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遇见
“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谱,把最大的一顶营帐占了,这附近住的都是军医,凭什么他就要搞特殊!”
伴随着这阵声音,似乎还有守备官阻拦的动静:“哎哟,我的秦太医,里面是您招惹不起的主子,您就别添乱了成吗!”
“什么主子,老子的主子只有王爷一个,你还敢拦我,起开!”
沈红俏转过头去,只见那帘子撩开,后面露出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抬手扯着帘子,一副找茬的表情。
她站在原地轻笑:“呵呵,真是他乡遇故知啊,秦太医好久不见呢。”
“哟!是庆阳郡主啊!”秦隶一见是她就立马换了表情,笑嘻嘻地走上前寒暄。
“早知道是郡主您在这住着,我就不会冒冒然冲进来了啊,”说着又对守备官发难,“你也是,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是庆阳郡主住在这里呢!”
守备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也不知道刚刚是谁说自己的主子只有摄政王一个,心里把秦隶从里到外骂了个透彻。
“好了,我这里暂时没事,秦太医与我是旧相识,你就下去吧。”还是沈红俏看他为难开口放了人。
等守备官走了,秦隶就开启了自己的狗腿模式。
“郡主娘娘,我怎么早不知道您要来呀,早知道的话那一定要张灯结彩地欢迎啊!”说着,还跑到桌子边就着上面放的粗陶碗倒了清水,端到沈红俏面前。
她被逗笑了:“我住着这营帐反而让秦太医给我倒水,是不是不太好啊?”
“诶,这有什么不好的,您的那双手是用来治病救人的,那可金贵着呢,哪里能做这种粗活,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就好了!”
不得不说,秦隶狗腿起来真的是足够狗。
他一脸谄媚地搓着手看着沈红俏,搞的后者总觉得自己身上是不是挂着一只鸡,不然怎么招了这只黄鼠狼的惦记。
“秦太医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什么事的话舟车劳顿一路,我就想休息了。”就算不想休息,见着他这热切的目光她也浑身不自在的。
那秦隶一听她说要休息,立马笑眯眯地说:“不急于一时,您先休息,等您什么时候有空了我再过来,我就先走了!”
走到门口他又回过头来:“郡主,有什么事您就叫我呗!”
这回马枪把沈红俏吓了一跳,扯着笑容敷衍:“嗯,秦太医好走。”
好容易送走了他,沈红俏也自觉有些困倦了,竟然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等到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床柔软的褥子,而原本简陋的营帐也焕然一新。
桌上燃起了烛台,新添了茶具,还有笔墨纸砚整齐地摆放在一处,旁边也多了两把小马扎,自己坐着的就是其中之一。
简易的木床上铺上了厚厚的垫子和锦被,床头放着一张杌凳,凳子上是沈红俏用来梳妆的妆奁和镜子。
一张矮矮的仕女图屏风将营帐隔成了两半,床和杌凳是内室,桌子和凳子是外室,看起来倒也干净整洁。
第四百三十七章 没大没小
这时,抱琴拖着食盒,掀帘子从外面走进来。
一见她迷迷糊糊睁着眼睛到处看,抱琴笑道:“郡主您醒了?正好赶上吃饭,这里的厨房虽然比不得在大将军府上,但是该有的一样也不少,奴婢给您做了一点开胃的清粥小菜,您吃吃看。”
说着,她将食盒打开,里面是精致的白米粥,还有一碟小咸菜、一碟土豆丝和一个白面馒头。
“你们呢,吃了吗?这里只有一张床,你们睡哪儿?还有军中的将士们晚饭吃的什么?”沈红俏接过她递过来的筷子问道。
看她明明又困又饿,心里还装着这么多事情,抱琴干脆拿起碗舀了一勺粥轻轻吹凉了喂到她嘴里。
“您好好吃完奴婢就下去吃了,奴婢们的帐子就在您隔壁,王爷都安排的好好的,这屏风也是王爷派人找来的,军中将士们的晚膳您也不必操心,大家都有馒头咸菜和烤肉,您就只管填饱自己的肚子吧!”
抱琴一边说着,手里的粥一勺勺全都送进沈红俏口中。
“够了够了,我自己吃吧,你跟知书也快去吃饭吧。”沈红俏忙不迭把勺子从她手里抢过来,不让她再有机会塞到自己嘴里。
抱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松了手说:“总之其他事情不需要郡主担心,郡主您别让奴婢们跟着操心就行了。”
“好你个小丫头,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们了,这几天功夫就没大没小,快些下去吃饭去,不吃饱了打断你的腿!”沈红俏佯作怒气的样子,气呼呼地冲她说着。
笑闹间,抱琴躲了出去。
沈红俏好歹吃了个饱,她想着既然来了这里,那必定是要帮忙的,于是换了一身轻便的窄袖衣服,领着抱琴就打算到处逛逛熟悉熟悉。
这军医住的地方除开沈红俏的那个营帐外,一共有五顶帐子,分别住着其他三个军医和他们的助手。
而处理伤员则是在距离住处不远的一个搭起来的棚子里。
这棚子不比人住的帐子,要简陋许多,四面都露着风,很多伤兵都是抬到这里草草处理过后就回自己的营帐养着了。
有时候忙起来,站在棚子里满眼都是人。
此刻正是夜间,除了一个还在棚子外守着的士兵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沈红俏刚到这里,对情况也不熟悉,更没见过除了秦隶以外的军医。
她心里大约规划了一下,想着等天亮的时候,过来“见习”一下,顺便问问秦隶这里的事情是如何安排,都是由什么人负责的。
逛了没一会,沈红俏觉得困倦便先回营帐睡下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披上一件外裳就打帘子看出去,却见一行人抬着一个血淋淋的士兵进了昨夜的棚子。
沈红俏迅速地穿好了外套,草草地用金簪把头发绾起来,也顾不上梳洗就奔着白棚子而去。
到了棚子外面,只听见那伤兵一声高过一声的痛苦哀嚎。
第四百三十八章 贯穿伤
沈红俏在人群中并没有看见秦隶的影子,只能自己先行进去看看情况。
地上铺开的草席上,一个身穿盔甲的士兵满脸都写着痛苦,五官都皱到了一块,平躺着双手却捂住自己的一条腿痛苦呻吟。
那条腿上赫然插着一只箭翎,前面露着箭头,后面长长的尾翎被鲜血染成了沈红色,正一滴滴地往下渗着鲜血,俨然是贯穿了这人的整条腿。
“啊,我的腿,好疼啊!”他痛苦地闭着眼睛喊着。
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满身都是泥水的士兵,他慌张地抓着身穿白褂的军医:“求求您了,赵军医!救救我兄弟吧!他才十七啊!”
