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三章 自取其辱
“怎么，郑小姐栽赃嫁祸不成，还想要动手了？”沈红俏横眉冷竖，气势逼人地面对着郑莹莹。
后者犹犹豫豫地收回了手：“反正你偷了我的东西你就是理亏！就算告到大理寺，那也是我占理！”
听她说要告到大理寺，宁婉音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二人言语无状冲撞庆阳郡主也就算了，怎么事到如今还不知道悔改，真闹到了大理寺，那就不是闺阁女儿之间的事情了，那是牵扯到大将军府和郑国公府的案子！”
宁婉音严肃起来的时候，气势迫人，丝毫不逊色于正经的公主。
郑莹莹有些弱了下去，刚萌生出退意，却被身后的沈念香一把顶住。
“你们谁说牵扯到郑国公府啊！”这时候，久未见女儿回来的郑夫人和乔氏也走了过来。
二人见此情形就知道搜身是被人拦住了，郑夫人嚣张地说道：“丹阳郡主，就算您是太后养女，那也不能如此的没有规矩，既然她沈红俏偷了东西，那就必须要验明正身！”
“是啊，不搜查个清楚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呢。”乔氏也在一边帮腔。
李夫人这时候走过来，一副息事宁人的姿态：“要不各位就各退一步，这件事情咱们去偏厅私下聊吧？”
这么做等于做实了沈红俏偷东西的嫌疑。
就在这胶着的档口，沈红俏从宁婉音身后走了出来，绕着弯到了郑夫人和乔氏身边，边走边说。
“二位夫人何必如此心急，不就是搜身吗？我可以答应，但是这总得讲究一个章程，万一搜到了怎么办，没搜到又怎么办呢？”
她的话极具迷惑性，众人都以为她是自信自己没有拿东西所以才如此爽快。
而郑莹莹却心里暗喜，觉得她中了自己的计，于是把话都往狠了说。
“哪有什么难的，若是搜到了，你就给我下跪认错，若是没搜到，我也给你下跪认错不就好了！”
“好！”沈红俏转弯了一圈回到了宁婉音身边站定，“郑小姐果然爽快，但是您还得答应一个条件，既然东西是你丢的，那就只容许你来搜查，如果你没搜到，还希望郑小姐能够信守承诺！”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郑莹莹说完就提着袖子上前跃跃欲试。
宁婉音有些错愕她会答应，这明显就是这些人想出来羞辱她的啊。
“俏姐你......”
“婉儿放心，不用担心我的。”沈红俏沉着的话语安稳了她的内心，宁婉音点了点头，退到了一边。
说完，沈红俏打开双臂道：“来吧。”
郑莹莹到了沈红俏面前先是转了一圈，随后就直接走到了她的身后，不停地在腰线处摸索。
果然！沈红俏心里想着，那一枚异物就是她放的，不然怎么会这么精准一来就摸腰封呢？
她摸索了半天，就差把一个腰封拆下来了，硬是没摸到，不由自主地看向含冬。
含冬见她看着自己，咬着唇低下了头。
第八百四十四章 冷清
几个乐手刚刚为了和齐凌夜的大乐队争锋，早就已经耗尽了体力，现在停下了乐器在休息。
这让沈念香更为不满，直接踢了轿门两脚：“奏乐啊！谁家的小姐成亲是冷冷清清的！”
乐手心里不乐意，但是没办法，谁让他们接了这生意呢？
他们开始还觉得，李家好歹是清贵人家，又是独子成婚，他们人数不多，这独门生意必然会受到礼遇。
可早知道会费比平常多一倍的力气，还不如跟别的同行一样去赚摄政王家的钱，省心又省力。
有了怨怼，乐手奏起乐来就显得软绵绵的，力不从心了。
可是事到如今，沈念香和李清也没得选择了，只能凑活着这软趴趴的音乐，在有些冷清的街上缓缓往李府走去。
摄政王府这边，早就已经张灯结彩地准备迎接女主人了。
不仅仅是王府门前，还有顺着王府这一条路全都挂上了红色的灯笼和绸布，一整条街都是红色的海洋，足见其隆重和声势浩大。
太后早就已经在高堂上坐下了。
作为齐凌夜的养母，她是唯一一个可以接受二人叩拜的。
花轿轿门被打开，沈红俏刚想下地，就被一股力道往外带着，随之来到了一个宽厚的背部。
周围的人起哄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她才知道，自己是被齐凌夜背起来了。
红盖头下的脸蛋越发地红了。
沈红俏一手拿着苹果，另一只手捂上了自己滚烫的脸颊，心想，还好有这盖头，不然的话，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看见自己这衣服窘迫的模样呢。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拽住了她的手腕。
“扶稳了，当心你一会掉下去。”
齐凌夜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萦绕，她禁不住收紧了环在她肩膀上的双手。
一落地，沈红俏手里的苹果就被喜婆接了过去，取而代之赛上了一截红绸。
沈红俏老老实实地拿着，亦步亦趋地跟着红绸的方向走。
“平安落地，平安落地啊！”喜婆说着吉祥话，带着新娘子来到太后面前。
“一拜天地！”
沈红俏被喜婆扶着朝着门外，深深鞠躬。
“二拜高堂！”
太后泪眼婆娑地让他们起身，拿出了一对龙凤配作为礼物。
“夫妻对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红俏总觉得自己能够透过红盖头的丝线缝隙之中，看到对面身穿红衣、恍若天人的红衣男子。
“礼成！”
