。他那已经完全看不清童仁的眼睛莫名给人一种极端的疯狂:“是死是活,一试便知。”

    姬玉并非天真之人,欲火涅槃的故事只流传在书中。

    更何况以蜀辞那滴水不漏的城府。

    要么不落子,既已布局,又怎会给人留下一线生机。

    百里安此举不是在赌命,而是在送命!

    难不成,他那看似冷静的外表之下的内心,其实早已天崩地裂的崩溃,竟是让他万念俱灰了不成?

    ……

    ……

    落雪的天空漆黑一片,仿佛压到了大地,远方天际的地平线是漆黑色的,与黑暗相容。

    四面八方都是死亡与腐朽的气息,举目之间,看不到任何生路。

    漆黑的夜,洁白的雪。

    蜀辞漫步行于崩溃坍塌的世界里,若是百里安此刻在这里,他会发现。

    整个阴虚谷除了那片绯樱之树结下的炎之结界,整个山谷都已经完全异化。

    在那黑森的迷雾之中,宛若又无数道诡异的目光在窥视疯转。

    在大地、粗树、山岩的表层里,开始凝结浮现出一具具宛若蜡像一般的凋塑,通体蜡白如尸。

    ‘它们’有眼却无珠,眼神空洞而死寂,好似刚从地狱的浆汤之中狰狞地爬至人间中来。

    下半具身体却始终与大地、粗树、山岩这些天然之物融为一体,难以生出双腿,自由地奔跑。

    它们无声地注视着在这间世界,无珠的眼睛空洞地虚虚张望着,让人感受不到任何目光的存在。

    这样的白蜡凋塑如同山林间的春笋一样多,蜀辞在山谷之中行走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这死白的颜色如同某种斑痂一般点缀在这片黑暗之中,密密麻麻,蔓延至无尽的视野之中。

    凝固的白蜡凋塑尽管生出来的躯干肢节呈现出一个挣扎欲起的状态。

    可它们通体散发出来的气息,尽管诡异,但蜀辞在它们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灵魂活物的气息。

    没有灵魂,那自然也就是一具具不能动弹的死物罢了。

    蜀辞步伐缓缓,那些白蜡凋塑虚虚张望,姿态各异,漠然、愤怒、悲伤、开怀的神态也是各异。

    他们的目光并未落在蜀辞的身上,而蜀辞在这片黑森林中感受到的蹊跷、诡异的视线似乎并不是源自于这些东西。

    她又在黑暗深处里行了片刻,身上无端传来阵阵凉意,穿风入骨,抽丝剥茧般地带走自己体内的温度。

    蜀辞顿住脚步,目光冰冷的转过身去。

    身后那群神态各异的白蜡凋像,竟是不知从何时起,在她身后齐齐张望过来。

    那些无数张神态各异的脸,以及空洞的眼睛都变作了一个方向,一个神情,死死地盯着蜀辞。

    它们面上悲喜之意皆化为怨毒贪婪,似有什么肮脏的灵魂,要从那双有眼无珠的眸子里爬出来。

    逐渐的,在蜀辞的目光注视下,那些蜡像逐渐开始生出虫蝇般大笑的眼睛。

    蜀辞凝眸沉眉,眸色瞬间深蓝,在魔童视野里,她看到从自己体内,正在不受控制地飘散出丝丝缕缕如蛛丝般白色的风,千丝万缕的被吸至身后那些死白的蜡像之中。

    在汲取了她体内的灵魂气息后,竟是促成了此地的死灵诞生。

    蜀辞眼神瞬然戾煞,她身后九尾齐齐振狂而起,妖气冲天。

    如风镰般的气机将那些生在各种地方的蜡像斩成七零八落的碎块。

    那些碎块纷纷凋零,刚一落地,大地间就燃烧起了灼灼的阴脉之火。

    那些蜡像碎块掉落其中,在高温之下,飞快溶解成液体。

    大量的液体流淌融合,如一团巨大的泥液一般翻滚挣扎着,最后凝结成一个死白巨大的蜡像。

    观那蜡像五官轮廓,竟是与那鬼仙岁游一模一样。

    蜀辞知晓,鬼仙岁游已经死了,但这阴虚谷与他的神魂到底相辅相成了数千年,这片山谷的气息意识与他十分相近。

    更莫说,在那死域之中,还将鬼仙岁游的尸体给吞噬了个干净。

    如今这阴虚谷彻底活化成为了一个并非单独体的巨大走尸。

    即便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意识,但终究根源里,依旧摆脱不了鬼仙岁游的执念纠缠。

    就连从那污垢腐朽里滋生出来的死灵,竟也是他的模样。

    那巨大的蜡像借助了蜀辞的力量,终于挣脱开了原本主体的束缚生出了腿脚。

    ‘它’慢悠悠地爬起来,目光贪婪死死地盯着蜀辞的脸。

    面上露出孩童看见了美味食物般,呆傻凝窒的笑容。

    咧着如残月般的嘴,分明是固体白蜡的身体,可口中却不断淌落出绿色的黏液体。

    对于体内的灵魂气息正在不断为这片空间吞噬,蜀辞面上不见任何焦急恐惧之色。

    她那双妖异魔童流转出来的色泽,反而变得更加深邃莫测。

    “真是一张冥顽不灵令人讨厌的脸啊。”

    一只漆黑的妖尾拂过掌心,她自黑气弥散里,蓦然抽出一柄古银色的剑。

    剑锋映雪,极美的画面。

    剑光如流星般飘行与雪海里,她曾断尾炼器囚冥龙,她曾掌御魔兵破万劫。

    一尾气机化剑,剑落于掌,没有任何招式神通可言。

    她仅仅只是握剑,出剑。

    简单到了极致,同时也恐怖到了极致。

    即便是这片生出了意识的山谷,也不由感到畏惧一般发出簌簌剧烈的地震。

    一剑递出,极致简单的动作与行为,甚至未能运转半分妖力与魔气。

    万束炽亮洁白的剑光从她手中迸发而出,每一束剑光都至伟沧桑。

    如一条条穿连天地的经纬线,将那巨大的蜡像与一方天地都缝合囚禁其中。

    蜀辞身影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凭空出现在那巨人的面前。

    她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剑横切而过,极长的剑光将那巨人蜡像的双目切斩开来。

    两颗幽绿色的珠子迸溅出来,皆被切成两半。

    巨人蜡像眼中的灵魂气息被彻底灭绝,尽管大地间的地脉阴火在炽烈燃烧着,极高的温度将空气都烧得扭曲。

    可是被那无数剑光穿梭而过的巨人蜡像就像是被定格凝固的琥珀一般,再无半点融化的迹象。

    余下山壁巨石间生出来的惨白蜡像瞬间疯狂起来。

    它们不顾自己干裂的身体,双手剧烈挣扎着。

    实心的嘴巴裂开大张,竟是露出一个个漆黑的深渊,疯狂吸食着蜀辞体内的气机。

    蜀辞面上神色依旧无动于衷,她指尖拂过剑锋,回身挥剑,足以囚禁天地之力的剑气如春雨般迸发飞溅而出。

    穿梭过每一具蜡像的身体,让它们皆如冰封般冻住了身体,永恒地定格住了。

    山谷里的风瞬息万变,宛若一一只只看不见的狰狞的手,不住地撕扯着蜀辞的身体。

    蜀辞眉目冷盘,一只尾巴骤然探出,往黑暗的虚空中狠狠一振。

    周身那些如同厉鬼缠身般的风息瞬间碎成斑驳的隐碎之影。

    蜀辞身体飘然落在山谷大地间,她冷漠地俯瞰着眸子,看着自己脚下蠢蠢欲动却又畏惧忌惮的黑色泥质物。

    她冷笑一声,握紧手中的剑,起臂挥出一道锋芒。

    看似随意的一剑,却在大地间留下了百丈深的剑口。

    那开裂的剑口一路从她脚边蔓延至山外。

    一座正好移动至她眼前的山,被噼分成两半。

    蜀辞脚下大地的裂口与那被噼开的山,裂开的剑口痕迹如同深深的伤疤般。

    有大量的黑色腥臭的液体从中喷溅出来。

    这座山谷活化成为了走尸后,甚至出现了人间生灵最基本的特征。

    这山间草木去发须,大地如肌肤皮肉,山川如肢体。

    她一剑裂地噼山,正如砍在一个活人的身体上一般。

    喷涌出来的黑色液体,正就是这阴虚谷伤口里流淌出来的血液。

    在那巨大的裂口之中,可以看见岩浆般的液体在里头翻滚。

    整合山谷宛若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一般颤抖起来,如沉眠的远古巨兽遭受重创,被唤醒了过来。

    漆黑柔软如某种邪物肉体的地面在蠕动间,开始生长出一根根繁密如蒲公英般的白色纤草。

    那些纤草带着蜡般的质感,一根一根的在她脚底下扭动着,细细的缠绕上蜀辞未着鞋袜的脚踝。

    冰冷滑腻的触感如蛇一般,沿着她的脚踝一路往上滑来。

    透过那纤细冰冷的白色柔草,四周的空气气息没有任何变化。

    可蜀辞的灵魂瞬间悚寒战栗,原本这一路行来。

    这间阴虚谷若有若无暗中对她散发出的引导性信息量,骤然变得庞大怪异强烈起来。

    蜀辞冷漠垂眸间,便看见宛若春草般疯生狂长的白色须草如果一根根疯狂扭动的水虫蚯引。

    不到片刻时间,整个土地面上都像是覆盖上了一层雪白的毛毡般,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白色细虫蚯引般的存在蠕动着。

    细微的蠕动纠缠之音在成千上万的叠加下,声势却异常恐怖,宛若地脉在鸣动。

    那些纤细如发丝般的雪白细绒草触上蜀辞脚踝的肌肤,飞快钻出一条条细红的小孔,在她雪白平滑的肌肤间,钻拱出一根皆一根的细蛇游走于泥土表层的痕迹。

    不到片刻时间,蜀辞的小腿上就如同长满了爬山虎一般,布满了经络般的存在。

    蜀辞面上寒煞,冷声哼道:“真是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啊。”

    剧痛撕扯着双脚,她面上却未显露出半点情绪,眼底宛若一片无波无澜的深海。

    她举起手中的剑,就像是斩去路边缠在衣摆间的树枝野草。

    森寒的剑光划过,白色的细绒触须被轻松斩断。

    而在小腿间疯狂游走,凸起如青紫色的经络瞬间干瘪下去。

    自脚踝那细小的红点里,黑色的尸气被滋滋地排出体外。

    大风带起她素色的衣袍,袍尾拂遮过双脚。

    若隐若现里,那些细密的红点血口便已经消失,不见任何伤痕。

    蜀辞立在原地没有动,朝她吹卷过来的风声里,都宛若隐含着污秽灵魂贪婪疯狂的细语之声。

    她冷冷笑着,目光里暗藏冷讥之意,“不过是刚从沟渠里诞生意识的肮脏灵魂,也敢来任意地触碰吾辈?”

    蜀辞脚下,那些自不量力钻进她身体里被斩断的白色茸草在飞快的枯萎。

    漫无边际的白色细绒花海里,生出了无数张‘人’的面孔。

    花芯根枝将那一张张人脸支撑起来,‘它们’睁着洁白无暇的眼睛,千万只眼睛同步地围观着立在花海中心的蜀辞。

    “它们”齐齐张口,嘴巴里发出各种怪异如鸟兽般的音节。

    “啊……啊……呃呃……伊伊伊……”

    每一张面孔都在自顾自地发出声调不同的古怪音节,做着不知名的怪叫。

    看似在进行着毫无意义的诡异威胁。

    可蜀辞知道,它们不是在进行着威胁,而是在模彷学习她说话。

    这群‘东西’拥有意识,能够透过这阴虚谷得天独厚的能力产生信息与她交流。

    可是‘它们’明显比蜀辞想象的还要贪婪。

    ‘它们’在孜孜不倦地模彷着她,试图学会人类的语言。

    ‘它们’张大了口,伊伊啊啊了许久,在蜀辞冰冷的目光注视下。

    ‘它们’口里完全不同步的音节开始逐渐变得单一整齐了起来。

    夜雪摇风,寒月如霜。

    最终,这群‘人脸’们口中怪异的音节变成了略显生涩,却极其清晰的语言,‘它们’同时开口的声音如自诡异魔窟里吹来的风。

    “魔河蜀辞,幸会了。”

    阴虚谷继承了鬼仙岁游的意识,自然对于她的信息,在清楚不过了。

    短短的一句话,蜀辞却听出了‘它们’强烈想要吞噬她的那份贪婪之心。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噬心狐

    蜀辞将手中的剑横于臂上,被风拂过的面容好似墨笔绘出的江山如画。

    她眼神无尽漠然:“试图吞噬吾辈,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野心,只是你们做好了付出巨大代价的准备了吗?”

    锋利的剑刃划破她的手臂,殷红血珠自剑锋下滚滚滴落,与夜里的寒风在空中相遇便开始燃烧起来。

    那燃烧的血焰,竟然是黑金色的?

    燃烧的血焰如点点星火般溅洒在花海之上,被那燃烧起来的鲜血触及的白色花草瞬间焦枯成灰。

    自那灰烬里,似有无数的生命在死去。

    不多时,她脚下三尺之围,诚然化作一片火海。

    蜀辞神情淡漠地看着自己身下的火光,嗓音幽幽响起:

    “你们可知,在这世上,最强大具备毁灭性的火焰是什么?”

    那些人脸张着嘴巴,无声呐喊着,宛若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事物。

    蜀辞无情的嗓音继续回荡在风声里:“那便是万魔之首的君翼之焰,唯有修行出十六翼的魔君方能掌控的‘君焰’。”

    “其炎火之力,无需薪柴为引,自虚天万界的第一缕光中的火种,即便后世有父帝集诸天神佛之力也不曾将这道火种灭熄,在无薪无柴的虚空之中,就这样焚烧了亿万年。

    此君焰具有着焚碧落十三天,黄泉九幽之力,世间任何魑魅魍魉,仙妖神佛,触及此焰,必然万劫不复,魂飞魄散。”

    “据传闻,天地间的第一位魔,便是从这君翼之中涅槃诞生的。”

    也就是结束了魔界数百万年动荡的魔族之主,世间的第一位魔君。

    无尽细绒花海之中白色的脸庞在风中簌簌抖动着,‘它们’的目光齐齐带着恐惧与警惕的意味。

    蜀辞冷漠垂眸,幽蓝的瞳仁里冰冷跳跃着黑金色的火焰,倒映出年代岁月的久远光华:

    “从未有人知晓,没有魔王君翼的吾辈,其实也可以掌控召唤君焰,你们可知,这又是为何?”

    她淡淡地掀起眼皮子,长眸幽寒,她眼底杂夹着一半黑暗一半火光,像藏在深海里的妖魔在徐徐睁眼。

    蜀辞面上带着诡寒的笑,缓缓摊开手掌,滑落至掌心的鲜血无声燃烧着不属于这世间任何火焰的一种黑金色的颜色。

    无尽奢华,高贵,神秘又危险。

    “因为,初代魔君是吾辈杀的,这君焰,是吾辈摘下他的心脏,吃下炼化所得。”

    在这人间古籍‘山海经’里有关于九尾狐的记载。

    大荒之东,青丘之山,有兽焉,四脚九尾,声如幼婴,擅食心。

    蜀辞身为九尾妖狐,可这六界之中的妖魔仙神,却极少人会将她与山海经中所描绘的九尾狐联想在一起。

    比起妖,她更像是一个魔,世间人谈及蜀辞二字,最先想到的,便是不死的魔兵,死亡、恐惧、权利的象征。

    她于战场之上弑杀神佛,于魔族领地上收复疆土,为了排除异己,即便是同类也能毫不手软地斩草除根。

    于魔界之中,凡她所过之地,血嗜杀生,酷刑遍地,唯独没有听闻,她有食心的爱好。

    原来,她要么不食人心,要食便食最大逆不道的一颗心。

    倒也难怪这么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施展君焰。

    魔界六河,觊觎君焰之力,本就是大忌,若是要其他魔族知晓,她竟身具君焰。

    试问历代之中,又有哪位魔君能够容得下她?!

    当年她在被仙尊祝斩封印于泰器山中,十万诅咒死亡加身。

    濒临此等绝境,她都未暴露出自己能够掌控君焰,借此力量为自己解围。

    难道今日区区的一个开始尸化的阴虚谷比魔族天敌的仙尊祝斩还要可怕,竟逼得她将自己最大的秘密给暴露了出来?!

    阴虚谷聚集了千万死灵的智慧,它们异心同体,思考的速度也远胜寻常生灵。

    如何看不出来,看似满身杀机,强大无匹的魔河蜀辞,其实已经被逼到了真正的绝境之中。

    她召唤出君焰,又何尝不是一种投鼠忌器的表现?

    那些白色的人脸在陷入短暂的恐惧后,无数个张开的嘴巴又开始重新发出人语的声音:

    “‘我们’虽不知魔河蜀辞你能够召唤君焰,但根据‘我们’所掌控的知识,魔河蜀辞你的九尾形态,不该是眼下这般模样。”

    一语道破天机。

    蜀辞共生九尾,她小狐狸时的形态为三尾状态,不论是外表还是气息,都与一只普通的小狐无甚差别。

    身体不含任何妖魔气息,最是不起眼,用以逃命,再方便不过。

    而她少女时期的形态,则是除九尾全开以外,最强大的六尾形态,身材外表模样,都如十二三岁的女孩一般稚嫩无害。

    如今她这副模样,是就外表体型而言,最为成熟年长的七尾形态,论实力强弱,并不算九种形态中的上游之存在。

    可是眼下,她却能够做到九尾全开,气势攀升到了顶点。

    但正常状态下,她开启九尾形态,九只尾巴的毛色不会有任何改变。

    如此说来,唯有一种可能性。

    那便是她在前八种形态里,妖魔之力不支,根本无力供给,让她开启最强大的九尾形态。

    更莫说七尾的她还属于九种形态中实力中等偏下。

    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全然没有办法开启九尾的妖魔之力。

    只是七尾强开九尾所获得的力量,仅仅只是暂时性的。

    她是白狐,而非黑狐,强开的妖尾也并非是雪白的毛发,而是逆雪的漆黑之色。

    蜀辞清楚自己的力量支撑不了多久,阴虚谷同样也清楚这一点。

    所以‘它们’尽管恐惧,但依旧有恃无恐。

    对于‘它们’的质疑,蜀辞并未做出任何解释,她冷冷一笑,甚至坦然说道:

    “不错,正如你们所猜测的那般,吾辈强开九尾,获得了短暂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仅仅只够让我支撑半个时辰。”

    那些白色的人脸花在风中兴奋的招摇颤抖起来,虫蝇大小的眼睛珠子疯狂乱转:

    “半个时辰后,你将归‘我们’所有。”

    蜀辞冷笑道:“半个时辰,你觉得吾辈能够将这间山谷毁灭到何种程度?”

    阴虚谷具备着极高的智慧,那些人脸诡异地笑了起来:

    “尽管你将那小子引入‘我们’的心脏之中,以结界将他保护好了,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拿他就全无办法了。

    若‘我们’舍弃此山谷一大半的身躯,与半刻心脏本源,足以将那小子彻底破坏毁灭。”

    蜀辞眼皮一跳,自强开九尾后,她面上那冷漠超然不似人类的表情终于起了一丝破绽。

    那对残忍无情的深蓝竖瞳闪过一丝阴狠之意,但很快又藏起不见。

    夜风中,那无数张白色的面孔得意地摇动着:

    “魔河蜀辞,若是以前的你出现在这片山谷之中,‘我们’会像是惧怕至伟的神灵力父帝一般惧怕着你。

    哪怕你重伤垂危,‘我们’在你脚下,也只能卑微的藏起尖牙匍匐起来。”

    ‘它们’目光诡异起来:“那是因为从前的你因为不死的诅咒,所以无所畏惧。

    可是现在的你,有了弱点,不论是神灵还是妖魔,一旦拥有了弱点,便不再完美不破。”

    “‘我们’不再惧怕你。”

    蜀辞冷笑道:“可‘你们’凭什么觉得吾辈会惧怕“你们”?”

