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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欲乘风归     长歌当宋txt下载     长歌当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世上的规矩

    今天是王家的大日子,庄户们都知道王家请了老君观中鼎鼎大名的老神仙作法驱邪。

    庄子里的庄户们大多围拢在王家的门前,看着王家的仆役把长长的几案,新鲜的瓜果蔬菜,羊头,猪头和一颗稀罕的牛头抬进王家挺括的大门无不连连赞叹。

    这个时代不允许宰杀耕牛,新鲜的牛头出现可不容易,王家为此在阳城县寻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在七日前等到了一头病牛病死,一直放在冰窖中存放。

    玄诚子已经在后宅的院子中作准备了。

    高高竖起的幡子,浓重到有些熏人的香烛,烟气渺渺如云如雾,叶安站在边上有些无奈,今日阴天却闷热异常,气压低的有些压人,看来是要下雨了。

    旱灾不会出现在阳城县这是他早就料到的事情,河水的流量往往决定了旱情,阳城县并不缺水,而且还有崇山峻岭作为屏障,干旱的几率并不大。

    但这却增加了叶安对蝗灾的判断,蝗虫的习性就是趋水喜洼,这时候阳城县下雨了,也就是为蝗虫的到来埋下隐患。

    至于免费救济灾民这件事想都不用想。

    灾害发生的时候多少的人会发国难财?这时候若是你免费救济灾民,你就成为破坏市场规律的人,叶安初来乍到,不希望自己太过引人注目。

    英娘躲在远处的屏风后面,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远处的那个“小道士”,说来也奇怪,自己从来也不觉得他是个道士,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文人的感觉,但却也有着纨绔的做派,这两种气质杂糅在一起,让人不自觉的产生好感…………欲罢不能。

    这让她想起了昨天娘亲说的话,若是……若是有可能,自己嫁给这个小道士也是不错的。

    听娘亲说,这个小道士乃是观妙先生的亲传弟子,但却不会继承观妙先生的道统,将来大抵是要入文道一途的,如此便是真真正正走的读书路,参加科举的读书的人!

    只不过爹爹提醒过自己,莫要与这小道士牵扯在一起,他已经沾染了大因果,那岂不是有危险?

    英娘无数次的想过悄悄寻叶安说出危险以至,让他小心些,但世俗法礼却让英娘完全迈不开脚步。

    她敢在四下无人的时候亲近叶安,也敢不要名节的与他捆绑一起,但现在却只敢站在远处悄悄的打量着那个让她着迷的少年郎,一举一动,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那么的自然。

    昨日听娘亲说他极擅画技,不逊大家,那鱼拓栩栩如生,自己的画像也是…………笔笔传神。

    娘亲说她觉得叶安甚好,可爹爹却斥责了娘亲,说她妇人之见,这和小道士的身上有着大因果沾染不得。

    ……………………………………

    作法的地方水曲环绕,一座小桥横跨在活水之上,这里是王大官人花厅的前院,也是府宅的后院,荷花映红在水中不断的摇曳甚是惹人。

    叶安躲在树底下,因为这算正式场合,老道非要让他穿上紫服罗裳,这也算是来撑场面的东西,老道自己不穿非让叶安穿,为的就是“曝光”自己的身份,这点小伎俩是瞒不过王皞的。

    只可惜叶安却并不领情,罗裳虽好可穿在身上总觉不自在,就感觉自己是树上的大蚕蛹,浑身上下施展不得。

    躲在树下的大青石上贪凉,这个时代的人有很多纳凉的办法,竹夫人,贪凉石,都是解暑降温的好东西。

    何况边上的铁二还在卖力的扇扇子,惬意的叶安很快便凉爽下来,顺手扯了扯黏在屁股上的绸缎…………

    “少爷,那些粮食就放在王家的粮仓里堆着?”

    瞧见铁二小心翼翼的模样,叶安笑了笑:“那可不是王家的粮仓,现在是我的,现在还不是时候!再说,发财?机会多着呢!本少爷要缓缓谋划……”

    “别缓了少爷,粮食放不了多久,眼下天气热眼看着又要下雨,潮气重……咱们还等着用钱嘞!酿成酒水放多久都成!”

    得了,在铁二的眼睛里,酒水便是钱财,这是没错的,但一座大山还压在面前,就是那该死的蝗灾。

    虽说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但叶安并不希望蝗灾的出现,这样是可以赚得更多,但对他的名声却不会带来任何好处,贩卖粮食就等于把自家至于商贾之列。

    这个时代的文人已经清高到了爆炸的程度,无论是王温还是王渊,亦或是王皞,身上那种士大夫的高高在上差点透体而出“元神出窍”。

    嘴上不说,可实际上他们对其他身份的人根本就瞧不上,在他们眼中即便是穷的快饿死的读书人也比一身贵气的商贾要高贵的多。

    叶安当然知道在这个时代,所有阶级被划分的清清楚楚,在他们的思想中,一切都是被制定好的,文人就该入仕成为士大夫协助天子管理天下万民。

    农人就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耕种土地,生产粮食,缴纳赋税,卖出多余的粮食换取生活所需,商贾就应该为各地互通有无,同时缴纳更多的赋税。

    工匠就该修缮工具,负担起百工的责任。

    而想要更进一步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们上升的通道很简单,耕读传家,宋朝以科举取士,只要你的才学达到了,寒门之中亦可出状元之才!

    至于商贾,百工子弟,亦能参与科举,大宋的国策定下了,所有身家清白的人,无论是什么身份都是可以参加科举的。

    即便是商贾的儿子和长工的儿子在科举面前也没有区别,但能参与科举与不会被歧视之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

    这个世界,鄙视链无处不在!

    远处的玄诚子已经开始“跳大神”了,脚踏七星步,手舞青锋剑,嘴中念念有词:“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烟随风动,身上的衣服,胡须也随着同样的韵律摆动着,老道身法了得,走了这么多圈,居然每一次都一样。

    甚至连脚的地方都分毫不差差的,还别说,这般作法的模样当真是让人觉得玄诚子乃是一位仙风道骨的高人。

    叶安远远的看着,他并不打算参与其中,虽是玄诚子的徒弟,但他不希望别人把他归入道家,他要走的是文道,就要和道教这些“特殊技能”保持距离。

    作为文人通晓道家典籍是好事,毕竟孔子也曾求学与老子;其他的道门传承也不会出现太大的影响,如《易经》占卜之类,孔子都曾为《易经》做《十翼》,何况是读圣贤书的文人?

    但唯独这“作法”也就是“斋醮科仪”不能随便碰触,一旦碰触那便是动了道门中人的谋生技艺,要么你是道门中人,要么你便是戗行。

    这是一条隐形的线,把各个团体之间划分的很清楚,尤其是在这个规矩的世界里,极为重要。

第六十二章翻脸的王大官人

    边上的铁二已经不能看了,一脸崇拜的看着老道在那里跳大神,同时嘴里还在发出一阵阵“吸溜吸溜”的惊叹声。

    啪……铁二只觉得脑袋一疼,回头一看,便瞧见叶安继续斜躺在大青石上不满的瞪着自己:“你又不是道士,看这些作甚?继续扇风,嘴停,手别停……”

    铁二不满的望向叶安:“老神仙的法术可不是随意能够观瞧的,这是大幸!您好歹也是老神仙的弟子,多学学总是没有坏处的,一般人可看不到嘞!”

    叶安撇了撇嘴:“你家公子我可是要走文道的,术法之类自然不便涉及。”

    “道士不会法术还叫道士?”

    叶安瞧着自己身上的一席罗裳稍稍愣了一下随即道:“你说的没错,这倒是让我想起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铁二好奇宝宝一般的蹲在叶安边上,一边卖力的扇起扇子来,他原本最喜欢的便是听老枯木一般的村长讲故事…………

    “从前有个富人和一个穷书生在一起饮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富人便对穷书生道:闲暇无事不如关扑如何?穷书生一时兴起便道:甚好,我早已看上你家中一方端砚!”

    “端砚是啥?”

    “名贵的砚台,文人家中常用的…………反正就是很名贵便是……能值十贯钱!”

    “吓?金子做的砚台吗?值钱十贯?!”

    瞧见叶安不满的表情,铁二立刻闭嘴继续卖力的扇扇子,这位小郎君的岁数不大,脾气可不小。

    “后来穷书生给了富人一个空的鸟笼,他说:“半年之后你一定会买一只鸟放进去,若是没有,那便算我输了,但若是你买了鸟放进去便算我赢了,你必当把这空鸟笼挂在门口。”最后你猜如何?那个富人果然输了一块端砚!”

    “为何?!”

    铁二“心疼”的叫喊让叶安耳朵发麻,瞪了他一眼道:“因为每一天都有人看到富人家挂着一个空的鸟笼,每次见到他都会问一句鸟是什么时候跑掉的。一次两次还受得住,若是每天都有人询问呢?你该作何解释?”

    铁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即不舒服的说道:“因为这一个鸟笼子,便硬是舍了一块十贯钱的端砚,这也太不值得了。”

    叶安笑了笑便道:“这块端砚虽然值钱,可有钱难买清闲啊!就像我一样,身穿这观妙先生的紫服罗裳,受了他的衣钵传承,却不会术法,你说烦恼不?”

    铁二呆了一下,他想不到这两件事之间有何联系,但并不代表别人不知。

    王皞不知从何处拐了出来叹道:“小友这般年岁便能知晓世间故智,一语中的!难得!难得!”

    “小子教人,王大官人如此偷听恐有不妥!”

    王皞瞧见叶安依旧是惬意的躺在大青石上,也不动怒而是微微一笑道:“风刮进耳朵的事情怎能算是偷?既然叶小哥把自己比作是那富家翁,何不追随观妙先生学法?此乃大幸,可遇而不可求啊!”

    叶安看了一眼王皞,便拉过铁二在他的耳边小声道:“瞧见没有,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打算毁我文道,以后要小心他,万万不可得罪!”

    王皞不知道叶安和铁二说了什么,但那憨憨的仆从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变了,显然是没说好话。

    “多谢王大官人抬爱,只可惜小子心中无神无鬼,根本学不得这般高妙玄绝的术法,还是敬而远之的好,免得浊了文道之心,丢了先人的脸面。”

    叶安的话说的滴水不漏,便是王皞都无法反驳,明确的告诉了他自己就是要在文道一途上前行。

    “既然如此,不知小友因何拜于观妙先生门下?”

    这便是王皞“鸡贼”的地方,既然你坚称要走文道一途,为什么要拜玄诚子为师?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这是在借玄诚子的名头为自己在文道上铺路,而并未打算真的拜人家为师,何其无耻!

    王皞本以为这样的话会立刻刺激到叶安让他羞愤,但叶安却不以为意,在大青石山悠闲地翻了个身:“无他,机缘耳!非我拜入观妙先生门下,乃机缘如此,不信王大官人可寻观妙先生问个究竟!”

    王皞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这小子看似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后辈,但话从他的嘴中说出来便没有一丝正气,反倒是在揶揄。

    昨夜夫人提到英娘的事情,中意这少年郎,自己因为他的身份而极力反对,母女两正为这件事和自己置气,本想今日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后该如何,未曾想这少年居然口舌伶俐如此。

    自己的本意是提醒他该认清自己的身份,选择一个更适合他的未来,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不领情。

    王皞瞧见叶安不愿和自己说话,心中一时有些克制不住的升腾起怒意,多少人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后无不恭恭敬敬,便是朝中重臣也都把自己奉为上宾,未曾想久居乡野居然会被一个小子所无视!

    “年轻人当脚踏实地,莫要学那市井之徒,欺世盗名!观妙先生的名号岂能成为踏脚之石?便是以此入文道,也为人不齿!”

    躺在大青石上的叶安猛然回头,杀人诛心,王皞一句话便把自己逼到了道德死角,若是传了出去自己怕是在大宋再也难拜一位大儒为师。

    “恩将仇报不过如是!王大官人,好走不送!”

    王皞大怒:“那头面便是再好也是老夫花钱买的,若是不允退回便是!”

    叶安惊讶的望着王皞,盯得他发毛才缓缓开口道:“买卖自然是愿打愿挨的事情,小子便是再混账也不敢行背约之事。不过你还真是没有把英娘当回事啊!还是说没把我当回事?救命之恩也能随便忘记?”

    “一派胡言,整个王家庄有半数能证明你毁我英娘清白,老夫反倒要谢你?!当是你欠我王家的才是!”

    叶安眼中精光一闪,嘴角不自觉的挑起微笑:“那便是小子失礼了!告辞!”

    叶安摸了摸怀中的契约便从大青石上翻身而起,径直向外院走去,铁二讪笑着对着王皞叉手一礼,小跑着追上叶安口中叫道:“小郎君稍待!”

