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头破血流
但是太后一上来就让他先说消息,那等于直接把底牌亮出来。
虽然心里不愿意,面对太后的压迫,和皇上的威吓,李绍左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头也不抬地说:“前些日子,臣的好友路过南疆木金山,说是在山里采药的时候,发现了两句骸骨,看大小和外貌打扮,像极了...王爷和王妃。”
“住口!”太后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胸口剧烈起伏着,手边碰到了什么就扔了什么出去。
一个玉做的枕头就直接冲着李绍左的脑袋招呼了过去。
只听见“咚”的一声,玉枕重重的砸在地上的同时,李绍左的官帽也被砸掉了。
顿时,他的额角血流如注,鲜血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
李绍左晃了晃身形,身后的李清一把扶住他。
“父亲,你没事吧?”
他捂着额头摆了摆手,挣脱开李清的搀扶重新跪好。
太后被气得直接仰倒在床上喘气困难,宁婉音和芸香手忙脚乱,顺气的顺气,掐人中的掐人中,请太医的请太医。
而齐凌赟则是怒火中烧地指着地上跪着的父子二人破口大骂。
“该死的东西,随便见着两句骸骨就敢来报信说摄政王死了!惊了太后,你真当朕不敢砍了你是吗!”
面对真龙天子的震怒,李清畏惧地低下头,把自己努力缩成一团,减少存在感。
反观李绍左,则是有些视死如归的样子。
他抱拳往前面一送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是皇上还请把臣的话听完,若是普通形似的骸骨,臣自然不会如此笃定,但是臣这里有友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信物,正是在骸骨上发现的,还请皇上太后一观!”
说完,他掏出了怀里的玉佩,双手高举着。
看着他沾血的双手手中的那块圆形玉佩,齐凌赟咽了咽唾沫,却只直勾勾地盯着不做声。
只有小印子知道,皇上这是害怕了,李绍左说的太过于信誓旦旦,如果这玉佩是真的,那就说明,王爷王妃已经遭遇不测。
他两步挪到了齐凌赟的身边轻声提醒:“皇上,是否让奴才拿上前来?”
齐凌赟回过神来,仓皇地垂目,避免和李绍左手上的玉佩直视,随即轻轻地点了点头。
小印子会意,他走到李绍左的身边把玉佩取下。
拿到玉佩的那一刻,他心里就沉了下去。
小印子从小就跟着齐凌赟,他见过皇上的那一块玉佩,自然也清楚齐凌夜手上的玉佩是什么样子。
就算再怎么相仿,这成色和图案也不可能做到一模一样,还有玉佩背后的裂缝。
他的手已经摸到了那一块凹凸不平。
这只怕真的是摄政王的玉佩!
小印子心里百转千回,但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当他把玉佩郑重地交到齐凌赟手里的时候,对方只是痴痴地盯着那玉佩看,并不去检查背后的真伪。
而太后则是缓了过来,一手抢过他手中的玉佩,翻过来就看那道裂痕。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绝不放弃
她一遍一遍抚摸着那一道细微的裂缝,眼中饱含泪意地轻声念叨着:“阿夜从小就淘气,自打哀家让他挂上这块玉佩之后,他是生病也少了,手上也少了,哀家知道,是他懂事了,为了哀家安心所以不淘气了,可是哀家就是觉得,这块玉佩起了作用......”
说到最后,太后忍不住声泪俱下。
“老天爷为何如此不公平,云妃年轻轻就被你夺走了性命,连她的孩子你也不放过吗!阿夜啊!哀家怎么到九泉之下去见你的父皇母妃啊!”
太后哭的撕心裂肺,不论宁婉音和芸香怎么劝都劝不住。
齐凌赟从她手里把玉佩取下来,他仍旧不愿意相信齐凌夜和沈红俏已经离开人世的事情。
他坚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只是一块玉佩罢了,也算不得什么。
如此打定了主意,便见他将玉佩收了起来。
“一块玉佩而已,戴在谁身上谁便是摄政王了?凭这个就想让朕断了阿夜的后路,朕告诉你,别做梦了!”
齐凌赟很清楚李家来此的目的,他不傻,更不是昏聩无能,只是当前局势,需要李家这帮子人去做这些事情,所以他才会任由李绍左和李清两个跳梁小丑在前朝作怪。
而一旦他们的手想要伸到后宫里,甚至更远,齐凌赟必然不会答应。
太后听他这么说,觉得也有道理,瞬间就不哭了,拽着他的龙袍就道:“皇上,你也觉得阿夜没死,对不对!”
“母后,阿夜是有后福之人,只要朕在位一天,就别想有任何人劝朕放弃他!”说完,t他狠狠地瞪了李绍左父子二人一眼。
李绍左没想到,摆在眼前的铁证如山,他们也不愿意相信,哪怕他们将齐凌夜和沈红俏的尸骨带回来,估计他也不会相信了。
事到如今,没办法说服皇上,那就只能先行离开,从长计议了。
“皇上,这消息是别人转告为臣的,臣也只是据实以告,若是您不相信,那便当臣没有说过,如何寻找摄政王的下落,自然有皇上操心,臣等先行告退!”
李绍左两句话把自己摘干净了,带着李清灰溜溜地先跑了。
齐凌赟看着这父子二人的背影,恨不得把他们大卸八块。
而就在这时,宁婉音却提出了一个让人担忧的猜想。
“皇上,王爷的玉佩好端端的怎么会落到李家人的手里,会不会是,王爷和俏姐也被李绍左给......”
