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保胎
沈红俏亦步亦趋地跟进去了，见人守在床边，她壮着胆子开口：“皇上，臣女要为娘娘施针了，还请您和其他人回避。”
虽然万般无奈，但是现在能够依靠的只有沈红俏了。
在齐凌赟转身离去之前，他瞪着她威胁：“朕希望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皇后若是除了任何问题，朕一定不会放过你和你的家族！”
沈红俏低着头不做声，默默目送殿内的人走出去。
确认人都走掉了之后，她才拿出了空间里的保胎针，对准叶一鸣的胳膊上打了下去。
就在刚刚她为叶一鸣诊脉的时候，她察觉到了她的心跳紊乱，不像是一般的生理性流产，更像是中了什么毒。
那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高的本事，让贵为国母的皇后中毒呢？
按照齐凌赟对这位皇后的重视程度，应该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啊？
百思不得其解的沈红俏决定瞒下这件事情，毕竟结果好才是最重要的，有时候人知道的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打完了保胎针之后，她帮叶一鸣放下了卷起的袖口，看人还在昏睡着，便退了出去。
门口，太后和皇上带着一群宫人等的焦急，旁边还站着一个沈红俏眼熟的太医，正是上次被太后赶走的那一个。
见她出来，太后第一反应就是问她人怎么样了。
她表情轻松地点点头：“娘娘暂无大碍，太医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先一步进入殿内的不是太医，而是着急的不行的齐凌赟。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看着叶一鸣舒缓的睡颜，总算是松了口气，又命令太医给她诊脉。
那太医也是上了年纪，隔着方帕搭着皇后的脉，皱着眉头左思右想好一阵之后才回答：“回禀皇上，虽然娘娘的确有些脉相不稳滑胎的迹象，但是又好像稳定了下来，现在想来是无虞的，待微臣为娘娘开一副保胎药巩固一二更好。”
“行了，你下去吧。”齐凌赟迫不及待地重新牵起叶一鸣的手。
而沈红俏也松了口气，至少皇后的胎像平稳了，她才能幸免于难。
刚刚那种情况，那是刀架在脖子上，整个懿祥宫谁不知道她会医术，所以她不救也得救。
但是救了又有问题，万一叶一鸣或者腹中的皇子有一个稍微有一点问题，都会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现在细想起来，沈红俏还是一背的冷汗。
太后见她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姑娘也是被吓到了，就算再怎么能够独当一面，毕竟也只是十四岁的女孩子。
她带着宁婉音上前，后者拉过沈红俏的胳膊。
“好孩子，你又立了一功，先跟哀家回宫去，等皇上缓过来，他自会论功行赏的。”
其实赏赐不赏赐的没那么重要，这是沈红俏进宫这么多次，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在腰带上别着，玄之又玄地晃了一遭。
这突然发生的变故导致沈红俏一直闷闷不乐，不怎么说话，太后见她情绪不好，便早早地让人回去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四季糕饼
关于皇后为什么会滑胎的事情，沈红俏没有跟任何人说起。
她不是没想过，有可能这是皇后故意这么做的，但是她这么做不是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下毒手吗？她又不是武媚娘，不需要去靠孩子挽留住皇上的心，又何必这么做呢？
思来想去，她的结论就是不要去管，也不要去想，总之救了一次就算是她的功德。
至于以后如何，那不是她能够管的。
而当她情绪正低落的时候，却又在家祠里见到了擎苍。
这次他也带着个锦盒，跟上次不一样的是，这回是亲自来送的。
“二小姐，这是我们王爷命属下交给您的，王爷还说了，希望您见了这东西能够开心一点。”擎苍托着那个锦盒往前一送，就塞进了沈红俏的怀里。
等到她接过，又二话不说转身离去。
沈红俏觉得这人真真是奇怪，二话不说就送东西，她拿着锦盒回到了房里，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只精致的木匣子。
木匣子边上还有一张熟悉的字条，沈红俏觉得齐凌夜不会跟她说什么好话，索性先把字条放一边，把木匣子取了出来。