    从倌驿借来的老牛在路上悠闲的漫步,它才不在乎烈日当头,也不在乎车上的小郎君是否生气,尾巴一扫一扫的驱赶恼人的蚊虫。

    “小郎君,咱们真的要走?老神仙还在庄子里,咱们这是要去哪?”

    “去阳城县!”

    “阳城县?去那作甚?”

    铁二有些发蒙,之前观妙先生和叶安可不就是从阳城县出来的吗?怎生又要回去?

    叶安不答,但心中却清楚不走不行了,有人要反悔退货可不行!翻脸也不行!

第六十三章饥城

    如同老道说的那般,这些文人真的惹不起,在你没有成为他们认可的一员,你就是可以随便拿捏的东西,叶安从之前王皞的对话中听得出来,他根本就不是在敲打自己,而是打算毁约。

    粮食卖的后悔了,那就用言语故意激怒叶安,并把话题延伸到那笔买卖上,摆摊多年的叶安明显能够感觉到这位大官人的真实用意。

    在自己明确告诉他东西是不会退的,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之后,王皞便有些恼羞成怒,但为什么他要“退货”?

    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看来王皞不知从何处收到了消息,西面蝗灾以及灾民来了!

    阳城县距离开封府并不远,依旧属于京畿路的范围之内,宋王朝对待这种天灾的救治相当到位,当然这只是叶安从史书记载中看到的情况。

    而作为地方大户的王家自然非同寻常,他们在赈灾中往往会起到重要的辅助作用,一旦灾民大量涌入阳城县,朝廷赈灾不会直接发卖粮食运到阳城县,而是通过地方上的大户进行购买。

    这时候粮食对于王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若是王家以略高于寻常的价格发卖粮食,那必会赚的盆满钵满,同时还会获得朝廷上下的一致称赞,相比之下叶安的一个头面又算得了什么?顶多是搏贵人欢心的一个物件而已。

    叶安没心没肺的把话说给了铁二,于是乎原本还有些不理解的“憨子”立刻把马鞭甩动的如同风火轮,恨不得倌驿的老牛跑得比马还快。

    “吓,这王老倌当真是坏得很!原本是他要买小郎君的头面,老神仙还不乐意,眼下知晓了灾情,又要把头面给退回来,便宜都让他占了,天下间哪有这般的好事!”

    淳朴的人说出的话就是让人舒坦,当然叶安并没有把全部真相说出来,这其中必然还有看似没有参与的玄诚子手笔。

    若不是他极力维护,事情怕是没有可能如此简单的解决,最少王皞不会当面述说,而是用一些小小的伎俩便会让自己栽跟头。

    王皞不是王曾,他虽然是王家人,但相公的气度可不是谁都能有的,为了巨大的利益,牺牲一些东西也是值得的,不是吗?!

    叶安从来不会擅自揣测人心,但人心中的恶一旦显露出来,那就不由得他不去揣度。

    就像铁二和王皞,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叶安会本能的去相信铁二,而对王皞说的话再三斟酌,相比之下,这些士大夫阶级的人心中的善要比一般的平民百姓少的多。

    常年和利害关系牵扯在一起,以权术为伴的人,永远不要小瞧他们心中的恶!叶安讨厌他们的高高在上,也讨厌他们总是把问题通过复杂的手段来解决掉。

    其实不是不能商量的,王家家大业大,只要能给出合适的价格,在把他的利益诉求说清楚,双方之间能达到某种程度上的利益平衡,叶安有什么理由不退回粮食?

    为何要把自己逼到绝地?那句威胁叶安到现在也认为是王皞要让自己身败名裂的警告。

    对于这样的人,叶安鸟都不鸟他,你嫌老子“骨头硬”,老子还嫌你难伺候,大不了就一拍两散,谁都别玩了!

    不要小看牛车的速度,虽然不是很快,但要比人走却省力的多,而且速度也不算慢,一个时辰的功夫便能看到阳城县的县城。

    至于刚刚卖力挥舞牛鞭的铁二,正在牵着牛鼻环在低头和它小声说着话,貌似是“牛兄对不住了”之类的话…………

    叶安微微一笑,这憨子是个心地善良之辈,但也是做事没头没脑的人,否则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反倒是铁二的老娘叶安还真的想要拜见一番,一个能小手段便能试探出人心,还能保全自己的憨儿子,这样的女人可不多见。

    叶安到了阳城县首先是为了看看这里灾民的数量,同时也是为了买东西,怀中的那对朱釵是英娘遗落的,不知是有意无意但应该值个钱,叶安原本打算物归原主,但遇今天遇到这个王皞“撒野”也就没了物归原主的心情。

    大不了再赔她一个吊坠便是,答应要给铁二养家的钱,这就给他便是,免得老是被他幽怨的看着,一身的不爽利。

    县城城门洞子里黑漆漆的,走近了一瞧才发现已经关了城门,而县城斑驳的城墙下,是一圈密密麻麻的黑色,灾民就围在县城下等待阳城县能发发善心,开仓放粮。

    所有人看着牛车的模样像极了盯着“小白兔”的饿狼,铁二把一块倌驿的腰牌挂在了牛角上,四周虎视眈眈的眼光便立刻消失,在一阵阵叹息声中铁二解释道:“小郎君放心,这些人不敢动咱们倌驿的牛,王法说了,私抢倌驿的牲畜,那是要刺配流放的,眼下他们已经到了阳城县,活命的机会大,万万不敢抢咱们的牛车。”

    叶安点了点头却在打量四周的灾民,估算大致的人数,眼下还不算多,但西面八方赶来的灾民有多少便不得而知。

    铁二敲响了阳城县厚实的大门,便从门后传来一阵呵斥:“贼厮!刚刚一顿鞭子莫不是不长记性?!”

    “俺家公子要进城拜见大老爷!”

    “你家公子是谁!”

    “观妙先生的徒弟!还去过县衙和大老爷品过茶的叶安叶小郎君!”

    铁二也不傻,直接一个肥喏把城门上的小窗子喊开,里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叶安第一次到阳城县见过的老刘头。

    “吓!这不是小神仙吗?听说您虽观妙先生去了王大官人府上,这……怎生又回来了?”

    叶安叉手向着县衙的方向拱了拱手道:“有事拜见大老爷,还请刘门头通融一下。”

    老刘头看了看四周,有些为难的开口道:“小郎君还是莫要进城了,城里灾民多,也乱,还是在王大官人的庄子上安生。大老爷最近正在查库,火气大得很。”

    叶安笑道:“巧了,小子正是来给大老爷送败火的“药引”!”

    “小郎君莫要说笑……”刘门头还打算阻止,但叶安却呵斥道:“速速开门,不敢耽误了正事,不然大老爷知晓必叫你皮开肉绽!”

    有时候你越是客气人家越是不买账,反倒是拿出上位者的威严才能让他们俯首帖耳…………

    进了县城便能明显感觉出与离开时的不同,原本还算宽敞的街上随处可见蓬头垢面的人,其中不乏一些穿着得体的,只不过灾荒面前,便是有钱有粮的富户人家也不一定有多余的粮食,还要担心被人偷抢。

    “小郎君,了不得,这条街上全是灾民,听说还有西面还有更多!”

    铁二样貌随和憨厚,稍稍打听便得知很多消息,叶安坐在板车上看着这些人就知道自己酿酒的计划要搁置了。

    看着街面上的人叶安心中已经凉了半截,艰难的开口才发生声音干涩的有些沙哑:“速去县衙!”

    铁二知道叶安和玄诚子是大老爷的客人,看着四周不断围拢过来乞讨的人,心有怜悯也不敢在说话,牵着牛车便向县衙而去,这模样太过吓人了………………

    一路上都是饿的发昏的人,这些人中不是没有有钱人,但有钱也买不到粮食,大量灾民涌入,傻子都知道该把粮食囤积起来。

    整个阳城县所有的粮店和酒楼茶肆全部关门,家家户户也都是大门紧闭,县城中为数不多的衙役擎着腰刀在街面上巡视,这时候谁要是敢乱来,就地格杀也不会有人多说一句话。

    叶安坐在牛车上默默无语,原本的一座安定祥和的小县城却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如此破败的模样,不是县城破败了,而是人,人心破败了………………

第六十四章与知县大老爷做买卖

    阳城县的县衙大门这段时间就没开过,作为大老爷的王温天天在阳城县的常平仓和县衙库房中来回翻腾。

    哪怕多找出一粒粮食也是好的。

    王温的腮帮子肿的有婴儿拳头大小,可即便如此也是不敢停下,四处游说甚至是威胁县城中的富户。

    朝廷已经知晓了河南路的灾情,赈灾的粮款不日便会抵达,虽然可能出现层层“扒皮”,但没人敢把赈灾的粮款截留。

    但现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单单是有赈灾的粮款可不行,钱买不到粮食,说来荒唐,越是有粮食钱越买不到!

    王温查了之前常平仓中的剩余粮食后便日日不得安眠,眼睛一闭上就会被常平仓中的粮食给吓醒………………

    常平仓中是有粮食,但那些粮食不光和账目严重不符,完全不是如记载那般“存去岁之新粮,换补今年之初粟!”

    而是不知多长时间的旧粮,有些甚至因发霉而变得粘稠,这样的粮食万万不敢给人吃,万一吃死了人,便会激起民怨,而这民怨可要比灾情更为可怖。

    现在除了在心中大骂前任外,王温也没有任何办法,阳城县的所有粮店一律不卖粮食,这是在待价而沽。

    粮商们知道朝廷的粮款一定会到,愤怒的百姓便会要求衙门出钱卖粮赈灾,而到那个时候正真被架在火上烤的人就是身为知县的自己了。

    族叔说的对,阳城县的位置极为重要,从河南府前往开封府的灾民必定经过阳城县,这就是自己的机会,若是能把灾民截留在阳城县,那便在朝中便是一桩美谈。

    朝廷最担心的便是灾民涌入开封府,只要能把灾民阻挡在开封府外,赈灾的办法便会层出不穷!

    但数万的灾民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阳城县所能负担的了,他们既然到了阳城县,必然也会经过西京洛阳………………

    想到这里,王温就知道这这趟浑水不是自己能够搅和的,赶紧回到县衙去寻王渊这位族叔商量对策,谁知道刚刚入了后衙,便瞧见族叔居然和一个少年郎坐在水榭中对饮,一边饮酒一边击节而歌。

    仿佛一对忘年交一般的模样,让边上的仆从们表情呆滞,而王温瞧见了这个少年郎的样貌不由得惊叫道:“叶小郎君?!”

    叶安连忙起身,双手相叠规规矩矩的以晚辈之礼道:“小子叶安拜见大老爷!”

    王温在惊讶中挤出笑容道:“这是怎生了?叶小友不是随令师前往王家庄去了,如何回到本县这里?”

    叶安看了一眼边上笑眯眯的王渊,转头露出最为阳光的笑容:“因为要和大老爷做一笔大买卖!”

    看着叶安的森森白牙,王温失笑道:“眼下怕是做不成买卖的,阳城县的模样你也看到了,哪有买卖可做!”

    “新粮十万斤!不知知县大老爷可有意向?!”

    “十万斤?!!”

    王温几乎是从原地跳起来的,看着依旧保持微笑的叶安,以及边上微微点头的王渊,心中便有了数。

    “何时叶小友也成了王家的说客?不知王大官人开价几何?”

    “王家的说客?”

    缓缓坐下的叶安微微摆动手指:“非为王家奔走,叶安少年心性,做不得别人的说客,只为自己代言!”

    王温看着叶安认真的模样,整个人也泄了气,眼前这小子便是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拿得出十万斤的粮食。

    “若是说王大官人能拿出十万斤粮食来,为了拦下这些灾民,王温甘愿溢价买下,可若是小友戏弄本官,其罪当依法严办!”

    叶安笑着回头看了一眼瞧好戏似得王渊,佯装生气道:“看来大老爷还是不相信我,那小子便告辞了!”

    原本淡定的王渊看着自家的子侄有些失望,缓缓开口道:“小友莫急,其中原委并未告知温平,难免误会!是观妙先生的用一宝物从王皞手中换的粮食,足足十万斤,这些粮食可解燃眉之急,赈济灾民!”

    “观妙先生?!果是得道者大义也!”

    王温在听到老道的名号后立刻肃然起敬,感佩的模样让叶安颇为不爽,自己打着老道的名号本事打算让自己置身事外,没想到反而是成全了老道的名声。

    不过二十万斤粮食分老道一半也没什么,但剩下的十万斤可是自己的,谁也不能碰,这是叶安到这个世界上赚取第一桶金。

    尤其是从王皞这个冤大头身上赚来的,意义就更不一般。

    “这么说来,十万斤粮食就是王大官人的庄子上?”

