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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欲乘风归     长歌当宋txt下载     长歌当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四章党争的牺牲品

    大宋改元,但宝元元年注定是个多事之秋,叶安在家中缩着,今年过年他谁家也没有去拜访,就连曹家也只是派人送去礼物而已,最近朝堂之上的党争风波更为严重了。

    范仲淹都以出外河东路担任安抚使,但还是被人攻讦,以叶安与他之间的关系,多有牵连也是正常,赵祯将那些留中不发的奏疏让陈彤抄录一份送到了信陵坊,叶安便明白了官家的意思,立刻“坚壁清野”谢绝所有的访客,在这深宅大院中躲起来。

    皇城司的分内之事自不用说,每天前往签押房处理,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便不打算沾染。

    身为天章阁直学士,有侍从备顾问之责,亦有献言或奏对之权,只不过灵活多变,完全自己掌握,有些话自己不想说便不说。

    故而这段时间叶安并没有搀和到朝政之中,尤其是对党争之事更是三缄其口,只不过相对来说皇城司上下可就惨了。

    柳永看着叶安亲自训练兵员,不由得微微皱眉,都说将帅者,以威为执,以严为法,像他这样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问的实在少之又少。

    甚至同士兵一起吃喝,开起玩笑,这样的将帅不能说少,而是根本没有,有些士兵家中有了难处,叶安只要知晓了便会尽力帮助,所以这些士兵无不感激涕零。

    有时回想起来,柳永是真的佩服叶安的,能把士兵当作自己的子弟,这是多少将帅想做而做不到的,至于皇城司上下,几乎没人对他有任何怨言。

    当然皇城司的法度也是最为森严的,这时候的叶安能同大家坐在一起说笑,而当有人触犯律法或是皇城司的规矩后,惩罚起来他也是毫不心慈手软。

    唯有如此,士兵官吏瞧见他都是言听计从,敬畏无比,那种眼神中的崇拜和感激做不得假,柳永看的一清二楚。

    有人说他带过的兵无论士卒还是将校就没有不佩服的,打起仗来也是真的用命,就算是死也毫不畏惧,那是因为抚恤给的足够高。

    可在柳永看来却并非如此,叶安在给士兵一种安全的感觉,身体力行的与士兵共同训练,把士兵当作自己的兄弟,儿子,甚至是长辈来关心。

    “叶侯,朝堂最近动荡不安,官家召晏殊为御史中丞,本是整肃朝纲之意,谁知晏殊刚刚上任便再次弹劾李遵勖之事,言辞之激烈,状若愤慨……”

    叶安微微一愣,随即感叹道:“这小子聪明啊!”

    “聪明?”柳永满是不解,将叶安身上的盔甲卸下道:“官家让他整肃朝纲,他却弹劾李遵勖重提旧事,恐非明智之举。”

    厚重的盔甲从身上卸下,叶安长舒一口气,一边活动肩膀一边笑着同柳永解释道:“你想想现在的朝堂就如装满火药的筒子一点就爆,就算他晏殊为御史中丞又如何?整肃朝纲?你觉得他会得罪谁?我可不认为他能去弹劾范仲淹,欧阳修等人,范仲淹常言晏殊为其师长一般,你觉得呢?”

    见柳永的表情开始转变,叶安笑道:“明白了吧?这就是个祸水东引的办法,将朝堂上的矛盾再次集中到李遵勖的身上,什么党争,什么政见不和,弹劾李遵勖才是唯一正确的事,让朝臣们暂时安定下来,将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待一切风平浪静之后,才是处理朝堂的最好办法!可怜老李又要被人当枪使了,也端是个可怜人。”

    柳永不以为意道:“谁让他有错在先,如今党项蠢蠢欲动,朝堂又是这般不定,李遵勖身为外戚只能算他走了霉运。”

    叶安不否认,将要手中文书整理好,并将今日的公文批下随后道:“咱们皇城司只需知晓朝堂变动,无需参与其中。”

    处理完琐事叶安便回家去了,这段时间他可不愿在宫中逗留,御史台和谏院的官员就如同双眼放绿光的饿狼,总是喜欢拉着自己这个孤臣表态。

    叶安可不打算选边站,无论哪一边他都不站,且无论哪一边他都不看好,党争对朝堂没有任何好处,只能慢慢的消耗这个国家。

    柳永还要负责机速司的事,现在每天从西北传来的消息多如牛毛,机速司也在多年的经营和培植下有了收获,多多少少的消息传回来都有大用处。

    他可不能如叶安一般躲清闲,能在白天将手中的消息整理好以是万幸,第二天还有更多的情报送来。

    从东华门出来后叶安便一路向南,沿着东十字大街前往大相国寺边上的寺桥,过桥之后在唐家金银铺子前停下。

    这铺子几乎是东京城中手艺最好的,昨日便在这里订了一套金锁,家中的孩子越来越多了,旦不能厚此薄彼,早早给方林月肚子里的孩子也备上一套,这是秦慕慕特意交代的。

    小斯满脸堆笑的将要金锁奉上,口唱肥喏道:“您的这套金锁我家大匠不敢怠慢,用了最好的料连夜给您打出来。”

    细致端详,叶安大为中意,其上花纹精细别致,金光锃亮,随即点头道:“如此甚好,听闻你家又请了一位专攻玉器的大匠,可否打造一副玉锁?”

    小斯满口答应,但却好奇的开口道:“叶侯,我家掌柜让小的打听一句,您这小巧金锁是作何用的?”

    叶安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无他,只做把玩物件而已。”

    这时候还没“长命锁”这个说法,只有从唐时延续下来的“长命缕”而已,五月五日,以五彩丝系臂者,辟兵及鬼,令人不病瘟,到了后世才逐渐演变为“长命锁”。

    不过秦慕慕说她自己也有一个,小时候她爷爷给的,那自己的孩子也必须有,这才让叶安前来打造。

    将金锁包好放入怀中,车辕上的铁牛知晓后也想要一个,便去店中说了,叶安无聊的坐在车上看着寺桥上往来的行人,东京的繁华愈加浓烈了,游人如织商铺繁荣,但在这繁荣之下又有多少的暗流涌动。

    历史是否会延着已经偏离的轨道继续驶向终点?

    正感慨时,一匹快马奔驰而过,惊的游人四散躲避,但受惊的人们刚要破口大骂却立刻闭上嘴巴,马背上的骑士身披白衣,麻草结绳,显然是在报丧。

    人死为大,留点口德,四周百姓也不会计较,能在东京城中骑马报丧的也只有权宦之家了。

    叶安没当回事,待铁牛跳上车辕便继续往家中而去,但到了信陵坊便瞧见门口赫然是那报丧的白衣骑士,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笼罩心头。

    果然,王帮瞧见自家侯爷的车驾过来,赶紧小跑赶来,只一句:“驸马都尉病故,李家报丧侍从刚刚离开!”便让叶安天旋地转,李遵勖居然死了!

第二百零五章帝王心术

    李遵勖的死仿佛早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就连赵清懿也没有多少悲伤的表情,只是那双眼中的麻木却看的叶安心惊胆战。

    如果说李遵勖是自然病死的也没有什么,可若他是被逼死的,那可就太过让人寒心了。

    虽说他出自将门,也是武将出身,但他在朝中却是颇为倾向文资,如今被文臣清流这般攻讦,他的死与文臣多少沾点关系。

    李端懿与王英娘披麻戴孝的跪在地上向每一位前来祭拜的人回礼,但除了李遵勖的那些文人好友以及佛学同好外,来的官宦人家寥寥无几。

    门庭冷落车马稀,不过如是,叶安却是没有怠慢,恭恭敬敬的祭拜之后同李端懿说着安慰之词,而此时门口来了大阵仗,曹玮带着祭拜的用度亲自前来。

    进门的时候一言不发,在将祭品送上后,这才在灵堂前一丝不苟的拜下,起身后上前扶着棺材喃喃道:“本同是将门,今却落得如此下场,知晓你的不易,先走一步也好!家中老小自有照拂!”

    说完便看向李端懿道:“好侄儿,眼下当是你挑起李家大梁的时候,有什么难处尽管同老夫与曹仪,叶安说便是!”

    曹玮发话,任是曹仪心不甘情不愿也需应下,而叶安自然没有话说,拍着李端懿的肩膀道:“我知晓你家难处,明日将账目送来,所有欠款我普惠商号一力承担便是。”

    既然二叔都发了话,曹仪自不敢再反对,哪怕心中万般不情愿但还是点头道:“长生说的是,你家的事便是我们两家的事,莫要推辞!”

    其实从一开始曹仪便不希望和李家再有什么瓜葛,他的决定不能说有错,而是代表了曹家的一部分意见,只不过曹玮重情义,在最后关头选择了与叶安一起承担李遵勖留下的债务。

    李遵勖有错吗?当然有,但他的错罪不至死,也不该承担如此大的责任,叶安忍不住亲自询问了赵清懿:“李将军为何要如此?”

    赵清懿麻木的表情终于产生了一丝波动,看向叶安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悲悯:“他说了,若是不死所有事将永远困扰李家,甚至几代人难赎其罪,寻常还算不错的交情,现在皆是避之不及,就连王家也不愿出手相助,可见事情早已闹大,西北失利终究要有个人出来扛下一切,唯有他这个外戚毫无用处,最适担责!李元昊必反,若他现在不死,到那时候再死只会更不体面!”

    叶安猛然一颤,随即平静下来点头道:“长公主,李伯伯有一点说的没错,李元昊必反,他只是出来担下所有罪责而已,但此事不可宣扬,官家那里……”

    不等他说完赵清懿便点头道:“本宫知晓,官家那里一切如常,我也会经常入宫走动,免得这李家真的衰败,多谢叶侯相助!”

    赵清懿是拎得清的,叶安连连摆手道:“长公主客气,力所能及而已,也莫要怪王家不出力,更不要牵连英娘,以免李端懿难做。”

    “王家无情,我可算看透了,还有更无情的……”

    知晓她要说什么,叶安赶紧打岔道:“曹家也是没有办法,但最终曹伯伯还是来了,以后多少还要走动便莫要往心里去了。”

    见叶安如此说,赵清懿也不好继续,这件事她对曹家怨气大,但怨气最大的却是官家,只需官家一句话,所有的一切都能被压下来,只需官家缓和,李家也不用受罪,可偏偏官家任何态度都没有,接她入宫说是探望,实则是避免让她与李家一起承担罪责。

    这样一来赵清懿能不失望吗?心中能没有怨念吗?

    叶安当然知道赵祯为何要这么做,这就是帝王心术,也是帝王权谋,从始至终西北的责任就在他身上,但作为皇帝不能背锅,那就要下面的人来背,吕夷简,王曾等人自然是不行的,既然要保证皇帝没错,那大宋的整个决策层都不能有错,于是只能是李遵勖。

    将话说开了,叶安便和曹仪等人一起告辞,他已经警告过赵清懿,这时候不能再闹了,否则连天家也不会顾及亲情。

    …………

    赵祯得了儿子,心情也好了许多,眼下看似矛盾重重,但对他来说都是大宋的内部问题,只要花时间,总能平息这一切的纷争。

    朝堂之上泾渭分明,一边是期望改革的,一边是坚持守旧的,他原本并不希望改革,但从儿子出世之后,要么是河东大震,要么是朝中老臣接连故去,一时之间竟让他有了江河日下的感觉。

    看着襁褓之中的孩子,赵祯还是充满希望,曹婉对这孩子极好,视若己出,用心照拂,甚至比对自己都要上心些,一开始赵祯还有些不满,但渐渐的也就明白,对这孩子好也就是对自己好。

    将手中的奏疏放在一边,抱起自己的儿子逗弄,顺便对身边的曹婉道:“你二叔去了李家,答应与云中郡侯府共同承担李家的欠债,这件事也算彻底了结了。”

    曹婉在边上笑道:“我那二叔为人自然没话说,重情义,信承诺,否则也不会如此,反正曹家得了李家干股,如今也不差钱财。”

    赵祯笑了笑:“是啊!不差钱财,曹家的干股中可是有天家的财富在其中,倒是云中郡侯家的……”

    曹婉转头看向赵祯,眉眼中满是笑意道:“怎么?官家打算收了云中郡侯在普惠商号中的财富?”

    “那是抢夺,朕可不会如此下作!”