这精致的桃木匣子外面雕刻着四季的风景，春天的柳，夏天的蝉，秋天的麦子，冬天的雪，看上去倒是栩栩如生颇为有趣。
沈红俏嘴角挂着自己都不自知的笑容，打开了盒子，就见精巧的盒子里被分成了四个格子，每一个格子里都有一块糕点。
绿、粉、黄、白四种颜色映衬在一起不仅好看，还让人食指大动。
她小心地捻起一块儿绿色的糕点，轻轻放进嘴里，外皮软糯，带着一丝丝青草的芬芳，内馅绵密，是红豆的清甜。
这样甜而不腻的小糕点，沈红俏三口两口就解决了。
被甜蜜讨好了味蕾的沈二小姐，这时候才拿起纸条看上面写了什么。
仍旧是那龙飞凤舞的字迹，上书八个大字：“少吃一点，容易发胖”。
沈红俏气的龇牙咧嘴，把纸条直接扔到了角落里。
做个这么小的木匣子装糕点，感情是嫌弃她胖！沈红俏化悲愤为食欲，三下五除二把剩下三块糕点全吃了。
一边吃还一边哼哼：“哼，我就没见过嘴这么欠的人，明明是送人东西，还要这么损人一顿，简直就是......就是死傲娇！”
吃完之后又灌了一大口茶，放下茶杯长舒一口气。
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真是不要太好，果然还是美食治愈人心。
吃好喝好的沈红俏眼角飘到了落在桌脚边上的字条上，即便那上面的内容再让她咬牙切齿，她也不得不承认，这字写得真好看。
鬼使神差地，沈红俏竟然弯下腰把字条捡了起来，还放进了她藏钱的荷包里。
她皱着眉头盯着荷包看了好一会儿，自我安慰似的拍着荷包说：“哼，我这是记仇，以后他送的字条我全收起来，一样样跟他算账！”
而至于皇后滑胎的事情，早就被她忘到爪哇国去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寿宴
又过了数日，沈老夫人的寿宴到了。
这天自然是广宴宾客，总之只要是叫得上名字的，乔氏都请了一遍，沈建文也亲自去请了几位镇得住场的客人过来。
这王尚书和李尚书家自不必说，就连一向清闲的郑国公也受邀前来。
集福堂里张灯结彩，丫鬟婆子们忙作一团。
乔氏正站在院子里指挥着她们：“诶！那是招待夫人们的鸳羹，弄撒了剁了你的手！”
而沈念香则是当仁不让地坐在正厅里拍着穿金戴银的沈老夫人陪客。
能坐在这里的，都和沈老夫人一样是朝廷命妇，一个个气质端庄，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优雅的典范。
而作为唯一一个小姑娘，贵妇们对沈念香表现出了莫大的关心和兴趣，毕竟现在这位是沈家的嫡长女，尚未婚配定亲，长得又好看，虽然生母出身不高，但是不影响她成为抢手货。
期间有不少贵妇或明着或暗着向沈老夫人打听这位嫡长女。
“哎呀，我不是听说沈家的长女是个庶女，二女儿才是嫡女吗？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嫡长女啊？”总有那看不顺眼乔氏的贵妇，选择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出来煞风景。
坐在沈老夫人身边的沈念香脸色都变了。
与乔氏交好的郑国公夫人站出来为她打抱不平：“这位夫人有所不知，那顾氏早就已经下堂了，现在大将军府里当家作主的可是沈夫人乔氏啊。”
“哦，我还以为这嫡女从哪来的呢，原来就是小妾扶正了啊，不过也算她是吧！”那捣乱的夫人幸灾乐祸地看着沈念香的脸色越变越难看。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不知道这位夫人说我娘亲是下堂妇是何用意啊？”
厅内坐着的众人纷纷朝外看去，就见一个十二三岁、长相清秀的小姑娘仰着下巴从门外进来。
身后还跟着一个跟她差不多大小，却有些畏首畏尾的姑娘。
正当诸位猜测这是什么人的时候，小姑娘对沈老夫人行了个万福礼：“近日是祖母寿诞，孙女沈红俏特携三妹妹碧琴来给您问安贺寿！”
沈碧琴也跟着沈红俏行礼。
众位贵妇这时候就明白了，原来这才是大将军府上的正经嫡女。
刚刚那捣乱的夫人看见沈红俏就两眼放光，正想和她攀谈一二却被身边的另一位拉住。
不知道二人说了什么，竟然也失了和她说话的兴致。
但这不影响沈红俏的发挥。
她先是奉上了一个小匣子：“这是孙女给祖母准备下的贺礼，祝愿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李妈妈上前接过，递到沈老夫人面前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只瓷瓶，浓郁的薄荷味儿扑鼻而来。
她登时就认出来了这里面装的应该是“万金油”，不由得对沈红俏也多了几分好脸色。
“乖孩子，你有心了，你这礼物祖母很喜欢。”