    “准确的说是在小子的粮仓中,王大官人已经把粮食卖给小子了,顺带还饶了一座粮仓。大老爷正人君子,叶安信得过大老爷的人品,还请大老爷差人去把粮食运回来…………您是有所不知,大官人兴许是收到了消息,正打算毁约要回这笔粮食,到了王大官人手上,这粮食作价几何小子可就不知了…………”

    “岂有此理…………灾民救命之粮,岂能克扣?叶小哥放心,王某这便派人去运粮!”

    都是聪明人,听话知音,叶安的意思很清楚王温岂能不知,王大官想要反悔,眼下叶安就是借着县尊的面子去把粮食要回来。

    边上的王渊在边上看的更加通透,这叶小子不一般,即便是全给阳城县赈灾,也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但若是把粮食退回给王家却应该对他更有利,但这小子却没有如此,其中原委也当是有趣的,只不过由此也可看出,睚眦必报便是他叶安的性格!

    这样的人最适合在朝堂之中混迹,若是习文道入朝堂,乃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惜棱角太过利,需好生打磨!至于此事牵扯当朝相公王曾之家,那也无关紧要,王温身为阳城县知县事,为朝廷收拢灾民理所应当,还不至于因为这十万斤的粮食得罪王家,何况一切都有叶安冲挡在前,自有观妙先生作保,王家多少给点面子不便刁难。

    想到这里王渊暗中感叹,这小子算是把借势用到了极致,手段虽小却是不可小觑!

    对叶安的评价越高,王渊便越不是滋味,倔强的小子就不肯拜入三槐王氏门下,当真是让人气恼的紧!

    瞧见王温急冲冲的离开,王渊微微摇头,平日里还算是个稳重之人,可一旦遇到紧急便失了分度,转头望向叶安,却见他好不客气的吃着桌上的茶点,顺便在那里烹茶。

    “小友,你之所托已经有人为你奔走,那是不是该商议一番我等的事情?”

    一口把桌上的糕饼吞下,叶安恭恭敬敬的给王渊砌上茶水道:“不知渊汆先生有何指教?我等哪来的商议之事?”

    “温平可是在帮你追回粮食…………”

    “可不是帮小子!”

    叶安急急的摆手:“此乃是帮的阳城县灾民,为朝廷分忧!眼下不过千余人,已经把这小小阳城县挤的是水泄不通,若是上万灾民涌来……………”

    瞧见说完话便一个劲的往嘴里塞着糕点的叶安,王渊一嗓子的话就如此堵在了喉咙,一时有些气急。

    滑不留手还颇为老辣,哪里冒出的这般怪物来!!

第六十五章唬人也是技术活

    “你也莫要这般偷梁换柱,四下无人老夫便与你明说!温平大可不必搀和其中,从你手中是买,从王大官人手中亦然是买!有何区别?反倒是你财货两空,利害自知!”

    “但价格可不同哦!”

    叶安随手把怀中的契约拍在桌子上道:“这便是证据,若是县尊和王大官人相通,私相授受绕过叶安。

    那小子便把这契约交由乌台去,到时…………王大官人遇灾而囤粮毁约,待价而沽,王家必然难堪,至于县尊…………

    嗞嗞,必有利益所得,最少也是个拿朝廷赈灾粮款卖人情的污名,如此对这两家的影响,嘿嘿……不用小子多说了吧?太后垂帘最需的便是安稳,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一旦被公之于众,那才是利害自知!”

    咕咚…………王渊被自己的口水声吓了一跳,随即望向叶安头皮发麻,哪来的妖孽!居然想的如此长远,听他的话根本就不是一次口头上的恐吓,而是做好了鱼死网破的精妙算计。

    “十万斤粮食,莫过数百贯钱,少年郎何必如此?”

    这时候想到“何必如此了?”

    叶安随手把兔毫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若是不这般,小子怕是被“吃”的连渣都不剩!眼下没有外人,叶某便也挑明了说,若是对我好,愿意提携,小子感激不尽,来日必有厚报!若是把我当作泥人随意拿捏,便让其知晓少年人的血气方刚!叶安仅凭一己之力,照样可搅得天翻地覆,不信可以试试!”

    嚣张的话语从一个少年郎的口中说出大多会让人觉得不知天高地厚,可从叶安嘴里说出来,王渊却心中震撼,他知道这小子当真是能说得出做得到。

    之前拜师也是如此,一旦认准,便是三槐王氏的名声也镇不住他,遇到王相公的家弟,也是无所不用其极,能如此果断的来寻三槐王氏借势,可见其心性之练达。

    而王渊更是从刚刚的对话中听到了一丝不同,这小子居然打算把证据送去御史台,这便是最为“老谋深算”的谋划……御史台中的御史可是杀人不见血!

    别说是王温这般的阳城县知县事,便是三槐王氏,王相公之类的名门大族也是不惧,只要证据确凿就敢狠狠的扑上去,非咬下一块肉来不可!

    若是再加上观妙先生入宫,三言两语便可使得叶安成为两家利益往来的苦主………………

    不知不觉王渊的背后生出一层的白毛汗,他之前真的有这般联合王家的打算,可现在却不敢再度威胁。

    同时也便打消了招揽叶安的念头,这小子手段狠辣,眼光独到,对大势掌握透彻,乃是人中翘楚,可这样的人王家和自己都驾驭不得啊!

    听他的意思,王家可以提携他,来日可回报王家,这是把自己摆在了和王家同等的地位,瞧瞧叶安不过是少年人的模样,可这醒醒………………当真是可怕。

    一杯清茶下肚,王渊回过神来,多少年了,自己还从未被人威胁过,但在这少年郎的面前却被压制的张不开嘴。

    “小友手段高明,王渊佩服!只可惜如你这般的“头角峥嵘”王家招惹不起哦!”

    叶安哈哈大笑起身而去,走的时候不忘讥讽王渊一句:“头角峥嵘未兆前,乱支深处任安眠。不随芳草遥山去,何用芒童更著鞭。”

    王渊沉默良久,待叶安彻底消失在县衙才回过神来,最终喃喃自语:“果真有人能七步成诗?每逢叶安老夫便心性不稳,激荡万分,差点被他给诈住!”

    叶安出了后衙便加快脚步,他说的一切看似合情合理,但要实际操作起来却难上加难,几乎不可能实现,难道俩个王家就任由他叶安胡来,而没有一点手段?

    只不过自己上来便言辞犀利从一开始便震慑住了王渊而已!这世上“莫须有”的事情还少吗?

    离开县衙,叶安便立刻招呼铁二赶车离开,这阳城县呆不下去了,王渊若是回过神来,怕是要寻自己算账,当然也有可能不算账,但最好还是回去找师傅,师傅是用来干什么的?当然是用来“擦屁股”的!

    “小郎君何故如此匆忙?”

    铁二瞧见叶安后立刻把已经所剩不多的饼子揣进怀里,刚刚他瞧见这几个孩子饿的发昏,心中一时不忍便把饼子拿出来给他们充饥,谁知叶安突然便出来了。

    随手把铁二怀中的一包饼子扔给了那几个跟随牛车奔跑的孩子,叶安长出了一口气道:“我在县衙得罪了县尊的长辈,不跑就来不及了!”

    噼啪!

    铁二的鞭子再度抖了起来,得罪了县尊的长辈那可有好果子吃?还不玩命的跑路!

    叶安看着逐渐追不上的孩子心中颇为不好受,这个时代抗风险的能力实在太差了,不说一个国家,单单是一个家庭也没有多余的储备能够抵抗风险,寻常人家一旦遇到灾荒还能硬抗一下,但若是遇到大灾,根本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粮食是卡在百姓脖子上的一道枷锁,而这个时代太需要高产的作物了。

    马车到了城门口逐渐的减速,阳城县的城门紧闭,当刘门头看到叶安之后立刻笑脸相迎,大声赞叹道:“小神仙福寿!十万斤粮食可是解了咱们阳城县之危,也救了这些灾民!”

    铁二正洋洋得意却猛然听见牛车上的叶安低声怒骂:“混账!此事甚大,岂能宣之于众?!刘门头你当真是不知死活,待大老爷回来知晓你这般宣扬,必定拿你下狱!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经过叶安的喝骂,刘门头才回过神来,脸色惶恐道:“这……这……不知是谁说的,小神仙万万要保全小的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全家指望,还请…………”

    叶安微微一顿,显然消息不是王温刻意泄露出去安定民心的,但又会是谁?

    原本阳城县的粮食暂时是够吃的,再加上十万斤的粮食,一定能够平安过度到外地的粮食抵达,可一旦造成恐慌,莫说十万斤,便是二十万斤,三十万斤也不够!

    人会本能的去囤积粮食,想方设法的多获取粮食,富人的粮食会越来也多,穷人的粮食则会越来越少,随着饿死的人数增加,粮食便越金贵,价格也会越高!

    引发动荡不过是近在眼前的事情,但这一切都需要有人在背后操控,以叶安对这个时代的了解,眼下关口就有人在背后准备大发横财!

    四周听到消息的灾民,已经开始围拢来,甚至有些难民直接把孩子塞在了叶安的马车上哭求:“求贵人给孩子一口饭吃!”

    铁二被眼前一幕惊呆,而刘门头则是带着人不断的驱赶灾民,孩子的哇哇大哭,妇人的抽泣,男人的哀求,混合在一起场面开始混乱。

    而角落中却有个华服胖子在暗处发笑,得意的钱涛忍不住嘟囔:“不过按二哥的话略施小计,这叶安便如此狼狈不堪,端是丢人现眼,这般也敢与钱家较劲?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第六十六章态度是要立起来的

    铁二望向叶安的眼神已经不太对劲,眼前这个少年郎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暴戾,尤其是瞧见一个身穿华服沾沾自喜的胖子后,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对了。

    “少爷,那胖子是什么人?”

    “一个中二少年。”

    “中二少年?”

    叶安并没有回答铁二,而是莫名其妙的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钱家若是想要玩这种下三滥的勾当,那我叶安便奉陪到底!”

    铁二不再说话,他知道这个状态下的叶安不对劲,浑身上下散发着可怖,但他不知道叶安现在根本就没把钱涛当回事,一切的一切都应该把账算到钱晦的头上。

    手段卑鄙不说,最重要的是他在害自己的同时,还打算把这些在生死边缘的灾民也算上,那些人已经是社会中最底层的尘埃,而钱晦在报复自己的时候连这些人生存的权利都不考虑一下。

    至于那些原本出现在阳城县的青年才俊,却是早已消失的不见踪影,仿佛他们从未来过………………

    牛车一摇一晃的向前走,车上叶安心思如电。

    单单一个钱晦不可能有如此周密的计划,而钱晦从何处知晓自己有粮的消息?所有的矛头再次指向那位王大官人。

    真是狼狈为奸哦!

    冷冷一笑,果然这些所谓的豪门大户之间有所往来,这几日王皞不光见了自己,也还见了这位钱家的“晚辈后学”!

    “姜果然是老的辣”,王皞成功的利用钱晦在报复自己,钱晦和自己的矛盾显而易见,回想起当日初到阳城县,那一群“青年才俊”都是奔着玄诚子这位观妙先生去的,而自己登先一步,成为观妙先生的弟子,自然成为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些人当中最深藏不漏的便算是钱晦了,至于钱涛那个胖子……叶安觉得他不过是被钱晦当枪使的小喽啰而已。

    这样的人一般比较蠢,被人利用就算了,自己还不知道,因为他即将成为叶安报复的首选目标。

    俩个强大力量相互碰撞的时候,四周的存在必定会被波及…………

    没想到自己初到宋世做的第一笔生意居然就遇到了“潜规则”,叶安除了感叹一句“趋利是人的本性啊!”剩下的也只有无奈。

    牛车依旧不快不慢的向王家庄前进,若是换成马车,叶安相信自己的浑身上下已经被颠簸的散架了。

    终于知道古人喜欢乘坐牛车的原因不是因为潇洒,有意境,而是因为牛车做起来比较舒服。

    道路不是很好,即便是所谓的官道也是三合土铺垫的道路,虽然这种道路堪比水泥路,但一个严峻问题是无论牛车还是马车都没有太好的减震。

    叶安还是觉得牛车好,潇洒自在的同时,也能给自己的屁股以舒适的感觉,难怪之前在王家庄中看到王皞的马车上有着厚厚的垫子,这便是给屁股放松用的啊!

    算算时间王温应该已经到了王家庄,自己现在去和王皞对峙没有好处,王温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自己借用的“外力”。

    还没到亲自下场的时候,叶安不相信王皞会轻易的毁约,他在王温施压的情况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主动撤回这份契约,而自己要做的是什么呢?

    吁……吁……

    在铁二的“呼唤”下,牛车缓缓停靠在王家庄前,叶安下了马车便带着铁二前往仓库,这间仓库虽然简陋,但却是属于叶安的“容身之所”,他除了老君观之外,唯一觉得自在的便是这间仓库了。

    看着仓库中堆积如山的二十万斤粮食,和老道阴霾的神情,叶安就知道作为“便宜师傅”竭尽所能的在其中阻挡了某些人想要做的某些事。

    没等叶安说话,老道便连珠炮似的开口质问:“王温便是你请来的救兵?你也太过天真了!”