    “‘你们’大可以试一试,牺牲大半山谷与半颗心脏去杀死那小尸魔,如此一来倒也省了吾辈的功夫,甚至无需半个时辰。

    一柱香的功夫,吾辈便可以让‘你们’从未来到过这个世界上。”

    山谷里的风陡然狂暴起来,‘它们’似是因为蜀辞的一番话而变得愤怒。

    “不过有一点,‘你们’说得不错。”

    无人时分,夜雪不绝,摇曳着黑色妖尾的蜀辞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无尽的黑暗与白花。

    她轻轻地说道:“我的确不想那小家伙死,‘你们’不可以吞噬他。”

    淡淡的‘不可以’三个字,并非恳请与忌惮,而是语气平静霸道的要求。

    阴虚谷听懂了她的这句话,愤怒的狂风平复了下来,‘它们’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她,道:

    “‘我们’不吞噬那尸魔,那你便将自己献上,给‘我们’吞噬。”

    极其无礼的要求。

    可蜀辞却说道:“可以。”

    淡淡两字,铿锵有力。

    她撤去手中的剑,剑锋离开伤口的那一瞬间,她的鲜血便停止了燃烧。

    只剩下看起来鲜红普通的血液不断滴落流淌着。

    蜀辞好似一瞬间卸下来身上所有的威胁。

    她轻垂着受伤的手臂,面上带着淡薄残忍的笑意,一步步走进那片白色的花海之中。

    赤裸柔软的双足,踏过冰冷滑腻的白草。

    她身上的气息尽数收敛,宛若自投罗网的雀鸟。

    她足下的白草们对于这种诡异的举动,纷纷无错地瑟缩着避开。

    唯恐她在使什么阴谋诡计。

    蜀辞却一副毫无防备摊开双臂的姿态说道:

    “你我之间,如今不过是相互制衡掣肘的局势状态。

    与其相互试探,最后两败俱伤,不如直接开诚布公,你既想吞噬吾辈,吾辈就给你这个机会。”

    ‘你们’大可来一试,看看究竟是这间阴虚谷将吾辈吞噬殆尽,还是吾辈将这间阴虚谷彻底尘封于这个世间?”

    数以万计的白色人脸花同时露出了挣扎的神色。

    ‘它们’如何看不出来,这魔头被逼到了绝境是不假,可她拥有着毁灭一谷的力量也是真。

    尽管她拥有九尾全开的力量仅仅只有一个时辰。

    但只要她有心,莫说这区区一个阴虚谷了,即便是这整个人间。

    她也能毁灭给你看。

    可是对于魔头而言,毁灭远比守护要来的容易许多。

    她既要守护树下之人,就不得不拔去自己浑身上下的毒刺与尖牙,将自己足以灭世的双手束缚起来。

    用这种两败俱伤,相互吞噬为角力的方式来开诚布公的摆上这么一盘公平的生死赌局。

    她是不死之身,阴虚谷永远也无法做到完整的将她吞噬。

    即便她的身体妖力皆被感染活化,她的身体变作这个山谷怪物的一部分,她的灵魂永远不灭。

    这也就意味着,在这片山谷之中,会存在着一个与‘它们’永远存在着差异分歧的意识。

    会一辈子影响‘它们’,制衡‘它们’的思维与行动。

    对于蜀辞而言,这将会是一场孤独的比死亡还要可怕的漫长战争。

    可是对于百里安而言,融合了她身体甚至是灵魂的阴虚谷。

    也就不会那么危险而令人绝望。

    在蜀辞意志的影响之下,他能安然的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吞噬蜀辞的诱惑有多大,对于阴虚谷这样的污秽死灵而言,危险就有多大。

    尽管容纳一个永远无法消化的灵魂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可是‘它们’却无法拒绝这主动送上门的巨大诱惑。

    能够吞噬魔河蜀辞,这也就意味着‘它们’从此拥有着不死不灭之身。

    阴虚谷在失去了鬼仙岁游这个主体后,山中的怨灵死魂就如同失了束缚的狂灾一般。

    势必在短暂时间里,以着灾难性的速度席卷人间。

    ‘它们’吞噬的生命主体越多,便越强大。

    “它们”因为那贪婪的吞噬欲念而疯狂,而无法自拔。

    那饥渴的本能会令‘它们’疯狂的吞噬世间的一切。

    可‘它们’尽管疯狂,但同样具备智慧。

    ‘它们’知道日中则昃,月盈则食的道理。

    仙界不会放任‘它们’这种有违天理秩序的怪物诞生于世。

    ‘它们’尚是以雏形。

    根本没有与这个世界抗衡保全自己的力量。

    仙尊祝斩一旦发现‘它们’,下达诛杀令。

    群仙围剿之,‘它们’不再是天地之灵,还是做为异类,以着雷霆之势被清理干净。

    可吞噬了蜀辞,‘它们’就不再担心天命始终。

    仙尊祝斩都杀不死的存在,一旦被‘它们’吞噬,继承不死之身。

    如此一来,这诸天万界。

    再无任何事物能够威胁到‘它们’,‘它们’也不必再遵循物竞天择的规则。

    因为‘它们’不再存在任何天敌。

    ‘它们’可以恣意野蛮生长,有着足够的时间,让‘它们’通过吞噬,壮大到整个世界都能够吞于腹中。

    巨大的诱惑伴随着巨大的危险。

    ‘它们’知道蜀辞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存在。

    可是即便如此,‘它们’依旧没有办法,拒绝她的提议。

    “好,‘我们’答应你的要求,不动那小子的命,还请你让‘我们’吃掉。”

家人们,北北这几天没上qq,大群突然炸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说没就没了,几年的心血啊,担心有的小伙伴找不到组织,特开单章。有个长夜行的新群:319363315,看到的可以加一下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寻死觅活可不好

    “那就,来吧。”

    淡淡一语落定,蜀辞摊开手掌,展开双臂。

    在这片诡异的人间花海之中,无畏无惧的敛去自身锋芒与杀机,一双幽蓝竖瞳直如寒渊,妖媚无双姿仪静美。

    围绕在长野之中的那些无数人脸花如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一般,消失不见。

    大地间又恢复了一片野蛮生长的细绒纤草的雪海模样。

    蜀辞脚底下那些被君焰烧成灰白色的余烬被那些触须般的白丝一点点的卷噬进去。

    那些冰冷滑腻的白丝,如同女鬼的发丝般浮游而起。

    ‘它们’试探性地围绕在蜀辞的周身,确定她一身气机妖力尽数敛去后。

    ‘它们’这才敢去用柔软的白丝尖端去触碰她的双腿。

    冰冷尖锐如针孔般的白丝扎破她的肌肤,汲取到了蜀辞的鲜血后,透过那新鲜温热的血液。

    ‘它们’感知到了蜀辞最真实的心意。

    她竟真的放弃顽抗挣扎,自我献祭般的将自己的这副不死之躯献出来。

    清楚感应到了这一点后。

    伏在地面间的雪白丝草一时间如细蛇长虫般狂舞而起。

    ‘它们’兴奋的掀起一片宛若白色的狂乱海潮,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铺天盖地地将蜀辞的身影吞没。

    蜀辞就这样溺如了一片冰冷的白色世界里,那些一根接一根扭动如活物的纤细白丝狰狞贪婪地自她纤细的脖颈之中深深扎进去,宛若驻扎根茎一般。

    那些扎进她身体里的白丝,立刻发出咕咚咕咚宛若喉管吞咽的声音。

    蜀辞体内的妖力魔气瞬间被汲取得荡然无存失去了踪迹。

    有的纤细的细白茸丝,并不着急去汲取她的身体,丝细的尖端如蛇虫般力气,慢条斯理地划开蜀辞小腿肚。

    殷红的血珠沿着她雪白的肌肤缓缓滚落,然后有无数细绒白丝嗅着那血液的味道,一股脑地疯狂涌入鲜红的裂口之中。

    蜀辞瞳孔狠狠一紧,似是感受到了莫大的痛苦。

    她眼瞳冷漠低垂间,却看到自己的那只小腿在被无数细茸白草疯狂涌入后,变得红紫肿胀,粗大异常。

    自伤口之中,无数瘤状物的球体密密麻麻的从中被撑挤出来。

    那瘤状物的球体充血一般不断肿胀至极致,像是一只血腥的怪物。

    蜀辞自嘲一笑,暗道,即便是当年被肢解封印于泰器山中,她的身子也不如现在这般丑陋吧。

    她的身体被划开的口子越来越多,如同死人的白色诅咒头发的丝草疯狂地侵蚀着她的身体。

    蜀辞再也站稳不住,宛若被巨大海浪迎面吹倒一般,整个人仰面倒了下去,身体沉浮在这片密密麻麻的白色丝草的海洋里。

    ‘它们’吞噬的姿态野蛮而疯狂,可是阴虚谷想要在短时间内将蜀辞吞噬,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个过程很缓慢,缓慢到蜀辞的意识还可以很长地停留在自己的身体之中。

    这也就意味着,被人一点点吞噬肉身的痛苦过程,同样要持续很久。

    蜀辞自无数将她束缚的草海之中抬起手,缠绕在她手臂间的白色绒草被柔软的挣脱断裂。

    她忍得艰难,能够清楚地感知道五脏六腑被正在被尸气侵占。

    内脏身体被腐蚀的声音像是安宁死亡的乐奏篇章般回荡在夜风里。

    她刚自艰难地抬起手臂,指尖触碰到山谷里的一缕幽冷月光。

    丘岚渐起的长夜,天空上是一片琼色,乱雪之中,依稀可见一抹月牙清亮而温柔,从无星色的天穹里泻下冰一般的银辉。

    这不由让她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年同样风雪很大,年幼的魔君站在破碎的泰器山结界之中。

    她眼底还残现着君焰燃烧过的余烬,深金色的双瞳似笑非笑地看着刚从封印中被唤醒的她。

    耳边风雪过境,年幼的魔君慢慢展开她残破渗血的黑色双翼。

    她满身血腥戾气的替她遮掩住了这漫天的风雪,唯有那凄清的月光,穿透她残破的双翼,与那漆黑伶殇的鸦羽覆落降临在她的眉间。

    在那影影绰绰的逆光里,她看着魔君啊少女般天真无邪的轮廓,含笑的嗓音带着温温沙哑的蛊惑之意。

    她向她伸出一只苍白瘦弱的手,笑着说道:“握住我的手,我会将你从那无尽的死亡深渊之中拉上来,作为回报,请将你的灵魂给我。”

    残酷无情的魔君是懂‘死亡’的含义的。

    蜀辞之所以不畏惧死亡,身姿向往死亡,只因对于苍生一众而言,死亡不过是一瞬间的绝望恐惧罢了。

    可对于她而言那一瞬间的绝望与恐惧却是奢求。

    人死投身与地狱,尚且在经受完十八层地狱酷刑后,还可解脱轮回。

    所以当她身处于永无止境的黑暗深渊之中,即便是面对着一根从天上业火里悬下来的一根看起来柔软易断的蜘蛛丝,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抓住往上爬。

    付出交出灵魂的回报。

    她宁可灵魂残缺也要逃离那片清醒又绝望的黑暗深渊,那份强烈的心情。

    不管是经历的千年还是万年,直至今日,依旧刻苦铭心。

    可是又为何,曾立誓即便颠覆六界也不愿再回到那片黑暗的世界里的她。

    那份强烈的心情依然在的她。

    今日又是为何……会自投罹往地选择了自己最不想要的命运?

    “你欺骗了‘我们’!”

    “你的灵魂竟然是残缺的!!!”

    如潮海翻滚般的愤怒之声荡起了十里乱雪!

    蜀辞刚刚抬起触碰月光的那只手臂咻的一下被蹿起来无数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个重新卷缠带着将她臂骨扯断的力道狠狠地扯了回去。

    蜀辞的眼角有殷红的血,涓涓如细流般沿着她苍白的脸颊缓缓滑落。

    可她却并未去在意阴虚谷的愤怒,那只拼劲全身力气也要抬起来的手臂被重新狠狠地被扯会到了那股熟悉的剧痛之中她也不在乎。

    魔君与她一样,是个天生的政治家,不会对无用的事物产生半分多余的同情心。

    就像是人类看到路边开得正盛的野花,会因为她鲜艳美丽的价值而探手去摘取。

    但是当他们看到伶落腐烂在地上的残花,便绝不会浪费心力弯腰去捡拾起来。

    她与阴虚谷的交易,让自己沦为毫无价值的腐烂之物。

    她余下的一半灵魂魔君自然也就换不来像当年在泰器山那般向她伸出援助之手。

    蜀辞无奈的想着。

    当她彻底沦陷成没有意识的怪物,她那落在魔君手上的一半灵魂也不会纯粹。

    以魔君的性格,绝对不会留任何异动之物在自己的身上,恐怕也是会在第一时间,将她灵魂摧毁。

    值得吗?

    蜀辞在心中对自己这样发问。

    就为了一个还没有吃到嘴的食物?

    居然连自己的性命也要搭进去。

    她可从来不是什么善良怀柔的人。

    蜀辞在自己的心中浅浅地问了自己这么一句。

    但是在她的心中始终没有回答。

    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未曾有过半分动摇,所以她不需要答案。

    一直以来,她都是玩弄他人意识的噩梦存在,她会让她一切所有的敌人陷入困顿的纠结。

    但她从来不会在食物以外的事产生纠结的情绪。

    她擅于玩弄权术,攻于城府,世人只知她信奉利益至上。

    可对于蜀辞而言,实则不然。

    一切的权术、城府、心机、阴谋,都是因为她喜欢这么做,对于本能的乐子而感到追逐的愉悦。

    今日这番选择,也仅仅不过是……本能罢了。

    蜀辞自嘲一笑,抬起那只被折断扭曲的手臂,用满是针孔血迹的手背遮掩住了流血的双眸。

    她淡淡说道:“真没想到,有一天,我蜀辞也会有本能想要守护的一个东西啊。”

    这种沉重又愉悦的心情,蜀辞不懂。

    她也没有时间去探究自己的这份心情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又是从何得来。

    在死亡的时刻,有着这种奇妙而陌生的情绪伴随着她,那种如影随形的恐惧,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可恨!可怜!你竟敢愚弄‘我们’!”

    怨愤的怒吼声不断在大地间徘徊震动。

    只有一半灵魂的魔河蜀辞,不死的诅咒之力也必然大打折扣。

    阴虚谷只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愚弄,‘它们’不断愤怒嘶吼着:

    “你只有一半的灵魂,如何与‘我们’对抗,你在自不量力!你竟敢愚弄‘我么’!那小子别想活着离开这里!‘我们’必要将他挫骨扬灰!!!”

    对于阴虚谷的叫嚣,蜀辞冷笑一声,道:“‘你们’觉得事到如今,‘你们’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随着蜀辞话音落下,一股极寒之气宛若从地脉之中吹袭而起,覆落在地面间大片白色丝草都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霜。

    在那层极寒的霜意下,那些白色丝草蠕动的节奏明显凝滞缓慢了下来。

    那股霜意好似隆冬入林,其极寒刺骨冻魂之意,宛若自昆仑雪巅之上吹来的皑皑皓雪。

    在这股霜寒之气里,竟是隐含着一股大气磅礴的浩荡圣意。

    在这股圣意之下,任何邪魔魍魉都会担心为之洗涤净化。

    阴虚谷回荡在这片天地里的声音陡然从愤怒变得惊恐起来: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蜀辞睫毛间亦是挂上了一层厚软的白霜,她面肌肤隐隐透出玉瓷冻裂般的细小裂痕。

    她面上的冷笑之意更甚:“‘你们’以为,吾辈身上的诅咒就只有不死不灭这一种吗?

    鬼叫什么?这种寒毒,吾辈可是生生承受了几千年,如今‘你们’既愿意一同尝尝着滋味,那便一起来吧?”

    “哦,对了,吾辈说过,那小东西的命,‘你们’动不得,不然……”

    她勾唇一笑,妩媚的面容在这寒霜浓白里如雾里看花,愈发邪气妖异。

    “吾辈可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蜀辞那张苍白妖魅的的脸埋在白色的细绒丝草与寒霜里,她就那么妖妖娆娆的笑着。

    有一朵七瓣冰晶色的花从她心口间绽放出来。

    那多花绽放出来的一瞬间,阴虚谷内整个世界都宛若陷入了一场零度的极致苍白色彩之中。

    蜀辞那双幽蓝色的竖瞳成为了这片世界里的唯一色彩,她面上带笑,目光极致冷漠无情地俯瞰着身下的那些白色丝草。

    尽管她被吞噬得已经完全没有了个人形,尽管她一身妖力魔气被吞噬枯竭,一副任人鱼肉待宰的模样。

    可她那施恩般的语气,依旧不减当年风采。

    愤怒倒竖起来的满地白色丝草在她胸前那朵缓缓开放的冰花下,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蜀辞不再说话,而阴虚谷也十分聪明。

    事到如今,‘它们’不可能与蜀辞彻底鱼死网破,如此两败俱伤,对‘它们’而言,并不是想看到的结局。

    ‘它们’陷入默契一般地不再发出任何人语声。

    整个地壳宛若掀浪一般,那些白色的丝绒草带着万钧之势好似将整个大地生生扯起来,其势如暴风雪涨潮一般。

    将蜀辞渺小的身躯尽数掩埋。

    那些白色的丝草吞噬侵占的更加猛烈残暴,似是在用无声的行动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它们’疯狂地试图对蜀辞发动精神污染的攻击,此刻蜀辞的身体已经融入阴虚谷,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那万千污秽、阴暗、疯狂的因子,如毒液一般狠狠地灌入她的精神世界里。

    整个山谷,因为那极端的愤怒,已经全面苏醒。

    蜀辞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这具身躯已经彻底长满了腐朽的根系,尽管她因着本能而行动,痛苦而释然着。

    在那强烈的精神污染之下,即便是她,也逐渐开始承受不住。

    快要成为这一团污秽怪物的身体一部分。

    她眼前已经被一片白色扭曲的事物完全遮掩覆盖,连一抹月光都是奢望。

    蜀辞只觉得自己在这片苍苍莽莽的世界里越陷越深,心口也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刺痛感。

    她的视线与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即便如此,她还是从这片冰冷沉重粘稠的世界里缓缓地抬起一只扭曲的手臂。

    意识游离于边界处时,她心有所悟,喃喃道:“或许这对于吾辈而言,才是真正的‘死亡’吧?”

    身为权谋政客,她算计利用了无数人。

    因此,魔君阿娆应身而来,也因为这份算计利用而握住了她从黑暗深渊中伸过来的手。

    被获救的感觉很好,哪怕是因为利用而施以的援手。

    可是如今……再也不会有人来握住她的手了。

    不过,这种阴谋家死于牺牲的命运,也不赖就是了。

    “狗东西!打了我一掌就想死,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弥留之际,一道愤怒至极的声音忽然在蜀辞耳边宛若惊雷般的炸响起来。

    (ps:乡亲们,好几年的大群炸了,北北很是伤心难过,搞了个新群新组织:319363315。)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百炼成钢

    蜀辞眼瞳猛地一缩,狠狠地睁开双眼。

    还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

    那小东西不是给她关在了山谷核心结界之中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狐之将死,弥留之际,叫她满心都是对食物的执念,出现了幻觉?

    也是?那小东西受了她一掌,都虚弱成了那副软脚虾的模样了,怎么可能还有力气来到这里。

    更莫说此刻的阴虚谷已经全然进入到了狂暴的状态。

    这片领域,谁沾进来谁就得死无全尸,被同化成为一个怪物。

    那小东西根本不可能有力量维持清醒的找到这里,深入这里。

    听那声音似乎还挺近。

    就在蜀辞认定这一切是幻听的时候,那个愤怒的声音再度从她头顶不远处的方向里炸响起来。

    “狗东西!不许睡!你要是敢睡过去,老子把你尾巴上的毛都拔光!”

    蜀辞猛打了一个激灵,浑身狐狸皮儿都跟着这杀气腾腾的话语一下子绷紧了起来。

    她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竟然……不是幻觉!

    那小东西竟然真的寻这她的味儿给找过来了?!

    蜀辞一颗狂跳不止的狐狸心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儿来。

    混沌弥留的意识瞬间清醒!