那被抓住的赵军医,下巴上留着长长的灰白色胡子,面无表情地甩开他的手:“你把着我的手怎么救他,再说了只是腿中了箭,算不得什么要命的伤势!”
沈红俏只是沉默地看着,到此刻他还没有理由插手。
背后的抱琴却咕哝了一句:“这姓赵的军医,未免也太过于无情了,人家也是关心则乱,这么凶做什么呢。”
沈红俏往后扫了她一眼,她就抿了抿嘴唇不再吱声了。
“赵军医说的也没错,这种事情务必要冷静面对,妥善处理,光哭顶什么用,何况还是边疆的士兵。”
她和赵军医是一样的,虽说医者仁心,但是对于这种场面见怪不怪过后,那些哭哭啼啼就显得多余和惹人厌烦起来。
赵军医看了看他腿上的伤势分析:“嗯,只是腿部有伤,算不得什么要紧的,将箭取下来就是了。”
说着,他从自己的箱子里取出一个葫芦,打开塞子就往那伤兵腿上淋去。
伤口被刺激到的伤兵脸都涨的通红,只能紧咬着牙关熬着,眼看就要昏厥过去。
沈红俏的脚步松了松,却没有动作。
但是下一刻,在看到赵军医竟然直接摸上了那箭翎准备硬拔下来的时候,沈红俏忍不住了,疾步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
正处理着伤势竟然突然冒出来一只手制止了自己,赵军医很是恼火,抬头一看是个小姑娘就更加火光。
“这是谁家里的女眷!在这里胡闹什么,快给我领回去!”
他怒火中烧地叫骂着,可是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有行动的。
赵军医见没认出来认领,直接冲自己的助手命令:“小甲!把这个违反军令的女人给我扔到大将军那里去,打鞭子也好,充作军妓也罢,总之这大军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把她给我处理了!”
那小甲得了命令就要上去拿沈红俏,而她只是维持着捏住赵军医手腕的姿势没有动挪分毫。
“谁敢!我们郡主是皇上特许随军的,还是太后娘娘钦点的庆阳郡主,谁敢动手?”抱琴当仁不让地拦在他面前,不让任何人染指沈红俏。
而赵军医见她气焰如此嚣张干脆把手一甩,怒目圆睁道:“我是这大军中的军医,谁敢违抗我的命令,耽误了治疗你付得起责任吗!”
第四百三十九章 手术
沈红俏却只盯着伤兵腿上的箭翎看。
“这肩头前尖后粗,尾部还带着两个锋利的勾刃,赵军医不是想直接就这么拔下来吧?”
赵军医嗤笑道:“你懂什么?不直接拔下来难道还从中间掰断吗?那样只会有更多的细碎竹纤维进入到伤口里,让伤口更加难以痊愈!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省的将军来了,你没办法交代!”
说到这里,他冲小甲使了个眼色,对方顿悟,急匆匆离开了棚子转身出去找将军去了。
沈红俏冷静地分析:“如果你直接把箭拔下来,那他的腿上势必会带下来一整块活生生的血肉,这样取箭徒增人的痛苦不说,还会影响他的腿部行动能力,伤势痊愈之后,能不能再次行走如常都是个问题。”
那人一听自己有可能变成个瘸子,顿时不淡定了,嚷嚷着:“我不要直接拔箭,我不要变残废!”
他的好友,另一个士兵也慌了神,从前从不知道这箭翎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威力。
眼下情形是病患誓死不从,即便沈红俏离开,赵军医也没办法正常施展医术了,他不禁愠怒道:“你是来捣乱的吧?我见过那么多的伤兵,中了这种箭的都是这么处理,不然伤势感染了就会危及性命,要保住一条腿还是自己的命,你自己选吧!”
那伤兵顿时哑然,他从没想过中了这一箭会这么严重。
“不会的,不可能的,我家里还有母亲在等我,我还要回家尽孝,我怎么可以变成残废,我怎么可以没命啊!”他哭得涕泗横流。
一边的友人也忍不住跟着难过。
“早知道我就代替你去前线探听了,我跑得比你快,家里一没老二没小,无牵无挂的,至少不担心自己变成残废拖累家人啊!”他紧紧地握住他沾满鲜血的双手。
二人竟然哭做一团。
棚子里的其他人也受了他们的情绪感染,一时间气氛竟然异常低落,甚至还有人低声抽泣起来。
赵军医是彻底一个头两个大,甩手就准备不干了:“既然你们不让我把箭拔出来,那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那人猛地拉住他的胳膊哀求着:“赵军医,我求求您想想办法吧,不能真的看着人就这么去死啊!”
