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人终究要有个归宿
在县衙与王温的交谈是受益匪浅的,但叶安却觉得这样的交谈也是枯燥,因为王温的话题还是无法离开政治与朝堂。
虽然叶安从中获得了不少的帮助,但还是觉得对现在的他来说没有那么的重要。
瞧见了叶安的心不在焉,王温微微一笑便没有继续他的话题,而是看向叶安笑道:“长生回阳城县怕不是仅仅荣归那么简单吧!还有何事?”
叶安立刻放下茶盏回道:“是为了在阳城县推广土豆和地瓜而来,温平兄也该知晓这两样作物的强大,当初你可是亲眼所见!”
提到地瓜和土豆,王温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不是不知道土豆和地瓜的好,但他却不敢在阳城县轻易尝试,没办法,阳城县的土地放在整个河南都算是不错的,县内良田大把,还有不少都是水浇地,这样的土地不用来种植麦子,稻子,高粱实在可惜。
王温不光是个学究,更是对自己的治下非常了解,在他的下意识抉择中,与其打破传统的种子土豆和地瓜,远没有种植原本的作物更加稳妥。
“长生啊!民以食为天,故你在东京城的一十二家酒楼名为食为天,可见你也知晓粮食对百姓之重,出不得一丝纰漏…………”
叶安点头道:“长生当然知晓温平兄的担忧,但总要有人为先,在东京城时,司农寺的官田已经培育过大量的土地和地瓜,但如今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却依旧没有开始广植于农户之家,大量的土地和地瓜只能存放在地窖中,或是被蛇虫鼠蚁啃食掉,或是发芽不能食用,白白浪费岂不可惜?!”
王温的脸色非常尴尬,他知道粮食吃掉不会如此可惜,但放到烂掉也没人愿意种下地才是最大的可惜,可他依旧不敢开口应承下来此事,只能哆嗦着嘴唇,坚持自己的对百姓的负责。
这并不出乎叶安的意料,相反他早就猜想过以王温的性格,为了百姓他在所不惜,但用百姓一季,甚至是一年的产出来赌未来,他这个谦谦君子做不到。
叶安苦笑道:“如此可否在阳城县试点推广一二,大王庄乃是王家的产业,终归是可以的吧?王学士在离开前特意知会过长生,王家庄储粮丰盈,田中可随意种植土豆和地瓜。”
王温立刻点头道:“这自然可以,若是你能买下田地,想要种多少都没人拦着,毕竟是自己的地嘛!”
叶安奇怪的看向王温道:“你不会是想要让我在阳城县购置田产才这般推诿的吧?”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生让你在阳城县买地还是害你不成?连王家都在阳城县有坐庄子,你家户籍本就是阳城县人氏,在这里连个庄子都没有像话吗?!”
随着王温的话,叶安便愈发肯定了他的算盘,这君子也有耍手段的一天啊!让云中郡侯府作为一面大旗,依靠自己在大宋的名声树立榜样,当百姓看到王家庄也叶家庄的土豆和地瓜大丰收,如此打消农人的疑虑,自己就会争抢着种植土豆和地瓜了。
不得不说王温的手段相当高明,和自己之前的备用方案重合了起来。
大宋是不阻止土地兼并的,这也导致了只要叶安有钱,购置田产就根本不成问题,大片的田产会以相当稳定的价格出售,只要他开出的租子钱比朝廷的两税要底,那就会有大把的农人争相把土地卖给云中郡侯府,且名正言顺。
但最终亏空的却是国家的税负,影响的也是国帑!
于是叶安拒绝了王温的提议,并不打算从农人手中购买土地,这让王温有些失望,他的失望在于农人把土地卖给叶安后,在这位叶侯的庇佑下生活会变得更好。
但叶安提出了买下大片荒地的办法,对于阳城县来说,荒地应有尽有,且价格便宜的令人发指,本就是肥力不好的土地,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平整,翻耕,施肥,保地才能种出产量并不高的庄稼,这样的土地谁愿意买下来?!
除了之前因旱蝗大灾逃难到阳城县的难民愿意在荒地上下功夫外,没人愿意买下荒地的。
不过谁也想到叶安却县衙买下了,不光买下了荒地,而且价格都要比原本荒地的价格高出了三成,且雇佣了大量的农人。
已经是深秋,浩大的秋收早已结束,农人早已开始卖出多余的粮食后储备过冬的粮食,此时的他们并无事情可做,是最佳的劳动力。
雇佣农人就是在给阳城县的农人创收啊!谁不愿去阳城县城北的叶家庄谁就是个“棒槌”!
农人们一边开始从荒地里割地略微枯萎的杂草,一边翻耕土地,把地里的石块仔细的筛出去,侯府的管事会开出高价让当地有名的“老把式”来检查,若是翻耕的不好,价钱可就要打折扣了,若是翻耕的又快又好,不光能得钱更多,还有赏赐!
每天翻耕最多的人家,甚至能得到近五十文的额外赏赐,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差事,阳城县四周闲散下来的农人们争相来到叶家庄收拾荒地赚取外快,谁不想过个丰年?
最先在荒地上出现的是一座宅子,青砖黑瓦的房舍非常醒目,就在大片荒地的最中间,砖瓦房是按照园林式结构出现的,巨大的后院,广阔的前庭,高大的围墙,以及环绕在整个庄子外的宽阔水渠,连王温都觉得这条水渠宽的有些过分,甚至更像是护城河一般的存在。
大王庄也有类似的水渠,只不过大王庄的水渠只有三步宽,而叶家庄的水渠却有五步之宽,但好在叶安不光把自己家门口的水渠挖掘的很宽,连带着上下游的河流水道全部都给他加宽了,所以外人看不出其中的奥妙。
有了砖瓦房,粗壮圆木的房梁,深宅大院便以出具规模,叶安便带着秦慕慕和铁牛等人办了进去,王温来过两次,在他看来叶安的庄子还没有什么规模,只是土地已经平整好了,还需要养一个冬天,待明年开春之后才能种上粮食。
但叶安已经开始大量召集没有田地的雇农前来耕种,并且还特意给他们修缮了房舍,这又是一笔在外人看来完全没有必要的开销。
砖瓦房一排连着一排,形成了一种宋人从未见过的建筑结构和规模,而在秦慕慕眼中,这就是集体宿舍的雏形。
当然,叶安并没有简单的草草了事,而是又让人修建了巨大的食堂,这些雇农没有粮食,所有的粮食都是来自于叶家庄的粮库,而伙食全部由叶家庄的食堂统一负责。
雇农的月钱在每月十五发放,无论春夏秋冬,发放的金额按照每日劳动的成果进行积分,这就是农场制。
即便是连王温都不知道,一场即将席卷阳城县的巨大改革风暴正在悄然来临。
第五百六十七章大风车
叶安与秦慕慕两人站在一栋巨大的木质结构前,两人都有些忐忑,但更多的却是信奉,在他们看来现在的农庄已经出具规模。
虽然一直在花费大量的钱财进行付出,但最终的结果却会是一场只赚不赔的买卖,这里的土地肥沃,水资源充沛,即便是在河南旱灾之时,阳城县的依旧没有出现水力枯竭的情况。
并且因嵩山的出现改变了西北风向,叶安选择在阳城县北修建农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这里风力充沛,常有大风。
巨大的木质结构不是别的东西,或许在外人看来那大大的风帆怪异且无用,但在叶安与秦慕慕眼中,这巨大的风车意味着强大的生产力!
虽然叶家庄的土地上才刚刚播种下土豆和地瓜的种子,但现在的叶家庄已经能开始创收了,最先送来的是大王庄的麦子,这是大王庄管事为了讨好叶安特意送来了,在他看来只要能把麦子磨成面粉就行,至于王帮说的能在短短三天之类就把万斤的面粉磨出来他是不信的。
当他看到眼前的巨大风车是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将信将疑的看着叶家庄的雇农把一袋袋的麦子卸车检查。
“帮子!这些可都是晒好的新麦,怎的你还信不过俺,俺老王头当初可是举荐你去老爷身边做管事的,现在反倒质疑起俺的麦子没晒干嘞!咋的,有了点潮气还能打多少斤两?!”
瞧见王帮搓着麦皮小心的吹起,老王便心中不满,这不光是在质疑自己,还是在质疑大王庄啊!也不看看是谁家的产业,老爷派人传来话自己才这般帮衬嘞!
“二叔说的哪里话!要是用寻常的石磨,您老送来的麦子俺都不带看的,直接扔进去让人给磨了,但这风车可不一般啊!若是麦子太潮了进去,磨出来都成了糊糊,俺也是为了主家操心,您老的恩情俺这辈子都还不完,待会把麦子送进去,咱们爷俩好好喝一盅!”
老王头这才笑道:“你这小子!去了东京城跟了侯爷果然是不一样的,这话说的俺老王头听着舒坦,咱们这些管事就该忠人之事嘞!查,尽管查,也不枉我当初教你做事!”
王帮的话让老王头既有了面子又有了里子,自然高兴的显摆一番,王帮则是一边检查一边呵呵的傻笑,顺便奉承他两句。
但让老王头惊讶的是,一车车的麦子这边送进去,另一边一袋袋的麦子就被运了出来顺便还扎好口!
这是什么戏法?!
老王头跳下牛车拉住王帮道:“恁个瓜娃!你这是作甚呢?!倒个手便要十贯钱的买卖骗到老子头上来了?!侯府也不能做这种事情啊!这一车麦子送进去,不到一泡屎的功夫便出来了半车,咋的,在俺面前跳大神呢?!”
王帮一拍脑门连连赔罪道:“哎呀!让您老误会了,来人啊!把磨好的面粉给王管事查查,咱们光查人家,倒是忘了让人家查查咱磨出来的面粉,平白受了人家的疑,没由来的道理嘞!”
老王头将信将疑的凑了过去,在瞧见麻袋里雪白的面粉后大吃一惊,这些面粉如同白色的细沙,不,比细沙还要细腻,显然是过了筛子的,可比自家石磨研出来的要细滑了许多。
“这……这……便是大风帆的本事?!”
“大风帆是个啥?”
“就是这!”老王头抬手指向了模仿,他之前一直觉得这东西没有多少本事,即便是快又能快到哪去?
但眼前的事实摆在这里,由不得他不信,半天功夫便已经磨完了两辆车的粮食,还在不断的出面,且质量没有一点问题,甚至更好了。
最关键的是损耗问题,粮食磨完总是要有损耗的,寻常石磨的损耗在一到两成,若是年久的石磨损耗更多,但这磨坊不同,损耗非常小,老王头是老把式了,眼前这些面粉骗不过他的眼睛,只要打眼一瞄便知晓损耗多少,眼下的损耗可比石磨小的多,甚至不足一成,只有几分的模样。
又快又好,损耗又小,老王头终于认定了这个事实,并且怪叫一声便派人回庄子上把所有的麦子都拉过来磨成面粉。
王帮笑着伸出手指道:“十万斤起磨价十贯钱,每多一千斤加价一贯钱,若是还有十万斤…………”
“滚你娘的蛋!这是杀大户呢!”
老王头大怒,指着王帮的鼻子便是一顿臭骂,而王帮却笑道:“二叔,这不是俺定下的规矩,是侯爷定下的,为的就是便宜点的出给农人磨面嘞!寻常的农家也不过千斤粮食,五千斤只需五百文便成…………”
老王头眼睛一转:“这话说的,那俺要是派人少少的运来,慢慢的磨…………”
王帮哈哈大笑:“您可以算算这笔帐,虽然每次费用不多,但你磨得次数越多,便越不划算,再加上每次来回的运粮食的车马钱…………”
老王头眼珠一转便得到答案,顿时觉得脑袋一阵眩晕,看向这巨大的风车的眼神也充满了贪婪:“这风车是个好东西啊!秋收之后便坐等源源不断的麦子送过来…………滋滋滋,准保赚的盆满钵满嘞!”