    叶安指了指眼前的二十万斤的粮山,恶狠狠的道:“不寻王温怎办?!你以为咱们能守得住这些粮食?!咱们身在王家庄,连契书的见证都是王家庄的人,咱们若是不寻一个镇得住的人,如何把这些粮食保住?”

    “难道不能把这些粮食还给王皞?毕竟作为王相公的弟弟,他还能把你的头面落下?即便是他毁约对名声不好,可终究是落得一个人情!”

    叶安不屑的嗤了一声:“人情?值几个钱!有些人的人情价值千金,可以命相抵,有些人的人情一文不值,屁都不是!你不可能不清楚,否则你会为我据理力争?!”

    玄诚子的表情变得怪异,许久之后长叹道:“话是这么说,但你难道想要和王家抗衡?”

    叶安笑了笑:“抗衡说不上,但有一个词叫双赢!”

    “双赢?”

    玄诚子还没理解叶安的话,仓库的门就被敲响,依旧是王帮中规中矩的声音:“叶小郎君,我家老爷有请!”

    叶安一把抓住老道:“不去!”

    玄诚子惊讶的盯着叶安道:“不去?如何使得?王温定然是在场的。”

    叶安并不回答玄诚子大声说道:“让王大官人亲自来,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顺便请王大官人把钱家衙内也请来,免得麻烦!”

    “这……钱家衙内是何人?”

    在玄诚子同样惊讶的眼神中叶安别撇了撇嘴道:“只管把话带到便是,王大官人自然知晓!”

    态度一定要立起来,这就是一场博弈,眼下自己占据了优势,虽然背景和资源远不如王皞,但若是在气势上输了,那就只能任人宰割。

    王温也不是个傻子,虽然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但他应该明白是在被自己所利用,剩下的就看他如何站边了。

    悠闲地在粮仓中小憩了一会,夏天的燥热让人不舒服,但叶安心中的冰冷却让他整个人冷静了下来。

    烦躁是无用,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要保持冷静和理智,这是叶安上辈子便获得的经验和教训。

    所以叶安在老道惊诧的眼神中抱着竹夫人就去了小河边,虽然有些不解,但他一句:“中午想不想吃些新奇的?”老道便不自觉的跟了上去。

    这个徒弟给自己带来最大的好处便是做的一手好饭食,简单的食材到了他的手中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吃法,而且味道极佳,若他真是天仙下凡……怕也是东厨司命真君转世吧?

第六十七章我是你爹爹!

    在小河的西岸寻一块巨大的树荫,叶安随手把竹夫人放在水中,清洌的河水穿过打磨光滑的竹夫人,很快就变得凉爽起来,叶安也脱了衣服跳进河中,河水不深刚刚没过腰间,但自然的馈赠却是不少。

    用纱网抓了几条不大不小的鲫鱼,再捡拾一些螺蛳,尤其是这些螺蛳被叶安视作美味佳肴。

    方形环棱螺,这东西在后世已经被吃的快要绝种,甚至被列入了《濒危动物保护名录》中,但在这个时代的小河中却随处可见。

    螺蛳不光无毒无害,甚至味道鲜美,和那些后世养殖或是长在臭水沟中的螺蛳不同,这种螺蛳在水质干净的河流中也存在,所以食用起来异常鲜美。

    鲫鱼土腥味重些,最好的办法就是烟熏去除土味,烧烤是不错的选择,老道有些羡慕叶安的动手能力,他的小皮包几乎是个百宝囊,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都能拿出来。

    把鱼清理干净,从小竹筒中倒出一点菜籽油刷在对半切开的鲫鱼上,用树枝穿好架在火上,撒上切碎小葱和蒜瓣,没一会就能闻到一股独特的焦香味。

    这段时间叶安也没闲着,随便从小皮包中拿出剩下的大蒜和葱叶,用小刀切碎之后便如同变戏法似得掏出一沓白棉纸,接着便在老道惊诧的眼神中用绳子窜起来,如同一口小锅,吊在火上,这白棉纸锅中居然有水…………

    “你这小子莫不是妄想用纸当锅?!”

    在老道的惊诧中,叶安笑道:“待会你就知道!”

    把用刀砸去一端的螺蛳放入白棉纸锅中,渐渐的纸锅开始冒出热气,接着便在老道震惊的眼神中开始沸腾…………

    “妖法……”

    “妖个大脑袋!你用纸锅水也开!”

    简单的科学原理居然变成老道嘴中的妖法,白棉纸以树皮为主要原料,纸质绵软耐折,拉力强,纸破丝连,如同棉丝,故名绵纸。

    水在其中不破不烂,用来当纸锅一点也不差,当然没有后世的一次性纸杯好用,但大体是差不多的,只要纸的燃点比水高,那纸锅永远也不会被烧着。

    把切好的大蒜和葱花放入其中,再加上一些辣椒粉末,很快一股河鲜特有的香味便在小河边弥漫开来。

    咕咚一声,叶安回头看去老道已经双眼放光的盯着纸锅中的食材,螺蛳的鲜美不言而喻,烤鱼和麻辣螺蛳这两眼东西别说是在这个时代,便是后世吃惯了珍馐的人们面对它们依旧是毫无抵抗力的。

    叶安捞起一个尝了一下,在这个自然质朴的时代,河鲜的味道相当完美,滋遛滋遛的声响使得边上的老道更加眼馋,用木棍架起一个便放入口中,学着叶安的模样吮吸起来。

    看着他囫囵吞枣的模样叶安连忙制止道:“师傅,后面软软的部份不能吃,都是些肠子肚子,吃了可不舒坦……”

    老道斜眼撇了撇嘴:“这东西浪费都是暴殄天物,待会去了五谷轮回之所还有甚的担心?”

    叶安只能耸了耸肩膀不说话,他是真的不敢如同老道这般,对于他来说什么都能有就是不能有病,一个感冒发烧甚至是手上剌一道口子都会感染死人。

    这个时代不缺吃喝,环境还特别好,但就是缺医少药,医学的进步是一个累积而缓慢的过程,叶安不否认古代的名医可以妙手回春,但却同样知道名医是真的凤毛麟角。

    一顿小河鲜吃的叶安和玄诚子两人酣畅淋漓,若是配上一些冰镇的小啤酒,那这个夏日将会变得格外舒坦。

    王帮带着人找来的时候格外吃惊,这那里时什么仙风道骨的修行者,简直就时俩个泼皮的模样。

    叶安靠在大片的树荫下,抱着竹夫人翘着二郎腿不断的哼着谁也听不懂的调子,而仙风道骨的观妙先生居然用一根树枝在不雅的剔牙。

    王帮揉了揉眼睛在确信是这对道家师徒后便靠近大树,顺着香气望去便瞧见了还在冒泡的纸祸,一群人瞬间张大了嘴巴,纸居然能在火上烧,还能开锅,这难道就是仙家的术法?

    虽然瞧见了王帮等人,但叶安并没有打招呼,相反而是继续闭目养神,即便王帮不说他也知道来意,有带着人来请的吗?不过是为了增加一点气势而已,粮食已经成了有价无市的宝贝,甚至是活人性命的东西,叶安万万不会撒手。

    挤出最谦卑的笑容,王帮选择了玄诚子而不是叶安小声道:“观妙先生,我家官人和县尊已经在花厅等候,还请仙长带着高徒前往商议。”

    玄诚子看了看充耳不闻的叶安点头道:“也好,五脏庙已经被填满,待我去用些茶水,小子走了!”

    把县尊都搬了出来,这显然是必须赴约的,毕竟王温这位知县事乃是朝廷命官,无论如何也不能拂了脸面,况且王温出自三槐王氏,得罪一个王皞已经是不利,没必要得罪王温。

    “钓鱼”是要有耐心,但也不能太过怠慢,把人的耐心磨没了,很可能就是撕破脸的事,到时可便是都不好看,叶安起身随手把怀中的竹夫人丢给了王帮身边的钱晦,他早就看到这家伙阴霾的眼神,心中不爽,这般羞辱他也是为报城门口的一箭之仇。

    这小子聪明的紧,如此年纪就晓得杀人诛心的道理,利用舆论来攻击自己,对于这样的人叶安绝不会手下留情。

    他利用钱涛放出的风声既有煽动性,在最缺粮食的时候告诉所有灾民自己手中有十万斤粮食,即便是给了王温十万斤,他还可以说自己手中依旧囤积粮食,到时间他说多少别人都会相信,而自己有口难辩…………

    甩了甩手上不知是河水还是叶安汗水的竹夫人,钱晦不气反笑的拱手道:“少兄这边请,河边湿滑莫要摔了跤!”

    说话间叶安便一个“踉跄”的便向前扑去,但信号手抓住了钱晦的胳膊稍稍用力后凑近他道:“背地里害人可不是好手段,今日便教你一个乖!”

    钱晦这般的“纨绔子弟”怎能受得了叶安的拿捏,随着叶安的话,他的手越来越酸麻,掐麻筋可是“技术活”,肘部、碗部、虎口及手背都有麻筋,也是常说的穴位,只要找准位置,下手稳准狠便能一招制敌。

    叶安所抓的地方正是钱晦的臂部麻筋,肘节乃联络大小臂,使之连接而司其转动,看似无碍实为大小臂间的重要关键,此节被拿,直接影响全臂活动能力,其部位在上臂骨下面末端,与尺桡二骨上面一端结合之处,肘曲时,骨即外突,臂直时,则其处有小线窝,名曰曲尺穴,属要穴。

    拿之足制止肘部活动,此外曲尺外侧有一筋点,属伸筋,拿之敌臂不但麻痛,且影响其全臂伸而不屈;曲尺内侧又有一筋点,属曲筋,拿之则影响其全臂曲而不伸,麻痛自不待言。此三穴点,轻拿足使敌麻痛被制,重拿可使敌痛极而晕倒,而叶安抓住的正是钱晦的曲经…………

    钱晦的表情已经开始狰狞,额头上冒出冷汗,嘴唇稍稍哆嗦的开口道:“撤手!你待如何?!”

    叶安压低声音冷笑道:“老子使绊子的时候你还在和泥,莫要把老子逼急了,否则你担待不起!”

    “你威胁我?!你可知…………嗷……”

    叶安一把搂住钱晦,手上稍稍使劲:“威胁你?不,爹爹这是在警告你,此次不过略施小惩罢了,下次就要命喽……”

    虽然听见了钱晦的惊叫,但在王帮等人的眼中却是被叶安拽了一下情急之下叫出了声,再瞧过去便是叶安笑眯眯的搂着钱晦在说话,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但却能看出两人的关系很“亲切”。

    不时还能听见叶安的笑声,以及钱晦点头的模样王帮颇为感叹,还是少年人好啊!刚刚还不太待见,短短一会的功夫便亲如手足………………

    王帮哪里知道,现在的钱晦是有苦说不出,谁能知晓眼前如此稚嫩的少年郎居然如同军中的壮汉,白净如同女子般的一双手居然类同铁钳!

第六十八章我要双赢!!

    叶安所掌握的技巧都是后世人经过专业和系统总结出来的,别说是钱晦这样的毛头小子,便是一个壮汉也受不得多久。

    所以一路上钱晦的胳膊都不好受,看着叶安的眼神也愈发阴鸷,怀中依旧抱着竹夫人,缓缓的走在最后面一言不发,钱晦并没有立刻报复的打算,相反他是一个冷静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待,等待合适的机会。

    从刚刚短暂的交锋便可看出,他叶安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手段凌厉不说,还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这样的人最易妄动,自己报复他的机会有的是!只不过吃个哑巴亏而已,待会要让他滴血割肉!

    叶安敏锐的感觉到身后的那股子阴冷,而边上的老道感叹:“这些可都是别人想办法巴结都巴结不上的“人尖子”,你不结交便罢,何必暗中使坏?”

    “诶!这话您老可就说错了,什么叫我使坏?他使坏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玄诚子斜斜的望了叶安一眼:“老道我可没瞧见他使坏,只瞧见你下了黑手,那一下可拿捏的太狠了些,没有半日的功夫怕是难以气血畅通。”

    叶安微微点头,他知道这话看似在批评自己,可同时也是在提醒自己,这些“贵人”下黑手的时候可从来不是亲力亲为的………………

    很快到了王大官人家的花厅,此时的花厅早已变了模样,更加的漂亮雅致了,尤其是那股子奇思妙想的设计,仿佛让整个花厅有了大雅之风,即便是见多识广的王温在看到这花厅时都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

    一道活水自外而内的流入花厅,花厅中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子,里面不光有各种水生植物,还有些奇石鲤鱼,再配合四周的围墙以及各种花卉,木雕一种说不出的意境环绕其中,让他忍不住赞叹:“瞧见世兄花厅的这般景象,实在是让温平家的后园相形见绌啊!”