“哼,求我做什么,求那个什么狗屁郡主去吧!”赵军医说着一把推开了那人,竟然真的扬长而去。
他深情茫然,看了看沈红俏,又看了看赵军医离去的背影,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别担心,我会帮你的。”沈红俏走上前,挽起了袖子,冲抱琴点点头。
抱琴转身就跑了出去,片刻之后抱着一个小箱子进来了。
这箱子里放的都是沈红俏之前就准备好的各种外科手术用具和药品,她起身对棚子里的众人说道:“还请各位回避一二。”
棚子里的其他人也不敢说多话,只能默默离开,心里却为草席上伤兵的命运捏了把汗。
这得多大的胆子才敢把自己的性命交到素不相识的郡主手里。
第四百四十章 低血糖
就连伤兵的友人也被一并请了出去。
他临走之前再三对着抱琴恳求:“这位姑娘,我兄弟的性命就交在郡主手上了,求求您一定要让他好好的啊!”
抱琴把他往外面推,边说:“放心吧,我们郡主是王爷都认可的军医,你不必多虑的。”
齐凌夜的名号果然好用,一听是王爷都认可的,那人终于松开了手走了出去。
外面的人虽然从棚子里出来了,但是都没有离开,而是聚在一起等待着沈红俏的手术,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毕竟在战场上,谁都会有个受伤的时候,谁也不想自己的军医是个半吊子。
沈红俏从箱子里取出熬制好浓缩过的麻沸汤,亲自端着碗给伤兵喝下。
那人揣着忐忑不安的一颗心喝完了一整碗,还不忘问沈红俏:“郡主娘娘,您真的有信心可以保住小人的性命和这条腿吗?”
沈红俏冲他和颜悦色的笑着:“当然可以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娘亲今年多大了?可有定亲的人?”
刚喝完麻沸汤的伤兵,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听着沈红俏的问题硬撑着回答:“小人叫牛三,家住林南县,娘亲今年都五十了,还...未娶亲,却有...心上人......”
他说着说着就沉沉睡去了。
沈红俏也不耽误时间,立马带上手套,拿出手术刀开始取箭。
抱琴就这么守在外面,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空气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突然,只听见“叮啷”一声响,没过一会,沈红俏就在里面喊人了。
抱琴急忙起身走了进去,只见那箭翎正完完整整地躺在地上,而那个伤兵还在昏昏沉沉地睡着。
“郡主,您叫我?”她走上前去,就看见他腿上一个细长的伤口,和额头泛着些细汗的沈红俏。
“你帮他包扎一下,记得不能太紧,也不能太松,一定要刚刚好。”沈红俏将手中的沙布交到了她受伤,自己则席地而坐。
这里没有专业的手术灯,沈红俏只能借着日光进行手术,这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她又没吃早饭,所以有些低血糖头晕。
抱琴的手脚很快,她也察觉了沈红俏的异常,急忙将人扶了起来。
就在这时,早先离开的赵军医去而复返,他看见棚子门前站着一群人顿时有些来气:“都站在这里做什么?当门神啊!”
其中一个兵丁畏畏缩缩地说道:“是、是郡主娘娘不让咱们进去的。”
赵军医回来本来是想看看那伤兵会不会回心转意来求他,可是眼下却见沈红俏把人都赶出来不知道在里面做些什么,也不管那么多了。
说了一句:“胡闹。”就带头先走了进去。
可他进去之后只看见睡得香甜的伤兵,他腿上的伤势已经包扎好了,还有放在一边完完整整的箭翎。
赵军医指着被抱琴扶着的沈红俏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沈红俏有些虚弱,只能扯着抱琴的袖子让她代答。
第四百四十一章 捣乱
抱琴看不惯这臭军医很久了,直言不逊:“哼,你做不到的事情咱们郡主做到了,希望赵军医下次不要再口出狂言,顶撞郡主事小,您年纪这么大,伤了自己的面子就事大了。”
“抱琴!”
沈红俏低声呵斥,而抱琴却只是执拗地撇开脸去,她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
那赵军医被说的面上无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仍旧拦在她们面前不让开,甚至还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直接把箭翎拔出来的,你这小姑娘想贪功想疯了吧,就连这好人家的小伙也敢这般利用!”
“你!”抱琴刚想说回去,沈红俏就拉住了她,她不欲和他争辩,没吃饭的人总是没耐心得很。
“还请赵军医让开,事实真相与否本不在我嘴上,您若不信大可以揭开他的纱布一看究竟。”说完,沈红俏就要走。
可那赵军医不依不饶,可能觉得自己被一个小姑娘下了面子,下不来台,所以想要故意为难她一番。
就在此时,小甲带着秦隶回来了。
秦隶一掀开帘子见沈红俏面色素白,就知道不好,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了一枚糖丸塞进她嘴里。
“郡主,您好受些了吗?”他着急地询问道。
沈红俏长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多谢秦太医。”
那赵军医见他二人如此熟稔,禁不住埋怨小甲:“我不是让你去请将军过来吗,怎么把秦太医请过来了?”
小甲瑟缩着回答:“将军和王爷正议事呢,王爷说了,军医的事情本就是秦太医负责,他说的话就相当于王爷说的话......”
感情是摄政王发话了,赵军医也没了办法。
但是他仍旧梗着脖子对秦隶说:“哼,秦太医,就算你比我们这些军医要高上一个级别,但是那也不能够代表你就可以徇私枉法!这小姑娘在此处捣乱,那就必须要依照军法处置!”