伴随着这一声“礼成”，耳边纷纷传来了众人的祝福声。
沈红俏有些恍惚，这就礼成了？她嫁给了齐凌夜成为了他的侧妃？
虽然答应这件事情的时候觉得成个亲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当仪式举办成功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人生进入了新的阶段，和从前那个小姑娘不一样了。
还来不及细想和消化这些情绪，紧接着她就被带着往新房去了。
因为头上的红盖头导致她视力受限，一切只能跟着这个牵着自己手上红绸的人走，可她却格外地放心和信任。
第八百四十五章 早生贵子
好像通过这一截红绸，将两个人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片刻之后，沈红俏被带到了新房内，喜婆扶着她在铺着大红色锦被的床上坐下。
可刚一沾到床边，沈红俏就“哎呀”一声跳了起来。
“什么东西啊，怪膈人的！”
喜婆笑眯眯地把她重新按了回去，一边说着：“我的王妃娘娘啊，这床上可是好东西，一共有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四样，你说好不好啊？”
嘴边一颗大黑痣伴随着她说话格外生动。
沈红俏愣了愣，懵懂地点了点头：“啊，好、好啊。”
“哈哈哈，就等着您一声好呢！”喜婆乐不可支地捂着自己的嘴偷笑，连房间里的丫鬟也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起来。
而沈红俏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羞臊得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胸前。
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可不就是早生贵子吗？她还答应“好”呢！
下一刻就听见一道沉稳的声音说：“好了，别戏弄本王的王妃了，良宵美景抓紧时间”
摄政王都发话了，喜婆自然会赶着进度，把秤杆递到了他手边：“请王爷掀盖头。”
齐凌夜从托盘里拿起那只绑着红绸的秤杆，用另一头轻轻挑起红色的盖头。
感觉这就像是拆一件自己喜欢的礼物一般，令人充满了期待和喜悦。
当沈红俏看见那根秤杆的时候，心脏就“咚咚咚”地跳了起来。
她忽然有些害怕，还怕盖头掀开之后，她见到的不是齐凌夜，而是别人。
盖头华贵但是轻盈，稍稍用力就被从沈红俏的头上挑了下来。
“盖头一掀，福气绵延！”
伴随着喜婆的一声唱和，沈红俏看见眼前拿着秤杆的男人眼前一亮。
面前的男子身穿一身大红色的长衫，头顶带着金冠，即便是如此艳俗的颜色搭配，在他身上却莫名的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
他噙齿戴发、沈腰潘鬓，红色的衣衫遮掩不住高硕修长的身段和迷人的曲线。
还有那一双熠熠发光的黑色凤眸，看着自己的时候，像是装下了一整条银河。
沈红俏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看的时候，齐凌夜也在凝视着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第一次看见的那个瘦瘦小穿着破旧的小姑娘摇身一变成了妩媚多姿的俏佳人。
今日，沈红俏盛装打扮，不仅穿的比从前隆重，脸上还点了妆。
眼尾上挑的红色胭脂，给她清丽的面容增添了一丝娇媚的韵味，脸上虽然薄施粉黛，却也遮不住她红扑扑的脸蛋和肤白胜雪的皮肤。
而奇怪的是，明明是这么隆重的一身装扮，穿在她身上却丝毫没有违和感，反而让人觉得神韵天成。
谁能想得到，当初那个小丫头片子，会成为他的王妃呢。
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那双圆圆的杏眼，一如既往地闪亮着。
喜婆看着二人深情对视，心里大喜。
一般这种郎情妾意的新婚夫妻，赏钱和红包自然是不会少的。
第八百四十六章 蜂蜜
更何况，能够成全这样的神仙眷侣，对于她们来说也是积德积福的事情呢。
她端着酒杯走上前，轻咳两声吸引二人的注意力：“王爷、王妃，还请饮下此杯合卺酒。”
齐凌夜走过去，端起两杯酒，坐到了沈红俏的身边，往她手里塞了一杯酒之后动作流畅地挽上了她端酒的手臂。
沈红俏还在愣神，就听他说：“怎么？成个亲把魂弄丢了？合卺酒了！”
后半句他凑到了她的耳朵边上，暧昧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畔，又让她本就俏丽的面容上增添了几分桃色。
沈红俏掩饰一般地把嘴凑到了酒杯边上，端着酒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却见齐凌夜潇洒地一饮而尽，看着他似笑非笑地保持着交杯的动作。
沈红俏最受不得人激，被他这一看，就红着脸端着酒往喉咙里倒。
可是这成亲用的，都是二十年的陈年女儿红，酒精度不是一般的黄酒清酒可以比的。
醇香的酒液滑进腹中的一瞬间，沈红俏只觉得自己喝下去了一口岩浆，从喉咙一直烫进了肚子里。
她哭着一张脸，舌尖抵着牙齿“嘶嘶”作响，空着的一只手还不停的给舌头扇风。
“好辣啊，怎么这么辣！”
