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两幅面孔
“她们是为国捐躯,牺牲得英烈,自然是有皇上拨款买地厚葬,与战犯自然是不同的待遇。”
这也是事实。
王凤听了双目一闭,两颗豆大的泪珠打在仍旧鲜艳的发带上。
“我说......”
等到齐凌夜从监牢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要大亮了。
擎苍奉他的命令去给皇上送信了,只有瑾瑜还留在他身边。
他轻吹呼哨,叫来了瑾瑜。
一个黑影自暗夜中飞奔而来。
“王爷,属下在此。”
“瑾瑜,昨夜围剿郡主的人审问出来什么了嘛?”
瑾瑜头也不抬地回答:“回王爷的话,为首的人已经全部招供了。”
这次的事情,是由李清策划,并且一手联系的李仁去办这件事情。
但是之后,沈念香却又单独找上了李仁和李清雇佣的这群江湖打手,给了重金说要见到沈红俏的脑袋。
“那看来,李清确实并未对郡主存了杀心了?”齐凌夜面无表情地说道。
然而瑾瑜不敢随便回答,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这群人不用再放回去了,绑架并且企图谋害郡主,是死罪,杀了吧!”
这话说的仿佛一根鸿毛一般地轻松。
“是!”瑾瑜丝毫不敢怠慢,应了声就匆匆离去。
办妥了手上的事情,齐凌夜也不能够放松。
大军南下已经半月有余,如今粮仓被烧、内奸揪出,马上就要到一决胜负的关键时刻了。
这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与此同时,在百里外的京城,翘首以盼的沈念香却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什么?李仁竟然死了!?”
仿佛完全不能相信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沈念香跌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坐在她对面的李清神色愧疚:“我没想到,我不过是安排李清把人带走,带得越远越好,但是她竟然能够下此狠手,尽然把李仁给杀了!”
说完,他转过眼神去看沈念香,却发现对方呆愣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李清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忙不迭上前安慰:“香儿妹妹,我不是有意吓你的,实在是那个沈红俏狡猾又心狠,不过没关系,不论如何我反正一定会护着你的!”
而沈念香根本不是被吓到了,只是担心自己私底下找李仁的事情会暴露。
事到如今,李仁已死,那便是死无对证,而且更加落实了李清心目中沈红俏的确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的印象,这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
虽然在心里痛骂李仁是个没用的窝囊废,死了也活该,但是她面上仍旧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拍着胸脯对李清哭诉:“子清哥哥,如今你下手失败,会不会被二妹妹发现啊,到时候若是牵连了你,我良心难安啊!”
“香儿妹妹!”
如斯美人为了自己挂怀,李清只觉得死也心甘了。
但是他却忽略了沈念香阴狠的眼神。
从八宝阁回来以后,沈念香直接关上了院门和房门,把自己和茉莉关在房间里独处。
只有房里的人才知道,里面正发生着什么。
第四百八十二章 小人
“你个该死的贱皮子,我让你狂!我让你得意!你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我会解决掉你,成为所有人都羡慕的贵妇!”
沈念香一边咒骂着,一边用手里的鞭子狠狠地鞭笞着茉莉。
而后者连闪躲都不敢,只乖顺地双腿并拢跪在地上,瑟缩着自己的身子,心里默默地数着数。
因为她知道,躲避只能招来跟加狠毒的打骂。
终于,等到沈念香打累了,气喘吁吁地把手里的鞭子扔在她身上。
“好好地收着,如果被人发现了,你是知道下场的!”
说完,还不忘狠狠地瞪她一眼。
茉莉捡起地上的鞭子,紧紧地抱在怀中脚步踉跄着离开了。
此刻,房间里只剩下了沈念香一人。
她坐到了妆台前,从屉子里拿出了一个布包,一打开,里面是一只稻草小人和几根银针。
沈念香盯着布偶上沈红俏的名字狞笑着,拿起一根银针狠狠地扎了下去。
“哼!扎死你!最好死在南疆永远都别回来了!”
这时候,付姨娘恰巧从引嫣阁外路过,走的这条路就在沈念香房间的窗外。
她听见隐隐有声音传来,便拎着步子走到窗户底下,偷偷摸摸地往里看去。
这一眼就看见了沈念香坐在镜子前恶狠狠地说着什么。
片刻之后,她又把手里的东西收回了屉子里,离开了房间。
害怕自己被发现,付姨娘蹲低了身子,心中暗暗思忖了片刻。
等到身后的房间里什么动静都没有了,她才起身回自己的院子去。
这一件事仿若无足轻重的插曲,谁也不会想到这会成为未来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南疆大营里。
沈红俏很快就听闻,不日齐凌夜便要带着大军亲自上阵的消息。
她眉心一阵突突,总有隐隐的不安感,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二天就跑去找齐凌夜。
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在这个世界上,她现在最重要的依仗还是齐凌夜,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情,那她以后还谈何脱离沈家呢?
所以,她决定跟着一起去,至少还能在紧要关头自己还能够保他一条性命。
但是齐凌夜得知了她的想法之后,第一时间就拒绝了。
“王爷,为什么呀,我能够帮你的忙,不会拖你的后腿的!”
可是齐凌夜只是冷眼把她从头打量到脚。
“你老老实实呆在大营里不给本王添乱就够了,别的事情不用再想了!”齐凌夜的语气决绝,丝毫不给沈红俏退路。
但是沈红俏也不是那种容易放弃的性格,她趴到齐凌夜办公的桌案前,下巴垫在交叠的双手上卖起了乖。
“王爷,你是知道我的医术的,夸张一句,说是生死人肉白骨也不为过,上次我怎么救的你你还记得吧?”