“二叔,这才哪到哪哦!不光麦子能磨,其他东西都能磨啊!俺家侯爷说了,过段时间他把东西做好了,连稻谷都能脱壳,还能磨成精米嘞!精米,您知晓的,那东西要花多少的功夫!”
老王头已经不能看了,嘴唇开裂,嘴角全是唾沫,狠狠地擦了一下嘴角,指责风车道:“这大家伙多少钱!你开个价!”
王帮苦笑着拉住老王头的胳膊道:“俺家侯爷造出来的东西如何开价?这般的赚钱买卖如何能卖出去哟!”
老王头搓着手道:“帮子啊!让俺进去瞧瞧呗!瞧瞧这大家伙是如何做的如何?你先别急着摆手啊!俺只是去瞧瞧便给你十贯钱如何!”
“那可不行!让您来这门口卸货已经是照顾您老的体面了,您瞧见那么的大场子了没有?寻常人家都只能到那里卸货的嘞!”
老王头无奈苦笑:“你家这钱赚的也忒舒服了些,才短短半日的功夫,便能有十贯钱的进账,这风车不用牲畜也不耗费草料,日夜不停能赚多少钱啊!”
“您老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可知晓建这东西侯爷耗费了多少钱财?!花的多才能挣得多,要不这样!我做个主,给王家庄的价格再降一成如何?”
老王头虽然不满,但他也知道这样赚钱的东西不可能告诉旁人,能得优惠已经是给王家的面子了,笑呵呵道:“好!就按你说的,降一成的价格,以后我王家庄的粮食都运过给这庄子磨面脱壳便是!”
“好嘞!便如此说定了,以后王家庄的粮食咱们叶家庄第一个磨!”
第五百六十八章农耕与化肥
叶家庄风磨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阳城县,这里是产粮重镇,每年都有大量的粮食产出,就因为粮食多,故粮商多把粮食专程运到阳城县来进行加工后再运往东京城,当然漕运一般都是直接运到东京城才进行加工的。
相比面粉,小麦更容易储存些,当然叶家庄的优势便也体现出来,越快的把粮食加工好,便能越早的把粮食运到目的地,如此便能减少在路上的时间以及大量的损耗。
这对于粮商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诱惑,当然王家的十万斤粮食只用了一个昼夜便从小麦变成白面的消息很快便在阳城县传开了。
当然叶家庄的雇农们也放出了消息,只要有小麦高粱之类需要磨面的,都可以送到叶家庄去,价格公道,千斤一百文足矣!
这对寻常人家来说自然是有些贵的,但若是几家一起把粮食送过去,按照比例付款,多少还能能承担得起,最要紧的是速度快,还不需要耗费畜力和草料。
这大风车只要有风就能转,且不需要多大的风,就能带动整个磨坊运转,日夜不停简直是躺着赚钱的东西。
随着风磨房的营业,刚刚才建立起来的叶家庄便已经有了第一桩进项,叶安与秦慕慕非常满意眼下的进度,他们并没有急着去嵩山,而是打算进一步的发展叶家庄。
科技可以使得工业发展,但也同样可使工业强大,氮、磷、钾、氨,这四种元素几乎是后世化肥的基本物质,只要能合成那必定会对眼下的土地有着非常重大的改造。
夫妻二人的想法非常简单,若是能制造出肥料,那他们也必定能使土地中农作物的产量进行提升,虽然无法达到后世那般的惊人亩产,但在这个时代已经足够了。
肥料其实是把农业文明向前推进的巨大动力,早在先秦华夏的先民们便已经开始使用粪肥作为肥料了。
但若是认为只有粪肥那便是极为可笑的事情,现在的大宋已经出现了近十种肥料,粪肥、饼肥、渣肥、骨肥、土肥、灰肥、杂肥等等,而施肥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唯有精通农事的老把式才能准确掌握什么土地使用什么肥料,当然有些土地即便是用上了肥料也没用。
肥料不光能够给土地提供营养,同时也能保地,遏制墒情的恶化,对土地的湿度产生影响。
说来非常讽刺,氮肥对于农作物的作用最大,但却是汉家土地中最不缺少的元素之一,在合成化肥的氮肥出现钱,氮的主要来源是农田生物固氮、雷电固氮,这两样需要看地质和天气。
在西方的土地中,氮肥缺乏,但在汉家的土地不一样,古老的华夏文明使用了各种肥饼和酒糟、糖渣、豆渣、油渣等,所以在某些地方的土地里,氮肥不光不缺少,甚至更多。
至于钾肥完全可以通过焚烧草木灰来获得,烧荒就是传统的手段之一,甚至连叶家庄的土地都是在烧荒过后才开始翻耕的。
虽然方法简单,但流传却是个大问题,毕竟这些方法不会有人进行宣传,甚至认为这是家传之法,固步自封的把“土地的秘密”隐藏在自己家的土地里,司农寺的作用便体现了出来。
只不过在叶安看来司农寺的职责并未贯彻的有多好,连阳城县这种距离东京城不过几十里的县城都不知不道这些方法,能指望司农寺宣传到南方去?简直是做梦!
不过叶安并不在意这些,叶家庄的土地里缺少的是氨肥………………
因为上辈子的特殊职业问题,化学对叶安来说并不难,氨肥只需要用氮气和氢气就可以合成,但前提是有这两种气体,并进行高温高压处理,在这个时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另一种方法便是煤炭炼焦,通过炼焦过程中排除的烟气对氨气进行收集,且土法炼焦并不困难,只要把焦炭堆积起来,然后用土一盖,点把火就行了。
叶安知道大炼钢铁的那段时间里,这种炼焦技术广泛存在于北方农村。当然这不太环保,看了看四周叶安不觉得那些无所不能的“环保人士”会跳到自己这里普及“环保教育”。
当然想要提高产量,土法炼焦的方式可以稍稍改进,比如使用温度更高的窑炉,窑炉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个好东西,不光能用来烧制砖块,还能烧制石灰和煤炭炼焦。
这些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却是工业化的基础,叶安这么做是在化打底子。
叶家庄的劳动力缺口很大,不光有农庄还有窑炉,还需要风车和大量的人手铺设道路,相对于小农经济,大农庄这种类似于集体经济的存在却更加需要人手。
但好在招聘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这个时代是土地兼并的时代,任何一场天灾人祸甚至是一场疾病都会让一个家庭失去所有的财富,变成雇农。
说到底还是这些家庭抵抗冲击的能力太弱了,而如何安置这些人一直是历代王朝头疼的问题,因为这些人一旦处置不好,很可能成为国家动荡的原因。
大宋之前的王朝更多的想法是抑制土地兼并,只要抑制土地兼并,老百姓有自己的土地可以耕种,那就不会造反了。
但可惜的是,历代王朝农民起义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土地兼并,所以老赵家的人发现抑制土地兼并好像没有什么卵用,那何必去抑制呢?!
只要大宋的经济足够繁荣,百姓在失去土地后能够谋生,那就不会去造反了。
这好似说得过去的理论却存在一个极大的问题,大宋能否一直繁荣下去?即便是在大宋的稳定时期,小规模的地方农民起义也没有停下过。
整个宋代几乎是汉家王朝中农民起义最多的时代,没有之一。
农人在合理合法的失去土地后要么变成雇农继续被压榨,要么便进入城市,成为其中谋生大军的一份子,要么便落草为寇…………
叶安招聘失去土地的百姓,这对于王温来说简直是对他最好的帮助,可以让阳城县更加稳定的同时,提高百姓的收入。
百姓的收入提高了,那必然会让百姓的日子便好啊!虽然他说不出其中的经济学关系,但王温却聪明的发现了其中的益处,鼓励地方百姓去往叶家庄“应聘”。
第五百六十九章再遇空空和尚
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大手正在操纵阳城县,甚至连王温这个阳城县的知县事也没有察觉到。
随着叶家庄的规模越来越大,各种营生开始出现,所有劳动力都要被安排到自己的岗位上去,叶安此时才发现人才储备的重要性。
缺少培训人员,他与秦慕慕两人要对所有新来的雇农进行培训。
叶安负责培训男人,秦慕慕则是负责培训女人,并且还要留意其中聪明能干,接受力强,同时拥有良好表达能力及同情心的人作为助手。
尤其是同情心,这东西非常重要,在激烈竞争的企业中,若是没有同情心,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只知往上的冷酷之人,叶安可不希望自己的创业从一开始便充斥各种各样的勾心斗角。
对于企业主来说,员工之间的勾心斗角或许能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企业发展,但不可否认,相比勾心斗角,团队合作却能让企业走的更快更远。
但让叶安没想到的是,古人的执行力非常强,因为他们的个性并不凸出,在这个封建统治的社会中,在这个阶级早早就固化下的人世间,底层百姓的服从性很强,当然若是把这些人最后的底线也抢走他们也会变成人世间最恐怖的力量,强大到一个王朝都会随之泯灭。
培训进行的很顺利,新来的雇农很快就填满了叶家庄中的宿舍,四人一间的宿舍一共容纳了三余人,可不要小看这些人,除去老弱妇孺外,青壮占据了一半还多,这在别的庄子是极少看到的场景。
说的难听点,叶安可以在段时间内便组织起百余人的战斗力来。
但王温根本不担心这种情况,即便是叶安组织起这些人,甚至把他们武装起来,其目的也一定是为了维护阳城县的治安,所以老王倒是并不担心叶安。
王家庄的建设速度很快,十天时间便已经初具规模,往来的百姓非常惊奇的侧目观望这个新兴而起的农庄。
他和之前人们认知中的庄子完全不同,高高的风车和烟囱成为了它的标致。
数百人在这里劳作,男人下地干活或是出入在窑厂之中,而女人则是在厨房中帮工,顺便喂养牲畜,当然也少不了采桑喂蚕,至于老人更加珍惜眼前的机会,对于他们来说谁家的工分高,谁家就能获得更多的月钱。
自古以来汉家的劳动人民永远是最朴实能干的,也是最勤劳的。
叶安与秦慕慕没日没夜的研究如何利用大水缸置换出硫酸,干馏绿矾之后会得到浓硫酸,这时候只需要往里头兑点水让它变成稀硫酸,接着把炼焦的煤气通到这水缸里就行了,氨气与稀硫酸接触以后就会生成硫酸铵,得到的便是硫酸铵溶液。
此时的硫酸铵溶液就可以直接当化肥使用,但叶安想要的是把这东西运输到别处去,甚至是运输到全国各地,成为化肥生意。
此时液体的运输便成为一件麻烦,他有俩个选择,一是用火,二是用日光把水蒸干,这样就能得到固体硫酸铵…………
理论是简单的,但实际操作起来就会出现许多问题,俩个人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该如何让煤焦的烟气通过水缸后再分离出来,但当铁牛无意中把管子碰落在水缸中后,两人这才发现原来硫酸铵直接可以沉淀下去。
投产,大规模的投产,这是叶安与秦慕慕的最直接想法,只要能生产出足够的化肥,那对这个时代的的农业来说便是一件巨大的逆转。
化肥在后世人的认知中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虽然有毒性,但有一点不可否认,化肥可以大幅提升亩产,而农作物可以脱毒。
无论是秦慕慕还是叶安都认为这个过程非常必要,有机肥当然好,但却无法满足这个时代农耕的需要。
有机肥结合化肥使用,效果自然是惊人的。
叶家庄已经进入正轨,虽然现在还没有多少管理层,但叶安与秦慕慕已经能够把手中的部分权利进行下放,考验这些临时管理者的最简单办法就是作为主人家的叶安离开,只留下王帮一人管理叶家庄的大小事务。
王帮被叶安感动的说不出话,几次红着眼眶的想要开口都被叶安怼了回去:“只是让你负责几天,有啥可煽情的?老王头不是还管着整个大王庄吗?你比他差哪里了?!我和夫人去嵩山上住几天,回来的时候看你做的如何!”
