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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欲乘风归     长歌当宋txt下载     长歌当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二章四方云动

    羊汤是鲜美的,叶安是郁闷…………

    他的态度比手中的羊汤还要鲜明,并不打算参与到朝堂的争端之中,也不希望选边站,但有些时人就是身不由己的。

    昨日与范子渊的会面便说明了一切,范雍所代表的是朝堂中不希望叶安站队的人,而朝堂中还有人希望他站在文臣一边,甚至有人希望他站在刘娥的一边。

    说来可笑,他从进入大宋的朝堂到担任司农寺少卿开始,在朝中的地位一直是可有可无,除了环州之乱时刘娥的突然发问,以及叶安一时的血气方刚提出了颠覆性的方案之外,他几乎没有参与过朝堂的事务。

    叶安是幸运的,他在环州一战功成,朝堂上的许多朝臣都明白这是他一力请战的结果,但并没有几个人知晓,党项人的大溃败也源自于他的计划。

    但知道的人少却并不代表没人知道,刘娥自然是知道的,而身为宰相的王钦若,王曾,吕夷简也是清楚知晓叶安的大胆计划。

    至于枢密使曹利用更是不用说,永兴军路的调兵文书需要他的署名。

    好在,朝堂上的众人虽然有这自己的一己之私,但却在环州之事上给了叶安最大的支持,这也是叶安在厌恶大宋朝堂之时,还能保留一丝敬意的原因。

    现在的大宋朝堂人还能在某件事上做到心往一处想,智往一处使,力往一处用,这一点非常的难能可贵。

    身在前线的叶安知道,若非朝堂上的文臣群策群力,补给不会那么快的抵达前线,他在清平关的时候,来自通远城的补给和民壮就没断过。

    所以当前朝堂上的每一位朝臣都是有功劳的,甚至可以名垂青史,但在环州取得辉煌大胜之后,事情便开始出现不一样的变化了。

    所有人都希望自己或是自己代表的势力利益最大化,甚至连一项支持并约束刘娥权利的吕夷简都在关键时刻倒戈。

    王曾同吕夷简两人联袂而至,自然是为了让叶安支持文臣,更重要的是希望刘娥能够还政赵祯。

    没错,原本后党中的重要一员,大宋的中书门下平章事居然成为了皇帝的心腹,力争小皇帝上位。

    历史的轨道已经开始偏离,叶安相信正是因为在这场环州之乱中,党项人的溃败才让吕夷简感觉到了恐惧。

    他自己恐怕也知道刘娥的权利即将开始膨胀,甚至可能到了他也无法约束的地步,继而因为此前种种违逆刘娥的行为,威胁到自己的相位。

    这也算是他的孤注一掷了,叶安作为旁观者自然是看的分明,吕夷简坐在椅子上见叶安连忙放下碗后笑道:“无需多礼,老夫同王相公前来为的便是见见战功赫赫的云中郡侯啊!”

    叶安从袖中掏出帕子擦过嘴后稍稍一愣,便叉手躬身道:“吕相公,王相公抬爱了,长生不过是体量安抚副使,一切全由范公主持大局…………”

    “你也无需自谦,清平关一战陈琳已如实奏报,至于青岗峡中堵截党项追兵,率西羌人远走虾摸寨也是明智之举,同曹仪那般的武将一同击溃五千党项精骑,我等同为文臣当为叶侯贺!”

    王曾在边上缓缓开口,算是同吕夷简承上启下了,至于接下来便要看叶安的表态,叶安觉得这比在战场上谋划和决断还要费力劳心。

    “长生不过是食君之禄分君之忧罢了,两位相公抬爱,叶安年幼,用范公的话来说便是一块在朝堂中尚且未经雕琢的璞玉,自当谦逊做人,做事,做不到进则兼济天下,也只能做个独善其身的孤臣了……”

    叶安用上了上辈子从大学中掌握的过硬技能,长篇大论,避重就轻的和眼前这两位相公打太极。

    意思也很简单,我年轻,咋滴!我是孤臣,咋滴!我没经验,咋滴!

    都是在官场上混的人精,吕夷简和王曾岂能不知叶安的小手段,但大庭广众之下却也无法说的太过露骨,唯有表面笑嘻嘻,心中妈卖批…………

    “不知两位相公所寻叶安何事?”

    叶安用一句明知故问的话结束了这场简单而又枯燥的对话,现在的他不怕得罪人,甚至就要得罪人嘞!

    待吕夷简和王曾二人满脸挂着略带“威胁”的笑容走开后,李遵勖终于出现了,看向俩个老倌的背影担忧的对叶安道:“你这是怎生了,刚回东京城便把两位相公给得罪?这可不是明智之举,你不是常说要双赢的吗?”

    “有些时候可以为了双赢而妥协,但在别人把你当做棋子,甚至是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是,再谈妥协和双赢便是个大笑话,我可不愿成为朝堂上的墙头草,更不愿成为别人眼中的大笑话!”

    李遵勖奇怪的看向叶安道:“你不是一向以文臣自居吗?连在环州都是如此,怎生回来了反倒是要不同文臣为伍了?”

    “李大哥,你觉得文臣会把我看作一道吗?”

    叶安的话让李遵勖尴尬的摇了摇头:“看似文臣接纳了你,但实际上你还远飞文臣,至少同那些通过大比走上仕途的文臣不同。”

    叶安点了点头:“我是锁厅试,说的好听便是恩科,说的不好听便是中旨得官,如同夏竦一般虽是文臣,可终究游离于文臣之外啊!同样的道理我也不是出自将门,更不是外戚,你觉得我做什么好?”

    李遵勖无奈的叹了口气,但并没有回答叶安的话,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晚上来家吃饭,你嫂子给你做了乳酪!诶?不对!你之前一项是管我叫伯伯的,怎生突然变成大哥了?!”

    此时的李遵勖才反应过来,叶安笑嘻嘻道:“因为小弟同曹家哥哥的辈分在那里,曹家哥哥不愿没由来的成你的侄儿,于是叶安只能逾越了。”

    李遵勖脸色顿时黑如锅底,嘴里也不知呢喃的说着什么,大抵也是在“问候”曹仪的家人吧?

    只不过这个早晨注定不会消停,在李遵勖走后,叶安最不敢,也不想面对的人出现了,蓝继宗!

    说实话叶安甚至不担心陈琳,因为这个皇城司的特务头子已经与自己关系很好,最少自己在否决刘娥的提议后他还能尽力回护。

    至于蓝继宗,他定然是受了刘娥的口谕而来,从他一脸无奈的表情叶安便能看出他是有备而来。

第五百五十三章抗旨与矫诏

    各方势力除了曹利用之外几乎都没有放过叶安,毕竟曹利用这个枢密使也知道,叶安相较于将门更加亲近外戚和文臣。

    至于曹家,原本看似还同云中郡侯府关系不错,但之前曹家妇人做出的事情却让曹家同云中郡侯府的关系极差。

    而更加诡异的是,这事曹仪甚至还不知!!

    用李遵勖的话说,曹家上下几乎都瞒着曹仪,再加上曹仪的二叔现在的曹家家主曹玮身在永兴军,曹家上下便只能听从赵英姬这位宗室之女的话了。

    曹家上下的男人们几乎都是在外做官,对于文臣来说这是远离政治中心,但对于武将来说这却是极大的荣耀,因为将门能够领兵在外,无一不展现了天家对其之信任。

    所以赵英姬到是也有恃无恐,她不想让曹仪知道这件事,免得坏了这大喜日子的气氛,因为曹仪的担任镇戎军节度使,此次又在环州之乱中颇有军功,赵英姬当然是骄傲的无处安放,也把之前得罪云中郡侯以及李家的事情抛之脑后,在她看来一个小小的云中郡侯这能与曹家相比?

    何况是现在曹仪有立了大功,一旦回朝必定得到圣人的重用和官家的赏识,可以说功劳必在叶安之上,如此还有何可担心的?

    蓝继宗带来的消息也很简单,刘娥要他留身奏事,也希望他能在朝堂上“实事求是”的把他的想法是如何得到刘娥秘密支持的事情公之于众。

    叶安摸了摸大袖中的奏疏,微微皱眉道:“蓝大官,叶安的诱敌之计还是莫要说出来了吧?那可是欺瞒两府相公的事情,说出来的话岂不是成为圣人与叶安私下谋划之事?调兵的虎符文书中可不是这么写的……”

    蓝继宗叹了口气,他就知道叶安不会同意,但凡是稍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同意把当初没把握的事,在功成后大白于天下。

    “圣人是这个意思。”

    “那便请陈大官转奏圣人,长生恕难从命!”

    即便是蓝继宗已经有了准备,但还是满脸的难看:“你这是打算抗旨了吗?”

    “非是抗旨,实乃矫诏!”

    蓝继宗脸色大变,看着叶安坚定的眼神小声道:“你这小子怎生就敢如此大胆!此话也是能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脑袋还想要吗?”

    瞧见蓝继宗的紧张,叶安却笑道:“蓝大官,于是如此我越要说,你也应该如实向圣人奏报才是!”

    蓝继宗满脸的疑惑,看到叶安狡黠的笑容皱眉道:“你这是有什么脱身之策了?”

    “越是如此圣人便越不会动我,一个年轻满身居功的文臣,又是朝堂上的孤臣,为大宋献上祥瑞良种之臣,你说圣人能杀吗?朝堂上的衮衮诸公若是知晓此事,能让叶安身死吗?朝堂上会乱成什么模样?圣人又该如何自处?”

    蓝继宗呆呆的看着叶安,就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似得上下打量:“你这小子到底从范雍身上学了什么东西,怎生愈发的狡猾了!手段刁滑,实不当人子!”

    叶安苦笑着抱拳道:“长生哪里是什么手段,不过是力求保命而已,得罪文臣,得罪将门,得罪圣人,你说我这孤臣到底做不做得?!总比搀和到他们其中要好吧?”

    蓝继宗再次发愣,随即若有所思道:“此话倒是不错,只不过想要独善其身,那便要得罪不少人,你……”

    叶安冲着蓝继宗叉手一礼道:“自从在嵩山遇到师傅,一路到了东京城,长生算是学到了许多东西,也有自己的保命手段,死不了的。”

    看着叶安许久,见他不曾屈服,蓝继宗欣然一笑:“你这小子,若是能稍稍苟且,也不至于孤家寡人,文官的势力庞大,又是心系官家的,你为何也是不愿?”

    这是在把自己往文臣的方向上推啊!叶安奇怪的看向蓝继宗道:“大官是站在文官一边的?”

    “某家可不是,宦官只是天子家臣,从不与外勾连…………你……可莫要污人清白!”蓝继宗被叶安的言论吓了一跳,连忙摆手的否认他的说法。

    蓝继宗走的很快,脚下生风的模样让朝臣们平平侧目,这位大官向来是静重如山的,怎生今日行色匆匆?

    待瞧见他是从叶安那里离开,待漏院中的朝臣们便略微清楚了问题所在,显然蓝继宗也没有从叶安那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这样的态度反而引发了文臣和武将们的好感,毕竟言而有信乃君子所为,既然想要做孤臣,那就必须做出孤臣该做的事情,拒绝了文臣,与武将不是一条路,更不在任何一个势力中,连圣人的招揽都拒绝了,这小子倒是真的“倔强”!