齐凌夜被她逗笑，接过她手里的酒杯就对一旁站着的抱琴吩咐：“去给王妃拿一盏蜜露漱口！”
沈红俏还不知道蜜露是个什么东西，就见抱琴端着一盏金灿灿的茶盏进来了。
茶盏里的液体泛着微黄的汤色，上头还飘着几片金黄的桂花。
她现在也管不的那么多了，舌头的辣意急需用水来浇灭。
沈红俏双手端着金盏一饮而尽。
顷刻间，舌尖和喉咙的辛辣被一股甜蜜而又熟悉的味道取而代之。
沈红俏看着空空如也的金盏错愕地念叨了一句：“蜂蜜！？”
别说喝了，在这个世界，她很久都没有见过蜂蜜了。
蜜蜂的养殖一直到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才有成熟的活框饲养技术，到了那个时候，蜂蜜才实现了量产。
在现在这个时候，蜂蜜养殖还是个靠天收的职业。
大部分的蜂蜜，仍旧依靠的是采蜜人从野外寻找的蜂巢中获取。
可是因为对于蜜蜂繁衍知识的缺乏，所以每一次采蜜对于一窝蜜蜂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想要找到蜂窝并且采到蜂蜜，是一件异常艰巨的工作。
这也导致了蜂蜜成为了贵过黄金的奢侈品。
就连大将军府这种重臣之家，也没有蜂蜜这种奢侈品。
看着她惊叹地看着茶盏，齐凌夜的眉眼都舒展开了：“你喜欢就再喝一盏，以后日日都可以喝。”
沈红俏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这、这不是很难得的吗？”
抱琴笑着从她手上接过金盏：“王妃有所不知，这是王爷一早就为您备下了的，就是怕您搬到新地方住的不习惯，听说蜂蜜可以调节人的肠胃不适，王爷可是用心了呢。”
一听这是齐凌夜准备的，沈红俏的眸子就闪了闪。
第八百四十七章 你做什么
就算是她认识的人里面，也很少有能如此贴心和细心的。
齐凌夜待她是真的无微不至。
“王爷待王妃真是数一数二啊，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喜婆，也没见过谁家的新郎官能够这么贴心的，王妃真是有福气啊！”
喜婆乐呵呵地拍着马屁。
齐凌夜听得开心，手一挥：“林想！赏银一百两！”
喜婆听了喜不自胜，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千恩万谢地作揖：“多谢王爷打赏，那我就不打扰王爷王妃休息了，小人先告退了！”
说着，喜婆十分自觉地退出门去，跟着门口的林想领赏去了。
而抱琴和知书也带着剩下的丫鬟退出房内，将房门带上了。
这个时候，新房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沈红俏只觉得这房间隔音也太好太安静了。
安静得她都可以听见身边这个男人一呼一吸的声音，在她耳朵边上起起伏伏。
“王、王爷，我......”
齐凌夜抬起一只手指摁上了她涂着口脂的红唇。
“嘘，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叫我阿夜，以普通称呼相称，要么，就叫本王王爷，你就得自称臣妾。”
沈红俏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眼神是那么专注，让她忍不住沉溺在那样的温柔眼神之中。
她忽闪着睫羽，等到齐凌夜把手放下去的时候，轻轻呢喃一句：“阿夜......”
齐凌夜邪佞地勾着一边唇角笑了起来，将压着沈红俏红唇的那根手指放到了唇间，舌尖轻舐：“乖，甜的。”
那根手指上还染着一抹鲜艳的红色，这一下被齐凌夜蹭到了自己的唇瓣上。
沈红俏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那粉红粉红的颜色甚至透过了她脸上扑的脂粉。
她看着齐凌夜嘴唇上那抹鲜艳，有些手足无措，但是一想到一会他可能会出去敬酒，她又有些犹豫起来。
这么出去被人看见了，会不会误会啊？
沈红俏拘谨地指了指他的嘴唇：“阿夜，你嘴唇上沾了东西，你擦一下。”
“沾了什么？我看不到，俏俏帮我擦吧？”齐凌夜眼里带着恶作剧地笑意，故意堵着嘴巴装糊涂。
沈红俏看了看一边盖着红布的妆镜，又看了看齐凌夜那比口脂还要浓艳的红唇。
她心里一想，哎呀，死就死了，总比把脸丢到外面去抢。
这么想着，把心一横，她就直接伸出手去擦齐凌夜下唇上的口脂。
可不知道是这口脂质量太好还是她不敢用力，擦来擦去就是不见擦干净，沈红俏急的额头上都起了一层汗。
就在她认真专注地和齐凌夜嘴唇上的“污渍”较劲的功夫，丝毫没察觉到两个人的距离越拉越近。
到最后，沈红俏趴在了齐凌夜的怀里，双手并用地给他擦试着嘴唇。
在外人眼里看来，这姿势就极为暧昧了。
沈红俏擦了半天没看见颜色下去有些气馁，正打算放弃，却觉得背后一双手忽然收紧，把她紧紧地锁在了怀里。
“你、你做什么？你放手！”
内心清纯的沈红俏当下就条件反射地挣扎了起来。
第八百四十八章 自家
两个人炙热的呼吸交缠，气氛逐渐暧昧。
齐凌夜却浑然不觉她的抗拒，只是笑得爽朗地说着：“怎么，只许你投怀送抱，还不准我顺水推舟吗？”
沈红俏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胡说八道，气鼓鼓地瞪他一眼。
这一眼她才发现，可能齐凌夜嘴上的口脂早就被她擦掉了，之所以还那么红，是被她用力擦红的。