说起救人一事,就想起全三金那日在他面前一副炫耀的样子说她就过他,这让齐凌夜更加不舒服了。
“就算你有一手起死回生的仙术,本王也不会带你去的!”
沈红俏无奈,她从前这么哄着他,齐凌夜都是受用的啊。
第四百八十三章 我保护你
怎么这回就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松口呢?
她眼珠子一转,又凑近一点:“王爷,您看那些对我虎视眈眈的人还安然无恙地在京城里呢,万一你走了以后他们对我出手怎么办啊,所以还是把我带在身边更安心吧?”
说到这里,她还不忘眨巴眨巴眼睛,装作天然无害的样子。
齐凌夜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你到底是为何如此想要一起上前线,你到底明不明白,两军对垒意味着什么!”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连沈红俏都忍不住直起身子。
“王爷,你说的那些我都明白的,就算这些日子没有直接看见过,但我也见过了那些伤兵,通过他们的伤势,我就能想得到战争的残酷,可是正因如此,我更要跟你一起去啊!”
沈红俏义正严辞地解释着,齐凌夜从她的眼神里却看见了少有的坚毅。
一般的闺阁女子,哪怕就是大将军的女儿,也不会有如此胆大妄为的,更少有这种像是菟丝花一般的柔韧的性格。
她的美好的确让人赞叹,可正因如此,齐凌夜更加不能放任这样美好的人在战场上香消玉殒。
“那是你少见多怪,总之,你没有充足的理由说服本王,本王就不会同意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齐凌夜再次提笔,心里不停地默念,现在对她仁慈,就是对她残忍。
一时心软答应了,真的到了战场上,刀剑无眼,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没有人能够预计得到。
沈念香面色一滞,好容易提起的一股气就像被齐凌夜打开了气阀,“咻”地一声放炮了。
她垂着脑袋,满面沮丧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王爷,我真的不是想跟着你去添乱啊,我知道战场上有多残酷,我有自保的能力,我只是,只是想要跟着你,保护你啊......”
她喃喃低语着,似乎在倾诉自己的不甘心。
齐凌夜长到这么大,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
年幼的时候,他的生母云妃对他说的最多的是“快快长高”。
后来,云妃去世,养母皇后又经常告诉他“健康平安”。
再后来,他成年出府,他的父皇教导他“君君臣臣”。
等到他终于登上了朝堂,成为呼风唤雨的摄政王,他的皇兄叮嘱他“小心谨慎”。
然而,在他十九年的人生里,却从没有一个人对他说过“我要保护你”。
如今,这句话从一个年未及笄的小姑娘嘴里蹦出来,却又像极了一个笑话,让人觉得是如此的滑稽。
你保护我,你凭什么保护我,就凭你这小身板连蛮子的一刀都挡不住还谈何保护?
这些话像是针一样扎在齐凌夜的心头,他觉得如果真的说出去了,或许这个小姑娘真的会不搭理自己的。
他沉思了片刻,之后微不可查地说了一个字:“好。”
沈红俏差点都要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她的眼睛里闪着星星跑过去问他:“王爷,您说什么?”
第四百八十四章 就要去
“本王一向说一不二,说过的话从不说第二遍。”此刻,齐凌夜的别扭突然又跑出来作怪了。
但是沈红俏却丝毫不介意,一蹦三尺高地说:“真是太好了!我要跟着王爷一起上战场了!”
齐凌夜看着她雀跃的背影,内心失笑,哎,终究还是心软了呀。
这丫头,明知是去送死还这么高兴,就没见过这样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红俏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央求着抱琴教她骑马。
她也是无意之中发现的,这个丫鬟竟然还会骑马。
此去前线,马车自然是不能够乘坐了,但是沈红俏不会骑马是个硬伤,总不能走到哪里都有人带着她,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先学会骑,好不好那又是另一说了。
因为怕影响到正在操练的士兵,所以只有抱琴牵着一匹马,带着她在校场边上空旷的地上学习。
沈红俏学的认真,从如何上马,到如何控制马匹慢慢向前走,不过一日的功夫她就掌握了个大概。
累了一整天回到营帐之后,学骑马的兴奋很快被冲淡,因为沈红俏发现,自己的大腿被马鞍蹭破了皮。
她哭丧着脸一边上药一边嘟囔:“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抱琴在外间听了想笑,扬声问她:“郡主,您还跟奴婢学马吗?还跟王爷去前线吗?”
沈红俏的声音忽然一滞,停顿了好半天之后,抱琴才听她继续嚷嚷。
“就要去,我就要去!”
那声音,端的是中气十足斩钉截铁,听得抱琴哈哈大笑。
第二天,沈红俏依旧是照常练习骑马。
军医处的那些军医也都纷纷跑过来瞧她,大家都受惠于她,所以对这个没有架子的郡主也都有好感。
其中最关心她的,就要数秦隶了。
齐凌夜每次随军都必然带上他,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他站在校场边上,憋红了脸冲沈红俏呐喊:“师父,朝左拐,快朝左拐!拉缰绳,哎呀,使劲啊!”
骑在马背上的沈红俏听了,手忙脚乱,不胜其烦。
终于,在一个转弯失败之后,沈红俏用力地拉着缰绳说道:“够了!秦太医!你要是没事就去军医处看着,这里有抱琴一个人教我就够了,你别来添乱了行嘛!”