    听了王温的称赞,王皞哈哈大笑:“贤弟莫要自谦,你的后衙可是比老兄我这里要雅致的多,你可不知,这里乃是按照叶小郎君的指点来布制的,开始以为他是在胡沁,谁知道当真是美轮美奂啊!渊汆先生可好?”

    “呀!这是何人画?竟把令千金画的如此栩栩如生!仿若要从这画中走出来一般!还有这鱼!这……”

    王皞没有等到王温的回答,而是等到了他的赞叹,抬头便瞧见自己挂在花厅中的两幅画,随即苦笑道:“也是出自那叶小郎君的手笔……”

    “这叶安到底是谁家子弟,竟有如此能耐?!”

    王皞同样好奇:“贤弟不曾知晓?”

    王温尴尬道:“叶小友不曾告知,叔父猜测必是隐世豪族,其家中长辈必定通晓经史子集,应是的道大儒,据说还此族还掌握格物之道,实在是让人艳羡不已!听说世兄得了叶小郎君的珍贵头面,可否让愚弟一观?”

    虽然是来“夺回”叶安粮食的,但毕竟两家都是本家,也都属于太原王氏一脉,见面时的客气自然是应该有的,该说的话也是要说的。

    王皞脸色稍稍僵硬,这王温原本就是个君子性格,什么时候也会这旁敲侧击的手段了。

    尴尬的笑了笑道:“这头面倒是有,只可惜愚兄打算和叶小郎君打个商量,退还给他…………”

    “这可使不得!”

    王皞的话没说完就被王温打断,急急的从怀中掏出叶安的那份合同道:“如今叶小郎君已然把那换来十万斤粮食折买给了本县,合同俱在,王大官人可莫要反悔,这可关系数千灾民的果腹之物,万万不可毁约!”

    称呼的转变便是表达立场的最好方式,王皞心中发苦,这叶安实在是太过敏锐,稍稍察觉到问题便立刻寻了靠山!

    王温是寸步不让,而王皞是一言不发,在他看来一切都要等到正主叶安的到来才有定夺,眼下叶安粮仓中的粮食不是用钱便能衡量的,可以说是钱也买不到的东西,谁也不知道这灾情会持续多长时间,会波及到何处。

    这时候所有的粮店都不会轻易卖粮食,都在等待观察,手中的粮食已经不再是粮食,而是一座“金山”和好名声。

    尤其是对于王家这种权贵之家来说,更是一次向官家太后表忠心的好机会,在王皞看来,叶安仓库中的二十万斤粮食已经不再是属于叶安本人的了,而是属于王家,是一笔无可估量的财富。

    帮助官家稳定阳城县的灾民,这是在为官家,为太后分忧!这可比送给太后一副精美的头面要妥帖的太多。

    主宾落座饮茶之际,叶安信步而来,看着同时抬头望向自己的两位王姓长者笑眯眯的行礼道:“叶安这厢有礼了,让二位长辈久候,还请两位莫要怪罪!”

    作为主人的王皞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老夫未能亲自前往,这便不算是礼下于人了,稍稍等待也未尝不可嘛!”

    王温微微皱眉,即便是他也能听从王皞口中的夹枪带棒,笑着打岔道:“叶小郎君来的正好,你的合同在此,王大官人却有毁约之意,这可让本县难办了些。”

    抱着竹夫人跟过来的钱晦暗自冷笑,这叶安手中有二十万斤粮食,若是王皞执意毁约,便是身为县令的王温也没有办法。

    而自己已经让钱涛在阳城县散播消息了,若是他叶安拿不出粮食,那可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也证明观妙先生的这个弟子浪得虚名。

    “这有何难?”叶安的声音稍稍的提高了些,走到王温和王皞的身边却突然压低了声音到:“我有一个让二位都满意的办法,不知二位可有兴趣?”

    “哦?!世侄有妙法可解眼下之局?”

    叶安继而抬高声音道:“这是自然!我师傅可以作保!还请王大官人寻一出净室。”

    虽然有些怀疑,但王皞依旧点头道:“如此甚好,花厅之后便是净室,县尊,世侄请!”

    玄诚子目瞪口呆的望向叶安,自己怎么就要为他作保了?而他到底和王温,王皞二人说了什么?自己凭什么要为他作保!

    看着叶安和王温王皞进入花厅的后面,玄诚子十分想要知道他到底要和这两人说些什么,和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钱晦。

    怎么就突然之间说动这两位王家的长辈了?莫不是这小道士真的有什么术法不成?

第六十九章拉投资喽!

    花厅的后堂相当私密,这是王皞专门打造方便议事的地方,虽然外面看上去不是那么的严密,但在这里却是相当的隔音,一间小小的净室居然还有屏风,这当然是为了阻挡声音的传播。

    在这小小的花厅净室之中,叶安提出了他的双赢策略,叶安看着眼神中充满期待的王皞以及王温道:“二位都是叶安的长辈,也都是在为阳城县的百姓办事,在为朝廷分忧,叶安岂能是那种不懂变通之人?

    这里总共是二十万斤粮食,而阳城县只需要十万斤粮食便足够撑到朝廷的援助抵达,那叶安自然是应该分出十万斤粮食交由县尊折买,而剩下的十万斤粮食叶安打算酿酒…………”

    “酿酒?!里莫不是疯了不成?眼下灾情当前,十万斤粮食酿酒,这般的糟践粮食,一旦传出去岂不是非议到脊梁骨被人戳断的地步,便是朝中的御史也能上疏官家治罪于你!”

    王温急急地开口,他不是担心叶安的前途,而是担心他真的打算把十万斤粮食用来酿酒,而王皞同样吃惊,在他看来叶安是一个相当精明的后生,怎么可能会做这般愚蠢的事情?

    酿酒能赚多少钱?还要被人戳着脊梁骨,即便是把这些粮食买了,也能赚的盆满钵满!现在周边的粮价早已涨的发疯,一斤粮食便要数百文,而且还有价无市。

    叶安笑了笑并不着急解释而是对王皞开口道:“十万斤粮食才值几个钱?我酿造出的酒可远远不止千贯的价格!”

    这般狂妄的话令王皞无声的笑了笑,脸上的嘲讽之意也是显而易见:“世侄莫要说笑,好酒确实能在东京城卖出好价钱,可那些都是羊羔,冰玉之类的,你的酒凭什么就让人给出高价来?”

    “便是如此,叶小郎君莫要这般固执了,十万斤粮食就是卖给王家你也是不亏的嘛!”

    已经得了十万斤粮食的王温总算是没有失去君子本色,在这个时候终于开始为叶安着想了,只不过叶安并不打算听从他的规劝。

    “我先酿一瓶,你尝尝味道,若是能卖出高价,便合作卖酒,若是不能作价一贯,那这些粮食自然是原封不动的退回给王家如何?”

    叶安这般固执的态度令王皞颇为惊讶,同时也在思索若是他真有这本事王家自然是赚大钱的,若是没有落回来十万斤粮食又不亏。

    自从这小子到了王家之后,展现出来的才能实在是令王皞吃惊,最让王皞不解的是,这小子在之前大量囤积粮食的行为,难道说他早就知晓会有大量灾民涌入阳城县,亦或是知晓了灾情?

    道家的那些东西总是让人看不透,说不得这小子就有这般的本事,若是他能酿造出大量的好酒,那可便是天大的财富,难怪他之前一直有恃无恐,还能提出所谓双赢的说法。

    看来不光是钱家的二郎小看了他,便是自己也小看了人家!

    王皞点了点头,望向王温到:“世兄还是速速拿了粮食赶回县城吧!王家会为你准备牛车,只要粮食一到必定会解阳城县燃眉之急!”

    “如此甚好!”

    但王温刚刚点头答应下来却被叶安的声音阻止:“不可!现在不可轻易运粮回城,还需周密准备一番才行!”

    王温稍稍不解:“阳城县数万灾民嗷嗷待哺,如何能够拖延?”

    “难道阳城县就真的没有粮食了吗?”

    叶安的话让王温莫名其妙:“早已没有了,常平仓中的粮食能发放的都已发放,而那些粮商更是准备待价而沽,如何会有粮食?!”

    叶安微微一笑:“小子说的可不就是那些粮商手中的粮食?他们囤积粮食为的是什么?当然是抬高粮价,但却也是负担,这些粮食他们收购来的可不便宜,若是砸在手中,还会有人去买吗?别说是灾民,便是阳城县的百姓也不会去买他们的粮食把?”

    “这是自然,百姓们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但若是没有多余的粮食…………贤侄的意思是用这十万斤粮食做文章?”

    叶安笑道:“这是自然!十万斤粮食一次运到阳城县自然是会被快速抢购一空的,说不得便有奸人藏匿其中买粮囤积!可若是分十次,每次一万斤,效果却会完全不同,这会给人以源源不断粮食运来的假象…………”

    没等叶安的话说完,王温接口道:“如此本县还可佯称朝廷的救济转瞬即至,这样一来必会逼迫那些囤粮的粮商心中恐慌,抛售粮食!”

    叶安轻轻拍手道:“妙极!妙极!”

    王皞在边上脸色难看,他本就是想囤积叶安手中的十万斤粮食,若是这么一搞他的粮食还值几个钱?叶安是逼着自己与他合作,已酿酒为敛财的手段,而自己也将别无选择。

    叶安环顾四周,看了看王皞道:“眼下这净室唯有我等三人,若是消息走漏…………”

    “那王某必然上疏朝廷,揪出奸佞之徒!”

    王温的正义凛然让王皞忍不住想要啐他一脸!

    这么说可不就是针对自己的吗?

    看向叶安的表情也颇为不爽,但同时也微微惊叹后生可畏,简单的一句话就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了。

    牛车准备的很快,王温亲自坐在牛车上安心的离开,就冲他身后的粮食心也不慌了,同时怀中还有叶安临走之前塞给他的一个锦囊,声称说会有人藏匿在灾民中买粮食,必定能有对付他们的办法。

    王温稍稍有些着急的打开,看见的却是简单的两句话:“若大老爷心善,可以粥食为救济,勿要买粮,且粥食中可掺杂砂砾,如此便可区分灾民与否!”

    稍稍一想就明白其中的道理,王温不仅回头看了看王家庄念叨一句:“异于常人之智,近乎于妖也!”

    而此时的叶安才正式开始于王皞的利益交换,只剩下这两个狐狸的净室充满了尔虞我诈,双方之间也算是棋逢对手,毕竟王温在场有许多话叶安不好说,而王皞同样如此。

    “十万斤粮食已经给了王县尊,若是有人还道你手中有粮食又该如何?”

    面对王皞的诘问,叶安不过是笑了笑道:“十万斤粮食足以解去阳城县的困局,朝廷必定会派发救济的不是吗?再说剩下的十万斤粮食可是在王家庄,又不是在别的地方,叶安有何可担心的?只有那些散播谣言的人才会担心不是吗?”

    “哈哈哈!世侄果然是聪慧过人啊!如此便请世侄拿出酿酒的手段来,如此也好让王某放下心中的担忧。”

    叶安笑了笑突然反问道:“不知王大官人可否愿意再赌一次!”

    王皞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世侄的话是什么意思?”

    “王大官人可愿与小子合作赚钱?”

    “能赚多少?!”

    王皞是从来没有怀疑过叶安能力的,尤其是在赚钱这件事上。

    “不计其数!”

    “当真?!”

    “叶安从不食言!”

    “王家该如何做?”

    “投资啊!就是给我本钱,我有了这笔本钱之后,便能开设商号让钱生钱,毕竟点子是我出的,东西也是我做的,若是赚了钱,王家自然会有每年的花红,但却不能参与管理!”

    “世侄还是先把你说的酒水酿出来再说把!”

    “那便以这酒水为赌,若成,则王家出资一千贯,若是不成,则叶安绝口不提此事!”

    王皞倒吸一口凉气,一千贯便是百万钱,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便是王家拿出来都要肉疼的,但最终王皞还是接受了叶安的这个赌约。

第七十章酒水的秘密

    当王温坐在牛车上抵达阳城县的时候,守门的差人立刻迎了上去,灾民是越来越多,各种流言蜚语也在迅速传播,即便是他们这些吃着公衙饭的人都在担心会不会有粮食抵达。

    这段时间叶安的大名也不只是谁传的到处都是,尤其是他拿出十万斤粮食救灾的事,更是让人惊讶到没法相信,和叶安有过一面之缘的老王头也是不相信的,大多数人都在说他其实是个骗子。

    谁都知道这时候的粮食最值钱,轻易买卖不得,何况还是低价卖给衙门?听说王县尊轻装前往根本就没带钱出城,卖粮要多少钱铜钱啊!

    那么多的钱还不得牛车才装下?难道是打算赊欠?这天下难道真的有这样的傻子不成!