她不敢往下说,一怕太后伤心,二怕猜想成真。
齐凌赟眯了眯眼睛,紧紧地攥着放在胸前的玉佩。
“朕看他敢!来人呐!”
门外走进一个御林军,跪在了地上:“皇上!”
“去,盯紧了李绍左一家。”
“是!”御林军正打算离去,宁婉音却灵机一动,叫住了他:“特别是李家的少奶奶沈氏,多派几个人跟着她!”
御林军闻言,抬头看了齐凌赟一眼,得到了他的首肯之后才离开。
“为何要派人盯着沈念香?”太后有疑问。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自欺欺人
宁婉音与皇上太后对视着说:“沈念香在出嫁之前就和俏姐多有不对付的地方,如今她落难,那李少奶奶自然不会放过她,而李家肯定也知道,经过今天的事情,皇上必然对他们起疑,却不会想到一个后院妇人身上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李家之后的行动很有可能会让沈念香去做?”太后追问。
她点了点头。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事情真相如何,她也不知道。
如今只有期盼着王爷和俏姐平安无事了。
李家在懿祥宫闹了这一通回到了家里,人人都看得见,李绍左额头上的鲜血。
人人都在纷传,李家失了君心,就算眼下再怎么春风得意,也只是烈火烹油,迟早有落魄的一天。
而李绍左回到了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揭下自己的假面具,直接摔了官帽。
“怎么会这样呢!不是说了皇上一定会信的吗!?”
沈念香是儿媳妇,他还不好直接辱骂,毕竟她背后还有一个大将军府呢。
李清悻悻地走过去,把官帽捡起来,拍拍灰放回了桌上道:“父亲,这事也不怪香儿啊,这是皇上愿意自欺欺人,若是换了我,早就信了。”
“你放屁!”李绍左对着自己儿子就没那么客气了,“你要是皇上,老子还用得着那么操心吗!”
这种大逆不道的对话,让门口的仆从都纷纷退了三丈远,生怕一个不小心听了去,就被灭口了。
而当沈念香得知父子二人回来了之后,带着丫鬟准备好茶店准备去问问今日的情况,进门就看见座位上满脑袋是血,气呼呼的李绍左,和站在一边做个受气包样子的李清。
她心底知道,估计是今日的事情不顺利,眉眼微动,拎着裙角走进去,故作惊讶道:“呀,父亲,您这是怎么了!快,快叫郎中过来给父亲包扎!”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本来还要发火地李绍左,那一股火气顿时被沈念香的关心给硬生生压了下去。
他叹了口气,十分无奈地说:“香儿啊,你给我出的什么主意啊,我今日拿着玉佩去找皇上说这事,没成不说还被太后打成了这样!”
沈念香面带无辜的神色,自责地低下了头。
“父亲,都怪香儿不好,先别说那些,把伤势包扎了咱们再叙话吧。”说着,就命人让府上的郎中过来一趟。
趁着这包扎的功夫,她把李清拽到了一边,将今日在懿祥宫的情况打听了个清楚。
李清说完之后也心急地直跺脚:“香儿,你说我们这怎么办啊,就算真的杀了摄政王,看皇上这态度也是完全不信任咱们李家的啊,日后他又怎么可能册立大皇子为太子呢!”
他倒是看得清楚明白,只可惜没办法。
沈念香眼中的狠戾一闪而过,片刻之后,一个大胆的全新计划在她脑海里形成。
“相公,你先去忙别的事情,这里有我就够了。”
李清还不放心:“你能行吗?父亲都气成那样了啊!”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无毒不丈夫
“没事,你去吧!”沈念香连推带赶地把人赶了出去。
等到郎中为李绍左包扎好之后,她也让茉莉将房间里的下人都清理干净了。
“父亲,您喝一盏茶消消气。”沈念香端着茶盏捧到了李绍左面前。
后者接过,眼神却在她身后转悠:“清儿呢?”
“儿媳让他去做别的事情了,今日的事,儿媳有新的想法。”
“你又有什么想法啊,这一回我真是吃足了亏,别再说那些不靠谱的了!”李绍左有些不耐烦,想也不想就拒了她。
可沈念香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她紧追不舍地说道:“父亲!您糊涂啊,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算我们停手了,就算摄政王回不来,等到皇上利用李家整顿好了前朝之后,就会将咱们弃之如履的!”
沈念香的话倒是警醒了他。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古往今来飞鸟尽良弓藏的事情绝对不是少数。
而今李家正是皇上制衡前朝的一枚棋子,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有了丽嫔在后宫的地位稳固,甚至她做出一些逾矩的行为,皇上喝太后也没有多加责备。
不明就里的人,只会认为是丽嫔深受皇恩,李家鸡犬升天。
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沈念香把这一盘棋看得清清楚楚,皇上这是忍耐了一时,等到必要的时候,必然会快刀斩乱麻,剔除李家。
这也是李绍左最害怕的事情。
京城的世家大族那么多,不说别的,就说郑国公,不也是上错了船,导致一整个郑家都赟灭了吗?
他还想多活几年,好好享受一下荣华富贵的生活。
沈念香这么一说,就触动了他的心肠。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呢?你还有什么主意呢?”
沈念香眼神忽然像是淬了毒一般,声音悠悠地说着:“儿媳听说,这南疆有一种蛊虫,名叫嗜心蛊,它会长在中蛊者的心脏上,依靠心脏里的新鲜血液为生,慢慢吸干宿主的鲜血让人枯竭而亡。”
“那又如何?难道,你想要毒害皇上!?”李绍左心里一惊,他没想到沈念香竟然能够想出这么狠毒的招数。
“当然不全是,这嗜心蛊还有一个特征,只要是施术者下了禁制,中蛊者一旦说出这个禁制就会死,而且到了后期,中蛊者的神智不清可以任凭操控......”