    赵祯的表情不太好看,虽然曹婉说出他内心的想法,但朝堂上下谁不知叶安与天家的关系,如果自己真的出手,那多年的仁厚之名也就荡然无存了。

    曹婉却道:“官家何出此言,有了曹家所在,想要收购云中郡侯手中的干股也非难事,只要官家舍得本钱……”

    这是最好的办法,但赵祯微微苦笑道:“朕当然知道这是名正言顺的办法,可你知晓云中郡侯手中的干股价值几何?若是真金白银去收,朕的左藏库怕是都要被掏空了!关键是人家还不愿意卖啊!”

    曹婉接过赵祯怀中的孩子,放在小床上轻轻摇动:“在官家看来麻烦的事,在臣妾看来却并不麻烦,卖与不卖皆看官家,曹家能从中斡旋将官家的意思说清楚。”

    赵祯微微皱眉,思索再三后还是不踏实,随即道:“这些暂且不提,还不是时候,朕虽担心普惠商号一家独大,但如今以是尾大不掉,甚至是离不开,若有一天普惠商号在叶安的掌控下操纵买卖,别说是朝廷,便是朕也无能为力,之前吕夷简等人可是敲打过他的,希望他明白朕的意思。”

    “官家,陈大官可是在云中郡侯府上,不会有那一天的。”

    赵祯的身型微微顿了一下,一边活动僵硬的肩膀一边笑道:“正是有陈琳在所以朕才安心,西北愈发动荡,朕也觉得叶安之前的提醒极有道理,可现在朝廷腾不出手来啊!若李元昊真要反,那朕便给他这个机会,待其反叛我大宋之日,便是朕攻伐党项之时!”

第二百零六章变法无用

    从李家回来后,叶安便一言不发,表情凝重的都能拧出水来,于是在饭桌上便没了往日的欢笑,连最淘气的叶灵都是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不敢动弹。

    但很快叶安便调整了心态,笑眯眯的同众人说起笑话,只不过笑话有些冷……

    陈琳端着饭碗凑了过来:“李家的事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没有哪个家族能够一直门第不坠的,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例外,做错了事,就该如此。”

    叶安点头道:“陈大官说的没错,做错事就要负责,但有些人不想负责就把责任推到别人的头上。”

    “我劝你少说话,少去无端揣测,御史台谏弹劾他不是空穴来风!”

    叶安笑了笑:“我知晓,所以李遵勖的死我没有过多纠结,我这一不高兴,府中上下都跟着胆战心惊,倒是明白一些道理。”

    陈琳终于笑着点了点头:“知晓便好,自己的日子终究还是自己过,帮人也要有个限度不是?你现在管着皇城司,操心的事太多!”

    恰恰相反,叶安并没有太多的事需要操心,皇城司对外的业务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机速司的消息送入宫中全部石沉大海,一点水花都没有翻起,至于守备皇宫……武装到牙齿的士兵足够威慑所有人的了。

    现在的叶安每天都在摸鱼,这是他期盼多年的好日子。

    最多每天处理一下来自西北的文书,待陈琳走后,叶安便回到自己的书房,这里看似谁都能进,可唯有陈琳难以进入,为此这老货没少在府中发牢骚。

    秦慕慕已经在房中了,来自西北的账务全权由她负责,从未出现过任何岔子,叶安已经习惯了于她配合,只要不是原则问题,那都能退让。

    “普惠商号上上下下都是咱们家说的算,你觉得曹家会放心吗?账册已经送去曹家了,你也不打算隐瞒?”

    秦慕慕有些好奇,这段时间叶安明知有人要对商号动手,可他却什么也不做。

    叶安当然知道她的心思,笑眯眯的摇头道:“没有必要,若曹家真的在乎就算隐瞒也无用,若曹家不在乎,就算不隐瞒也没关系。何况这账本……就是个摆设。”

    秦慕慕不满的撇了撇嘴道:“自家的买卖还要准备两套账本,实在没意思,总觉得怪怪的,像是……”

    “非法隐匿资产是吧!”

    叶安将明面上的账册收好,这才将要一本全是字母的账册拿出来交给秦慕慕道:“这也是难免的,有人想要依靠强权夺取咱们的东西,咱们在他面前或许什么都不是,无论他给了我们怎样的地位,终究是他给的,并不认为是我们依靠自身能力挣来的,即便是这商号与他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可他却能理所应当的打起商号的算盘。”

    “所以我讨厌强权,也变的讨厌入宫!原本以为曹家的女儿会有所不同,但没想到她同样也会为赵祯谋划,百般试探我的态度,就算是要打商号的主意,也不需这般的明目张胆吧?”

    叶安哈哈一笑:“你这话说的,皇权什么时候畏畏缩缩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生杀予夺,随帝王心意。你觉得不舒服就对了,所以我才什么都不做,不断的剥离普惠商号中有价值的东西,那些机器,店铺对我们来说都不重要,熟练工人,技术匠人,这些才是我看重的,也是在积极转移的。”

    “那我们要忍到什么时候?大不了辞官出走便是,我不相信你辞官之后去往西北,官家还会拦着你?!”

    秦慕慕有些着急,但叶安却苦笑着摇头道:“这个官辞不得,有官身在就是咱们家与天家之间还有联系,若是没有便是彻底撕破脸,为了一个商号与天家翻脸,让天下人耻笑不说,更是咱们家理亏,别忘了当初咱们的计划,人设不能塌啊!”

    “所以你在等机会?但等什么机会?”

    叶安长叹一声将要秦慕慕搂入怀中,看着屋顶逐渐放空自己道:“我在等一个大宋王朝开始衰败的机会,一个历史的转折……”

    秦慕慕有些不理解的看向叶安:“什么转折?”

    “一个打疼,却没有打醒赵宋王朝的转折……”月色撩人,人间清冷,谁也不知道叶安在谋划着什么,就连秦慕慕也是似懂非懂,但她并不会过问,因她信任眼前这个男人,他几乎已经做到了最好,但却没有选择妥协。

    不知为何,但叶安说出这些话后,秦慕慕甚至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悲伤,忍不住开口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现在的大宋少说已经比历史上的它强大的多,我看过,自从土豆和地瓜的出现,粮食产量已经高了很多,最少……最少……饿不死人了。”

    叶安苦涩一笑:“是灾害面前饿不死人了,但土地的兼并还在继续,甚至更加严重了,越是有了土豆和地瓜,反而有越多的人吃不上饭,你知道为何吗?因为市场经济逐渐被那些有钱人的富商,豪门所掌握,他们已经发现了经济运行的秘密和规律,甚至开始摸索生产关系,当他们垄断商品贸易之后,你觉得会出现什么?别忘了,粮食也是商品!粮食的价格也会影响商品的价格!”

    秦慕慕的表情猛然一变,俏脸上满是震惊,而叶安则继续道:“连我也没想到那些人居然如此善于钻研,硬生生的在他们所不熟悉的领域站稳了脚跟,商品经济的规律已被他们摸清,我本打算用工业冲击农业,使得土地变得廉价,从而减少土地兼并带来的威胁……”

    “你不是成功了吗?工业的基础已经出现,很多豪门大族转向工业,手工业,各种工厂作坊不断出现……”

    慕慕有些奇怪,她早已感受到大宋的经济在转型,工业的不断增加让她看到了希望,但叶安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陷入谷底:“你说的没错,工业是在不断的发展,可你发现没有?当这些豪门大族在发展工业的时候,土地兼并却完全没有得到抑制,在一开始的停滞后现在却变得更加疯狂,这或许是我的错。”

    “为什么?!”秦慕慕猛地提高音调,她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这与他们当初都设想完全不同。

第二百零七章以佛为伐

    叶安无奈苦笑道:“因为贪婪啊!资本主义萌芽才他娘的刚刚开始,妈的,恶性却已经展现的淋漓尽致!在百分之二百的利益面前,他们敢于挑战世间的一切良知!拥有了工业基础后,强大的资本获得了更多的资金,而资金的去处不是市场,而是土地!他们把粮食同样当成了商品,土地越多,粮食越多,垄断便越大,这个时代的交通是不发达的,只要垄断一地的粮食,那就能获得极大的利润,若是联合起来,那些豪门大族甚至能操控大半个王朝的粮价!别忘了,纳税的重担还在寻常百姓身上,他们没有太多的避税手段,就算朝廷以后不以农税为主,可羊毛出在羊身上,商品税肯定也会由寻常百姓承担,矛盾不可调节!”

    随着叶安的话,秦慕慕震惊的坐倒在椅子上,她一直认为自己和叶安做的没错,甚至是在为这个王朝续命,但没想到却会带来如此恶劣的影响,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这么说是我们在让这个王朝走向终结?”

    “你这丫头……这也能怪到自己头上?”

    叶安无奈苦笑,随即道:“这不是我们的错,且不说出发点的好坏,工业与商品经济本就是社会的进步方向,我们这么做只是让这个必然提前到达而已,至于所带来的弊端我们又无法掌控,我们是输了,但并不是输在自己身上,而是输在了对人性的过于信任。”

    缓缓出了口气叶安的眼神变得坚定,将手中的另一套账本收拾好后道:“就算如此,我也认为咱做的没错,每一场变革之前都需要强大的矛盾破坏社会环境,范仲淹的改革注定失败,王安石也不会成功,大宋的状况你也看到,朝堂上下只要这个王朝还能苟延残喘一天,他们便安于现状,即便是所谓的改革也不会彻底,更不会有多少变化,利益永远会为权势所服务……”

    “你说这些道理根本没用,封建王朝君主权利最大,只要有皇帝,你就没有胜算。”秦慕慕接过账本收进柜子中,微微摇头。

    叶安却并不在意,露出森森白牙笑道:“所以我放弃了,在大宋想要改革不现实,但如果在甘凉搞一个……”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秦慕慕盯着叶安一字一句道:“我就知道你经营甘凉不是单纯的为咱们家寻个退路,只是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打算对抗皇权,怎么想要推翻大宋的存在?想要学那些草莽起义吗?!”

    “谁说的?!”

    叶安翻了个白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历史上的农民起义,除了老朱之外有一个成功的吗?老朱那还是权谋过人之辈,但相比他……我可就要成熟的多,诶!我可没说一定要造反啊!只是有这个可能……”

    秦慕慕一脸鄙夷:“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话?看看现在的甘凉,别人不清楚我可清楚!你是不是早有谋划?”

    “算不上谋划,只是未雨绸缪,一开始是奔着保命去的,以后到底怎么做也说不定,太多的谋划也不一定是好事。”

    话虽如此,但秦慕慕知道叶安肯定在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她在很多时候都不愿过分干涉叶安的决定,相对于他的谋划,自己更希望安稳,但她也知道有时过分的安稳也并非好事,你退一步的结果并不能换来别人的心慈手软,说不得是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辱。

    叶安也知道两人之间的性格不同,自己心中也是并不希望走到最后一步。

    宝元元年是个不太平的年份,两府相公中有不少重臣陨落,而这一年官家的长子也出世了,这并不是李元昊希望看到的事。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便决定向大宋失落,于是在年关之前派出使者派人向赵祯请求,派出僧侣前往五台山供佛,这在宋廷上下看来是一件极好的事,佛教的意义自不用说,最少导人向善,此乃安定社会的首选宗教。

    但大宋才朝臣更多的认为,李元昊派人前往五台山供佛,这便说明了他的态度,使者的言语中满是恭谦,向大宋表明了党项人追求“内心平和”的意愿。

    朝堂上的臣子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李元昊不可能是这个意思,佛教传承数百年当然有它的用处,否则以汉家的大一统思想早已将其铲除,但为了维护社会的稳定,让百姓有一个信仰也非坏事,所以才会让佛门在汉家延续如此之久。

    赵祯大笔一挥的同意,他了解的佛教可不是李元昊想象中的那样,一旦佛教在党项彻底传播开,那对大宋来说实是一件好事,叶安不止一次的向他阐明过佛教坏处,对此他深以为然。

    但大宋君臣并不知道的是,李元昊其实根本就不想求佛,佛家经典,高僧大德对他和党项来说毫无意义,他需要的是高僧的智慧,并利用佛教让百姓变得虔诚,更需要利用前往五台山供佛的机会探查河东路的地形。