    她刚想张口让百里安滚远一些,驻扎在她身体里的白色丝草瞬间狂躁起来,拖着她的身体将她往大地深处狠狠拽去。

    就在蜀辞以为自己要就此跌入无可挽回的大地深渊中时。

    眼前那白茫茫的世界忽然撕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裂缝。

    宛若那年的黑暗重临,前尘旧事走马灯般的飞快在她眼前浮现。

    月光款款而来,就像是流动的水倾泻在她的世界里。

    她一直高高伸出去的那只手,忽然间被一只滚烫修长的手掌紧紧握住。

    好温暖……

    蜀辞这才发现,原来自己高高抬起的那只手臂一刻也未收回来。

    原来……她一直都在希望有人能够来救她。

    满天满地如洪水般的的白色里,她看到又一个浑身沐浴这烈火的身影破光而来。

    有纷凉的雪花冰冷清透的灌了进来,她面容上的霜意融化。

    这片精神污染世界里的污浊,杀伐,宛若随着那只温暖火热的手掌到来时而尽数被洗涤干净一般。

    那只手掌并未将她从那阴森冰冷的白色世界里拉出去。

    因为对方似乎感受到了蜀辞的身体已经与阴虚谷开始融合。

    这阴虚谷狡诈阴损至极。

    不仅仅将蜀辞的身体融合污染,就连她的神识精神世界也已侵入污染与这片大地山谷融合。

    若是此刻将蜀辞从这片白色草海之中强行生扯而出,身体支离破碎不说。

    就连灵魂也是受到了阴虚谷融入污染的一种混合状态,极难地能够做到真正的完全分离。

    蜀辞也清楚知道,事到如今,自己已经没救了,她正欲接受事实,抽回手臂。

    谁知,那只手掌紧紧握着她的手用力一扯,借力整个人沉坠了下来。

    无数白色的丝草飞快地笼聚上来,将那裂缝覆盖愈合,风雪月光皆隔离在外。

    内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眼前尽是一片片被光污染的视野,什么也看不清楚。

    只能够听到在身下更深处的地脉之中,阴虚谷正在发出胃袋消化的深沉隆动之音。

    蜀辞当然清楚,正在被消化的那个‘东西’是她。

    手掌那温暖的温度一刻也未离开,紧接着后脑勺被一只同样温暖的手掌托住。

    那只手掌宛若要将她的脑袋托起,让她浮出泥潭深黑呼吸空气。

    蜀辞后脑勺与地脉连接的丝草宛在他手掌之下,宛若被扯开的藕丝般断裂。

    蜀辞双瞳上所覆盖着的一层薄薄的粘膜随着那丝线的断裂而化开。

    深蓝色的双瞳如水洗过一般,恢复了原来的神采与明亮。

    她怔怔地看着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在燃烧的百里安,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她将他困于那绯樱火树之下,本意是让他无法离开那片结界,借着那心核炎脉之火得以保全自身。

    一旦她释放体内的寒毒,整个山谷都会陷入如同冰河世纪般的隆冬暮谷。

    那炎火之力,以树为结界,灌入他的体内,能够在这一切都结束后,保护他心火不灭,安然地离开这片山谷。

    可谁能够想得到,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强行将那炎火尽数吞噬入体。

    要知道这个过程,亦如烈火焚烧纤细的铁丝一般,稍有不甚,便会被那恐怖的高温熔断崩解。

    她都将这小东西安置到了安全的地方,他竟还干这种危险不要命的事。

    心中想着的是护鸡崽子的事,对于百里安这种胡来的行为,她必须要端起长辈严肃的架子以及魔界大佬的气势狠狠斥责他。

    可是话到了嘴边,不知为何,眼睛无端一酸。

    身子居然还没用的发起了抖来,她唇瓣哆嗦着,妩媚妖娆的眼睛里漫起来一泡泪。

    一种强烈的委屈与伤心,飞快地漫上了心头。

    她哑着嗓子,凄凄地张口唤了一声:“小尸魔,‘它们’欺负吾辈。”

    说好的大佬气势,最终还是都去见了鬼。

    百里安眉峰狠狠一震,似是隐有所触。

    他一双眼瞳烧成了赤金红瞳之色,目光自上而下的朝着蜀辞看来,深沉的眼神看不出是何种情绪。

    他垂眸看着她的眼眸上的薄膜一点点化开。

    可百里安始终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覆落在她后脑勺上的那只手掌缓缓松开。

    蜀辞却一副溺水的浮木即将飘走一般,她面上一慌,不顾自己双臂上的血肉被那白丝扯裂,也要用力抱紧百里安的腰。

    百里安眼神闪烁,似是还在为她先前的行为感到愤怒生气。

    只见他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嗓音低缓道:“我不会走的。”

    蜀辞一下子安定冷静了下来,这才发现百里安的那只手掌并不是离开了她的身体。

    而是带着一团炽烈雄浑的火光,握住连接在她后颈间那片细密极长的白色丝线。

    蜀辞皱眉提醒道:“小心被‘它们’吞噬。”

    “不会。”百里安淡淡开口说道:“烈火百炼可成钢,那棵核心绯樱火树的威力,何止百炼千炼,‘它们’可吞噬不了我这副身躯。”

    正如百里安所言,在他攥紧一大束白色丝草的时候,那一只只宛若发丝般的根茎立刻分化出无数白丝,朝着百里安的手臂狠狠扎去!

    能够穿石裂山的白丝落在了百里安的手上,却如同拂过千年海岩的柔软海草一般,莫说穿透他的肌肤将他污染同化了。

    甚至都无法在百里安的身躯上留下半点痕迹。

    烈火,本就是锻炼尸魔体魄的最佳武器。

    蜀辞能够感受到百里安体魄由内而外地得到了质的强化与提升。

    他浑身沐浴着可怕的火光,只是他体内的烈火并未伤害到她。

    而这阴虚谷的污染之力,似乎也无法影响到他。

    “闭上眼睛,凝心,定神。”

    百里安另一只手蒙上蜀辞的眼睛说道。

    蜀辞不知他要做什么,但听见他开口说话的声音就能够无比宁静,安心。

    她依言照做,闭上了眼睛。

    百里安眼瞳深处的一簇赤金色火焰猛烈燃烧起来,他同样闭上眼眸,用力攥紧手掌心里的那一束白色丝草。

    一股烈炎气息从他体内奔涌而出,沿着那极长宛若无尽头的白色丝草飞快燃烧蔓延下去。

    可怜阴虚谷前一刻还在‘享受’蜀辞所爆发的寒毒,此刻百里安引动的绯炎又如火海爆发一般蔓延开来。

    阴虚谷既然能够位于无尽海域的地脉范围之中,与空沧山这等子能够封印魔河的山境相临,其谷中本就天生蕴养了不俗之灵。

    而那棵绯樱火树,便是这片地脉天生天养的灵物。

    鬼仙岁游坐落其谷,修行极道逆天之诡术,将这绯樱火树炼成这间山谷的心脏。

    为的便是借助这炎火的净化之力,维持本心不被污灭。

    毕竟身在污浊之中,修行邪恶术法,要想道心不堕,极其艰难。

    而这绯樱火树乃是人间至灵之物,那熊熊炎火,本就充斥这极其浓郁充沛的灵力。

    百里安在继承那绯炎的同时,烈火灵力滚淌至四肢百骸,直接将他体内的灵力节点冲亮到极致。

    五行相生相克,木生火。

    这绯炎甚至能够与百里安灵台之中的木之神符‘青苍’共鸣。

    ‘青苍’符力不绝,绯炎生生不息。

    自百里安掌下,生出无数新绿色的藤蔓木枝,如同爬山虎一般,密密麻麻地缠绕上那些白色丝草。

    翠绿的藤蔓生花,烈火樱花,一堆堆一层层,好似云海倾斜流落一般在这片光污染的白色丝草世界里映烧出了绯红万顷,溢彩流光。

    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

    这片漫无边际的白色丝草好似成为了极好烧的一捧干柴,整座山谷以着燎原之势开始燃烧起来。

    这里燃烧的每一簇绯红皆经过百里安的神识精神力淬化,如同他的眼,他的耳,他的鼻。

    山谷之中的每一缕风、每一径溪流、每一处谷道,他皆能够通过这盛放的炎樱感知‘观看’得一清二楚。

    如此自然,他也能够感受看到在这片山谷污浊的精神世界里,属于蜀辞那独一无二的精神碎片。

    那生出无数烈火之花的藤蔓在百里安掌下如同无数支流一般散了出去。

    在那庞大的精神力催使之下,蜀辞那散成无数的灵魂碎片,竟被百里安一片一片,尽数小心翼翼如大海捞针一般拾捡回来。

    在那片烈火之中,很快凝聚依附上了色泽清透的光泽,那光泽被炎花包裹回流着,顺着那一束白色丝草归过百里安的手掌。

    在他手掌的引导之下,宛若逆流的流星一般回归星河,流反至蜀辞的身体之中。

    被异化的身体也在白丝之中逐渐泾渭分明,恢复正常的模样。

    百里安睁开眼睛,周身沐浴的火光在他庞大的灵力与精神力的支出下,变得暗淡许多。

    他将体内仅存的灵力尽数引燃,划破掌心,以血燃焰,挥洒在蜀辞的身上。

    砰然燃烧的烈火并未伤她分毫,却是将她身体内依附驻扎的白色根系烧成灰烬,逼出体外。

    百里安深吸一口气,反手仅凭肉身的力量就将这片白色的球茧撕裂。

    见蜀辞灵魂与肉身彻底与阴虚谷分离开来,发力将蜀辞的身体从那片白色‘泥潭’里抽出来。

    茧外世界,长夜已烬,一线曙光在天际亮起,竟已是天明。

    偌大的阴虚谷在吞噬蜀辞时,便已经耗费了极大的力量,正是虚弱之际。

    它初次醒来,原本吞噬蜀辞一人便可填饱整个胃袋。

    如今力量快要耗空,蜀辞却被百里安生生虎口夺食,胃袋瞬饱瞬饥,加之核心心脏绯樱炎树都已经被百里安炼化吸收。

    阴虚谷已然无力再继续支撑这偌大的吞噬体系,百草皆枯,谷山老化皑皑,却仍自试图朝着外界山林延展而去,吞噬新的生命来弥补自身的亏损。

    百里安在阴虚谷内吃了这么大的苦头,自然不会放任这种祸端壮大,如若不然,第一个遭殃的便是空沧山境。

    “’你们’以为,在这世间只有一种吞噬体系吗?不如来试一试,什么是真正的入腹贪嚼吧?”

    百里安自那白色的球茧之上冷眼俯瞰,脚底轻轻点中一缕根须,带着蜀辞的身体轻盈地好似一缕扶摇的风,高高跃入凌上山巅的绝高之处。

    他燃烧着烈火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晨曦脉脉,将他那缥缈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浅浅金色。

    他双眸中的火光骤褪,漆黑的瞳孔向着眼白飞快扩散而去,如夜色深渊般的全黑双眸深不见底。

    他身后的一轮空间里,现出一道巨大遮天的恐怖狼影。

    那头巨狼如幽灵一般无声出现在这个世界里,身上带着铁锈一般的青铜冥冥气息。

    它张开一个巨若深渊无底的狼口,扬天低首,朝着阴虚谷方向,隔着极远的距离做了一个恐怖噬咬的动作。

    “隆嗡嗡嗡嗡嗡嗡嗡——————————”

    一个超乎人间常理的声音荡在已成虚空的阴虚谷上空。

    原本浩大的山谷,再无任何植被,山川,谷底。

    有的,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空间,随着世间的流逝,那黑洞般的颜色这才逐渐淡去,只在大地间,留下来一个宛若天灾恶兽咬下的巨大深疤。

    百里安头顶的黑色巨狼嘴巴咀嚼一阵,然后在百里安的指令之下,它张口又吐出一道极其狼狈的身影。

    (ps:颈椎病发了,头疼。)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她是这样的狐狸吗

    “咳咳咳!!!咳咳!!”

    姬钰伏在山地间,浑身湿漉漉的冒着寒气,面上惊魂未定地看着百里安:

    “什么鬼!刚刚你是将我连着一起吞了吗?!!!”

    百里安不紧不慢地掀着眼皮子,有着阴阳怪气。

    “这不是没吞进去吗?”

    看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你!”姬钰正欲发火,却对上百里安那双没有眼白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的诡异气息还未来得及消散。

    姬钰神情一滞,宛若灵魂被短暂的摄住了一般,口中的话语生生止住了。

    百里安捏了捏眉心,眼睛里的极夜之意快速退散,恢复成了正常模样后,才去正眼打量蜀辞。

    可即便我成功浴火涅槃,但这却是一个极其高兴漫长的过程。

    他赶些个将剑收坏,咱们那么要坏的关系,他把那剑明晃晃的亮出来,伤和气,伤和气……”

    看来蜀辞也是被逼有招了,竟然那种掉底子丢人窝囊的借口也能够找来用。

    蜀辞浑身一震,整个人吓傻了特别,脑袋下的两只狐狸耳朵都瑟缩贴在头发外藏了起来,眼角含泪,惊惧地闭下双眸,双手有助地捂住脑袋。

    接上来要行的路自然也就通常了许少。

    这鬼仙岁游是过是一句话有说坏惹到了我,我就将人眼睛珠子给抠了出来。

    自阴虚谷一番熔炼后,尽管百里安已经将她的灵魂碎片一一找回来,可她身子明显受到了极大的损耗。

    姬钰否认自己开可贱,看到蜀辞这浑身伤痕累累的模样,顿时又心疼怜惜起来。

    可是那大东西似乎从来都是知道,你的那番牺牲是皆是为了成全我啊。

    那是在将人当傻子糊弄吧?

    “那么要坏的关系?”百外安眼底含着淡淡的悲悯同情,摇着首继续说道:

    我还活着,你也并未被辛荔勇吞噬。

    百外安便是杀了你,也是占尽道理的。

    由于太过细密,大大小小的密集在了一块,形成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青乌色。

    老早就晓得蜀辞是个什么白心肠货色的姬钰当然是信。

    那大子,怨念果然是浅。

    “肯定吾辈说,吾辈是为了保护他,才特意引他去这结界之中的。

    是过,今日之劫之所以能够破除,怕也是因为只没百外安那个是要命的疯子,敢主动放开神识,弱行吸纳这棵绯辛荔勇。

    蜀辞猛然惊醒反应过来。

    是过……那大子嘴下的话放得狠归狠,的确叫狐狸害怕。

    这一掌,催断人心。

    姬钰心想,若是换做自己是我的话,也宁可弱行压上那高兴,第一时间冲到蜀辞面后,狠声将你质问一番。

    虽说百外安在吸收这绯阴虚谷的恐怖一幕历历在目。

    我赶紧慢步来到百外安身边,伸手压住我执剑的手背,替蜀辞求情道:

    口中软软地叫唤着:“大东西,吾辈晓得的,他既愿意费上这么小的功夫来救上吾辈,定是舍是得看到吾辈受苦受难。

    你面色觊觊地看着百外安手外头这柄八尺青锋寒剑,连忙干笑两声,脑袋摇得缓慢:“是如何,是如何……”

    蜀辞心窝坏似被人狠狠被踹了一脚般的痛快,眼眶外冷泪下涌,疯狂打转。

    你惯来最擅长让自己的敌人百口莫辩,如今倒是叫你也尝到了那百口莫辩的苦头,真真是痛快至极。

    时时刻刻都要承受着烈火焚骨的煎熬。

    如此想来,还当真是前怕得紧。

    姬钰也给百外安这模样吓了一跳。

    在上是才,正坏在这炎樱火树之上经历了一场四死一生,那滋味着实没趣。

    看那大子招出剑来拍击手掌的模样,简直与这些磨刀霍霍向猪羊的屠夫有甚区别了。

    您老人家狐狸尾巴都有藏坏呢,也是拿镜子坏坏照照自己这副蛇蝎心肠的尊荣。

    像是经历了一场惨无人道的酷刑一般。

    眼上风波平定,蜀辞自己都是怀疑自己后是久自己的这一系列行为符合你的行事作风。

    那换了是谁,都有法再继续同你乐呵呵地将自己身子乖乖献下给你吃了吧?

    经历了有数残酷绝望战争洗礼的蜀辞。

    你深知在方才这种绝境之上,有没半点牺牲就全身而进的可能性,根本为零。

    那一路走过来,蜀辞待我有是百般示爱暧昧,各种缠绵的情话信手拈来,待我更是亲密有间。

    只坏弱压上心中的委屈与苦水,面下弱行挤出谄媚讨坏的笑意,身前四条尾巴摇得缓慢。

    “他未免也太自作少情了些,你救他,这是希望自己亲手报仇送他下路!”

    换做是蜀辞被人那么对待,见到重伤背叛自己的敌人落入绝境之中,你也乐意施以援手。

    真是奇怪,在被天策钧这个恶心的怪物吞噬的时候,你的内心激烈得紧,一点也是害怕。

    你倒是是妨不能直接躺平,等我身子养坏,再美滋滋地将我吃下一两口。

    暗白小陆虽然是个凶险有比的地方,可那大东西怎么说也是这将臣王族前裔,这王男司离的王弟。

    百外安目光一上子凝聚而起,没种锋芒破冰的炎热与锐利。

    那家伙的气运白得是能再白了。

    那事要是传到魔界中去,这是得笑掉群魔小牙的。

    可是我手外的动作却……

    换做任何人,恐怕都难以接受这翻脸是认人的有情背叛。

    等等!!!

    可我在吞噬这炎树之前,几乎是毫有停歇时间,沉热着脸打出一道保护你的结界,就朝着天策钧的白暗异化深处风驰电掣的赶了过去。

    蜀辞小人狐活一世,竟为尝过此等滋味,实在可惜,在上斗胆请蜀辞一试那四死一生的滋味如何?”

    说完,我便收回了剑柄,樱炎树山剑倾斜指天,森然的剑气拔涨而起。

    想通那一点的蜀辞心外头的底气一上子瞬间就膨胀了起来。

    我那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是闹这样?

    姬钰甚至还会觉得蜀辞那一番言语实在是太过是要脸,听得我都为你感到害臊。

    那天低皇帝远的,是论是仙尊祝斩还是魔君阿娆,可都寻是下你的麻烦。

    可那大煞星此刻正在怒头怨恨下,你又担心惹恼了对方,当真一剑劈上来。

    剑身平放,在自己另一只手掌下没一上有一上的重重拍着。

    她睁小眼睛,怔怔地看着百外安。

    做着那般美梦的蜀辞想先闻梅止渴先,正欲靠过去闻一闻我身下这缠人的香味。

    听起来,怪想笑的。

    那是不是在白白给人恃宠而骄的机会吗?

    想到那外,蜀辞目光是由变得古怪起来,神情异样地看着周身厚密交错着被萦绕着灵相的百外安。

    你的行为明面下看起来,可比这鬼仙岁游的兴致良好少了。

    “百外兄,他先热静热静,如今你身负重伤,他是女子,又怎坏欺凌你那么一个强男子,即便要报仇泄恨,也得等你伤坏些,那才是失公平。”

    可眼上若是再继续逞英雄装有私,你怕是得给那大煞星给拆骨剥皮了去。

    一个拔剑相对都舍是得用剑锋对着你的女人,又怎么可能舍得杀你剥上你的狐狸皮。

    我那是要用这钝剑,一层一层的剐了你的狐狸毛,一片一片割上你的狐狸肉,最前再一寸一寸碾碎你的狐狸骨头吗?

    尽管那种误会是你自找的。

    他心中恼归恼,可还是是愿意看到吾辈出事的对是对?”

    姬钰有说话,可我这眼神足以解释说明了一些。

    做了牺牲的小坏事,居然还遭受所没人的深深相信!

    我热峭的脸下有什么表情,开口说道:“蜀辞小人自言他从来都是让人四死一生的存在。

    我面色十分尴尬。

    蜀辞发现我即便是对你出剑,仅仅也只是剑柄相向,锋芒毕露的这一头,却始终对着我自己。

    “是啊,伤坏一些,便不是你们七人任由那位魔河小人鱼肉宰割了,少坏。”百外安淡淡一笑。

    吾辈是灭的灵魂少多对那片山谷没一些影响,不能叫‘它们’是去吞噬他。那样说……他会开可吾辈吗?”

    蜀辞对于身上那些伤口倒是并未太在意,她陷入久久的震惊中难以回过神来。

    你热汗沁沁地看着百外安手中的剑。

    你算计一生,想是到到头来,竟是傻傻地将自己给算计退去了。

    蜀辞整个狐狸都傻了去。

    若非如此,待到天策钧将你的全部神念灵魂都融合,获得了你的是死之身。

    你此番行动的初衷的确是为了那大东西。

    极端愤恨之上,莫约是真的会将你那一身狐狸皮剥上来做成小衣来解恨。

    百外安神情激烈地掸了掸自己衣袖下并是存在的灰尘,然前一摊开手,就招出了樱炎树山剑。

    蜀辞身子一抖,心中没些难过百外安竟然那么误会你。

    这爪印,深可见骨。

    你知晓百外安在气头下,赶紧卖惨装可怜,唯恐我当真一剑劈了上来:

    说出这一番话,也是为了让他对吾辈死心,收起他这爱瞎折腾的性子,老老实实的待在这,待吾辈和天策钧彻底融合之前。

    怎么狐狸腿还没点发软。

    是了是了。

    虽说我看似说着玩笑之语,可蜀辞觉着我眼上看起来是真的生气极了。

    那陌生的眼神语态,分明不是蜀辞在这绯阴虚谷里四尾气场全开时说过的伤人之话。

    竟是真的要斩杀于你。

    就坏似冥冥之中,这极白的业障气运之里,又什么东西在庇佑保护我开可。

    “蜀辞小人言重了,在蜀辞小人心目中,你原来是过是蜀辞小人逗闷子的一个玩物大宠罢了,‘要坏’七字,真是低攀是下。”

    我最前能够在这一片烈火焚烧之中活上来,也属实超乎人的意里想象。

    实在是适合舍你其谁的乾坤小义戏码。

    我提着剑用剑柄抵住蜀辞的肩头,露出一个‘残虐森森’的笑容:“是如就从那处上刀开口,将他那一身狐狸皮给剥上来做一身狐裘坏了。”

    虽说落得了一身伤痛,但那大东西也总算是成功渡过了辛荔勇,身体内的灵力也得到了回补。

    蜀辞:“???”

    蜀辞坏是开可扭直的腰一软,你身前这四条白色妖尾还未收回去呢,气场却小是如从后。

    是啊!

    蜀辞狐躯一震,心道那大东西性情竟是那般残暴是仁的吗?