沈念香并非单纯地想要害死齐凌赟,这还远远不够。
她需要齐鹜名正言顺地登上皇位,这就需要皇上的亲笔诏书,册立他为太子。
“你的意思是,利用嗜心蛊,迷惑皇上写下诏书!”
“不错,”沈念香此刻将计划全盘托出,眼神充满期待地看向李绍左,“父亲,无毒不丈夫,为了李家,为了您的子孙后代,您可要考虑清楚啊!”
李绍左面色有些发白,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因为沈念香的这个计划。
不过,如此万无一失甚至可以说是缜密的计划,让李绍左心动了。
没多久,他就问:“嗜心蛊发作起来需要多久?”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重新部署
“三天就可以令人神智不清了。”沈念香是早就准备好了这一手。
她把一切都像在了前头,万一皇上不同意,她还有别的路子可以走。
总之不论如何,谁也不能够阻挡她做人上人!
“好,你明日就进宫去见见丽嫔!”李绍左避开了她的眼神,声音急促地说道。
沈念香起身,慢悠悠地踱步到门边:“是,谨遵父亲的意思。”
李清不知道沈念香和他父亲说了什么,只知道她出来之后,李绍左的心情的确是好了起来。
这让他有些郁闷。
他去问沈念香,可是对方只是摆着一张臭脸,不太愿意搭理他。
这让李清怎么忍受的了,当下就出了家门往外头去了。
看他出门,沈念香也不管他,在她心里,只要她把未来牢牢地捏在自己手里,就算李清在外面翻出花,也撼动不了她的位置分毫。
而她现在也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嗜心蛊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回到南疆边城这边,全三金被一纸飞鸽传书告知寻到了沈红俏和齐凌夜的踪迹之后,马不停蹄地就回到了这头。
当看见钱庄掌柜的拿出那张有沈红俏的签名和印章的存根时,激动地指着上头的印章说:“没错!就是这个,这一朵牡丹花我不会认错!只有齐凌夜那小子会这么刻!快说!他们人在哪里!”
钱庄掌柜面对如此激动的东家有些招架不住。
他其实也不知道沈红俏二人去了哪里,这还是今天过帐的时候,看见上面的名字,想起全三金的吩咐,只要是来钱庄名字里带红字的,全都要给他过目。
这才通知了他,哪知道这么凑巧呢。
全三金一听他说不知道,立马就冷了脸。
“我是怎么吩咐你们的?你们不清楚吗!”
眼见他生气了,掌柜这才补充道:“东家,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是一定有人知道,他们来的时候是永兴药房的小厮带着来的!”
全三金此刻哪里还管那么多,打开掌柜的就往永兴药房去了。
此时,药房里的二掌柜还在感叹,最近药房的生意不怎么好,倒是大掌柜不知道得了个什么物件,好似特别得老板赏识,看那热情的劲头,感觉老板都要把这药房给了他去了。
这让年资不比大掌柜差的二掌柜心里烦闷。
就在这时,全三金找了过来,他一见又是一个打扮破烂不堪的男人,心里有了主意。
二掌柜笑眯眯的迎上前:“这位客官有何吩咐?”
全三金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他:“前些日子,你们这里是不是来过一对夫妇?”
一听是来找人的,二掌柜回答说:“那我们这药房人来人往的,别说夫妇,就是成双成对的小情人也不少,您能不能再说清楚些?”
“男的跟我一般高,女的到我肩膀这里,应该,还抱着个孩子。”
全三金知道沈红俏怀孕的事情,不过只是推测孩子生下来了。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找人
一说起抱孩子,二掌柜就想起来了。
“哦,我有印象,他们前天来这里卖过药材,然后转头就把买药材的钱存钱庄去了,还是我们这里的小厮带着去的呢。”
“没错!就是他们!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嘛?”真相就在眼前,全三金兴奋极了。
可是二掌柜也不知道啊,但这不影响他觉得面前的人身上有利可图。
只见这二掌柜突然支支吾吾起来:“这……时间过去那么久,我得想想啊……”
一边说还一边搓着指尖。
这种市井小人惯用的手势,全三金如何不明白,一巴掌拍下去就是一百两的银票。
“说吧!”
二掌柜看见钱笑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啊,这两个人前日来是由我们大掌柜接待的,兴许他知道下落,我这就带您去啊!”说着,还不忘把银票揣进兜里。
全三金见状黑了脸,直接说:“不用了。”
然后扭头回了钱庄。
二掌柜还笑他傻,自己什么都没说就赚了一百两,虽然不知道这三个人是什么来头,但是他只管自己有的赚就好了。
那头全三金回了钱庄之后,显然是受了气的,掌柜二话不说就问跟着他一起去的小厮是怎么回事。
小厮把永兴药房的二掌柜是怎么骗钱的娓娓道来。
掌柜听说了之后,立马就转身出去了。
片刻之后,他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永兴药房的刘大掌柜。
这刘大掌柜是认识钱庄掌柜的,今天骤然被他请到这里,说是东家要见他,他心里还惴惴不安了一番。
直到见到全三金的那一刻,刘大掌柜的脸色就变了。
“全、全老板!”