“侯爷放心!小的一定不负侯爷之托!”
叶安与王帮之间的认知完全不同,在叶安看来他只是把一座农场交给了王帮打理而已,但在王帮看来,这庄子上有着太多的秘密,除了工厂是东京城外庄子里没有的之外,其他的东西却要比那座庄子更加的强大。
在纵横的阡陌之上铺设水泥路面,同时每日带人往田地里播撒不知道是啥的黑色颗粒,顺便再把粪水沤肥做成肥饼,播撒到田地里,烧制焦煤和维修运行风车等等,这些就是叶家庄的所有事情了。
先进的管理制度,再加上钱财的激励,叶家庄的运行不可谓不高效。
所以叶安与秦慕慕轻松潇洒的走了,秦慕慕一路上都在念叨着老君观,她早就想看看叶安是怎么来的,为何他出现在嵩山,而自己出现在了东京城。
牛车沿着小道上了嵩山,在老君观的山门前停了下来,大和尚靠在一颗老松树下看着山中的秋色,倒是静武扔下了手中的扫把大呼小叫的冲了过来:“师弟会来了!师弟回来了!”
叶安下了牛车,转头看向叶安一点也没有惊讶之色,长宣佛号:“阿弥陀佛,叶侯能重归山林,贫僧是万万没想到!秦姑娘,贫僧有礼了。”
“大和尚跑的倒是挺快,你怎么知道我就不能凯旋而归呢?”
叶安上来便是质问,惹得大和尚摸着脑袋道:“莫要把人往坏处想,贫僧知晓你要离开东京城,早早在嵩山等你岂不更好?”
“嘿嘿嘿…………你这话说的鬼都不信!怕是觊觎少林寺的主持方丈之位吧?”
“叶侯还是这般的洞悉人心啊!同为佛门,既然大相国寺烂了,那就该以少林为基,重振佛门之风才是!”
叶安撇了撇嘴,在秦慕慕微微一个万福后便拉着她拾级而上,走的时候不忘讽刺一句:“你这话说的亏不亏心,佛道之争是两败俱伤的事情,现在想着合力是不是有些晚了?哦!我想起来了,佛道在大宋都不会盛行了,你也想要学着道门避世?”
“大相国寺已经让你小子毁的差不多了,留我佛门根基又如何?道门怕你,惧你,难道不知?!”
叶安笑了笑,远远的看向大树下的空空和尚:“我只是回来看看师傅,顺便那些东西而已。”
第五百七十章命不久矣的老道
老君观的凉亭中,三个胡子花白的老道盘膝坐在叶安的对面,面前古色古香的小几上放着鲜红的果实,惹得秦慕慕目瞪口呆。
叶安拿起一个西红柿狠狠地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炸开。
递了一个给秦慕慕才道:“味道不错,果然是山中种出来的东西,小番茄也好吃,慕慕你尝尝!”
“你早就在嵩山种下这些种子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如此看来你的车也在嵩山?做了防尘,防锈处理了吗?”
“停在一处干燥的山洞中,我还套了车套,里面的首饰应该全在家中,你知道的,其余的东西还在车上。”
秦慕慕微微点头,看向玄诚子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先生您也吃,各位师叔万万不要客气呢!”
三个老头互相对视一眼,脸上满是无奈的苦笑,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小心种出来的,寻常舍不得轻易吃下,到了这对夫妻手中,却是吃的比谁都痛快,完全把这些当作是自家的东西,一点也不客气。
“你在环州的事情为师已经听说了,功劳太大在东京城中也待不下去了吧?会来也好在嵩山待上一些时日,待朝局稳定再回去也不迟。”
玄诚子最先开口,倒是说出了他心中的猜测,叶安点了点头:“回去自然是要回去的,但师傅不打算带着静武同我一起回去吗?”
“静武早就吵着要会信陵坊了,至于为师……身体抱恙,经不起舟车劳顿,更去不得东京城啊!”
看着玄诚子有些苍白的脸色,叶安就知道他的身体出现了问题,皱眉道:“师傅得了什么病症?”
“咳咳……肺间有肿疡之症,无药可医。”
叶安瞬间便表情僵硬,边上的秦慕慕有些奇怪的推了推叶安,他才小声道:“肿疡之症便是肿瘤……肺癌。”
秦慕慕顿时面露难色,看向眼前的白发老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这种疾病在后世都极少有治愈的可能,更别提这个时代了。
她知道叶安在这世上在乎的人不多,玄诚子便是其中之一。
“咱们不回去了吧?”秦慕慕看向玄诚子苍白的脸小声对叶安开口,回应她的是默默的点头。
叶安现在有些迷茫,甚至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虚幻,自己在宋世第一个认识的人,自己的师傅,就这样要死了,从他的表现不难看出他已经到了晚期。
“唉!为师就知晓你来了便是这幅模样,有甚的悲伤?为师这是要羽化登仙嘞!是幸事!”
“屁,根本就没有什么神仙,更没有什么天界,你要是死了啥也见不到,有什么可高兴的?”
“孽障!”
玄道子和玄阳子忍不住开口大喝,这是在颠覆整个道门的信仰,也是否定了他们之前一直坚持的东西。
哪知玄诚子却摆了摆手,带着撕裂的声音虚弱的笑道:“我这徒儿最是擅长激将之法,可惜没用,药医不死病啊!小子,为师之病无药可医,苟活下去又有何意义?不如了却残生!”
随着玄诚子的话,玄道子和玄阳子这才大惊失色,齐齐的看向他道:“师兄不可!听闻名王唯一以到了河南府,他可是名医圣手,终究能…………”
“嘿嘿,我自己还不知晓?别说是王唯一来了,便是孙真人亲至也救不了我了!”
胳膊上的小手微微一紧,叶安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绷得很紧,轻轻拍了拍秦慕慕的小手,这才看向玄诚子道:“师傅还有什么话要交代,弟子必当从命!”
“哈哈……咳咳…………嘿嘿!”
玄诚子看向叶安的眼神充满了胜利者的喜悦,虚弱的喘了好一会粗气才道:“你这小子,终究是愿意低头了!”
说完又略带深意的看向秦慕慕:“好丫头,倒是让这你夫君的脾气长进了许多,为师没有看错,你们二人虽不在命盘之上,却也是天造地设啊!”
显然老人家已经是看淡生死了,对于他的病症叶安无能为力,只能老实的看向玄诚子,颇为无奈的啃着手中的西红柿。
玄道子与玄阳子本打算离开,把时间留给这师徒二人,但玄诚子却坚持以师兄的语气命令他们在边上不得离开。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出来,这是玄诚子在交代后事了,叶安一时默然不语,老道的状态很差,甚至连说几句话便要停下稍稍休息一番。
原本只是觉得他有什么老年病或是最近又辟谷啥的忽悠自己,但现在算是清楚问题所在,老道怕是真的不行了。
凉亭中很安静,即便是玄诚子在低声说话,玄道子和玄阳子还是觉得安静的让人汗毛直立,无他,叶安的模样太过骇人,这小子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仿佛要把所有人都吞噬掉。
玄诚子的话不多,但都是在向叶安交代,旁人都知道三个弟子当中他最中意的便是叶安了。
“你大师兄成不了大事,但也不会闯下祸端,你二师兄涉世未深,到现在还是稚气未脱,至于你,能走多远谁也不知道,为师给你算过一个大卦,咳咳……如同迷雾缠身看不清过去,也不知晓未来,只有你自己走…………咳咳!”
老道咳得厉害,叶安皱眉道:“师傅还是好生休息一下吧!”
“无碍,今日终究要说完的,至于道门……嘿嘿……咳咳……你莫要在意,也无需在意,为师一死道门和你之间的因果便算是彻底斩断!无论佛道,终究是个信仰,而你的将来也必定会与之交恶,只是早晚的事。”
叶安默然不语,科学与宗教之间的关系向来是你死我活的,不是谁先挑起,而是天然矛盾,而玄诚子已经预见了这一点,非常的不容易了。
“此次环州大捷你能以退为进,甚好!为师希望你以后还能如此,万事莫要应才学过人而居功,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争来也无用,切记切记啊!”
随着玄诚子的话,其他人皆看向了叶安,谁不知道他是该得赏赐的,这次退回嵩山实乃无奈,但玄诚子的话更多的却是在劝叶安以后也放弃自己应得的东西。
叶安并无不满,只是笑了笑道:“说实话,那些赏赐什么的我还真不放在眼里,你看过我的东西,应该知道世间的荣华富贵对我来说都是最次的。”
老道嘿嘿的笑出了声:“你这次回来是打算把那东西带走的吧?”
叶安点了点头:“嗯,带走,总不好一直留在这里。”
“嗯,需要便拿走,记得收拾干净,我的衣冠冢可不能糟蹋了……”
第五百七十一章身世的“秘密”
羽化升仙不一定要在悬崖峭壁之上,也可以在山洞之中。
或许是觉得自己确实要不行了,玄诚子第一次着急让叶安把车运走,当然他也希望再看一眼这神奇的“木牛流马”。
秦慕慕在瞧见汽车时的眼神是发亮的,紧紧的盯着驾驶室中的一切,双手握在方向盘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除了叶安之外,没人能理解她此时的感觉,恍惚之间如同隔世。
“你怎么把这车运走?货物清空这车也有一吨多重,开到东京城?”
叶安笑了笑:“你觉得我把车开到东京城会如何?怕是整个东京城都炸了!”
“不止东京城,整个国朝都会为之疯狂……咳咳……你小子答应过我,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让这东西重见天日!”
玄诚子在边上急急的开口,虚弱的声音中带着斩钉截铁的坚持,说话间又吞下一颗药丸,叶安有些担忧道:“你这是在续命,也是在催命啊!”
玄诚子咧嘴笑了笑:“左右不过一死,走的痛快些岂不更好?人参吊命,五石散镇痛,对我这行将朽木之人来说以是最妥帖的良药了,有何不妥?”
叶安一时间竟无言以对,看着秦慕慕在车上捣鼓,便一屁股坐在老道的身边:“放心,佛道必定长存于世,信仰这东西谁也打不掉,便是三武帝灭佛也未见佛门衰落,至于道门本就与世无争,更是无关痛痒的。”
“嘿嘿,为师早就知晓,你的格物之学虽与宗教相斥,但这世上只要有人便一定会有所求之事,心中虔诚的人不在少数,格物或许会使国家昌盛,或许会使民智大开,但终究无法取代佛道对人性的影响。”
“那你还担心什么?”
玄诚子看向叶安,目光中带着轻松的笑意:“为师担心的是你!总以为自己的本事了得,不把这个世上的规矩放在眼中,你是有本事,家学渊源,但你可知晓一个人无法与整个人世对抗!以卵击石的下场你比谁都清楚!”
叶安有些惊讶的看向玄诚子,没想到他从始至终居然都是担心自己,一时间竟有些稍显局促。
“先生说的是,我们夫妻二人心中所想的总是打破常规,远的不说,单单是叶郎在宫中当着圣人的面摘下进贤冠这一件事,便足够我夫妻二人吃瓜落的了!”
秦慕慕下车之后便笑着对玄诚子解释,在她看来眼前的老人是个可以倾诉的敦厚长者。
玄诚子看向秦慕慕,眼睛中满是长者的慈祥:“你这丫头倒是精明的紧,有你在长生之侧相伴,为师也算是放心了,在信陵坊见过你几次,总觉得你与长生出自同一处,心中忌惮了些也未曾有拿得出手之物相赠,菩提坐下有一锦盒,便算是赠与你的东西了。”
“我还有东西?观妙先生之前说为叶郎占卜了一个大卦,不知可有我的牵连?”
秦慕慕的活泼好奇惹得玄诚子哈哈大笑,指着叶安道:“卦象自然是有的,你与他相生相伴,可惜同长生一样看不得过去将来啊!”