齐凌夜不在乎她的小脾气，只浑当成她撒娇了，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好了，不惹你了，我还要去前面敬酒，等我晚上回来。”
这句“晚上回来”好像成了一句封印，让沈红俏久久地愣在原地，连齐凌夜什么时候出去，抱琴和知书什么时候进来的，她都浑然不觉。
“王妃！”
沈红俏被这一声惊醒过来，愣愣地看向抱琴：“啊，你说什么？”
抱琴捂着嘴，心里憋笑：“王妃，奴婢问您是不是先把身上的凤冠和嫁衣除了，也好松快一些！”
她低着头看了眼身上反复累赘的红色嫁衣，这衣服穿着的确累人，还有这脑袋上沉重的金冠，戴的她脖子一阵阵地酸痛。
“可是，这些能脱掉吗？不会失了规矩吗？”虽然她没结过婚，但是喜婆之前也再三叮嘱过，喜服和凤冠要等王爷回来才能脱。
抱琴一边准备着热水喝帕子，一边回答她的疑惑：“王爷早就吩咐了，只要王妃觉得不舒服就可以脱，说这是您自己家，王妃不必要拘束。”
“自家吗？”沈红俏喃喃自语着，随即又绽放了一抹微笑。
“我知道了，那就除了吧。”
除了上午出门的时候身上沉重一些，现在身在新房的沈红俏的确过的舒坦。
而前厅喜宴上的齐凌夜则是被人拉着猛灌酒。
这些人平时都是不敢接近不苟言笑的摄政王的，今日他成亲，出来的时候嘴唇微肿，更是难得的脸上挂着微笑。
这众人一看就知道是摄政王和新的王妃娘娘亲昵过了，有的胆子大的调侃两句也不见他生气，便都壮着胆子上前敬酒了。
其中最嚣张的就数全三金，左手一壶女儿红，右手一坛竹叶青，笑容恣意地扬言要把齐凌夜灌趴下！
没人和齐凌夜喝过酒，所以无人知道这位王爷的酒量到底如何。
可只见一杯杯烈酒下肚，他仍旧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稳坐在酒宴上，好像这酒对于他来说不过是白开水一般。
大家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这位摄政王可是从小跟在先皇身边，上过战场的！
那边疆驻地的军人喝的都是最烈的酒，再看京城里的这所谓烈酒，也不过是和清水一般了。
一个个大着胆子上前挑战的人纷纷醉的七荤八道地败下阵来，到最后，就独剩下一个全三金还在苦苦支撑。
而在这场喜宴上，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沈建文和沈老夫人正孤零零地坐着。
明明他们才是娘家人，可是来跟他们敬酒道贺的，还不如顾霓裳和李汝之那一桌的人多！
第八百四十九章 圣旨
这让沈老夫人十分气愤，却又无可奈何。
“我看啊，这些人必然是沈红俏挑唆王爷授意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能如此不重视自己的娘家人。”
面对她的满腹牢骚，沈建文没说话。
他们原本是打算去李府的喜宴的，可是因为全三金的出现，加之太后娘娘也在摄政王府这边，所以他和沈老夫人临时改主意，跟着过来了。
不得不说，摄政王府的酒宴的确气派，一桌上不超过八个人，每个人都是一碗晶莹剔透的荔枝肉和螃蟹酿橙。
光这两道菜就是数十两银子了。
更不用说其他的炙羊肉、百花酿鹅掌等等。
外头的长街上，还开了一百桌，招待来往看热闹的百姓们。
这一下，街头巷尾无人不知，摄政王有多喜欢这位王妃娘娘了。
而就在这时，府门外传来一声尖细的嗓音的高唱。
“圣旨到！”
正在宴饮的众人闻声而动，一起来到门口跪迎圣职。
圣旨是齐凌赟身边的小印子带来的，他展开明黄色的卷轴高声朗诵：“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今摄政王纳侧妃，乃天上双星并，人间两玉夸，朕心甚慰，特赏赐金银各万两，各色绫罗一百匹、珍珠玉器等珍玩五十箱，钦此！”
齐凌夜在最前面一叩首：“谢主隆恩！”
小印子将圣旨恭敬地放到了齐凌夜的手中，趁机悄声在他耳边嘀咕：“王爷，皇上说了，现在时势所迫他不能到场亲自恭贺，等来年王妃生下世子公主的时候，他再来亲自与你把酒言欢！”
齐凌夜嘴角的笑容一瞬即逝，随即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回答：“是，臣弟领旨。”
颁完了圣旨，小印子马不停蹄地就离开了，不带一丝停留的。
而宴会中其他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照道理，皇上是最疼爱这个弟弟的，怎么今日摄政王结婚，却不见他来亲自道喜呢？
难不成真的像之前的传闻中所说的，这二人兄弟阋墙了？
但是他本人虽没来，却又赏赐得如此丰厚，一时间让人乱了心和眼。
沈建文面沉如水地紧盯着看似在圣旨到了以后情绪不高的齐凌夜，他也在暗自揣度。
难道摄政王失了圣心是真的？那沈红俏嫁到摄政王府还有什么意义呢？
空壳一般的王府甚至都比不上当朝二品大员说得上话。
他沉闷地灌了自己一杯酒，随后起身准备离去。
沈老夫人扯着他说：“建文，咱们就这么走了？不等王爷来跟咱们说几句话？”
沈建文摇头：“娘，您还看不明白吗？摄政王这是彻底开罪了皇上，虽然这明面上的赏赐虽然丰厚，但那不过是皇上不想落人口实，被人说苛待幼弟罢了。”
“那、那我们大将军府......”沈老夫人有些慌张，第一个害怕的就是自家被牵连。
“放心吧，没了俏俏的摄政王府，不是还有李家吗？李绍左惯会钻研心计，如今我们两家合做了一家，也该一体同心地在朝堂上互相帮助了。”
第八百五十章 荔枝
沈建文放下这句话，沈老夫人的心也安了许多。