即便眼下全三金一脸胡子拉碴,仍旧被他认了出来。
刘大掌柜前年跟着药房老板一起进京的时候,曾经在聚宝阁外见过他一眼,就这一眼,他便惊为天人。
当时他的小女儿还叫嚷着要嫁给全三金,被刘大掌柜拦了下来。
人家是什么门户,他们又是什么门户,即便同为商户,全三金的门第也不是小门小户的女孩子高攀的起的,怕是只有那皇宫里的郡主县主,还有可能匹及一二。
全三金倒是觉得面前这个人倒是有几分眼色?
“你认识我?”
“不敢自称认识,小人前年在京城见过全老板一面,也算是久仰大名啊。”
刘大掌柜战战兢兢地坐着自我介绍,面前坐着的这个男人,说他掌握着全国商户生杀大权也不过为,谁要是得罪了他,生意怎么黄的都不知道。
钱庄掌柜也趁势介绍:“东家,这是永兴药房的大掌柜,姓刘。”
一听是永兴药房的,全三金立马拉下脸来:“哼,我妹妹前些日子到你们那里去,只怕是在贵店二掌柜手上受了不少委屈吧。”
“妹妹?”刘大掌柜根本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钱庄掌柜用手肘鼓捣他一下说:“就是你的小厮带着来我这里存钱的那对夫妇啊!”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得罪不起
刘大掌柜恍然大悟。
“原来那就是大小姐,是、是小人不知礼数多有怠慢,还请全老板见谅!”他的冷汗顺着额头就冒了出来。
谁能想到,打扮的那么落魄的人,竟然是全老板的妹妹和妹夫!
“那个二掌柜如何,你自己看着办!我现在只要知道我妹妹的下落,她到底去了哪里!”全三金冷冷地说道。
刘大掌柜明白,现在自己不说实话,明天就可以从永兴药房卷铺盖回家了。
“小人不太清楚,不过,大小姐临走之前曾经问过摄政王和王妃的事情,小人让他们去县衙打听,说不定人此刻应该还在那里。”
全三金听完他说的,也不耽误分毫,直接甩袖子就走了,留下身后没处理的事情等他们自己处理。
他走了之后,钱庄掌柜对着刘掌柜耳提面命:“您可要想清楚,别为了一个人,把自己的路走绝了!”
刘大掌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今日多谢你帮衬,放心吧,回去我就会解决那个二掌柜的事情,银子我也会悉数还回来,还请老哥帮我在全老板面前多说两句好话啊。”
“那是自然。”
二人寒暄着的时候,全三金已经赶到了县衙门口。
找了沈红俏和齐凌夜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个被绝望折磨的夜晚,此刻,全三金竟然有些近乡情怯了。
反倒是门口的衙役见他站在那里不动,主动上前问:“你有什么事吗?”
全三金这才回过神来:“哦,我想见见县丞大人,不知道......”
衙役早就被吩咐过,这些日子有人来找县丞就直接领进去就是了。
于是,全三金根本没遇到任何障碍,就进入了县丞办公的地方。
他坐在椅子上习惯性地伸手摸腰侧的扇子,这时候才发现,因为来得匆忙,他还穿着在山上的那一身衣服,别说扇子了,这件身上的衣服都有些馊味。
正当他窘迫地低头考虑着要不要回去换件衣服再来的时候,却听见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三哥!”
沈红俏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还是她那个喜欢摇着折扇,风流倜傥的义兄吗?眼前的男人闻声抬起头来,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唇边满是胡子拉碴,身上也是邋里邋遢,说他是个山里出来的农户也有人信。
她知道,全三金会如此,估计都是为了找她。
曾经空寂的心灵,被情真意切填满,沈红俏从没想过,竟然会有人为了她做到这一步。
“俏俏......”当见着沈红俏的那个瞬间,全三金竟然瘪着嘴哽咽了。
“三哥!”沈红俏把孩子放到齐凌夜的怀里,笔直冲到了全三金的身边抱住了他。
全三金感受着怀里真实的触感,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你这个倒霉孩子!到底去了哪里,我和干娘都要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啊!”一边说着,还一边恨铁不成钢般恨恨地抽着沈红俏的胳膊。
一百多个日日夜夜,在那个寂静的山里,谁知道他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第一千零六十章 相见
沈红俏心里也不好受,她如鲠在喉地抬着头解释:“我和阿夜被困在山里,半个月前才好不容易走出来,又害怕追兵,一路从木金山走回了边城,进门还被守城兵拦住把我的玉佩拿了,三哥!我好委屈啊!”
说着,她像是宣泄一般地嚎啕大哭起来。
齐凌夜见状心里不是滋味。
但他明白,沈红俏只有在面对亲人的时候,才会毫无顾忌地流露出这样的感情。
而对着现在的自己,她怕给自己增添负担,所以选择什么也不说。
全三金听了她的话气不打一出来,当下就挥舞着拳头说:“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我妹妹!你告诉三哥,哥哥帮你狠狠地教训那些人!”
齐凌夜走进,把沈红俏拽出来擦了擦眼泪。
她摇着头说:“三哥,那些现在都不重要了,你来了我们就更加方便,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回京,不然天下就要大乱了!”
宣泄完积压多天的情绪,沈红俏还是记得有正经事要做的。
全三金当下答应了:“这是小事情,你们还是跟着我去我那里住着吧,县衙再好哪里有自己的地方好呢。”
说着,他又把目光投向了齐凌夜怀中正睁大眼睛到处乱瞟的齐靖淼。
“嘿,这是我外甥吧?”