    朝会在钟鼓之声中开始了,身穿朝服的官员们鱼贯而入,叶安极少看见大宋朝堂居然有如此隆重的大朝会,规格之高,甚至超越了之前出兵环州时在紫宸殿中的常朝。

    朝会是在大庆殿中举行的,往常如同敏锐猎犬般的殿中御史静静的站在门口,向每一位到来的朝臣施礼,他们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国家。

    当然也会提醒朝臣们身上的服饰有何不妥,并记在心中,毕竟本职工作不能忘记,但好在这些殿中御史顾及颜面,并不会在朝堂上便发作弹劾。

    恢宏的大庆殿中,朝臣们站定之后便发现,官家已经坐在了御座之上,而刘娥也已经出现在了珠帘之后,此次朝会不是臣子在等皇帝和太后,而是作为天家的母子在等待朝臣,表达了天家对朝臣们的尊重。

    大朝会在宋廷的朝堂上并不多见,一年之中也只有在正旦,冬至等重要节庆中才会出现,并且还多为礼仪性质,乃是为了彰显皇权尊贵而是用的。

    而环州之乱的平定,对党项人伏击的成功,也在某种程度上符合大朝会的性质,自然是宣扬皇权的最佳手段。

    大朝会需要提前几天便开始筹备,甚至需要对仪仗,舆服,仪注进行万全的准备,甚至还有教坊司的礼乐伴奏。

    叶安是第一次见到赵宋天家还有这般的牌面,相对于历代王朝来说,宋朝的牌面一向不怎样,但这一次却是奢华到了极致。

    朝臣们身穿礼服一般的朝服站在殿中,两侧则是摆放了各种各样以金、银、玉制作的礼器的箱笼。

    叶安还在搜寻巨大的宫柱时,就被李尊勋拉到了勋贵的队伍中,大朝会上多以品秩列位,有勋爵者则是按照勋爵独立成班。

    所以殿中朝臣们的站班和影视作品中的完全不同,文武分为年队,勋贵独立成班,又有文资者则是站在了相公们的边上,比如冯拯现在就站在王曾和吕夷简的边上,目光狡黠的看向叶安…………

第五百五十四章孤臣的底气

    朝会的内容并不多,但非常的冗长,体现了天家礼仪的同时,也让叶安感受到了朝堂之中文武百官之间的隔阂与分水岭。

    可以说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正在降低,文臣,武将,刘娥成为了三方势力,但在这三方势力交锋的时候,其中却也有一些后党和皇党势力之间的互相倾轧。

    原本打算靠着宫柱睡觉的叶安终于被大宋朝堂上的权术和手段所惊艳,睡意全无。

    虽然不想被绞进去,但只有在了解各方势力的时候才能做到独善其身,否则这能应对自如?

    大朝会主要是对此次环洲之乱的成果进行总结,既然平定了西羌人的动荡,那自然就应该论功行赏,只不过东京城外的宋军却没人在意,所有人都把功劳归功于刘娥的用人得当,范雍的领导有方,曹仪的英勇善战上,至于叶安在清平关阻击西羌人,以及几次大捷全然一笔带过。

    这是叶安乐见其成的,也是在他拒绝了各方势力后的必然结果。

    “环州大胜,既平定了西羌人之作乱,又伏击了党项精锐,使其数载不敢犯边,可谓是毕功与一役,乃圣人之智握,官家之明德也!”

    王钦若第一个出班论功,叶安听了便知晓他要做什么,把刘娥的功劳描述出来,至于赵祯的便是虚无缥缈的东西,高下立判。

    李遵勋撇了撇嘴小声道:“这奸人必定言陛下年幼,圣人当为国朝操劳,辅佐陛下……”

    “然,天子年幼,应多以政为学,圣人统大局,当为国之治下,主政四方!”

    叶安惊讶的看向李遵勋,果然是在朝堂上厮混多时,听话知音,王钦若的话以被他猜出了个大概。

    “圣人之功自然不可忽略,然,此乃国朝之法度也,臣子尽心,为国效命,文武同心戳力方有此等煌煌之大胜!如今得胜之军久在城外,百姓茫然,外朝耻笑,非是上国仪态也!”

    果然是吕夷简,文武,内外,多个方面齐齐下手揭穿了刘娥心中的想法,也把某些“出谋划策”之人逼到了墙角…………

    要说在朝堂上谁最能发起一场有组织有计划的进攻,那必定是文臣,只要文臣站在一起,几乎少有人能招架。

    附和王钦若的朝臣毕竟在少数,煌煌朝堂之上,谁不爱惜自己的名声呢?除了那些王钦若的心腹,其他人是绝不会在这时候表态的。

    随着吕夷简这位相公的发难,王曾自然也不甘示弱,他是力保小皇帝上位的朝臣,大声道:“如今国朝大胜,官家主政天下乃实至名归,当为国朝幸事,为天下百姓之幸事!正德归而天下附,皇统续而万民顺矣!臣王曾奏请圣人归政陛下!”

    “臣等奏请圣人归政陛下!”

    这已经把是刘娥逼上了绝路,叶安缓缓的闭上眼睛,若是再看这朝堂,他会被气的吐血,没想到自己费心巴力,冒死换来的东西,最后居然会变成一场逼宫。

    而这场逼宫也必定会引发天家母子之间的隔阂,甚至朝堂上更为激烈的对抗,这对大宋的稳定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但就在此时,赵祯却开口了:“朕尚且年幼,大……圣人垂帘多时,稳固国朝之事,自先帝驾崩全由圣人做主,朕自不可相比,如今国朝力在求稳,待朕……”

    “陛下此言不妥,眼下国朝安定,海晏河清,正是陛下主政之时,年幼之说尚不足为虑,汉武帝十六继位,乃为强汉盛世之基也!”

    曹利用的突然倒戈让整个大庆殿中之人措手不及,文臣不会想到这个他们忌惮的枢密使居然会支持官家,而且是当着刘娥的面反驳赵祯的话。

    至于刘娥在珠帘之后更是惊诧,蓝继宗明显的感觉到她的肩头在颤抖。

    是刘娥在关键之时把他曹利用任命为枢密使的,没想到在这时候他居然会倒戈向文臣,稍稍有些头脑的人便知道,这是在向官家示好,表忠心啊!

    “嘿,没想到,没想到,曹利用居然也会择机而动,看似是在为官家谋划,不也是在文臣修好吗?”

    李遵勖的话让叶安恍然大悟,没错,这又是“一石二鸟”之计,相当聪明的一石二鸟!

    细思极恐啊!叶安觉得自己相比朝堂上的诸位大佬们实在是太嫩了些,无论是说话做事,还是阴谋阳谋,甚至连站队都不如人家。

    “李大哥果然是眼光毒到,只是这朝堂上谁又会真的关心环州的未来,或是那些城外的勇士们呢?”

    叶安的话让李遵勖目光一凝,随即苦笑道:“你错了,还真有人,官家已经下旨,调拨内藏库之所存锦帛,铜钱,赏赐大军,虽数额不大,但却是货真价实的赏赐,已经命三司取办,怕是朝堂上的诸公还不知晓…………”

    聪明!

    果然是抓住了利益所在,战争过后什么最重要?当然是赏赐!这是给你收买人心的最好机会,若是错过叶安反倒是要对小皇帝好好说道说道!

    既然赵祯已经做了,那便是好事,抬头看向御座上的赵祯,却见他目光灼灼的看向自己,叶安微微颔首点头。

    赵祯的嘴角微微扬起,坐在御座上虽然不能有太多的动作,但他相信自己的这位同龄“小先生”在肯定自己。

    摸了摸袖中的奏疏,他更加有底气了。

    轻咳一声,整个朝堂便陷入安静,反倒是让赵祯心中有些发怵,但随即开口道:“大军得胜还朝,将士幸苦,当有赏赐,朕亦该犒赏大军,为将士卸甲,献俘太庙,告慰先祖!此乃盛世何必在他处纠缠?

    天下百姓之重,在食,在粮,在收,朕近日所收奏疏,通篇累牍皆为赞言,唯有一份奏疏却是让朕欣喜,出自司农寺少卿范子渊与叶安之手,虽颇有谏书之意,然其二人为天下百姓农事操持之心却让朕生感欣慰。

    疏中有言规劝于朕,“当按部就班,以礼制待得胜之军,其后国朝之政府当以民为重,推广良种,解万民之温饱也!”言之凿凿,掷地有声!

    朕今日见尔等为主政之事争执不下,想到那些入冬时饥寒之百姓,心中只觉愧对诸公之赞也!

    圣人垂帘,主政四方,为先帝之制,朕尚且年幼,在资善堂中亦可就学国事,坐朝听政亦无不可,待圣人心中有了章程,自会还政予朕!何须朝臣上请?岂非离间朕与圣人的母子情义?!”

    什么叫有礼有节?什么叫掷地有声?什么叫反客为主?

    目瞪口呆的李遵勖猛然转头看向叶安,压低声音道:“你这狡猾的小子,好一个釜底抽薪,但也把人都得罪,看你以后如何在朝堂中自处!”

    “别忘了,小子是孤臣啊!说的是实话啊!向我发难,便是在打官家的脸,您说是不是?”

    “刁滑!”

    “多谢夸奖!”

第五百五十五章又被提溜入宫了

    叶安确实做到了釜底抽薪,赵祯说的话着实把环州之战的功劳进行了淡化,文臣此时也站出来发表关于“国虽大好战必亡”的言论,气的叶安真想上去给这些读书读傻了的的酸儒一顿老拳。

    “好战必亡”从来不是单独存在的,若是把“忘战必危”这句话忽略了,那便是纯粹的胡说八道。

    幸好朝会之前请待漏院的内侍向陈琳捎了口信,陈彤这个官家的贴身内侍才有机会拿到自己的奏疏和条子,否则赵祯怎会在超会上如此“孤注一掷”。

    虽然叶安直到大朝会散朝一句话也没说,但很多人看向他的目光已经充满了异样,当然更多的是不满他的行为。

    便是文臣清贵看向他的眼神也是不爽的,别人都在上疏奉承官家,你却同范子渊上疏推广良种,什么意思?难道这满朝文武就你们两人心系政事,别人都是阿谀奉承之徒?!

    叶安此举不光得罪了文臣,武将,也得罪了刘娥,最少把她在大朝会上的计划全部打破,本来她是打算以天子之礼接见得胜归来的大军,谁曾想有了叶安这出,便是王钦若也没料到叶安会在这关键时候釜底抽薪。

    眼下环州之乱的功劳已经没有办法讨论了,所有的步骤都必须按照礼制进行,而且要快,否则便是耽误国事,心中无有百姓。

    叶安只是挑了个头,而赵祯却把“接力棒”在无形中传递了下去,朝臣们在无形中成为了传递者。

    散朝之后叶安同李遵勖打了个招呼便悄然而去,他觉得四周“如狼似虎”的目光非常的不友善。

    待上了牛车才发现,已经有人坐在自己的牛车上,目光灼灼的看向自己,大叫一声:“叶侯,你这可是坑死我了!”

    好吧!范子渊确实被叶安坑了,当然他被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是范雍的侄子,不坑你坑谁?

    “同为司农寺少卿,难道此事你能躲得掉?为天下万民谋福祉,吾辈义不容辞!”

    范子渊微微一愣,随即苦笑道:“叶侯不会真以为范某就是个脑袋一热便不管不顾上疏的傻子吧?我只是看清,想要在朝堂中做事,最好便如同你叶安一样做个孤臣!后党也好,皇党也罢,他们想要做事可着实不容易嘞!”

    叶安耸了耸肩,无奈的说道:“也不需如此悲观,不是还有清贵吗?那些官员……”

    “叶侯万万莫提清贵。”范子渊摆了摆手:“什么清贵,说的好听便是清流,说的难听便是只知呈口舌之快的文臣,你说的那几位可算不得清贵之官,无论是宋家两兄弟,还是夏竦,亦或是九经先生,渊汆先生都是做实事的人,我这算是走对了门路,也就是他们颇为支持司农寺的奏疏,至于其他清贵,居然有人说我不识时务,认为此时上疏不妥,当以论功行赏为先,这说的是什么话?!”

    叶安长舒一口气,看向范子渊道:“夏竦也是附议的?”

    “那是自然,出使辽朝回来后,夏竦的名声在朝廷上下颇高,做了不少实事,此次上疏也有他在其中附和,还上了一道《奏官家恤农疏》其中之言颇为详实,规劝之意更是其重如山。”

    没想到夏竦居然能得到范子渊的这般评价,倒是有些出乎叶安的意料,不过这也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是个聪明人,在大势面前选择果断,即便是得罪人也要选择好站位。

    他是坚定拥护赵祯的臣子,这时候上疏没有错,只有功,即便是赵祯没有获得亲政之权,在刘娥那里他也能交代的过去。

    “精明人啊!”叶安解下头上的进贤冠微微感叹,也难怪夏竦能在大宋的朝堂上混的风生水起,能做实事,能洞悉局势,还能游刃有余的在其中“穿梭”,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其天生就是搞正在的料。

    牛车刚离开待漏院的门口,还未拐上御道就被人拦下,铁牛瞧见来人便笑了,唱了个肥喏道:“原是许中官,又是宫中大官来寻我家侯爷?”

    姓许的内侍连连摆手,小声道:“当不得中官的称呼,蓝大官让奴婢来寻叶候,还请叶候随我入宫。”

    叶安在马车中无奈的向范子渊耸了耸肩:“怕是有人要问责与我了,你还是快些走,免得沾染上身。”

    范子渊麻利的起身下车,同时还在口中说道:“这如何使得,岂能让叶侯一人所受苛责?”