    于是愈发没人相信叶安能够把粮食拿出来卖给王温,而阳城县中百姓和灾民的态度也从原先的感激变得愤怒和鄙夷起来。

    人性是最接受不起考验的,钱涛散播叶安会拿出粮食卖给县衙的时候,所有人就像看到圣光一样的态度对待他,而现在谣言再次传了出来,所有人便立刻“反目”。

    升米恩斗米仇,只要你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所有的责任和苛责都会接踵而至。

    而事实上叶安从没对灾民们承诺过什么……情分和本分总是有人分不清的。

    王温带着几车粮食抵达阳城县,便立刻有人散播消息说这些粮食乃是王大官人拿出来的,并非之前“夸下海口”的叶安。

    于是还在王家庄的叶安立刻成为口诛笔伐的对象,甚至传出童谣来贬低他:“阳城有叶郎,自大性张狂,夸口救灾民,吝啬如胡狼!”

    王温听后大惊失色,这样的话一旦传出去,必定会对叶安的名声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在文道一途上有这样的坏名声,基本就算是前途尽毁。

    到了县衙之后,王温便寻族叔王渊,但还没进后衙便瞧见王渊坐在公衙中的那颗老槐树下念念有词,进了才听见:“阳城有叶郎,自大性张狂…………这话倒是不错啊!”

    “族叔,都到了这般地步了,您还能悠闲!”

    “哦?温平回来了,粮食讨回来了吧!你这般焦急作甚?他叶安又不是咱们家的子侄,何来的担心?”

    王温苦笑着摇了摇头:“温平哪里是担心叶安!温平是在担心钱家的二郎,这般的手段实在是太过狠毒也太过拙劣,根本无法与叶安相提并论!”

    王渊突然愣了一下,望向王温的眼神充满了欣慰:“你也算是精进了许多,原本冬烘先生的性子可要不得……眼下确实不该担心叶小子,反倒是钱家的钱晦,二人之智相去甚远,惹了不该惹的人总归是要自食恶果的!此事我等不要搀和进去。”

    稍稍顿了一下,王渊再次开口提醒道:“这叶安来历不凡,非寻常人家,应是大家子弟,而钱家也不易得罪,咱们置身事外看个热闹便是。”

    王温缓缓点头,他知道自己不适合搀和到这件事中,即便是叶安遇到什么危机和他也没有关系,作为长辈他能给叶安的帮助也只仅存于提醒和建议上。

    至于俩个小辈之间的争夺,他根本就不能帮助任何人,帮助叶安自然会得罪钱家,而帮助钱晦说不得那就般得罪叶安背后的“家族”。

    王温微微一叹:“如此便只能期望叶安的手段莫要太过酷烈,我总觉得这此子有时性格狠厉。”

    若是叶安听到王温的评价一定是脸上笑眯眯心中“买买提”,自己可是一直在他面前保持一颗恭谦形象的。

    只不过此时的叶安根本就不敢有一丝分心,一下午时间做出来的这个简陋版蒸馏器也不知道好不好用,那木匠夸口密实的很,但叶安已经从顶部看到有气体冒出。

    这样一来酒水的口感和酒精度数便会大打折扣,这不是用粮食蒸馏酒,而是直接用王家的酒进行蒸馏提纯,一坛坛酒水倒下去,玄诚子的眼睛都绿了。

    要知道这些酒水可是相当值钱,常言道“酒是粮**”,酒水在宋时本就不是便宜的。

    但很快一股香浓的酒味便传了出来,边上的老道立刻开始耸动鼻翼:“嘶……哈……这是怎生做的,酒味居然如此浓烈醇厚!琼浆玉露不过如是!”

    叶安微微点头,心中却长舒了一口气,蒸馏酒还真是成了!自己所做的不过是进行了最后一道提纯工序而已。

    这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科学小常识,酒精也就是乙醇较易挥发,加热后产生的蒸汽中含有的酒精浓度增加,收集酒气并经过冷却,这样一来得到的酒液虽然无色,但气味辛辣浓烈,其酒度比原酒液的酒度要高得多,一般的酿造酒,酒度低于二十度,但蒸馏过后最高可达六十度以上。

    而对于古人来说,判定一个酒的好坏大多依靠酒香,这时候的酒香其实就是酒精的多少,酒精易挥发所以烈酒自然闻着就强烈,也变成了好酒。

    老道闻到这里已经不行了,拉扯着叶安的衣袖让他给自己来一口,这哪里是修道之人,简直就是个酒腻子!

    虽然蒸馏器的盖子是王家庄的木匠打造,但这种简单的活谁都会干,只是叶安需要准备其他东西没有时间而已,所以王家人即便是想破了脑袋也不可能通过一个木盖得知其中奥秘。

    他们只是知道叶安在伙房中摆弄了一下午,也要去了不少王家的酒水,天色渐晚,月光和星斗占据了天空的时候,玄诚子一摇一摆的出来了,准确的来说是被叶安给架出来的,整个人都醉的不省人事,即便如此怀中还抱着一个酒坛不肯撒手。

    王帮连忙上去搭手,而王皞却闻到一股浓烈刺鼻的酒香,这酒香实在太过浓烈了些,让人闻着都有了些醉意,王帮惊叹道:“叶小友当真了得!这酒香便是东京城的大家也做不得这味道!”

    叶安笑了笑便对王皞道:“伙房中还有一瓶佳酿,王大官人可小酌一番,切莫多饮,酒大伤身!”

    王皞连连点头:“夜已深,世侄还是快扶观妙先生回房休息,王帮你去搭把手,再让厨房做一碗醒酒的酸汤送去!”

    王帮连连点头与叶安一同架着玄诚子离开,而王皞却快步走向伙房,他心中此时已经如同猫爪鼠咬一般好奇,这叶安到底是有什么能耐,居然能把寡淡的酒水变成这般的佳酿。

    饮酒多年,王皞早已从味道上便知这酒水味香必纯…………但当他看到一地碎木片的时候便知道,叶安早已防备他偷师!

    这能无奈的跺脚叹息叶安的小心谨慎。

第七十一章打算私奔的英娘

    王夫人极少看到自家老爷这般的豪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熏人的酒香,自己单单是闻了一会便觉得头晕,轻轻端起残存的酒盏抿上一口,顿时觉得一条火线从嗓子里划过,穿肠过肚一片火辣。

    脸上浮出一大团的红晕,长长的哈了一口气王夫人眼睛放光道:“琼浆玉液,这少年郎当真了得!”

    王夫人出入相公府邸多年,一般的诰命家也是常常走动的,可从未喝过如此香醇猛烈的酒水,今日尝到烈酒,个中滋味难以言表。

    “嘿嘿!夫人这酒水之味如何?”

    “香如初稻!烈如骏马!辣如茱萸!若是在东京城中必然有价无市!”

    王暤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叶安此子若是有这般的生意,便是富甲一方的人物,可观妙先生手中便有一块牌子,为何寻老爷我来做买卖?”

    王夫人稍稍一愣,随即笑道:“你这人,喝成这样也不糊涂!算计一个晚辈作甚?”

    “算计他?!”

    王暤徒然提高音量:“是这小子算计老爷我!他在借我王家的势,要的便是“一步登天!”

    若没有我王家,他便是借着老君观的酿酒牌子多久能在东京城站稳脚跟?便是一个玄诚子给他做靠山,也无需久便要被人吃的干净,而我王家做其靠山可不同!”

    王夫人忽然灵机一动:“既然如此便于他合作买卖就是,他总要钱的……”

    “你可知他要了多少?”

    王皞突然就提高了音量,不等王夫人发问便颓废的说道:“一千贯,整整一千贯!百万钱!还不得王家插手其中,只是每年的分红罢了!”

    王夫人愣住了,酒气的上涌让她的脸色更加红润,但这是愤怒的红润:“一千贯!?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难道不知当朝相公乃是咱家的兄长?”

    王皞无奈的苦笑道:“当然知晓,这才是此子的心智可怕之处,他知道这一点才要利用王家,因为他确实能给王家带来惊人的财富,老夫实在无法拒绝他的提议!”

    王夫人缓缓坐下:“老爷应了他一千贯?真打算让他打着王家的旗号在东京城开设商号?”

    王皞缓缓点头:“便是如此,他叶安来寻老夫其实不光看上了王家的门第,同时也是在和道门划清界限,他要走文道,不希望和玄诚子纠缠太深…………”

    王夫人坐在酒桌前喃喃自语:“此子年纪尚幼,如此心智实属诡异,莫不是出自观妙先生?”

    王皞哈哈大笑:“你莫要高看他朱自英!虽说是叶小子的师傅,但他可没这能耐,何况入我王家庄多时,你可曾见过叶安遵从他的?两人之间可不像是师徒关系哩!”

    王夫人缓缓点头,随即道:“本来我还打算把英娘许配给他,但现在却是不敢了。”

    王皞挑了下眉头嗯了一声道:“这便对了,此子多智近妖,英娘嫁给他不一定有好日子过,还不如寻个老实人家给嫁了稳妥。”

    王夫人看着眼前的酒杯,闻着酒香长叹:“英娘对其多爱慕,之前我还应了她,如今反悔怕是…………”

    王皞的眉头深深皱起:“谁让你胡乱应承她的,一个女女就该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这小子看似对英娘不错,其实根本就没有那心思,老夫难道看不出?若是能用英娘让他服软,嫁他便是!可眼下不能,自然要寻一个对王家有利的嫁过去。”

    “毕竟是自己的亲亲骨肉…………”

    “那便寻个好人家,眼下阳城县中的高门大户多的是,那一个不是良配?老夫看那李家的少年郎便是不错!”

    “李家?老爷那孩子才十三岁,比英娘小了不少哩!”

    “那又如何?他母亲乃是官家的亲姑姑万寿公主,父亲乃是堂堂右龙武军将军李遵勖!”

    瞧见王夫人还在担忧,王皞随即安慰道:“此子性和厚,喜问学,七岁便荫恩授了如京副使。当年先帝尤所亲爱,尝解方玉带赐之。稍长便出入宫禁如家人。

    如此身份难道配不上英娘?小几岁又何妨?待去往东京城定亲后还有些日子,再过几年便能行房,闺中之事情爱有别,自然是百依百顺了。”

    “都多大年纪了,还是自家亲闺女,说的这些臊的慌!”

    “当年你不是也这般吗?”

    ……………………………………………………………………

    屋中渐渐没了声音,只是窗棱之下的身影却开始微微颤抖,泪水止不住的从英娘的脸颊流下,顺着嘴角咸咸的流进嘴里,最后化为苦味流进了心房让她无比刺痛…………

    此时的英娘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父亲手中联姻的筹码而已,即便是舍了自己的名声,她也无法嫁给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但英娘并未绝望,她想起了那个少年的话……“谁说女子不如男?”“女人同样能够成就一番事业!”“卓文君还能当垆卖酒呢!”

    ………………………………

    一旦女人下定决心后,便比男人还要意志坚定,何况是一个“死过”一次的英娘?

    叶安被眼前这个大胆的女孩惊呆了,这还是一心求死的女孩吗?大半夜的寻自己,为的居然是逃离王家,这实在是太过狗血的剧情。

    看着边上睡的如死猪一般鼻子冒泡的老道,叶安披着衣服便出去了,看着英娘坚毅的眼神,叶安小声道:“你这是什么魔障?原本寻死现在却打算离开王家了?你父母双亲难道不要了?”

    英娘的眼神瞬间变得无神,脸上的表情也开始犹豫起来,随即说出了晚上偷听到的事情,反问到:“爹爹和娘亲说的可是真的?”

    叶安平静的点了点头:“没错,我便是要借用王家的力量,至于你后面说的却是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父亲和母亲并未害你,他们本意是为了你好,王大官人的话没错,我对你确实没有情爱之意,还有便是你怎么知道嫁给李端懿就一定不好?说不得他是一个体己的人儿也不一定哦!”

    “可我不想变成爹娘联姻的器物。”

    “那你便要和爹娘说清楚,而不是偷偷寻我。”

    叶安现在自己还没有着落,哪能带着英娘私奔?再说他对一个十来岁的大姑娘完全没有感觉,之前不过是机缘巧合救下她而已,没必要让自己以身相许吧?!

    若是帮她,这件事可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我想变成你说的那样女子,而不是如同你那诗词中的女子一样,凄惨悲愤的过往后半生,我要……”

    “你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对!”

第七十二章被遗忘的凶手

    叶安觉得很扯,自己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救了英娘,和她说了一些话,接着这个小姑娘就在听闻了父母的对话后叛逆起来。

    是啊!

    十来岁的女孩按照生理学来说正是出于叛逆期的,当然自己也有责任,毕竟怂恿人家孩子“打破封建的枷锁”,这是一种违背这个时代礼法的行为,自己甚至应该负主要责任。

    当时只是觉得气不过,觉得封建包办婚姻害人,更是觉得英娘为“凶手”寻死的作法可气,但现在想想这个时代的无奈便是这样,自己就算是能帮助英娘又如何?