秦隶被嫌弃了,只能灰溜溜地走开,不打扰他师父的“独自修行”。
可是他走了之后,却来了另一尊大佛。
彼时,沈红俏正专心致志地操控着身下的马,双手紧紧地收着缰绳,却忽然发现自己突然停了下来。
片刻之后她才意识到,是马自己停了。
她双腿蹬着马鞍夹了夹马腹:“你走啊,我没叫你停呢!”
可是那马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就是呆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沈红俏急了,正准备扬起手中的马鞭抽下去,却忽然横生一股力道拽住了她的手。
她忙回过头看去,竟然是齐凌夜,正骑着一匹黑色的马站在她身后。
“你一个新手,就胆子这么大敢抽马鞭了?不怕它惊着了,把你摔下去?”
第四百八十五章 练习
齐凌夜好笑地看着她。
本来他是没打算过来的,但是经过校场的时候,无意中听瑾瑜说起庆阳郡主就在校场边上练骑马,无意之中鼓舞了士气的事情。
结果他骑着马,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谁知道,抱琴给沈红俏牵的马胆子这么小,一闻到追风的味道就立马停下来了。
沈红俏还觉得齐凌夜是过来看她笑话的,她一把挣脱他的手,挺着胸脯骄傲地说道:“我已经会骑马了,只是现在还不熟练,再有一日就差不多了,不信你去问抱琴,我学的有多快!”
那表情就差把“快夸我”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可齐凌夜就不是那种会顺着你心意的人。
他好看的凤眼微眯,唇角勾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就你这一着急就挥马鞭的样子叫会骑马?本王估计,若是真给你一匹马,把你一个人丢在外面,你能不能守得住那一匹马都是两说。”
“嘿,你别不信,你让开,我骑马给你看看!”沈红俏犯了拧,就是要证明给他看,自己有多厉害。
齐凌夜驱赶着追风走到了一边,松了缰绳,在马背上从容的坐着,大有看戏的架势。
沈红俏自然是不能够被人看扁的,她把紧张的有些出汗的手心在自己大腿上随意地擦了擦,然后捏紧了缰绳双腿轻夹,马就慢慢地走了起来。
坐在高头大马上的视野也非常地好,空旷的场地上,马渐渐地小跑了起来,她手里的缰绳也没有拉得那么紧了。
风猎猎地吹在她的耳侧,她骑着马在空地上驰骋,出于血液中天生对于野性的向往,沈红俏只觉得开心极了。
能够在齐凌夜面前证明自己,更加让沈红俏特别地兴奋。
她单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冲齐凌夜得瑟地挥舞着,其中意思理所当然。
但是,事情往往就是在最好的时候产生变故。
不知道那马是受了什么惊吓,它忽然加速跑了起来,一边跑还一边撩蹄子,扭动着身躯想把沈红俏给甩下去。
在场的人都吓到了,纷纷冲她嚷着喊着。
具体叫些什么沈红俏也没听见,她现在忙着应付这只发癫的马,无暇顾及其他。
她慢慢地收紧手中的缰绳,还没忘记抱琴教给她的话,越在这种危机的时候,越是要慢,不然马一吃疼,只会更加暴躁。
慢慢收紧缰绳,等一会它就会自己停下来的,沈红俏如此告诉自己。
她的表现让所有人为之咋舌。
抱琴就站在齐凌夜身边,她有些着急地看向他:“王爷,咱们不过去吗?”
齐凌夜却摇了摇头:“你没注意到吗?马现在还在她的操控内,想要跟本王一起上前线,能够操控脱离控制的马,这是最基本的。”
其实,齐凌夜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沈红俏的身上。
只要她一有不对劲,第一个冲上去的就会是他。
抱琴听他这么说,便只能收手站在一边看着空地上的一人一马,心里面却是越看越紧张。
第四百八十六章 害羞
逐渐,就像沈红俏想的那样,身下的马渐渐地平静了下来,速度也逐渐放慢了。
周围的景色不再模糊,沈红俏内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等到马停下来的时候,她才惊觉自己的手上、背后全部都湿透了。
她抬起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却注意到,手掌心和虎口已经被磨得发红了。
即便是一些刺痛她也不在乎,从前训练的时候受过的伤可比这个严重多了,她都能熬过来,这次也是一样的。
只见齐凌夜骑着追风慢慢走到了她身边,眼中难得一见的透出一丝赞赏:“做得不错,跟着本王倒是没什么问题了。”
沈红俏松懈了下来,终于得到了认可,她高兴得只想立马转个圈。
“那是自然了,我的学习能力可不是盖的!”说着她还示威一般地扬起手比了比拳头。
马匹突然一下又发了疯,高高地举起了前蹄。
沈红俏伴随着惯性力道,眼看着就要摔下马,可是前一秒,被一双温柔有力地大手紧紧地托住了她的后背。
预期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沈红俏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就看见齐凌夜那一张放大的俊脸。
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只需要她再凑上前一指就能够亲上了。
她的脸“轰”地一下就红透到了耳根子。
齐凌夜把她重新扶回了马上,说教道:“马最害怕飘在半空中的东西,下次骑马换一身窄袖吧。”
沈红俏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马会两次受惊,原来都是这件广绣褙子的锅!