“是吗?嘿嘿,那也无关紧要!我们的过去已经不重要,至于未来……在自己手中的东西当然也不重要了哦!”
玄诚子微微一顿,他这才忽然发现自己明白了什么,眼神在叶安与秦慕慕身上来回移动,最后长叹道:“你们二人果然不同于宋世啊!同老道说说你们的事,老道以事将死之人,断不会外泄。”
叶安还有些为难,他不想把那些东西说出来,但秦慕慕却是于心不忍,在她眼中玄诚子不过是将要死去的老者,心中的同情心让她忍不住满足老人的最后一个愿望。
“先生既然想听,慕慕便告诉您,我们不是来自深山老林的什么大家族,而是来自于另一个时代,之所以对世上的权利,财富并不在意,乃是因为我们享受过的东西实在太多,说句僭越的话,我们比帝王享受过的生活还要好。”
玄诚子虽然吃惊,但也没有太多不信,缓缓点头道:“如此便能说的通,为何世人面对天家皆是谨言慎行,但你们夫妻二人却是从无打心底里的恭敬。这么说来后世便天下大同了?”
秦慕慕看向叶安,随即苦笑着对玄诚子摇头道:“天下大同太过遥远,但后世已经比这个时代要好的太多,没有权贵,没有皇帝,当家做主的是平民百姓!官员为百姓之仆,虽然有些人还是贪腐的,但却不敢肆意妄为…………哦!人人皆以识字,读书也是必须之事,国家强盛,文武并重,只不过文道只适合学问中的一条路,还有更多条路可以走呢!厉害的读书人甚至能把重达千斤的大家伙送上月亮!额……月亮山也没有蟾宫嫦娥,没有月兔,那些月海也不过是丘陵而已,先生知道吗?月亮其实不会发光,而是太阳的光线照在了月亮上呢!”
叶安静静的坐在边上看着秦慕慕同玄诚子说了许多后世的“常识”,尤其在说到佛道依旧存留,且道教还不错的时候,老人发出了爽朗的大笑,至于那些科学知识却是让他连连惊叹。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秦慕慕还从车中翻出了一台移动DVD,一年的时间过去这东西还能用,里面播放的画面终于让玄诚子彻底震惊。
叶安都翻了个白眼,这东西就不该拿出来的应该毁掉才是。
秦大小姐可不管这些,她是把玄诚子当作自己的长辈,当作自己家中的老人来看待,指着画面同他不断的讲述后世的发展和故事。
玄诚子提出的问题她也不断的解答,过了好一阵子,玄诚子终于意犹未尽的挪开了眼睛,抬起手虚弱的揉了揉酸涩的眼角,才对叶安道:“你这小子当真是瞒了为师如此之久啊!不过也知晓了你身上的秘密,为师倒是死而无憾了。”
“师傅,我的秘密你就这么想知道?”
“嘿嘿,一年多,整整一年多的时间为师都在揣摩你身上的秘密,但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如同猫爪的一般,恨不得开了你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的什么。现在为师知道了,你们不同……为师不求你辅佐道门兴盛,也不要你做出什么为国为民的承诺,只要你们一件事可否应了为师?”
叶安与秦慕慕对视一眼,倒是也痛快的点头,毕竟谁也不会为难一个将死的老者,秦慕慕对他说的是一点水分都没有的真实故事,甚至比刘娥知道的还要彻底。
玄诚子紧紧地盯着叶安的眼睛道:“为师只求你们不要在这宋世肆意妄为!若心中有什么念头出现,当三思而后行,徐徐图之,切记切记!”
第五百七十二章“羽化登仙”
老道的叮嘱很简单,但却深深的埋进了叶安与秦慕慕的脑袋里,总觉得这个声音在不断的回荡,提醒他们。
想要把汽车运到上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牵引了,除了外观惊人外,其他的麻烦都不太大,车有轱辘,只要放下手刹,在两头牛的牵引下就能轻松前进。
至于如何把车改造成寻常的事物,到也并不复杂,在外侧贴上木质结构,再用苫布把车顶包裹住,只是在挡风玻璃上留下一块可翻盖的小洞,于是汽车就变成了满载货物的板车。
当然更多的还是需要在四周围上其他牛车作为遮挡,如此在接近车队的情况下也无法发现鱼目混珠的汽车了。
在上山的七天后,十月初五,叶安与秦慕慕赶上了道门“三会日”的最后一日。
之前叶安只是听说过这个节日,但并不知道具体是做什么,当被秦慕慕一问三不知后,他便被自己的老婆“无情嘲讽”:“还说你是道士呢!看这老君观的模样也该是个大日子,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顺便把这造反的小丫头狠狠地搂进怀中道:“我去年这个时候在哪?如何能知道道门的这些吉日?再说观妙先生又不刻意教我这些,恨不得我与道门之间一撇干净,我上哪知道去!”
“所谓“三会日”正月五日上会、七月七日中会、十月五日下会,三会日要举行祭祀,道众同会坛场,上章言功。三会日的祭祀,不避疾风暴雨、日月昏晦、便是天地禁闭也皆如期举行。此三日里,道众须赴本师治所,申报家口录籍,听道官宣讲科戒,接受三官考核功过,以定受箓之等次。”
静武在边上居然背的头头是道,也顺带着给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师弟普及了一下道门知识,看着虔诚的静武,叶安笑着说道:“二师兄,你一定能得道!”
“俺这么笨,怎么能得道哦!反倒是师弟你应该得道,师傅常夸你天资聪慧,若修法,则得道不远矣!”
秦慕慕在边上噗嗤一笑:“静武师兄,你这位师弟怕是永远也不能得道成仙的。”
静武赶紧长宣道号:“福生无量天尊!弟妹不可自咒咒他!此乃不利之举!”说完又好奇道:“为何师弟不能得道?”
秦慕慕瞥了一眼无所谓的叶安冷笑着说道:“奸懒馋滑!”
“哈哈……咳咳……师弟,弟妹的话倒是入木三分,真切的很嘞!师傅也是这么说你的!”
叶安已经习惯了秦慕慕的调侃,无奈的耸了耸肩道:“师傅是知道我走不了道门这条路,二师兄心性纯洁,有敦厚善良,若一心求道,则终究会有所建树的。”
被叶安这般的夸赞,静武到是有些不好意思:“师傅也是这般的说的,但俺总觉得自己太笨,领悟不得大道。”
叶安还要说什么便瞧见一个小道士急急的跑来,路上便是崴了脚也吃疼的坚持,顿时脸色一变快步走过去道:“出了什么事?!”
“两位师叔……观妙……观妙先生,怕是要羽化…………”
静武嗷的一声便冲向无思洞,叶安与秦慕慕也是急急的赶过去,他们知道玄诚子身患绝症,可能就要不行了,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
无思洞其实便是玄诚子之前所在山洞的名字,上面的无思二字乃是篆书,叶安一直没有认出来,现在看来老道也是刻意没有告诉自己而已。
来的人不多,只有亲近之人才会前来,除了玄阳子和玄道子这两位师兄弟之外,便只有叶安与静武以及秦慕慕这三个晚辈了。
看着老道满脸红光的坐在那里,叶安便知道他这是回光返照。
此时两人相遇时的种种再次浮上心头,顿时觉得五味杂陈,玄诚子毕竟是自己来到宋世第一个见到的人,同样也是收留自己并让自己有了“脚跟”的人。
可能是瞧见了叶安的沉默模样,玄诚子嘿嘿的笑了笑:“人固有一死,何须在意?今日到了这无思洞,那就不要再去思索繁文缛节之事,静待老道羽化便是!长生,记住为师的请求,照顾好你二师兄,若是下山别忘了把他带着,至于老君观掌教之位,玄道便交由有你了!玄阳,诸人之中师兄最放心的便是你,可与天师道好好争上一争!师兄之死,可为你最后的助力,中岳庙可要给我上清派拿下才是啊!”
老道说完便不再言语,一身紫服的他手持拂尘,鹤发童颜,以五心朝元之态抱元守一,静静的坐在蒲团之上,而他的对面便是收拾好的供案以及三清画像。
秦慕慕微微一个万福便自觉的离开了山洞,这时候她以不适合在其中,而叶安跟着其他几人缓缓坐在侧面的蒲团之上缓缓念诵《太上感应》的经文:“太上曰: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是以天地有司过之神,依人所犯轻重,以夺人算。算减则贫耗,多逢忧患,人皆恶之,刑祸随之,吉庆避之,恶星灾之,算尽则死。
又有三台北斗神君,在人头上,录人罪恶,夺其纪算。又有三尸神,在人身中,每到庚申日,辄上诣天曹,言人罪过。月晦之日,灶神亦然………………”
在经文念完之后,老道在怡然自得之中缓缓的垂下脑袋,叶安猛然一颤,而以忍耐多时的静武嚎啕大哭,如同失去父亲的孩子,声音悲戚如杜鹃啼血。
眼看着他要扑过去,玄道子大喝:“静武,让你师傅走的体面些!”
静武壮硕的身子微微一顿,回头看向叶安眼中满是祈求,叶安长叹一声:“不要太久,我同两位师叔去准备羽服,鹤衣!”
叶安说完便拉着玄阳子与玄道子出了洞口,回头看了一眼不断传出哀嚎的无思洞,等着就要发飙的师叔怒道:“师傅已经故去,静武如同丧父!若不让他好生宣泄出来,这股邪火必定撒在你们头上!放心,每年我都会带他回来的!”
玄阳子与玄道子对视一眼,长叹一声便去车上准备器物法衣,而空空和尚顺着小径缓缓走来,瞧见叶安的模样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看的问到:“观妙先生羽化登仙了?临了还是晚了一步啊!”
“你是不敢来吧?放心,我师傅没有提到佛门,也没对你留下什么话。”
大和尚松了一口气,穿选佛号:“阿弥陀佛!观妙先生大义!”
“中岳庙以后便是我上清派的祖庭,大和尚守好你的少林寺,莫要让我发现你敢打中岳庙的主意!”
叶安发出了最后的威胁,大和尚连连点头:“贫僧从未在意过中岳庙,本就是道家的祖庭,佛门不越雷池半步!”
“如此甚好!”
第五百七十三章土地的“牵挂”
宗教上的事叶安懒得管,儒释道三家之争从来就没中断过,好在儒学一直对佛道处于压制地位,而三家也从未把见不得人的一面展现给世人。
至于那些暗中的较量去是要各凭本事,连玄诚子最后也不忘交代玄阳子争夺中岳庙,可见宗教之间的竞争以到了何种地步。
好在玄诚子的死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与叶安之间进行了割裂,算是彻底隔绝了叶安与道门之间的关系与利益上的牵扯。
玄诚子临死也没有请求叶安对道门施以援手,更没有让他许下什么承诺,唯一希望的只是照顾好静武这个师兄,除此之外再无他求。
秦慕慕知道叶安这几日心情不好,多余的话她也没有说,此时的安慰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只能让叶安自己去消化这段过往。
好在有静武在,这比他们年岁还大的二师兄更像是个孩子,自从把无思洞封闭起来之后便每日闷闷不乐,下山的时候千不愿万不愿,最后还是叶安以威胁日后不再相见才把他连哄带吓的“骗走”。
对于静真这个大师兄没有前来,叶安与静武都没有怪他,谁也不会去怀疑他对玄诚子的感情,在这个交通不发达的时代,想要知道数百里外的事情最少需要三五天的时间。
叶安已经派人去东京城去了,相信过段时间他就会来,而在这段时间里,阳城县成为了他们的落脚之地。
看着静武在叶家庄的农田里“疯狂输出”,叶安与秦慕慕二人这才放心,心中的悲伤总是要发泄出来才好,找些事情给他做总好过他整天盯着玄诚子的旧物发呆要强的多。
王帮和铁牛二人已经带着庄户把库房修建好了,瞧见地里疯狂同土地较劲的静武不由得皱眉道:“道长这是怎生了?快要入冬田地干硬的如同石块,和它叫啥劲啊!”