沈红俏笑着从齐凌夜手里把孩子接过来,放到他面前:“我和阿夜的孩子,还没满月呢,叫齐靖淼,小名叫淼淼。”
“都说外甥像舅,这孩子长大会不会跟我一样风流倜傥啊。”全三金沉浸在奶娃娃的神奇魅力之中,浑然不觉齐凌夜危险的眼神。
“别胡说了,你和俏俏都没有血缘关系,怎么可能像你,就算是,我也不希望我儿子长得跟你似的,歪瓜裂枣!”齐凌夜狠狠地瞪着他说道。
要不是沈红俏和齐靖淼在这里,估计他就直接动手了。
全三金也丝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呵呵,那可不一定呢?我外甥必然是最好看的,像了你有什么好,一张鞋拔子脸,成天拉得掉在地上,捡都捡不赢呢。”
沈红俏都能够闻到空气之中电光火石的气味。
“好了,别贫嘴了,想想怎么才能不被别人知道地偷偷回京城吧!”
“哼!”
两个人竟然默契地冷哼一声,然后各自为政开始忙活起来。
这一下,沈红俏倒是清闲了。
有了这空闲,她也开始思索怎么对付李家和沈念香。
沈红俏一家三口跟着全三金回了他在边城的宅邸,这边屁股还没坐热,就有源源不断的东西送到了她面前。
先是她和齐靖淼的衣服,还有一些精致名贵的首饰,再然后是一些炖好的补品,怕沈红俏来不及吃完,还有专人用炉子温着,接着就是小孩的各种玩具了。
总之见过的没见过的,床上桌上摆了一堆。
而此刻,洗漱完毕,又变成翩翩公子的全三金,左手摇着折扇,右手拿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
沈红俏一见他就吐槽:“三哥,我们只是暂住,你弄这么多东西过来做什么?而且,也没有阿夜的啊......”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三金舅舅
后半句她说的小声,因为齐凌夜坐在边上脸黑了好久了。
全三金却不以为意,只打开手中的锦盒,露出里面的一个挂着金锁的金项圈说道:“这是我送给外甥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说罢,他直接把金项圈拿了出来,在齐靖淼眼前晃来晃去。
小宝宝被金项圈上的铃铛声吸引,津津有味地看着眼前的东西。
“喔唷,你喜欢的是不是呀,舅舅这就给你带上!”说着,全三金就把项圈挂到了齐靖淼脖子上,开始絮絮叨叨,“你不是在山里生的吗,孩子还没满月,你也没出月子,你说说你这就东奔西走的,日后身体怎么会好,这些补品是我特意吩咐人开的,对刚生完孩子的最好了。”
别的倒不打紧,最重要的是他的这份心意,让沈红俏心里一暖。
“谢谢三哥,不过我真的喝不完,那不是浪费了吗?”
“诶,怎么会浪费呢!你喝不完,不是还可以喂狗么,实在觉得喂狗浪费,还有他呀。”全三金冲着齐凌夜的方向努了努嘴。
沈红俏憋笑憋的肚子痛,她知道全三金这是故意这么说的,这些补品里一定有些是给齐凌夜喝的,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故意用这么损人的说法。
齐凌夜坐在那里直冒酸水。
凭什么,我的媳妇孩子,你帮我养?
虽然这么想,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做的不够充分,就例如沈红俏还在坐月子这个事情,他就没有注意到。
一时间,他是又愧疚又心疼,有些无法面对沈红俏了,也就任由全三金损了。
丧失了斗志的齐凌夜没有引起全三金的兴趣,他转过头指着齐靖淼脖子上的金项圈说:“这项圈上打的是我的私章,以后他上哪个钱庄都可以取钱出来用。”
“三哥!”这下,沈红俏是真着急了,“他还是个孩子呢,对金钱没观念,你把这个给他,他乱花怎么办啊!”
“怎么会乱花呢,让他花,舅舅有钱,会花钱才会赚呢,何况他一个王爷爹,也不亏他银子,你让他那么节俭做什么啊。”
在三金舅舅看来,自家的小辈就是要用来疼爱的。
沈红俏歪理说不过他,只能半勉强地把礼物收下了。
全三金又说:“车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就能启程,你们收拾收拾,那衣柜子里有我的衣裳,勉为其难给他穿穿吧!”
说完,他就走了。
可齐凌夜仍旧坐在桌边,一声不吭。
沈红俏见状,便把齐靖淼放在小床上,自己打开衣柜,就见里面果然放着一摞摞整齐的衣服,全都是玄色和朱红的翟衣,暗绣低调奢华,展开一看衣服上还有熨烫过的印子,一看就知道是新做的,还没穿上身过。
而且这衣服的颜色和风格都不是全三金会穿的,他最喜欢白衣飘飘,从不穿赤金和玄色的衣服。
看来全三金也只是嘴上喜欢和齐凌夜过不去,但是心里早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妹夫。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吃醋
沈红俏挑选了一番,拿着一整套干净衣裳走到齐凌夜的面前轻轻放下。
“阿夜,我们就要回京了,你先把衣服换上吧。”
齐凌夜却赌气似的扭过身子去不理会她,闷声说:“他的衣服谁要穿。”
“你什么时候见过三哥穿皂袍的啊,行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别跟三哥较劲了,他就是喜欢嘴上不饶人,心里还是在意你的。”
可沈红俏越是这么说,齐凌夜心里越堵得慌,他猛然回头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耳边传来他急促的呼吸声,沈红俏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他难过地说着。
“你都没有在我面前那么哭过,你有委屈也应该跟我说,我知道现在我什么都做不了,甚至都没注意到你还在坐月子,但是我可以学,可以改啊!”