    难道让她一个小娘子真的当垆卖酒?

    现实与理想是不同的,诗和远方在温饱面前几乎是狗屁不值的东西,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大环境,敢于反抗的人要么成为千百年传唱的英雄,要么便是坟头野草三尺高!

    看着英娘浑浑噩噩的离开,踉踉跄跄的步伐说明了她心中的一切,忽然叶安想起一件事,一件仿佛被所有人忘记的事,那个凶手还未捉到…………

    所有人都在忙着和灾情有关的事情,所有人都在想着自己,想着自己如何从这次灾情中获得好处,即便是老道都在这段时间收拾东西,准备草药,以前往阳城县救治灾民,但此时谁还去关心那个“克夫苦命”的英娘?

    最关心英娘的人却并非是叶安,这一点叶安自己很清楚,真正关心英娘的人也只有英娘的贴身侍女盏儿。

    这个女人岁数比英娘大上几岁,但却要比英娘成熟的多,她看待问题甚至比英娘这个大家闺秀还要清楚。

    但她却不是一个出挑的人,作为侍女她懂得低调行事,懂得许多利害关系,从外表上看她和英娘一样天真单纯,甚至更加低调,低调到所有人都忽略了她,但叶安却在见到她的第一次便注意到了她。

    因为这个女人并非是看上去那样“人畜无害”,顺着一开始的“谋杀推断”叶安把目标锁定在了这个看似单纯的女人身上,因为只有她才能在英娘未过门之前见到“新郎官”,作为英娘的贴身侍女,她也是通房大丫鬟要随着英娘一起嫁到男方家中的。

    叶安在王家庄中打探之后才发现,原来每一次,都是盏儿先一步去的新郎家,然后才会发生新郎被英娘克死的奇怪事情。

    而新郎死的时候几乎都是痛苦的窒息而死,这就相当奇怪了。

    这一次叶安在英娘的身后依旧看到了那个名叫盏儿的丫鬟,只不过她躲在角落之中刻意隐藏了起来,但眼睛中的那股阴冷让叶安极为不适。

    的确“那件事情”应该就是这双眼睛的主人所作出的,无情且充满冰冷,王帮曾经说过那些“准姑爷”死相,老惨了,口吐白沫,双手扯烂脖子上的皮肉抽搐着死去。

    这明显是窒息而死,而且伴随着抽搐,恰好叶安所知能让人窒息而死的毒药唯有氰化物中的氢氰酸,这东西就是二战时常用的毒气,会让人抽搐,甚至强直性痉挛停止心跳,速度极快…………

    而这个时代不可能出现毒气,那就是一种含有氰化物的毒药,只可惜叶安并未在王家庄中发现任何氰化物的毒药,也没有发现可以制备氰化物的东西。

    新郎之死,氰化物中毒,英娘的侍女有作案时间,叶安把自己怀疑的一切线索串联起来便愈发觉得盏儿的奇怪。

    王帮送来了解酒的酸汤,同时还有一只林檎果。

    “叶小郎君,这酸汤刚刚温过,解酒的很,若是老神仙喜凉,还有这频婆果解酒效果甚好!”

    “有劳王管事了,这些给我便好。”

    王帮连连摆手:“小郎君客气了,若是喜食频婆果,便尽管开口,小娘子那里多的是………………您是真的仙人啊!庄子里的那些浊酒到了您的手中居然变成醉人的佳酿,不知小郎君…………”

    果然还是把话题绕了回来,叶安笑眯眯的打断道:“王大官人都没能从叶安这里得到什么,王管事还想探听消息?”

    王帮尴尬的笑了笑道:“好奇,好奇而已,小郎君莫要误会,莫要误会…………”

    待王帮走后,叶安一手端着酸汤,一手抛起林檎果向屋里走去,这王帮太过小气了些,一次就给了一个果子,没瞧见两个人吗?

    鲜红的林檎果让叶安颇为惊讶,因为这东西在他的认知中就是“苹果”只不过小了许多也红艳不少,而在王帮口中却变成了“频婆果”。

    醉酒的人一是头疼,二来便是口渴,一碗解酒酸汤刚好可以缓解头疼和口渴的问题,缓缓下肚之后老道便舒服许多,许久酣睡。

    而叶安咬了一口鲜红的频婆果,一阵酸爽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频婆果味道不及后世,口感更是完全不同,果肉绵软易烂像桃子,不像后世栽培苹果那么清脆。

    但多少也是维生素,叶安自然不会客气,很快就吃个干净,但在果核处却尝到了一点“苦杏仁味”。

    这个味道瞬间让他警铃大作,同时回想起刚刚王帮说的话,嘴角立刻挑起弧度来,他知道氰化物从何处而来了。

    频婆果虽然和苹果不同,但都属于林檎的一种,果核中含有氰化物,微量的氰化物不足以致命,但若是足够的多,那就会出现严重的氰化物中毒反应。

    但他现在还缺少证据,没有办法证明这是盏儿所为,并且他还不知道盏儿的杀人动机。

    老道睡的很“死”,叶安回了自己的房间,这里是王大官人府上的客房,是一个单独的小院落,算是一处雅致的清静之地,房间里满是宋式的家具,线条流畅雅致,应了那句经典的话语“简约而不简单”。

    造型古雅,几根看似纤细的支柱就能支撑起一方不小的书案,漆黑的墨色给人很强烈的视觉冲击,在叶安眼中,这更像是后世的高端家具,实在是令人惊叹。

    最要紧的是这些家具保持了最为简单的表达,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雕琢,纹刻之类的东西,内敛天真,不事雕琢,胜在质朴。

    没想到后世流行的简约风在宋朝早已出现,而且更加精美可爱。

    在书桌前缓缓坐下,笔墨纸砚皆有,但却不止这些,荷花模样的笔洗,笔掭,还有精巧小酒壶似得水中丞,等等器物精美的让人目不暇接。

    坐在这里叶安便不自觉的把玩起来,他这才真正的接触到了宋人的文化生活,令人眼前一亮,丰富多彩,当然也让他有了一个生财的新门路…………

第七十三章士大夫的“双标”

    到达宋世之后叶安一直考虑如何让自己生活的更好,他每天脑袋里盘算的都是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十分复杂,因为这个时代有着很大的不同。

    来钱快的便是经商,可经商并不一定让自己生活的更好,钱在这个时代绝不是万能的东西,因为这个时代的价值观与后世有着很大的冲突。

    后世人已经被市场经济所征服,在很多时候钱财是衡量一个人的基础标准,而这个标准在宋世却是行不通。

    所以叶安才会寻王家合作,而不是依靠老君观的力量自己发展,王家乃是名门望族,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利用王家的存在把自己洗白,这是叶安眼下能够想到的最妥帖的办法。

    老道没有直接反对,显然他是看穿了自己的想法,并且也不是那么在意老君观的“钱途”,否则以他的脾性在酒醉之前就会对自己一顿锤。

    有了王家在背后做靠山,叶安完全能够把酿酒赚钱这件事变得极为雅致,文人墨客改良酿酒之法,得到绝世佳酿这乃是文人情趣,是受到世人追捧的事情。

    宋人嗜酒,能够酿出好酒的文人会受到尊敬和追捧,没人会觉得叶安是在赚钱,而把这情趣变成钱财的人也不是叶安,而是王家。

    名门望族家中拥有店铺经商实在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这样的家族开销极大,若是没有一两个店铺,庄园,如何养活那么多的人?

    于是叶安便可顺理成章的把自己洗干净,不用担心自己文人身份和商贾纠缠在一起被世人不耻。

    并且因为有了王家作为后盾,叶安更不会被人利用贩卖酒水作为打击的手段,打击叶安便是在打击王家,聪明人都会知晓。

    叶安一觉醒来便看到王皞在和钱晦在花园中说话,钱晦能够出现在王家的花园中,便说明王皞把他当作自己家子侄来看待,说不出的亲近。

    只不过钱晦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在瞧见叶安后更是阴冷的不行,但王皞完全不在意,仿佛是没看见一般。

    待叶安走近,便瞧见钱晦对王皞拱手道:“多谢世伯招待,钱晦还需去往阳城县,那里灾民如潮,钱晦寝食难安放心不下!”

    王皞“欣慰”的点了点头道:“世侄如此胸怀,实在是令老夫欣慰,少年人就该有此担当。”

    说完王皞便望向叶安道:“叶世侄起得早啊!”

    叶安立刻上前笑道:“未曾想世兄居然这就离去,实在是让叶安不舍,还望向世兄讨教一番…………”

    惺惺作态的样子连王皞都能看得出来,而钱晦却认真的叉手施礼道:“世兄此言差矣,虽未曾当面讨教,却让钱晦看到了世兄的手段,佩服,佩服!若是前往东京城,一定要过府一叙!”

    叶安立刻回礼,态度同样认真:“世兄所言极是,叶安此去汴梁一定叨扰!”

    “钱晦必然扫榻相迎!”

    瞧见钱晦走后,叶安不禁长叹:“青年才俊中何人能出其右?”

    这话噎的王皞半天说不出话来:“叶世侄不是把人家玩的团团转吗?你的手段可不简单,可不只是压了他一头而已,老夫刚刚拒绝钱晦,你也应该知晓吧?”

    叶安故作好奇道:“哦?王大官人是如何拒绝钱世兄的?”

    王皞不禁怒道:“还能如何?便是把你昨日的酒水与他尝了,聪明人自然知晓!此次未助钱晦,钱家心中必有芥蒂,你可知钱希圣的为人?!”

    叶安小声嘀咕,又似自言自语:“急于权柄又无大才,阿附希进又无待见,可悲之人,怕是自始至终也进不得中书。”

    王皞双目一凝,眼神中透出了古怪,叶安的这话可谓是入木三分,钱惟演便是这样的人,但若非在朝堂之中久居,万万不能了解其中三味的!

    果然如同自己猜测那般,眼前这小子不简单,他的背后极有可能是一个大族,但也有肯能是玄诚子告诉他的。

    但这小子这般的意思很清楚,钱惟演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对王家不会产生威胁,态度很明确,他叶安并不担心钱家的报复。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王皞笑道:“老夫倒是听闻一个童谣出现在了阳城县!好似和世侄颇有关系,“阳城有夜郎,自大性张狂;夸口救灾民,吝啬如胡狼!””

    啪啪啪…………

    叶安拍手笑道:“端是押韵,这叶郎与夜郎实在太过贴切,作这般童谣的人可不是等闲之辈啊!”

    “叶世侄以为是谁?”

    “钱晦!”

    叶安直接说出钱晦的名字,当然散播的不是他,必定是钱涛无疑,为的就是坏自己的民生。

    叶安心中早已是气急,自己做这么多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在为自己的文道做铺垫,可现在被人坏了好事,心中不动怒是不可能的。

    王家这一关算是过了,王皞不会在粮食上难为自己,叶安转手就把那蝴蝶头面递给了王皞道:“王大官人,既然你我已经达成协议,这之前的契约还是要履行的,头面归你,粮食归我,还需再立下一份契约,以保买卖之事!”

    王皞脸色数遍,最后还是接过了叶安手中的蝴蝶头面,苦笑道:“哈!这事情老夫越想越不对,如今是上了你的贼船,非但没有追回粮食,反倒是又给你套了一千贯!”

    叶安笑道:“这一千贯可是钱生钱的买卖,对于王家亏不得,可比这一座庄子赚的多得多,再说我叶安的商号打着的也是王家的名头,万万不会坏了名声,只会给王家带来更多的好处,不光是钱财,还有善名!”

    “哦?不知你又有了什么想法?”

    叶安摆了摆手道:“此事不急,待去了东京城后再说,这一千贯也不需王大官人现在给我,只需我去往东京城后寻王家索取便是。”

    王皞指了指叶安道:“你这算计实在是连老夫也无法拒绝,只不过还是莫要太过折辱钱家二郎!”

    好嘛!王皞根本就不担心叶安,而是担心他的手段太过激烈,折辱了钱晦,也折辱了钱家。

    尼玛…………叶安心中气的爆炸,这是他听过最可笑的事情!

    别人整自己的时候无论王渊还是王皞,甚至是王温都没有多说什么,为何自己“光明正大”准备报复的时候,他们就要提醒自己手段莫要太过激烈?!

第七十四章叶安叶长生!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叶安自认为到了宋世之后就没有主动的罪过谁,为了一个出身拜玄诚子为师有错吗?为了救灾民提前从王皞手中买下粮食有错吗?

    只不过拜师这件事上得罪了钱晦,救灾民这件事上抢了王家的风头,最后自己倒霉了就是活该,反击了也不能把人“整残”?

    坐在仓库之中的粮山上,叶安把心中的不满和不解说出来,下面的老道却笑了笑:“还不明白?”