    叶安翻了个白眼,这货下车的速度是真的快,话音刚落人都快没影了,好家伙,就像身后有狗在撵他似得。

    原本就知道散朝之后会被刘娥叫去,但在看到蓝继宗无奈的表情后便知道刘娥的心情定然是不好的。

    今日朝会的变故太多,单单是曹利用突然的反戈一击便足以让刘娥措手不及,至于王钦若……几乎是被文臣按在“道德的地表摩擦。”

    大宋从立国之初便定下宦官与后宫不得干政的说法,这是祖宗之法,谁人敢挑战?赵祯亲政几乎就是政治正确,没人敢在这件事上持否定态度,即便是王钦若自己也只是拥护刘娥继续垂帘听政而已。

    因为叶安的一份奏疏,使得朝堂上的诸多对抗被化解,釜底抽薪之计更是让赵祯这个小皇帝站了出来。

    文臣对叶安虽有不满,但也颇为欣慰,至少他的奏疏让官家有了独立于刘娥之外的行动,但对于刘娥来说,一直听话的小皇帝突然改变了,这当然让她有些接受不了。

    在刘娥看来,叶安便是造成官家“自作主张”的罪魁祸首,必定是要提溜进宫中说话的。

    “叶侯,我的叶侯啊!您倒是真的胆大妄为,居然攒使着官家在超会上说了那番话,圣人之前可是一点也不知晓的,你可知道官家散朝之后便向圣人告罪去了。”

    蓝继宗的脸色非常难看,叶安却笑道:“难道这不是好事?官家以有自己的想法,做了正确的事情,难道这也有错,恕长生不敢苟同。”

    “这话又不是某家说的,有本事你当着圣人的面说出这般的话来,冲着某家算怎么回事?!”蓝继宗冷笑的看向叶安,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到惊慌,只可惜叶安并没有给出他满意的表情。

    “若圣人责怪,长生倒是不担心嘞!”

    “死鸭倒是子嘴硬的很!”

第五百五十六章挂冠而去

    事实证明当叶安站在刘娥面前,面对她冰冷的目光时心中还是犯怵的。

    讪笑着躬身道:“圣人召见长生?”

    “明知故问?在本宫面前你也莫要再装清白模样,官家在大庆殿中说的话可是你教的?此乃教唆官家之举,扰惑君王!其罪当诛!”

    这便有些扣帽子了,倒是也吓唬人,叶安无奈苦笑:“圣人若说叶安上奏官家,进言重农也是扰惑君王,那长生当真是无话可说!”

    “倒是牙尖嘴利!官家年幼,眼下又是大军还朝待定,你这时候却以农事为由,蒙蔽官家,难道还不能治罪吗?”

    叶安缓缓摇头,看向刘娥的眼神也愈发的坚定:“圣人明鉴,国计民生乃天下之重,西北既以安定,便该按部就班,与其拖延大军入城封赏,不如按部就班以国事为重!”

    “本宫需要你来教?!”

    刘娥大怒,对她来说叶安的态度已经恶劣到了极点,完全不是原本他该有的模样。

    在瞧见叶安眼中的镇静后刘娥突然笑了,缓缓的靠在锦榻之上,看着后苑中的风景笑道:“本宫差点着了你的道!想要独善其身?本宫可不会让你如愿!”

    边上的蓝继宗眼神中带着苦笑,看向叶安的手冲下比划一番,很明显他是在嘲笑叶安的小伎俩在刘娥面前被如此简单的识破。

    不过这也在叶安的意料之中,若是刘娥没有这般的能力,那她也算白在大宋的朝堂上垂帘听政如此之久了。

    “那不知圣人该如何治罪微臣?”

    “何须治罪于你?本宫当赏你,你远赴环州,杀敌御边,于国有功,本宫怎么能罚你呢?当重赏你才是啊!”

    叶安一脸的黑线,他发现刘娥完全不按理出牌,甚至有些像是在于自己斗气,这样做完全是在捧杀自己,并且效果还非常好。

    作为一个孤臣在朝堂上没有盟友,这样也就意味着一切恩处于上,若是刘娥的赏赐太过丰厚,那自己也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心虚的笑了笑,叶安尴尬道:“圣人这般的赏赐,叶安可承受不起…………”

    “你当然承受得起!否则如何又会在本宫面前放肆呢!叶长生,本宫可以明言,雷霆雨露皆出于上,若你不服大可挂印而去!”

    叶安一时无语,他发现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权谋都是徒劳,显然自己怂恿小皇帝的计划触犯了刘娥的利益。

    她现在需要的更加稳定的统治,需要的是权利的延续…………

    叶安并不反对刘娥再次执掌大宋的权利,也知道她还会延续这个权利很多年,他只是不希望朝堂上因为权利的争夺而忽略更加重要的事情。

    朝堂之上,权利倾轧,耽误了的是大宋眼下来之不易的时机,眼看着党项人退兵休养生息,甘凉二州的局势被稳定,大宋与西域的贸易极有可能被再次激活,也可压制党项的崛起。

    可在这关键时刻,大宋的朝堂却在干什么?为了看似很重要实则不值一提的事情争斗不休,这是人干的事?!

    叶安心中的焦急是无人知晓的,他了解未来的历史,虽然环州之战改变了历史进程,但实则没有本质上的改变,李德明还活着,李元昊率领的党项军也并未受到不可逆转的重创。

    之所以战果惊人震撼大宋朝野,主要还是因为这是大宋在西北难得的胜利,但纵观全局也仅此而已…………

    面对刘娥的强势威胁,叶安逐渐平淡,缓缓拜下的同时,摘下了头上的进贤冠轻轻放在地上:“圣人乃国之母,雷霆雨露皆出于上,长生不才难堪大用……望圣人垂怜,放归信陵坊。”

    说完在刘娥呆滞的目光中起身而退,缓缓离开这座距离后苑最近的宫殿,能在这里出现可见刘娥是把自己当作体己之臣看待的,但叶安绝不能容忍她的无限威胁。

    作为一个统治者,你可以专权暴虐,但我也有拒绝和不受威胁的权利,这是叶安的底线,你用辞退来威胁“员工”?看似是至高皇权的体现,可你却不知道什么叫“不干了”!

    “圣人……这……这……小子走了?!”

    蓝继宗呆呆的看着地上稳稳当当的进贤冠,一时间居然不会说话,他想过一万种可能,但却绝对想不到叶安居然敢真的挂冠而去。

    这简直是就是忤逆之罪!还是当着如日中天的圣人之面…………不知是该说他胆气过人,还是该说他蠢笨无比?!

    “呼……”终于回过神来的刘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想要抬手却始终聚不起来,最后恨恨的说道:“这性子……倒是倔强的很!”

    蓝继宗虽然吃惊于叶安的行为,但更加吃惊于刘娥的态度,面对叶安的如此无礼,她居然还能如此克制,若是换做旁人怕死早已雷霆震怒。

    “圣人,这该如何是好?这小子若是就这般的离开宫中,朝堂上下恐有流言,官家询问奴婢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刘娥忽然微微一笑:“你觉得他叶安真有这般的傲骨?朝堂上下有多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想做孤臣?哪有那么的容易!既然他要做孤臣,那本宫便成全他,罢去他的一切官职差遣,唯留云中郡候的封爵给他便是,如此到也没有斩断联系。”

    蓝继宗微微点头:“娘娘圣明,此举倒是能惩治其犯上之罪!”

    “惩治?呵呵……倒是能让他在朝中名声大振!本宫虽心有不甘,却也无能为力,总需他那家学才行啊!哦……墨敕鱼符还在他的身上?”

    蓝继宗飞快的点头道:“还在云中郡侯府,之前阳城县君便是靠此墨敕通行禁中内外。”

    “嗯……虽然挂冠而去,但却不得荒废官家学业,九经先生打算告老还乡,渊汆先生讲学到时有趣,只可惜官家还是颇喜这小子的,资善堂在东宫之侧,不入禁中内廷,倒也无妨…………”

    蓝继宗是宫中的老人了,伺候刘娥也非一时半载,微微点头道:“娘娘放心,奴婢定然教他叶安知晓,若是耽误了官家,谁也担待不起,朝野上下还不把他叶安给比作奸佞?!”

    刘娥缓缓起身,看向宫中最高的大庆殿飞檐,含恨说道:“贼骨头!”说完便甩袖而去,唯有蓝继宗长叹一声,这哪里是贼骨头,明明是个硬骨头啊!

第五百五十七章兵甲如洪

    短短几天时间,东京城便再次回归热闹,凯旋大军入城,于宣德门受圣人与官家御览,天家以古礼相待。

    献俘,授馘,饮至、大赏!

    礼数浓重,全城震撼,这是大宋自澶渊之战后,首次对外战争的大胜,如何能不激起百姓的自豪之心?

    御街之上,净扫的干净,虽无黄土垫道,但有这般的排场已经算是天家最大的尊重,沿街商铺,彩旗招展,围观百姓高声叫好。

    但正真的震撼还未将领,当时至正午,南熏门洞开,城墙之上的禁军高声大喝:“万胜!”

    从万胜门转道南熏正门的大军缓缓进入大宋的权力中心,残破的甲胄,伤痕累累的身体,充满杀气的眼神,无不宣示了这支军队的骁勇善战,也把四周围观的百姓看的目瞪口呆,瑟瑟发抖。

    一只真正的军队从来都不是用来展示给百姓看的,尤其是从战场上退下的军队,他们展现给百姓的不是气宇轩昂和装备精良,而是浴血拼杀的勇气和铁一般的军纪。

    猛将出战兵,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虽然身上的甲胄残破,但将士们的步伐整齐划一,虽然伤痕累累,但气势却刺破苍穹。

    这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一柄剑,一柄枪,腰间的兵刃挂在最顺手的位置,在摆臂的同时,右手明显靠近腰间,如此方便他们随时拔出兵刃作战。

    叶安一直向他们灌输的口号便是“身为刀剑,唯有出鞘和准备出鞘!”

    东京城的百姓震撼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所有的兵卒的步伐如一,从抬腿到放下,仿佛如同一个人在行动,数千士兵组成了一个巨人,缓缓的,一步一步的在御道上前进。

    相比之下,那些甲胄锃亮,个头威武的禁军反倒是相形见绌,在这支大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这就是百战之兵的强悍气场,吓得四周百姓不敢言语,稍有叫嚣想要出风头的闲汉,在靠大军之后便被将士们的眼神吓得两股战战,灰溜溜的逃走。

    因为他们从这支军队的眼中看到了杀意,毫不怀疑自己靠近便有被当场斩杀的可能…………

    连为此秩序的禁军都不敢对视他们的眼神,只能干咽一下口水,手更是不敢放在腰间的兵刃上,以免一起误会。

    军中向来是敬畏强者的地方,东京城的禁军看到如此威势的边军不自觉的执礼肃穆,他们敬畏这些强大的袍泽。

    鼓点一般的脚步震颤着地面,也震颤着人心,李遵勖身为左龙武卫将军,率领左龙武卫于南门大街迎接这支边军。

    看着迈着坚定步伐,如同洪流一般如山入墙的军队,便是他这个曾经领兵打仗的左龙武卫将军都是心中骇然。

    他知道,自己身边这群“兵样子”在这支边军的冲击下一个回合也支撑不住便会被杀的丢盔卸甲,稍稍摇晃脑袋把这个天马行空的想象给抛弃掉,这样一直大军入城若是稍有不臣之心,那将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灾。

    谁能想到距离大宋开国不过百年,眼下的禁军已经如此不堪,相比之下边军的彪悍让人望而生畏。

    李遵勖急切的想要知道,叶安是用的什么手段把边军打造成眼前这样一支百战雄兵的?

    前有左龙武军开道,四周的百姓终于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而人群中参杂着的外族人却是瞳孔震颤,他们没想到大宋的边军已经如此强大,难怪能围剿党项的精锐骑兵,难怪能让西夏国王李德明在大军的保护下负伤而逃。

    叶安站在信陵坊的门口,边上就是御街南门大街部份宽阔的大道,看到自己一手拉扯起来的军队已经出具规模,无声的笑了笑,这对大宋来说也是一次战略威慑了,至少也时候一次国家武装力量的展示。

    秦慕慕依偎在叶安的边上,看着眼前缓缓而来的整齐方阵,眼睛弯成了月牙:“你这就有些过分了,若是他们喊着一二三四,我一定会认为这是大阅兵的方阵呢!”

    “你怎么知道没有?”