    没错,李元昊也有自己的打算,安抚大宋的同时再暗中准备对其动手,自会州之战后,他便已经看穿大宋兵事孱弱的真相,一个如此庞大的王朝居然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愿给予武将,来自朝廷的指挥更是一塌糊涂,他还从未听闻将帅在外居然要听从远在千里之外的文臣用兵之法的,这简直是可笑至极。

    叶安在得到李元昊派使者前往五台山供佛的消息后便是坚决反对,在他看来李元昊根本就不可能“皈依我佛”,这货必然是打着供佛的名义要搞事情。

    只不过现在的叶安已经在被朝堂上的君臣刻意的边缘化,来自机速司的消息赵祯已经越来越不重视。

    原因到也简单,叶安从机速司整理出来的消息和推测与朝堂上得到的消息完全不同,所有人都认为李元昊必定不敢造反,而叶安却打着皇城司的名义一再上疏李元昊必反。

    眼下李元昊派遣使者前来往五台山供佛,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好事,是党项人逐渐归化的表现,但叶安却认为这是李元昊在另有图谋。

    时间长了,叶安的奏疏便给人一种“狼来了”的感觉,自然也就没人重视。

第二百零八章帝国的羞辱

    大宋朝中的举动党项人也在探查,李元昊的密谍或许无法探知大宋的隐秘,但对于朝堂上发生的事却是了若指掌,没办法,大宋的朝堂在有心人眼中几乎不设防,朝廷的邸报在很多时候连百姓都能看到,文人士子更是可以评论国事,这便是大宋文气开放所带来的弊端。

    于是李元昊在得知大宋朝堂开始提防党项,朝野内外开始议论党项的“狼子野心”时,立刻派出使臣前往大宋乞和。

    他原本以为自己派出使者去往五台山供佛,大宋皇帝也赏赐了经文,如此一来宋人对党项必然掉以轻心,没想到却是在暗地里开始加强对党项的防备。

    这要得益于叶安的不断上疏,虽然奏疏内容大同小异,但朝堂上下架不住他的“碎嘴子”啊!

    别人讨论国计民生时,叶安上奏应当警惕党项;别人讨论夏秋两税时,叶安上奏党项蠢蠢欲动;别人讨论朝堂之上党同伐异时,他还在上奏有关党项事宜,仿佛离开党项叶安就没有话说一般。

    吕夷简和李迪等人不是傻子,同样欧阳修,韩琦,等人也是心中明白,身为枢密使的王德用难得站出来支持叶安,朝堂上下其实都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屡次上疏关于党项之事。

    赵祯同样也担心西北的安危,于是便捏着鼻子认下,下旨西北边州极强防备,而此时远在陕西就任安抚使的庞籍上疏《计上十策》。

    一曰:教习强弩以为奇兵;二,羁縻属羌以为籓篱;三曰:诏嘉勒斯赉父子并力破贼;四曰:度地形险易远近,寨栅多少,军士勇怯,而增减屯兵;五曰:诏诸路互相应援;六曰:募土人为兵,号神虎、保捷,州各一二千人,以代东兵;七曰:增置弓手、壮丁、猎户以备城守;八曰:并边小寨,毋积刍粮,贼攻急则弃小寨入保大寨,以全兵力;九曰:关中民坐罪若过误者,许入粟赎罪,铜一斤为粟五斗,以赡边计;十曰:损并边冗兵、冗官及减骑军以纾馈运。”

    此《计上十策》一出立刻获朝堂上下的一致赞许,但并没有人知道这是叶安与庞籍早已串通好的,唯有如此才能让朝堂与赵祯重视起来。

    大宋这边的动作让李元昊恶从胆边生,他没想到自己将野心隐藏的如此稳妥还是被宋人所识破,眼看着大宋即将要屯边防备,他也无需再遮掩,派遣使臣前往大宋摊牌。

    党项的使团规模很大,并且官职与大宋同等同名,延州知州郭劝与副官李渭知晓后大惊失色,尤其是听到对方官名居然是国朝高官后,立刻斥责。

    但党项使团无所畏惧,轻蔑的向他们二人通报来意后便要继续往东,郭劝与李渭打算强留,但他们也知道一旦强留很可能会激怒党项。

    眼下他们二人是里外难做,一边不能让这些所谓的党项使臣前往东京城触犯天威,一边又拦下决断。

    而党项更绝,直接硬闯,使者大喊:“谁敢阻拦我党项使团进京面圣?!”

    这一下便让郭劝等人毫无办法,现在的党项出于礼法还是大宋的从属,李元昊还是大宋的西平王,这时候阻拦他的使团上京面圣,与理与法不合,万一爆发冲突,那结果可不是自己这个小小的延州知州所能担待的。

    无奈之下,郭劝只能放人前往东京城,可这人一放便出了大事……

    宝元二年,五月初八,党项使团抵达大宋东京城,而就在二十多天后便是大宋帝王赵祯的圣诞之日,乾元节!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党项使者前来时为了恭贺官家的,可结果却是恰恰相反。

    在大庆殿的朝贺上,使者没藏伽罗当着大宋文武百官的面上表:“臣祖宗本后魏帝赫连之旧国,拓跋之遗业。远祖思恭,当唐季率兵拯难,受封赐姓名。祖继迁,大举义旗,悉降诸部,收临河五镇,下沿境七州。父德明,嗣奉世基,勉从朝命。而臣偶以狂斐,制小蕃文字,改大汉衣冠,革乐之五音为一音,裁礼之九拜为三拜。衣冠既就,文字既行,礼乐既张,器用既备,吐蕃、达靼、张掖、交河、莫不从服,军民屡请愿建邦家,是以受册即皇帝位。伏望陛下许以西郊之地,册为顺德之君,敢竭庸愚,常敦欢好。”

    使者话毕,大殿之中却是寂静无声,看似李元昊还是以臣下为自称,可实际上他却是在这次上表中动了手脚,这不是上表称臣,而是对大宋威严的公开挑战,是在要挟宋仁宗承认他的君主地位。

    以党项的强大,就算大宋不承认他的帝位又如何?他完全可以挥兵南下,使大宋边州烽火不绝,眼下之意很清楚,什么吐蕃、达靼、张掖、交河、莫不从服,其实就是在警告大宋他完全能暂时放过西州诸部,转头对大宋用兵。

    双方之间的实力可谓是心知肚明,大宋了解党项的兵力,党项也了解大宋的边防,双方之间互相试探,为的只是弄清楚对方的底线。

    现在的党项人可谓是孤注一掷,就看大宋该如何招架了。

    半刻钟的安静后,朝堂上终于爆发出一声怒喝:“党项藩属,元昊小儿,欺我大宋不施雷霆否?!”

    一道身影从武将队列中疾驰而出,猛地一脚将没藏伽罗踹飞,力道之大连带着在其背后帮扶的党项人也是一片踉跄。

    曹仪愤怒的站在殿中手指使者,头上的直角幞头因为用力过猛而被震断,发髭皆张,如同猛兽。

    文臣武将莫不同仇敌忾,但愤怒的眼神杀不死人,没藏伽罗并没有多少恐惧,来之前大王便交代过他,就算宋人愤怒至极也不敢杀他,咬人的狗是不叫的,要小心的是那些隐忍住愤怒的人。

    环顾四周,唯一没有表现出愤怒的人只有寥寥,尤其是那横班之中站着的年轻人,一身的绯红甚是扎眼,他便是鼎鼎大名的云中郡侯了。

    没藏伽罗紧紧地盯着他,心中充满不祥预感,这个年轻人和大宋朝中所有人都不同,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没有一点愤怒,有的只是一丝好奇和……诡异的微笑。

    “来人!接下西平王的奏表,赏以回馈!”

    赵祯在短暂的愤怒后便平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光要接下李元昊的奏表,还要有赏赐,这才是他该有的帝王风范,更是缓兵之计!

    至于接下来该如何,那便是来自君王的报复……

第二百零九章良将人选

    赵祯作为一代帝王在操弄权术这一块或许算不得最出众的,但在隐忍这一块却是极少有人能够比肩,在短短的一瞬间他便明白了李元昊的打算,同样也知道叶安之前的提醒并非空穴来风!

    此时的他已没有时间懊悔于自己之前的执着,而是在最短的时间做出一个帝王该有的抉择。

    朝堂上下无论大宋的朝臣还是党项的使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惊到,吕夷简最先明白过来,立刻对赵祯身边还在发愣的陈彤使以眼色,陈彤恍然大悟随即宣旨,同时以最快的速度宣布退朝。

    大庆殿的朝会往往是礼仪性的朝会,朝臣较多,对于赵祯来说根本无法与重臣讨论得出更有价值的决策方案。

    吕夷简作为大宋的相公,王德用作为枢密使两人最有发言权,可眼下却是一言不发老神在在,显然他们是在等廷议的时候再打算各抒己见。

    两府相公以及馆阁学士皆在散朝之后前往紫宸殿议事,这才是大宋最高决策所在“廷议”。

    叶安低头跟在队伍的后面,对于这次廷议他自己是不抱希望的,大宋王朝对外的政策一项是能不打便不打,对内倒是能镇压便镇压。

    在统治阶级看来,内部的叛乱必须用雷霆手段“扑灭”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杀一儆百”的效果,使得那些胆敢“出头”之人惶惶不可终日。

    这便是汉家王朝常用的政策,即“外圣内王”!

    只不过这种政策在外事上往往给人一种懦弱的感觉。

    与大宋上上下下的想法恰恰相反,不是所有时候都是能以王化够解决对外矛盾,老是想着自己乃天朝上国,当以理服人,可事实上若没有一次强力的杀戮,根本无法支撑起汉家王朝的“王化”来。

    无论汉唐,皆是用强大的军事战胜外族后才开始走向“外圣”的道路,所以才会在外族拥有很多“外甥”,否则人家怎会甘愿臣服于你?甘愿作为你的晚辈?

    紫宸殿中,朝臣站横班面北而力,此时御座上的赵祯才显露出隐忍许久的怒气,当着那么多朝臣的面他无法发作,更有本打算看笑话的党项使臣他必须隐忍。

    可现在不同,殿中站着的都是当朝重臣,都是赵祯可以信得过的臣子,此时的他再也无法忍受来自党项的侮辱,大声斥责道:“党项小儿,欺我大宋太甚!延州郭劝就是个蠢材,本就不该放党项人进京,让朕徒受元昊小儿之辱!”

    吕夷简缓缓出班到:“启奏陛下,此事错不在郭劝,元昊贼子若派使者进京,就算郭劝阻拦也是无济于事,甚至会引发刀兵之祸,涂炭者亦是边州百姓!”

    这话倒是没错,只要李元昊想,他有很多办法让使者悄无声息的进入东京城,至于威胁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做得出。

    “王相公,若朕打算用兵党项,国朝几成胜算?”

    赵祯坐在御座上淡淡的开口,虽然语气不温不火,但谁都知道眼下的官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开口便问王德用有几成胜算,而不是能否出兵。

    王德用是个直率之人思虑再三出班道:“启奏陛下,若陛下用兵党项,德用愿亲率兵马出征西北!”

    随着他的话在场众人皆是一惊,他王德用可是大宋的枢密使,此时却愿亲自领兵出征,不得不说这让赵祯甚是欣慰。

    不过赵祯可不会让他领兵出外,而是满意自己当初拜他为枢密使的决定,微微一笑道:“王枢密心系国事,朕心甚慰,但杀鸡焉用牛刀?朕的枢密使岂能轻易派上战场?那不是显得朕的手中无有可用之人了吗?哈哈……”

    说完赵祯再次看向王德用道:“满朝之中与党项人有过交锋之人不多,杀得党项大败的便更不多了。”看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的叶安,赵祯笑了笑才道:“至道二年,宋太宗派出五路军队出兵讨伐李继迁,而令尊父王超率军五万出兵夏州,时年你也不过十七岁,任西头供奉官作为先锋,随你父出征。朕知晓你当初率军一万与李继迁军在铁门关交战,斩首十三级,俘获一万多头马羊。等到进军至乌、白池时,李继迁军锋甚锐,你又亲率五千精兵,转战三日,迫使李继迁军退却。等到撤军时,又请求率军殿后。以至军心大震,进退有度,李继迁毫无袭击之机,大军安然而撤关,今日朕欲用兵党项,你可有可用之将向朕举荐?”