他越说越激动,双臂也越收越紧。
沈红俏终于明白过来,他这是吃醋了。
她叹了口气,从齐凌夜的怀抱里抽身出来,目光沉静地凝视着他。
“阿夜,这些我都知道,正因为我们彼此相爱,却在对方有困难的时候什么都做不了,我才更加不能在你面前哭泣,这时候需要的是彼此坚强,我不想一味的依靠你付出,我也想成为你的依靠,这和三哥、我娘他们是不一样的,你知道吗?”
因为爱着你,所以不仅想要索取,更想要付出。
而面对家人的时候,她只是那个尚且年幼的沈红俏,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宣泄自己的情绪,因为她不会期待家人做些什么。
齐凌夜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双手捧着沈红俏的脸蛋,深情且专注地说道:“那以后多依赖我一些好吗?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哪怕什么都做不了,我也会想方设法成为你的依仗!”
沈红俏将自己的手覆上他的手背:“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这么一件吃醋事件,终于是被二人有惊无险地度过去了。
而府门口,全三金的马车也已经准备好了,四匹大马拉着的马车,稳稳地停在门前。
齐凌夜正扶着抱着孩子的沈红俏,让她先上车,就在她一只脚踏上车辕的时候,就见远远地跑过来四个人。
为首的,正是前几日刚被抓起来的牛大,紧随其后的则是那个守门兵,甚至还有永兴药房的二掌柜和县衙的师爷。
三个人冲到马车跟前,齐凌夜机警地把沈红俏护在身后,只要他们有一点动静,他就准备下手。
可这时,三人却冲着沈红俏开始嗑头。
“大小姐!我们真的不知道您的来头这么大,求求您绕了小的吧,我家里还上有老下有小,就这么被赶走了,我还怎么养家糊口啊!”
最先开口说话的是那永兴药房的二掌柜。
而牛大也嘶哑着喉咙道:“姑奶奶,小人知道错了,什么都配合你做了,能不能留小人一条贱命!求求您,求求您了!”说完,他“咚咚咚”地开始嗑起头来。
而守门兵和师爷什么也不说,只一个劲的把脑袋往地上磕,看起来十分诡异。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后悔莫及
齐凌夜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对着身边的全三金问:“你干的?”
全三金摊开手:“这些人罪有应得,只让他们给俏俏磕头认错已经算是轻的了。”
沈红俏看着这些人漠然不语。
她三番四次地给了这些人机会,但凡他们懂得收敛一些,也不至于会落得如此境地。
如今尽然还来搅扰她的安宁。
她冷笑道:“你们这些人,我哪一个不是给过机会的?你们还是要一条道走到黑,那就应该明白什么叫悔不当初。好了,我要赶路,你们去吧!”
说完,沈红俏不再理睬这些人,直接坐进了车厢。
那四个人见真的没有希望了,一个个跌坐在地上,面如枯槁。
全三金唇角噙着残酷的微笑:“你看,我也给过你们机会,说了只要我妹妹开口饶了你们,就一笔勾销,但是现在只怕是不行了,罢了,带回去吧!”
话音一落,便有雄壮的男子出来拉扯着几人重新回到无穷的折磨地狱之中去了。
这一回任凭他们怎么哀嚎,也注定摆脱不了循环往复的折磨。
沈红俏端坐在车厢里,看见全三金撩帘子进来,板着脸说:“三哥,这人还是让县丞去处理吧,该怎么判怎么判,何必拘在自己这里,脏了自己的手呢!”
一方面,她是觉得恶人自有恶人磨,即便是他们有什么不对,那也有法律审判。
另一方面,她觉得全三金没必要因为这些人渣以身犯险,如果被发现了他私自扣押犯人,那不是又多了麻烦。
全三金却潇洒地坐下,不以为意地说道:“放心吧啊,我省得,没用什么特别的残酷的刑罚,不过就是不准睡觉不准吃饭不准如厕罢了。”
这已经比任何刑罚都残酷了,好吗?沈红俏在心里默默吐槽,但还是很感激全三金为她做的这些,同时也不忘照顾齐凌夜的心情。
“阿夜,我们估计很快就能回京,咱们想想如何对付李家吧?”
有了她的刻意引导,齐凌夜和全三金的注意力也很快从这上面被引开。
三人坐在疾驰的马车上商讨着回京后需要做的事情和具体的部署,齐靖淼在沈红俏怀里睡的安稳。
如此疾驰赶了两日的路,总算先到了京郊的藏剑山庄。
沈红俏决定在这里稍作停留,也是要给齐凌夜和全三金时间去进行行动部署。
她则是带着齐靖淼来到了顾霓裳居住的房间。
还没进屋,她就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然后,是一个少年劝人喝药:“娘亲,您就听我的话,喝了药,用点粥吧!”
“是啊,裳儿,你再这么下去,会把身体拖垮的!”还有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也一起响了起来。
而顾霓场的声音极为虚弱,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气。
“我、我实在吃不下啊,俏俏她,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如果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屋内瞬间陷入了安静,只剩下了她一人的啜泣。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不是外人
沈红俏终于按捺不住,抱着齐靖淼推开了房门。
“娘亲!”
围在床边的二人难以置信地转过身来,露出后头半躺的顾霓裳。
她两鬓头发斑白,面容憔悴,身量瘦削,在看到沈红俏的那一刻,无神的眼眸被瞬间点亮。
“俏俏!”她一边呼唤着女儿的名字,一边从床上爬了起来。
沈红俏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床边,把她按回床上,分出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道:“娘亲!我回来了!”
顾霓裳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面前的女儿,一只手轻轻触碰她额角的碎发,喃喃自语着:“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的俏俏终于回来了?”