她有些羞愤地低下头,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是。”
似乎是听出她的语气情绪不高,齐凌夜又补充说:“这次表现已经很好了,再练习两天,骑得更熟练,你就会更加熟悉马的脾性。”
沈红俏只觉得他这是安慰罢了,但是这位杀神能够安慰人也是实属难得的了。
她兀自下了马,冲他双手交叠行了个礼:“是,那王爷,庆阳告退了。”
小姑娘牵着马离去的背影实在算不上高兴,齐凌夜眼神晦暗不明,他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破土而出。
沈红俏回了自己的营帐,就一脑袋扎进了床上。
“哎呀,真是丢脸死了,抱琴你怎么没跟我说过,马会害怕飘着的东西啊!”
抱琴也觉得愿望,她其实也不知道这个。
平日里奴婢们穿着打扮都很是精干,从来没有哪个奴婢穿着广袖长衫走动的。
所以,她也不清楚,女子的广袖会影响到马匹。
但是沈红俏差一点出事,她也颇感自责,只能主动承认错误:“郡主,都是奴婢不好,自己是个半吊子还要教您骑马,害的您差一点出事,您责罚奴婢吧。”
她一软下来,沈红俏就觉得不好意思了。
沈红俏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她身边把她扶起:“哎呀,算了吧,缠着你让你教骑马的是我,总不好把责任都推到你一个人头上,大不了以后注意点就是了,别自责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治疗擦伤的药
抱琴面上的内疚却不减分毫:“郡主,您总是这么宽容待人,却不肯好好地对待自己呢。”
她拉起沈红俏的手,抚摸着上面细微的几道血丝,这一碰,沈红俏就皱着眉心“咝”一声。
“您看,手心都磨破了,您都不跟奴婢讲一句。”
沈红俏看着她心疼地替自己吹着伤口,笑着露出两个梨涡:“我不是还有你吗,你和知书最会心疼我了,我只要好好的就行了呀。”
“是了,您只要好好地就行了。”知书手里端着一个木盆从外面走进来说道。
沈红俏瞪她一眼:“小丫头,竟然还学会偷听墙角了!一会看我不收拾你!”
这纸老虎的样子谁看了都不会害怕,反而显得有些喜感。
三人顿时笑作一团。
就在这主仆三人和和美美的时候,帐子外面忽然响起了一把男声。
“师父,徒弟能进去吗?”
这军营里能叫沈红俏一声师父的,除了秦隶还有谁,抱琴上前把帐子拉开,果不其然正是他呢。
“秦太医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王爷有事要交代?”沈红俏走过去,做出“请”的手势,示意他落座。
秦隶推了推手:“师父,我就不坐了,的确是王爷让我过来的,不过不是有事交代,而是他让我带了一瓶外用伤药过来。”
“外用伤药?我这里有的是,怎么王爷倒还让你特意带过来呢?”沈红俏一时没反应过来。
秦隶搔了搔后脑勺,眉头都纠结到了一起:“就是,王爷说,他瞧着你骑马辛苦,就...诶呀,反正这药对擦伤特别管用,您就用就是了!”
看他这欲言又止的样子,沈红俏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于是板着脸问:“到底是什么事情瞒着我,我可是你师父,难不成你还要骗我?”
自从秦隶认下她做师父以来,沈红俏从不在他面前端师父的架子,可是她总觉得今天这个便宜徒弟话里有话,总想要问个清楚明白才好。
看她认真的,秦隶也不敢不说,只支支吾吾:“王爷说,他当初刚刚学骑马的时候,也......也擦伤过大腿根子......”
话说到后半,秦隶的声音就越发低了下去。
而沈红俏则是后悔不迭,早知道他是说这么敏感的位置,她就不应该让秦隶进来!
可是如今,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齐凌夜也是一番好意,她只能够面无表情地收下。
“行吧,把药放下,回去告诉王爷,没什么别的事情不用来找我了,我要休养两天。”
秦隶应了一声是,便逃也似的跑了出去,好像背后有什么鬼怪撵他似的。
殊不知,在他身后,沈红俏的耳根子和脖子早就红透了。
偏偏抱琴还赶着这个时候打趣:“郡主,您说,王爷是怎么想起来关心您的......大腿根子的?”
那眼神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沈红俏现在只想挖个洞钻进去,羞愤地抄起床上的枕头就砸了过去。
“好啊你,现在还赶调戏你的郡主了!看我不教训教训你!”
第四百八十八章 耙耳朵
说着,沈红俏就直接上了手,不停地往抱琴的细腰上搔去。
后者被挠得香汗淋漓,大声求饶:“郡主娘娘,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哎呀!”
放下这主仆二人情谊深厚不提,且看齐凌夜这边。
秦隶回去复命,面色纠结。
齐凌夜见他站在当中半天不说话,微微抬眼,就看见他扭扭捏捏地揉桑着自己的衣角。
“大男人这么矫揉造作像什么样子,让你送的药你送去了吗?”他放下手中的地图问道。
秦隶难为情地看他一眼:“送去了,但是......”
“但是什么啊。”齐凌夜沉声问。
“王爷,下回再有这差事您自己去行不行啊,人家那帐子里都是大姑娘小媳妇地,我一个大男人跑进去跟人家说,说什么大腿根子啊......”秦隶说到后头,还撅起了嘴。
那一副委屈小媳妇地样子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怎么,办这差事还委屈你了?本王看秦太医架子是越发大了,如今连我也使唤不动你了。”齐凌夜感叹着,却没人发现他的脸颊也悄然间发着烫。
秦隶忙不迭抬起头为自己辩白。
“那是一码归一码,我自然是能够为王爷鞍前马后的,只是我还没娶亲呢,跟人家姑娘说这些,万一以后被我媳妇知道了,她不得醋死啊。”
大好青年秦隶,对于仍旧摸不见看不着的未来媳妇还是很忠贞的。
齐凌夜却对此嗤之以鼻。
“没影的事,你这么着急给自己立贞洁牌坊了?”