    王德用感激的说不出话来,作为武将出声的他能做到这个位置,并且得到官家如此重用已经是心怀感激,想也不想的便答道:“老臣久不在边,官家可问策于天章阁直学士叶安!”

    “嗯?!”

    叶安微微一愣,没想到王德用居然向赵祯举荐自己?

    而赵祯也是一愣,随即释然,没错,殿中所有人中唯有叶安最合适,他数次领兵于党项人作战,甚至有传言李德明就是死于他的箭伤之下。

    不过不等他开口,王德用又补上一句:“臣的意思是让叶学士举荐良将,叶学士毕竟文资卸任边臣以数年,但老臣相信他举荐之人必堪大用!”

    叶安瞪大眼睛看向王德用,老家伙可以啊!明知道朝堂上下谁都不希望自己领兵,还要让自己举荐“良将”,这一手太极玩的漂亮,将赵祯的问题推向了自己。

    而此时曹仪最是得意,刚刚在大庆殿中是他出手打了没藏伽罗,为陛下出了一口恶气,领兵出征的机会又近在眼前!

    于情于理叶安都会推荐自己,一来这是曹家该做的,就算官家惩治但内心一定欣慰;二来朝堂上下除了叶安之外,也只有自己最合适,当初自己可是也在西北领兵作战过,虽然不是同党项人作战,但青塘在战力上并不弱于党项。

    曹仪看向叶安一个劲的使眼色,希望他举荐自己前往西北领兵攻伐党项,而叶安知道自己躲不掉,也不能躲,只能出班道:“臣以为左卫大将军曹仪领兵讨贼最为稳妥!”

    不仅赵祯满意点头,就连殿中一种老臣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谁不知道曹家与云中郡侯府乃是通家之好,叶安与曹仪之间更是有过命的交情,两人好的都快穿一条裤子了,这时候叶安当然举荐曹仪。

    这是个立功的机会,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祸福相依,若是能击败党项人扬大宋国威那自然是大功一件,可若折戟西北,那便是天大的罪过,曹仪这是在赌啊!

第二百一十章西北剧变

    在别人看来曹仪是在赌一波,但在叶安看来他却是鸡贼的紧,虽说这货不擅长朝堂上的博弈,甚至有时也会被人利用,但若说他是个傻子,那只有这么认为的人才是傻子!

    曹仪现在是什么身份?大宋的外戚,当朝皇后的堂兄,可以说是赵祯最放心的人,曹家不同于其他将门,曹家屡立军功,一家几代都是大宋的武将,手中能没有些压箱底的货?

    将门的根基是什么?当然是军功了!就算是身为外戚之家,曹家也想着用军功夯实基础,希望成为大宋长盛不衰的家族。

    此次出征党项乃是曹家与天家都希望看到的事情,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份姿态,是赵祯向天下的表态!

    曹仪可没打算“封狼居胥,登临瀚海”,他只要在战争的前期获得胜利便足够了,无论大胜还是小胜,只要有胜利便是他曹仪的功劳,仅此而已。

    对于出征的数万大军来说,这并非难事,而接下来便只要徐徐推进,挫败党项人的锐气,如同当年王超,王德用父子一般安然的班师回朝就行。

    无论是曹家还是朝中文武,亦或是官家都没想过彻底吞并党项,谁都知道这不现实,只要扬大宋国威便好。

    同样,叶安也知道这次战争的目的,所以从一开始便没有放在心上。

    不要小看大宋的兵卒,只要有一个妥当的将帅,他们依然有着奋击外敌的勇气和战力,至于曹家在带兵一道上还是大有手段的。

    在返回皇城司的路上,曹仪跟了上来,笑得如同弥勒似得道:“叶老弟,今日多亏你的举荐,这个情哥哥记下了,散班之后去往长庆楼一聚如何?”

    叶安叉手苦笑道:“哥哥这是哪里的话,长生只是如实作答而已,此去西北曹家哥哥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至于长庆楼还是不去了,哥哥记下我这人情便好,家里的婆娘管得严嘞!”

    曹仪的表情立刻猥琐起来道:“听闻你又纳了一房妾,这还是管得严?依我看秦家妹子可松快着呢!西域女子都能弄回府中,你小子这是真真的龙虎精壮啊!哈哈哈……”

    叶安笑笑不做声,侯府纳妾这种事对于东京城的富贵人家来说算不得什么秘密,秦慕慕与那些诰命夫人走的近,自然会传出消息。

    “我纳妾是为了以后在西域做买卖方便,你信吗?”叶安笑着回答,从曹仪那猥琐的表情就知道这货是不信的。

    但他还是拱手道:“吓!如此说来老弟还是为了咱们的买卖着想牺牲色相?幸苦,幸苦!”

    知晓这是曹仪在取笑自己,叶安不以为意的跟着傻笑,谁也不知道自己家中的那个西域美姬其实是西州的“女王”。

    一想到这里,叶安心中便是微微心痛,因为从这一年开始,罗珊娜便要带着云中郡侯府的“家人们”离开了。

    这是撤走计划的第一步,侯府之中除了自己与秦慕慕几女以及孩子们之外,所有人都要先一步离开。

    宝元二年是大宋与党项之间的转折,同样也是云中郡侯府的转折,多年准备下的大棋就要收官了,到底是妙手还是拙笔就看明年西北的局势,而关键所在便是眼前的曹仪。

    叶安自嘲的笑了笑,谁能想到曹仪居然会是自己计划中最为关键的一环,不过叶安并没有打算过多的干预,大宋与党项之间的矛盾算是彻底激发了,接下来无论谁输谁赢只需静观其变就好。

    回到皇城司的叶安一言不发,柳永稍显奇怪,都这时候了叶侯居然一句交代都没有。

    “叶侯,西北的消息很多,尤其是党项的,咱们是不是该早做准备上呈官家,同时传文秦凤路马步军都部署、延州都总管?”

    柳永这次倒是积极,叶安微微一笑摇头道:“上呈官家乃是咱们的分内之事,至于曹仪那边……咱们不好擅自决定,否则便是犯了忌讳,毕竟我同曹仪关系亲密,难免有人会弹劾我一个公器私用。”

    柳永恍然大悟,知晓自家侯爷是在避嫌,随即道:“侯爷,机速司的消息,党项人在西北算是太平,只不过听闻贼子元昊在兴庆府南郊筑坛,恐有称帝之举啊!”

    “那他便是找死!”

    叶安目光微微一凝,在他看来李元昊根本就没有做好称帝的准备,虽然在会州占了不少便宜,但并未对大宋造成实质性的损伤,也没有一场足够的大胜作为基础。

    柳永站在边上不敢言语,只那一瞬间眼前原本还温文尔雅的叶安显露出了杀伐果断的一面,别说是四周的官曹不敢发声,便是自己也控制不住的两股战战。

    此时的他才想起来,这位可是上过战场,亲自斩杀过贼寇的,连党项人都称其为“魔将”,听闻那些从党项传回消息的人说,叶侯的名号在党项可谓是小儿止啼的地步。

    挥了挥手让公廨中的人都退下,叶安独自坐在签押房中,斜斜的靠在椅背上用一只脚撑着桌子使椅子不断摇晃,这是在放松身体,也是在排解压力。

    如柳永所说,李元昊是真的按耐不住了,最近所有的情报都在指向他称帝的事实,叶安不会再抱有幻想。

    若李元昊故意封锁消息,以党项与大宋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说不得现在的他已经称帝!

    待确切的消息传到大宋,一切都以尘埃落定,大宋的颜面将会尽失,到那时已经为时已晚,唯一的办法就是对党项用兵。

    只不过眼下大宋虽然并不知道李元昊称帝以成事实,但赵祯已经决定对党项用兵了,这可比历史上的大宋要体面些。

    毕竟历史上的大宋处处被动,一直被李元昊和他的党项耍的团团转。

    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大宋与党项之间的冲突或许并非坏事,最少对甘凉来说是一次坐山观虎斗的好机会。

    自己已经做了该做的,接下来就看棋局走势了,叶安不禁稍显得意,一只脚摇晃的幅度更大了些,就在此时门被一把推开,浑身是伤的骑士冲进公廨之中大声道:“回禀叶侯,李元昊于上月登基称帝!”

    “哐当”一声叶安摔倒在地,而柳永也迅速冲了进来,来人乃是机速司安插在党项的急脚递,他的出现只能说明一点,党项出了大变故!

    当探子将李元昊称帝之事再次述说出来,柳永以及机速司官曹同时脸色大变,而叶安则从地上跳起来,指着探子和柳永道:“你们两速速随我上奏官家!”

第二百一十一章大宋的尿性

    宫中的内侍看着脚下如风火轮一般的叶安颇为纳闷,什么时候这位也如此着急忙慌的了?他在宫中可一项是风轻云淡,闲庭信步。

    内东门的侍从还想上前打听,却被叶安呵斥道:“皇城司军机,速速上奏官家皇城司管勾求见!”

    内侍自然不敢耽搁,脚下生风的前往禁中通报,最近宫中不太平,官家对西北动了雷霆之怒,作为内侍自然要万事小心,眼下叶侯说有军机面圣,谁敢怠慢?

    收到消息的陈彤急急赶来,对于叶安他是了解的,若非出了大变故,绝不会趟这趟浑水。

    “叶侯,快些走,官家以在垂拱殿中设驾!”

    跟在叶安身后的机速司急脚递已经两股战战,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见到官家,此时的他紧紧地跟在柳永身后,而柳永也跟在叶安的身后,他又如何不紧张?

    垂拱殿前,叶安终于恢复了平静,李元昊称帝是早晚的事,他早已有了心理建设,刚刚只不过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惊到而已。

    跟在陈彤的身后进入殿中,赵祯已经在御座前来回踱步,瞧见他进来立刻道:“元昊贼子果真称帝了?!”

    叶安躬身道:“千真万确,我皇城司下属机速司逻卒在兴庆府得知消息后便日夜兼程赶来,他便是人证!”

    随着叶安的话音落下,机速司逻卒秦兴立刻拜下:“臣下机速司驻兴庆府逻卒秦兴拜见官家!”

    赵祯点头抬手道:“平身,速报党项异动!”

    秦兴立刻道:“启奏官家,贼子元昊于上月初八于兴庆府南郊之地设坛,祭天地,拜昊天,立鼎建国号曰“大夏”,改元天授礼法延祚。并大封群臣,追谥祖父和父母谥号、庙号、墓号。又封野利氏为皇后,立子宁明为皇太子,谐兴庆府祀神。”

    赵祯步伐微微一顿,从秦兴的话中不难听出,李元昊几乎将称帝的一切流程全部走完,可见其建国称帝已成事实。

    随即看向叶安道:“如此局面国朝该如何应对?”

    叶安一时讶然,这种事情问自己怕是不合适,最好还是通过廷议给出结果,但赵祯瞧见他的犹豫却坚持道:“朕知晓你心中所想,但却想听听你的意见。”

    叶安稍稍后退,将身后的柳永让了出来道:“臣与机速司上下早已准备过对策,柳推官知之甚详!”

    赵祯微微一愣,随即看向柳永,看来这是叶安在故意推举他,微微点头道:“也好,朕也看看你柳永在皇城司中有何长进。”

    柳永感激的看了一眼叶安随即道:“启奏官家,眼下之局看似是贼寇元昊占得先机,但实则不然,其本为我大宋之附属,如今叛我大宋,自立称帝,实乃大不敬也!党项之土,本为我大宋之土,如今裂土以是名不正言不顺,乃天下共讨之贼也!官家可下诏谴责,削夺赐姓官爵,再停以榷场互市,且边州各地可张贴榜文,悬赏重金高官捉拿李元昊,或献其首级。”

    赵祯微微点头,随即又道:“仅是如此?”

    柳永微微摇头,此时的他已经恢复了在机速司的自信,缓缓道:“启奏官家,党项人践踏我大宋威仪,必以兵戈相伐,以党项之血洗我大宋之耻!我大宋必须将其打痛,打怕,否则四周邻邦如何威服?!”

    赵祯微微眯眼,柳永的话算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李元昊早已是西北的土皇帝,但他一直没有自立,这本是心照不宣之事,但他现在建国称帝,改元设坛,那就必须付出代价,否则任何外族都敢欺辱大宋,这才是大宋最不能容忍之事。

    “看来你在皇城司确实有所长进。”赵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叶安道:“看来你皇城司早已有计策,等着就是这天吧?如此说来李元昊派遣使者前就已经建伪朝了?”