赵军医还以为,沈红俏是秦隶的熟人,所以才有此言。
秦隶闻言气不打一出来,直接冲上去也不管对方年纪比自己大多少,照着太阳穴就戳。
“你脑子是长猪身上了?你哪只眼睛看见郡主捣乱?”
赵军医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把手一挥,指着还在酣睡的伤兵说:“她冒进贪功,大言不惭说可以保住他的腿和性命,结果还不是直接把箭翎拔出来的!”
抱琴听了这话想打人。
“你怎么知道郡主是直接拔出来的?你亲眼看见了!没凭没据就红口白牙地污蔑人,我看你真是为老不尊的极致!臭不要脸!”
“你!”赵军医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拿她没办法。
秦隶干脆走到伤兵身边,当着所有人的面前,把绑好的纱布一圈圈解了下来。
只见,原本插着箭翎的地方,多了一条细长的伤口,而且已经被缝合好了,细细密密的针脚被藏在真皮之下,竟然是半点看不出来曾经受过贯穿的伤势。
秦隶有些痴迷地凑近了,盯着这条伤口仔细观察。
第四百四十二章 技巧
“就是这个缝合技术,郡主果然是心目女神一般的人物,此等鬼斧神工的技巧,只有郡主才拥有!”
其他人见着也是啧啧称奇,他们在战场上,见过无数的伤口,大部分的都是愈合之后像一只趴在皮肤上的肉蜈蚣,却从未见过这般精致的,就像只是拿着纤细的针在上面划了个小口子。
那赵军医自然也看见了,他脸色愈发难看,但是又不得不承认,是自己技不如人还妄自尊大。
秦隶重新把伤口包扎了起来,随后站起身面向他:“看到没有,这就是庆阳郡主的实力,我不妨告诉你,就算十个我加在一起,也不及一个她!”
对于把一个小姑娘捧上神坛这回事,赵军医很是不服气,抿着唇角说道:“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的,还是个年纪这么小的小姑娘,怎么能......”
“小姑娘怎么了!”秦隶这暴脾气又上来了,跳过去就开始猛戳他的太阳穴,“小姑娘也比你这没用的老神棍强啊,你知不知道她的医术从哪里学来的,你又知不知道她的外公是谁啊!”
赵军医一边躲着一边嚷嚷:“这事跟她外公有什么关系,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行医更重要的是看医德,不尊重长辈怎能说是有医德的行为。”
这时候,秦隶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对着抱琴勾勾手指:“你来,跟这老顽固说说,你家郡主的外祖是谁!”
抱琴扬长了脖子,挺着胸膛自信地说道:“我们庆阳郡主的外祖父,就是大名鼎鼎的太医院院首顾少卿!”
“什么,原来她是顾少卿的外孙女!”
“怪不得这么厉害呢!搞了半天是师承医圣!”
“就是啊,顾少卿可是医坛鼻祖级别的人物,她的孙女辈分自然不在话下,估计就连秦太医也要尊她一声师叔呢,这赵军医也太拖大了。”
“没错啊,我看他就是倚老卖老,平常对我们脾气也那么差,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他几十两银子呢!”
听着周遭人的议论声,赵军医只觉得一张老脸丢尽了,此刻也不敢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带着小甲急匆匆地离开了。
沈红俏早就已经饿的脚步虚浮,趁着他走了,她冲秦隶嚷嚷:“饭啊,我要吃饭啊!”
话音刚落,这人就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抱琴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安慰:“郡主您等等啊,奴婢这就给您备饭去,快让开让开!”
此时,棚子里的人看沈红俏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自觉自发地让开了路,甚至还有两个专门抬伤兵的走上前要把人抬回去的。
沈红俏婉拒了他们,就着抱琴的搀扶直奔自己的营帐。
营帐内的桌子上,知书早就准备好了饭菜,一碗手擀面上面几点葱花翠绿喷香,还有一碟牛肉、一碟青菜,可谓是荤素搭配,营养丰富。
沈红俏见了顿时就来劲了,走路也不需要人搀扶了,一个箭步扑倒桌子前就开始风卷残云。
第四百四十三章 拜师
等到她吃饱喝足了,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面碗的时候,这才发现秦隶就坐在她对面,笑眯眯地“欣赏”着她的现场吃播。
“你,你干嘛!”沈红俏抹了抹嘴警惕地盯着他。
秦隶笑容得瑟:“郡主,您不错啊,刚来大营第一天就干得这么漂亮,您就跟我实话实说了吧,这缝合技术能不能给我透露一二啊,还有您那个神奇的药丸子,到底是什么秘方啊,就算不把方子给我,指明点方向也好啊!”
他眼中的赤诚让人无法无视。
早在为宁婉音治病的时候,沈红俏多多少少就知道了,z这秦隶估摸着是个医痴,眼下他问出这样的问题也就不让人奇怪了。
“这都是小问题,全部教给你也可以的。”沈红俏一想,这军营里每天的伤兵千千万,总不可能再来一个还是她亲自处理,这样得浪费多少精力,就算让她过劳死也治不了那么多的人啊。
秦隶听见这话,感动得眼中泛出了泪花。
只听见“扑通”一声,他竟然从小马扎上滑了下去跪在了地上。
沈红俏被他这一跪吓到了,让他起身,自己也上前想要把他拉起来。
可是秦隶却坚持地拜了下去:“郡主于我等同再生父母,您教授我医书就是我的师父,请师父受徒儿一拜!”
沈红俏哭笑不得:“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教授你一些于天下苍生有益的事情,对我自己也好啊,没必要行此大礼!”
秦隶突然抬起头,眼中带着星星看向她,感叹:“郡主大义!就为了郡主这一句天下苍生,秦隶要再叩拜一次!”