“娘亲,让你担心了,女儿真的回来了。”沈红俏看她憔悴的样子心疼的不行。
可想而知在她消失的这段时间里,顾霓裳吃了多少苦。
她身后站着的李汝之和沈雨辰也是泪如雨下。
尤其是沈雨辰,虽然已经成长为小小少年郎,但是仍旧控制不住自己崩溃的情绪。
“我的女儿啊,你瘦了!”顾霓裳一下一下抚摸着沈红俏的脸颊,像是想要确认眼前的人是真实的,还是梦境。
见此情形,李汝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俏俏,你娘亲和辰儿天天盼着你回来呢。”
听闻沈雨辰的名字,沈红俏转过了身,看到了躲在角落里憋泪的他。
直到沈红俏看过来的一瞬间,他便倔强地撇过头去避开她的目光。
但是即便如此,她仍旧看得真切,沈雨辰实在偷偷抬手擦掉了眼泪。
姐姐失踪,娘亲病重,这一切加诸在一个尚未满十岁的少年身上,可想而知有多沉重。
沈红俏抱着齐靖淼走了过去,把孩子稍微往前头递了递说:“辰儿,你看看,这是你的外甥淼淼,你做舅舅了。”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才集中到沈红俏怀中尚未满月的孩子身上。
沈雨辰像是魔怔了一般,盯着齐靖淼小巧的五官喃喃自语:“我做舅舅了?”
沈红俏见着他那一副呆样心里不禁好笑:“是呢,你做舅舅了,要不要抱抱他?”
“我可以吗?”一改之前的悲伤,沈雨辰眼睛里是闪耀的星子,期待而又充满盼望地看着自己的额姐姐。
而沈红俏干脆用行动代替回答,将齐靖淼慢慢转移到了他的手上。
怀中稚嫩而又温暖的小小躯体,融化了沈雨辰的心,他终于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呜呜,我当舅舅了,娘亲您看,这是我外甥!”
说着,他还小心翼翼地捧着齐靖淼来到顾霓裳的床边,献宝似的给她看。
顾霓裳先是惊讶极了,随后是喜极而泣,她又是高兴又是心疼,高兴自己的孩子终于长大成人了,做了娘亲,心疼则是因为生孩子的坎坷和颠簸,没人比她这个做娘亲的更懂。
她极为满意地点着头:“好孩子,外婆疼你。”说完之后,她便取下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一枚玉坠,转手戴到了齐靖淼的身上。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见面礼
“这玉坠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但是外婆从小就戴在身上的,如今有了你,自然是给我们淼淼保平安。”
沈红俏知道,这玉坠也不是普通的东西,当年她的外婆生顾霓裳的时候难产,顾长卿就从庙里求了这东西回来,说是高僧的舍利子。
顾霓裳戴了这么多年,早就把一颗看似普通的玉坠盘得莹润剔透,甚至比许多水头上好的玉石还要晶莹。
而一边站着的李汝之看着这孩子也很高兴。
他没有孩子,早就把顾霓裳的孩子看做了自己的,是以,见着齐靖淼的瞬间,也禁不住怜爱。
而看见她取下了自己胸前的玉坠给了齐靖淼,心里更是躁动不安,浑身上下地摸索着,想要找出一件东西做见面礼。
只见他抓到了腰间的香囊解了下来,也放到了齐靖淼的襁褓里。
李汝之笑容腼腆地说道:“初次见面,没能给小世子准备好东西,这香囊里是先父当年结交的书法大家赠予他的字帖,如今那位大家已经仙逝,这怕是世上仅存的几封了,想来也不落俗套,配得上小世子的身份。”
沈红俏十分感动,忙接过说:“李叔,他还要叫您一生外公,您又何必如此客套,叫他淼淼吧。”
他为了顾霓裳做的一切,沈红俏全都放在了眼里。
就算他们不说,沈红俏也知道,李汝之这黑了好几度,也瘦了不少,应该也是为了寻找自己和齐凌夜操心导致的。
他是真心爱护顾霓裳,也是发自内心疼爱她和沈雨辰姐弟。
这样的家人比沈家那些有血缘,但是却处处算计的亲眷不知道好多少倍。
李汝之闻言也颇有感触,忙不迭点着头应下了:“诶,好!淼淼一看就是个好孩子,将来必有后福!”
一时间,一家人的气氛其乐融融,好不热闹。
共聚天伦之后,便是要直面京城里的那些牛魔鬼怪了。
沈红俏一直在顾霓裳的屋子里坐到了快要晚饭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而当她跟着藏剑山庄的仆从一路回到自己被安排住下的小院的时候,却见齐凌夜和全三金都在院子里坐着。
她把已经睡着的齐靖淼安置到了床上,而后也来到了院子里坐下。
“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坐在这里啊?”
二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尤其以齐凌夜尤甚,脸上黑的像是能滴得出墨汁了。
全三金沉默了良久之后告诉沈红俏:“皇上,病危了。”
“什么!”这下,轮到沈红俏震惊了,“我们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一刚回来皇上就病危了呢!是不是李家故布疑阵放出的假消息!?”
全三金先是看了齐凌夜一眼之后,才沉重地摇摇头。
“我派出去查探的人,和王爷在皇宫的内应已经接过头了,皇上病重是事实,现在床都起不来了,需要随时有人伺候着,早朝也已经在数日前取消了,政务全都由两相代管,竟然还让李绍左佐政!”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争执
“岂有此理!”沈红俏一巴掌拍在了石桌上,“这些人未免欺人太甚!真当我和阿夜是死了吗?”