她点点头一脸嫌弃地指了指桌上的菜色：“哼，摄政王府也不过如此，小气地弄的这都是一小碗一小碗的什么菜！寒酸！”
和她同一桌坐着的其他客人听见这话，只笑着捂嘴。
大家都说这大将军府的沈建文将军千好万好，唯独有个不省事的娘。
这个沈老夫人不省事也就算了，还见识浅薄，喜欢妄自尊大，用自己短小的眼光去评品别人。
早些年她还年轻的时候，就曾屡屡在贵妇们的宴会上出丑，到后来年纪大了，也就不常出门了。
她不知道，这看似一小碗的菜品，用的都是极珍贵的食材制作，光是这荔枝肉，寻常人家哪里能够吃的到呢？
怕就是大将军府，也是吃不到这种贡品的。
往年的贡品荔枝都是直接送进了宫，太后娘娘能分到个二十颗，后宫嫔妃能分到一颗就不错了。
而他们每人面前都有两颗，可以说是比后宫娘娘吃的还要金贵了。
偏偏这沈老夫人牛嚼牡丹，不知风雅，只当这荔枝是什么寻常物呢。
她不懂欣赏，自然有的是人懂得欣赏。
就在沈老夫人跟着沈建文恰好走到宴厅门前的时候，就听席间一个身穿绫罗，头戴冠巾的男人对着面前的荔枝交口称赞。
“真是难得啊！正所谓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今年的贡品荔枝只怕全都在咱们的桌上了，王爷可真是大手笔！气派！”
沈老夫人被这声音吸引，转过头去一看，恰好她认识这个说话的人。
这人是个四品的典仪，平日里出了名的喜欢吃吃喝喝，所以整个人看起来都比寻常人要胖上许多。
但是除了吃，他也没有别的不良嗜好，所以不论是先皇还是今上，都没有因为他好吃责罚或为难过他。
沈老夫人就曾经在宫宴上见过此人。
这么精通饮食之道的人都对面前的荔枝赞不绝口，沈老夫人看向了自己原本坐着的位置上，一口没动的荔枝肉。
那白嫩嫩，水盈盈的果肉被切成刚好入口的大小，配着精致的银叉就在每个客人的手边上放着。
时不时有人叉起一块果肉放入嘴中，而后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沈老夫人跟着咽了口口水，心里忽然有些后悔。
倒是沈建文见她久久没有跟上来，回过头去问：“娘亲，怎么了？”
沈老夫人有些慌张地往原来的座位上看去，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有些渴了，等我喝点茶再走吧。”
说完，她拿捏着脚步，非常不自然地又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拿起茶碗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然后一只手蠢蠢欲动地伸向了荔枝。
可就在她即将“得逞”的时候，就看见一双素白的手伸了过来，将马上要到嘴的荔枝端走了。
沈老夫人虎着脸看向那个端荔枝的恶人，却发现对方是摄政王府上的丫鬟。
谁都知道，齐凌夜身边从来不用丫鬟伺候。
第八百五十一章 谋事在人
被太后娘娘吓唬过一回的沈老夫人也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发脾气，而是小心翼翼地问她：“你怎么把荔枝端走了？”
那丫鬟妥帖地回答：“老夫人，太后娘娘听说您口渴了，特意让人沏了上好的香片给您解渴，只是这香片和荔枝相冲，您喝茶的时候最好就不要吃了呢。”
沈老夫人手里还端着个茶碗，她说的这么明白，也不可能再把荔枝抢回来吃。
无奈，只能憋着气喝了一肚子水，灰溜溜地跑了。
太后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主导这一切的其实是宁婉音。
她和王清姿、沈碧琴坐在同一桌上，眼看着沈老夫人眼馋桌上的荔枝去而复返，所以刻意这么做的。
如今见到沈老夫人吃瘪离去，几个人笑作一团。
“哈哈哈，让她再欺负我俏姐，如今可算是吃了次亏。”宁婉音捂着肚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王清姿盈盈地用手帕遮着唇角。
“何止呢，看沈老夫人应该是要去李府的宴席，那里倒是随便她吃，可是还有这么好的菜色吗？”
沈碧琴则是因为从小和沈老夫人没什么感情，加之她对待她们一向又比较苛刻，被压迫的久了，自然就有一种想要偷偷报复的心理。
她也捂着嘴偷笑。
笑闹过后，王清姿忽然拉着她的手关切：“如今俏俏都已经成婚了，家里的女儿剩下了你一个，你可有想过以后如何？”
大将军府没了嫡母，沈老夫人自然是不能够任由权柄旁落。
现在虽说是付姨娘暂时代管着中馈，可是谁都知道，真正掌权拍板的还是沈老夫人。
只要有她在一天，沈碧琴和李姨娘都难出头，就算她不在了，前头还有一个付姨娘压着呢。
一听这话，沈碧琴苦了一张脸。
“我不是故意要惹你不高兴，而是谋事在人，你不好好地想一想，等到真正无路可退的时候就晚了。”
王清姿的善意提醒沈碧琴自然明白。
可是明白归明白，到底怎么做，她还是不知道。
就在此时，抱琴匆匆跑了过来，说是王妃找她过去说话。
作为亲姐妹，沈碧琴自然是可以入新房的。
她一头雾水地跟着抱琴来到了沈红俏的新房里。
刚一进门，就看见自家二姐姐除掉了身上的凤冠和嫁衣，只穿一件简单的红色襦裙，正抱着一个果盘不停地吃着荔枝。
那果盘里的荔枝不像是外面宴席上的，被切开成一小口一小口，而是整颗整颗，剥了皮去了核，在果盘里堆成了一个小山包。
看上去少说也有上百颗。
震惊中的沈碧琴就被抱琴请到了沈红俏对面坐下。