她没了办法,只能喊抱琴和知书进来帮忙。
可抱琴进来一看是秦隶跪在地上,还颇有些幸灾乐祸:“呀,这还是咱们那个不苟言笑的秦太医么,跪在我们郡主面前求什么呢?”
下一秒,秦隶严肃地直起身冲她说:“不许胡说,这不是郡主了,这是我师父!”
说完,又扭头给沈红俏磕头:“师父,您日安!”
知书看了只捂嘴憋笑,眼睛都憋红了。
沈红俏只觉得肚子都要笑炸了,冲她二人招手:“还愣着干什么,快把秦太医扶起来!”
说到底她也是主子,抱琴虽有心看戏,但不能不服从他的命令,和知书一起一边抬着秦隶的一条胳膊把人搀了起来。
秦隶起来了也不消停,他面带娇羞地说道:“那,从今往后起,徒儿每天来师父这里晨昏定省,您就挑着有空的时候教授徒儿就行了。”
沈红俏是彻底拿他没办法,只能敷衍着说:“行吧行吧,你去忙你的吧。”
“是,徒儿告退!”
秦隶迈着滑稽的步伐走了出去。
等人消失在门口,抱琴和知书才爆笑出声。
“哈哈哈,他那个样子你看见了没!”
“太好笑了,不行,我笑的肚子疼,抱琴你快帮我揉揉!”
两个人抱着笑作一团,笑的那叫一个花枝乱颤。
沈红俏挑眉:“你们俩跟秦太医很熟吗?”
第四百四十四章 装糊涂
原本要冲破帐顶的笑声却戛然而止,抱琴和知书对视了一眼,一派淡定的模样。
“没有啊,你跟他很熟吗?”
“不熟悉啊,哦,对了,火上还炖着鸡汤呢,我差点就忘了,我得去看着火!”
“嗯,我也有事情啊,郡主昨日的衣裳我得去晾上,免得起皱了!”
说着,二人竟然自言自语地走了出去。
沈红俏失笑,这俩丫头到底跟谁学的,这种故意装糊涂扮白痴的本事。
罢了罢了,只要她们高兴就好,刚吃了饭的沈红俏又有些昏昏欲睡,留了张字条在桌上又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现在两军交锋尚不频繁,所以沈红俏这一觉倒是好眠。
一觉就直接睡到了下午,连午膳都没吃。
她才刚起来,就见抱琴坐在床头的杌凳上做着女红。
“郡主,您还睡吗?要不要喝点水?”她见沈红俏想起身,就上前把她扶了起来。
沈红俏点点头,抱琴就端着一盏正正好的温茶过来了。
一杯水下肚,沈红俏觉得也精神不少。
又听抱琴跟她说:“王爷请您过去一趟呢。”
沈红俏愣了一下,又想到了上午的事情,觉得齐凌夜应该是为了这个叫她过去,放下茶盏说:“我还没用午膳呢。”
“您别担心,王爷那边都帮您准备好了,这不,还有一个刚刚送来的梳妆台。”抱琴指着靠屏风的床脚边。
果然有一个红漆实木的妆台,自己的妆奁放在上面刚刚好。
“奴婢看过了,虽然小了些,不过也是够用的,这南疆边地,也不知道王爷从哪里淘换来的这些。”
的确,这南疆边地,因为屡遭敌军侵犯,所以经济并不发达,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这又是妆台,又是仕女图屏风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
“行吧,那就替我梳妆去吧。”
沈红俏早上那头发就是她自己胡乱盘的,这会有了时间,自然是让抱琴帮着梳头。
她动作快,很快就梳好了一个简单利落的朝天髻,金簪一插,沈红俏就起身往齐凌夜的营帐而去。
齐凌夜的营帐距离主帐不过几步的距离,但是却隔着军医的住处很远。
沈红俏踩着地上的泥土,忽然有一种不真实感。
从前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如今竟然是又回到了老地方,干起了老本行,她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和战友间发生的趣事,唇角漾起微笑。
“郡主,您有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抱琴见她这么开心,却误以为是沈红俏即将见到王爷所以才开心的。
“没什么,走快些吧,一会饭菜该凉了。”
你看,想见王爷的心情都归心似箭了,说她心里没有王爷那抱琴是绝对不相信的。
沈红俏不知道抱琴的误解,只加快速度赶到了齐凌夜的营帐。
挑帘入内,这摄政王的营帐竟然是比她这个郡主的还要简单朴素。
就一张半旧的床榻放在书桌后,一边还整齐地摆放着竹枕和褥子,一看就是又当椅子又当床的。
第四百四十五章 吃饭
沈红俏甚至怀疑,齐凌夜会不会议事到后半夜,然后累了就和衣而眠。
齐凌夜此时正坐在上头伏案疾书,听见人来了的动静,指着一边的小餐桌说:“坐那儿,吃饭。”
沈红俏本来打算行礼的,这会也不好打扰,只能能省就省了。
兀自做到桌子前,见桌上是丰盛的四菜一汤,还相对放着两幅干净碗筷。
沈红俏偷偷抬眼瞧了一眼齐凌夜,他手边的茶盏正放着,里面的茶水好像也见了底。
“王爷是不是也没吃呢?”她压低声音问抱琴,可对方只摇摇头。
她就不知道这摇摇头是没吃还是说她也不知道。
既然齐凌夜开口让她吃饭,她就不客气了,第一筷子就夹起了鱼香肉丝放进嘴里,浓浓的酱香是在下饭的很,一碗饭很快就被她吃光了。
沈红俏吃完了饭又喝了一碗豆腐汤,是在撑的吃不下了,摸着肚子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打饱嗝。
齐凌夜终于忙完了手上的事情,就看见那小姑娘吃得像是一只餍足的猫咪,就差两声呼噜了。
他笑着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抱琴十分有眼力地替他盛了一碗饭递过去。
就这么就着沈红俏的残羹冷炙,齐凌夜吃了起来。
他们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沈红俏心里却像是有蚂蚁在啃噬。
这是她吃剩下的诶!堂堂摄政王竟然吃她沈红俏吃剩下的饭菜,还吃得这么香!关键这人长得好看怎么吃饭也这么好看啊!