“让他发泄一下吧!观妙先生羽化,静武心中定然是不好受的。”
“这是好事啊!俺早就听闻观妙先生乃是神仙一帮的人物,羽化登仙的时候可否有祥云飞鹤环绕?!”
铁牛在边上颇为兴奋,大抵是话本听的多了,忍不住去幻想那些潇洒飘逸的场面,只有叶安知晓老道与其说是癌症晚期病重而死,不如说是被毒死的…………
随着叶安与秦慕慕回到叶家庄,这里的气氛再次变得活跃起来,庄户们在看到叶安之后原本忐忑的心终究是落了地。
用王帮的话来说,之前有些人在拿了第一个月的月钱之后便走了,原因便是叶安与秦慕慕离开了庄子,他们担心在这个庄子待得不长久,不如去一个“靠谱的”庄子长干。
并且现在来叶家庄找活的雇农远远没有之前那么多,说是开出的月钱不够高,虽然吃喝不要钱,但那些都是能从嘴里省下的钱财啊!
叶安听了王帮的诉苦,笑眯眯的说道:“是不是阳城县又出了几家庄子,和咱们庄子走的一条路?”
“嘿,侯爷英明,但磨坊没咱们快,出面慢不说,还经常克扣人家的麦子。”
叶安微微点头,看向王帮道:“你是不是也打算走回老路,还是把地包给庄户们?”
王帮的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连连道:“侯爷,还真是如此的好,这些地虽然名义上是侯爷买下的,但只要不分到庄户的手中他们便不踏实嘞!”
听了他的话,叶安与秦慕慕对视一眼,没想到王帮居然能发现承包制的好处,相对于集体经济,承包制更能激发人们对创造财富的热情。
“你说的没错,土地在雇农的手中确实可让他们下力气,但也不能每年租给他们,你把人寻来,本侯同他们说。”
王帮连连摇头道:“侯爷您这般的显贵同那些泥腿子说些什么,有什么小人去同他们说便是。”
“侯爷让你去你便去,哪来那么多的废话?!”秦慕慕瞪了王帮一眼,在她的心中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叶安这么做乃应尽之事。
见当家大娘子发话,王帮便也不敢在说什么,老老实实的把人召集到了打谷场上,这里是庄子上最大的地方,也正好在叶安的大院门前。
一众雇农惴惴不安的看着叶安,这位侯爷对于他们来说乃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今天把人召集过来定然是有话要说的,谁也不知道要说的是什么,或是要减月份,或是有别的什么事情。
在他们看来每月近十贯钱的月份实在是太多了,省吃俭用下来,一年便是百贯钱,谁家敢这般如泼水似的折腾钱财?
但叶安却并没有说出他们最担心的话,而是看向众人道:“听闻你们当中有人想要田地,本候自然知道这是为何,有了自己的地,农闲的时候便能去窑厂或是风车磨坊中帮工,这样一来挣的自然便不少了,是也不是?”
胆子大点的老人呐呐的说道:“侯爷,俺们都是出力气的人,就像要块地自己种些粮食,窑厂和磨坊的活不敢耽搁的,而且人这么多,终究是僧多粥少啊!”
叶安微微一笑:“担心拿的月钱太多,时间长了被庄子嫌弃?不妨事!有什么便说什么,本候最是不喜藏着掖着的人,时间长了这间隙便出来了不是?”
听到叶安这样说,人群中便出了声:“侯爷,能否把地分给我等,每月按时向侯府缴租子,农闲的时候再去窑厂与模仿帮工,哪怕工钱少点也行啊!”
知道了,这是希望自己手中有土地,几乎所有的庄户都是这个想法,从他们闪烁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
叶安微微点头:“如此倒是没错,但现在不行,至少今年不行,放心本候应承下的事情不会改变,每月按劳取酬,只要你们肯下利器,这工钱便不会短少一文,至于土地,待明年开春才能租给你们。”
“开春最好!”领头的老把式急急的开口,眼下已经到了深秋,马上便要入冬了,土地就算拿到手中也没用,开春之后再分田地,这才是最好的。
叶安点头道:“庄子里的所有田地都能分给你们,所有人家均分田地,每年缴两次租子,但分了地的人家便不能去窑厂和磨坊做工了,不要土地的人家可以继续留在窑厂或是磨坊做工,以后这窑厂还要建,磨坊还要加!”
这话一出便让人群产生骚动,毕竟每月十贯钱的收入可是相当的诱人,但土地对他们的诱惑也不小,一众庄户顿时陷入两难的选择。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
第五百七十四章好一点,再好一点……
叶安本打算在阳城县待两个月便返回东京城,但叶家庄的事情也不少,李尊勋已经派人来催促过数次了,每次信中都是言辞激烈的描述出一副如果叶安不会去,普惠商号便完了的模样。
但,这样的话可哄骗不了叶安,开玩笑,若是普惠商号真出什么大事情,李遵勖一定会第一时间策马而来…………
叶安深信现在的普惠商号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即便是一开始如同步履蹒跚的“孩子”,不断的试探着大宋的市场,可只要它习惯市场规律,便能在大宋的商业之路上大踏步的前进。
信陵坊在商业上的基础基本上已经打的扎实,现在的叶安更多的是把重心向农业上转移,没有一个强大的农业基础,商业便是镜中花水中月。
有了化肥之后,叶家庄的土地便算是有了一定的基础,提高土地的产量不再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
蹲在地头上看着已经翻耕好的土地,叶安心中便有了底气,秦慕慕如同农妇一般扎着头巾过来了,顺便在地里抓了一把泥土任由其从纤细的指缝中滑落。
“你知道吗?我现在才知道古人对土地的看重,即便是你给出了二选一,还是有大量的庄户选了土地,工厂还需要招人啊!”
叶安拉过秦慕慕的手掸了掸,无所谓的笑道:“这是正常的,没有人能在良田的诱惑下选择工厂,即便开的工钱足够高也没用,土地对农人来说是永远的饭碗,而工厂却不一定。他们没有接触过,不了解在资本控制下的工厂一旦运转起来会有多么的恐怖。没关系慢慢来…………”
秦慕慕翻了个白眼:“你说的倒是轻巧,现在你又要大量的购置土地,阳城县的荒地都快被你卖光了,还要再招人,工厂运行的负荷又要增加,还要扩建,是不是还要再招人?咱们总不能把整个阳城县的人都变成庄户吧?!”
叶安微微一笑:“有何不可?!”
秦慕慕微微一愣,她忽然觉得叶安的计划太过冒险,这种从未在大宋出现的模式真的能走下去吗?
“如此可能会再次加剧大宋的土地兼并……”秦慕慕最最不安的开口,从一开始他们两人都是坚决抵制土地兼并的,但在大宋土地兼并的行为却是合法,于是叶安便转变态度,既然土地兼并合法,那就加大力度!
“没关系,我就是要兼并土地,把农人养在土地中,让朝廷自己发现问题所在,你觉得什么时候刘娥会反映过来打压土地兼并?”
叶安的话并没有让秦慕慕安心,相反让她更加紧张道:“我觉得刘娥可能到死都不会反应过来,只要咱们的商税缴纳的足够多,她乐见其成的。”
叶安微微点头:“这倒是哦!普惠商号的规模只会越来越大,而农庄的规模也同样会变得越来越大。”
秦慕慕学着叶安的模样坐在田垄上,扭头看向叶安道:“那你打算怎么办?一味的扩展下去?”
“当然!”叶安看着一直连到天边的大片良田,不由得感慨道:“既然那么多人喜欢土地,那我就要把土地变得不再那么值钱!遏制土地兼并单单依靠国家是不行的,这个时代的土地管理远不及后世的强大和牢靠,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土地不再成为最赚钱的东西,让那些富人把他们的发财之道从土地上挪开…………”
“啊!我明白了!”秦慕慕惊讶的盯着叶安道:“原来你打算发展工厂的根本原因是为了遏制土地兼并!只要工厂变得赚钱,所有人都会来效仿普惠商号,时间长了,土地的价格自然而然的就降低,百姓也就有了土地可以生活,再不济去工厂中一样能赚钱是不是!”
叶安微微一笑:“不错哦!就是这个道理,人不能被永远的绑定在土地上,咱们要做的不是抑制土地兼并,而是要改变这个时代的经济结构,或许这个过程漫长,但方向是不会错的。”
“哼!你说的轻松,要不是因为你有土豆和地瓜,还有玉米之类的高产作物,想要让土地变得不值钱可比登天还难呢!”
秦慕慕不满的反驳叶安,她就是见不得叶安臭屁的模样………………
叶家庄的土地已经种下了粮食,只不过种下的却是土豆和地瓜,秋土豆和秋地瓜也叫晚季农作物,这在后世几乎是人尽皆知的道理,但在叶家庄的庄户们看来却是天方夜谭。
谁家的粮食能在秋天种下去?还是深秋?!
他们并不知道土豆和地瓜属于耐寒,耐旱的农作物,而阳城县的冬天并没有北方的寒冷,因为嵩山的庇佑,寒冷的北风被嵩山所阻挡,老君观的道士们在冬天的观田里种植过土豆和地瓜,除了产量少一点之外,并无其他问题。
叶安便也打算在叶家庄试一试,如果同样能种出土豆和地瓜,那一年便能有三季的粮食可以种植了,还能在夏天穿插上小麦和水稻之类的。
叶安手中的土豆和地瓜不是美洲原产,而是经过了后世人无数次的培育而来,可以说已经非常适合中国的土地环境和气候环境。
这是一种对植物的驯化过程,所以从一开始,叶安手中的土地和地瓜便站在了最高的状态上,掉打这个时代的农作物。
“可惜没有杂交水稻啊!”秦慕慕看着土地中偶尔冒出的小嫩芽轻轻的抚摸着,叶安则是在边上翻了个白眼。
“人心不足蛇吞象!要是有了杂交水稻,那还不逆天了?!有这些土豆和地瓜已经非常好了,等明年开春,再把黄豆给种下去,只要种植面积足够大,就能获得足够多的黄豆,豆制品中的蛋白质不光能补充给人,其中豆渣可以制作成豆渣饼,是养殖业的必须之物哦!还有玉米……”
秦慕慕不可思议的看向叶安:“你这农业是要垄断整个大宋的农牧啊!我的天若是要集中养殖猪牛羊…………未来的大宋会变成什么样…………”
叶安笑着摇头道:“不知道,但我觉得不会比历史上的大宋更坏,如此还不够吗?”
这话倒是没错,秦慕慕温柔的靠在叶安的肩膀上,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地上刚刚破土而出的嫩芽,他们没有宏图大愿,只是希望能好一点,再好一点…………
第五百七十五章不患寡而患不均
农业和畜牧业其实带有一丝联系,但在这个时代却是相当矛盾的,农业占据的土地必定会挤掉大片的草场,同样回到了鱼与熊掌的问题上。
山羊和绵羊大宋都有,但相比之下还是山羊较多,因为地形的限制,山羊更容易在大宋的土地上进行养殖,但山羊却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对草茎的破坏相当严重,叶安听过牧民朋友们说过,一只山羊对草场的破坏力相当于十只绵羊,需要拥有大片的草场才能进行平衡,可草场是有限的。
而羊肉这东西在大宋可是金贵物,在不能进行长途运输的情况下,活羊是唯一可以运送羊肉的办法。
而羊毛才是叶安所关注的地方,羊毛是财富的所在,后世的欧洲为何要进行圈地运动?还不是为了“薅羊毛”?
羊毛可以制作成毛衣,毛毯,手套甚至是围巾等等诸多羊毛制品,这些羊毛制品的保暖和轻便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大大的提高了人们的生活所需。
而叶安手中还握着一个更大的底牌,棉花!