沈红俏见是她，立马停下了嘴，将盘子里的荔枝分出去一半放在她面前。
“这个荔枝蛮好吃的，你也尝尝。”
沈碧琴看着面前的荔枝咽了口口水。
荔枝的好滋味她自然是知道的，前面宴席上也有，虽然不比这样奢侈，但也足够她知道这白肉果子的美妙滋味。
第八百五十二章 脱离
若要形容起来，就是好吃到人都想把舌头一起吞下去。
可是面对这么一大盘荔枝，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了，看着仍旧在大快朵颐的沈红俏问：“二姐姐，你不知道吧？我们前面宴席上才一人两颗呢，还是切成一小块小块的，你这么吃不觉得暴殄天物吗？”
沈红俏吃荔枝的手势一顿，像是忽然领悟了什么。
而后又无所谓地摇摇头：“哎，你不懂，这么吃才爽呢！快试试吧！”
沈碧琴到年纪小，经不起她几番诱惑，拿着银叉对一个个圆滚滚白嫩嫩的果肉下了手。
当鲜嫩多汁的荔枝充斥满口腔的那一瞬间，那种幸福感让沈碧琴只想流泪。
“二姐姐，真的好好吃啊！”
沈红俏看着她一脸满足的样子，禁不住笑容满面：“喜欢吃就多吃一点。”
面前的荔枝果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两个人的手下，等到沈红俏觉得自己吃得再也撑不下了这才停下来，捂着自己的肚皮感叹。
“这荔枝是真的好吃啊。”
她不知道，今年的贡品荔枝过半都进了她的肚子。
沈碧琴有些羡慕地看着她：“二姐姐，你可真是好福气，能有王爷这么宠着你，瞧瞧，你这凤冠霞帔也不穿，想来也是王爷给你的特权吧？”
她是见过别的新娘子成亲的，谁不是穿着一身衣服捂一天呢。
没谁能够像沈红俏这样，穿着随意，还吃吃喝喝。
沈红俏的脸红了红，打着哈哈：“这算什么，只要是遇见一个真心待你的人，他也能这么宠爱你啊。”
提到这事，沈碧琴的心情就沉了下去。
就算她再怎么努力，也是没办法脱逃大将军府的，只要沈老夫人和付姨娘还在一天，她的婚事就由不得她。
“各人有各命，二姐姐也不用安慰我，我也看开了。”
沈碧琴嘴上是说看开了，可是沈红俏知道，她这不过是无奈过后的妥协。
可怜她才十二三的年纪，就对这些事情看的太过于通透，日后怕是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她拉起沈碧琴的手说：“碧琴，不是我安慰你，而是我想问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呢？”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沈碧琴先是一愣，随即唇边漾开一丝苦笑。
“改变命运这种事情又岂是那么容易的呢，清姿姐姐是因为有一个好娘家，所以她有的选择，而我，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我没得选的。”
说着，她的心情越发地低落。
生她的李姨娘是沈府的家生子，自小伺候在沈建文身边，且不说她对他的情谊有多深厚，只要卖身契还在沈家，那就别想轻易离开。
而李姨娘没办法离开，她就更加是如此了。
曾经，沈碧琴也想过靠自己的努力，能不能为自己和李姨娘谋一个未来，可是她想了想，离开大将军府，她们无依无靠的母女二人，一没有得力的亲眷，二没有财帛傍身，又怎么能在外面自立门户。
第八百五十三章 卖身契
她也拿过这件事情去问李姨娘，却被她斥责说不安分。
而这也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经过内心的苦苦煎熬和挣扎，她放弃了。
如今沈红俏旧事重提，她内心想起过去的苦苦挣扎来，就一阵阵地钝痛。
沈红俏看她蹙着眉头，心郁难解的样子，就知道她是自己钻了牛角尖。
她让抱琴从妆台上拿过来一个木盒子，放到了沈碧琴的面前：“你打开看看吧？”
沈碧琴愣了愣，但还是听话地打开了那只木盒。
木盒里放着一沓纸，沈碧琴拿起最上面那一张展开一看，却陷入了震惊。
“这......这是姨娘的卖身契！”
见她目瞪口呆的模样，沈红俏一点也不奇怪，只指着木盒说：“不只是李姨娘的卖身契，这里面还有一千两散碎的银票，你可以和你娘拿着重新找一门营生，置办一个宅院，日后好好地过日子。”
沈碧琴又往木盒里看去，果然看见里面躺着一叠厚厚的银票。
她下意识地摇头：“不、我不能......”
“你先别急着拒绝，”沈红俏语重心长地打断了她，“你早就存了想要为自己活的念头，却因为李姨娘的几句话打消了，现在这么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把握珍惜呢？”
“可、可是......这卖身契二姐姐是如何得来的？这会不会给你添麻烦？还有这银票，我也是万万不能收的！”
沈碧琴脑子里乱成了浆糊，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只知道，一种即将冲破桎梏的兴奋感，和对沈红俏的感激愧疚杂糅成一团，让她心绪不宁。
沈红俏握住了她颤抖的双手。
“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想着别人，你应该先想着自己，如何才能让身陷囹圄的你自己从那个泥沼里挣脱出来，连带着你姨娘一起。至于别的事情，日后再说，毕竟留得青山在，才能不怕没柴烧，对吗？”
沈碧琴低头看着手里的卖身契喃喃：“想着自己......”