齐凌夜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沈红俏过来这么久,就没见过长得比他还要俊俏的,但他的俊美中又不失男子气概,吃起饭来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只是抿着唇闭着嘴咀嚼,流畅的下颌角有频率地上下动着。
忽然,沈红俏的脸悄悄地红了起来。
她想到了什么,这是她的剩饭,齐凌夜吃了不就代表她和他间接接吻了吗!
和这么帅的男人间接接吻,沈红俏这辈子连同上辈子都没想过!
齐凌夜迅速地解决了自己碗里的饭,吃饭之后一边漱口一边盯着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沈红俏,问道:“平时不是话挺多的的么,怎么今天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嗯?”
还“嗯”,他竟然还“嗯”,要不要这么性感啊!
沈红俏觉得自己脑袋顶的小火山就要爆发了。
平时没什么亲密接触倒不觉得,但是这人盯着这么一张祸害苍生的面孔,却丝毫没有自己倾国倾城的自觉,做出这种事情来的攻击力和杀伤力太强了,沈红俏不由得紧张起来。
“没、没什么啊,就是觉得王爷今日跟平常比更加、更加帅气了呢。”说完,沈红俏还献上一个狗腿的笑容。
这倒和她平常的样子没什么分别了,齐凌夜嘴角噙着笑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又做了什么好事要来本王这里献媚啊?”
“庆阳能惹出什么岔来子啊,我最近都是听从王爷的话,老老实实地在自己营帐里呆着呢。”
第四百四十六章 跪下了
沈红俏不敢说,毕竟赵军医在军中颇有威信,如今被她落了面子,难免要从她身上开刀子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把脑袋垂得更低了,心里不停地祈祷,但愿今天齐凌夜找自己来不是因为赵军医的事情!
“本王听说,你在军医处还挺有两把刷子?大家都挺服气你,嗯?”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沈红俏也知道这么下去瞒不住,干脆破罐子破摔,抬起脑袋撅着嘴说:“好吧,是我闯出的乱子又怎么了吧,是那赵军医自己妄自尊大,我只是想要保下那伤兵一条腿,怎么就成了我的错了。”
说着,她还觉得委屈起来,瘪着嘴眼眶发红,却又不愿意当着他的面哭出来,一副倔强的样子梗着脖子。
齐凌夜失笑:“谁说要拿这件事情问你了?”
沈红俏还没来得及流出来的眼泪一下子缩了回去,扑闪着无辜的大眼睛问:“王爷不是要治我的罪啊?那您今天找我过来做什么啊?”
他无奈地摇摇头:“你个小丫头片子,刚刚不是还挺难过的么,怎么这会不伤心了?”
沈红俏心里承认,她的确是故意作出委屈的样子想要博取齐凌夜的同情,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王爷,昨天的事情庆阳的确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是我的出发点总是好的呀,您能不能看在我施救有功的份上功过相抵啊。”
说完,她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既然齐凌夜不是为了赵军医的事情,但她也无意中说漏了嘴,那这个态度还是要端正的,至少还能抢占一个先机,让齐凌夜的天枰多偏向她一些。
“嗯,还有呢,继续说。”齐凌夜修长的手端起面前的茶盏,慢慢地品着清汤。
“还有,就是......”沈红俏语塞,这还能有什么啊,她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自认认错态度很好了!
但是显然,金大腿先生对此并不满意。
见她扭扭捏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齐凌夜冷着脸,“噔”一声放下了茶盏。
茶盏中的茶水被溅出来几滴,落在了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和桌上。
白皙的手指上一点青色的茶汤,像极了开在雪地里的青梅,让人的目光禁不住流连忘返,她还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是个手控。
沈红俏被这旖丽的景色吸引,浑然忘记了自己面前的是呼风唤雨、杀人不眨眼的摄政王。
“哼,本王看你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齐凌夜的怒喝一下子粉碎了她旖旎的美梦,沈红俏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男人暗道不好,急忙起身腿下一软,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王、王爷,庆阳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情,还请您明示。”沈红俏想着跪都跪了,干脆将错就错吧。
不过,这一跪倒是把齐凌夜惊到了,他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不经吓,就随口一句问话就让她浑身抖若筛糠。
“行了行了,本王没有要治你罪的意思,你先起来吧。”
第四百四十七章 结巴
他甚至直接伸出一只手去,亲自把沈红俏从地上拽了起来。
沈红俏受宠若惊地被他拉起来,又有些心有余悸,连坐椅子都不敢坐实了,只挨着一点边坐下,目光时不时看向齐凌夜,像是在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如此这般的小心翼翼倒是让齐凌夜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凶了。
他放轻了声音解释:“今日叫你来不是为了别的,本王听秦隶说,你昨日早膳也没用就跑出去给人治伤,差一点就体力不支昏厥过去,可有此事?”
他说话的声音太温柔了,让沈红俏不由得怀疑自己刚刚看见的那个齐凌夜是不是假的。
“确有此事,不过这都是小事,不足王爷挂齿的。”
这个时候,沈红俏还在想这位反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王爷为什么会关心记挂这个问题。
齐凌夜正色道:“这哪里是小事,你万一出了个好歹,本王...本王该如何同太后交待!”