    随着叶安的话,领头的校尉发出了嘶吼:“正步走!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哗啦,整个军阵的队伍开始转变,原本的下范围摆臂走动转变为正步,腿的幅度抬得更高,长兵器一律上肩,单手摆臂幅度更大,直至胸前,队伍的精气神瞬间提高到令人毛发悚立的地步。

    秦慕慕震惊的看着眼前这支宋军,她仿佛看到了铁打一般的军队,自己记忆中的军队,看向叶安的眼神充满的崇拜。

    被自己女人崇拜是一件非常骄傲的事情,叶安得意的仰起头刚要“装象”谁知大军中忽然传出口号:“向右看!敬,礼!”

    于是无数双脑袋转向右侧死死的盯着一身常服的叶安,将士们用自己的眼神施以注目礼,虽没有过多的言语,但依旧让人心潮澎湃。

    四周的人在接连躲避,被这样一支铁军用注目礼看着可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事情,唯有叶安举拳在胸锤了下右侧,紧紧的瞩目这支大军的离开。

    铁牛在边上已经眼眶湿润,同侯府中的亲兵一同举拳敬礼,他们也是这支强军的战友,也曾经属于他们中的一员。

    大军过后,周围的街坊邻居看向叶安的眼神都变得不同,那种发自内心对英雄的崇拜让叶安带着秦慕慕落荒而逃…………

    他现在需要的是低调,低调,再低调,叶安并不希望因为自己挂冠而去的消息在东京城传的满天飞,如此反而是在变向对刘娥施压,倒霉的终究是自己。

    他现在才知道什么叫“骑虎难下”本打算暂时脱离政治,但秦慕慕一句“烂泥潭岂是那么容易脱身的?”便让他彻底死心。

    叶安自认为已经把水搅得足够浑浊了,但没想到自己还是不能浑水摸鱼,眼下对他来说发展农也才是最重要,它是商业的基石,是封建王朝的根基…………

    另一边,南门大街上的边军队伍已消失,宣德门前旌旗招展,代表了皇帝威仪的各色旗帜插满城头,为了此次献俘大典,礼部与三司配合,皇仪司出动了最高规格的大驾卤薄。

    事实证明大宋的官员只要劲往一处使,效率之高令人惊诧。

第五百五十八章农,工,商

    当边军将士在宣德门前接受检阅的时候,这场献俘大典也就进入了高潮。

    叶安与秦慕慕两人坐在自家增建的小楼上,中间的一方小几,上面满是糕点和一壶刚刚沏好的茶水,就这么在吃吃喝喝中观赏东京城的景象,倒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虽宣德门前的浩大场面看的不真切,但听着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人头攒动的拥挤,两人依旧能感受到现场的气氛。

    又是一阵声浪传来,秦慕慕笑咪咪的看向叶安道:“这般的气势你当真一点也不眼红?现在已经心潮澎湃了吧?”

    瞧着她的一双玉手灵巧的捏起一块花糕放入檀口之中,叶安耸了耸肩膀道:“有啥可羡慕的?左右我已经挂冠而去,本就不打算在朝堂中混了,少了这些虚的,也算是不错,欲带其冠必受其重啊!”

    “嗯!这话由内味了!果然越来越像是文人墨客!”

    看着秦慕慕突然用“现代”语言同自己交谈,叶安微微一笑:“入乡随俗,你现在说话都是如同东京城的诰命夫人一般,文绉绉,但却好听的紧。”

    “我发现,宋人说话韵味十足,含蓄收敛却又能让明白其中意思,并无歧误的可能,越是熟悉越觉得亲切呢!”

    秦慕慕皱了皱琼鼻,看向叶安的眼神充满了喜悦,自从叶安回来后,他们两人之间独处的时间便不多,这下好了,叶安挂冠而去,虽说给了刘娥以及整个朝堂一个措手不及,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有了二人时间。

    家中没有仆役,这对秦慕慕来说相当不错,连候家和铁家也被她当作亲人,没事便寻娘家的老夫人和娘子来后苑说话吃喝,俨然变成了云中郡侯府的“小沙龙”。

    茶香袅袅,叶安舒服的靠在躺椅上感受着并不萧瑟的秋风,无意中向下看去,却见铁牛和侯府中的一众人等担忧的看向小楼…………

    叶安无奈的叹息一声:“咱们现在终究不再是一个人了,身边多了很多亲人朋友,甚至有一大帮靠着咱们侯府讨生活的人嘞!你看看铁牛和王帮都愁成什么模样了?这两货生怕我被圣人治罪。”

    “你还好意思说?”秦慕慕翻了个白眼道:“连我都被你回来的模样吓了一跳,谁家老爷出门的时候带着进贤冠,回来的时候便没有的了?!冠服,冠服!少了一个便是失礼,你说他们能不担心吗?”

    瞧见叶安看向自己,秦慕慕撅着嘴道:“放心,我可没把消息告诉旁人,真的!连张家娘子都没说呢!”

    叶安咧嘴笑了笑,秦慕慕抿嘴瞪了他一眼,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两人已经成婚,无论是认同感还是默契度都非常高。

    轻轻搂着秦慕慕的胳膊,叶安笑道:“现在这个朝堂已经与咱们没有关系了,至少现在没有!咱们家要做的事情便是好好的把发展农工商,这才是咱们的力量,一个无坚不摧,强大起来连王朝都要恐惧的力量!”

    微微的抖动传来,秦慕慕转头看向眼中有光的叶安,小声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这样做的后果?或许会改变历史…………”

    “历史?它早已被改变,你难道忘了历史就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秦慕慕惊讶的转头看向叶安:“你是说土豆和地瓜的出现?”

    叶安轻轻的摇头:“有关系但并不直接,这两样农作物对大宋的影响还需要很多年才能体现出来,但最直接的却是李德明与党项!在原本的历史中大宋可以镇压西羌的叛乱,但李德明却没有出兵,而是向大宋求和了,他的目标在甘凉二州,所以并不希望得罪大宋,但现在却不同,有已经让李德明中了圈套,把党项拖进了环州之乱,李德明受伤便是最好的证明!”

    “咱们要动手改变这个时代了吗?”

    不知为何,秦慕慕的声音有些颤抖,虽然他们两人的身体还只是少男少女的模样,但他们的灵魂与心智早已超越了这幅躯壳,脑袋中的智慧和见识也超脱于这个世界。

    叶安笑了笑:“明知这个王朝不出百年便会走向彻底的衰落,为何不改变呢?改变就是好事,我们要为自己的孩子负责,也不愿让这个辉煌的时代消失在历史之中。崖山之后无中国…………眼下大宋的辉煌和强大是你我未曾见过的,不是吗?”

    秦慕慕缓缓点头,她同样也不希望这个时代就此落寞下去,尤其是在她见识过这个时代的繁荣和富饶后,心中那种刻进了汉家骨子里的骄傲便不允许她看着这个封建时代的巅峰被铁蹄蹂躏。

    虽然古代史她没有叶安精通,但因为是警察出身,她对近代史的了解和所受到的爱国主义教育,使得她更不愿看到汉家文明不断衰落后被西方蹂躏的模样。

    见她不说话,叶安便拉着她坐下,此时外面的一切和他们已经没有了关系,大宋朝堂的纷乱……管它作甚?宣德门前的浩大的典礼……与自己有关系吗?

    “你是打算把普惠商号作为发力之处?用他作为支点改变大宋?”

    “老婆圣明!”

    “少来,连我都能看出你的计划,朝堂中的那些老狐狸难道看不出来?可能吗?咱们做的事情甚至可能触犯这个时代上层的利益!”

    面对秦慕慕的担心,叶安笑了笑便道:“上层?除了赵家大宋的上层还算什么上层?门阀已经被消灭了,看看眼下的大宋朝堂,有几个还是靠荫恩入仕的?除了夏竦是有真才实学,其他的呢?赵家乐于见得普通人家走上成功,愿意他们成为辅佐大宋前进的动力!”

    “看来还真是被权利给吓怕了哦!但赵家难道不知当一个人长久保持权利会变成什么样吗?”

    秦慕慕的疑问在叶安的预料之中:“当然忌惮,只不过对于赵家来说,政治和军事才是第一位,至于农工商,却在他们看来无足轻重的!这也正是咱们发展普惠商号的契机!今日咱们说的已经足够多了,也超出了咱们的短期规划,五年!五年计划才是咱们现在的重中之重!”

    在叶安说出熟悉的词汇后,秦慕慕噗哧一声便笑了出来:“你倒是什么都敢用,不过五年计划倒是不错的,短期目标与长期目标相结合,非常适合咱们的发展!”

    “知我者,夫人也!”

    小楼上传出的小声让站在中院的一众人等长松了一口气,既然侯爷与夫人还能笑出声来,那便没有多大的事。

    “看吧!我就说侯爷好的很嘞!散了,都散了吧!”在王帮的驱赶下众人便也离开,他们并不知道,云中郡侯府将要迎来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五百五十九章大典上谏

    对于叶安这位让西北党项谈之变色的文臣没有出现在献俘大殿上这件事,无论是朝堂百官还是围观的百姓都有些不解。

    你低调是可以的,但却不能如此低调啊!

    毕竟身为体量安抚副使,还是领兵打仗战功赫赫的文臣异类,都应该出现在献俘大典上才是,过分的低调便不是低调,而是在沽名钓誉,同时也在打别人的脸面了。

    没人知道叶安为何不来,便是范雍都惊诧于叶安自污的手段太过激烈了,至于曹仪更是在大典开始前质问了身为监军的陈琳,是不是有人在刻意打压叶安。

    但陈琳没有回答的他的问题,而是脸色死沉的不说话,让原本一肚子火气的曹仪瞬间冷静下来,谁能打击叶安呢?

    文臣没有那么蠢,武将根本不会无故得罪一位能为他们说话的孤臣,至于宗室和外戚……他们也绝不会去得罪叶安的,毕竟有官家在后面为他撑腰。

    想来想去那就只有一个人了,曹仪小心的看了一眼宣德门前珠帘之后的凤驾,恐怕只有刘娥才能肆无忌惮的打击叶安。

    但这却更说不通啊!刘娥当初可是暗中支持叶安的,对她来说叶安的功劳才是最大的,怎么现在却要打压叶安呢?!

    在曹仪的政治智慧已经“宕机”的时候,他看到了不远处神色平淡的范雍,向边上的陈琳告罪一声便迈步走了过去。

    大殿即将开始,但在这之前还需准备一番,所以曹仪打算利用这段时间向范雍请教个清楚。

    但靠近范雍后,老人家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挥了挥手便道:“若是寻长生,那便莫要找了,这是他的自保之道,你总不希望他在朝堂上栽跟头吧?既然不来,那便是刻意为之,何必去寻?难道你觉得是圣人不让他来的?圣人能做这事?”

    曹仪的脑袋顿时摇如拨浪鼓,还真是如此,若是叶安想来,谁也拦不住,便是圣人想要打压也要在乎自己的名声才是…………

    憋了红了脸,曹仪只能开口道:“那产生为何不来?!大丈夫建功立业,战死沙场都不怕,还怕那些魑魅魍魉?”

    范雍古怪的笑了笑,盯着曹仪看了半天道:“你倒是个真性情的汉子,曹家将门……唯有你能同宝臣相提并论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可惜和你叔一个脾气,直来直去的,不懂揣摩!这是以退为进!”

    “以退为进?”曹仪挠了挠头上的兜盔,他是不明白叶安为何要以退为进,退了就退了,哪来的进?

    此时即便是范雍也不知道他空中的退,到了叶安那里便是彻彻底底的退,直接弃官而去,所以当陈琳缓缓移动过来小声道了一句:“叶侯昨日入宫,顶撞圣人后便以挂冠而去,故今日不曾到来……”

    陈琳的一句话便让曹仪和范雍目瞪口呆,定装圣人,挂冠而去?

    即便是连以曹仪的粗神经也该知晓问题所在,不禁喃喃低语道:“这小子是打算成儒成圣啊!挂冠而去?亏他想得出来!若是再回朝堂,还不被人喷成个漏壶?!”

    陈琳哼了一声:“粗鄙庸俗!”

    “俺老曹本就是军中的厮杀汉,没有那般的斯文,只是知晓他叶安用兵如神,是有真本事的人,在文臣中俺就佩服他!若是连他都不在朝中了,嘿……以后俺老曹倒是连仗都不想打嘞!”