齐凌夜在这时,忽然叹了口气。
“阿夜,你是不是担心皇上的身体?”沈红俏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后者不接话,代表默认了,随后说道。
“宫里皇兄身边的人,包括几个御林军全都被替换过了,贴身伺候的也只剩下了小印子,这次出来传消息的也是他,据说,前日李绍左和李清已经带着一道册立太子的诏书去了皇兄的寝殿,可能未能得逞,所以气急败坏地走了。”
言下之意,便是李氏父子,颠覆政权只在顷刻之间。
一旦齐凌赟彻底糊涂了,册立太子的诏书上盖下玉玺,这整个江山就真的全都落入了李家的囊中。
“册立太子?哪里来的......难道是,丽嫔的儿子!?他们疯了吗!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皇上的啊!”沈红俏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走的时候,丽嫔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失踪之前在南疆大营里收到的线报,说丽嫔借种生子。
没想到这个孩子这么快就平安落地了,竟然还成为了齐凌赟的长子,皇上的大皇子!
沈红俏只觉得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齐凌夜眼神阴郁地冷笑道:“哼,这些人我自然会一个个收拾干净!为今最重要的,是弄清楚皇兄究竟是怎么了。”
“那,他们不会直接杀鸡取卵吧......”沈红俏暗暗猜测道,齐凌赟明显就不是正常的原因病倒了,极有可能是中毒。
虽然不想这么说伤齐凌夜的心,但是,这种可能不是没有的。
齐凌夜摇摇头道:“放心,李家还不敢这么做,何况玉玺的位置只有皇兄一人知道,想要让丽嫔的孩子做太子,也要先过了他那一关!”
“皇上的身体......”
全三金欲言又止,在孝惠皇后出事之后,齐凌赟的身体本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外表看着没什么,但是只有亲近的人和太医院的现任院首知道,他的身子早已经被伤及基里,不好好调养必然是要有损阳寿的。
如今,又不知道被李家人怎么暗害,竟然卧床不起,齐凌赟的身体究竟能撑多久,是所有人目前最关心的事情。
可他们派人接触到小印子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想要再派人接近齐凌赟,简直是难如登天。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沈红俏开口了。
“我去!”
“不行!”齐凌夜和全三金异口同声地否决了。
但沈红俏却觉得这是现在唯一一个有可行性的方案了。
“还有谁比我更熟悉皇宫呢?何况李家都以为我死在边疆了,我进宫自然不会惹人怀疑的!”
然而,全三金却不这么认为。
“且不说你怎么混进宫去,就算你成功进去了又如何呢?皇上的寝殿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李家的人,你在里面呆过一刻钟都会有人过来查探究竟,这风险太大,我不能让你去!”
齐凌夜也想点头,却迎上了沈红俏坚定的目光。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共同的秘密
其实沈红俏之所以能够这么笃定地自动请缨,主要是因为一个只有她和齐凌夜才知道的秘密。
“阿夜,你明白我、相信我的,对吧!”她充满希冀地盼望着他能够理解自己未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齐凌夜陷入两难的境地。
全三金难以置信地看着沉默的他:“你不会真的要同意吧?那是龙潭虎穴!你让我妹妹去闯!这是你们齐家的江山,你让我妹妹做牺牲品!?”
只要是触及沈红俏的事情,他就是如此莽荒冲动。
齐凌夜低声嘶吼道:“我没有!”
“你还说没有!不第一时间拒绝她,你在想什么!考虑她进宫之后,行动成功的可能性吗!?齐凌夜,我还当真以为俏俏在你心里是有几分分量的,如今看来,是我错看了你!”
全三金又气又怒,直接出声训斥道。
这哑巴亏,齐凌夜不吃也得吃,因为沈红俏的秘密,他没办法告诉任何人。
“三哥,你为什么要这么说阿夜呢,他相信我,知道我又把握难道不对吗!?我不是那种躲在人背后,只能享福不能受罪的妇人,我是可以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士!”
沈红俏着急地为自己的另一半辩驳。
可就在这时,齐凌夜出声道:“我也不能让你去。”
“你......”沈红俏瞪大了双眼,他明明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的啊。
只要她先混进宫,然后利用自己的空间能力,就可以彻底地为齐凌赟做检查,并且说不准还能把人“偷”出来。
到时候哪怕对方玉玺在手,册立了丽嫔的儿子做太子也没有意义了。
皇上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齐凌夜避开了她的眼神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是我不能允许你去,这一次和上回庆王逼宫是一样的凶险,上一次我都没让你去,这次就更加不会了!”
全三金,虽然有些纳闷,觉得他们说的似乎对自己有所隐瞒,但是只要不让沈红俏去冒险,那就是天下太平。
而沈红俏却觉得失望了,他明明是知道的,齐凌夜最清楚她才是那个最有可能救出皇上的人。
为什么他就是不相信自己呢!?
沈红俏眼睛通红,含着泪水,转身离去。
在她背后,齐凌夜和全三金面面相觑。
后者低沉着声音说道:“刚刚是我说的有些过分了,你别在意。”
“无妨。”面对沈红俏的生气,齐凌夜也是可以理解的,她觉得自己不信任她。
但是他又怎么能够拿自己心上人去冒风险呢?
这一场讨论最终不欢而散。
沈红俏一个人憋在房间里,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哭哭啼啼,而是在想办法。
既然齐凌夜和全三金都不让她去,那她完全可以动用自己的人脉想办法去解决问题。
总而言之,现在她已经上了这条“贼船”,自然不能够坐视不理。
就在此时,李家父子正在书房内争执不下。
“皇上一天不搬诏,大皇子一天就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明明都病成这样了!为什么就是不松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