秦隶老神在在地摇摇头:“王爷,您不懂,川渝地区有人叫这叫什么,对了,‘耙耳朵’!这叫做怕老婆的男人有本事,您不知道吧?”
说着,他还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对于自己的自吹自擂毫无自觉。
齐凌夜嘲讽道:“哼,什么时候男人有没有本事,还得看他怕不怕老婆了?一派胡言。”
秦隶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不懂“耙耳朵”的好,自己自不与他说,傲娇地哼一声扭头出去了。
现在的齐凌夜还不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深意,日后,他就会领教什么叫做“真香”大法好。
出征在即,南疆大营里的人都忙碌了起来。
其中之一就是沈红俏所在的军医处。
此次两军交锋,由齐凌夜带领二十万大军上前线,军医自然是必须要带齐的。
除了原本就是秦隶徒弟的军医之外,还有剩下一个军医,这显然是不够的,为了填补赵军医的空缺,秦隶临时从城里找了一个郎中,跟着他们一道上前线。
而原本军营里的那个军医就留下守备后方。
这名郎中说来也不是一般人,他是南疆边城里出了名的活神仙。
城里的人有个三病两痛都是去找他。
沈红俏倒是对这个人颇感到一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医术能够让他在南疆立足,且受人追捧。
很快,她就见到了这名郎中。
到了大军集合准备出发的这日,军医处的人除了秦隶以外都是一起走的。
第四百八十九章 苗疆虫师
沈红俏就在汇合准备出发的校场上看见了那个人。
他穿着一身红黑色少数民族的服饰,腰间挂着一串大大小小的葫芦,身前还悬着一个硕大的银牌,上面嵌刻着一些没见过的奇怪纹饰,和她印象中的郎中截然不同。
这人一走动起来,银牌上的缀饰就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说不上清脆,却也不嘈杂。
能够让银饰发出如此规律的声响,必然是精心设计过的。
这让沈红俏越发地好奇这个人了。
她径直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话还没说上,就听见秦隶的声音:“师父!您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前两天才学会骑马不行啊!”
那个郎中闻言看了过来,见秦隶一副老妈子碎碎念的样子,对着一个头上戴着金簪,容貌清丽,打扮清雅的姑娘,竟然“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这话气的沈红俏肺都要炸了,你少说两句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这下好了,还没跟人认识就让人先看了笑话!
沈红俏回过头去,看着气喘吁吁赶过来的秦隶道:“秦太医过来就是为了让我跟着你们的马走的吗?”
秦隶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懵懵地反问:“那不然呢?”
她皮笑肉不笑地凑上前:“为师现在给你一次机会,帮我把面子找回来,不然的话,我就要你好看!”
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也只有秦隶和靠近他们的抱琴知书听得见。
秦隶闻言往后看去,就看见正在偷笑的郎中,当下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为了捍卫师父的“尊严”,秦隶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将那郎中引见给沈红俏。
“郡主师父,这就是微臣从城里找来的郎中,他叫苗少伟。”
说完,又转过头看向苗少伟道:“这位是太后娘娘亲封的庆阳郡主,更是本太医的师父,苗郎中,还不快来拜见!”
这话说的好不威风,苗少伟却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两步上前就准备下跪。
“草民苗少伟,叩见庆阳郡主!”
沈红俏却及时让抱琴止住了他下跪的趋势,她是想找回面子,而不是折辱别人。
“苗郎中不必多礼,本郡主一向不拘泥这些礼节的。”
苗少伟闻言,却看向秦隶,见他颔首,这才谢恩起身:“草民谢过郡主娘娘。”
沈红俏眼神探究地看向他身上的行头:“苗郎中,本郡主看你这一身,好像不是寻常郎中必备的东西啊。”
就拿回春堂的陆郎中来说,他出诊的话,都是带着药箱和一个药童,药箱里放着脉枕、银针,以及急救用的一些药物。
但是看苗少伟这一身,却怎么都跟郎中二字联系不起来。
反而有些像是沈红俏曾经在电视剧里见过的苗疆虫师。
这苗疆虫师是以练蛊的蛊虫闻名的,只是不知道这苗少伟身上葫芦里装着的,是否就是蛊虫。
苗少伟对于好奇和探究显然是习以为常了,他笑容恬淡地从身上取下一个葫芦,打开凑到她面前,示意她看看。
第四百九十章 食腐虫
沈红俏毫无防备心,只以为里面是药物就凑了过去。
结果却看见葫芦里装着的,竟然是一只又一只肥肥胖胖的蛆虫!
这一视觉冲击,直接让毫无心理准备的沈红俏吓到跌坐在了地上。
抱琴惊呼:“郡主!您怎么了?”
“大胆!竟然敢冲撞郡主,来人!”秦隶也认为是苗少伟做了什么手脚,正要命令人把他拿下,沈红俏却摆了摆手。
“我没事,只是一时没防备被吓到了。”她在抱琴的搀扶下起身,又回到了苗少伟面前。
“苗郎中,这葫芦里的虫究竟有什么妙用啊?是用来治病的马?”她好奇的眼神,似乎真的没有被吓到。
苗少伟对这个郡主来了兴趣。
原本以为秦隶这个太医称呼她一声“师父”,是因为她是郡主,身份尊贵,现在看来却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又将葫芦重新盖上:“这是食腐虫,对于一些顽固不化的伤势有很好的作用,能够在减少伤害的前提下,去掉腐烂的坏肉,而且,食腐虫分泌的一种体液,能够促进伤口的愈合。”
他解释的仔细,沈红俏也听得认真,时不时还跟他交头接耳讨论几句。
但是身后的几人,包括秦隶、抱琴和知书在内,已经僵在了原地。
这两个人在讨论什么?虫子啊!原来那葫芦里装着的是虫子啊!庆阳郡主怎么能够如此云淡风轻地跟他继续讨论虫子的问题啊!