    曹仪开口便点破了叶安的作用,无论是陈琳还是范雍都知道,叶安的本事很大,这一点便算是圣人也不能否认。

    但金口玉言,圣人与叶安之间的对话陈琳已经从蓝继宗那里知晓,就冲叶安那嚣张的态度,没有治他个欺君之罪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随着宣德门上钟鼓齐鸣,赵祯与刘娥也着盛装登上了御台,赵祯一身大衮冕,头戴通天冠,至于刘娥则是一身的太后服饰,并无不妥,但范雍却听相熟的同僚说过,在此之前圣人曾有着天子服的打算,但却被吕夷简极力否决。

    为此还曾发生过争吵,但因吕夷简的态度坚决,守住了文臣最后的底线,刘娥并未得逞。

    每每想到这些,范雍便一阵后怕,若是刘娥以天子服饰御览大军接受献俘,那……那便与真正的天子何意?无论用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都无法掩饰她心中的野心膨胀。

    看着台上已经撤去珠帘的刘娥,范雍心中一凛,他终于明白叶安那小子为何要躲的远远的了,如今的大宋才是最危险的,朝堂之上即将迎来一场风暴!

    吕夷简和王曾这对针尖对麦芒的冤家都能摒弃前嫌,联手对抗刘娥,可见她的强势已经开始隐隐有冲破束缚的迹象。

    恐怕连两位相公心中都没有底吧?

    献俘大典开始,礼部官员刚刚念完冗长的礼词,还不等奏乐,便见一文臣打扮的官员快步上前,冲着高台便施以大礼,同时从袖中掏出一份奏疏,大声朗读:“煌煌天威,辅之以宋,圣人仁德,天子章明!国朝昌,而外夷衰,此乃天兆也!”

    这显然是在吹捧圣人和官家,众人仔细看去却发现此人乃是参知政事李迪,因官家浅邸之时其为太子宾客,待官家继位,圣人便予以副相之位,虽少在中书,但却也有着礼部侍郎的差遣。

    此次献俘大典便有他操办,属实稳妥,但谁也没想到大典进行的好好的,他居然站出来拍马屁,这实在是让人有些吃惊。

    但毕竟是在说自己的好话,刘娥笑了笑便素手微抬道:“李复古,起来吧!你这是作甚?”

    李迪非但没有起来,而是继续道:“圣人且慢,容臣下把这奏疏念完!圣人有辅国之重,功在千秋,然官家以非幼年之童,论政事颇有规章,论品行,乃仁德之君也,臣李迪叩请圣人还政官家!”

    哗啦…………四周的朝臣顿时哗然,谁也没想到李迪歌功颂德了半天居然是为了让圣人还政官家,这一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甚至连范雍都在压低声音的惊叫:“李迪疯了?!”

    四周的禁军愣在原地,他们没想到李迪的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大,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毕竟这个不要命的文臣所说无错,重要的是连李遵勖这位距离他最近的左龙武卫将军没有下令。

    原本热闹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这诡异的安静让人背后发凉,谁也不知刘娥会有什么举动。

    唯有李遵勖看向李迪小声道:“李左司!何必在此言及此事?国朝大典,有失体统!”

    李迪头也不回道:“官家以到二八之年,便是寻常百姓家的也该束发而就大学,学大艺焉,履大节焉!”

    “唉!”

第五百六十章孝道的胜利

    事实上李迪选择在这时候挺身而出实乃明智之举,青天白日,众目睽睽,即便是刘娥想要发难也是有心无力,并且李迪的话并没有错,四周的百姓和官员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是个人都知道官家是该亲政的,官家登基即位多少年了?眼看着就奔加冠之龄去了,这时候还不亲政?!

    一些朝臣终于站了出来,附议李迪的奏疏,恳请刘娥交还权利,让赵祯亲政。

    只要有人带头,永远便不会缺少拥趸,李迪出格的行为成功的让朝中的清贵之官下场,几乎全都站到了刘峨的对立面。

    夏竦看着眼前出班的这群人心中是又急又气,他没想到李迪居然愚蠢到在这个时候发难刘娥,更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清贵之官沉不住气。

    眼下是什么时候?是大宋最得意之时!是聚拢民心之时,是国朝发展之机!

    即便是刘娥专权又如何?在大宋的祖宗之法下,她能掀起什么风浪?何必用自己的前途去与她硬拼?!

    再者说大宋眼下的这一切难道她刘娥便一点功劳都没有吗?这些清贵不知道,但朝中相公们却是知晓的,大宋之所以能在环州之乱中取得如此大胜,还能歼灭数千党项精锐,安定西北,其中她刘娥的功劳功不可没!

    若非有她暗中支持,密旨授予叶安,他叶长生哪来的底气调动整个永兴军路的大军?!

    眼下正是刘娥风头正盛的时候,这么做只会让百姓心中觉得不妥,甚至会牵连到官家的身上,让人觉得这是官家在逼迫太后!此乃不孝啊!

    悄悄移动身位,在穿过几个交好的同僚后,夏竦到了王曾吕夷简的身旁,小声开口道:“两位相公,李左司此举不妥啊!”

    王曾惊讶的看向夏竦,在他的认知中此人一项是反对圣人摄政过多的,支持官家早日亲政的,为何今日一反常态说出这样的话来?

    “哦?你夏子乔也觉得官家不该亲政?”

    “不是不该,而是时机未到!”

    吕夷简的眼中精光一闪,看了一眼不远处悠哉假寐的王钦若,这才回过头来道:“为何时机未到?眼下国朝大胜,民心可用,文武俱在,清贵之官尚不惧前途之危,子乔为何以畏惧?!”

    他的话让王曾微微皱眉,看向夏竦的眼神也带着浓重的好奇,他知道夏竦的本事,能在朝堂中这么快的脱颖而出,不得不说手段相当高明。

    “你且说说为何时机未到?”

    夏竦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立刻道:“王相公,吕相公,二位在朝多年,自然知晓我大宋最重法礼,眼下环州大捷,国朝上下为之振奋,圣人之功所占仍多,此时请圣人还政官家,岂不是…………”

    “有逼宫之嫌啊!”

    王曾捋着胡须便的手猛然一紧,逼宫二字的分量他岂能不知道,看着高台上虽然愤怒但却一言不发的刘娥,王曾突然意识到李迪这一次是太过着急。

    再看向边上的吕夷简,这老货满脸的懊悔,嘴唇哆嗦的看着自己,最后吐露一句:“老夫愧对复古!”

    明白了,这李迪这次上疏不是无故而为,相反而是因吕夷简的唆使而为!

    王曾无话可说,毕竟他一开始也觉得李迪此举到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文官对圣人表明态度而已,即便不成,也不至于有多大罪过,但现在看来…………

    就在此时,闭目养神许久的王钦若睁开了眼睛,笑眯眯的迈步而来,看向夏竦的眼神中满是欣赏:“不愧是夏子乔!当初你敢拦下李文靖的坐骑,一双膝盖差点跪烂在御道上,老夫便知晓你是个识时务者啊!”

    稍稍一顿,见吕夷简和王曾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一股不屑,王钦若并不在意,而是冷笑道:“圣人之威德如日中天,辅佐官家多年,此次环州之功难道就不是圣人之功了?官家年幼,尚且不能亲政,若是再有动荡发生又该如何?!”

    “自有辅臣同朝议政!辅佐官家有何不可!”

    “单靠辅臣?!”王钦若露出一丝讽刺:“吕相公,王相公,尔等扪心自问,在朝多年,哪次不是规规矩矩的,何曾有过逾越?万急之时尔等可有寇莱公的气魄!”

    王钦若的话相当直白,甚至已经是在质问几人,便是一项善于变通的夏竦也是脸色惨白,他们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不过虽然王钦若说出了症结所在和弊端,但这并不能影响吕夷简和王曾的信心,相反他们觉得这些问题都可以得到改善,唯独刘娥不能专权!

    后宫专权对于文臣来说太可怕了,煌煌史书中满是对后宫专权的可怕记录,没有什么比这还不能够妥协的了,所以即便是王钦若说的有道理,他们也不会在乎。

    吕夷简和王曾唯一在乎的也不是李迪会如何,他们在乎的是李迪这么做很可能会“歪打正着”中了刘娥的“圈套”。

    果然,随着围观百姓中有人提出质疑后,一部分文臣也觉得李迪此举不妥,这岂不是在利用眼下的大势逼迫圣人吗?

    旁人不知道这是不是赵祯授意的,只是知道文臣的举动肯定与官家脱不开关系,当然没人会承认,但谁都会往这个方面去想…………

    此时的赵祯极为尴尬,甚至有些犹豫,他不知道在眼下的情况之中该如何自处,说实话他自然也是想要亲政的,整日在资善堂中学习政事,但所有的奏疏几乎都是在大娘娘批阅后自己才能看到,甚至只能问,而无批阅之权。

    只要自己一日不亲政,奏疏上的御批便没有办法经过中书门下变成旨意。

    做了这么多年的少年天子,赵祯自己渴望一次证明自己所学的机会,这种心态和读书人科举入仕几乎是一个道理。

    李迪是自己在东宫的旧臣,赵祯自然是明白他的用心。

    但痛苦的却是赵祯自己知道这个机会眼下就不存在,看着跪在地上大声疾呼的李迪,赵祯心中充满了苦涩和无奈。

    不禁想到若是叶师傅当下就在人群中该有多好!

    他已经知晓昨日在宫中发生的事情,虽然叶安挂冠而去,但他不认为母后会如何惩罚叶安,听陈彤说大娘娘甚至没有收缴云中郡侯府的那块墨敕鱼符,这自然是给他入宫讲学的机会了。

    思虑再三之后,赵祯缓缓起身道:“诸公之意朕以知晓,大朝会时朕以表明心意,朕尚且年幼,不可担江山之重,圣人之德,可治四方。”

    皇帝亲自发话,这使得李迪等人无话可说,而刘娥从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一句话,仿佛这件事与她无关一般,只是欣慰的看着赵祯微微点头,这一幕自然和李迪等人大声疾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百姓自然欢呼出声,这是大宋天家的孝道体现啊!是国本稳固的象征啊!

    于是献俘大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进行,只是文臣中的一些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而有些人却是颇为欣慰…………

第五百六十一章李遵勋的求援

    “长生你是不知,献俘大典上李迪那叫一个惨,当着所有人的面恳请圣人还政于官家,你可知后来如何?”

    叶安翻了个白眼看向李遵勖无奈的说道:“你都说他惨了,自然是官家没有应允,至于圣人……恐怕不会多说什么。”

    “你这小子,倒是聪明的紧!圣人非但没说什么,反而夸赞李迪对官家的忠良之心,言辞之中颇为赞许啊!”

    叶安端起茶水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轻轻摇头:“这恐怕最是不妙啊!”

    伸手把眼前的茶水递给了李遵勖,又把一盘满是铁托的糕点放在桌上这才笑道:“尝尝慕慕亲手做的酥皮糕点,味道不是一般的好,最是合官家口味,李大哥来的巧,品尝一番也可作为咱们食为天的甜点呀!”

    谁不知道云中郡侯府的饭食乃是东京城中的一绝,李遵勖伸手接过带有余温的铁托,伸出两根手指捏起一块一口咬下,酥皮伴着滑嫩的内里在口中爆开,奶香和鲜甜在口腔中炸裂,顿时顾不得叶安之前的话,大口吃了起来,顺便还尝了尝奶茶这种新东西。

    “嘿,整个东京城也只有你家才有这下……午茶!听闻最近那群诰命夫人也开始下午饮茶了,也不怕晚上睡不着觉?!”

    滋滋滋……叶安砸了砸嘴,嫌弃地说道:“这便是你落伍了,下午茶乃是午后小憩之用,文人可在茶馆之中,至于妇人多聚与沙龙!”

    “啥龙?!”

    “沙龙,此乃西面的语言,意思是休息小聚之地,多为贵人一边呷着饮品,一边同志趣相投之人闲聊之所,在那里可以获得许多东西,要不改天你也去试试?”

    李遵勖顿时摆手道:“我一男子去那妇人齐聚之地是个什么道理!”

    “李大哥想到何处去了,此地有男女之别,又非共处一室!何况在那里听到的东西可是受益匪浅的,至于说出的话却是要仔细斟酌,或可扬名立万,或可身败名裂嘞!”

    叶安笑眯眯的解释,他越是这般说,李遵勖便越是好奇,什么样的地方能有这般的奇妙,听起来还真的颇有趣味:“行,改天便抽空去一趟,你小子是愈发的有钱了,南门大街上的地价可不便宜嘞!”