    看来赵祯已经猜到,叶安点头道:“官家圣明!以曹仪为延州都总管讨贼已经足够,只是眼下李元昊故意挑衅,有激将之嫌,朝廷西征还需稳步进行,粮草,兵马之调动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待时机成熟,以雷霆之威痛击伪朝!”

    赵祯微微皱眉:“以叶卿的意思是?厉兵秣马,徐徐图之?”

    叶安立刻点头道:“官家圣明,臣在西北多年,与党项人交锋数次,知晓党项人的战法多为骑兵突袭,来去如风,想要对付党项人,最为妥善之法还在用兵结阵,稳妥为上,不求杀敌多寡,而在军阵稳固,堂堂之师,正正之旗,方能克敌制胜!”

    赵祯摸索着下巴上不长的胡须,一边渡步道:“朕明白你的意思,欲要大军攻伐党项,国朝却缺少战马骑兵,即便是不少,但擅长马战之人也是寥寥无几,如此多以步卒为主,想要打赢党项必以稳妥之人为帅,曹仪真的可用?”

    曹仪是赵祯内定之将不假,此时的他也需要考虑一番,毕竟大宋这场西征不可能随随便便进行,必须要赢得有里有面。

    大宋主动进攻党项,这是历年来少之又少的西征,当初叶安也不过是在防御的基础上对党项采取的反攻而已,所以赵祯心中也没有底。

    “叶卿与党项交锋数次,若你领兵……”

    “战前换将乃是大忌,官家心中之意臣下明白,但就算叶安前往西北也是一样,王德用为枢密使,相信他自有交代。”

    见叶安并没有前往西北的打算,赵祯微微点头,其实他心中也不愿再让叶安领兵,现在他这么说也算是解了心结,随即道:“叶卿所言有理,用兵之计自有枢密院统筹而办。”

    听这话叶安其实是最不放心的,大宋兵制最让人诟病的地方就是在这里,在外领兵之将极少有自主权,许多时候都要听从朝廷的调遣,还有监军的管辖,这并非是稳妥之事,只能让将帅束手束脚。

    看来曹仪此去想要立功怕是有些难了,好在他的身份不一般,有时候朝廷也能给他一定的“发挥空间”,这就要看枢密院与赵祯的了。

    向赵祯奏报过后,叶安便离开,皇城司还需行文“两府”,将要这重要之事通报给他们,接下来就有的忙了。

    以大宋相公们的尿性,很可能会采纳自己的意见,不急着对党项用兵,徐徐图之以待西征,这才是最好的结果,也是最有利于自己的部署。

第二百一十二章钱的作用

    宋夏必有一战,甚至多场战争,这一点无论是大宋朝臣还是寻常百姓都以认定,只不过他们更多的认为国朝之强大攻伐党项还不是摧枯拉朽一般,党项那番邦蛮夷还不是土鸡瓦狗?

    李元昊建国称帝的消息传到朝堂,绝大多数朝臣甚至没有惊讶,这场变他们早已知晓,只是来的时机早晚而已。

    朝堂上对李元昊的讨伐可谓是如火如荼,大宋文武“嘴炮王者”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叫起来比谁都能喷,打起来比谁都怂的事实却无法改变。

    朝堂上下口诛笔伐后的一致结果便是打一定要打,只是眼下时机并不对,暂且调兵遣将增加边州摊派,修堡寨,驻边军,提防党项人。

    这个策略在叶安的意料之中,相比于历朝历代,大宋的“隐忍”称第二没有那个朝代敢称第一。

    就算已经装备了火器,就算战力得到了提升,就算经济繁荣,文化昌盛,大宋依旧停留在怯战,懦战的心理上,这或许便是“未战而屈己之兵”吧!

    这几天叶安都没睡好,党项的事情不敢对家中婆娘说,只是借口皇城司公务繁忙岔开话题,但即便如此消息还是瞒不住的,尤其是对秦慕慕来说,她的人脉可一点也不比叶安的差,两府相公的妻妾都是兰桂坊的座上宾,她有什么消息探听不到?

    甚至不用她刻意打听,为了彰显自己诰命夫人的身份和地位,有些贵妇甚至会刻意说出一些朝堂上的事情来让旁人惊诧。

    于是在叶安再次回府之后,便被秦慕慕和罗珊娜给堵上了……

    “李元昊建国称帝之事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叶安还在更衣的时候秦慕慕上来便开口质问,而罗珊娜也摸了过来,一边替叶安更衣一边笑道:“大宋皇城司的消息来的够快的啊!我的人快马加鞭才将要消息送来,你便在几日前知晓了,看来西州一举一动你都知晓喽?”

    叶安尴尬的将外面的对襟长衫给换上,理了理衣袖看着眼前瞪大眼睛的秦慕慕苦笑道:“不是为夫刻意隐瞒娘子,事关重大怕生变故,故而不敢细说。”说完转头看向罗珊娜道:“你便莫要在这裹乱,西州之事确实瞒不过我,但党项的密谍乃是我皇城司安插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天将要党项的变故速报朝廷……手……往哪摸呢!”

    秦慕慕瞟了罗珊娜一眼哼道:“你看你那模样,可有一点西州女王的姿态?总想着求种作甚?和那倭国女子有何区别?!”

    没想到罗珊娜一点也不心虚,仰着脖子道:“这有什么?男女情长,婚配育子,天理人伦!再说我若怀了孩子还不是侯府的孩子?他将成为西州未来的王!”说着说着她还骄傲了起来,在她看来自己的身份高贵,虽说被叶安给拿捏死死的,但至少比秦慕慕要高贵的多!

    但可惜的是这是她所认为的,秦慕慕根本不吃这一套,要论血统她一个汉家王朝所承认的阳城县君,堂堂的诰命夫人可要比罗珊娜这个西域回鹘女王要高贵的多!

    在这个时代,汉家才是站在鄙视链最高层的存在,很快罗珊娜便从秦慕慕鄙视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一个白眼便让她之前建立起来的自信荡然无存。

    秦慕慕则是看向叶安道:“这么说来党项与大宋必有一战,咱们家该如何?”

    轻轻的搂住俩个女人,叶安缓缓道:“双方之间剑拔弩张,西州肯定能松一口气,只要党项人停下向西扩张的脚步,便是对甘凉的最大帮助,咱们要加快统一甘凉与西州的速度,如此才能获得大宋更多的帮助,成为牵制党项人的存在。”

    秦慕慕最先反应过来,惊讶的转头看向他道:“你的意思是甘凉对大宋还有用,所以暂时还很安全,可若有一天……”

    叶安缓缓点头:“没错,如果有一天甘凉成为大宋的威胁,那也会如同党项一样被其征伐,所以大宋与党项之间无论谁输谁赢,咱们都不会有好果子,但在双方交战的过程中,我们却能捞到足够的好处。”

    “你们?!”

    罗珊娜震惊的看着叶安与秦慕慕,这两人简单的几句话便把甘凉与西州所要面对的局势分析的一清二楚,而自己就像是听天书一样,最后才恍然大悟过来,也难怪自己无论如何做都会沦为他们的棋子。

    秦慕慕拍了拍罗珊娜的香肩:“侯府中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对你来说只要当好西州的女王,成为我叶家在西州的基础就好,剩下来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也操不了这个心,连我都被人家蒙在鼓里呢!”

    她甚至有些嫉妒这个女人吹弹可破的肌肤,虽说是小麦色,但那水光油滑的手感确实让所有女人羡慕。

    话锋指向自己,叶安便无法装作听不见,苦笑着摇头道:“有些事情我自己都准,怎么敢告诉你,让你跟着提心吊胆?”

    “你不同我们说更提心吊胆!”秦慕慕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叶安连连点头应下,对于这个学心理学的警花老婆,他还是极少会去隐瞒的。

    “哼,以后再有这情况看我怎么收拾你!今年过完年罗珊娜便带府中的家眷离开前往甘凉,对于我们来说除了人,其他的东西都不重要。”

    尴尬的指了指后院的假山,叶安苦笑道:“那些东西也不重要?”

    “你觉得在陈琳的眼皮子底下,咱们能做的了老鼠搬家的事?那些东西就是迷惑他的烟雾弹,家里的这点财富对于我们来说有什么意义?”

    叶安这下是真的服气了,原本以为她会舍不得那些金银财宝,但没想到在关键时刻她比谁都看得开。

    “不过……咱们也不能便宜了别人,这些东西在走之前必须用掉!”秦慕慕话锋一转,随即看向叶安道:“财富是死的,但若是换成别的东西可就是活的了,比如说眼下咱们家便能将这些东西拿出一部分来支援边州将士,粮草,铠甲,兵刃,箭矢这些东西太过晃眼,但若是换成硝石,硫磺,木炭呢?”

    叶安张大嘴巴不知说什么,没错相比那些成品,换成原材料更容易流通起来,并且不会让人生疑,毕竟稍稍混杂一些其他东西在其中,这些火药的原材料便难以被人发现,并且不光是这些东西,甚至往甘凉运铁器等物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别忘了,普惠商号的总号还在东京城,只要施以手段家中的这些钱就能轻松的消失在商号之中,即便是叶安自己去查账,也需很久才能发现蛛丝马迹,这些钱再通过普惠商号变成物资,亦或是兑换成朝廷的官钞,那便注意影响东京城的官钞价格,甚至是如同一颗金融炸弹……

第二百一十三章刘娥的遗旨

    大宋宝元二年的年关对于叶安来说过的并不舒坦,从南门大街前的御道回来,街面上满是孩童的欢声笑语,但到了信陵坊这种节日的气氛便瞬间消失。

    坊中也是热闹的模样,喜气洋洋,但如果有心人观察就会发现这里唯一缺少的便是孩童的笑声与妇人的叫骂声。

    整个信陵坊几乎都是西烈军与怀远军退下的老兵,他们依托云中郡侯府在这里做些小买卖,步行街还是同样的繁荣,原本的坊众已在侯府强大的“金钱攻势”下很快便将店铺和院落卖了出去。

    随着府中王家,铁家,侯家的撤离,信陵坊的女眷、老人额孩子也在这一年逐渐离开了东京城,朝廷或许会对云中郡侯府多有注意,但对于信陵坊的这些老兵家眷的离开却是毫不在意。

    只有陈琳察觉出了一丝异样,但一直没有发声,眼看马上便要过年了,他终于忍不住寻到叶安:“这信陵坊是怎生回事?”

    叶安挑了下眉头,看了看四周张灯结彩的小院道:“怎么了?哦!你是说人少了些?其实……”

    不等叶安说完,陈琳脸色一变,惊慌中带着愤怒的低声叫道:“什么人少了些,明明是老弱妇孺都不见了!”

    也不怪陈琳惊慌,大宋军旅之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旦老弱妇孺都消失了,那便证明这支军队即将迎来拼死一战。

    倒是叶安不慌不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这话便有些偏颇了,在东京城中的生活是不错,但并不适合这些老弱妇孺,你也知晓这些都是跟随我多年的老兵,跟着我讨口饭吃,他们可不是家将,他们的孩子更喜欢钻研格物而不是读书入仕,在东京城中格物可学不到什么东西,倒是凉州府的“五凉书院”才是好去处,这些孩子去求学了,至于妇人和老人可是去做大买卖的!我普惠商号如今在西北的买卖太大,总要寻些信得过的人去接手,谁能比这些老兵的家眷更让我放心?别看这些老兵一个个都是大老粗,可家中老人和妇人一点也不愚钝,在某些方面甚至比东京城的掌柜还要精明,你以为我要作甚?!”

    叶安的话让老陈琳哑口无言,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他总是隐隐觉得不对劲,但看了看侯府中踉跄跑出来的叶麟,随即所有顾虑都消失了,只要云中郡侯府中的直系亲眷俱在,那便有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王帮一家老小本就在西北有产业,至于铁牛家,除了他那寡妇婆娘以及瞎眼老娘外,也就几个孩子而已,侯三是出了名的会做生意,去往西北也是理所应当。

    在陈琳看来这些人家算不得侯府亲眷,走便走了,只要府中的几位娘子,孩子都在,那便没有什么要担心的。

    临走之前陈琳装作不在意的模样随口问到:“怎生不见了你那新纳的西域美妾?”