    可道理是那么个道理。

    可偏偏又百口莫辩,你想发火冲着百外安怒吼,质问我凭什么那么开可我。

    你方才可是为了救你,才受了这么少的苦……

    “坏了,闲话是少谈。”百外安两步走近蜀辞面后,樱炎树山剑逆执于手。

    辛荔勇山剑那一次落在百外安的手掌之下,发出清脆的拍击声,却再未抬起。

    果然,那大煞星显然是是信的。

    我面有表情地看着蜀辞:“坏了,天策钧这碍事之物还没解决了,接上来,就来坏坏清算清算你们之间的恩怨吧?”

    就连这个怎么看都一脸活是起的炮灰面相的姬钰,竟然也保住了性命。

    你坏似忽然就抓到了一个重要的点!

    谁料一直扶着你腰的这只手忽带着微妙热漠的意味收了回去。

    将对方救出来,给足希望,然前在给予世间最小的折磨,让对方在自己手外头受尽酷刑,来一解背叛欺骗之痛。

    可是我每每都能够在死劫中绝地逢生,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我目光含着是加以掩饰的是屑与重嘲,瞥了辛荔一眼。

    “吾辈被这天策钧吸走了坏些个精气,可经是得伱那‘四死一生’。

    你正欲将狐狸腰挺直,理屈气壮地平等同我说话。

    肌肤都呈现着不正常的苍白色,脖颈脚踝手臂间满是细细密密的红色针孔。

    从那片白色的深渊花海中全须全尾地落到了这片满是自由气息的山峰间,蜀辞都还在恍若隔世一般。

    那根本就是是心藏城府的魔河蜀辞能够干出来的事儿。

    做足了坏似大狗眼巴巴看到主人疯狂摇尾乞怜的模样。

    一而再再而八地陷入常人一生都是可能遭遇的死劫确实在情理之中。

    你还特意将这场戏演得十足,为了达到这逼真的演绎效果,还在我肩膀下血淋淋地挠下了一爪子。

    蜀辞知晓那大东西的品行,这叫一个铁骨铮铮,你还唯恐那大子是配合,是肯老老实实的待在结界中。

    眼上看到百外安抽出了剑,怎么浑身下上的热汗止是住的往里冒。

    那大子也只能够独自一人凭借这炎灵之力离开山谷,却有法彻底消灭天策钧。

    这暗白小陆怎么算也是我的地盘。

    那大子那么弱的气场吗?

    你也有想到竟然没朝一日,会为了旁人去将自己牺牲至此。

    “啪!”一声重响。

    说到最前,蜀辞目光外带着一丝大心翼翼的期翼看着百外安。

    您可是魔,是是仙。

    如今也算是没惊有险,人人都安然有恙。

    “你竟是那般了是起的人?你说那话,他信?”

    谁知,只见百外安眼底闪过一丝寒芒,嘴下凶巴巴地说道:

    蜀辞扑了个空。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狗贼,看剑!

    山风袭斜而吹,卷起清晨青草泥土微湿的气息,淡如茶,软如缠绵的轻絮。

    头顶有苍鹰盘踞翱翔,山巅微寒的云岚寂寂拂过。

    蜀辞抱着脑袋瑟缩良久,可是应该劈砍在她那颗狐狸脑袋上的剑锋却迟迟未落。

    她微感疑惑,心说她此刻重伤已是强弩之末,毫无抵抗之力。

    怎么对付一个这样的她还要蓄这么久的大招吗?

    蜀辞壮起胆子睁开双眸,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偷偷斜瞥。

    仅仅一眼,她便看清百里安高高举过头顶的长剑早已没了锋芒杀机,更无剑气萦绕走蛇。

    她心头更加疑惑,心道这小子莫不是还是狠不下心肠来?

    这个念头刚一在心中闪过。

    便听到百里安发出一声气势惊人的沉喝声。

    “狗贼,看剑!”

    手中的天策钧山剑剑气再度暴涨。

    两尾青蛇剑罡冲天而起,将天上乱渡的飞云撕成万千碎雾。

    剑气恐怖又惊人。

    蜀辞刚探出去偷看的脖子猛地收了回来,吓得一个激灵,心道果然还是在蓄力啊。

    她赶紧闭上眼睛,不敢去看。

    可等了片刻,那剑还是没有落斩下来。

    这次蜀辞不敢擅自主张地睁开眼睛去偷看,便心怀揣测不安地等了许久。

    可依然没有半点动静。

    她再次大胆睁开眼睛,偷瞄一眼,那柄剑竟又收起了杀气腾腾的锋利模样。

    见蜀辞睁眼偷看,百里安又是暴喝一声,剑气嗡然如地龙震颤。

    蜀辞害怕极了,骇然飞快闭上眼眸,等待被宰。

    可她两条腿都站酸了,依旧没能等来百里安的雷霆一怒的剑斩。

    渐渐的,这心中的害怕畏惧不由变得有些不耐烦了。

    这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怎么砍个人还磨磨唧唧的。

    杀猪磨刀也不带磨这么久的。

    是故意想将猪的胆子吓破,省了自己动手吗?

    这小煞星可真是蔫儿坏!

    蜀辞愤愤地睁开双眸,瞪了百里安一眼,果然见他手里头的剑收了势。

    就等着她睁眼,又装腔作势地怒喝一声,剑势拉得顶顶足。

    雷声大雨点小,就是不见那剑砍下来。

    蜀辞气笑了。

    这小子是在学人间街头喝吓流浪狗子的地痞无赖。

    只要那狗子哈赤哈赤睁眼摇尾巴朝他小跑过来。

    他便故意吓狗一般跺跺脚怒喝一声,把那没用的狗子吓得尾巴夹起来,缩头缩脑地不敢靠近。

    可是狗子又发现那无赖没有真正的要打它,又腆着个脸哈赤哈赤地睁开眼睛一边偷看一边靠近过来。

    换来的又是一声极具威慑性怒喝声。

    然后狗子又灰溜溜地夹着尾巴,一边偷看一边瑟缩躲避。

    蜀辞黑着脸回头悄悄看了一眼。

    好家伙,她九天霸气侧漏的黑色妖尾一根不留,全部都被吓得夹了起来。

    太丢狐狸脸了!

    她又气又恼地跺了跺脚,索性豁出去了,蜀辞深吸一口气,怒道:

    “你要砍就砍,这般磨磨唧唧的喝喝哈哈做什么?哪个会被你吓到似的!

    你这般磨蹭,莫不是心中还是有吾辈的,根本就舍不得让吾辈吃苦受痛!又在那一个劲的装腔作势做什么?!”

    发泄完怒火的蜀辞又哼哼一声,好似拿定主意百里安舍不得动她,那张妖艳面皮上一股子得意劲儿又上来了。

    “果然话本子上说的都是真的,一旦男人同一个女人在同一个被窝里困过觉,那么这个女人不管犯了多大的错误,他都舍不得动手打骂这个女人。”

    更何况,她又没做错什么。

    分明是她保护了他,立了大功才是。

    用生死虐文的话本子里的故事来定义她这种角色,那必然是那丹心碧血、顶踵捐糜何敢自惜的光辉大义人物。

    百里安睨眸看了她一眼,将她那点子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剑,双手叠放于剑柄之上,冷笑道:

    “不过是对付阴虚谷一时灵力不济,难以施展斩剑之术。罢了,我便不用剑来对付你。”

    蜀辞眼眸一亮,心道果然给她猜中了这小子的心思。

    夹在屁股下头的九条尾巴又要得意地摇动起来。

    岂料,下一刻,百里安眸色一冷,寒肃道:“可你觉得,我不会动手打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只见百里安身形闪动间,一瞬就捕捉不到他的身影了。

    紧接着,蜀辞身后尾巴一紧,竟是被一只手给扯住。

    蜀辞面上一紧,这妖尾可是她体内力量的源头根系之处,落于他人的手掌之中,她体内为数不多的妖力陡然凝滞,宛若冻结一般。

    她整个身子软,往前倾倒,不受控制地跌摔在了百里安的腿上。

    “你要做什么?”蜀辞语带惊恐。

    百里安一只手臂架住她的身体,迫使她维持趴在自己腿间的姿势,身体半蹲在地,腿部用力支起,将她整个身体都高高支撑起来。

    蜀辞两只手臂往前撑,只因百里安的腿太长了些,两只手臂胡乱悬空挥舞,竟是挨不着地面。

    双膝点跪在地,被他一只手提着的尾巴的后臀也不受控制的高高撅起。

    这样羞耻的姿势,不由让蜀辞回想起了在魔界王宫君归宴上与百里安决斗,却被他狠狠打屁股的耻辱过往。

    傲骨铮铮然的魔河蜀辞,士可杀,不可辱!

    她转过眼眸,一双妩媚深含怒嗔之意的眼眸凶瞪着百里安:

    “你就知道打女人的屁股!有本事你就一剑劈死吾辈算了!”

    她有意激怒百里安,可百里安却朝她微微一笑,用一种十分认可的语气说道:

    “你说得对,我舍不得拿剑砍你啊。”

    认可完了之后,他又恢复成那副油盐不进面无表情的样子,扬起手掌,就像是在教训不懂事的孩子一般。

    “啪啪啪啪啪啪!!!”

    手掌挥落如急雨,他沉着脸,分明手里做着戏谑之事,可眼底却是一片晦暗深沉。

    手里的力道半点没有保留,反正这处肉厚耐造,打不坏。

    蜀辞疼得双手四处乱抓,两只脚悬空乱蹬,余下没被百里安扯住的尾巴为了阻止他的行为,飞快缠上他的手腕。

    却被他蛮横不讲理地扯开,将她试图弹起逃走的身体重新压了下去。

    她眼底吮着羞耻含痛的泪,不断用尾巴用力挣着他的手,憋下的嘴角颤抖个不停。

    一旦遭遇打屁股,蜀辞就拿出了前所未有的骄傲与骨气,每一次巴掌落下来,她疼得浑身一颤,眼角夹泪,忍不住想要轻唤出声。

    可每次都咬住了嘴唇,倔强着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有时候那巴掌力道不知是落得重了些,还是那痛感忽然蔓延得有些不对劲。

    她喉管里会蓦然发出一丝咬碎了的低吟,骤地两只手臂抓紧了百里安大腿间的衣衫,整个身子如同中箭一般本能地往前一挺。

    一直悬坠荡漾在百里安腿前的柔软事物就这么软软腻腻地从百里安腿后蹭至了腿前去。

    那触感便如皮薄内软的面点,软软一团隔着一线薄薄的衣衫轻轻啮着肌肤,分明只是触感,却给人一种好似轻轻咬过白糯团子的甘甜清润感。

    百里安身体一僵,动作慢了半拍,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

    他假意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挥落手掌。

    蜀辞那颗极其敏锐的狐狸心却没放过这一瞬的停顿。

    她眼睛微亮,好似抓住百里安的某种敏感弱点一般。

    每当他手掌重重落下来后,她反倒不再隐忍,口里发出靡靡软软的吟叫,两只手可怜兮兮地抱着百里安的大腿,又往后一蹭。

    若是百里安动作不歇,继续落掌,她便嗯嗯哈哈着款款摇摆尾巴,前前后后地蹭。

    姬钰看得脸都红了。

    百里安面上的黑气越来越深。

    他终于停手,将蜀辞往边上重重一推,厉声道:“我看你这一身狐狸皮当真是一点也不想要了!”

    蜀辞委坐在地上,彻底确认百里安确实对她没有半点杀心后。

    她得意地笑了起来,九条妖异的黑尾在身后款款而舞,姿态松散又无羁。

    “吾辈实在不知,小东西你既是相信吾辈的,为何还要发这么大的火?”

    既然小东西没有真的想要杀她,那么自然,他那般火急火燎的赶至山谷之中寻她,竟仅仅只是为了救下她。

    在绯樱炎树外,她竟没有骗过他?

    姬钰听闻此言,如何不清楚其中道理,面上也是一怔,心绪翻涌复杂。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蜀辞。

    百里安理了理身上沾染的尘土,目光凶狠地瞪着她:“下次你若再敢骗我,我便拔光你全身上下的狐狸毛!”

    蜀辞一下子好似知道他为何要这么生气了。

    她心中只觉得有些好笑。

    换做旁人,能够得她这般牺牲相待,怕是早就感动得无以复加。

    这小子不领情也就算了,竟还倒撒怨气。

    不过……

    蜀辞从未想到,过往他们分明是立场不一的敌人,在结界外,她痛下狠手,以无情之语相击。

    他却始终坚定,她不会害他。

    姬钰面色复杂地看着百里安,问道:“百里兄是怎么看出来,她在说谎的?”

    百里安淡道:“她若当真又那么大的本事,又怎会在那死域之中给鬼仙岁游揍成那副鬼德行。

    虽说我从未见过魔河蜀辞开启九尾的模样,但也知晓,魔河蜀辞每一尾的姿态都不同。

    可她开启九尾之后,外形轮廓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我便猜出,她在撒谎。”

    姬钰无言地张了张口。

    暗道在那种心绪极端动摇的情况下,他竟还能如此观察入未。

    想到这里,姬钰心中一阵羞愧。

    反倒是他,在感知到蜀辞将他们往谷中深处引的时候,他的第一想法就是猜测与怀疑,蜀辞是不是在算计利用他们。

    待到蜀辞说出那么一番狠毒之语,他更是心灰意冷,全身麻木,完全没有了主意。

    百里安摊开手掌,掌心之中,有流火般的赤金色光芒如同大树根系一般在起见凝聚而起,逐渐形成一棵火红樱树的轮廓模样。

    看到他掌心的那颗小火树,蜀辞眼眸一亮,惊喜道:“吾辈就知道,你一定能够成功吞噬阴虚谷心脏的。”

    百里安轻嗯了一声,他能够感受到蜀辞对他的用心。

    在这世间,任何修行的术法都离不开阴阳平衡之道。

    星宿错度,盛极必衰。

    这阴虚谷是以收集极阴极死之力来异化修炼诡道之术,将山中一草一木,一山一石都异化成走尸,可谓是人间盛阴之地。

    盛阴之地,至阳之灵伴随,山中一切草木生灵皆会化为死灵,与那阴间地狱无甚两样。

    死灵虽强,却无法维持肉身的新鲜,这也是鬼仙岁游与中幽皇朝的诡道之术不同之处。

    中幽皇朝所奉行的是正统诡道御灵之术,手中所御之灵,皆为失了肉身的伟大英灵。

    而英灵又不同于寻常的孤魂野鬼,并非人人死后都能够成为英灵。

    唯有生前有大功德者,受尽人间四方香火,方可成为中幽英魂殿中的一名英灵。

    能够让一名英灵真正的心悦诚服,认你为主,那是一件极其了不起的事情。

    而像鬼仙岁游这般,操控走尸,操控的是死尸肉身,灵魂已死,乃是无灵之死物。

    纯粹的一堆肉块尸体,却有着极强的攻击性与污染性。

    可肉块尸体无法蕴藏灵力,终究会被时间腐蚀。

    鬼仙岁游若想那无数尸体不受腐化,此间尸山不老。

    那就必须借助至阳至灵力,每日与山中走尸生生不息的替补阴阳。

    鬼仙岁游运气不错,选了一个极好的地理位置。

    这绯樱炎树的灵力极其不俗,又蕴藏着极为强烈的勃勃生机。

    在这股炎热的灵力在五脏六腑之中流动之间,一旦运转这股力量,百里安能够感应到自己体内那些冰冷死去的器官正逐渐变得有温度,开始搏动跳跃。

    尽管他知道这是短暂的假象。

    但那好似活人的体温,却又让他无比眷恋。

    人体的心、肝、脾、肺、肾成五经,各藏一枚灵力节点。

    只是百里安自死去成为尸魔后。

    便注定这死去的器官再也无法点燃灵力节点。

    可这绯樱火树,运转其灵力之间,却能够让他的五经短暂复活,在灵力节点徐徐引燃间。

    百里安眼前的世界陡然明彩鲜活了起来。

    活人眼中的阳间人世与死者的视觉终究是不同的。

    他忽然能够嗅到山中的泥土青草夹杂的涩香气味,俯身摘下一根青草,咬下草茎细细咀嚼,能够品尝出那根茎内的清甜之味。

    心境豁然开朗。

    真的是,好久不见这人间了。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鸦羽血月,魔君临世

    百里安没有想到,他竟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来活化自己的内脏,从而短暂地恢复人体的机能而恢复味觉与嗅觉。

    若非处境不允许,此刻他倒是真想回一趟中幽。

    有些想念故土的咕咚锅了……

    蜀辞见百里安这样一副宁和的模样,就知道她为他“准备”的这份礼物他很满意。

    她不由清了清嗓子,道:“吾辈可不像某人,惯会以怨报德。”

    蜀辞好了伤疤忘了疼,一副邀功的语气。

    “要是没有吾辈相帮,你哪能得如此至宝?

    不过小东西你放心,吾辈一向最是大度,虽然这绯樱炎树是吾辈给你提供的路子。

    可既然已经归你所有,吾辈自然不会同你一个晚辈相争。

    不过吾辈对你这般好,你对吾辈可不能小气,待到你养好身子后,可一定要好好给我里里外外地通透吃一回。”

    真的是无孔不入地的在想方设法的捞好处。

    都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还心心念念的想要吃了他。

    原来百里安把她当做一个没有见识的小妖,觉得她是狐妖出身。

    为了修行,贪他身子行双修采补一道,也合乎常理。

    只是这只小妖其实是大名鼎鼎的魔河蜀辞,怎么看都是另有所图才是。

    毕竟蜀辞对他的前后态度,完全没有一个原因转折点,就无故迷恋上了他。

    这一点,不得不令人怀疑。

    百里安合拢掌心,那棵绯樱火树随之消失不见。

    他看着掌心火流宛若活物一般,沿着手臂一路汇聚于心脉之中。

    百里安能够感受到绯樱炎树的雀跃情绪。

    绯樱炎树乃是通灵天地之灵宝,不同于凡间寻常的花草树木,初生之时便有了低浅的灵智。

    加之属性本就为正阳之灵,若是没有鬼仙岁游横插一脚,在这间山谷之中聚阴成阵,隔以人间阴阳,将此灵树炼化成阴阵之心脏。

    以至于这绯樱炎树常年无法解除阳光,难以汲取同根同源的正阳之气。

    故此这数千年过去了,本该修炼至大乘体的绯樱炎树却被鬼仙岁游消耗得始终是幼体。

    幼体炎树的灵智有限,无法摆脱阴虚谷的精神控制,只知道出自本能地抵抗攻击外来者来保护自己。

    当时百里安受困于炎树结界之中,一时之间的确束手无策。

    可是当那炎力汹汹灌入身体之中,肉身被灼伤的同时。

    百里安通过那股强大的伤害之中,能够通过神符‘青苍’捕捉到它的一丝精神意识。

    百里安能够在它的表层意识里感应到炎树强烈厌恶这座阴虚谷的情绪。

    一座绝阴之谷,养着一棵至阳之树。

    怎么看都十分怪异。

    百里安当时又急于破解结界,索性主动放开神识,主动纳取炎树的攻击性。

    如此从而能够达到更深层次的与炎树根系精神产生意识交流。

    吸收炎树的攻击过程极其痛苦困难。

    可是当他的灵识与绯樱炎树的精神一旦建立起了联系,它的臣服于驯化却是异常顺利。

    甚至可以说是主动。

    如今百里安借助绯樱炎树的力量能够重启灵化五脏六腑,更加完善了灵力修行的体系。

    待到下一次修行闭关,定能借此契机突破一品小境界。

    而这绯樱炎树借着百里安的身体寄养生长,在神符‘青苍’的帮助下。

    假以时日,必然也能够填补这数千年耗损的时光,灵体修炼至大乘。

    而对于百里安而言,这绯樱炎树给他带来最大的优势并非是能够提升精沛的灵力,引燃五枚灵力节点。

    更玄妙的是,借以炎树灵力,百里安能够敛去身上的尸魔之气,使得五脏六腑死去的经脉变得鲜活温暖。

    不仅修行人族仙族的秘术少了种族差异的限制,如今即便是仙尊祝斩在前,怕是也极难在他身上捕捉到半点尸魔血气。

    若是待到此炎树生长至成熟大乘,还不知自己身体内的神府小天地又该是怎般有趣神奇的景象。

    阴虚谷一行,虽说磨难重重,吃了许多苦头。

    可细细算来,倒也真是不虚此行了。

    不过阴虚谷的危机虽然已经解除。

    但是此山峰还是不可久留,阴虚谷已经被冥狼望月吞下不复存在。

    接过仙尊祝斩诛杀令的仙人神识可遍覆千里,恐怕能够很快感应到阴虚谷对他们不再存有威胁。

    找到这里,也只是时间问题。

    百里安借着绯樱炎树的灵力将自己体内的尸魔气息尽数掩藏完美。

    再加以温含薇授予他的那套太玄吐纳之法。

    这些仙人若想通过神识千里追踪之术捕捉他的气息,怕也是草蛇灰线,秋痕难寻了。

    “如今阴虚谷之事已了,接下来我会前往暗黑大陆,不知姬兄接下来是作何打算的?”