虽然已经从罗珊娜的手中获得了棉花籽,但叶安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进行种植,这些新疆的长绒棉是保暖上的佳品,也是人类的福音,但现在的大宋缺少的不是种子,而是适合种植棉花的土地!
除了西域之外,大宋不是没有可以种植棉花的地方,但问题是无论长江流域还是黄河流域,种植棉花的代价便是占据大量的农田!
棉花向来都是大规模种植的,并且叶安也无法做到保密,棉花的秘密在种下土地之后就会如同呼啸的北风一般吹遍整个大宋。
效果嘛……可能与土豆与地瓜出产之后一样的惊人!
叶安唯一掌握的优势便是对棉花的加工,如何让棉花变成棉线,最后变成棉布。
到时间棉花的需求量一定会大的惊人,而大宋的商贾可不是傻子,他们必定会积极的进行“研发”也投入到这场浩浩荡荡的纺织大战中。
而到时候,土地上满是棉花,与土地里满是土豆和地瓜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在农业社会中土地被棉花占据的结果必然是粮食减产,形成一种恶性循环。
所以叶安不敢随意的把棉花拿出来,更不敢提前在大宋的土地上种植棉花,这是一场祸国殃民的商业行为,数百年后的“羊吃人”摆在那里呢!
养羊却不同,羊是可以吃的,并且羊肉对大宋百姓来说并不是刚需,羊毛制品最多便和丝绸一般,成为富贵人家的选择,至于寻常百姓家,富裕的有毛衣最好,没钱便用其他纺织品替代,这又不是没有过的事情。
再加上豆渣的帮助,叶安相信畜牧业在农庄经济中会起到极好的帮助,毕竟种植豆类对土地的反哺是相当不错的,可以提高一定的产量。
深秋与寒冬对于农人来说是农闲的时节,在做完冬藏之后,已经没有多少农活可以干了,毕竟冬日里对田地的翻整已经在开荒之后便已经进行过了,至于除草,那要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才需要忙活。
数百人的庄户居住在一起,每日的开销就是个大问题,叶家庄除了磨坊和窑厂能赚钱外,其他地方都是要开销花钱的。
眼下到了中午,一群人乌拉拉的涌进了食堂,规模不小的食堂其实就是个大院子,里面摆满了桌椅板凳,这些东西都是庄子里的木匠们临时打造出来的,就地取材简单拼装就行,到也不怎么费工夫。
王帮看着吃饭的人群敲响了手中的锣道:“都听好了,今年侯爷恩德,供你们吃喝到明年夏收之前,待夏收之后,农户要向食堂缴纳粮食才能来吃饭,至于工户一切照旧!就这般吃饭吧!”
随着王帮的话下面的庄户炸开了锅,当你一直“白嫖”,成为一种习惯的时候,突然有一天让你交钱了,心中定然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为啥工户不缴粮食,农户却要缴粮食!”人群中有人开始嚷嚷,他们不敢向王帮嚷嚷,只能在那里大声的抱不平。
有人抱不平,自然也会有人赞同:“侯爷早就说过,工户家里没地,靠体力做工挣钱,就要包吃包住,这叫……叫福利!对就叫福利!”
“俺们每年还要向庄子缴租子呢!为啥还要交吃饭的粮食!”
“废话,你们缴的租子是用了侯爷家的地!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本来吃饭就该有粮食,你们自己在家吃难道就不要米下锅了?!何况咱们庄子上的饭食你自己家能做的出来?!”
工户的反驳让农户们哑口无言,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也说不出什么来。
此时他们才觉得工户比他们的日子过的要好,赚钱的钱多,庄子上还包吃包住,回过神的来庄户终于知道那里不对劲了,工户能享受福利,为啥自己不能?!
王帮的胳膊被人拉住,一个汉子不满的说道:“都是给侯爷家做工,还分出个三六九等来了,这是恁个鸟道理?!”
王帮并为生气,反而笑着说道:“是啊!你们缴租子,侯爷给你们地种,天经地义,至于工户们每天做工,没有一日休息,身体不舒服到实在扛不住的才歇息个一两天,接着便又上工了,你说谁更下力气?他们没有地,包吃包住从一开始就是侯爷定下的规矩。怎么,难道你的意思是让工户们和农户一样,还要交钱才能吃饭?再说侯爷可是开恩的,让你们吃到明年夏收,还不知足?!”
“这话的意思就是吃饭本就该是付给工户的?”
王帮微微点头:“诶!就是这个意思!包吃包住,这是咱们庄子上工户应得的,当初给你们选了,自己要租地,现在又馋人家的东西,何必呢?!咱们就老老实实的种地,交租子,剩下的都是自己的,有何不好?都散了吧!散了!”
在人群中吃饭的叶安夫妻两人微微一笑,王帮现在倒是会做事了,最少知道借力打力,瞧他说的话,多少工户已经对农户怒目而视了,好在他只是稍稍用了一下对立,若是再持续的制造矛盾,叶安都准备去救场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冬,万物收藏
小小的叶家庄其实就是一个社会,虽然没有东京城那么庞大,但人物关系却有着相似之处。
叶安作为庄子里的主人,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他的话有些时候就是“旨意”,除了秦慕慕之外没有敢不遵从,在这个时候权利好处就展现了出来。
毕竟是农户们自己抢着要分地,租地的,最终没有了食堂的福利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叶安对农户中的老者提出了建议,年轻的壮劳力可以在农闲的时候去往工厂做小工,但钱拿得少,力气要下的多,如此才能算得上是公平的,毕竟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是“抢了”工户的饭碗。
农户的老人们欣然同意了叶安的这个提议,并且承诺就算是拿的钱再少些也是值得的,毕竟食堂还能管一顿干饭。
要知道家中的壮劳力几乎就是农户家的一切,甚至可以当牲口使的,吃的只要能跟上,那就不愁农户家不兴旺。
叶安觉得这几个老人没明白他的意思,他其实是想要把农户中的青壮年变成“临时工”在农闲的时候可以培养充当劳动力。
但显然老人们有着自己的打算,并不希望家中的青壮被绑在工厂中,让他们明白至少家中还有地可以种,除了缴纳给侯府的,剩下的粮食还不都是自己的?
土豆和地瓜的好处他们当然知道,别忘了他们原本就是河南府的灾民,在旱灾其间可是尝过地瓜和土豆的味道,所以他们是整个大宋唯一不抵触在地里种植土豆和地瓜的人。
深秋的时候最舒服的是什么?当然是喝着茶,裹着毯子看着山间的落叶,没事的时候再装作文人墨客,伤感悲秋一下。
但这种行为在秦慕慕看来就是矫揉造作,叶安也果断放弃了在亭子里喝茶的打算,没办法,农历十月已经是孟冬时节了。
冬,即“终也、万物收藏也”,立冬后万物开始闭藏,孟冬就是冬季开始的第一个月,后世也叫小阳春,立冬和小雪皆在这个月。
立冬属于大节,这一天对于古人来说非常的重要,即便是叶安与秦慕慕这俩个“外来户”也要老老实实的按照规矩来。
天子要亲率群臣迎接冬气,民间则有祭祖、饮宴、卜岁等习俗,以时令佳品向祖灵祭祀,祈求上天赐给来岁的丰年。
叶家庄的庄户门已经开始了忙活,托叶安的福,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们已经积攒下了一些财富,能过个像样的丰年。
寻常不敢摆排场也要摆出来了,对于庄户来说,无论原先是哪里的人,都要在庄子里重新祭拜祖先。
封建时代的规矩也是按照等级来的,像叶安这般的侯爵,那就必须要在立冬这天摆出排场来,即便是他与秦慕慕并不愿意,但王帮与铁牛已经开始忙活了,顺带着连亲兵们也不敢偷懒,积极准备,生怕怠慢了叶家的祖先,被家族的祖宗们在“地下”说不是。
长长的供桌最是气派,上满摆满了祭祀所需的东西,也都是这个时节能找到的贡品,果蔬非常少,但只要有一样绿色的果蔬,便立刻引起看热闹的庄户惊叹。
冬季能有绿菜,这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而这些绿色蔬菜都是拜嵩山上的温泉所赐,老君观有一口泉眼就在菜园边上,胖胖的静得师兄亲自赶车送来了,当年他在小厨房与叶安偷吃的行为给两人建立了非常“坚固”的友谊。
自从叶安在阳城县扎根落户,老君观非但没有因为玄诚子的羽化而疏远关系,相反更加纯粹了,师兄弟对叶安本就是照顾的,再加上玄道子,玄阳子并不像玄诚子一般刻意疏远与叶安的关系,师兄弟们便更愿意在下山的时候与叶安多多走动。
这是人之常情,叶安并没有半点不高兴,甚至当师兄弟到来的时候热情款待。
静得伸出胖手在静武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师叔羽化得证大道,乃是好事,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放不下,信不信你师傅今晚便托梦骂你?!”
静武微微一顿,不满的嘀咕道:“若是师傅托梦来骂俺,俺欢喜还来不及嘞!师兄,你说为啥师傅托梦给师弟,也不来俺梦中一会呢!”
静得无奈的看向叶安,苦笑着说道:“我咋知晓!等师叔托梦给你的时候你自己问他!”说完便用手指猛点叶安。
看着四周敬畏的庄户,静得嘿嘿的笑道:“果然还是回阳城县落了根了啊!好事,好事,我等师兄弟也不好经常来庄子上打搅,但寻常的走动却是不少,你若是得暇便去老君观看看,你师叔最近有些魔障了,一门心思的想要把中岳庙改换门庭,谁也劝不动嘞!”
叶安惊讶的回头,忽然笑了笑:“师兄下山不光是给我送绿菜的吧!至于师叔的事情,那是我师傅临走之前交代的,他能上心到也是好事,为的是给咱们上清派挣下些家底,我师傅一辈子积攒的是名声,现在上清派的名声足够大了,自然就要扩大规模了不是?中岳庙虽为天师道的地盘,但毕竟也是道家门庭,现在天师道衰落下去,张家后人在国朝需要的时候没有站出来,自然应该被取而代之,我上清派取而代之,自然是水到渠成,师叔到也没有做错,该争的时候就要争一争!”
“嗯,既然你这么说,我等心中也有底了,放心,不会托你的门路,知晓你要在朝中做孤臣的嘞!”
静得打了个稽首随即看着长案道:“好生祭拜你家先祖,我这还有些绿菜要给县尊送去,王县尊之前托人捎来话的。”
叶安赶紧起身,道了个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师兄这便走了?”
“废话,有祖宗要祭拜,我等就没有了?去休,去休!”
静得跳上牛车,用鞭子轻轻掉打牛屁股,老牛便缓缓而去,胖道士,老牛车,这一幕倒是潇洒至极。
叶安看了看自己身上宽大的燕居服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静得没有说什么,但还是能感觉到自己与修道之人间的差距越来越远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进学
心中有杂念的人是成不了修道之人的,叶安甚至认为没有能成为修道之人,因为是个人就会有七情六欲,道家口中的杂念其实就是活人脑袋中的各种念头。
你吃饭吗?口腹之欲就是杂念,但人总不能不会吃饭吧?辟谷倒是能不吃饭,但你辟谷一辈子试试?!
即便是玄诚子也不算是修道之人,在他心中道门的未来有时占据了极大的比重,这也是一种欲望,同样更是杂念。
所以叶安对于修道是没有多余想法的,但在看到静得师兄坐着牛车离开的那一瞬间,叶安忽然又明白了道家的修行。
或许就是那种无时无刻伴随左右的潇洒才是修道之人的真谛吧!