    “回西州去了,我家在西州的大生意都要靠她从中斡旋,这妾侍可不是白娶的嘞!曹家都要依靠她在西州才能通商,何况是普惠商号?”

    陈琳眉毛一挑:“没想到你连纳妾都有这般心思,倒是让某家佩服啊!”

    说完便笑眯眯的渡步进府中,留下叶安微微皱眉,本以为自己部署的很隐秘了,但还是被陈琳看破,之前便担心他坏事,现在看来当初的担心并不多余,好在借口是早早与秦慕慕商议过的,与一个学心理学的女人讨论如何骗人,结果便是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察觉问题所在。

    便是陈琳也只是长期生活在信陵坊,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相对于整个东京城,信陵坊的老弱妇孺离开根本不会让人在意。

    叶安将自己与陈琳的对话告诉了秦慕慕,谁知人家浑不在意,慵懒的在虎皮毯子上伸了个懒腰便道:“在信陵坊开个游乐场一般的地方,吸引孩童过来便好,只要有足够多的孩子来玩耍,便不会有人在意了!”

    叶安微微一愣,还真是这样,缺什么补什么,很快信陵坊的步行街上便多了几家店铺,这些店铺多以卖给孩子的玩具,提供嬉戏的院落为主,很快便吸引了东京城的孩童与妇人前来。

    如此一来信陵坊与原先几乎一模一样,只要不是常年来往的老主顾一般难以发现其变化。

    唯有陈琳坐在侯府的小楼上默然不语,皇城司的老部下前来侯府拜年,徐用章,程拱寿等等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出现这才让他惊醒,这些人都以成为叶安的部下了。

    “这小子是越来越有朝臣风范了,老蓝你当初便说他是要出将入相的,我说不过你,可眼下看来你终究还是错了,这小子不是要出将入相,而是要裂土分王啊!”

    这种在宫里宫外奔波多年,见识过无数阴谋与斗争的老内侍,如何能看不出云中郡侯府的变化来?

    可他现在不想管,也不敢管,除了他之外没人知道叶安的真正手段,虽说吕夷简那种老臣也能有利用官家的手段附和本事,可叶安这才多大的年岁?

    眼看着吕夷简也老了,朝中的老臣也在逐渐减少,从王曾去世开始,已经有数位老臣西去,而后起之秀中可堪大任者也不在少数,但能比肩叶安的几乎一个没有。

    这小子不被文官待见,也不是武将,但他终究已经走到了朝中重臣的位置上,可看看他的行事之风,却是与朝臣大相径庭。

    不是趋炎附势之辈,更不是依靠圣宠邀功之人,不受文资待见的同时却支持范仲淹的改革之事,不于武将多交集,却与将门多来往,从头到尾看下来,他叶安就是个与朝堂若即若离的存在。

    陈琳明显的感觉到,相比在东京城,他叶安更希望前往甘凉,在那里他才能真正的发挥自己的才能,造福一方,但可惜的是无论官家还是朝廷都不会希望再出现一个折家。

    长叹一声,陈琳再次看向侯府院落,一时竟有些同情起叶安,这样有能力的人,又正直年富力强之龄,却唯独难以一展胸中抱负,着实有些可惜。

    仿佛是暗下决心,陈琳捏碎了手中的杯盏低声道:“老蓝,莫要怪某,某家从今往后便瞎了,管不了,也不想管这侯府之事!任他如何去,自有因果,有本事离开东京城,便是他的能耐!”

    陈琳到现在也不明白蓝继宗死前的交代,为何他会说出“太后遗命,万不可让此子及其家眷全部离开东京城!”的话来,那决绝的眼神陈琳至今还记忆犹新。

    他哪里知晓,这是刘娥临终前给蓝继宗留下的最后一道旨意,蓝继宗虽不知刘娥为何会如此吩咐,但他依旧将这遗旨告诉了陈琳。

    只不过陈琳并不打算遵从,一来章献明肃太后早已驾崩,二来这种遗命并没有多么重要……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这样的遗命并不公平。

    在不知不觉中,叶安已经成为陈琳心中的“好人”,无论他做的对与错,都是在为汉家百姓谋福,至于有些观点与朝堂上的背道而驰,也并非坏事,只要叶安不造反,他爱作甚就作甚……这种危险的变化连陈琳自己都没发现。

第二百一十四章嫚书之耻

    宝元二年在不知不觉中到来,大年三十的晚上叶安同东京城中所有的人家一样带着孩子们守岁过节。

    一串串绚丽的烟火腾空而起,照亮漆黑夜空的同时,也给人们带来了欢乐和温暖。

    只需对药发傀儡进行些许改造便是烟火,古人很聪明,他们发现在火药中加入不同颜色的矿石粉末,在燃烧的同时便能变幻不同的色彩。

    至于药发傀儡其实也很简单,在一根长约十几米的毛竹竿上,隔层装置特制烟花轮和身穿光腊纸服装的木偶,当最低层的烟花轮引线点燃后,会逐层喷放艳丽火花,带动木偶表演,火药便是驱动来源,仅此而已。

    这个时代只是没人去刻意研究火药的配比,以及新型的爆炸材料,如果大力研究,西北火器司的那些东西早已被人发现。

    叶安只是利用过来人的经验给了这个时代的格物以加成,但不要小看他的稍稍助力,这简单的临门一脚却有着无可替代的作用。

    最少甘凉军队中所装备的火器不是大宋禁军所能比拟的,西烈军与怀远军不光火器先进,还有充分的实战经验,如何配合使用,如何高效射击,如何与骑兵协同作战等等这些更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战争永远都是政治的延续,战争的失败很多时候也是政治的失败,所以甘凉的军队在小规模的冲突甚至是对西域的用兵中从来就没有输过。

    至于党项,战力之间的差别以及叶安之前对甘凉的部属,使得李元昊不敢大规模的入侵甘凉,即便是那里让他如鲠在喉也是毫无办法。

    罗珊娜与方林月的离开使得侯府在甘凉的布局越来越扎实,虽然这个年节过的冷清,但在一群“人类幼崽”的环绕下,侯府依旧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家中没有多招仆从,秦慕慕与萱儿两人便能将要后院的家务操持好,至于前院有王帮和铁牛在出不了什么问题。

    叶安自己做了些烟火在院中燃放,地上是一个个仰头观望的小脑袋,将目光从天空中收回,叶安独自一人坐在篝火下发呆。

    寒冷的冬夜里,这一处温暖的篝火比什么都让人舒服,盯着火光发呆看上许久也不会觉得无聊,升腾的火焰仿佛有着别样的魅力。

    篝火在空气中扭曲,形成了一幅幅画面,叶安仿佛从中看到了一个庞大帝国的未来,一个即将崩塌的未来……

    陈琳不知何时摸了过来,坐在叶安身旁也盯着篝火看,只不过他从扭曲的火影中看到的东西与叶安完全不同。

    “今年侯府略显清冷了些,方娘子也走了,你且不说这是巧合?以你对家宅的重视,万万不会在过年时让她离开……甘凉出了什么变故?”

    陈琳终于说出了心中的担忧,叶安微微一笑:“还是你看的通透啊!不过说到底还是你了解我,甘凉确实出事了,李元昊的反击手段已经出现……”

    不等他将话说完,陈琳便惊讶的开口道:“为何你的消息总是能快朝廷一步?!”

    叶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可是皇城司的管勾,又创机速司,若连这点本事也没有,官家就该对我罢官夺爵了!”

    陈琳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松壳丢入篝火之中,在火焰升腾后才缓缓开口道:“李元昊打算如何?此贼可比其父要果断的多啊!”

    “没错,如今的党项已经完成了最基础的事,李元昊将党项诸部整合起来,并仿照国朝设立官职,以兴庆府为都,定州,怀州,顺州,静州等诸多州府环卫,又设诸多军司,俨然一副正朔王朝的模样,你觉得他在这时候送来《嫚书》是不是底气十足?”

    “《嫚书》?!竖子尔敢!”

    《嫚书》便是带有侮辱性质的书信,当年匈奴人便给刚刚建立不久的大汉王朝送去了《嫚书》,以至于留下了“嫚书之耻”的典故。

    非到彻底撕破脸的程度,否则不会轻易用《嫚书》来挑衅敌人,也正因如此才让陈琳又惊又怒,只不过这些在叶安眼中并没有什么,只不过是他李元昊耍的激将手段而已。

    面对火冒三丈的陈琳叶安笑了笑:“他有什么不敢的?李元昊的《嫚书》是在指责国朝背信弃义,又挖苦咱们的大军腐败无能,实际上他却是在严阵以待,这个关口,又这般挑衅,为的就是逼国朝出兵而已,只要国朝出兵,他便能名正言顺的与国朝开战,天下人自然会觉得是咱们理亏,而党项占据大义,但实际上李元昊频繁派出细作刺探边州军情,煽诱国朝的党项人和汉人归附夏国。”

    陈琳大怒:“伪朝如何称国?!”

    叶安淡淡的看向他道:“无论承认与否,李元昊建国已成事实,国朝没有能力干预,也无法处置,即便嘴上否认又如何?大宋与党项之间的战争以不可避免,眼下就已经算是战争之前的交锋,用上什么手段都不过分。”

    陈琳还是气愤的模样,只不过已经不是那种奇耻大辱的愤怒,叶安说的没错,李元昊这么做就是为了挑衅大宋,自己越是生气,便可见李元昊的计策越是成功。

    “你觉得朝廷会如何反制伪朝?”陈琳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的发问。

    “这倒是不难猜测,官家必会下诏,削夺赐给元昊的赵姓和一切官职、爵位,朝廷也必须在边境地区张贴告示,提高当初的赏赐,凡是能斩杀元昊并将其首级献给朝廷者必有重赏,凡是能捕获党项派往国朝境内的间谍之人,赏赐百千强,同时还会明文规定凡是西夏境内的各部或汉人能率领所属人马投奔国朝者一律加官进爵,并予以一定的赏赐,如此才算是对等的反击,只不过这样的收效怕是不明显的,更重要的还是禁绝商贸,禁止党项所产青白盐入境,国朝的粮食、绢帛、布匹、茶叶及其他生活日用品更是不可入党项,如此可使党项物价昂贵,党项百姓生活艰苦,怨声载道。”

    叶安的话让陈琳微微点头,在他的猜想中也是差不多的,大宋与党项之间的摩擦也不是这一次了,每一次几乎都是以这些手段为应对之法,眼下也差不多。

    陈琳几乎和叶安的想法一样,都认为大宋是不会主动出兵进攻党项的,但事情往往不会按照人的想法所发展,这种情况往往会被称之为“变数”。

第二百一十五章总要有人充当“灭霸”

    待陈琳离开后叶安这才长舒一口气,党项与大宋之间的战争即将到来,而自己的准备还算不上充分,甘凉已能立足西北,成为一方“隐形霸主”,但青塘依旧是他的一块心病。

    西域大部分的土地已经臣服,但要想彻底收服还需长达数年的统治,叶安从来都没有想过简单粗暴的用纯粹的武力来统治西域,相反,只有给西州回鹘带去更好的生活才能彻底的让其归心,当然强大的军力依旧是维系统治的保障。

    罗珊娜的存在可以名正言顺的管理和统治西州,但她刚刚整个那片土地,还需要长时间的经营,而在此期间,甘凉所要付出的成本会更高。

    统治不是一味的剥削和掠夺,否则便是殖民,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统治更是需要负起统治的责任,想要让整个西州以甘凉马首是瞻,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在汉家的眼中西州回鹘算不得国人,但在叶安的眼中他们就是自己的同胞,他所在的那个时代有五十六个民族,所以对于这些被汉家称之为蛮夷的存在,他毫无心理障碍。