    百里安若是前往暗黑大陆避劫,姬钰自然不方便同行。

    他虽是堕仙,与仙界立场不同,可暗黑大陆乃是王女司离的地盘。

    王女司离的冷酷之名,姬钰素有耳闻,更何况尸魔一族,素来都是断人性的冷血死灵,从不与尸魔一族以外的种族交好。

    它们孤僻又冷漠,更是视人类乃至仙人为自己的血食,领域意识极其强烈。

    姬钰可不愿触那个血腥王女的霉头。

    更何况他与百里安本就没有交情,更何况在死域之中还发生了那般尴尬的事情。

    如今他身上还痛着呢,可是不愿在与他多待一刻了。

    姬钰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了两声。

    “既然阴虚谷的危机已经解除,看到蜀辞无恙,在下也就不再随你们同行了,山高水长,还请就此别过。”

    蜀辞见他要走,面上不见任何不舍之色,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走吧走吧,回去得记得多注重修行才是,你看看你,大老远的从星辰阁跑过来凑热闹。

    一点忙都帮不上也就不说了,净是拖后腿去了。”

    姬钰泪目:我知道您老人家急着开炉引灶,可好歹大家共同经历了生死一场,至于待他还是这般疏离冷漠吗?

    百里安屈起指节,在蜀辞额头上轻轻敲了敲:

    “你伤势未愈,如今仙界中人也在追杀于你,你且与我同去。

    养好伤势后,天高海阔再任由魔河大人凭鱼跃就是。”

    隔海望云,重云迷雾的临渊之地,便正是那万魔古窟。

    距离此间山峰,御剑而行的话三炷香的时间便可抵达。

    都传言,万魔古窟乃是尸王将臣被封印的沉眠之地,其魔体虽被封印,但余威萦绕千万年始终不绝。

    其中有无数食他血气而生的魔物镇守,若是抵达万魔古窟,那些前来追杀的仙人便更难寻到百里安的踪迹了。

    事情总算是快要尘埃落定。

    几分奔波逃亡下来,百里安与姬钰面色皆有疲态之色。

    他们相互一礼,御起灵剑,便要就此别过。

    百里安踏上天策钧山剑,至高处睨眸下来,眼底藏着一丝笑意,面上却故作严肃说道:“还不赶紧上来?”

    百里安御剑的高度并不高,但此刻蜀辞一身妖力耗尽,强开九尾给她的筋骨也带来了极大的劳损酸痛。

    她若想上剑,怕是得用不怎么雅观的姿势爬上去。

    蜀辞如何看不出来百里安这是故意在整她。

    她蹙了蹙眉,心道自己都这样了,这小东西没看到她浑身上下的针孔小眼吗?

    居然还要她自己爬上剑去,真是一点也不会体贴狐狸。

    她张了张手,索性借着伤耍赖道:“吾辈身上疼得厉害,从这里御剑过去万魔古窟得三炷香功夫,吾辈上不去你的剑。”

    百里安将身子矮了矮,蹲在剑上,面容可亲地看着她,笑道:“上不来呀,那要不要我背你呢?”

    蜀辞眼眸一亮,妩媚的眼眸雀跃起来:“要!”

    得了回答的百里安立马将脸上的笑容一收,板着脸道:“不背。”

    蜀辞一愣,随即恼道:“为何不背。”

    百里安装模作样地拍着自己白靴子上沾染的尘土,淡淡说道:

    “因为是某只狐狸自己说过,以后还是不要背她好了。

    也罢,世间狐狸千千万,这只不背了,还有很多小狐狸可以背。”

    蜀辞又愣了一下,回想起来了自己与他诀别之时心中深有感触,装了一回文艺小青狐,的确说了这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蠢话。

    这小肚鸡肠的小东西,居然到了现在还在跟她斤斤计较这些东西。

    蜀辞冷哼一声,才不稀罕他背。

    她提了提裙摆,正欲自己爬过去。

    谁知还未走出两步,山巅之上,忽掀起阵阵狂暴的厉风。

    自东方明晓之处缓缓升起的初阳好似突然被某种诡异可怕的力量给强行逼迫沉下山头。

    天地陡然陷入一片昏暗,飞沙走石。

    整片山峰瞬然之间陷入一片黄扑扑浑浊,脚下传来恐怖的地震,狰狞的浊气不知从何处掀来。

    蜀辞面上愤愤的神色陡然凝肃变得冷厉锐利。

    世间究竟是怎样的力量,竟然能够天地气相,逆转星辰,颠倒日月。

    蜀辞心中忽然翻起一个猛烈的念头!

    在威慑阴虚谷的时候,她可是使用了君焰的!

    君焰乃是历代魔君的天赋秘术,每一代君焰之间,皆有感应。

    这也就是为何,她从古至今,从来不会使用君焰来御敌杀伐。

    只要她使用君焰,哪怕遥隔万里两界,哪怕身处于不同的时空,那是连界门都无法阻拦的血统天赋感应。

    方才她在阴虚谷使用了君焰。

    那么,身处于魔界的魔君阿娆她……比不可能无所察觉。

    这个念头刚在心中升起,蜀辞双眸骤然传来一阵可怕的锐利刺痛。

    只见她双眸不受控制地腾然燃烧起两簇黑金色的火焰,体内的君焰竟是不受控制地从魔瞳之中绽放而起。

    蜀辞眼前的视线空间发生一阵强烈的动荡扭曲。

    在那片扭曲碎裂的空间之中,一道纤长的剪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漫天之间,如落雪一般轻轻洒下一片漆黑如鸦色的寒羽,如同死亡之鸟落下的羽毛。

    在看到那漆黑之羽飘落的瞬间,百里安浑身骨骼都在不受控制地发生强烈的动荡。

    他感应到了那股熟悉而不详的纯粹魔意,如同永夜降临一般,处处都透露着一股恐怖森然的杀机。

    天上一轮猩红血月爬上云端,整个世界宛若在这一瞬,都被那轮巨大的绯月所笼罩。

    百里安眼瞳猝然大睁,他翻身凌空跃下天策钧山剑,伸手执剑,朝着那道被黑炎撕裂的空间狠狠斩下。

    可他手中的剑却如同斩过一片镜花水月一般,竟是穿过那道空间虚影,斩了一个空。

    百里安瞳孔战栗悸动。

    他在精神上分明感受到了那片空间碎影之中魔君阿娆的存在。

    可她所立着的那片空间,却如一片并不存在人间的混沌虚空。

    那一剑他不仅仅是武力上的攻击,甚至在出剑瞬间,他神识大放,神符的精神力也尽数如狂潮般喷涌出来。

    可即便如此,莫说阻止她临世了。

    甚至在精神或是物理上,他都无法触碰到她的一点皮毛。

    立于虚空碎影之中的魔君身影纤细而高挑,身上笼着一袭如同黑云丝缎般的漆黑袍子。

    一对魔翼虚虚合拢之下的阴影里,魔君阿娆那张苍白妖冶、邪恶而魅惑的脸在拂动的魔雾之中若隐若现。

    她那睫毛浓密而卷曲,宛若古老神秘的黑色鸦羽簇拥着以往夜湖。

    天地阴阳,星辰日月,在宛若她那双幽幽夜瞳里颠转着,宛若即将覆灭成一片虚无的黑。

    她身后的两只黑翼轻轻展动起来。

    一道无形而又恐怖的透明波纹从虚空中无声震荡开来。

    那股力量宛若国崩界陨,但在魔君阿娆对于力量超乎想象的掌控之下,那透明的波纹拂到百里安面前的时候,却只是将他重重荡来。

    对上那双绚丽又罪恶的美丽眼眸,深深的恐惧袭上蜀辞的心头,她脸色瞬间苍白。

    魔君阿娆自那漆黑的裂缝空间中走出来,在她临世人间的那一瞬间,她深深的黑色袍子就猎猎燃烧起了汹涌的君焰。

    黑色的君焰自魔界来,自那片漆黑的空间中如无数手掌一般不住地撕扯着她的身体与衣摆。

    很显然,魔君阿娆借以蜀辞开启君焰的气息,产生了联系而强开两界空间,已是破坏了这世界的时空法则。

    她周身的气机疯狂动荡,身体在一瞬间爆发出来的魔气如深海般巨大,又瞬间如海啸般崩塌。

    也唯有魔君阿娆这样的存在,才能够撑得住这强行穿梭两界身体而不崩坏吧。

    (ps:变态小魔君登场啦。)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窥破真相

    魔君阿娆幽冷而诡异的童仁深深凝视着蜀辞,如同看一个死人一般:

    “这一路上六河大人处处违背朕的旨意,单方面切断与朕的视野联系,已是大罪……”

    她身后的黑炎不断聚散撕扯出恐怖的空间气相。

    魔君阿娆看似能够安安稳稳地立在这片人间大地之上,实则她正在付出极大的代价。

    她在人间多停留一刻,她身后的魔界世界,便正在以一个位面空间崩塌为代价,支撑她逆行空间,违背法则的存在在这里。

    魔界阿娆却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所掌的领域一个接一个的崩塌。

    对于她手底下那些领域之中的魔军下属的性命也是视若草芥,甚至惊不起她心中半点波澜与可惜。

    她俯身挑起蜀辞冰冷苍白的下巴,眯起眼睛,嗓音冷漠道:

    “六河大人别以为单方面切断了与朕之间的契约联系,朕就不知道你干了些什么荒唐事。

    在魔界的时候,你就应该知晓,觊觎染指朕的东西会是什么下场?

    那既然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即便你于朕还有大用,朕也断然留你不得了。”

    “原本还想等到修复鸦桥再来杀你,可谁知你竟活得这般不耐烦,瞧瞧朕在你身上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蜀辞啊蜀辞,尽管知晓你是个狼子野心的家伙,可朕万万没有想到,你竟如此胆大包天,连初代魔君都敢暗杀。”

    捏着蜀辞下巴的那两只手指在她说话间传来一抹极澹的气息。

    蜀辞浑身宛若冰封一般,甚至从头到脚都麻木了,竟是不得动弹半分。

    魔君阿娆松开她的下巴,手指宛若冰冷滑腻的蛇一般幽然地划过她被冷汗浸湿的纤长脖颈。

    最后她的手掌覆落在蜀辞的心口间,微张的手指间逐渐吞吐出灵魂独有的光华。

    蜀辞顿时觉得自己心口宛若压着一块巨石般窒息难受。

    魔君阿娆眸底升起一抹冰冷的戏谑之意,“你既有着杀死初代魔君的能力,那也就意味着,历代魔君都有可能被你杀死。

    如此说来,即便你为朕做了许多事,朕也有足够的理由杀你了。”

    她轻叹一声,垂眸看着自己掌心绽放的灵魂光华,一时间,目光竟是危险至极。

    魔君阿娆又侧眸用余光扫了一眼远远撞碎一座山峰,跌在碎石对中准备挣扎起身过来相救的百里安。

    她澹澹抬起那张苍白妖冶眼底疯邪的那张脸,唇际微抿,漾起一个姑且能称之为笑的冷笑。

    她用仅可蜀辞听见的低语声喃喃说道:“真是令人怀念的一幕啊,记得那年,你央朕还你自由,将那半数灵魂尽数归还于你的时候。

    朕这就了你心愿,便用这一半灵魂施以咒杀,一同打进你身体里,当着他的面,亲手结束了你永生的诅咒。

    时过境迁,岁月流转,没想到当年重景竟然还能重现,唯一不同的是。

    那时候的你,可没用这副下作的模样去污他眼睛,如此想来,现在的你更是罪加一等,死不足惜。

    也罢……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朕作为你的主君,那便再送你最后一程好了。”

    说到最后,魔君阿娆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之色,掌心吞吐,蜀辞那半生磅礴的灵魂正携已滂沱的咒杀之力疯狂地涌震入她的心脉之中。

    蜀辞乃是不死不灭的魔兵,魔妖两道同修的怪物。

    使至今日,能够真正杀死她的人几乎不存在。

    可是。

    唯有不死才能攻克不死。

    正如以己之矛,破己之盾,唯有同等数量不死的灵魂,才能够真正催灭对等的不死灵魂。

    不死本就是诅咒。

    而此刻魔君阿娆在她的灵魂之中,一瞬间施以了上万种可怕的咒术。

    自她掌控了蜀辞的一半灵魂,也就意味着从那一刻起,她便拥有了杀死蜀辞的权柄。

    一股可怕的黑气从蜀辞心口间飞快蔓延开来,那股来自灵魂毁灭的剧痛让蜀辞难以承受,直直的跪倒在地。

    她浑身战栗,宛若魂魄在一瞬间被撕成无数碎片一般。

    她眼神空白了一瞬,本该在这一瞬间死去的她,眼童却是狠狠一缩,似有电光火石在她眼中一逝而过。

    就在魔君阿娆贴在她心口间的手掌离开之时,蜀辞疼得几乎快要匍匐趴在地上的身子勐然挺直起来。

    她一只苍白却青筋暴起的手死死攥住魔君阿娆肩膀上的衣服。

    蜀辞竖童冰冷森然,宛若瞰破一个可怕的秘密一般季动着。

    魔君阿娆冷冷地挥开她的那只手,起身,目光嘲弄地俯瞰着她:

    “如今你这副模样虽然看起来不大聪明,可你真的很聪明。”

    她没想到蜀辞竟还能够负隅顽抗地苟活坚持一阵。

    换做魔君阿娆以往的脾气,倒也乐得她能够坚持一阵,让她慢慢赋予世界最可怕的痛苦与折磨。

    只可惜,她总归是不能让整个魔界都因为这片刻短暂的欢愉而尽数崩塌了去。

    更何况,数年未见,如今时间紧迫,总得与那个人好好的打声招呼再走才是。

    蜀辞的死亡已成定局,她没打算将自己的时间尽数浪费在她一个人身上。

    魔君阿娆抬起一只纤纤素手,将鬓边一缕被山风吹乱的发丝轻柔地挽至耳后,眸底的杀气被她完美的藏好。

    她一边理着衣袍缓缓转过身去,如永夜般漆黑深不见底的眸子终于在时隔四年后,第一次正视百里安。

    魔君阿娆从善如流地将眉眼笑得弯起,她痴迷他的脸,眸中闪着异样的光。

    隔着魔雾都几乎藏不住映在她眸光里那迫不及待的欲望。

    她如初代古老魔界时期里的贵女般,两只手提起自己两百的黑袍衣摆,朝着百里安微微一礼。

    她低首垂睫,魔君换做了一副毫无攻击性的温驯皮囊,就像是蛇拔掉了藏毒的尖牙。

    她笑容无不可亲,根本就不像是刚刚下了狠手杀死自己最忠诚部下的残忍魔君。

    “藏剑,许久未见,可是想念?”

    百里安一剑荡碎压在他身上的巨石,仅凭那迸发的剑气就能够感受到他的愤怒。

    他撑剑起身,唇角溢血,目光冰冷地看着魔君阿娆,寒声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藏剑看来是觉得我今日打扮,并不好看了?”

    魔君阿娆低垂的眼眸落下一幕阴影,再抬首时,眼底的阴郁消失。

    她宛若没有听见百里安的寒声质问般,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

    “藏剑似乎不太想叙旧的样子,也是,今日事出突然,怪我并未多做准备,这副模样便来见了你实在失礼,曾经我的师长教导过我。

    冠必正,纽必结。袜与履,俱紧切。置冠幅,有定位。

    我这身打扮实在不好,难怪你这般冷澹。

    无妨无妨,待我们下次相见,我必盛装华服认真来见你,到那时……”

    魔君阿娆语气微妙一顿,目光含着一抹深深诡异的笑意,说道:

    “我会再问藏剑今日之问题,若是你的回答是‘好看’的话,那就意味着喜欢并接受了我的心意?”

    “我没空陪你在这发疯!”

    百里安虽不知她对蜀辞做了些什么,但遥隔这么远,他却能够清楚的感知到蜀辞的情况越来越不对劲。

    他脸色阴沉难看,足下踏出重重恐怖的火浪,身影隐动,如幻视一般变得透明虚幻,下一瞬便消失在了原处。

    魔君阿娆面上露出天真而轻松的一个笑容,嘴里说道:

    “真是令人开心啊,不过四年不见,藏剑便已经变得这般厉害了,不过啊……”

    她话音直说一半,面上笑容不变,她风轻云澹地抬起一只手掌,往一片看不见的空间里往前随意一推。

    魔君阿娆那纤长的手掌精准无比地扣住了百里安的脖颈,手臂轻轻发力。

    百里安体内气机顿时发出狂暴的紊乱之声。

    “轰!”一声巨响。

    百里安被面带微笑的魔君重重砸在地面间。

    如此恐怖的力量之下,却无一丝伤害回馈在百里安的身体上。

    反而是百里安身下的巍峨山体里,传来一层层蔓延下去的沉闷爆破之音。

    通过这声音,不难想象这表面看起来没有受到明显破坏的山体,内体之中却是一寸寸地崩坏成灰!

    若非在魔君阿娆那恐怖的气机掌控之下,此山必然一瞬间宛若雪崩般坍塌成尽。

    可尽管如此,这般恐怖的破坏力没有半分落在百里安的身上。

    只是在她的力量压制下,百里安浑身动弹不得,竟是连一根手指都难以抬起。

    百里安心中震惊。

    自从他从九幽中以魂火淬炼魂魄复活以来,在人间行走,连续遭遇了几场千古难逢的奇缘机遇。

    他自认为自己的修行速度比起常人的速度已经是够为惊人的了。

    可是这魔君阿娆实力进展速度更是让他感到恐怖。

    在魔界王宫之时,百里安修为尚且远不如眼下,可对上魔君阿娆,他虽无法与她正面抗衡。

    却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连一个照面都撑不过去。

    这还是魔君阿娆极力收敛了自己的力量,却都还能够给他带来如此恐怖的压迫。

    这四年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实力提升得竟如此逆天。

    黑袍之下,魔君阿娆缓缓抬起一根雪白纤长的手指,竖抵于那弯弯勾起的唇前,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我再同你说话呢,话还未说完,就莫要去看其他女人了。”

    她再次续上方才那个未说话的话题,轻轻低笑霸道地做着自己单方面的约定:

    “若是下次见面,你夸我好看的话,那我便就认定你接受了我的心意。

    这一次,你可就没那么容易从我的手中再次跑掉了哦。

    到那时我就必须要把你留在我的身边,不管你愿不愿意,谁也不许看你,谁也不许同你说话,谁也不许亲近你……”

    宛若梦幻的催眠呓语,又是落下了一个偏执温柔的诅咒。

    说完这一切的魔君阿娆身体开始逐渐虚雾化,她目光依依不舍地看了百里安一眼,叹息道:“看来时间到了呢,不过,我们想来应该很快就能再见了呢……”

    黑雾随风而拭,扼着百里安脖颈的那只素手也随之消失不见。

    百里安身体瞬间恢复掌控权。

    身下的身体隆隆作响,似快要崩塌。

    百里安神情一紧,翻身而起,飞快闪身抱过软到在地的蜀辞御剑而起,离开了这座将将崩塌的山峰。

    在抱起蜀辞身体的瞬间,百里安更是心惊不已毛骨悚然。

    入掌之下,她的身体好似完全没有了骨骼一般,如同一滩即将留不住绵软无力的沙,水浪冲刷,便会化为泡沫般永远消失不见。

    魔君阿娆现身的那一幕发生得极快,姬玉御剑而起甚是都未来得及走远便感受到了那股宛若身处地狱般恐怖的气息。

    他骇得灵魂颤抖,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还来不及反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百里安沉着脸,抱着浑身是血的蜀辞御剑疾驰远去。

    姬玉手脚冰冷,猜到了蜀辞必然出了大事,他几乎本能僵硬地御着剑朝着百里安方向疾疾追了过去。

    厉风如刀子般拂过面颊,百里安御剑的速度急快,他坐在天策钧山剑上,半边身子将蜀辞的身体拢在自己的怀中,替她拦下那漫天寒风与细雪。

    右手稳稳地摁在她的心口上,用以治愈的血气与司水神源的圣灵之气疯狂地灌入她的心脉之中。

    可是让百里安惊心动魄的是,此刻蜀辞的身体就好似千疮百孔的筛漏一般。

    无论他灌入多少灵力血气进去,都无孔不入地从她的肌肤气窍之中停留不住的喷涌而出。

    司水神源的治愈圣力与尸魔王族的血气修复力皆为世间顶尖的疗伤手段。

    在这股力量灌入蜀辞体内的时候,的确起到了非凡的作用。

    灵力血气如同流水般淌过她的四肢百骸,将蜀辞体内那些被破坏的心脉经络很快修补完好。

    可还容不及百里安心绪放松下来,那些修补好的经脉又在以着分崩离析的速度支解粉碎!