他们光是想想都觉得一阵恶寒,实在想象不到,沈红俏是怎么做到亲眼看到了还能够丝毫不畏惧地跟他心平气和地说话的!
秦隶心里甚至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不能够和这人走太近。
原本是冲着他的名声去找的这人来做军医,却没想到他的医术如此诡异,竟然用虫子来治病!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即便是他这个医痴也接受不了这种事情!
沈红俏又问了苗少伟好几个问题,两个人相谈甚欢,等到前方士兵来催促的时候,她发出了邀请:“苗郎中,不若我就跟你同道走吧,路上也好讨论讨论其他的问题。”
而苗少伟自然是乐意的。
他的治疗方式是祖上一脉相传,若不是为了治病救人,他也不会冒冒然现于人前。
平时那些普通人虽然来找他治病,却也是诸多避忌,遑论同行的其他郎中,不然就是嫉妒他的名声,又或者是躲得远远的。
今日能够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相谈甚欢的人,他也是欣喜。
“那,草民就却之不恭了。”
“在我面前没必要这么拘谨,什么草民不草民的,上了前线,大家都是一样的军医就是了。”沈红俏手一挥,直接免了他的繁文缛节。
这让苗少伟对她印象更加好了。
秦隶原本是来叫沈红俏和他一起走的,眼下却是没戏了,只能悻悻地溜走了。
沈红俏见了抚掌大笑:“哈哈哈,我还以为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医痴,没想到他也有怕的东西!”
这说的自然是苗少伟的虫子。
第四百九十一章 目的
二十万大军不是一个小队伍,沈红俏在这队伍里不过是沧海一粟,但是她大胆鲜明的行事作风,却颠覆了所有人心目中关于豪门贵女的形象。
齐凌夜带领的是从京城带来的京军,这是作战时的主力。
除了步骑军之外,还另有一队持有火器的神机营队伍。
这支队伍的首领是齐凌夜的心腹,也是总兵之一,手下号令神机营的同时,还操练着一万骑兵部队。
说起来,这个人也是颇得齐凌夜信任的手下,不过他并未随身跟着摄政王,而是在神机营内差遣。
这次的两军交锋,主要靠的就是他利用神机营摆下阵型打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这会,他正跟在齐凌夜身后,眉头紧锁,时不时看一眼后头的队伍,似是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齐凌夜也察觉了他的心不在焉,头也不回的问道:“徐升,怎么回事?”
徐升生了一张天生的黑脸,两撇胡子蓄到下巴上,眉眼之中尽数是煞气。
他瓮声瓮气地说:“王爷,没什么事。”
做了他主子这么多年,如果还听不出他的语气有事,那齐凌夜这个摄政王也是白当了。
他扭过头去严肃的对徐升说:“眼下大战在即,有什么心结还是这个时候解开为好,否则还等到了敌军面前的时候,再去分心想其他事?”
徐升心里倒是想说,可是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眼下齐凌夜又有了命令,他便是不睡也不行了。
这么一个七尺男儿忽然结结巴巴了起开:“王、王爷,下官知道您一向是个英明神武的好王爷,但是......”
一说到正经事,徐升就词穷了。
齐凌夜斜睨着他:“你费这么半天劲就为了拍个马屁?”
溜须拍马是他最为不齿的,徐升急忙否认:“不是的,王爷,是,哎,我只说了吧,下官觉得上前线不应该带着一个女人!还是个郡主!”
原来是为着沈红俏的事情。
其实答应了沈红俏要一同前往前线的时候,齐凌夜也曾经怀疑过自己是不是鬼迷心窍了。
但是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活的通透的人,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清楚自己想做什么。
唯有在沈红俏的身上,他总是妥协维护偏袒,却又不知道自己做出这些举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说是有利可图,沈红俏就是一个医术绝佳,其实和秦隶没什么分别,但齐凌夜给她的,显然比给秦隶的要多得多。
就连自己最信任的手下也开始怀疑他带着沈红俏的目的,这就让齐凌夜越发的迷茫。
说到底,沈红俏也只是个养在深闺的女儿家,此次远征之前,她更是家门都没怎么出过。
所以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带着这么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千金小姐呢?
见齐凌夜沉默不语,徐升认为这是自己“忠君直谏”的时候了。
他抱拳在胸前,面色沉重地说着:“王爷,下官觉得带着庆阳郡主实非明智之举,请王爷速速命人将其送回大营!”