    叶安立刻摇头道:“那里是长生有钱,实乃普惠商号有钱,我只是股东之一,李大哥您也是股东啊!哦,还有王尚书!”

    一听到王皞的名字,李遵勖便气不打一处来,不满的皱眉道:“王家当初不过是给了你千贯钱罢了,怎生这就成了咱们普惠商户的股东了?你给了他三成的干股,实在是太过多了些!要知道咱们普惠商号现在一年能赚……多少钱吗?!”

    叶安无奈的笑了笑,看着李遵勖暴躁的模样拉着他的衣袖道:“这就是买卖啊!商贾之道不患寡而患不均!有多少商号在咱们之后雨后春笋一般的出现?别的不说单单是曹家,一个阜丰商号赚了多少钱?竞争激烈着呢!咱们的第一个目标便是干倒阜丰!”

    一听这话李遵勖顿时来了兴趣,盯着叶安笑道:“怎么想通了?曹仪那货是不知好歹!在环州的时候他那婆娘便是个累赘……事情你也知晓我便不多说,但他曹仪回来了,居然也不上门赔罪,实在是气煞我也!若非是曾经穿过一条裤子,某家便去他那府宅前砸了他家的匾额才是!”

    瞧见暴跳如雷的李遵勖,叶安无奈起身,看着自己的花圃稍稍叹息:“李大哥也无需气愤,买卖家的事情总是有来有往的,如何化解危机寻求合作才是作重要的事情,有长公主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提起赵清懿,李遵勖无奈的叹息道:“我和曹仪关系匪浅,从小的玩伴,少年时的对手,现在也算是相惜的,他能去环州建功我自欣慰,但就怕你那嫂嫂插手…………坏了两家的和气嘞!”

    叶安微微一愣:“既然是通家之好,为何还担心嫂嫂插手?再说曹家嫂嫂不是同长公主沾亲带故吗?也不会下死手吧?”

    “不会?!你是不知你嫂嫂的厉害,曹仪这才回府,便已经听闻仆从讲起过赵英姬的所作所为,当场便拉着赵英姬登门赔罪,他可是有功之臣,毫不避讳的带着婆娘来认错,天大的面子了吧?可你嫂嫂却是分毫不让,不要其他,就要赵英姬把阜丰商号给卖给了才甘心!这不是逼着曹家与咱们过不去吗?你说是不是…………长生,长生?”

    好家伙,没想到赵清懿倒是够狠的,眼下的阜丰商号虽不能与普惠商号相提并论,但招牌和买卖还是值钱的,这位长公主殿下是要直接吞并阜丰商号,曹家能干吗?!

    “叶郎,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是李大哥再向你求援呢!咱们能袖手旁观吗?”

    秦慕慕端着茶水便过来,顺便还给叶安的莲花小冠也拿了过来,叶安在家从来不带冠帽,只用一条简单的绸缎把头发束起便好,已经有些长度的马尾在脑袋后面一甩一甩的,说是颇为潇洒。

    见秦慕慕过来打圆场,李遵勖大喜:“哎呀!还是慕慕懂得哥哥心中所想,咱们没必要同曹家闹翻不是?你不知其实长……你稍稍对向来自视甚高,认为那些旁枝末节的亲戚都算不得皇亲,一项以天家至亲自称,见赵英姬如此不讲道理,便也属实难忍…………”

    叶安坐直了身体让秦慕慕帮他把莲花小冠束好,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在头上插簪子会是个危险的动作,万一尖锐的发簪戳到头皮可咋整?!

    “知晓了,李大哥这是来向我搬救兵的,但我可事先言明,若嫂嫂动了真火,那可是公主之怒,叶安平民百姓可担待不起!”

    李遵勖苦笑着指了指四周道:“就你还平民百姓?!你可是咱们大宋的云中郡侯,堂堂的东京叶郎啊!”

    不说还好,一说叶安便从心底里往上拱火:“怎生又有人给我起了这诨号?!之前在阳城县,便是阳城夜郎,去了西北便是“西北有叶郎”,回了东京城又来了个“东京叶郎”,和这我这辈子都同夜郎二字分不开了?!”

    李遵勖大笑着向门口走去:“这诨号可是好事,哥哥我还想要呢!没人给啊!你小子挂冠而去不惧圣人的传闻已经在东京城流传开了,想要躲都躲不掉!”

第五百六十二章天下之财

    李遵勖难得上门求人,叶安与秦慕慕自然不好意思拒绝,何况还事关普惠商号的生意,还是该同赵清懿好生交流一下。

    李家的门庭愈发精美了,若是放在旁人家的身上这便是不合规矩的,高挑的飞檐,带着偏房的大门,属于太过露富的表现,但对于李家来说,却是完全不存在问题。

    不单单是李家外戚的身份,府中住着一位公主,这更是李家向老赵家表忠心的方式,越是在乎财富和虚荣,便是外戚越老实的表现。

    入了李家的家门,便是别有洞天,绕过一片荷花池塘后的照壁,这才算是进入了李家的前院。

    李遵勖酷爱园林,甚至不惜买下府宅后院一墙之隔的人家,把整个府宅向后挪动,增加了一个专为荷花池而建的前院照壁。

    赵清懿正踩在秋千上,在侍女的推动下高高的荡起,这一幕让李遵勖老脸一红,也让叶安迅速的转过头去,也亏是李家的内宅没有旁人,赵清懿穿的襦裙之下几乎什么都没有,一双玉腿看的清清楚楚,这便是对于保守的宋人来说都是不体面的事情。

    所以寻常人家的女子即便是要喜欢秋千戏也要穿上裤子的…………

    秦慕慕对赵清懿站在秋千上高高飞起的模样很是羡慕,她穿的是窄袖衣,衣长至膝,下有长裤倒也是方便的很。

    至于赵清懿在瞧见叶安与秦慕慕之后便也发现了不妥赶紧下了秋千,一身袍服的她整了整头上的发髻便走了过来,素手一抬指了指李遵勖道:“便知晓你是要作甚,把长生与慕慕寻来当说客?可没那样的好事!曹家的阜丰我是志在必得!~”

    叶安与秦慕慕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想到赵清懿对阜丰商号如此在意,看着眼前愤怒的赵清懿,叶安有些不解道:“嫂嫂为何逼迫曹家至此?阜丰商号虽说不如咱们普惠商号挣钱,可每月也是有大进项的,自然不会因为赔罪便能把阜丰商号给卖掉,何况如此做是否太过……”

    “太过巧取豪夺了?”

    赵清懿微微一笑,随即摇头道:“我这么做一来是让赵英姬知晓她做错了什么,让她真的吃痛!二来便是希望朝廷和天下人知晓,无论商号大小,无论商号背后有谁,一旦有了不服朝廷之心,有了发国之难财的打算,那就必须受到严惩,你以为这是我一人的决断?”

    叶安和秦慕慕再次愣住,他们有过许多猜想,甚至觉得可能是赵清懿与赵英姬之间的私人恩怨,但没想到背后还是涉及到了天家。

    已经恍然大悟的李遵勖有些不知所措,连他都不知道事情的原委,显然赵清懿并没有同他说清楚,夫妻之间因身份的差异自然造就了这种隔阂。

    只不过敏锐的李遵勖看到了更多:“如此说来,圣人此举不光是警告曹家,也是在警告我等了?看来咱们普惠商号的生意坐大,已经让圣人不安了起来。”

    赵清懿微微摇头,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交给了李遵勖道:“非是不安,而是圣人要插手普惠商号的生意了,也怪长生!你这小子应下了圣人开设钱庄之事,但到现在都没有个踪影,自然让圣人不满了。”

    叶安缓缓起身,从李遵勖手中接过文书从头到尾看过之后,双手递给了赵清懿道:“长公主若是进宫,还请转告圣人,钱庄长生必定尽心竭力,但普惠商号却不接受圣人的入股!”

    此言一出秦慕慕便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至于李遵勖和赵清懿却是目瞪口呆,许久之后李遵勖才从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咆哮:“你可知晓圣人打算入多少钱?!三十万贯!整整三十万贯啊!”

    “别说是三十万贯,便是百万贯,千万贯叶安也不会答应,还有曹家的阜丰商号,我也不打算收购和吞并,甚至要与其合作才是,只有合作才能共赢!当然圣人若是觉得不满意,可对阜丰商号罚铜千斤,乃至万斤以作惩戒。”

    秦慕慕自然是知晓叶安心中所想的,瞧见赵清懿与李遵勖打算暴走,立刻解释道:“李大哥,嫂嫂,叶郎的意思你们大抵还不清楚。”

    赵清懿翻了个白眼,从桌上端起茶水道:“自然是不清楚的,好妹妹若是知晓便同姐姐说清楚,这小子的脑袋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秦慕慕抿嘴笑道:“当然是为了咱们普惠商号好啊!若是圣人入股咱们商号,一次便有三十万贯的投入,这看似是好事,可圣人便一跃成为咱们普惠商号最大的股东,每年收益自然是分的最多的,即便是圣人不干涉商号的买卖,可圣人一句话便能让普惠商号敛财无数!这是在做什么?岂不是在利用普惠商号敛财?甚至是让我等成为搜刮民脂民膏的工具了?就算圣人不发话,那如此大的普惠商号是否成为有心人讨圣人欢心的工具?后果又会如何?!”

    愣愣的看着秦慕慕,赵清懿终于反应了过来,在想到后果之后喃喃自语:“那我驸马府同郡侯府便彻底沦为百姓口中的奸佞小人了。”

    “不错!当参与买卖的商贾便成制定买卖规则的人,长公主您觉得那时候的普惠商号会是一副什么模样?!”

    秦慕慕说完叶安便赶紧补充,这的话也让李遵勖猛然一哆嗦:“那我等的脊梁骨便能被百姓和商贾们戳碎了!那长生啊!圣人开设商号不成,为何能开设钱庄?”

    “因为钱庄和商号不同,大宋的钱庄拿的是天家内藏库钱财,是官家与圣人的私钱而非国帑,且钱庄的最大作用是为了借贷,借贷给百姓以收取利息,当然也能让百姓把钱存在钱庄之中吃利息,通过时间差与利差赚取钱财。只要运营得当,既能满足穷人借债的需要,又能给天家积攒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一番话说的李遵勖头晕脑胀,对于做生意这件事他实是不擅长,反倒是赵清懿听明白了叶安的话,小声念叨着:“那这钱庄岂不是名利双收的买卖?!只要范围足够大,开设的足够多,本金充足,便能赚取整个大宋的钱财,还能得到各处百姓的称赞,无论是借钱还是存钱都能获得所需,这这……”

    叶安知道赵清懿想的是什么,微笑着摇了摇头:“普惠商号不会开设钱庄,一来没有那么多的本金,二来公信力…………哦,就是威望不够,三来钱庄必须要受到朝廷监管,三司是必须要定期查账以免出现错漏,那里的钱不光有天家的,还有百姓的不是吗?”

第五百六十三章急流勇退的勇气

    叶安的话彻底终结了赵清懿开设钱庄的念头,没想到叶安的到来依旧只是给了圣人一个承诺。

    至于圣人想要做的事情却再次被他否决,但好在赵清懿已经知晓钱庄是如何运营的了,也算是入宫之后对自己的嫂嫂有个交代。

    看向一脸端正的叶安,赵清懿无奈苦笑:“你这小子当真是有骨气的,你可知晓之前惹怒圣人的结果如何?现在又要拒绝圣人之意,难道就真的不怕受到牵连?”

    叶安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袍子后抬起头对赵清懿微微笑道:“环州之战以让长生看清了许多东西,我本就是山中一道士,自嵩山而来,若是东京城中容不下我,再回嵩山便是,好歹还有个阳城县,如同王学士一般去往那里建个庄子,没事也能把酒话桑麻,岂不快哉?!”

    “唉?你在阳城县还有庄子?”秦慕慕对叶安的经历大为惊奇。

    “咳咳,算不得是一座庄子,乃是王家庄子里的一座仓库,但稍稍建设也还是不错的嘞!啊!有时间咱们也回一趟嵩山吧!师傅在回去清修了,我出战环州后,大和尚便带着静武去了嵩山,听说他去少林寺讲法,静武去往师傅那里修道,如今我也回来了,他们不在府中倒是清冷了许多!”

    秦慕慕连连点头,她自从到了东京城便没有离开过这座城池,当然城外的庄子也是在东京城的范围之内,现在有去嵩山的机会,秦慕慕怎能放过!