    “不明白!”

    玄诚子小小的抿了一口茶,发出滋喳的响声道:“给为师三跪九叩再说!”

    叶安切了一声便不理他,开玩笑,跪天跪地跪父母,老道这个师傅也能跪,但要让自己完全认同之后,再说之前自己在拜师时也跪过不是?

    “你看,这便是你的问题,对谁都没有恭敬,对谁都没有忌惮,仿佛天地之间你为最甚一般!”

    叶安愣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我缺少敬畏之心?”

    玄诚子点了点头:“嗯,孺子可教也!你没有一个强大的家世最为后盾,这东西你求不来,也盼不来,唯有拜入我玄诚子门下,再入文道,如此人家当然是宁愿得罪你也不愿得罪钱家。

    这其二便是你没有敬畏之心,做事依仗手段高明便目中无人,你以为王大官人看不出你的手段,拿你没办法?

    其实不过是王皞真想赚钱,否则你这小杂鱼王家能看得上眼?而说到底王皞不过是惜才罢了!”

    瞧见叶安怀疑的眼神玄诚子便不爽,自己这个当师傅的整天还被徒弟怀疑,这叫什么事?

    不由得提高音量道:“别以为当朝相公的家弟是个鼠目寸光之辈,与你交好一来可以赚钱,若有一天你真的入仕,待你出头之日,王家也与你有旧,你能如何?忘恩负义者在文道上可是要遭人唾弃的!”

    叶安还真没想到这么多,现在被老道详细分析出来,他算是开了眼界,也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沾沾自喜的事情,在人家眼中实在是不够看的算计。

    老道接下来的话让叶安稍稍好受一些:“你所谓的双赢算是给王皞开了眼界,否则人家根本就不会让人你报复钱晦的可能,给了你剩下的十万斤粮食,就是给了你一个挽回名声的机会,提醒你莫要手段过激折辱钱晦,也是担心你折辱钱晦的时候,把钱家也折辱了。”

    “师傅,徒弟抽个时间给你做一套器具吧?”

    玄诚子笑了笑,举起左手抖了抖上面的手表:“你给了这个拜师礼为师甚为满意,要不是这东西,为师早已任由你胡作非为,还管你作甚?让你吃些苦头再收拾烂摊子,为师还是有这般本事的。”

    “那您为何现在告诉我这些?”

    玄诚子看着身手矫健跳下粮山的叶安,苦笑道:“为师这辈子最后一次收徒,你是师兄弟中的老幺。”

    看着玄诚子眼中流露出老父亲的眼神,叶安咋了咂嘴,他居然被老道的话感动了,而接下来的话让他一个踉跄。

    “唉!人老了,这“大孙子小儿子”如何能放得下呦!”

    “想要孝敬就直说,你我师徒之间还这般煽情作甚?”

    “昨日的酒水再来个三五坛如何?“

    瞧见叶安的眼神变了,老道尴尬的开口:“……两坛也行!一坛,就一坛!~”

    叶安苦笑着摇了摇头:“师傅都这般提点弟子了,区区几坛酒算得上什么?”

    他算是真的明白了,说到底就是自己的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好欺负罢了,而老道虽然贵为观妙先生,但也并非是世俗中的强大力量,虽然受到别人的尊敬,但也只是尊敬他而已………………

    这是一个冷酷的时代,没有出身,没有一个强大的背景,那便什么都不是,钱晦之所以这么嚣张,即便是自己有了对付他的手段也不能随意折辱他就因为他是钱家的衙内。

    仿佛是看穿了叶安的心思,玄诚子在边上笑道:“世道便是这般,想要舒坦那就闭门不出,可你能永远闭门不出吗?”

    叶安回头指了指小小的粮山:“这东西难道不能换来小子在大宋的立足之地?”

    老道点头道:“能,但要蜷着!”

    叶安又指了指自己:“我难道还要蜷着?!”

    “不用,但换不到立足之地!”

    叶安被老道气笑了,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粮山大声道:“我就不能站着把这名头给拿了?”

    老道不由得提高声音:“不能,晚辈就该有个晚辈的样子,你折辱钱晦没关系,但他后面有长辈,你没有,若你能把家中的长辈搬出来,那钱家人必定不敢言语分毫!你家长辈何在?!”

    这一句话便戳中了叶安的“死穴”,所有东西都能找到,唯有自己身后的长辈拿不出,这就是问题的所在,自己可以编造一切,但唯独没有一个证据能够证明自己的家族。

    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表演”:“我自是请不出长辈的,都不知如何去寻他们,但我有长辈留下的东西,在你那山洞之中,在我的脑袋之内,我凭什么样向你们证明?我就是来自那里!”

    “哪里?!”玄诚子连滚带爬的起身,瞧见叶安手指天空,急急的问到。

    “入夜可见,天明则消,或曰太阴,或曰广寒!”

    “吓!可不敢胡唚!”

    叶安也是豁出去了,这世道当真是要逼死自己,既然要把戏往大了演,那就所幸不管不顾,这时候再去小心谨慎根本就不符合自己现在的年龄,老道这么做不就是为了逼自己吗?

    冷冷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对面的玄诚子猛然哆嗦了一下:“你倒是什么话都敢说!”

    叶安长舒一口气的笑道:“这下好了,我连字都有了,徒儿姓叶名安,字长生,叶安叶长生!”

    玄诚子面色萧索的抬起头,顿了顿望着叶安声音中带着无助又有一丝恳求。

    “又胡吣!二十而冠!你才多大便有表字?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正是求学的年纪,说这些胡话来,也是没人信的,以后莫要再说,你愿意作甚便作甚,谁还能拦着你的手脚不成?!”

    叶安笑了笑:“师傅,我可是对你说了实话,你不信便不怪我了,以后弟子的出身全靠你来遮掩…………”

    老道猛然挥起巴掌,但对着叶安的笑脸又迟迟无法落下,只能恼声恼气道:“五坛酒,少一坛也不行!”

    叶安立刻点头道:“好嘞!不就是酒吗?您若是爱喝,弟子常常孝敬您!”

第七十五章悲催的王帮

    叶安只是把心中憋闷许久的话说了出来,玄诚子一直在对自己的家世耿耿于怀,这已经成为他的执念,自己的背后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族这个谜题已经让眼前的老道发疯着魔。

    既然如此那便给他一个“真相”,白玉京是何处?天上的月亮啊!也是代指仙宫的意思,这话够直白的吧?

    至于我说出来你信不信,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叶安这算是“一力降十会”,反正我告诉你了,若是你不信,那就替我遮掩,若是你相信,同样也要提我遮掩!

    稍稍无赖的手段确实抓住了玄诚子的痛脚,无论叶安说的是真是假,他都要帮叶安遮掩过去,而从一开始他也是这么打算的,只是他以后不好再说什么。

    ………………………………………………

    除了老道和王皞之外,谁还知道自己手中还有十万斤粮食?当然钱晦是知道的,这十万斤粮食已经从王皞那里换取了保障。

    叶安看着眼前的粮山长出了一口气,眼下的危机算是解除了,但自己的报复可不会停下,从一开始他就把这剩下的十万斤粮食作为了自己的后手,尤其是钱晦出现之后…………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名声更重要,这十万斤粮食根本就不是用来酿造酒水的,叶安不会蠢到在这个时候酿酒,他要做的只是让王皞相信自己有酿造出好酒的本事。

    自始至终自己可都未曾说过要用这十万斤粮食酿酒,当然别人的理解又是另一回事了………………

    钱晦笃定自己无法再拿出十万斤粮食,尤其是在看到王温带着粮食离开之后,他便很精明的打听到了消息。

    王皞根本就不可能把剩下的十万斤粮食再交给自己!

    一切都如同叶安计划的那般,猎物只有在自认为没有危险的情况下才是最好捕杀的,提高警惕的敌人最难以一击致命……

    于是这几天时间里,叶安便往返于王家庄的小厨房以及自己的粮仓中,这粮仓乃是王皞送给叶安的,自然也就成为了叶安的私产,别人也无话可说,只不过王家的小厨房同样也被王皞送给了叶安。

    叶安是相当感慨王皞手段的,是真的把那小厨房给“送”了过来!!

    小厨房里面的东西被拆除,接着便是整个木质的小厨房被“抬了过来”,看到移动的小厨房叶安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没睡醒……

    厨房不大,用的木料也不是厚重的木料,最主要的是粮仓距离小厨房不远,这小厨房也是临时搭建出来的,但相当精巧。

    一根钉子都不用的小厨房牢靠的吓人,在这么多年人的摇晃搬动下一点问题都没有,其中的榫卯结构之精湛令叶安叹服。

    王帮小跑着凑了过来:“小郎君看看如何?老爷吩咐我等需一样不少的把东西送来,包括这小厨房,您看您需要的东西可都在?若是差了什么尽管吩咐,小的这就差人去买!”

    叶安笑了笑:“东西自是不差的……”说完微微一顿,上下打量王帮,还上下其手的摸了摸他的胳膊以及腹部,待把他看的有些发毛才道:“我这就差一个人!”

    轰…………

    四周的帮工瞬间炸开,七嘴八舌小声念叨:“这小神仙还有这般的嗜好?!”

    叶安的脸色瞬间便难看起来,这些人是想到哪里去了?但四周人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脸色更为难看。

    “莫要胡吣,小神仙怎会有这般……说不得是要用人酿酒,就如同炼丹一样?”

    “用人酿酒?!”

    对面的王帮已经吓傻,自己可还未婚娶这如何使得?

    “小神仙,小的尚未婚娶,家中还有父母已然年老…………”

    叶安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我是要你这个人来帮我办事!我身边你也瞧见了,就铁二一个仆役,许多事他忙活不过来,单有力气如何使得?瞧你机灵,办事勤快,便准备把你讨要过来,在身边也好有个帮手不是?”

    原是这样,王帮松了一口气,为难的说道:“小神仙,王帮乃是大官人庄子上的家生子…………”

    叶安点了点头:“知晓了,我这便去寻王大官人将你讨要过来便是!”

    家生子便是奴婢在主家中所生养的孩子,在主家出生,也在主家长大,这样的人极少会背叛主家,也是忠心耿耿的存在。

    宋朝的奴婢制度和前朝有着极大的不同,宋没有奴隶,即便是有也只是残留的一点而已,叶安庆幸于自己穿越到了宋朝而不是唐朝,因为在唐朝自己这般没有户籍田产的人必定会被归入流民贱口之中。

    这样的人最终都会变成奴隶,下场极为凄惨,因为他们没有身份,在律法上比同“畜产”………

    但到了宋朝,这样的奴隶制度被废除了,奴婢于雇主之间是雇佣关系。

    连律法还规定了不得私自惩罚奴婢、不得私自杀害奴婢等,甚至宋初之时为了稳定环境,增加人口,还规定杀雇佣奴婢需要抵命的,不过在真宗年间对此又有调整。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即便是雇佣关系之下,奴婢在主家依旧地位低下,在雇佣关系之内身份依旧属于仆从。

    家生子就是在主家生养并长大的孩子,对主家的恭顺早已到了骨子里,不出意外的话,长大之后也会成为主家的仆从,会签订一个较长的契约。

    王帮的意思较为明确,他是王家的家生子,忠心主家,是不会轻易成为叶安的仆从,而叶安向王大官人讨要王帮,无异于痴人做梦。

    只不过有一点王帮不会知道,在利益面前,一个家生子算得了什么?虽然王皞一直把王帮当成自己在阳城县的得力助手,但很可惜他依旧是一个可以交换利益的“工具”而已。

    所以很快叶安就甩着王帮的卖身契笑眯眯的回来了,随手把卖身契拍在他的胸口道:“好了,你是自由之人了,现在如同牛二一样跟着我混,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还能娶上一个如花似玉的婆娘!如何?”

    …………“你这是弄啥嘞!!”

    王帮当然不愿离开王家庄,打死都不愿意!

    他在王家的地位已经逐渐起来了,好不容易熬成了王皞在阳城县的左膀右臂,眼看自己身份地位都不一般了,没曾想却被叶安给讨要去!

    这便是等同于把一个从底层打拼起来,终于出头的人再次贬到底层,多年来的努力付之一炬,小心翼翼的谨慎化为绝望。

    王帮恨不得与叶安拼了,连边上的帮工们都在啧啧叹息他的“时运不济”,当然也有幸灾乐祸的:“跟着小神仙说不得还能更好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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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者咏也,宋者国也。我们之所以能站在高高在上的地方,鄙视曾经的懦弱与无能,其最大的力量来源亦是曾经的历史。宋,亦可歌可颂!物华天宝,物阜民丰,华夏数千年之文明极尽于此!与名人雅士扯淡,体验大宋的绝世风华,感受市井的物阜民丰……还有与那风尘女子对酒当歌,岂不快哉?!长歌当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歌当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歌当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