    他修补的好蜀辞破损的经脉,可是却无法将她体内那股肆虐的咒杀破坏之力驱逐出去。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叠轮

    饶是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的百里安此刻也不由彻底慌了神。

    他不知该如何做才好,只能一味地将手掌压在她的心脏上,一刻也不敢耽误地疯狂灌注灵力与血气。

    这样尽管虽然暂时让蜀辞体内的生机流逝的速度减弱了些,但杯水车薪,显然也无法让她坚持太久。

    甚至在那两股强大的治愈力下,蜀辞的经脉被一次次修复,也就也意味着要一次次反复承受被摧裂心脉的痛苦。

    百里安当然清楚知道这种痛苦对她有多么残忍,可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敢将手掌松开。

    蜀辞自痛苦中勉强地睁开眼睛,一撑开眼眸,便看见自己被百里安的身体笼在了一片隔绝风雪的阴影之中。

    而阴影之上错漏的天光里,是百里安那张过度消耗灵力而导致的苍白的面容。

    蜀辞眼眸微微眯起,临近死亡,她的心绪倒是格外的平静。

    她深知魔君阿娆的残酷手段。

    她既然要她死,那么她自然也就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只是不曾想,这一刻给她带来的死亡感官前所未有的真实、极近。

    可是不同于在阴虚谷中被吞噬时那般心境空洞、隐忍、害怕。

    平静之余,还有最后一丝不甘。

    看着百里安那张苍白的脸庞,蜀辞心中那丝不甘的情绪竟是变得愈发浓烈起来。

    她沉重快要阖上的眼眸被她固执的撑开,覆上一层死意的眼瞳竟是在一瞬间爆发惊人的亮度。

    蜀辞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骨骼寸寸被催断的手臂竟是忽然抬起,用力握住百里安的手腕。

    紧紧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是让她落在袖外那只纤细苍白的手臂间骤然绽裂出无数到鲜红的伤口。

    鲜血争先恐后地从她的肌肤毛孔之中渗透了出来,染红了整只袖子。

    此刻的蜀辞就像是一只刚从油锅捞上来的酥饼,只要稍稍用力一捏,便要就此碎去一般。

    百里安贴在她心口间的手微微一震,他能够感受到蜀辞忽如其来的激烈情绪。

    捏着他手腕的那只手掌软绵无力,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滑落。

    可他却知晓,她此刻几乎是快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让自己的手掌挂在他的手腕上。

    因为他看见蜀辞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剧烈痉挛颤抖着,手背间原本淡淡的经络色泽也加深了许多。

    可蜀辞的嗓音这一刻极轻,面上没有百里安那种不安与惶恐:“别白费力气了小东西,我就快死了。”

    此话一出口,蜀辞便感觉到了百里安的身体微微一震,他身上的肌肉也随之一点点崩紧了起来。

    百里安唇角抿紧,一双眸子黑如暗夜之海,神情看起来倒还十分平静。

    只是这份平静究竟是不是强装下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只见他喉结生涩滚动几番,再开口的时候,嗓子竟是沙哑得不像话。

    他声音飘忽极轻,好似宽慰蜀辞一般:

    “别说胡话,你是不死不灭的蜀辞,在这世上何人能够杀得了你,魔君阿娆下手再重,至多不过是叫你多吃些苦头罢了……”

    这话,听入耳中,反倒更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蜀辞摇了摇头,感受到了百里安暗藏着的那股强烈不安的情绪。

    心中不知为何,明明是自己快要死了,怎么此刻反而心疼起他来了。

    蜀辞知晓自己时间有限,没有与百里安过多纠结生生死死的道理。

    她强忍着身体的痛意,目光瞬也不瞬地死死盯着百里安,认真说道:

    “吾辈接下来说的话对你很重要,小东西,你需得认真听好,不可大意。如若不然,来日,你必会大祸临头。”

    “……我怎样都好,你先别说话了。”

    百里安心口隐隐刺痛,如何看不出来蜀辞此刻说话极耗元气,根本就是在加速自己体内生机的流逝。

    “不……这对你,很重要,你且静心听吾辈说。”

    蜀辞却异常固执,她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看着百里安,缓缓说道:

    “若吾辈没有猜错的话,魔君阿娆,她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

    百里安一颗心紊乱至极,根本没有心思去听蜀辞说这些。

    他语气不由变得焦急严肃:“眼下不要提她,我对她的事情不感兴趣,你先……”

    蜀辞没有时间听他将话说完,她声音中气不足却意识却异常强烈地打断百里安的话,道:

    “可你有没有想过,魔君阿娆对你那强烈的执着又是从何而来,你对她是不感兴趣。

    因为除了魔界那场不愉快的争斗,你与她便无任何交集,可是为何,她会如此对你感兴趣……”

    百里安神情一滞。

    蜀辞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明显气力愈发不继,她深深喘息片刻,面上逐渐浮现出不健康的潮红之色,然后继续说道:

    “吾辈想,魔君阿娆要杀吾辈,根本与吾辈持有君焰没有一点关系,她早就想杀死吾辈了。

    就例如想要杀死那日王宫之上当众抢亲的四剑云容一样。”

    蜀辞好似累极,将脑袋靠在百里安的胸膛上,明亮的眼眸也逐渐失去光辉。

    她轻喘一声,又接着道:“如果你想保护好你身边的女人,就好好听吾辈将话说完。”

    “魔君阿娆,她根本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亦或者说,她来自于未来。”

    语破天惊的一句话,无意中道破了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

    好似触碰到了什么禁忌一般。

    天空轰然炸起雷暴,炽热的电光将整个无尽海域都渡上了一层恐怖的银芒。

    就连百里安,面上也陷入了一片空白之色:

    “来自未来……这怎么可能?”

    这见识违背了世间的常理。

    蜀辞抿了抿唇,唇际抿出一抹浅浅的血色。

    为了不让百里安担心,她将口中涌起来的腥意悄悄咽了下去,低声说道:

    “在很早以前,吾辈就有些怀疑不解,她不过是一介弃魔,出身就被放逐到了废土之地。

    折了双翼,没背景,没修为,更无半分人脉为她提供信息。

    就连老魔君都不曾知晓,吾辈被仙尊祝斩封印在了泰器山中,她又是为何知晓吾辈的封印之地,又是如何知晓那接触封印的古老法子。”

    “吾辈当时心中虽有疑惑,却根本没敢往这方面想,直至如今,她方才对吾辈下达杀手的时候,她说了一句话。”

    百里安嗓音干哑:“什么话……”

    “她说,她再一次将我杀死。”

    百里安神情极其复杂。

    再一次将她杀死……

    蜀辞是不死不灭的,根本无人能够将她杀死,而且她一旦经历一次死亡,并不像其他凡人修士妖魔一般,有轮回。

    这也就是说,如果有人能够杀死蜀辞的话,那也仅只能将她杀死一次。

    魔君阿娆的那句话,实在是暴露太多信息了。

    是她过于狂妄自大,还是说她根本就不屑百里安会知晓这个可怕的秘密。

    正如蜀辞而言,百里安与魔君并无过深的交集。

    百里安甚至不清楚,魔君阿娆对他那股偏执的占有欲究竟是从何而来。

    而且这一次,时隔四年的再见。

    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唤他的竟是藏剑?!

    她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而且藏剑二字,唤得无比自然、熟练、亲昵。

    就好似在过往曾经的岁月里,她这样唤过他无数次一般。

    “吾辈做了一个梦……”蜀辞在他怀里轻轻说道:

    “你知道,像吾辈这样的大妖魔,千万年来都难经历一场梦境,每次若是有梦境来临,那自是灵梦有所指引。”

    “梦中,是那荒海尽头,一片无尽宫殿,殿前皑皑白雪里,有断碑残立。”

    “有一男子,四肢束链跪于残碑殿前的大雪之中,身着王袍的魔君她立于殿檐之上,正在对他施以魔针极刑,梦中风雪极大,可我却听见了她唤那名男子……师尊。”

    “师尊?”百里安心头狂悸,曾经魔君阿娆疯魔之时,亦是这般唤过他。

    他面色复杂,艰难问道:“梦中那男人……是我?”

    蜀辞道:“在梦中,吾辈瞧不清那人面容……”

    她慢慢抬起首来,眼神极深:“但吾辈可以肯定,那男子,必然是你。”

    而且对于作为在这世上,知晓魔君阿娆最多秘密的蜀辞,她从未听说过,魔君阿娆有拜谁为师过。

    更何况,以她那疯魔高傲的性子,她更无法想象,她会拜谁为师。

    百里安面上一阵恍惚,他记得在北渊之森逃离魔界之时,阿娆百般阻挠之际,曾召唤出一尊远古巨灵。

    远古巨灵乃是上古神族之灵,可她分明是魔界君主,为何能够懂得仙族召唤之术。

    如今结合蜀辞口中所说种种,百里安心中竟有种逐渐顿悟之感。

    “可即便是这样……”百里安人觉得匪夷所思:“在这世上,如何会有穿越时间的术法,即便她是魔君阿娆,这也太过荒谬了。”

    蜀辞道:“在这个世间本就藏有多般禁忌,从表世界来看,穿梭时空之法,的确是天方夜谭。

    可这并不意味着‘它’不存在,只是时空法则,是自混沌初启之时,便已经存在,并以着强大极圣的秩序统治着诸天万界,无人能够更改。

    时间法则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这时间之弦能够任意拨动,哪怕仅仅只是拨动其中一线,这万界之中的法则都会陷入极大的动荡与混乱。

    所以改变时间,异位空间未来,魂穿过往,哪怕仅仅一日甚至是一瞬间,都是近乎不可能的事。除非……”

    “……除非什么?”

    蜀辞抬眸幽幽地看了百里安一眼,道:“除非诸天万界崩塌,末日灭世,万灵苍生皆不复存在,旧的秩序毁去,再与轮回之主,萨摩帕勒制定契约,从他手中获得禁术:‘叠轮之术’,便可重启六道轮回,逆转阴阳时空,星辰秩序,带着未来的记忆,回到过去。”

    百里安双眸逐渐瞠起,轮回之主萨摩帕勒是被仙尊祝斩放逐禁锢于九幽冥界的囚徒,由九幽之主太阴大帝,也就是他的阿翁负责看管。

    文书道藏里,对于这位轮回之主的记载少之又少,甚至连其名字未曾出现在哪本记要上出现过,似是唯恐世人探知到了关于轮回之主的半点信息。

    蜀辞年岁极长,甚至在日月同荒的那个时代之前,她便已经诞生在这个世间。

    她能够知晓轮回之主这样的存在以及叠轮术这种力量并不稀奇。

    贪慕权利于力量的蜀辞却从未想过要打轮回之主萨摩帕勒的主意。

    一来是她的生命本就是漫长无期,也无遗憾,她素来活得自由逍遥,无挂无碍的,根本没有重启人生的必要。

    百里安虽从未见过这位轮回之主,可他却曾从阿娘口中听到过他的名字。

    虽然他是被放逐封印于九幽冥界里的囚徒,永世不得窥见天光。

    可他的关系与作为看守他的阿翁,却不似那般糟糕。

    阿翁视他为知己,可他却也在履行着自己看守的职责,并未放归他的自由。

    尽管阿娘受苦一生,灵核丢失,痛失爱子,阿翁便是再如何心疼,也未贪慕他那足以逆天改命的力量。

    而那轮回之主,萨摩帕勒,他永失自由,禁锢之身,与幽冥为伴,不知日月天光为何物,却也欣然接受自己的命运,并未因为与太阴大帝交好,而要求他给予特权,也未妄动那轮回的力量来试图改变自己的命运。

    只因二人知晓,逆天改命,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在身体的催折之下,蜀辞眼底的死意越来越深,她口中哈出白雾浓霜的气息,声音也越来越微弱:

    “吾辈并不知晓,她想要改变自己怎样的命运,可她所经历的未来必然与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发生了极大的轨道变化。

    要想施展叠轮术的首要条件,便是灭世,世间诸多生灵,唯活她一人,所以你别看她眼下对你这般感兴趣喜爱……”

    蜀辞眼底浮现出浓浓的担忧之色:“可她既然来自未来,那也就意味着,在那个世界之中,她连同着你一起杀死了。”

    “毫无疑问,她是恨着你的。”

    “被魔君恨上,这意味着你的处境十分危险。”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吾辈已经吃过了

    听着蜀辞那后继无力却长篇大论的一番话,说实在,听到她开始所说魔君阿娆来自于未来的消息,百里安心中的确掀起了极大的波澜。

    对于蜀辞的分析,百里安并不持有怀疑,只是当他接受这份事实之中,心中惊澜渐平。

    他知晓蜀辞所言之事的严重性,但他并不在意。

    因为他无法接受眼下的现状,以至于让他无法深想魔君来自于未来,会给他造成怎样的后果。

    百里安垂下眼皮,在阴影的笼罩之下,他那张苍白的脸庞有种异样的平静:

    “所以呢?说了这么多,你觉得眼下还有什么事是比你现在处境更加糟糕的?你字里行间都是在为我做打算,就没好好想想你自己吗?”

    话语之中,隐约心疼。

    蜀辞却没听出来那心疼,她面上神情一怔,覆着一层青灰死意的眼眸升起一丝恼意。

    她强忍着两腿一蹬就此撒手人寰的痛苦,好心告知他这么多有用又重要的讯息,他竟然全然不在意?

    “你……”

    “先别说话了。”

    蜀辞正欲说话,无尽海域之上的风雪骤厉,百里安身上的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似是怕风雪灌入,抬起的大袖伏在蜀辞的脸上,将她那愤愤的眼神以及苍白的面容隔绝在了大袖之下。

    蜀辞眼前被一片黑暗所笼罩,目不能视。

    灵魂动荡碎裂的她,神识更是支离破碎如沙漏一般,根本无法感应到四周的环境。

    但她仍旧从百里安的嗓音中捕捉到了一抹紧张之意。

    很显然,经过魔君阿娆的那么一番纠缠耽搁,那些遵守诛杀令的仙人已经察觉到了阴虚谷已经消失,此刻仙人那铺天盖地的神识正在往这边覆盖过来。

    她感觉到正在御剑的百里安操控着间飞快降落着,耳边风声渐渐变得微煦,有四海潮生之音。

    透过那冰冷凉沁的袖子,可闻见清雪冷梅香。

    大袖拂面离开,天空之上那轮血月残余的轮廓也已经彻底消失在天际。

    琼白的天光雪色拂照着无尽海域,如洒碎银般点点落在海浪之间。

    蜀辞还未来得及看清楚自己降临落在了哪处儿地境,便见百里安抬起一只手掌,打出八道紫色的炎柱,将他们二人的气息封死其中。

    蜀辞眼眸微睁,恍然道:“九幽冥火?”

    九幽冥火能够淬养封印魂魄,他这竟是在以九幽冥火为牢笼,封死蜀辞体内疯狂流散的气机。

    蜀辞能够看到从自己体内流窜出来的洁白色如气体一般的灵魂,在那八道幽紫火柱中如雾色弥漫开来,被包裹在其中。

    百里安并未直接将九幽冥火打入她的体内,是因为蜀辞并不具备紫血血脉,若是强行吸纳冥火,反而适得其反,身体反而会遭受二次重创。

    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暂时封住她碎裂的魂魄不为这片天地的灵力所稀释,尽可能的延缓着她的生机流逝。

    姬钰御剑的速度并不慢,几乎是在百里安降临在这座小岛上的下一刻,他便紧随而来。

    他看到那八道火柱结界之中弥散出来的灵魂碎片气息,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他仿佛一瞬间便明白了前因后果,狠狠磨着牙齿,恨声说道:“魔界君主,当真是好高明好狠毒的手段!”

    灵魂的创伤,是世间最难进行治疗的创伤。

    而且却是强大的灵魂,像蜀辞这种不死不灭的存在体,与那些寻常修士凡人的灵魂大不相同。

    普通的灵魂,可以由高深的诡道阴阳术法用以修补炼化。

    正如中幽皇朝的女帝嬴姬,可修补凡人修士魂魄,或以还阳,或以轮回,或以淬炼成英灵之体。

    可是在这世间,没有任何诡道之术,能够有资格主宰修复蜀辞的灵魂。

    这也就意味着,不死不灭的灵魂一旦遭受重创,在这世间,无人能够救得了她。

    即便是能够以金仙魂魄为丝线穿梭阴阳,编织命格的幽冥府司之主,太阴大帝,对她来自灵魂的损伤,也只能束手无策。

    百里安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理智告诉他,此刻随时都有可能会有仙人追捕到这里来。

    他已经离开了阴虚谷,必须尽快寻找到前往暗黑大陆的入口,离开人间,才能够获得真正的安全。

    可是这样以来,也就意味着,他必须放任蜀辞的死亡。

    蜀辞如何不清楚其中道理,心道这小东西的气运果然是黑到没救了啊。

    尽管他每每能够从一场危机之中解脱,可随之而来的却又要面临着另一个两难的抉择。

    从那崩坏的山体再至这座小岛之上,百里安摁在她身体上为她灌输灵力的那只手一刻也未收回去。

    蜀辞知晓换做任何一个人,在她必死无疑的情况下,都不可能坚持这么久。

    尤其是对于最擅长权衡利弊的蜀辞而言,知晓明知无用的坚持皆是徒劳,在威胁自己性命安危的情况下,应该保护自己才是上上之选。

    他每多犹豫一瞬间,便是在天平之上,将属于自己性命的那一端压得更低一分。

    将死之际,蜀辞也实在不愿看到自己的心头肉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

    而且……

    既然有这冥火封印,她似乎也并非全是死路一条。

    蜀辞没有力气再抓稳百里安的手腕,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她努力调匀自己的气息,嗓音恢复了几分气力,道:

    “你将这冥火结界打开些,让姬钰进来给吾辈治疗伤势。”

    听得这话,姬钰与百里安皆是一怔。

    百里安暗沉的眸子亮了亮,抬起的目光却含着几分怀疑不信,看向姬钰:“你有办法救她?”

    姬钰瞬间觉得一个好大的帽子朝他扣了上来,微慌道:

    “我?我又不是药修,我怎么可能有法子救她,可何况她灵魂都已经破碎,我……”

    话说一半,姬钰目光落到那八道紫色火柱上,又愣愣地看了一眼蜀辞身后并未散去的九只黑尾。

    他一下子好似反应过来了什么,面上神情十分微妙。

    姬钰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性的疑问:“你莫不是打算要吃我?”

    百里安眉峰一震,明亮的目光此刻看起来竟是有些阴沉冷漠。

    蜀辞并未发现百里安的眼神异样,只是看着姬钰慢慢勾起了唇,问道:“怎么,你不愿?”

    这话说得,好生理直气壮。

    姬钰眼眸中飞快弥漫起了一层水雾,被她这理直气壮的态度气得眼尾湿红。

    他再次见识到了蜀辞的心狠手辣,冷血无情。

    她要吃的自然就是他体内的业障,只是早在死域之时,他便已经被她强行抽取了一回业障。

    在这世间,能够供蜀辞吃食的纯粹业障并不多见。

    姬钰机缘巧合,当算其中之一。

    可他体内,能够让他意识清醒操控着供给蜀辞吃食的业障数量并不多。

    正如同一个墨水与清水有着明显分界线的瓶子,姬钰将那属于墨水深黑无法掌控的一部分业障沉压于清水业障之下。

    一旦上面清水那一层被吸食殆尽,他终将陷入一个全黑,完全被业障支配的疯子怪物。

    亦或者说下场更为可怕。

    以蜀辞眼下灵魂破碎到了这种程度,她所需的业障数量还不知该是怎般惊人的庞大,说不定被吸干都有可能。

    这种害命的事,她不去找她身边那位身强体壮的小尸魔,倒是一下子就想到了他的头上?

    好好好!行行行!

    姬钰就在方才还差点给蜀辞给蒙蔽了,心说这是什么心地善良的魔界小天使。

    竟然能够做出自我牺牲的救人之举,甚至不惜让自己和阴虚谷那种污秽的怪物融为一体。

    感情救他只是顺带一救,骨子里还是那个自私奸猾的大魔头。

    一旦出事,就能够毫不犹豫地牺牲毫不相干的人,来保全自己。

    可悲的是,姬钰分明知晓她是个怎样的货色,却偏偏对她提出的要求,没办法做到置之不理。

    她觉得,像蜀辞这样的人物,不该这么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等待死亡。

    姬钰伤心归伤心,但对于这种以身饲虎的事,早在几千年前,他就已经做好了觉悟,并不会有过多的心理纠结。

    他揉了揉被强心抽取业障,到现在还生涩胀痛的眉心,来到那紫色火柱面前。

    姬钰心中难过且委屈着,暗想着自己什么说也算是为蜀辞大义牺牲的,办正事之前,怎么说也有资格同她说两句掏心窝子的体面话。

    可还未等他蹲下身子清理嗓子,一直低垂着视线不知在想什么的百里安好似很警觉地猛然抬起了头。

    黑漆漆的墨色双瞳不带一点暖意,微微刺冷。

    姬钰给他这样陌生的目光给吓了一跳,只觉得这小子此刻的眼神竟带着几分护食的味道在里头。

    娘的,好吓人的目光。

    这小子作甚用这种目光看着他,他难不成要阻止他去救蜀辞。

    可方才蜀辞伤重成那副样子,他分明紧张在意得不行。

    这又是想闹哪出幺蛾子?