长长的供桌前,叶安与秦慕慕缓缓跪在蒲团上,向他们两人的先祖遥祭,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先祖在哪,甚至有可能就在这个时代,但两人依旧是诚心的祭拜。
虽然他们在大宋并没有亲人,但这种祭拜却是发自内心的,这是一种心灵上的寄托,他们是华夏的一部分,也是曾经有祖宗的人。
换上自己能穿的做好衣服,
这不光是祖先的认同,更是对自己身份的认同,他们坚信“种花家”的传承来自与所处的时代。
祭祀的过程繁杂且冗长,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叶安与秦慕慕在这个宋世安身立命了,他们需要一个归属感,就像是信仰一样,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属于华夏的存在。
恭恭敬敬的奠酒后,叶安撩起袖子献上了白玉圭,这是官宦之家在第一次祭祖之时最常用的祭品,表达了身份从庶民到士人的转变。
四周远远围观的庄户连连发出惊叹,这在他们看来就是完全不同的俩个阶级之间的差距,祭祖是大事,无论对官宦之家还是对平民百姓来说都是一件极为庄重的事情,而在祭祖时体现出的规格也代表了差距的所在。
在叶安祭祖过后,明显发现四周的庄户更加敬畏他了,眼神中甚至带着一丝崇拜,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秦慕慕也是一样,但她可受不得这样的感觉,拉着一个年轻的小妇人询问后才知道,自己家和他们的不同是从阶级上彻底的不同。
但好在这种敬畏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叶安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授课!
这只是叶安不满庄户家的孩子们在大冬天的被父母驱赶着进入窑厂或是磨坊,甚至是工地上帮工,诚然或许这样做能给家赚点钱补贴家用,但在庄户门的生活已经得到保障的情况下,在这般的驱使孩子赚钱便是有些过分的了。
孩子并不大,都是些刚刚到开蒙年纪的孩子,有些甚至还不满六岁。
指望这些孩子做帮工挣钱,实在是太过异想天开,一天劳作下来也赚不到成人十分之一的钱财,何况他们还处于发育期,还要长身体。
秦慕慕母爱泛滥的呵斥那些狠心的父母,但看到的却是一双双奇怪的眼睛,没错,他们从小也是这般长大的,只是那时候没有在叶家庄这般的赚钱机会而已。
这样的回答让秦慕慕无言以对,只能苦口婆心的劝,但人家根本就不听,在庄户门看来这是主家人哄骗他的方法,侯爷是好人不假,可也不能打着为孩子好的名义不然自己家挣钱啊!
但当王帮和铁牛打着亲兵们宣传叶安的另一个身份后,庄户们便完全展现出了他们“鸡贼”的另一面。
“要不怎说你们眼皮子浅薄的呢!你们可知道侯爷教给你家孩子的是什么?”王帮蹲在庄子中的大槐树下,看着天边的火烧云故作神秘的说。
“读书识字呗!还能有啥?”
“读书识字?嘁!可不是读书识字那么简单!是学问!”
“学问还不是读书识字!”庄户门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仿佛是在嘲笑王帮的愚蠢,顿时令他大为不满。
王帮不由得提高音量的叫道:“你们知道个甚!咱们家侯爷可不是那些酸儒,只知道之乎者也!咱家侯爷可是给官家讲学的!那都是大学问!”
他的话并没有让庄户门改变态度,相反而是吓到了这些淳朴的农人,人群中发出惊叫:“吓!官家的学问,这俺们可受不起,俺们家的娃娃可不敢学,这是要造反啊!”
上了年纪的老者差点给王帮跪下,一个劲的哀求道:“王管事,您就行行好,给侯爷说说,俺们家的娃娃不学这些掉脑袋的学问,放他们一条生路嘞!”
四周哀求的声音连成一片,让铁牛目瞪口呆的同时还一脚踹在了王帮的屁股上,好好的闲唠嗑变成这样,这要多蠢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们莫要听他胡沁,俺们家侯爷教官家学问不假,可叫你们娃娃的却不是一样的学问嘞!教你们家娃娃的是什么学问?是造窑厂的学问,是造风车磨坊的学问,是教他们如何种地的学问!咋个就变成掉脑袋的学问了?!”
随着铁牛的话,庄户们这才反应过来,看向王帮的眼神也充满了不善,年纪大的恍然大悟,职责王帮的鼻子便是一顿臭骂:“恁个怂娃话都说不清楚,吓煞人是不!”
王帮无奈的揉着屁股道:“你们也没让我说完啊!”
庄户中的李把头看向王帮道:“管事的,这么说来侯爷是打算教这些娃娃以后谋生的手段了?若真是这般俺家的娃娃能去读书不?”
不等王帮开口,铁牛便大叫道:“自然是能的!侯爷放出话来,无论是工户还是农户,只要是想读书的,那就都能去往庄子里的学堂读书,想要读书入仕将来做官光耀门楣的便去,想要学手艺以后能靠好手艺赚钱的也去!谁家不去是傻子,俺家是没有娃娃,待有了娃娃,也一并送去,省的一辈子苦哈哈的在地里不是!”
铁牛的话音刚落,王帮便在边上补充道:“侯爷还说了,凡是进学的孩子一天管中午一顿饭食,汤饼,干捞饼,随便吃管饱!”
哄………庄户门炸开了锅,还有这样的好事?!谁家的娃娃不送去便是个大棒槌啊!
“去!去!俺家的娃送去读书!”
“俺家的娃也去!”
王帮与铁牛对视一眼,果然如同侯爷所说,被这一唱一和的吓唬,庄户们便愿意把娃娃送去进学了,只是王帮有些不满的低声对铁牛道:“你这斯下手也忒狠了,屁股都麻了!”
“嘿嘿……”
第五百七十八章阳城书院
人才的培养是工业发展的基础,这一点叶安从未忘记,普惠商号在东京城的工厂长久以来最缺少的便是人才,技能型人才。
即便是现在开始培养,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让叶家庄的孩子们掌握技能,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读书识字更加的重要。
叶安不光要技能型人才,还需要创造性的人才,而这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
现在的他和秦慕慕才发现,自己的脚步迈的太大,没有相当数量的人员储备,就准备在大宋推行工业简直是痴人做梦。
但也不是没有希望,人才的储备对于叶安和秦慕慕来说其实很快,因为许多知识他们都是从他们的脑袋里随用随取的,属于传授而不是研究。
叶安可以直接告诉孩子们,摩擦力的存在,光滑的物体摩擦力小,粗糙的物体摩擦力大,而不是自己去发现这个理论。
这样一来知识的传播速度就会变得很快,当然叶安最需要的便是老师,在大宋这个时代不缺对科学感兴趣的读书人。
叶安甚至愿意称呼他们为这个时代的科学家,格物学者。
在东京城的时候他就听闻过许多出色的匠人,其中有不少还是读书人,比如制造出指南车的燕肃,但几次派人去请都被他给推辞了。
但对于这样的人,叶安自有自己的办法,阳城县的大风车便足以让他前来,已经派人送去书信,相信很快就能得到他的回信。
书院很快的建立起来,尤其是在庄户们的热情之下,宽大的院子,高大的房舍,甚至连门口被都立起了巨大的石碑。
“阳城书院”四个大字在太阳的余辉中金光闪闪,而知县王温在收到消息后便第一时间赶来了,甚至有些慌张。
若是按以前,叶安的这个行为会让他欣喜万分,毕竟是在他的辖境内开设的最大书院,算是他的治下之功,书院同私塾完全不一样,书院是带有官方性质的,是文人墨客的聚集之地,需要当朝大官的加持,甚至能从这书院中走出响当当的人才。
但阳城书院的出现对于王温来说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毕竟叶安身为大宋的开国侯,谁都知道他只是短暂在阳城县停留,很快就会回到东京城的。
现在他在阳城县开设书院,是否意味着他并不打算再回东京城?
王温不敢多想,王家已经传来消息,身为家主的王雍一再提醒他与叶安交好,连向来不问琐事的王素都特意告诫他不能得罪叶安。
可谁知道他叶安居然悄无声息的就把阳城书院给立了起来,还大量招收庄户子弟进入其中学习,阳城县的百姓已经有不少人家蠢蠢欲动。
和庄户们不同,消息灵通的人家恨不得把自家的孩子送去阳城书院,毕竟叶安的身份在那里,能成为官家侍读学士的学生,这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
这也是王温心中最大的担心,早就听闻叶安的家学不同,连官家都赞不绝口,如此一来叶安的学生岂不是同官家学了一样的东西?
虽然官家也学圣人之言,儒家之道,但儒学乃是显学,天下之学,自然没有什么,但格物之学却是不同啊!
再次来到叶家庄的王温第一眼就被眼前巨大的风车所震惊,这风车不光可随风动,边上还有一个巨大的水轮,难怪叶安在庄子外挖了好大一条水渠,不光能用来灌溉,还能用以驱动磨坊。
一座座窑厂竖着高高的烟囱不断的向外吐着烟气,黑色的烟气看着让人不舒服,但很快就会被风吹散,味道也没有那么的刺鼻。
现在是农闲时节,但整个庄子忙活的热火朝天,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即便是见了自己这位阳城县的县老爷也不过是叉手一礼便匆匆告退。
王温不知该如何描述眼前的叶家庄,这里的一切给人看起来都是欣欣向荣的繁忙景象,原本灾民们粮商的凄惶和麻木消失的无影无踪,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希望。
每个人手中的动作都是麻利的,轻快的,王温能够明显感觉到人们的愉悦,甚至是一种惬意,而不是他在其他庄子里看到的那股子担心后怕,那种每月交租子过后为了生计的担忧。
“格物之道在观,在察,天地万物运行之理,皆为格物之道!小到花鸟虫鱼,繁殖而生;大到昼夜交替,日升月落,此番种种皆是格物之理!尔等学习格物,就是要多看,多问,多想,如此学问才能精进!好了,下面你们可以像我提问了,心中有什么问题都能提出来问,先生就是给你们传道授业解惑的。”
王温不知不觉中在学堂的窗外站住了,叶安的讲课非常有意思,非但没有一点先生的架子,甚至还愿意解答学生们提出的各种看似“荒唐”的问题。
“先生,俺家的鸡公车坏了,俺爹说寻个木匠修一下,这也同格物有关吗?”
叶安哈哈大笑:“自然是有关系的,你想想为何用鸡公车推运粮食,器物较为轻省?”
“因为有轮子!”
所有的孩子简单的回答出这个问题,连带着王温在边上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这个道理,这也算是格物?
叶安微微笑道:“那你们知道为何有轮子就轻省呢?”
“因为轮子是圆的?”
王温在边上皱着眉头说出他的答案,这倒是有些互动的意思在其中了,叶安接着问到:“圆的为何便省力,方的就不行?其中的道理是什么?”
这下所有人都无法回答出这个简单的问题,在他们看来轮子就应该是圆的,圆的轮子就是省力的。
叶安笑着在黑色的石板上画了俩个轮子,一个方的,一个圆的,指了指道:“发现他们的不同了吗?”
“一个方的,一个圆的?”说完王温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这么明显傻子才看不出来。
“先生,是不是一个接地多,一个接地少?”
叶安眼睛一亮,这个孩子笑道:“你叫什么?”
“李长!”
名字倒是好记,叶安点头道:“李老栓家的孙子吧?回去让你爷爷给你蒸个蛋,你说对了,就是因为接触地面的多少决定了圆轱辘与方轱辘之间的区别,这就是今天要讲的第一个知识,摩擦力!接触的地方越小,摩擦力便越小,都记住了啊!”
“记住了!”
随着孩子们回答,王温也悄然记下了这一点………但他有些好奇,为何叶安不先教学生识字,而是讲了格物的道理?
他并不知道,叶安这是在从一开始便培养孩子们的兴趣,让他们对格物开始逐渐产生兴趣,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这句户后世已经说烂了,但真正能做到引导的老师又有几人?