    “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前往嵩山?”

    瞧见秦慕慕的激动,叶安无奈苦笑道:“总是要把东京城的事情安排好了才能走,眼下已经入秋,再过两月便到冬至,寒食节商号定然是忙碌的,到时也该回来了不是?总能让侯府中的一大家子人等着吧?”

    秦慕慕微微点头,这个新年对他与叶安来说很重要,是他们抵达大宋的第一个完整的新年,按道理来说应该大操大办一下。

    叶安心中想的是什么秦慕慕当然知道,就是希望把玄诚子和静武接过来,过年的时候把往日里与叶家交好的人家聚拢在一起是叶安的心愿,秦慕慕不止一次听他这般的念叨过。

    赵清懿与李遵勖不同,她虽然是个女人但却对政治更加敏感,叶安这是打算离开东京城一段时间,让这座都城暂时忘却他的存在。

    即便知道他这是可以的削弱自己的存在,但这样做的代价可不小,对于官员来说离开东京城也就意味着仕途要短暂的消失,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民间,官声一旦消失,想要更上一层便是难于登天的事情。

    如此年轻便要淡出官场,赵清懿完全不懂叶安这么做的好处在哪里。

    语重心长的拉着叶安道:“长生啊!不是嫂嫂说你,这时候离开东京城可不是明智之举,你身上可是有大功劳的,别人不知晓朝中的相公圣人却是知晓的,此时离开便是不受功,待到再回来可就过期不候了。”

    叶安笑了笑:“长生不在乎那些东西,倒是愿如李家一般,做个闲散的开国侯,便算是满足了。”

    “说的什么浑话,你家同我家能比吗?外戚就不得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你不同,年轻才俊又颇有家学,连圣人都夸赞过你,何必自断前程呢?!”

    从赵清懿的模样来看,她是真的有些着急,叶安赶紧笑道:“眼下朝堂还有些乱,水太过浑浊了些,长生可不认为自己是在泥潭中也能翻起风浪的人,这便该借此机会离开才是。”

    “那你觉得谁能在这朝中翻起分浪来?”李遵勖凑了过来,吃了一个枣糕笑眯眯的看向叶安。

    “自然不敢妄议他人,不过长生觉得王相公与吕相公怕是都要出外,至于曹枢密怕是也难逃罢黜的噩运,甚至有血光之灾啊!”

    这话让曹仪立刻提起精神,早就听王皞说叶安会算卦,不光会算而且很准,之前他还听玄诚子说过,叶安是唯一一个对他说寇准不得善终的人。

    如此看来叶安的卜算几乎都应验了,这便是文人精通周易的好处啊!

    曹仪看向叶安笑眯眯的说道:“早已听闻长生擅占卜,不如不算一卦,看看咱们商号前景如何?”

    “不妥,还是该算算咱们两家未来的前途如何才是!”

    “要不给懿儿算算?”

    “甚好!”

    叶安同秦慕慕对视一眼,这是把自己当作水晶球了啊!赶紧同他们二人解释道:“占卜之道本就是虚虚实实,长生对朝局的判断非占卜之术,实乃一家之言,哪里的灵验之说?!家师的占卜之术精深高妙,非长生能比啊!”

    见叶安说外的真诚,李家夫妇这才相信他的话,想想也是,《周易》占卜推算靠的是博学广知,叶安的学识或许足够,但毕竟年岁在这里,恐怕难以推演出未来之事,或许是王家夸大其词也说不定。

    李遵勖干咳一声,看着兴冲冲而来的儿子再看向叶安便颇为感慨:“你同端懿相差不了几岁,但无论学识见地,还是手段权谋都要远超于他啊!我也信得过你,若是要去往嵩山,便为观妙先生待声问候,至于长生你们夫妻二人,还是要早些回来才是。”

    叶安端起茶水,苦涩的茶水在口中顺喉而下后这才笑着:“哥哥放心,普惠商号来你我两家的心血,长生怎敢舍弃?只是商号已经开始逐步运营,我们需要尝试一下,你我皆不去管,再过个几个月看它自己会如何!”

    赵清懿大惊道:“都不去管?那岂不是乱套了!”

    叶安微微摇头:“嫂嫂不必惊慌,商号之中自有规矩,各个商铺的掌柜也都是在东京城乃至大宋走南闯北的精明人,足以让商号按部就班,再说这商号最终还是要靠自己发展,咱们要的是它长久运营下去,而不是在你我两家的扶持之下长盛不衰!”

    李遵勖还是有些担心,但赵清懿却明白了叶安的用意,微微感叹道:“若真能如长生所说,咱们两家便是得了不知多少世的富贵了!如此也值得一试!”

    见讲的也差不多,秦慕慕起身道:“嫂嫂,近日偶尔得暇,你可要好好教教我女红嘞!”

    “这是自然,我的好妹妹哟!也端是可怜了些,这般女儿家的手艺也是没人教,谁家的父母双亲能让自家女儿这般的受罪嘞!快随嫂嫂走!”

    待她们俩个女子离开,李遵勋便颇有深意的看向叶安,直到把他看毛才小声道:“世人皆以激流勇进为勇,殊不知急流勇退者才可谓之勇矣!长生,哥哥羡煞也!”

第五百六十四章事了拂衣去

    对于李遵勖的羡慕叶安是嗤之以鼻的,谁没劳什子的愿意急流勇退?谁不希望自己的仕途一帆风顺?还不是形势所迫!

    叶安是觉得自己不离开东京城不行了,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把刘娥得罪的透透的,若非占据了大义,必定会被刘娥施以“雷霆手段”,甚至为整个信陵坊招来灾祸。

    现在的离开或许是个最好的选择,东京城即将迎来新一轮的洗牌,叶安不愿站队任何一方势力,所有人都会有意无意的选择站队,最终的结局也都是注定的,而叶安不打算站队,但这样的人下场会如何?

    最好的办法就是所谓的“挂冠而去”,只不过这样做同样存在风险,当你挑战掌权者的权威时,便注定成为了她的敌人。

    当然,叶安对眼下的朝堂也是实在失望透顶,要不是范子渊还在为他的“信仰”卖力推荐游说,叶安甚至打算放弃推广土豆和地瓜的计划。

    听闻叶安要返回嵩山,信陵坊的街坊四邻立刻便到了侯府,各家的“特产乡仪”塞了满满一车,新款的绸缎长衫,酒馆的白玉烧,檀木锦盒…………等等诸如此类不能被称之为特产的东西满满当当的堆积在了箱车里。

    这便是街坊四邻的热情,也是对云中郡侯府以及叶安夫妻二人的感激。

    信陵坊如今已成为整个东京城中购物的最佳场所,连卖藤球布偶的小店每月都能进项十贯钱!这实在是一笔惊人的财富。

    而这些店家无一例外,全部并入了普惠商号,成为普惠商号中的小股东,他们每年上缴一定比例的利润,而获得的却是东京城外工厂最直接的供货和帮助。

    普惠商号的掌柜会亲自来帮他们进行营销,在叶安与秦慕慕轮流的指导下,普惠商号的掌柜已经成为东京城中最擅长营销的一群人,并且他们还能在叶安与秦慕慕提供的基础上加以创新,那种天马行空的想象和手段,着实令这对始作俑者大为吃惊。

    谁说古人思想愚钝?简直就是对古人的侮辱,他们只是缺少一个好老师,每月的促销,折价,优惠酬宾,送货上门,甚至是“好评返现”,“推广返现”都成为这些掌柜的惯用伎俩,甚至还不过瘾,推出了更多的优惠政策,力度之大,速度之快令叶安与秦慕慕二人目不暇接。

    但最重要的却是信任,叶安和秦慕慕几乎可以无条件的信任这些掌柜,原因很简单他们始终奉行“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一古老的掌柜操守。

    掌柜与掌柜之间建立起了纠察制度,帐房与掌柜之间互相独立,这虽然是叶安在普惠商号中建立的,但同样也是各个铺面掌柜积极贯彻的。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在牢固的制度下显得更加重要,在普惠商号的南门大街总号,所有的伙计和掌柜包括帐房全部都是来规划商号发展与各家铺面之间联动的存在。

    总号没有自己的买卖,但他们却相当于“行政人员”不断的用总号的点子,计划,人脉,资金,渠道来支援各个铺面。

    手段之凌厉,作风之严谨,行事之迅捷让叶安都觉得恐惧,相比后世复杂的企业,普惠商号更加的单纯高效。

    他们甚至连如何惠及百姓,树立口碑,打价格战,挤垮对手等一些列操作都是熟烂于心。

    李家是外戚但却是武将级别的外戚,至于叶安,虽说是文臣,但却同样也是带兵打仗的文臣,在这两人有意无意的影响下,普惠商号也开始呈现出一种在经营模式和态度上更趋于武将的彪悍。

    有规矩,有制度,有计划,有考察,做到知己知彼的商号在东京城中能有几个人能与之竞争,更别提击败它了。

    叶安不敢揣测普惠商号的未来,这也是他要求李家暂时不要插手商号买卖的原因,他想要看看这样的商号能走多远,什么时候会失控。

    这是一次“压力测试”,同样也是叶安“实验”的一部分。

    他想要看看,当一个先进的机制以完全形态出现在大宋时,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会不会改变已经几乎要固化的大宋商业体系。

    叶安与秦慕慕的座驾依旧是那头大青牛拉着的车厢,巨大的车厢已经成为云中郡侯府的标志,东京城的百姓瞧见了总是会在边上高声唱个肥喏。

    当然“叶郎”的名号自然也是少不了的,惹得叶安就要跳下车寻人“拼命”好在秦慕慕及时拉住。

    “侯爷,俺觉得百姓称呼您叶郎听起来到是挺顺耳的不是?”

    叶安一个“无影脚”过去铁牛却一脸的无辜,到是边上的王帮知晓为何叶安如此生气,顺带着还和他讲了“夜郎自大”的故事,于是乎铁牛便一路蒙笑。

    秦慕慕在边上无声的笑了笑,这便是侯府日常的状态,无论叶安装作如何生气的模样,可最终还是会被铁牛和王帮一顿嘲笑。

    但很快叶安也就不生气了,跟着他们一起在那里傻乐,谁家的侯爷能同仆从和管事的一起蹲在车辕上插科打诨的?云中郡侯!

    谁家的车队前面是牛车引路,后面却跟着三辆马车?一般的人家都是恰恰相反。

    自从有了这几个家将之后,云中郡侯府便稍显不同起来,少了文臣家的那点儒雅,反倒是多了将中的肃杀之气。

    离开东京城,前来送行的人不多,但也算是有些牌面的,李家父子来了,范家叔侄来了,连一直没有露面的渊汆先生也来了,但最让人想不到的却是王皞居然也来了。

    王家的小娘子同李端懿站在一起便如同一对璧人,只不过秦慕慕却知道这个小丫头的眼神中带着“钩子”死死的钩在叶安的身上没有挪开过,下意识的挥着衣袖拉住英娘一顿寒暄,顺便还把叶安瞪的远远的!

    王皞只能苦笑一声,倒是李端懿完全不在意,毕竟他知道叶安根本就不喜欢英娘,甚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

    “长生此去嵩山,倒是老夫万万没有想到之事,这是打算离开朝堂,避于山野了?”

    叶安看向王皞,眼神中带着浓浓的笑意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王皞微微一愣,随即用手指点叶安微微笑道:“你这小子,难怪家兄常说你刁滑如狐!这时候选择回到嵩山,怕是只会在东京城中留下“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佳话啊!”