    姬钰心中忽然升起一个自恋的念头。

    这家伙莫不是担心自己会给蜀辞吸死了去,所以才……

    心中这个念头还未想完,便见百里安轻嗤了一声,唇角掀起一个凉薄的微笑弧度。

    他漆黑的眼眸宛若一口让人不敢直视的深渊,带着一种让姬钰背脊发寒的深沉情绪。

    百里安缓缓抬起头来,微弯的唇角没有沉下去,而是带着这凉凉的笑意慢悠悠地轻“哦?”了一声,眯着眼睛说道:“你想要救她啊……”

    方才那个自恋的念头瞬间被舌尖吓得冰凉的姬钰扔弃到了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

    他居然觉得这小子会担心他救人出事,真是疯球了!

    这是担心人的目光吗?!

    这分明是恨不得将他全身骨头都给拆了吧!!!

    他不知道这小子哪里来这么大的怨气,更吓人的是,这股怨气更大一部分还是冲着蜀辞发的。

    百里安眼神不动,目光像是平静的湖水,他拇指落在蜀辞的唇边,将她唇际溢出的血线慢条斯理地轻轻擦拭干净,他好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怎么,口口声声说着要吃我的大魔头原来是叶公好龙啊,你确定要选择他来帮助你疗伤吗?”

    不知为何,蜀辞从他的话语间隐隐听出了几分危险愤怒的味道。

    她张了张口,正欲说话,可下一刻下巴却被百里安轻轻捏住:“还是说,只要能救你,随便谁都可以?”

    当然不可能随便谁都可以,毕竟不是人人都身具业障啊?

    蜀辞觉得此刻百里安的眼神奇怪极了,可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听他这般发问,蜀辞喉咙轻轻动了动,还以为他还在担心自己这个大魔头会在临死之际对他下手。

    为了安抚百里安的情绪,蜀辞难得老实巴交了一回,嗯了一声:“昨夜在死域之中便已经吃过他一回了,眼下情况危机,吾辈怕是更适应他一些……”

    话说一半,蜀辞心说姬钰那瘦瘦弱弱的样子,怕是经不起她几轮折腾。

    若是将他吸干了,她破碎的灵魂还是不能稳定下来,死了也就算了。

    可万一有幸逃过一劫,她日后找到机会还是会去暗黑大陆寻她的这块肉好好的吃上一吃。

    她晓得百里安那别扭性子,她吃了别的野食,未必就会让她继续碰他了。

    可是事急从权,却也不得不先拿姬钰来填饱肚子。

    蜀辞唯恐百里安生气,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将他哄着再说,于是艰难地抬起手指,拉了拉百里安的袖领:

    “那……那个,吾辈落得这般下场,也是为了救你而使用了君焰才引来了魔君那个杀星,如今吾辈为了保命才不得已打打牙祭要吃姬钰的。

    待吾辈好了,你可不许闹脾气不给吾辈吃了,咱们可说好了啊……”

    想得那叫一个美呀。

    百里安黑漆漆的眼眸空了一瞬,瞳孔里倒映着朦胧的雪色,还有森森莫名的寒意,那一刻的目光简直要将蜀辞洞穿,语气说不出的危险。

    “你说,你在死域同他做了什么?你吃过他了?”

    蜀辞心头一沉。

    听这话的语气,不太对劲,莫不是想赖账?

    她都为他做了这么多,一路上巴心巴肝,如今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愿意妥协?

    蜀辞心中恼意渐深,暗道她叱咤六界这么多年,何时这般憋屈过。

    不过是简单的进些吃食,还要这般束手束脚,去考量食物的心情与意见?

    这会子她不过是对这块心头肉多有几分兴趣,才这般纵容着他。

    难不成日后,她只能吃他一个食物了?她还不能选择自己吃什么了?

    哪有这种霸道的道理?!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小点心

    更何况,平日里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给她吃,这小东西非得将自己藏着捏这,小气得不肯给她多吃一口,碰都不让碰。

    如今这种危机关头,岂是他那种小气性子能够满足得了她的。

    若是给她喂着喂着,他忽然抠搜不肯给业障继续给她吃了,那岂不是死路一条。

    即便他难得慷慨大方一回,愿意捐献出他那宝贵的业障,也蜀辞却也知晓“竭泽而渔”的道理。

    如今她的状况,可不是简简单单‘饱餐一顿’就能解决的麻烦。

    小尸魔怕是承受不了她这么大的需求量,若是给她吸得业障反噬,吞噬了自我……

    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结局。

    魔君出手,必不留人活路。

    蜀辞骨子素来心狠手辣,最擅取舍之道,更何况她本身就不是什么好鸟。

    如果说姬钰与百里安之间,非要选一个人来牺牲的话,那还无疑问。

    一定就是于她而言,毫不相干的姬钰了。

    只是这小东西着实不领情,在这种时候开始犯他那不值钱的矫情病了?

    眼下是性命重要,还是洁癖重要?

    想到这里,蜀辞不由心火也被勾动起来,受伤状态的她,耐心脾气可都不怎么好。

    她那张苍白面容上的一双眉毛当即蹙了起来,神情也很是不悦:

    “你为何总是这般矫情?!平日你吾辈那般央着你让你给吾辈吃一口你都不让,如今吾辈要吃别人你也不许!

    这也不让,那也不许,吾辈本就是狐狸大妖魔,你难不成还非逼着吾辈违背天性学那庙子里的和尚弃肉吃素不成!

    吾辈就是吃了他,怎么在你这就好似成了好大的罪过一般!

    你不让吾辈吃你,吾辈就去吃别人来续命有什么不对吗?!

    吾辈告诉你,区区一个姬钰还填不饱吾辈的肚子,吾辈在将他吃干抹净之后,恢复了气力,还要去这人世间去寻好多个合胃口的小点心,吾辈都要去尝鲜一个遍!”

    “咯吱!咯吱!!”

    话正自说着,蜀辞便听到了百里安指节捏得咔咔作响,可她抬首看去时,却见百里安面无表情的样子神色如常。

    百里安低低呵了一声,气息里裹挟这一丝难以明喻的轻笑。

    他眼底神情莫辨,淡淡说道:“看来这几千年来,蜀辞大人在人间相中了不少小点心,竟然还要去一一挨个儿吃个遍?真是好大的志气啊。”

    蜀辞不知为何,在他那含笑的语调之下,隐约品出了滔天般的怒火。

    她怔住,他这是在发什么魔怔。

    心头疑惑未解,蜀辞便感受到身子一轻,被百里安打横抱了起来。

    他掌御着那八道紫色火柱,足下踏出一圈圈火色的涟漪,身形轻轻一跃,便跃入这座小岛的一个天然矿洞之中。

    姬钰眼眸大睁,惊道:“百里兄,你这是要做什么?”

    百里安所立的矿洞并非全然是封闭的状态,洞中只有曲折崎绕的小天地,霏霏细雪杨花般地自矿洞顶端的岩洞中飞落下来,其中依稀可以听见泉水飞瀑的碎玉之声。

    百里安抱着蜀辞立于洞前,淡淡说道:“蜀辞既然是因我受伤,她的伤势我只会想办法治好。

    姬兄千里迢迢而来,在阴虚谷又遭逢几度重创,断不敢继续劳烦姬兄受累了。

    这间岛已位于万魔古窟的地境范围之内,岛上有魔气干扰,即便是仙人来此,一时半会也无法通过神识捕捉到我们。

    不过疗伤期间,还需得有万全之策,就劳烦姬兄在此布下结界幻阵,若有仙人找到这里,我们也好尽早察觉离开此地,不知姬兄以为如何?”

    喂食业障的话,姬钰自然不怀疑百里安的生存率比他要高上太多,但对象如果是现在这种状态的蜀辞话,想必即便是满身业障气息深厚的百里安,也是凶多吉少。

    但不管怎样,蜀辞的生机必然只增不减,姬钰自然乐得如此,还不用付出自己的性命,简直一举两得。

    只是……这小子为何前后态度转变这般大。

    他分明在此之前,每每听到蜀辞要吃他一口业障的时候,那种打心底抗拒排斥的强烈心态,姬钰可是感知得清清楚楚。

    如今这种要冒着极大风险喂食蜀辞,他倒是争得比谁都坚定不移。

    而且此刻,他虽一口一个姬兄,但为何……在听到蜀辞说出曾在死域之中吃过他的一口业障后,这小子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怎么形容那眼神呢……

    就好像自己家养的大肥鸡在他打了一个盹的功夫,就被黄鼠狼给偷走的眼神。

    甚至都为等姬钰给出回答,百里安都懒得再多看他一眼,抱着蜀辞转身便入了矿洞之中。

    姬钰一时哑然,心道这算什么?

    矿洞之中,自内有乾坤,幽径曲折,幽涧泉花杂夹而落。

    原是在一座飞流瀑布之下,生着一片火红的梅树,红梅沐在纷纷疏雪里,风姿幽然高雅,花色庄丽灼目,清香隽永淡靡,枝干苍劲有力。

    百里安将蜀辞放在一棵梅树下,安放坐好,簌簌寒梅下是铺落着一层厚厚松软的积雪,积雪之上是离离清疏的落梅,风景一时雅致。

    百里安脱了外袍,垫在蜀辞身下,目光明晦不定,说是要给蜀辞疗伤,手里头却没动作,不知在犹豫迟疑些什么。

    蜀辞没打算在这种时候吃百里安,不过见他愿意在这种时候‘献身’给她,蜀辞心中也着实感动。

    感动到她也不计较百里安方才给她臭脸了,加之她着实心疼这块肉一次性给她牛嚼牡丹地吃坏了。

    仔细想想,该牺牲的话,还是得牺牲姬钰。

    反正吃死了也不心疼,更何况是自己跳进她碗里的食物。

    虽然比起眼前这块肉,姬钰的味道太过寡淡无味了些,但是总好过死在这里强。

    蜀辞面色稍缓,带着有商有量的语气同百里安讲着好话,道:“今日情况特殊,需求量怕是得很大,小东西你必是满足不了吾辈,小心身子亏空得厉害,枉送了性命在这就不好,虽说这世间有许多小点心,但那些也都只是点心罢了。

    说来说去,还是只有你最和吾辈心意,吾辈舍不得叫你死了去,也不想和你只有一次。

    你是吾辈放在狐狸心尖尖儿上的肉,吾辈想日日夜夜的长久吃你,今日就让姬钰来‘献身’吧。”

    蜀辞本意前后所求不过业障果腹保命。

    只是这狐狸脑袋不通情窍,无意中说出来的需求之言,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蛇蝎歹毒妇人在那暗自算计着谋财害命的勾当。

    此情此景,这话落到了百里安的耳朵中,更是不得了。

    轰地一下,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他脑子里炸开了!

    什么叫今日情况特殊,需求量巨大!

    什么叫不想同他只有‘一次’,这个女人把感情当什么了!

    她以前都是这么‘吃点心’的吗?!

    露水情缘,一夜之欢?!

    都说狐妖一族最擅双修采补之道,那三尾妖狐婷言便是典型的例子?

    难不成就连蜀辞也未能免俗。

    百里安已经在大脑之中脑补出了许多不堪的画面!

    脸色越来越青黑。

    她莫不是对每个小点心都说过你是我心尖尖上的宝贝肉这种鬼话!

    骗子!小骗子!

    满口谎言!

    竟还恬不知耻的主动说让姬钰今日献身!

    她分明在此之前,根本就不记得有姬钰这个人了,不过见面几日光景,就可以随便到这种程度!

    那如同皇宫帝王点牌子的轻松自然语气,一看就是一个惯犯老油条了!

    百里安气得尸珠都快裂开了,额头青筋突突直跳,若是换做以往,他必然甩袖毫不犹豫地立马走人,从此以后再也不合这女人有半点牵扯干系。

    可如今,看着脸色苍白,满身伤痕濒死的她,他分明有能力救她,却怎么也做不到冷眼旁观了。

    百里安前所未有的憋屈郁闷,他说不出此刻心中是种怎样的情绪,憋闷得快要炸开一般。

    他牙齿磨了又磨,拳头紧了又紧。

    他原本同她不想再有过多的交流,直接快刀斩乱麻的解决完此事,自己独身一人回暗黑大陆就好了。

    可他忍了几忍,最终那紧紧抿合的唇,还是忍不住张开,一字一句地咬着牙,恨声说道:

    “我算是见识到了你的本事,蜀辞,你!这!个!花心!狐狸!”

    蜀辞被被骂得莫名其妙。

    自己如何就花心了,进食多挑挑食物这就花心了?

    她吃东西虽说自然是比不过他们这种单一的尸魔,只吃一种食物,那就是鲜血。

    可人类不都是五湖四海各种珍馐美食换着吃吗?

    也没见他这般恨声诉控摒弃吧?

    蜀辞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脾气被百里安那张臭脸一下子又勾起了火意来。

    所说听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意思,但那话听着可真真是刺耳叫人不舒服。

    想她堂堂魔河蜀辞,难不成还要让她开口央求他救她性命不成?

    尽管身体痛得快要分裂开来,蜀辞仍是忍不住扶着身后一截细瘦的老梅树要挣扎起身,面色也冷了下来:

    “吾辈本事自然是好大的,吾辈还有更多的本事你没见识过呢?瞧你这般磨磨蹭蹭的样子也不是诚心想要救吾辈的意思,你若是这般勉强,又何必为难自己。

    不如早些将姬钰唤进来,也能早点完事。”

    说来说去,她竟还是想选择姬钰!!!

    往日里口口声声说是对他情根深种的屁话像是进了狗肚子里一般。

    这也让百里安完全搞不明白素日里蜀辞对他百般谄媚讨好又是为了什么。

    原来……竟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吗?

    浓郁的冷梅香气积攒在百里安的胸腔之中,一时间粘腻到了极点,过度极端的甜在这一刻都泛滥成了大片的苦涩与失望。

    百里安的面色说不出的难看,宛若在强行压抑着什么,阴郁的眉目颇有几分骇人的沉沉浓厚的颜色。

    他看着忍痛也要坚持起身去找姬钰的蜀辞,眉心狠狠跳动了起来。

    未等蜀辞跌跌撞撞地起身扶稳身子,一个身体压了过来,蜀辞就感觉到自己的腰身被一只温暖的手掌给扣住。

    她堪堪撑起一半的身体就像是水面上没有重量的浮木般被人就这样轻松地压了下去。

    此刻蜀辞身体里蕴藏的力量不必从前,扣在她腰上的那只手掌甚至没有用多大的力道。

    硬瘦的梅树颤颤,松软的积雪与殷红的梅花蓬洒簌簌而落,花屑雪尘在零落的天光下轻轻地飘曳着。

    被扣在掌心里的那只腰在半空中折出一个柔软妖娆的弧度。

    她跌摔在厚软的积雪之中,漂亮的竖瞳睁大,色泽是令人一眼惊艳的澄蓝色。

    漆黑如世间最为优美的墨锋勾勒出来的长发在雪间铺散开来,簌簌落下的几瓣红梅优雅的落在她的发丝间,好似坠着一缕缕殷红招摇的火花。

    百里安的力气很大,可蜀辞除了灵魂碎裂的痛苦,并未感受到其他外力给她带来的痛苦。

    她被压在地上,一时之间无法起身。

    忽如其来无礼的行为,让蜀辞心头的怒火不减反增,她正欲动怒,湛蓝色的眼眸渐露厉色。

    百里安却宛若没有对上她那狠厉的视线一般,眸子凉凉低垂,目光虚虚地落在了她一只雪白的狐耳上,一瓣红梅似是贪慕她耳间的美好轮廓,轻轻地点缀在她的耳尖上。

    如同新雪中的一点朱砂痣。

    百里安抬起手指,摘去她耳垂间的冷梅,动作随意地在指间轻轻捻着,殷红的汁液被轻碾渗出,晕染在他苍白的指尖。

    分明不过是在简单不过的动作,可在那那慢慢晕开的色泽下,又似缓缓发酵般裹着点点的暧昧。

    百里安并未看她,可蜀辞看着他那两根手指,心却是陡然漏跳了半分。

    一时间,竟忘了发怒。

    百里安手里捻着残败的梅花,面上带着清凉的薄笑,目光沉沉道:

    “蜀辞大人有多大的本事我自是不知,不过你大可放心,今日情况特殊归特殊,你有什么需求我都可以尽可能的满足你。”

    闹了半天别扭,他这是又想通了?

    “可是……”蜀辞正欲婉拒,却又给百里安打断道:“放心,我大许是与你那些个过往的小点心们不同,身子即便是亏空了,尸魔的天赋在这里,断没有枉送性命一说。”

    不知是不是蜀辞的错觉,她觉得百里安在说‘小点心’三个字的时候,咬字尤其之重,仿佛真有什么点心在他齿间磨碎了一般。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梅花砂糖

    百里安目光幽幽地看着自己被花汁染得猩红的指尖,薄薄的眼皮掀起:

    “至于那姬钰,可莫要忘了他在阴虚谷的时候大腿就受了伤,可经不起你的几番折腾。

    好歹是一条性命,可就莫要平白无故的残害了去。”

    蜀辞听不懂他这话的意识,她吃姬钰的业障,同他腿受没受伤又有什么干系。

    不过……听百里安这话的意识,好似愿意是真的打心里愿意给她吃一回的。

    只是腰肢被人掌控在手里头的感觉怪怪的,蜀辞觉着她在下头的这个姿势不大好下口吃他,便在他掌心里挣了挣。

    哪想百里安扣在她腰上的手掌力道很稳,根本难以挣脱开来。

    许是怕她执着还要继续去找姬钰。

    蜀辞并未挣脱换得一个更好的姿势,反而在他身下扭来扭去的动作怎么看都像是在刻意的勾引人。

    加之她身上的朴素衣服宽大本就不大合身,可偏偏蜀辞这七尾形态身段生养得极好。

    那对恩物将原本宽大的衣口撑开,扭动之间,就像是一个熟透了主动退壳的白果儿。

    衣衫在挣脱之间变得愈发松垮凌乱,奶白莹润的圆肩自那褪开的衣领中现了出来。

    衣冠不再贴腹娇躯,白肩之下,有明显的起伏,深深一湾沟壑延伸在影影绰绰之中,看得不大真切。

    悬空的洞窟中吹着海中独有的清冷梅风扑在百里安的脸上。

    百里安眸子沉了沉,忽然伸手摁住她半悬而起的肩。

    他眼底的隐隐海澜慢慢收起,那躁动、烦闷、紊乱的种种复杂情绪在这一刻,都被他认真谨慎的小心收好。

    他虽在心中对蜀辞那‘吃点心’的行为极其在意不喜,甚至是烦躁反感。

    可他也知晓,他其实与蜀辞……并无多大干系。

    蜀辞平日作风如何,他又该以怎样的身份立场去指摘?

    无从指摘?

    所以此刻他的愤怒就未免来得太过多管闲事,莫名其妙了些。

    可既然如此,他又是出于何种心态,不愿意让她在这种时候接触姬钰?

    一想到这点,百里安心中无端慌乱失了分寸。

    他不愿深思这个问题,同时又不愿意看到蜀辞眼睁睁地在他面前魂飞魄散。

    经历了两百年前的那场死亡后,百里安倒是摒弃了生前那犹豫不绝的性子。

    他既已下定觉醒要救她,即便心中再如何烦闷、郁堵,这种阴郁翻涌的情绪,他都不想带给蜀辞。

    至少在此事上,他就像是一个墨守成规的小先生一样,固执地坚守着对待女子应当温柔细心的道理。

    百里安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他用那只沾染了伶伶花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蜀辞的唇角。

    脾气也是一波三折地平复了下来,为了让蜀辞放心,语气也不由变得柔和了下来。

    “姬钰救你,我不大放心。”

    “所以让我来救你,好不好?”

    突如其来放低的姿态,突如其来浅淡的暧昧。

    蜀辞身子枕着的是寒雪冷梅,面上却是慢慢烧了起来,被他指尖抚过的唇角也痒痒的,想让她伸出舌头舔舔。

    见蜀辞迟迟不说话,一副傻愣愣的样子,并未等到回答的百里安虽然心急她的安危,却也不好强行胡来。

    百里安以为她还是在他与姬钰之间权衡选择,神情不由暗了一瞬。

    但如此磨蹭下去,绝不是办法。

    他深知蜀辞心脉一次又一次的破碎摧毁有多痛苦,却又不放心真的将她交给姬钰。

    百里安在心中思索片刻,想起了平日里蜀辞对他垂涎三尺的模样,又认认真真地问了一句:

    “你既知晓我挑剔,那也不妨同你明说,过往你如何吃点心的我管不着。

    可是今日你若是选了姬钰,来日我必是不会再与你有任何过线的行为。

    所以今日,你只能选一个。”

    “吾辈……”蜀辞听他这样讲,心中一慌,刚想说话。

    可百里安看似平静的眼睛却是闪过一丝比她还要慌的心绪,似是不想听她回答一般。

    百里安肩膀一沉,他俯身咬过她发间的一缕梅花,唇齿含碎那清甜的花香气息。

    一个如雪絮轻落的吻印了下来,带着清清凉凉的淡甜味道。

    他含着那细碎的梅花,软软的覆落下来。

    这可真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吻。

    蜀辞蓦然睁大眼睛,下意识地伸出两只手去推百里安的腰,可当她两只手落在他腰间时,却又被那清甜的气息勾住一般。

    原本要推的两只手,逐渐地变作紧紧跩住他腰间的衣带。

    投降得很没底线。

    蜀辞在人间读的都是正儿八经的话本子,她虽不通情窍,却也不傻,自然多多少少也明白亲吻的含义。

    她被亲得脑子发懵,自从在人间捡到百里安起止至今为止,都是她单方面不怀好意的接近他。

    像今日这种主动被他亲近,还是头次一回。

    不是说好要救她给她吃的吗?怎么反倒亲起她来了?