第四百九十二章 南疆人
齐凌夜思忖片刻之后,拿了主意:“不。”
就这轻描淡写的一个字,就否定了徐升的谏言。
他倒是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熟悉齐凌夜性格的人都知道,这位王爷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他说了不,那就是不。
不会有其他的结果。
许许多多的话,徐升只能够咽回肚子里,心里却终究落下了一个心结。
眼中泛着丝丝狠戾,心想,这庆阳郡主如若真的成为了大军的绊脚石,他徐升定然第一个将其铲除。
这时候,后头跟着的沈红俏正坐在马背上跟着大军一同前进。
这次的马和上次的相比较,显然要迟钝一些,但是却是一匹喜欢跟群的马。
大部队一走,它也跟着走,大部队一停,随你怎么驱赶它也不走了。
所以,沈红俏乐得轻松,只消手里拽着缰绳,马自己就会走走停停。
而与她并肩的,不是别人,正是苗少伟。
那苗少伟骑马的姿势很是熟练,一看就是练过的。
“苗郎中骑马也是如此熟练,想必是经常需要吧?”沈红俏盯着他腿上的绑带问道。
苗少伟也不回避,直言不讳:“嗯,我家住在山里,和城里还有一段距离,所以经常骑马,也算是半个熟手了。”
“那你应该对这附近的地势也很熟悉了?”大战在即,沈红俏对于齐凌夜的排兵布阵不是很明白,但是战略战术却是十分熟悉的。
作为现代女特种部队的战术医生,沈红俏不仅仅需要在战场上为军人和执法人员提供救护,更重要的是,他们随时会面临各种各样艰难的施救坏境。
设备和条件缺乏只是其中之一,有的战术医生,甚至还要在火场中对病人进行施救,又或者在判断有毒物质泄漏的前提下,提供撤离施救的最优解。
所以熟悉现场地势地形,几乎是每一个战术医生的职业病。
苗少伟虽然不明白她为何会有此问,但仍旧耐心地予以解答。
南疆战场不似北方多平原,这里大部分都是崎岖不平的地势和丛林密布的山脉。
这其实给两军交战带来很多不便和不稳定因素。
到处都是半人高的草丛密林,一不小心就容易掉进天堑深坑中,还要提防数不尽的各种毒虫猛兽。
这种情况下作战,对于不熟悉这里的大军来说是非常危险的。
沈红俏听完他的介绍,心中大概也有了谱。
“这次南疆大军,就要依靠苗郎中这样的能人来获取胜利了。”沈红俏这话并没有夸大其词。
在这军中,可以说最熟悉这里环境的除了苗少伟之外就没有别人了,也只有他才知道,如何才能很快地帮助大军适应这里的环境。
苗少伟谦虚地摆手:“郡主谬赞,我不过是出一份微薄的力量,想要帮助边城的人们尽快过上安稳的生活。”
而沈红俏只是笑笑不说话。
其实,她心里一直还有一个疑惑,那就是苗少伟看起来像是南疆人,为什么会帮着齐凌夜的大军呢?
第四百九十三章 小红花
这个问题暂且按下不提,因为沈红俏预计的情况马上就来临了。
大军前进一个时辰不到,突然出了问题。
开始是小部分的马匹不受控制,出现狂躁的迹象,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马都开始嘶鸣阵阵,这股躁动就像是一阵海浪一般,从前到后所有人的马都被波及了。
沈红俏的马也不例外,她慌手慌脚地刚把马停好,就见一个士兵一路小跑着过来传令,说是摄政王下令原地休整。
马一停下就恢复了平静,因此所有人都以为是马不适应南疆的气候,所以才会如此反常,唯有沈红俏发现了问题所在。
大部队停下,自然有人饮马。
沈红俏也牵着自己的马走到溪边,却观察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发现,在马匹临时停着的地方只有绿色的植物,而刚刚行走过的道路两边,却偶尔有几株红色的奇花异草。
这种花长的极为细小,不仔细看根本发觉不了。
她松掉了手里的缰绳,走到路边随手扯了一株花,花叶不过她的小指甲盖大小,却像是藏红花一样的艳红色,
沈红俏只觉得眼熟,却叫不上来名字,就在这时,抱琴牵着她们两人的马走了过来。
“郡主,还好您这马比较呆,不然它跑了您都不知道呢。”她一边开玩笑一边走过来,却看见沈红俏对着一株花发呆。
沈红俏接上了她的话,向着自己的马看去。
而原本还呆愣愣的马,眼里却只有她手里的那株小红花。
她已经笃定,军队的马匹骚动和这花脱不了干系,索性去找苗少伟。
他是南疆人,应该能够识得此物。
谁知,当沈红俏拿着花找到他的时候,他也是一脸懵懂。
“郡主,我实在也是第一次见这种花,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沈红俏却没有放弃,直接牵着自己的马走到一片空地上开始活体实验。
她的马刚一看到小红花就躁动起来,不停地打着鼻响,蹄子还在草地上磨来磨去,像是无法忍受。
沈红俏扯下自己的丝帕,将花叶碾成了汁涂在上面,又用蘸了花汁的帕子放到马面前,还是一样的结果。
她基本可以确定,马匹的躁动是因为这种花的气味。
或许人闻不到,但是马的嗅觉是非常灵敏的,甚至远超于它的视觉器官。
它们甚至能够区分污水和净水,嗅到几英里外同类的气息。
所以人闻不到的气味不代表它们不行。
沈红俏盯着花仔细看了一会儿,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一个画面。
画面中是一页书上,正画着这种花!只是黑白墨汁没有颜色,所以她才想了这么久没有想起来。
沈红俏急匆匆地跑去自己的马身上找那本书。
这时候,早就观察她许久的抱琴走过来:“郡主,您在找什么啊,奴婢帮你吧?”