从一开始培养他们对格物的兴趣,这在叶安看来比什么都重要。
第五百七十九章儒学与格物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朗朗上口的读书声在书院上空回响,王温有些惬意的靠在摇椅上,不时的跟着读书的韵律摇头晃脑,他是没想到叶安居然如此擅长教学生,尤其是这三字经,虽然看着简单,但其中却蕴含着大量的典故和做人的道理。
端着茶盏的叶安走了过来,随手把铜壶放在了红泥小炉上:“县尊往常也这般的闲暇吗?”
听出了叶安语气中的不满,王温嘿嘿一笑道:“嘿,看你这模样便不知晓县治的,秋收过后,百姓冬藏,田地捯饬好了,去年大旱,今年地里的墒情倒是不错,只要今冬能降下一两场瑞雪,明年必定丰足,本县自然无事啊!哦,对了你不光你知晓水利之妙,本县也已经修缮过水渠沟壑,你还有何话说?”
“县尊都说完了,小侯还有何话可说?!”
叶安不满的翻了个白眼,对于王温的到来他并不反对,但连着几日在学堂中扎根实在是让人觉得他无事可做了。
好歹也是阳城县的县尊,他的到来也意味着叶安要常常陪在他边上,这是文人礼节,也是官场上的规矩,叶安虽然是开国侯,但毕竟身上没有了差遣,无官一身轻是不假,但官场上的规矩却不能丢。
倒不是他不想陪着王温,而是耽误事啊!
一次两次倒是可以,你天天来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你来也是可以,最少上去客串一下,叶安知道自己的短板在何处,对儒家的经典他远没有王温来的扎实,但王温死活不愿意去授课,用他的话来说:“本县乃是童生试的主官,岂能亲自讲学?这便成了他们的坐师,不妥不妥!”
叶安无奈的说道:“那你来干嘛?就是为了来听这乡村之间的孩童之音?”
“乡野圣音岂不大美?!身处圣人之言,听听这稚嫩童声,我文道昌盛如此啊!这经文甚至可为读书人的本经,刻进骨子里,一辈子带在身上啊!你也是文道出声,一篇《原道》被你视作本经,难道不是如此吗?为何我现在感受不到你对文道的执念,心中仿佛把文道作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器物,这便是不妥的。”
王温同样不满于叶安的态度,现在的叶安把文道当作一种器物,供他挥使的工具,这是在故意点他!
叶安也明白了这一点,看向王温微微叉手一礼道:“多谢温平先生提醒,长生受教了!”
王温回头看了叶安一眼,既然说出了自己这几日憋在心中的话,到是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你是打算用儒学辅佐你的格物之学是吗?”
小小的壁垒被打破,叶安却反问到:“长生有些不明白,格物难道就不属于儒学之中吗?也是文道的一部分啊!”
王温微微一笑,起身拎起铜壶给茶壶续水,清茶倒出抿上一口道:“是吗?我可没有发现,格物与儒学不同,你自己说是其在文道之中,但谁也不会这么觉得,两者之间太过突兀,儒学甚至不能同格物合流,不是吗?”
王温抓住了叶安的痛点,也是他一直在寻求的东西。
“格物一旦离开儒学便什么都不是,你的家学颇为奇怪,有儒学亦有格物之学,故你自己可以做到,但这些孩子却无法做到,他们会陷入两难的抉择,不知该走儒学这条路还是该走格物这条路!”
王温看向叶安,话语中不在那么温和,相反而是咄咄逼人,誓要把他逼入角落。
“温平先生觉得长生该如何?!”
“该早早告诉他们,让这些孩子自己选择出路,也该泾渭分明的摆清楚儒学与格物,你若是长久模糊,对你所需并无益处,你只想打着儒学的名头传授格物,但你可曾想过依附于人之后,若有一天人家舍你而去会如何?依附儒学非明智之举啊!长生!”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地王温,叶安忽然明白了他这几日的所作所为,也明白了自己的错误所在,微微点头道:“长生多谢温平先生解惑!但有一点,儒学乃是百学之基,若没有儒学,格物之学便是空中楼阁。”
王温微笑着点头:“没错,你看到了很多东西,是个当先生的料,但我却不明白,为何你要早早的让学生去感受格物?”
“兴趣所在,我会在这些孩子中挑选出适合做格物的人,所有的学生都该有自己的出路,或许是坚持儒学之道,或许是走上格物之途,但兴趣所在却是要提前在他们心中种下种子的,格物需要的是坚持,如同儒学一般,一辈子去上下求索。”
王温回头看向学堂,忽然大悟道:“有趣!你教学生果然不同啊!有时我真怀疑你的年纪,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你这般的年岁如何做到一位谆谆善诱的老先生才能做到的事?”
叶安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无他,生而如此罢了!”说完便在心中微微苦笑,不是生而如此,而是他遇到过这样的师长,他不过是在传承某些东西罢了……
王温仿佛非常满意叶安的回答,该说的话都说了,希望听到的结果也都听到了,最后看向叶安道:“你开设这阳城书院,将会成为我大宋第一个有格物之学的书院,甚至是仅有格物之学的书院,若格物可兴盛我朝,又何尝不可?某只是希望你能坚守下去,某不是傻子,看的出你这格物之学有大用,只可惜格物依附于儒学,又不得不依附于儒学,等有一天你的格物之学能站起来的时候,不是把儒学当作甲胄,而是当作弓弦的时候,格物之学便是真正可光耀于世的时候!”
叶安从未想到过王温会对他说出这样激励的话来,毕竟格物之学与传统儒学之间还是有很大鸿沟的,甚至有许多东西被当作奇技淫巧,但王温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益处和无限的未来。
短暂的对话,王温便给了叶安相当深刻的指导,甚至是对未来的期许。
这一次叶安深深一礼对着王温拜下:“温平先生乃长生知己!”
第五百八十章开物
找到方向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在获得了王温的肯定后,这位正人君子便走了,他虽然秉承君子之风,但思想上却并不保守。
他对叶安的启发很大,也使得叶安明白自己的不足,当然也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了。
基础知识是必须学习的,这是科学发展的基础,必须要有理解能力,逻辑能力之后,才会有创新和研究的能力。
只有获得这些的匠人才不是简单的匠人,而是变成了格物学者,历史上所有的发明家不会有一个是完全的文盲科学家,这本就是不可能出现的悖论。
在阳城县的每一天叶安都很充实,这里的庄户充实,叶安与秦慕慕的生活也充实了起来,教书育人是一件陶冶情操的事情,同时看着自己家的庄园不断建设发展也是让人心中舒坦的事情。
庄子的规模在厂房搭建之中不断的扩大规模,秦慕慕与叶安讨论着机械的制作,利用大宋现有器械的情况下,对其进行改造,使得这些器物更加符合流水化生产的需要。
工厂和作坊之间相比,最大的优势便是高效的管理和生产。
从一开始他们给工厂定位的就是方便运输,易于储存的货物,当然也要可以压缩成本的。
于是人工上较为麻烦的麻布,丝绸对于工厂来说不太难,而复杂的染色对于叶安和秦慕慕来说却也不难。
但让叶安没想到的是,秦慕慕的外婆居然会蜡染,她自己虽然只是同奶奶学过可怜的几次,但却知道工艺和方法。
叶安看着秦慕慕的纤纤玉手拿起蜡刀,蘸熔蜡于布上画出一只燕子的模样后,在浸入蓝靛染料之中后起身,惊诧的问到:“这就好了?”
“好了……接下来就要交给时间来定夺了。”
这话说的让叶安有些无奈,随即转向了之前花了重金请过来的扎染师傅道:“兰婆婆,这蜡染技法如何?”
兰婆婆已经说不出来话了,抬起沧桑的老脸疑惑的看向秦慕慕道:“这是蜡染?老身倒是听闻苗裔最擅蜡染,可县君不该会这般的技法才是啊!”
秦慕慕微微一笑道:“家中原有个跟随母亲身边的老娘子是会蜡染的,偶尔做过几次,便也就看了些,不知是对是错。”
在紧张的等待了一天之后从染缸中捞出布片,再去蜡,布面就呈现出蓝底春燕闹枝头的欢菜图案。
只不过兰婆婆露出失望的表情道:“可惜了,除了裂,这些布料算是染废了。”叶安看了看,在浸染中,绸缎上的裂纹微微惊讶,而秦慕慕却是哈哈的消除了声来。
她从一开始便不满兰婆婆的指导姿态,她的扎染是好,但却并不知裂纹其实就是蜡染的魅力所在,更不知这蜡染使布面呈现特殊的“冰纹”,尤具魅力。
再次捞出美丽的绸缎,再次抖去上面白色的蜡块,轻声道:“这美丽的冰裂纹多么漂亮,只要穿在东京城的贵人身上,就会变成一股风尚。”
兰婆婆一把捞起染缸中的绸缎,仔细的看了看,又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上面的冰裂纹呈现出一种规律,乍一看不觉明历,可只要稍稍留意,便觉得极好。
“吓!仔细观瞧,这裂纹倒是真的有些出彩!”
当然出彩了,这在后世都是一种艺术品般的存在,虽然秦慕慕做的蜡染简单了些,但在这个时代已经完全足够了。
“县君,这些蜡染的绸缎要好生经营一番才能卖出好价钱,否则人家也不一定认呀!”
秦慕慕与叶安对视一眼,再次笑道:“这便不成问题,只要有普惠商号在,经营好这些蜡染绸缎不成问题,不是吗?”
兰婆婆这才猛然一惊的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眼前这对夫妻两人虽然年虽小,可家财万贯,更有着高高在上的地位,不是自己这个升斗小民能够质疑的。
赶紧陪着笑脸道:“县君说的是,老身糊涂了,咱们这蜡染是顶顶好的,定然能够在东京城卖出个好价钱来!”
秦慕慕转头看向她道:“如此便请兰婆婆主持此事,我云中郡侯府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云中郡侯”四个字咬的非常重,便向的在提醒兰婆婆泄密的代价是她承受不起的。
“县君这话说的,侯府的生意老身怎敢怠慢嘞!更不敢做那吃里扒外的腌臜事!既然您信得过老身,老身必定尽全力操持好侯府的蜡染,您说是不是?”
秦慕慕拉起准备跪下的兰婆婆,笑着说道:“您这么大的岁数我可不敢受你这一拜,既然请你来,便不会怀疑你,以后这庄子上的妇人随你调遣,但却要给我保证蜡染的品质,若有大过错和瑕疵,本县君可不会轻饶,月钱便同王管事一般如何?”
给个甜枣打一巴掌,秦慕慕这般的年岁把兰婆婆拿捏的死死的,连连点头道:“吓,县君抬举老身,老身若是不接下便是不识抬举了,县君放心,老身定然下死力气的!”
“如此便好。”
叶安无奈的把秦慕慕拉走,不知为何秦慕慕对兰婆婆相当的不满,总是喜欢敲打她,只能苦笑道:“你和一个固执的老人家有何过不去的,再说她都服了……”
秦慕慕皱着眉头看向叶安道:“不知道,总觉得她说的好听,但却另有打算,可能要小心她了,总感觉她不是一个能够托付之人。”
叶安有些感觉,小声道:“不是让你觉得她同你奶奶比起来差的太多了?”
“可能是吧!我也不知道……”
慕慕和自己不一样,她有自己的家庭,叶安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规劝,只能拉着她的手小声道:“没关系,静观其变就是。”
未来的一切都是不可知的,但叶安相信自己给出的工钱已经相当合适了,兰婆婆没有必要背叛侯府。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他和秦慕慕操心,工厂已经初步建设完成了,接下来需要两人齐心协力的把机器制作好。
木器的制作,铁器的制作,都需要一个工厂对木料和铁料进行加工,也需要一个场地使叶安与秦慕慕能够进行研发。
阳城县的庄子才是他们最大的基础,这里不是东京城,没人会打搅到他们,而格物也会在这里逐渐的发展壮大,并且反哺到普惠商号的身上以互惠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