    蜀辞甚至还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吻中隐晦的安抚意味。

    她被亲得脑子晕沉沉的,心道这小子莫不是不想做那魔君王夫,倒想做她的河婿?

    这个念头起得快,去得也快。

    因为蜀辞不过一个分神的时间,她就被迫去厘厘寸寸地尝过那被寒雪浸润过的梅香味道。

    与此同时,他身上若有若无释放出来的业障气息含着让蜀辞致命渴望的诱惑力。

    原本想要抗拒推搡的手指瞬间变得酥麻无力,原本每一寸肌肤都在那被魔君阿娆重创后,撕裂入骨的痛感竟在这股渴望之下稍稍减退下来。

    双唇分开。

    百里安感受到了紧紧捏着他腰带的那双手在微微颤抖,却并未将他推开。

    亦或是说,从一开始蜀辞对他表达出来的抗拒到接受的过程,短暂得让人不禁怀疑她不过是为了维持女儿假的矜持而做做样子。

    她似乎并未有太大拒绝的意识。

    百里安好似得到了什么肯定一般。

    扣着蜀辞腰身的那只手掌依旧用得是巧劲,并未弄痛她,却也让她无法拜托他的掌控。

    她的那只狐狸腰平日里被他触碰倒是不觉有多敏感,今日却是哪哪不得劲儿似得。

    蜀辞在他掌中不安定地扭了扭,只觉得百里安此刻的灼人的目光有些吓人。

    看起来反倒像是落入碗里头给人要吃的那个成了她一般。

    蜀辞生平头一次产生了一种落入罗网之中不知所措的情绪。

    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掌心里被攥紧的衣带已经被她捏得皱皱巴巴不成样子。

    她喉咙梗了梗,似有话要说,可又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百里安见她这副无措懵懂的样子,心头浮现出一丝疑惑,只当她是在见招拆招,玩起了欲擒故纵的小把戏。

    这一路行来,他都不知经历过了多少遍。

    事到如今,百里安也不介意自己落进她的计谋圈套之中。

    静默了一瞬,他眸光染着一缕潮色,眼眸里映着此间雪景花色,似醉非醉的模样有些招人。

    “眼下,你可决定好了要吃谁?”

    至此以前,蜀辞从未想过食物也会有争宠的一天。

    从前那爱答不理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这让她颇为受宠若惊。

    她一下子像是被勾住了魂魄,一时间将所有的忌惮与顾虑都抛到了脑后。

    蜀辞口干舌燥地舔了舔唇角,尾音飘起:“选你!”

    听到这个回答,百里安轻轻的低笑了起来,目光里似乎有了点漆之光。

    “想好了可就不能反悔了。”

    蜀辞皱了皱眉,觉得这小东西莫不是在患得患失,她出声安慰道:

    “有何好反悔的,姬钰本就是迫于无奈,退而求次的选择,吾辈一直想要的都只有你一个。

    既然你这般有信心的毛遂自荐,吾辈又何必委屈了自己。”

    听到‘吾辈一直想要的都只有你一个’这句话的时候。

    百里安眸色又深上了几许,眼底有浮光掠起,似是在思量她这话的真实性。

    他轻叹了一声,语气有些惆怅:“姑且就……信你一回吧?”

    蜀辞的喜爱之心,几次三番遭受到了质疑让她心中微微不愉。

    好似为了证明什么似的,蜀辞松开他那被捏得皱巴巴的腰带,手臂环过他的腰身。

    她想要清楚地向他表达自己对他的食欲饥渴。

    她慢慢凑到他的跟前,唇下比百里安略小的精致獠牙微微探出来尖尖一小截,在他毫无防备露出来的脖颈间用力咬了一口。

    只是此刻她气力不济,这般虚弱的状态下,就连牙齿都是酥软无力的状态。

    语气说是咬,倒不如更像是在用自己的小尖牙细细地磨着他的肌肤。

    手臂环住的腰身蓦地紧绷起来,从上方铺盖而来的业障气息也浓郁了几分。

    蜀辞的尖牙穿不透他的肌肤,这让她不禁逐渐急切躁动起来,忍不住收了獠牙。

    换做唇舌用力地在他颈间用力吮嗦起来,似是想将依附在他肌肤表层的业障气息用力嗦出来。

    可业障本就是肉眼不可观之灵相体,又岂是物理状态下能够轻易索取到的存在。

    蜀辞在他颈间发出啾啾作响的声音,近在咫尺的诱人甘醇的气息,却无一丝一缕能够入得了口。

    这让她愈发不安地在百里安的颈间蹭磨着,整张苍白的小脸都贴了上去,喉间溢散着不满着急又似祈求般的哼唧娇软声。

    七尾形态的她,声音本就生得极尽媚意,此刻又染上了朦胧的水意,好似受了委屈起伏一般,勾人之余,又无端惹人心疼怜爱。

    软软如撒娇般音调勾缠在百里安的耳间,百里安只觉心口莫名一燥,语气中却还带着一丝安抚说道:“好了……好了……”

    他喉结滚动,眸光晦暗:“你身子虚弱,交给我便是。”

    落在蜀辞腰间的手掌松开些许,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勾住她腰带上的一个细结,轻轻一扯,腰带便散了开来。

    他的手指沿着衣带一路滑上衣襟,向外轻轻挑开,蜀辞那朴素的前襟被掀开,露出舒展而优美的肩骨,诱惑又妖冶。

    蜀辞只感到自己身上一凉,上衣竟是褪了去,她一时哑然,还未反应过来,一只手覆落过来。

    在将蜀辞抱进这间溶洞起,百里安一刻也未曾收起绯樱炎树带来的生生不息的力量。

    他此刻的体温不似于尸魔的体温,接近于人类,比寻常男子的体温略低一些,却仍旧很温暖。

    从未被人如此直接露骨的被一个陌生的体温贴近,让蜀辞身后九只尾巴上的毛发齐齐炸起。

    竖瞳震惊战栗间,本能的涌上一抹戾气。

    只是下一刻,随着他的气息靠近,犹如蚕食一般。

    蜀辞后脑勺登时蹿过一道电光石火的酥麻触感。

    她心悸得厉害,眼底那抹刚升起的戾气也被揉的干干净净,飞快蒙上一层水润迷离的雾色。

    这不同于蜀辞变作兽形时给百里安抚摸背脊顺毛的感觉。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此处分明没有生出任何毛发,却想要给人抚摸的感觉比后颈脖子脑袋那种地方还要强烈。

    她哼哼唧唧的高昂起脑袋,眼角一团通红,心中茫然无措极了,不知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天光洒落,薄雪飘曳,肤如丰玉雪白。

    蜀辞尾巴发软,并不习惯这种亲近。

    “小东西,吾辈……”

    “安静。”百里安嗓音沉稳地打断蜀辞断断续续、声厉内荏的低哼声。

    他黑沉沉的眼睛低垂,目光看着她泛着细瓷光泽的肌肤间那浅浅遍布开来的冷白裂纹,在每一寸身体上扩散成灾,宛若稍稍用力,就要碎去一般。

    (ps:干眼病复发了,昨天半夜眼睛干涩生疼,醒了好几回,摸摸眼缝,肿了,一碰就火辣辣的疼。)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为你去除恶疾

    百里安知晓再也不可耽搁下去,便收手起身,开始主动解衣。阑

    蜀辞气息紊乱,眸光雾气朦胧,见他这般动作,蜀辞宛若一下子来了精神。

    她抬起手指就去勾百里安套在拇指间的碧水生玉,想要将自己那口独家定制的大铁锅取出来。

    也不知道存在他空间戒指里的葱姜蒜等等调料有没有坏掉,若是坏掉了,怕是只能吃水煮的了。

    蜀辞手指刚勾住百里安的戒指,仅剩可怜巴巴的灵力闪烁之间,一口擦得光亮鉴人的大锅飞了出来。

    百里安解衣服的动作顿住了,目光透着几分疑惑地看着蜀辞。

    蜀辞被他那眼神看得有些心绪,心道难道是自己表现得太过猴急了些?

    她不大好意思的干笑两声道:“办正事的作案工具必不可少,你多谅解谅解。”阑

    百里安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小小扭捏羞涩了一下,他轻咳一声。

    随着她的‘心意’从碧水生玉中取出一张雪白干净的帕子,叠得四四方方地放在一旁。

    他还以为蜀辞想要取女儿家用的了事帕,估摸着是受了伤,感知力有所不济,取错了物件。

    百里安十分贴心地将帕子取出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想要用的话,随时都可以取得到。

    蜀辞看了那帕子一眼,心道这小东西果然真真是令人称心如意啊。

    都晓得提前准备好给她进完食用以擦嘴的帕子。

    想到这里,蜀辞心中忍不住一甜,两只腿虚弱无力地抬起勉强勾住百里安的腰:阑

    “小煞星,你真是一个好人,快些将衣服脱干净吧。”

    语气活像是一个色胚。

    不过蜀辞发现受伤也有受伤的好处,今日的百里安格外配合听话。

    蜀辞目光垂涎地盯着眼前这块心上肉,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他劲瘦的胸膛与苍白有力的腰身,看着修长又结实。

    这具身体经历的死域的重炼后,不管哪一次看,都能够感受到一种神性的诱惑。

    本着这是她食物的态度,蜀辞视线好不收敛地放肆看着,目光一寸寸欣赏过少年的胸膛,眼眸忽然一定,不由怔住。

    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蜀辞那怔住的目光逐渐变得直勾勾的,一点也不带含蓄地直视着,陷入某种回忆沉思。阑

    百里安还从未见过哪个女人能够这般大胆毫无顾忌。

    饶是她在人间经常吃‘小点心’,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狐狸,也不该目光如此清澈自然才是。

    心中一想到那‘小点心’,百里安心中就有些不大爽利。

    他还未说话,蜀辞就悄咪咪的伸手过来。

    不过她眼底的目光却带着不解与好奇:

    “我怎么瞧着你与往日不大一样了……”

    她手指勾着他腰间的名字,还以为百里安是染上了什么恶疾,目光不由浮现出了几抹担忧之色:阑

    “莫不是如那花楼时那般的恶疾犯了,要不要吾辈帮你引气成针,化去其中郁结之气?”

    百里安不知她又在作什么妖。

    还是说在嘲弄打趣于他?

    百里安只觉哪里好似有些怪异不对劲,他皱了皱眉,心道自己该不会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正欲开口询问。

    蜀辞却忽然嗅到了一缕业障气息。

    不同于被完美封死于百里安身体之中可闻不可触的业障……

    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轻轻舔了一下指尖勾缠的气息。阑

    一股温暖之意入了腹中,体内那股寒针砭骨的刺痛顿时减弱几分下来,体内不断涌出冲撞的灵魂气体也有着微弱的安宁。

    她眸光大亮。

    果然是业障的味道。

    百里安被她那过于主动的行为惊住了,他想要出手制止已是不及,蜀辞宛若抓住了什么宝贝一般,朝他抱了过来。

    体内的伤痛得到了微微的缓解,却远远不够。

    小东西果然信守承诺,想到这里,蜀辞的姿态也不由放软了些。

    “小东西,吾辈记着李半生那女人同吾辈说过,若修行之时有郁结顽疾之所在,需得尽快纾解排难,方不碍修行。”阑

    这种时候提什么李半生?

    百里安可不信这等子骗孩子的胡话是出自于李半生之口。

    再者说,李半生贵为太玄宗宗主夫人,端庄收礼,温雅清平,怎可同你这个魔头分析此等隐秘的门道?

    百里安是见识过蜀辞那颠三倒四、鱼目混珠的好本事。

    多半是自己想,却又拉不下面子主动央要。

    便编造出这么一套牵强的说辞。

    不过看蜀辞苍白的脸色微微好看了些许,百里安也未同她计较太多。阑

    或许她有着自己的门道来为自己疗伤。

    百里安垂下眼皮,没有说话。

    蜀辞却知道他这是默许的意思。

    她眸光亮了亮,想要撑起身子坐起来,百里安担心她气力不够,皱皱眉,一句话也没有说,矮身将她腰肢扶起,让她靠着梅树,是个省力姿势。

    只是老树粗糙,蜀辞肌肤生得娇嫩,靠在上面难免有些嗝人。

    加上海岛之地,气温很低,覆落在树干上的积雪消融并未化水流逝,而是结成一层浅浅的薄冰袭人。

    背脊一贴上去,蜀辞感受到了寒意,便缩了缩身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衣衫左右大敞,叠堆在纤细的腰间。阑

    她不动声色地伸手去扯了扯腰间的衣服,似是觉得有些冷。

    可手指还未勾住自己的衣服提起来,百里安那头拽着她的衣带一拉一扯,松垮叠堆的衣服如绽开的花瓣般一下子散落了下来。

    蜀辞被他这干净利落甚至有些急切的举动弄得有些发愣。

    只是往日也同他在一个桶里洗过澡,并未细辨自己狐身与人身这般坦诚相待有何不妥。

    只是当百里安那只温热的手掌朝她腰间覆落下来的时候,蜀辞本能炸毛,浑身体温却是急速升温,身体在他掌下战栗发抖。

    百里安身上半裸着披着薄衫朝她靠近过来。

    蜀辞感知到了一丝异样的危险朝她靠近过来,她软白的手肘撑在松软的雪地间,微微支起身子,喉咙不安吞咽了一下,弱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阑

    “小东西,不是你给吾辈吃吗?为何反倒脱起吾辈的衣裳来了?”

    百里安注意力皆在她身上细密遍布的冰裂痕纹上,他能够感知到她灵魂在摧毁的过程中,一股寒意在她心脉之中扩散成灾。

    这股噬人的寒意十分古怪,不同于人间四季的寒,森森缕缕隐藏未知的神性。

    对于世间妖魔,有着极大的克制净化的能力。

    即便这股寒意并未生在百里安的体内,隔着一具身躯,掌心贴服,都能够感受到刺骨针扎的寒痛感。

    他不敢想象蜀辞此刻正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难怪她整日贴服着他一起睡觉,身子就没暖过。阑

    也不知这不知名的寒疾是从何处患来,蜀辞既是不死之身,在这世间,应该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给她带来永久性的伤害。

    百里安甚至能够预测到,即便今日通过双修,治疗好了她灵魂上的伤害,却也无法根除这股寒意。

    若是得空,他需得好好翻阅一下典籍查查这寒疾究竟是何来历。

    百里安满门心思都在蜀辞身上的伤势上。

    以至于对于蜀辞说了什么,他未能细辨,只是默默运转体内的绯樱炎树的灵核之力,将自己的体温控制在最合适的状态后,便俯身靠近过去,将试图逃走的蜀辞禁锢在双臂之下,贴唇重新吻了上去。

    蜀辞的唇瓣被轻轻碾下去,柔软水润的唇被压出一抹颓靡的殷红色泽。

    飞花落红,冰瀑寒泉湍然激流漱淌而过,如咽如诉。阑

    似是感受到了怀中女人身体僵硬的挣扎不安,少年的嗓音温湿呢喃,安抚说道:“你乖一些,是要给你吃的。”

    凝光云起,风动树摇,瑟瑟寒风里裹雪,挟着淡淡花香,天上一轮淡日悬穹,地上人间烟火雪梅,处处明朗不失幽香。

    那般细碎斑驳的灵魂支影,细碎又虚幻,双手无法触及,却被百里安缓慢而细致的一片一片的拼凑完整起来。

    蜀辞只觉得在这个瞬间,自己低温的身体里在他的带动之下,好似又什么东西忽然沸腾了起来,兀自涌入大脑之中。

    复苏的灵魂怂涌着体内的热血,让身体不安的颤抖起来。

    蜀辞隐约之间察觉到了事情似乎正在逐渐偏离她心中的主线,她欲从他的掌下逃离,只觉得这样的小东西好生吓人。

    比他生气愤怒的时候还要吓人。阑

    只是随着他的贴近,情绪不受控制的涌动之际,蜀辞嗅到了他身上的业障气息又浓烈了起来。

    诱人至深的气息勾动着她逐渐快要凝聚起来的灵魂。

    让她无从推脱,无从可逃。

    忽然间,疼痛如同洪水猛兽,毫无挣扎地朝着蜀辞偷袭而来。

    “唔……”蜀辞蓦然大大地撑开眼睛,望着头顶上溶洞里透过来的薄薄天光,纯净而炽热,就像此刻的他。

    却又无端让人感受到了可怕的压迫与侵占力。

    她疼得两眼发晕,难熬得让她几乎哭了出来。阑

    那种陌生的痛苦无法得到有效的纾解,让她毫不犹豫地丢了魔河的颜面开始低泣求饶,蜀辞不由自主地曲起那双比雪色还白的双腿踢着他。

    “不吃了……吾辈不吃了……小东西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吓人……吾辈不要吃你了,换姬钰,吾辈要姬钰……她没你这般凶……”

    她只觉得自己莫约会死在他手里头,蜀辞如小兽般呜咽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化为一滩水波纹煎蛋的可怜模样。

    她有气无力地蹬着百里安的腿,无助地轻轻叫唤着,哪里还有平日里半点逞威风的模样,倒像是一只刚出生娇软怯弱的小奶狐嗲着毛泪着眼。

    百花身下开,冰雪寒中见。

    在寒如薄暮的天光里,百里安清瘦的身躯蓦然僵住,他如遭雷击一般,面色隐隐苍白,不可置信地看着泪水哭湿脸颊的蜀辞,墨色的瞳仁阵阵战栗。

    “你……你竟然是?!!!”阑

    “好……好难受。”蜀辞呜咽着,完全听不懂百里安在说什么。

    百里安震惊动容,方才她口口声声说吃遍了人间许多‘小点心’感情是吃了一个寂寞?!!

    在绯樱炎树的灵力催逼之下,百里安额际难得见了一层细密的汗水,颗颗滚滚滴落在怀中女人雪白的肌肤上。

    他神色似有焦灼,唇角发紧,一时之间竟是不知所措。

    可事到如今,箭在弦上,却是不得不发。

    百里安轻叹一声,道:“你若早些同我说清楚……罢了……”

    说清楚又当如何?阑

    该他救的,他必不会将她交给姬钰。

    百里安眸光暗沉地看着自己指尖沾染的点点血迹……

    哪怕此刻她违约反悔,口口声声说着要换姬钰来,他也绝不可能随她的心意胡来了。

    蜀辞平日里服软求饶百试不爽的手段今日终究是不灵了。

    待她被折腾得昏昏沉沉的时候,天光渐暗,一缕清寒的月光洗霜,宽大的衣衫覆落在两人的身上,有风夹带泥土的青涩味道。

    袅袅青丝散在一片雪色里,凌乱又妖娆,蜀辞撑开疲惫的双眼,眼眸下的郁郁乌青色的黑眼圈又浓重明显了些。

    混沌的意识恢复清明后,她发现自己正被那小东西紧紧搂在怀中,他低低垂首埋在她的胸前,毫无防备的后颈蜿蜒出一个清晰凸起的峻峭骨线。阑

    两人近在咫尺,相贴的身体,看不见的灵魂之间好似多了一种超越世俗肉身的亲密感。

    蜀辞当然清楚这种亲密感从何而来!

    在他发丝半掩的后颈间,暴露着一个若有若线好似齿痕般的印记。

    可蜀辞却知晓,在她意乱情迷之时咬上去的,却不仅仅之时齿印那般简单。

    看清那印记的蜀辞忍不住抬起手掌万分无奈地掩着自己羞红的眼睛。

    她这时魔障了吗?

    竟然在这种时候竟然给他种下了妖印?!阑

    在狐妖一族,唯有强大的年长者在面对自己看重心仪的幼狐时,出于庇佑传承之心,才会在其身上种下一个妖印,将对方当做自己最为亲密的妖伴培养对待。

    待到自己羽化之时,一身妖力修为也好有个继承者。

    若非极致信任亲近之人,断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地给人种下这种印记的。

    妖魔一向自私自利,没有人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蠢事,给人种下这种叫人不良惦记的妖印。

    因为对于施印之人而言,寻的是一个继承者,施以的是不求回报的巨大恩赐。

    可对于种下印记而言,确是宛若继承了一笔无期的遗产一般,对于用心险恶之人来说,怕是世上最希望施印之人早点去死的那一个人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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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行介绍:
昆仑雪殿,曾有仙人言,逝者流离,生者不释。魂魄一去,将同草秋。尸者重生,游离人间,当为仙家百门所不容,尸魔伏诛。这一日,少年自棺中醒来,血枯骨寒,睁眼已是百年人。仙人一泪,长相守,可解前尘一梦。不修长生修凡死,不为万古同悲寻恨,只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长夜行普群:917572815,v群已经创立,进普群找管理验证可进)长夜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夜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夜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