沈红俏一边翻着马身侧的囊袋一边说:“我前些日子不是看过一本《万物志》吗?你可还记得我放哪里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万物志
“哦,那本书在这里呢。”抱琴十分有条理地接过她手里的活,一下就找到了那本书递了过去。
她接过就开始翻找,果然在其中一页上找到了小红花的影子,她兴奋不已。
“没错了,就是这种花,名唤石蒜花,花叶花汁均有毒,食之可导致人身体麻痹,甚至慢性中毒死亡……”
这种石蒜花是有毒的,连接触都会导致中毒,难怪马匹见了会如此躁动。
一想到接触有毒,沈红俏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帕子,眉心紧皱。
还好刚刚染花汁的时候没碰到手,不然这会估计她就提前去见阎王了。
“抱琴,带我去见王爷!”
沈红俏将书夹至腋下,用帕子包好那一株石蒜花,潇洒地说道。
抱琴骑着马,把沈红俏带在身后,直奔队伍最前列的地方。
齐凌夜和徐升正围在一个简单的桌案边上,桌上放着一张地图,二人对着地图地面上指指点点,似乎在确认行进的方向和路线。
伴随着一阵马蹄踢踏声,沈红俏被抱琴载着行至二人面前。
刚一下马,她就兴冲冲地上前告诉齐凌夜她的发现。
可是徐升先行一步看到了她,起身持刀立于桌前,威吓道:“王爷和下官正在商议军务,还请郡主留步!”
那架势,沈红俏觉得自己多上前一步估计他的大刀就砍下来了。
之前在大营中是没什么人管她的,到了现在她才感觉到京军的军令森严。
攥着石蒜花和《万物志》的手指紧了紧,她退后一步语气诚恳地表示:“这位将军,我是有要事告知王爷,还请你通融一下。”
说完,她又冲其身后的齐凌夜招了招手。
俏皮的模样引起周围军官的注目。
徐升眼中的厌恶更甚,像是定海神针一般寸步不让地杵在那里。
齐凌夜从一开始他起身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沈红俏,虽然对于被打扰却是心存不悦,但当他看见沈红俏谨小慎微的样子,还有抱着怀里东西从泛白的指尖透露出的紧张情绪,他就忍不住心软了。
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先开口:“让她过来吧。”
徐升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来看向一向公私分明的摄政王:“可是,王爷,她......”
他还想分辨什么,沈红俏已经从他身边路过,堂而皇之地走到了齐凌夜的身边。
木已成舟,徐升就算再想阻拦也是没办法,只能一跺脚离得远远的,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沈红俏才不想管他的情绪,现在最重要的是她手里的事情。
齐凌夜看她来到他面前,声音有些冰冷地说着:“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情,不然本王的总兵可是要生气了。”
沈红俏偏过头去,就看到徐升气呼呼的背影,一只脚又踩又踢地,正拿着路边的野草野花出气。
她笑容明媚灿烂,十分有自信地把手中的帕子,和记载着石蒜花的那一页摊开一并放在了齐凌夜的面前。
齐凌夜有些莫名,她这是要给他献花?
第四百九十五章 打探
谁知,竟听她说道:“王爷,庆阳找到了让军队里的马匹躁动的真正原因,这花叫做石蒜花,花叶和汁液全都有毒,通过接触就能够使动物麻痹,而马匹的嗅觉比我们要灵敏很多,所以它们闻到了石蒜花的味道才会如此不安。”
齐凌夜盯着那染红了帕子的红色小花,视线在那上头和书页之间来回扫视。
片刻之后,他轻咳两下,眯着眼睛指着《万物志》问:“这本书是你的?”
沈红俏颔首:“这是我外公留给我的,上面记载了各方水土上的奇异物种,这小红花就是上面记载的石蒜花,连苗少伟都没见过呢!”
齐凌夜知道,苗少伟就是秦隶找来的那个郎中,他一早就来报备过,说是底细调查的清楚,身家也干净。
但问题是,苗少伟这个南疆人,还是个郎中都不认识的稀罕植被,怎么就那么巧被他们的军队遇见了呢。
齐凌夜面色一凌,他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这里面只怕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齐凌夜就着沈红俏的帕子收起了石蒜花,用赞赏的眼光看着她说:“你做的很好,再有类似的事情也要第一时间来告知本王。”
沈红俏只以为她避免了耽误行程,所以齐凌夜才这般夸奖她,一时间还有些受宠若惊,心里信心倍增地得瑟,看吧,我就说了我很有用。
得了夸奖和赞许,她屁颠屁颠地又回了自己的队伍之中。
她刚一走,徐升就回来了,恶狠狠地盯着她的背影对齐凌夜说:“王爷,您怎么能够容忍一个女子如此打断军中事务呢,有一就有二,难不成下次阵前交锋的时候,她撒个娇要做什么,您也要纵容着她吗?”
徐升是有脾气的,在他看来,军营就不是女人该呆的地方。
齐凌夜不置可否,只是把手帕打开放在他面前:“你可认得此物?”
他还在气头上,瓮声瓮气地摇摇脑袋:“不认识,可是王爷,您还没意识到下官说的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吗?她......”
他的话再一次被打断。
“这叫石蒜花,是有毒的,马是闻到了这种花的气味所以才会躁动,此等罕物怎会出现在军队行进的路上,你派探子去前方路上查看,看看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花,后头有没有人在等着我们。”
齐凌夜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帕子上的花说道。
徐升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目光一凌道:“是,下官遵命!”
沈红俏的事情就被他暂时地抛诸脑后了。
把徐升打发了之后,沈建文又跑了过来。
他也没有别的目的,主要是想看看齐凌夜到底做个什么打算。
现在,他虽然是名义上统帅南疆大军的大将军,但是实际上大军的操控者,却是督军摄政王。
他这个大将军连军队的行进路线和方向都不知道,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
出于对自己这份差事的尊重,沈建文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去确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