    西州的土地要比甘凉更大,李元昊并没有征服西州他只是想着掠夺西州的财富,这种剥削自然是在煎迫西州回鹘,把他们赶到了甘凉的统治之下。

    对于叶安来说,人是最重要的,现在他获得了西州的土地,也获得了西州回鹘的认可,而***教的传播却是让叶安有了一种担心。

    回鹘人在信仰上一项很执着,***教的出现让他们有了归属,同样也让西面的黑汗喀喇汗王朝蠢蠢欲动。

    如何抑制宗教的发展?最好的办法就让所有人都忙起来,为了自己的好日子去努力生活,回鹘人也不是一开始就信仰宗教的,他们也是在逐渐的生活和交流中才慢慢开始有了信仰。

    他们一开始信仰摩尼教、萨满教,后来有了佛教又开始转变,现在***教的出现有着极大的侵略性很快便成为回鹘人的信仰。

    想要让回鹘人彻底放弃信仰几乎不可能,他们的苦难就是通过信仰才得以稀释。

    宗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信仰的人完全陷入其中,不事生产,不事劳动,完全被宗教所控制,现在西州的***教还算不错,叶安对罗珊娜没有别的要求,只有一点信仰***教的同时,必须坚持其教义,不要做出过多的解读。

    许多时候有心人打着对教义解释的名头,很容易起到蛊惑和煽动的作用,便是倡导行善积德的佛教教义也会被人所利用,从而变成弥勒教一般的邪教。

    除了宗教之外,西州回鹘各部族之间也有着世仇和矛盾,汉家王朝对他们统治多年,同样也采用了分化的手段使其难以团结在一起,这是当初留下的祸根,却也成了罗珊娜整合西州回鹘的最大障碍。

    但好在叶安还有时间,金钱和利益会让这些部族团结起来,同样战争也会让这些世仇的存在变成战场上唯一可以依靠的彼此,叶安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比性命还重要的仇恨……

    看着庭院中的儿女和妻妾,叶安有时就在想,如果自己就这样妥协,顺应这个时代或许也不会有太多的烦恼,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就算致仕也能在大宋这片土地上生活的极好,但不知为何,内心之中总有一种不甘的冲动,想必自己就不是那种随遇而安的人。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在的汉家王朝成为一片废墟,不能眼看着汉家衰败下去,从地球上最强大的存在渐渐变得不堪最后被别人用坚船利炮打开大门。

    叶安有着超乎这个时代的知识和认知,但同样这些东西也在不断折磨着他,这是一种天赋,更是一种责任。

    一开始秦慕慕反感这种“英雄主义”的行为,可当她真正的了解历史的发展,从叶安的描述中回想起汉家遭受的苦难后,她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

    看着月色下,独坐篝火旁的孤寂身影,秦慕慕的心猛地一缩,缓缓坐在他的身旁道:“知晓未来并不一定是好事,还是一件痛苦的负担。”

    叶安转头看向她苦涩一笑道:“是啊!你知道吗?为了立国建威,李元昊会率领西夏与大宋进行三场战争,而每一场都是以党项胜利大宋失败而告终,一个拥有如此多人口,如此广大土地,如此繁荣经济和鼎盛科技的国家却输给内他们最瞧不起的西北蛮夷,这不是荒诞的黑色幽默,而是即将发生的痛苦事实!从这三次失败开始,大宋将会从一个顶级的汉家王朝开始走向衰败,走向一个任何外族都敢觊觎的存在,党项人,辽人,女真人,蒙古人,他们垂涎这片土地以不知多少年,若汉家没有一支强大的力量,那这片土地就会被无数人撕咬的支离破碎直至彻底沦陷!”

    秦慕慕已经被叶安说的头皮发麻,她对历史的了解虽然不及叶安,但同样她也知晓这个民族所遭受的苦难,尤其是来到宋世之后,更是看到了许多令她上辈子不敢想象的事,即便叶安对她多有保护,可当初在甘凉她可是亲眼所见西烈军与怀远军的伤兵在地上痛苦哀嚎,依旧产生了极大的冲击。

    人的思想会改变,在叶安改变的同时,秦慕慕也在改变,她知道叶安痛苦的原因所在,即便是知晓大宋即将输掉这三场战争,可他却依旧什么都不能做,他对宋廷已经彻底失去希望,此时的宋廷越衰败对他来说越有好处,但同样他也不希望如此,这种矛盾是一个正常人所无法承受的。

    “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就好比杀一人可救千万人的难题一样,这道题没有对错,你只需要按自己心中的对错来做就好,总有人要充当“灭霸”哦!”

    “灭霸?嘿嘿……”

    叶安苦涩一笑,他知道这是秦慕慕在安慰自己,不过灭霸是否正义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做的一切并没有最终答案,成王败寇,历史永远是胜利者所书写的。

    自己若是成功,那便是拯救汉家的英雄,若是失败,很可能被钉在千年史书的耻辱柱上受人唾弃。

    正如秦慕慕所说,有些事终究是要做的,自己所做的一切无愧于心,无愧华夏,相比整个汉家民族的命运,老赵家又算得了什么?

第二百一十六章穿一切的王德用

    宝元二年三月,官家下旨命范雍为陕西安抚使,庞籍知永兴军议西北事,命西北诸边州查探边情以报中枢二府,由此可见朝廷是打算下大功夫整治西北了,于是无论朝堂还是民间皆是一片赞叹之声。

    范雍和庞籍两位在文臣中都属于能臣干吏一般的存在,尤其是范雍,在外人看来当初他在环州时可是一力平定了西羌之乱的,乃是文臣中少见的帅才。

    而范子渊这货也被调遣至湟州,果然打虎亲兄弟,上阵叔侄兵,老赵家几乎将用人的手段发挥到了极致,只不过用人和用对人是两码事,让大宋的文臣治理地方没有问题,让文臣构建防御,安置边州也毫无问题,可若是让文臣率军作战,抵御党项人的入侵,那便是痴人说梦。

    在对边州的文臣调度上宋廷几乎发挥到了极致,可对于武将任命和兵卒调遣上,却是毫无章法可言,除了一个曹仪外,便是将石元孙这样将门之后派上战场,其任殿前都虞候及陕西副都部署领兵延州辅范雍兵事,又任殿前都虞侯刘平为环庆路马步军副总管。

    无论石元孙还是刘平皆为将门之后,这些人武艺精湛,颇通兵法,又是将门之后,忠勇毋庸置疑,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希望如曹仪一般能够在边州建功,军功乃是将门的唯一出路,即便是已经成为外戚的曹家也希望捞取军功为子孙后代谋福,何况是被圈养在京中的将门?

    但这些人在叶安看来都不合格,他们甚至还不如曹仪,好歹曹仪也是上过战场,在环州、镇戎军指挥过大军攻伐外族,单单是在军事上的经验就是这些将门之后所无法比拟。

    所以在看到这些名单后,叶安只能在心中默默的长叹一声,大宋真的到了无将可用的地步,只能以这些资历深厚的将门之辈临时充当将帅,可问题是纸上谈兵能有何大用?!

    他不相信这些问题身为枢密使的老将王德用看不出,但在朝堂之上他一言不发,眼观鼻,鼻观心,如同入定的老僧一般。

    散朝之后叶安寻得王德用阐述利害,谁知这位老将嘿嘿一笑道:“你说这些又有何用?此乃官家定计,朝廷共议,刚刚在朝时你为何不出言异议?”

    这反倒是让叶安下不来台,有些恼怒道:“你明知任用将门非是良选,身为枢密使为何不出言阻止?”

    王德用瞪大眼睛看向叶安,上下打量一番后微笑道:“哦?这么说来你云中郡侯叶安可堪大用?愿意亲自领兵出任边州将帅?若果真如此,老夫定然大力举荐,以身家为你作保如何!?”

    “我又没说自己要去,你这老倌……”叶安顿时被王德用的话架在火上烤。

    谁知王德用一把扯住叶安的衣袖道:“那你小子在这废什么话?!你难道看不出满朝上下选不出一个可用之将?老夫无奈亲自请旨官家赴任西北却被官家驳回,知晓为何选用这些人吗?因为朝廷实在无将可用!这些年……竖子不足与谋!”

    王德用不愿多说,甩开叶安的衣袖便打算离开,这话也让叶安愣在原地,是啊!自己早就知道大宋无将可用的事实,又如何能怪王德用?

    此时的叶安才是最尴尬的,赶紧追上两步叉手道:“王枢密息怒,是长生莽撞了,长生是这般想的,既然如此何不从军中提拔能人……”

    “哦?这倒也是个办法,可……”王德用说着便环顾四周,见朝臣大多离开后才道:“可如此一来为何不让将门子弟前往边军历练?将门难道便如此不堪?诶,莫要这般看老夫,这话可不是我的意思,只是届时必有人以此发问你又该如何回答?”

    见叶安语塞,王德用摇头笑道:“在人家眼中,这些军功就是该属于他们的,连官家……咳咳……都要用这些军功去安抚将门,你便莫要做他想了,不过将门之中的子弟也非不能用,只需吃上一两场败仗,或许便也能成名将,曹玮当年可就是这般才有后来的军功,曹仪……那小子运气好,遇到了你,这些年来倒是也颇为扎实,算是将门中难得的好苗子,合该人家曹氏兴盛啊!多少人瞪着曹家的富贵,一双眼睛都快瞪出血来了,这时候你若是让人家偃旗息鼓,或是挑其中的不妥,那人家可便不得作罢了!”

    叶安无奈苦笑:“王公所言极是,只可惜如此施为对国朝来说却毫无益处,将帅本就以能者为之,现在却看出身,还不如文资取士寒门,相差甚远矣!”

    王德用猛地挑了下眉头,看向眼神的眼神逐渐变得玩味道:“哦?这话可不是你小子该说的,朝堂上下谁不知你与将门亲厚,如此言论若传出去,必会让人猜忌啊!”

    “对事不对人罢了!长生心怀坦荡如何能做那因噎废食的蠢事来,只要于国有益,长生便会直言。”

    王德用微微一笑:“老夫知晓你为何能在文臣武将之中吃的开了,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啊!比文臣擅兵事,比武将擅权谋,后生可畏,后生可畏!”说完不等叶安解释便是大步离开,只不过这话多少有些一语双关之意。

    叶安并不计较,王德用的仕途较为特殊,其父王超出身宋太宗藩邸,官至建雄军节度使,也算是太宗的旧部,妥妥的将门之家,其父为怀州防御使时,王德便补衙内都指挥使了,也是恩荫官。

    而他也是将门中位数不多从底层一路摸爬滚打起来的,不是他爹的功绩不够大,而是他自己心甘情愿从底层做起,太宗,真宗,甚至是刘娥几次提拔他都被其推辞,直到赵祯亲政,王曾病故后他才出任枢密使一职,在此之前他以在地方上领兵多年,积攒下的经验和功绩也足以支撑他作为两府相公之一,就这还经常自谦,认为自己的能力不够担任如此重任,自然也得赵祯信任。

    只不过他同文官之间的关系却是不好,无他,唯其武臣出身尔!

    大宋文官的手越伸越长了,王曾之后以至于枢密使一职都被他们视作囊中之物,甚至出现了文官为何不能领兵的说法,以文官驾驭武将,定下作战细节,再以武将领兵,这在他们眼中才是最稳妥的,故而枢密使一职文官也想占据,而王曾故去后,赵祯任王德用为枢密使,这让文官集团很是不爽,甚至连范仲淹都觉得应该由范雍,蔡齐这些人出任枢密使才更为合适。

    现在坐在枢密使位置上的王德用对文官的想法心知肚明,心中不满又无法表达,自然有了几分怨气,叶安恍然大悟,难怪他亲自向赵祯请旨,领兵讨伐党项,在朝中这般境地还真不如出外领兵杀敌嘞!

第二百一十七章长脚的界碑石

    大宋西北边州从河东路的静宁军到永兴军路的绥德军,一路向西凡是与党项交界的边州这两年就没有安宁的。

    就在庙堂之高的官老爷们并不明白边州百姓的疾苦时,党项人却在不断的骚扰入侵,甚至是诱骗当地百姓归附大夏国。

    朝堂上大宋与西夏之间的边界泾渭分明,边州所属也是一清二楚,可对于当地百姓来说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曾经的党项本属于大宋的一部分,从李继迁开始到李德明,再到李元昊称帝之前,党项的土地,百姓在法礼上皆为大宋所有,所以两边的关系无论朝堂上多么紧张,在私底下却还在互通。

    尤其是在边界之地的百姓,有些党项人进入大宋境内耕作,放牧,而有些汉人也进入了党项境内耕作,买卖,甚至从事手工业,双方之间的民间交流不可谓不多。

    朝堂上的决定在百姓看来不过是一纸文书的事,和他们又没多少关系,直到李元昊建国称帝后,汉家百姓这才反应过来,不过也只是在私底下鄙夷这蛮族居然敢挑衅汉家的威仪,天子必定挥戈西征,让其知晓国朝的厉害。

    没错,在这个时候还有许多汉家百姓留在党项境内,在他们看来李元昊不过是大宋诸多叛逆之一,和当年川陕四路的王小波造反没有多少区别。

    但也有些聪明人开始举家搬迁,回归宋土,只不过想要回去却是千难万阻,西夏并不愿放汉家百姓离开,对于党项来说人口一直是重要所在,无论党项人还是汉人,只要在大夏国的领土上就是大夏国的子民,来可以,走却不行!