她活了这么多年，李姨娘从来都是叫她谨小慎微，乔氏也都是命令她服从长姐，顾霓裳自顾不暇对她也没有太多关注，所以，她受到的教育从来都是让她服从、臣服于别人的旨意。
却没有一个人让她先考虑自己。
沈碧琴犹豫了，她觉得自己这么做是不是自私或者见利忘义，但是眼下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在重复叫嚷。
“接受它！把握这个机会！错过了你这辈子就不会有下一次了！”
良久，沈碧琴手里的卖身契都被她捏出了两个手指印，她这才将它放回木盒里，妥善地关上。
就在沈红俏以为她会拒绝自己的时候，就见她伸出双手，把木盒紧紧地抱在了胸前。
“二姐姐，你对我恩同再造，日后，这笔银子我一定会如数还给你，你的恩情，我必不敢忘！”沈碧琴脸颊边，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她一边啜泣着一边说出了这番话。
第八百五十四章 方舟
沈红俏见她终于想通了，心中也十分宽慰，拍着她的肩膀：“别哭了，你放心，这些事情都不着急，你先安顿好你的日子才是要紧。”
沈碧琴用力地点着头，看向沈红俏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希冀和亮光。
她的事情解决了，沈红俏便让知书好好地将人送出去。
抱琴在屋内为她沏茶。
“王妃，您什么时候取的这李姨娘的卖身契，怎么奴婢都不知道呢？”
她有什么事情，从来都不会隐瞒着自己的两个丫鬟，唯独这件事情，她倒是做的悄无声息。
沈红俏勾起唇角笑道：“我也是机缘巧合，上次提点了付姨娘几句，她得了好处，便求到了我跟前来，想要我帮她在大将军府站稳脚跟，我就趁势跟她张口要李姨娘的卖身契了。”
很多事情，是她一早就计划好的。
包括付姨娘在内，她早知道这没什么见识的人在执掌中馈的时候必然吃力，到时候卖个好必然能够成事。
她一个就要嫁出去的女儿，要的是另一个姨娘的卖身契，这二者怎么着对付姨娘都没有坏处。
而且虽然沈老夫人在银钱上管得紧，却从不喜欢梳理府中人事这种繁琐的事情，全都是一股脑丢给付姨娘做的。
所以，拿到李姨娘的卖身契对于她而言是轻而易举。
顺水推舟的人情，谁都会做。
“那您为什么不直接把卖身契给李姨娘呢？上次您不是跟她聊过了吗？”
抱琴把坐在炉子上的热水拿了下来，倒在了过了一道水的茶盏里。
沈红俏看着袅袅升起的热气道：“李姨娘毕竟在大将军府这么多年，她对我父亲的情谊是最不能掌握的不稳定因素，如果她不想走，那就是带累了碧琴一辈子。”
眼看着大将军府现如今，虽然没了一个大儿子，但是大女儿嫁给了户部尚书独子，二女儿嫁给了摄政王，小儿子又是聪慧机敏，前途无量。
所有人见着都要羡慕的，却不知道对于现如今的大将军府来说无异于烈火烹油。
历朝历代都会忌惮臣子和皇子王爷勾结，沈建文这样身份的武将，和李家、摄政王绑在了一起，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
大将军府这座大船早晚会沉，那沈红俏就要选择其中的一些人到自己的方舟上来。
这些人没必要，也不应该被沈建文和沈老夫人二人以及乔氏母子所犯下的罪孽牵连。
比如李姨娘、沈碧琴，还比如王清姿。
如今无辜的人能够幸存，是沈红俏最乐见的局面。
至于其他人，就让他们跟着自己以为的大将军府永远地沉没海底吧。
就在摄政王府充满了欢声笑语的时候，户部尚书府上却不安宁。
沈老夫人自从到了这里，就没露过一次笑脸。
李家的宴席是男女宾分开坐的，女宾都在内院的花厅里几桌上。
此刻，她正板着一张脸看着桌上的饭菜挑三拣四。
“这都是什么呀，粗鄙不堪，摄政王府上好歹一个客人还有两颗荔枝招待呢，你们李府倒好，用这么点烂苹果想打发谁啊！”
第八百五十五章 无赖
说完，还撇着嘴用力地把李夫人精心准备的餐具“哐啷”一声扔到了桌上。
李府本就比不上摄政王府大，这喜宴因为仓促，所以拢共也只摆了十桌，只宴请一些重要的宾客，必然不如齐凌夜那边热闹。
沈老夫人还是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她的话，自然在场的人都能够听得清楚。
但是再怎么说，这喜宴也是李夫人熬了小半个月筹备的，如今听见沈老夫人的这番话，她也气不打一出来。
她翻了个白眼，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说：“哼，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着急，还在孝期就要定下婚期，还定得这么急，偏偏和摄政王又选在了同一天，我能够操持出这么十桌已经是不容易了，换做是某些人啊，怕是一桌都拿不出来！”
沈老夫人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听了她这么说立马就鼓起了眼睛瞪着她。
“我最不喜欢有人说话夹枪带棒，李夫人，你有什么话就摆在台面上来说，别在这里明嘲暗讽的！我大将军府就算再不济，区区十桌宴席还是摆得出来的！”
沈老夫人如此针锋相对，李夫人娘家的人也看不过去了。
其中一个嘴边长着一颗媒婆痣的笑道：“呵，要不怎么说这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不懂呢，李夫人这宴席上所用的一碗一筷、一杯一盏，可都是按照高门大户的规矩来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东西！”
另一个小眼睛的亲戚也附和着。
“就是，这是要拿咱们李府当冤大头吗？想要穷尽奢华的喜宴，却也不看看人家那边是什么人办的，那是摄政王！是天潢贵胄！咱们普通臣子家里摆宴又怎么能越过人家皇上的亲弟弟去！”
“没见识啊，还是不要随便开口的好，没得让人看了笑话。”媒婆痣又加了一句，还意有所指地朝沈老夫人的方向看了看。
有人帮自己说出了心里话，李夫人自然是舒了一口气。
但沈老夫人就彻底不高兴了。
本来她想着，怎么着沈建文和李绍左也算是平级，就算她和自己同为诰命，李夫人也需要给她这个做长辈的几分颜面。
可一向在大将军府里作威作福惯了的沈老夫人，哪里想得到这李府的人竟然这么敢说，她也没当众受过这种挤兑。
当下她就气红了眼睛。
沈老夫人直接从酒席上站起来，指着一众男方的亲眷怒斥。
“你、你们这是合起伙来欺负我这老太婆啊！我不过说嘴两句，就惹的你们这番长篇大论，这要是被人听见了，还真以为我们沈家无人，是人尽可欺的，我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世上啊！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沈老夫人就撒泼打滚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会是捶胸顿足，一会又是哭爹骂娘，足足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