话说到一半,他却打了个磕巴。
而沈红俏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以为他是临行前受了太后嘱托,要关照她。
“多谢太后娘娘和王爷记挂,庆阳感激不尽的。”她的经验告诉她,这种时候,拍马屁准没错的!
但是齐凌夜好想不太吃这一套,仍旧面无表情地说:“好了,本王命令你,以后事情要做,但是务必以保证自己的身体为先,知道了吗?”
“是,庆阳遵命。”
沈红俏其实想解释,昨天不过是个意外罢了,但齐凌夜的命令与她而言并无害处,那她也没必要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见她如此乖巧,齐凌夜又看向站在一边伺候的抱琴,冷声道:“还有你们这些伺候的,一定要好好服侍庆阳郡主,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别怪本王心狠!”
抱琴听了立马跪下:“是!奴婢遵命!”
沈红俏见抱琴那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还有些心疼,忍不住帮着她说话:“王爷,昨天的事情都是我不好,您就别责怪抱琴了。”
“你还知道你不好?她是伺候你的奴婢,没有尽到规劝的责任就是她不对,这无可辩驳,你若是真心疼她,下次就该老老实实吃饭!”
齐凌夜虽然板着一张脸,但是说的话却像是父亲在教训女儿。
她忍不住偷笑:“是,庆阳知错了,以后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她满脸鬼灵精的表情,浑然忘记了刚刚的畏惧啊害怕的,齐凌夜也总算放下了心,让人把她好好地送回军医处了。
两军交锋在即,沈红俏是知道的。
这两天,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一股肃杀的气氛,就连在军医处守门的士兵也格外地紧张。
奈何天公也不作美,竟然是乌云密布、雷声阵阵,眼看就要下大雨了。
沈红俏望着天上被浓云掩盖的日光喃喃:“这天啊,要变了。”
就在此时,距离南疆大营数百里之外的京城,后宫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大事。
身上带着南疆的加急军情的士兵跑死了两匹马,匆匆赶到京城只为见皇上一面。
第四百四十八章 八王爷
可是一贯从容的齐凌赟却将传令官拒之门外。
独独守在皇后宫里不出来。
传令官着急啊,这可是八百里加急的事情,怎么能耽误片刻呢!
就在此时,一个令人意外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若告诉本王,由本王带给皇上啊。”
顺着声音看过去,来人一张玉面无髯,眉目之间和齐凌赟有几分相似,头戴金冠,身穿淡青色蟒袍,腰间却别了一个打眼的大红色牡丹荷包,显得怪异又俗气。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上的皇叔,先帝的同胞兄弟,八王爷齐铭毅。
先皇在世的时候,齐铭毅就已经获封庆王,并赏赐了他一块北边富庶的封地。
朝中无人不赞叹先皇手足情深,对自己唯一的同胞兄弟好的不得了。
而这位庆王殿下,这么多年也一直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封地上从未离开过,只有先皇驾崩,他才进京吊唁过一次。
除此之外,京城中人对这位神秘的庆王知之甚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年逾三十,却仍旧没有娶亲,王府里的干净程度都能够赶超摄政王齐凌夜了。
人都说是庆王洁身自好,可这背后真正的原意,也只有他本人知道了。
此刻,齐铭毅正弯着一双桃花眼,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单膝跪地的传令官。
明明是谪仙一般的长相,那双眼睛却让人莫名生寒,就像是一条危险的毒蛇正冲人吐着蛇信子。
“八、八王爷!下官手中是八百里加急军情,是要当面呈给皇上的啊!”传令官额头上冷汗直冒。
没人熟悉这位王爷的癖性,可是得罪这位当今皇上都要尊称一声“皇叔”的男人,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齐铭毅收敛了笑容,冷冰冰地说道:“糊涂东西,这东西交给本王和交给皇上有什么区别?难不成本王还能害了皇上?”
“不、下官不敢恶意揣测。”传令官左右为难,这手里的密笺是摄政王亲手交到他手上,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带给皇上的,眼下却要被八王爷截了胡,他没办法交代啊。
齐铭毅似乎是猜测出了他的想法,脚步轻盈地走到了他身后:“哼,不给本王也可以,你自己去皇后宫里送吧,不过别怪本王没提醒你,皇后痛失爱子此刻正难过着呢,你这非要往枪口上撞,到时候丢了小命,怕是得不偿失啊。”
“王爷请放心,完成任务本就是传令官的使命,倘若真若因此赔上性命,摄政王殿下会善待下官的遗孤!”
说完,那传令官竟然起身真的超着皇后宫中走去了。
而齐铭毅的脸色在他提起“摄政王”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落到了冰点,此刻见他仍旧执拗地要前往传令,立即对假山后使了个眼色。
就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原本还朝着皇后宫中走去的传令官忽然瞳孔放大,脖颈上出现一道血痕。
下一秒他颓然倒地,竟然是身首异处,命丧黄泉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密函
“哼,不识好歹的东西!”齐铭毅面目狰狞地踢了地上毫无声息的尸体一脚。
倏然,身边跪下一道黑影低着头问:“王爷,尸体如何处理?”