    另一边大宋的州府衙门自然也会限制党项人的离开,更不会允许汉家百姓前往西夏,他们想尽办法将身在西夏土地的汉家百姓给接回来。

    有些村落都是整村,整村的汉家百姓,若是不迁回来这不光是大宋的损失,更是要被上官斥责,被朝廷严惩。

    双方之间在百姓迁徙上暗中角力,威逼利诱各种手段尽出,但却没有一方敢于冲着百姓挥刀,因为一旦动刀性质就变了,你能杀这个村子,那下一个村子呢?

    在百姓认知中最朴素的道理便是留在一个安定的环境中,有地能种,有粮食可收,夏秋交税,性命无忧。

    就算是党项人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不会轻易向百姓动刀,只是威胁的态度却要强硬的多,甚至放出话去,明年便要再度南下,若在党项境内自然平安无事,若迁回大宋边州,那可就说不准了……

    这样的威胁很有效,以至于一部分汉家百姓不敢返回宋土,还真是,只听闻党项人南下侵袭,还极少见宋人北上党项之地的。

    但除了一个地方例外,甘凉之地!

    别的地方百姓都是想办法往内地迁徙,距离边州越远越好,可秦凤路却是个例外,准确来说是甘州与凉州乃是个例外。

    不光四周的汉家百姓往那里汇聚,就连党项人也在争相归附,不是西夏的吸引力不够,实在是甘凉给的太多。

    别的州府都需要交纳夏秋两税,而甘凉只需要缴纳秋税便好,有时还会因各种原因免去这仅剩的税收,入城,出城皆不需交出入之税,商贾贩卖货物只是十税其一,所有举措无论是对汉家百姓还是对其他外族百姓皆是一视同仁,并且甘凉二州的商业繁盛,你在这里几乎能买到任何想要的货物,小到生活所需,大到货物交易,等等一切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的。

    但这里最吸引寻常人的还是做工的机会!来到甘凉赚钱真的很容易,只要你有一把子力气,便能挣到幸苦钱,若脑袋聪明些,做人精明些,大把大把的钱财等你去挣。

    无论是小商小贩自己做生意,还是去商号中做学徒,亦或是跟随有名的匠人学习,挣钱的法门可谓是花样繁多,甚至可以去往各个商号的工厂中做工。

    并且这两地相当安全,无论是宋人还是党项人,亦或是回鹘人都能安居乐业,没有受到外部威胁的可能。

    在宋夏矛盾重重的大环境下,能有这两处安身之所便如同世外桃源一般,往来商贾带来了大量的贸易,甘凉二州的繁荣也就是在这些贸易的带动下有了质的飞跃。

    整个大宋的制造业都在向西北转移,这原本并不符合经济学的规律,但因甘凉是大宋丝绸之路的起点,制造业在转移的同时有助于贸易的发展,同时大量的产品生产在一定程度上也摊薄了成本,何况甘凉是生产中心,大量的货物还是要运输到东京城再进行分批贩卖,这就给了很多人从中赚差价的机会。

    在一定程度上也带动了大宋的商业运行,至于运输环节上也养活了大量人口,沿途州府都得到了好处,谁能拒绝这样的利益分配?

    虽说供应链被拉长了,但只要源源不断的生产和运输,并不会妨碍贸易的发展,更加重要的是,这一路上所有的州府都明白一个道理,修路且提供便利是对地方最好的收益提升。

    于是乎甘凉再一次向大宋展示了他的影响,而甘凉的富庶和百姓的增加也使得四周的州府爱恨交加……

    尤其是紧邻凉州府的湟州,边界百姓不断的将要界碑石向南搬迁,以至于凉州府的地界已经到了湟州南宗堡的边上。

    范子渊不止一次下令湟州百姓不得搬迁界碑石,但还是没办法,只要入夜,便有百姓发挥“愚公移山”的精神,将那数块界碑石同时向南移动,距离也不多,就一里地,但架不住他们每天这般移动啊!

    而凉州府的官吏更是派人驻守在界碑石附近,这让范子渊毫无办法,毕竟凉州府已经做了他们能做的所有事,总不能因搬迁界碑石而将百姓下狱吧?

    就算是下狱,人家已经做好了准备,一开始那些搬动界碑石的百姓以将湟州大牢塞满,后来还是范子渊亲自下令放人的,若再不放人,界碑石便如同踩了风火轮一般一日一里,甚至是二里地的移动!

    就在他打算去信给凉州府知府事裴承文时,人家却找上门来,反倒说自己治下不严,以至凉州府现在要负担一部分湟州百姓的税收!

    这让欲哭无泪的范子渊上何处说理去?!

    本打算好吃好喝好招待,谁知裴承文来了后只是将要界碑石之事说清楚,接下来便拉着范子渊进入签押房中商讨边州防御之事。

第二百一十八章共筑边城

    “界碑石只是细枝末节,无论凉州府还是湟州皆为国朝之土,最多是两州衙门之间的龃龉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可若是党项人南下,那可就是泼天的大祸,本府此次前来也正因此事!”

    裴承文的话让范子渊微微点头,确实,两地百姓移动界碑石只是州府之间的矛盾,而眼下这并不重要,倒是党项人最近时常出现在湟州的东北方,巡边的骑兵已经不止一次与其发生过冲突,好在党项人没有继续向南挑衅的意思,更多的像是在查看。

    这已经让范子渊足够警惕了,眼下裴承文的到来也让他重视起边防的问题。

    范子渊亲自给裴承文倒上茶水,这才郑重道:“裴公,实不相瞒我以上奏朝廷,打算在北面的癿六岭下修建边关城池,以防党项人之窥伺!”

    裴承文惊讶的瞪大眼睛,许久后哈哈大笑,直将范子渊给笑得摸不着头脑这才道:“这……哈哈……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此次本府前来正是商议两州共筑边城之事啊!哈哈!”

    随着裴承文的话,范子渊亦是又惊又喜随即道:“哦?这么说来裴公也有这般想法?只不过两州共筑边城……是何意思?”

    裴承文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张绢纸在几案上缓缓打开,范子渊瞪大眼睛,这正是凉州府与湟州的舆图,图上甚至还有党项人的村落,城镇分部。

    裴承文指了指范子渊口中的癿六岭中段道:“此处有一山口,正是党项人南下之必经所在,若在此筑城,则可防党项人南下,亦可防党项人之西进矣!此前叶侯常言若能筑城于此,则可断党项人经略河湟之途,亦可断青塘之西宁州东进,可谓一举两得,此次本府前来便是打算与你商议在此筑城,因利我凉州府,故愿鼎力相助!”

    范子渊好歹在多地历练过,微微点头看向裴承文道:“子渊明白裴公之意,早就听闻甘凉匠人奇多,筑城自然需甘凉匠人指点,而我湟州愿出劳力,至于筑城所需之钱财朝廷自有拨付,但……”

    “哈哈,剩下之所需你我两州自然各付一半,倒是我凉州府可轮派兵卒前来,以应戍边所需啊!”

    范子渊微微一喜,在他看来裴承文前来应该也是得了叶安的招呼,否则哪有出钱又出人还出兵的好事?!

    若有甘凉的战力,不需西烈军前来,就算是怀远军亦是湟州抚宁军所能相提并论的。

    边州筑以坚城,这也能大大减轻湟州的防守压力,威慑党项人,这对范子渊来说乃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尤其是开销还并不大,他在心中默默算下来,若真能如此湟州只需出钱四分之一便能有一座坚城实是上算的。

    两人在签押房中讨论许久,待天黑之后才从公廨中出来,出来的时候范子渊亲自扶着裴承文的胳膊,一口一个“前辈”的叫着,这让湟州州衙的一众官曹长舒一口!

    他们还以为知州大老爷会和裴知府争吵,那可太不明智了,谁不知道湟州上下多赖凉州府照拂,若是得罪了人家这位知州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现在看来之前的传言是真的,这位年轻的知州与叶侯乃是旧友,没瞧见裴知府一边摆手一边说着不敢当的话。

    在西北,谁不知道叶侯的威名,只需他一句话,普惠商号便能让西北天翻地覆。

    现在看着两位大老爷如此和谐,底下的人终于佩服范子渊了,他刚刚抵达湟州,不少官曹觉得他如此年轻难以治理好边州,现在看来就算如此有叶侯的帮助也不会差到哪去。

    离开的时候裴承文很高兴,还特意邀请范子渊没事可去凉州府看看,边州不同腹内之地,地方官员因公事可前往临近州府,这算不得什么。

    范子渊一口应下,对于这个不远的邻居,他是真的想去看看传说中的“五凉京华”,时常听下面的人说,曾经的“五凉京华”与现在的凉州府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这便更让他好奇了些。

    自从裴承文到来后,路过湟州的商旅便立刻多了起来,其实数量并没有增加还是那些,但他们在湟州停留的时间更长。

    范子渊自然知晓这是来自裴承文的善意,来往的商贾与旅人在湟州停留的时间越长,便越能给湟州带来好处,为了让治下百姓也能过活的更好,范子渊咬牙免除过境商贾的过税,让他们可以在路过湟州的时候能顺便做个买卖。

    过税一般都是针对小商小贩的,而面对庞大的商队免去过税,这在大宋都是为数不多的存在,便是东京城的繁华也是需缴纳过税的。

    为此范子渊专程上疏赵祯,呈痛利害,请求朝廷给予这项优待,可实际上在奏疏抵达朝廷之前他以免去了过税。

    效果自不用说,短短数月时间湟州物价骤降,百姓还能被临时雇用赚钱,粮食,棉布,棉衣等生活所需充斥坊市之中,便是连村镇都被惠及。

    这段时间来自二叔的信件更是让他明白了叶安在西北的力量,从信中他才知晓,原来普惠商号在整个西北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会州的折家厉害吗?数代经营,要土地有土地,要边军有边军,连朝廷都要供养其戍边当然厉害,可相比普惠商号……不,相比云中郡侯府来说却是远远不及。

    他折惟忠就算再厉害也只是在会州的一亩三分地上,若是出了会州,便极少有人卖他面子,就算是寻常知州文官也是能同他平起平坐的。

    可云中郡侯府呢?

    就算叶安不在,一般的州府也要将这尊大佛给供着,且不论其背后的曹家、叶家是东京城中什么位高权重的存在,但是普惠商号的一道命令,便能让西北数州之地缺衣少食。

    刚看到这些范子渊还有些不信,真若如此能耐,那普惠商号还不早就成为众矢之的了?

    可细细想来却是猛然一惊,他见过普惠商号的人,一个个低调谦逊的不像话,可纵观大宋的西北之地,多少的铺面也要仰赖普惠商号的供给,多少铺面是跟在普惠商号后面喝汤的?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这位老友已经成为自己所需仰望的参天大树,不过更多时候范子渊还是相信叶安并没有这般能耐,真正有这般能耐的也不是曹家,而是曹家背后的人。

    如此说来一切都通了,普惠商号只是叶安派人在经营,真正的主人乃是宫中那位,也难怪李家会被踢出去,早晚有一天叶安也会将手中的权利交还给那位,就如同君臣一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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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当宋介绍:
歌者咏也,宋者国也。我们之所以能站在高高在上的地方,鄙视曾经的懦弱与无能,其最大的力量来源亦是曾经的历史。宋,亦可歌可颂!物华天宝,物阜民丰,华夏数千年之文明极尽于此!与名人雅士扯淡,体验大宋的绝世风华,感受市井的物阜民丰……还有与那风尘女子对酒当歌,岂不快哉?!长歌当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歌当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歌当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