    “王相公既然知晓又何必说破…………小子惭愧……”

    果然是王曾啊!很快便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自己就是为了在东京城中“竖人设”才选择此时离开的,也为了给刘娥制造些压力,免得这位圣人真的下死手整治自己…………

第五百六十五章秋游

    眼下的世界在叶安与秦慕慕的眼中变得十分美好,这是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自从离开东京城后,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便席卷全身,这是一种类似于自由的感觉,即便是叶安之前离开东京城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两人究其原因觉得这正事来自于叶安的“无官一身轻”。

    轻松,非常的轻松,没有居庙堂之高,唯有处江湖之远,那些乱七八糟的朝堂博弈,那些左右倾轧的势力纠缠,那些看不见却无时无刻存在的明争暗斗,统统消失在了两人的身上。

    这就像是一场美妙的秋游,秋高气爽的感觉让叶安狠狠的深呼吸了几下,身上如释重负的感觉终于消失的一干二净。

    秦慕慕看向身边的男人,没人比她更清楚叶安在东京城中面对的压力,那是来自各方的压力,无论是文武官员还是高高在上的刘娥,甚至是不足弱冠的赵祯,都给了他极大的压力。

    每一方都有着自己的诉求,都希望叶安坚定的站在他们的那一边,而恰巧叶安不愿站在任何一方,这也是导致叶安“逃离”东京城的重要原因。

    牛车在官道上慢悠悠的晃荡,秦慕慕穿着劲装英姿飒爽的在马背上挥舞着手,在她身后的萱儿死死的保住她的细腰,看的叶安无奈的直翻白眼。

    哪家的女子像她这般的“飒”?!大宋的女子多以温婉柔美为主,相比之下的秦慕慕无论从打扮还是骑乘上都如同一个假小子一般。

    头上的长发被她完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网兜包裹起来并在上面扎了一个蝴蝶结的卡子,如同客服一样的简单发型,没想到却在如今的大宋流行了起来。

    侯府的车队速度并不快,但也并不慢,京畿路的官道还是相当不错的,尤其是在东京城附近的官道,更是质量好的让人没话说。

    三合土经过不断的捶打而夯实的土地,在上面几乎与沥青路面一样的效果,虽然路面平稳,但水却能渗入到地下,走在这样的官道上,无论是牛车还是马车的速度都不会太慢。

    一路上看看深秋的醉人景色,顺便在一座座村庄里过夜住宿,因为车队中带有数量不少的帐篷和被服,王帮便谢绝了那些当地乡绅的邀请,而是把车队停在了村中空旷的地上,直接安营扎寨。

    在一群老兵的看护下,在即便是住在帐篷中也比住在人家中舒服的多,当然也满足了秦慕慕的露营要求。

    简单的一个火坑就能做出美味的饭食,越是靠近阳城县,便越能吃到山珍野味。

    郑州管城早已被甩在了身后,叶安骑在马背上抱着秦慕慕飞快的在官道上疾驰,怀里的丫头大声的叫喊着,算是秀了一路的恩爱。

    王帮有些想念信陵坊的花儿,他娘说了,花儿是个老实人家的女子,应该早日娶过门的,至于王帮却没心没肺的盘算一路上的开销,完全不在意自己还是光棍一条的事实。

    铁牛曾经问过王帮,以他现在侯府管事的地位,为啥不寻摸一个好人家的小娘子?王帮总是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什么样的人家算是好人家?到了时候县君总归会帮着张罗的,自己寻的人家若是不可靠该咋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花儿便是顶顶好的小娘子!俺娘说了,她朴实能干,她爹娘也敦厚的很!必定是能稳住家事的好娘子嘞!”

    王帮看了看铁牛,稍稍皱眉后还是点头道:“嗯,你娘说的没错,郭家确实是个良善人家,你寻他家算是对的,但我不能寻这样的人家啊!”

    “为啥?良善人家还不好?”

    “好是好,但还不够!俺要让俺家的娃娃有个读书识字的娘亲,俺想情侯爷与县君帮俺寻个读书人家的小娘子,以后也好给俺生个读书种子出来!”

    铁牛微微一愣,随即惊叫道:“你这滑头!怎生早说给俺!俺也寻个读书人家的娘子啊!这可如何是好?!”

    王帮撇了撇嘴:“你看你那急性的模样,俺的话你倒是听啊!你娘给你寻摸人家的时候俺便咳嗽了好多次,可你总是不正眼瞧我,还说俺傻来着,以后你便看俺家娃娃读书识字眼馋去吧!”

    “侯爷!县君!”铁牛稍稍一愣后,便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去追叶安与秦慕慕去了…………

    阳城县的刘门头靠在城门洞子里瑟瑟发抖,恼人的秋风打着旋的从门洞中挂过去,吹的他后脖颈一阵冰凉,若是在往常这般的苦差事一辈也轮不到他来做,可近日不同,云中郡侯回来了,昨日便已经收到松阳驿的消息,说是云中郡侯就要到了,连王县尊都在一大早让人在衙门中准备。

    云中郡侯的大名在这小小的阳城县早已是如雷贯耳的存在,刘门头打死也想不到那个曾经跟随在老神仙身后的小道士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开国侯。

    这才多长的时间?关于他的事迹早已在阳城县传遍,尤其是成为体量安抚副使出征环州,大捷归朝这些事,早已被编成了民间话本到处传唱。

    谁不知晓“阳城叶郎”的大名?!连雨花楼的小斯都常言自己亲自招待过云中郡侯,那时便瞧出叶侯的不凡来,旁人询问细节,他更是胡扯那些有的没的,偏偏还有不少人信他的鬼话。

    只有刘门头自己知道,相比雨花楼小斯的胡扯,叶侯的厉害远不止于此,一个能把王家和钱家都坑了的小道士,能是个简单的角色?

    瞧见门洞里的士卒躲在城墙后面躲风沙,刘门头破口大骂:“都给老子站好了,侯爷此次回嵩山,阳城县乃是必经之处,别忘了侯爷的户籍可还在阳城县,这便是荣归故里,谁敢怠慢仔细他的皮肉!”

    一群士卒便慌忙的又站了回来,还没等他们抱怨,便瞧见一匹快马冲了过来,刘门头瞧见马背上的衙役立刻叫道:“张二,可是云中郡侯到了?”

    “到了!到了!转过前面的小拨山便到!俺这便去禀报县尊去!”

    瞧见张二拍马走开,刘门头立刻大喊:“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叶侯是上过沙场的,可不敢怠慢了!”

    “得令!”

第五百六十五章再见王温

    叶安有些奇怪的看着眼前的刘门头,对于这个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叶安还是有些影响的,没想到短短一年时间他倒是变得不一样起来了,虽说不如安化军,倒也算是有些模样,最少比以往的懈怠要好上许多。

    有些东西是装不住来的,就算是刘门头再怎么掩饰自己身上的**气,叶安还是能够看出来,但现在的他身上却是没有了那种气质。

    而四周的兵丁也都是这般,叶安就更加的好奇了,让牛车停下,叶安跳下车辕道:“老刘,一年未见你倒是不同了些,带的这些兵也有了些模样啊!”

    刘门头根本就没想到叶安会下车同他说话,立刻涨红了脸道:“回侯爷的话,俺们虽然是阳城乡的驻军,可好歹也是从安化军退下来的老兵,听闻侯爷带着安化军在战场上屡建奇功,这便也心中难耐,俺便向县尊请命,带着弟兄们剿了小胡山上的匪人!”

    叶安惊奇的看向刘门头,又指了指四周的士兵道:“你们都是安化军的老兵?”

    边上的一个兵丁解释道:“好叫侯爷知晓,俺们都是安化军的老兵,阳城县人氏,原属安化军第三营第二指挥,因为同乡不可编为一个指挥,但老刘头刀法了得,又同上官有旧,便应允了俺们,这才在一个指挥中拼命,后来朝廷大赦,俺们身上也颇有战功,便都回了阳城县,县尊按照朝廷的赏赐分了田地,又招了俺们为守城的驻军,这才有了后话嘞!”

    叶安微微点头,没错,大宋的军中有这些规矩,带着军功返乡的士兵可以依靠军功获得土地或是其他的赏赐,战功赫赫的甚至可以被县衙招募,虽然还是执贱役,但差役有时还是不错的选择。

    “你们倒是不错,还知晓剿匪,王县尊该是没少给你们赏赐吧?既然安化军的老兵,便不需这般的规矩了,城门洞子里风大,去城内避风去吧!若是晚些说不得还要寻你们说说话!”

    刘门头一听便高兴的不知该说什么,连连应声道:“侯爷慢走,我等恭候侯爷!~”

    连叶安都没想到刘门头居然是从西北回来的安化军老兵,只是他们在安化军中的时间要远远早于自己,甚至连赵虎和李二更等安化军的老兵都不认识刘门头,但他们却能讲出安化军中的旧事,却足以证明他们的身份。

    尤其是在赵虎听到“刘一刀”这个名头后,立刻确认刘门头几人的身份,因在安化军中早就流传着关于他一刀劈断安化城中吊索的壮举。

    阳城县的衙门前,王温已站在台阶上等待,在瞧见叶安从马车上下来后,这才下了台阶道:“叶少兄别来无恙!”

    一声叶少兄在无形之中拉近了两人的关系,也保持了他县尊的体面,可谓是做的滴水不漏。

    “王县尊客气,您是我的长辈啊!叶安如何担待得起您亲自出迎嘞!”

    王温连连摆手道:“非也,非也,你现在是渊汆先生的学生,论道理咱们算因以同门相称才是嘛!呀,这便是弟妹了,果然有倾国倾城之姿矣,长生好福气啊!快快里面请,半年前我以把你你嫂夫人与侄女接来。”

    秦慕慕上前盈盈一拜:“见过王世兄。”

    “这便是了!”

    看了叶安身后的铁牛等人,王温便叮嘱师爷道:“好好款待叶侯的家将,不可少了礼数!”

    师爷连连点头,他早已发现这些家将个个彪悍,非是寻常之辈赶紧道:“县尊放心,几位壮士这便请……”说话间便有衙役出来,把五六辆大车迎入县衙,可见这是王温早已准备好的。

    叶安笑着叉手道:“王世兄有心了,叶安这闲散之人何必如此劳动嘞!”

    王温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这话说的便是见外,且不论你的功劳和爵位,便是师出同门咱们也应当亲近些的,此次你来阳城县,你我二人也算是旧友重逢,何来这般的生疏?!”

    叶安微微一笑:“世兄倒是不怕沾染叶安的晦气嘞!”

    “甚的晦气?!你这小子说话便是不好听的,朝堂上的事情自然是错综复杂的,至于你何去何从个,且自己拿定主意便是,君子只求固守本心,若本心不损,初衷不改,则上不愧天,下不愧民,何来的晦气?”

    叶安倒是没想到王温会这般的说,顿时深深一礼:“世兄之言发人深高官生受教了!”

    “唉!这便是了!来来来,尝尝我自己亲手炒的茶叶,当初尝过你的清茶之后,方知其中三味,这可是嵩山的首乌茶,加了点新郑的红枣,暖人的很!”

    众人在花厅坐下,秦慕慕与王氏母女见礼后便开始闲聊起京中的趣闻,至于王温自然是同叶安饮茶说着一些朝堂中的事情。

    虽然王温是君子,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朝堂中发生了什么,从中书发来的手抄邸报上他便看出了端疑,所以才知晓叶安的所作所为。

    “能够退而求其次,何尝不是一种方略?我倒是佩服你有这般的急智!此行是回嵩山老君观的?”

    叶安笑着点头道:“正是,许久未曾见过家师,奈何空空大和尚又把静武给拐走了,这便寻了过来。”

    王温哈哈大笑:“空空大和尚端是有趣的,路过我阳城县救济了数个乞儿,说是领到老君观去,也好给你积点德,愿佛祖庇佑你在环州安然无恙!”

    无奈苦笑,这大和尚倒是长了一张巧嘴,什么话都能拽上自己,动了恻隐之心收留孤儿也要同自己攀扯关系,怕更多的还是想让自己掏钱吧?

    但叶安很快也从王温的脸上看到的了古怪,随即惊慌的问到:“大和尚不会一直打着我的名号收留孤儿吧?”

    王温笑着点头道:“长生果然聪慧,收留了不少,恐有几十口!”

    “这贼秃!”

    瞧见王温尴尬的模样,叶安便知道这位世兄算是彻底的不好意思了,原因很简单,救治孤寡对于他这个县尊来说乃是一份实打实的政绩,也帮他甩掉了一个沉重的负担。

    不用说这些孩子都是当初那场饥荒留下来的孤儿,能活着对于他们来说本就一件幸事,现在还被空空和尚打着云中郡侯的名义收养,若是老君观或叶安不管,那瞬间名声便能臭了大街。

    叶安非是因为多出的几十个孤儿生气,实在是愤怒大和尚的道德绑架,这也是佛门常用的伎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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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当宋介绍:
歌者咏也,宋者国也。我们之所以能站在高高在上的地方,鄙视曾经的懦弱与无能,其最大的力量来源亦是曾经的历史。宋,亦可歌可颂!物华天宝,物阜民丰,华夏数千年之文明极尽于此!与名人雅士扯淡,体验大宋的绝世风华,感受市井的物阜民丰……还有与那风尘女子对酒当歌,岂不快哉?!长歌当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歌当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歌当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