“还是照往常一样处理干净了,把他身上的密笺取给本王!”齐铭毅声音冰冷地说道。
黑影照做了,从尸体上摸到了一个竹筒装着的密笺,恭敬地碰到了齐铭毅面前。
他单手接过,略微嫌弃地挑开上头红色的火漆,只见一指宽的字条上写着寥寥数字。
看完之后,他将字条捏在手心,再张开的时候,字条顷刻间化为齑粉随风飘散。
“哈哈,齐凌夜啊齐凌夜,既然你自投罗网,那就别怪本王无情了!”说完,齐铭毅潇洒地朝凤栖宫走去。
与此同时,凤栖宫内。
进出的宫女们全都是轻手轻脚地,没有一个敢发出丝毫多余的声音,就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层层叠叠垂下的明黄色帐幔后,华丽的拔步床上,皇后叶一鸣钗环尽卸,正双目紧闭地沉睡着,她一张瓜子脸像纸一般的苍白,毫无半点血色。
而齐凌赟,表情内疚地拉着她的手,像是从初生时就从不曾分开。
“一一,都是朕不好,你快醒过来吧......”
英俊伟岸的皇帝,此刻却呜咽出声,哭的像个孩子。
床上的叶一鸣似乎是有所感应,竟然颤巍巍地张开双眼。
“皇上......”她的声音虚弱无力,一听就知道是虚透了。
齐凌赟紧张地将她稍稍扶起,关切地问道:“一一,你感觉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可叶一鸣只是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腹部,单手抚上本应隆起的地方,声音低哑地说道:“臣妾的孩子,没了吗?”
“没关系的,没有孩子也没关系的,朕要的只有你,只要你平平安安就足够了!”齐凌赟捏紧了她的手指,紧到叶一鸣都觉得生疼。
叶一鸣却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的不对劲。
“皇上,没有孩子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臣妾以后再也生不出孩子了?”
齐凌赟知晓瞒不住她,这件事她自己迟早也会发现,痛心疾首地颔首。
当得知了这个噩耗,叶一鸣却并没有齐凌赟想象中的痛苦和绝望,相反,她笑着安慰他:“皇上,没关系的,臣妾不能生,更是绝了叶家东山再起的希望,您就少一份威胁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着这些,朕只想,只想要你好好的......”
齐凌赟浑身散发着遮掩不住的颓丧。
一个生不出后嗣的皇后有多么难做,这日后叶一鸣的生活会有多艰难,他可以想见。
但这是她身为皇后不得不承担的责任和压力。
他从没像现在这样,如此地痛恨自己是皇帝。
如果他不是皇帝,他可以专宠叶一鸣一人,不必考虑牵制前朝而被迫一个又一个地女人迎进宫里。
即便叶一鸣没有孩子也没关系,哪怕领养一个也不害怕。
但现实总是残酷的,叶一鸣是皇后,是一国国母,不能生育就是她的原罪。
第四百五十章 请罪
两人之间陷入了死寂的无声之中。
片刻之后,齐凌赟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已经恢复成往日威严的皇上,叹了口气说道:“你放心吧,顶撞你的那个贱人,朕已经命人处置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还替叶一鸣掖了掖被子,随后就转身离去。
他才刚走到宫门口,就撞见了笔直朝着这里来的齐铭毅。
后者上前向他见礼:“皇上!臣特意来向您请罪。”
齐凌赟身后跟着仪仗队,相较于他可谓是声势浩大,却冷冷地说:“皇叔何必如此,有罪的是冲撞皇后的宁贵人,又不是您。”
“皇上说的是,但是宁贵人终归是臣进献的,她德行败坏,就是臣鱼目混珠,是臣的不是!”齐铭毅说的诚恳,仿佛他真的就是一心一意来请罪的。
但是,齐凌赟又怎么可能真的因为宁贵人的事情迁怒他人,那不成了昏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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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抬手:“皇叔起来吧,你也是被那贱人欺瞒了,朕不怪你。”
“皇上宽宏大量,臣今后必定遵循臣子本分,一定严以律己。”
这话都已经放到这里了,齐凌赟也没什么和他说话的心死了,只三两句把人打发就乘着銮驾离开了。
齐铭毅在他走后仍旧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一直到身边跟着的内侍提醒他,他才起身。
“王爷对皇上真是爱之心切啊。”内侍笑着奉承道。
而他一改刚刚的恭敬态度,眯着眼睛眼珠一滑看向那内侍,意味不明地说着:“是吗,本王到觉着皇上的身子大不如前了呢,如此孱弱还如何繁衍后嗣,兴旺大好江山呢。”
这话放在其他人嘴里都是大不敬的罪过,但是他庆王说出来,就变成了担忧皇嗣,没人敢说他的不是。
就连内侍也是收敛了巴结的心思,战战兢兢地低着头,生怕他一个不高兴,自己小命难保。
齐铭毅抬头看了一眼宫门上凤栖宫的匾额,眼中露出一丝讥笑。
“不能诞育皇嗣的中宫皇后啊,还真是有意思呢。”
中宫皇后被宁贵人顶撞,导致流产的消息很快流出了宫外。
有自家女儿和妹妹在后宫里做妃嫔的官家无不蠢蠢欲动。
自本朝圣祖皇上以来,立嗣都是立嫡立长,如今皇后失去了生育能力,这就意味着谁能够最先生下皇长子,那就是未来的太子,以后的皇上!
后宫众人和前朝朝臣们跟着一同暗流涌动。
礼部尚书李府。
李清这些日子跟着李绍左到处奔走牵线,不为别的,因为宫中除了皇后娘娘之外,位分最高的就是丽嫔。
当初皇上为了避免有高位妃子恃宠而骄欺负叶一鸣,所有进入后宫的女人全都没有给过高的位分。
所以除了皇后,丽嫔就是后宫里唯二的正经主子了。
而丽嫔的娘家又是名声不显的普通人家。
因此,身为丽嫔最坚实的后盾,李家这些日子来了不少访客,李绍左少不得和人有来有往,以免被人指瞻对他说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