不论是李夫人和她的娘家亲眷也好，还是李绍左的亲戚也罢，都是文官清流人家，哪里见过这种无赖阵势。
顿时，她们的气焰就弱下去一截。
第八百五十六章 冷战
毕竟沈老夫人要是真气出个好歹，还得是李府背锅擦屁股。
李夫人前后思虑了一番，觉得这个时候叫沈建文过来必然不妥，于是指使了自己的贴身丫鬟熙春去叫沈念香过来。
沈念香这边也生着气呢。
她进门也好，入洞房也罢，从头至尾都是冷冷清清的。
本以为会跟着她们一起过来的沈建文和沈老夫人也迟迟不见踪影，她当下就明白这二人是去了摄政王府的喜宴。
这让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不论是出嫁的嫁衣、嫁妆、迎亲队伍，她样样都比不上沈红俏，原本以为可以来个李代桃僵，结果希望也落空了，更重要的是，现在人家也已经入了洞房，成了名正言顺的王妃。
而她呢，还只是个小李夫人！
说得好听的是户部尚书的儿媳，李家唯一的少奶奶。
可是这摄政王妃又怎么能是李少奶奶能比的！
光是这夫婿的身份上就差了一大截，一想到将来见到沈红俏，自己还要给她下跪，沈念香就来气！
连带着看李清也不顺眼了，从挑盖头到喝合卺酒都是冷着一张脸。
就连床上讨好意头的红枣花生，也被她叫了一声“什么东西”之后一巴掌拂开。
李清自然不能跟她计较，好歹是自己三媒六聘娶回来的妻子，虽然现在才知道她性喜攀比，但是堂都拜过了，自然不能反悔的。
可他也没心情去哄沈念香，他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要烦心呢。
只是可怜跟着沈念香的喜婆遭了殃。
才从大将军府躲过一劫，以为不会遭摄政王迁怒了。
可这到了新房里，吉祥话都没来得及说两句，就眼见屋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新娘子不高兴，新郎官也没兴致哄，干巴巴地说了两句之后，连个赏钱也没有就被打发出去了。
这喜婆从李府里出来，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觉得自己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给这么一桩婚事做了事。
还在孝期，又还想抢妹妹亲事的新娘子，和心不在焉的新郎官，当真是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她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正巧遇见了从摄政王府回来的另外一个喜婆在美滋滋地数红包。
她便凑过去看：“诶，王婆，你这摄政王的差事赏了多少银子啊？”
王婆乐不可支地在手指上沾了唾沫数了又数，听她问起，只是竖起一根指头。
“十两？这么多吗？”那喜婆眼睛都发亮了，平时她们做这行的，能收到五两银子的红包就已经是少见了，谁能想到这摄政王府出手这么阔绰！
可王婆摇摇头，笑眯眯地回答：“是一百两啊！钱老婆子，你怕是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吧！”
说着，她还把那几张银票放到了钱婆的面前晃了晃。
钱婆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她跑了这一趟，赚了名声不说，竟然还拿了自己辛辛苦苦一年才能赚到的赏钱！
一想到之前沈念香打发自己的那区区二十两，钱婆就气得咬牙切齿。
第八百五十七章 背叛
本来沈念香拿着二十两来找人的时候，就是她见钱眼开一口答应了，当时还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
但是现在，她恨不能给沈红俏送亲的是她！而不是让王婆捡了这个漏！
气归气，钱婆看着王婆手上的银票实在是眼馋。
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就凑到了王婆旁边谄媚地说：“王婆，你说这王妃娘娘跟她的亲姐姐关系算不算好呢？”
王婆点完了银票，正一张张归拢到一起，心不在焉地回答：“那自然是不好的，你没听外面的传闻吗，如今这沈大小姐的亲事还是从王妃娘娘身上抢过去的呢。”
得了这个准话，钱婆脑袋一个灵光，抓着王婆的耳朵就一阵嘀咕。
那王婆眼珠子越瞪越大，将信将疑地回过头问：“此话当真？”
钱婆一拍大腿：“那还有假，我用我这么些年积攒的阴德发誓，这沈大小姐一开始就是存了要顶替王妃，换亲的心思，不然你以为她当初为什么拿着二十两银子专门过来找人呢！”
王婆听她说完，陷入沉思。
半晌之后，她讥笑地看着目光殷切的钱婆：“你个老太婆是想要把这消息捅到王妃娘娘面前，好讨个赏吧！”
钱婆悻悻地笑着搓手。
“不瞒你说，这李府和这新的少奶奶都太抠门了，入洞房连个赏钱也不给就把我赶出来了。”
入洞房不给喜婆赏钱是大忌，王婆听了都觉得惊奇。
不过想想也合理，这婚事办的仓促，李府又只有李夫人一个人操持，沈念香又死了娘，自然是没人提点她这些的。
王婆略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好吧，让我帮你引荐王妃娘娘可以，但是你得把赏钱分我一点。”
“那是自然，保证没问题！”钱婆一口答应了。
坐在新房里的沈念香还不知道，自己一时的疏忽竟然就让这个最重要的喜婆背叛了自己。
她正和李清冷战着，就听见外面熙春敲门。
“少奶奶！夫人叫您过去一趟。”
沈念香一听是让她过去，立马就掉脸子，对着李清说：“我是新娘子，哪里有新娘子去前院见客的道理！”
李清却不这么想。
他皱着眉头道：“娘亲喊你或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去一趟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前院里都是自家亲戚，早晚都要认识的。”
“可我今天刚刚成亲，还有我......”沈念香着急地想要让他知道，自己现在不适合出现在宴席上。
可李清却觉得她是在故意推脱。
“好了，不过就是让你过去一趟，你又何必推三阻四呢！倘若你不是真心嫁给我，又何苦急匆匆地安排下婚期！”
说着他眼中还露出了厌恶的眼神。
沈念香看他是真的生气了，便不敢再多说什么。
她想清楚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只有好好地将李清的心笼络在自己的手里，她在李府才能有好日子过。
这么想着，沈念香就垂下了头去，还眼角红红地压低声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