沈红俏面上带着笑，又冲身后的沈碧琴说：“三妹妹不是还带了礼物要送给祖母吗？”
第二百七十四章 礼物
沈碧琴这才有些羞赧地走上前，奉上一个小包袱：“祖母，这是我缝制的一个荷包，还望祖母喜欢。”
面对这份可以称得上“寒酸”的礼物，沈念香嗤之以鼻：“三妹妹真是慢待啊，明明今日是祖母的六十大寿，你怎么能送这么拿不出手的东西呢？没得失了我们大将军府的气度。”
她这是仗着嫡长女的身份在教训妹妹了。
沈碧琴被她说得脸色涨成了猪肝色，贝齿咬着下唇松了又紧，就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眼看着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了，沈红俏替她出了头。
“大姐姐此言差矣，自古有云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三妹妹送的礼物重要的是这份心意，她为了做这个荷包可是熬了好几天夜呢，古有卧冰求鲤，今有熬夜做包，这份孝心我自认是比不上的了。”
三言两语之间，不仅把沈念香所谓的“拿不出手”驳斥了回去，还给沈碧琴脑袋顶上带上了一顶孝道的皇冠。
就连许多夫人都对此表示认可，暗暗赞叹这个沈家的三女儿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
沈碧琴从未收到过这样的维护和礼赞，她感激地看着沈红俏。
而对方只是偷偷对她挤眉弄眼，看上去就和寻常人家的姐妹之间相处一样。
而事情到这里还没完，沈红俏又转脸看向郑夫人：“还请这位夫人解释一下，我娘亲明明是和父亲和离的，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下堂妇呢？”
郑夫人面色不愉，她觉得再怎么样她好歹也是国公夫人，怎么能被一个小丫头落了面子，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
沈老夫人也不愿意她在这里得罪人，说：“老二，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向郑国公夫人道歉！”
沈红俏梗着脖子说：“明明是她无礼在先，为什么要孙女道歉？还是说，这事需要我将父亲请过来才能解决？”
她可不怕这个装模作样的郑夫人，毕竟这里是大将军府，是她家。
郑夫人也知道自己刚刚说的不对，本来以为这个沈红俏不会过来，哪里想得到她竟然出现了还听见她这么说了，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
而沈念香见状正想帮她解围，却听沈红俏又多嘴一句：“不过今日是祖母的寿宴，我也不打算和郑夫人计较，还请您多多注意礼节，别随便说出这样的话冲撞了主人家才好。”
这算是给她台阶下了，可是这台阶却委实不太光彩。
郑夫人也没得选，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尴尬的笑了笑就算应了，谁让她嘴贱呢。
沈老夫人让沈红俏和沈碧琴也落了座。
沈念香却气得牙根痒痒，她揪着手里的帕子心里气急。
这里分明就应该是她的主场，什么时候轮得到沈碧琴这个不起眼的庶女和她沈红俏来出风头？
不甘示弱的她挺着胸膛站起身对沈老夫人行了个礼：“祖母，我也有礼物要送给您。”
“哦，香儿要送些什么东西给我啊？”
第二百七十五章 打脸
对于这个长相姣好的孙女，她一向是和颜悦色，毕竟拿得出手，其他贵妇见了不知道有多羡慕她。
只见沈念香拍了两下手，就有两婆子抬着一个又大又沉的箱子进来了。
她走上前去打开箱子上挂着的精致铜锁，婆子帮着把箱盖打开，一瞬间，屋里的人都被箱子里金光闪闪的东西刺到了眼。
“呀，这是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晃眼？”郑夫人用衣袖挡着自己的眼睛说道。
这是又要作妖了。
沈念香一脸自满得意地对众人炫耀：“这是前不久我特意为祖母寻来的金缕衣，这一件衣裳轻薄之极，绣线只有头发丝粗细，是举国难得一见的宝物！”
众人定睛看去，果然那箱子里还放着一个水晶盒，透过水晶盒能看到里面金灿灿的一件华服，甚至连折叠下的痕迹都一清二楚。
在场的贵妇们无不惊叹。
其中又尤其以郑夫人为首，她看着金缕衣的眼睛就像狼看见了肉，直放光！
“哎哟，要说还是沈老夫人好福气啊！这金缕衣一看就非凡品呢！”
沈老夫人对这稀罕的东西也十分满意，嘴上客套到：“哎哟，有什么福气，不过是香儿这孩子孝顺罢了。”
沈念香得了夸赞，心里傲意更甚，只差把得意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见她得瑟地看向自己，沈红俏内心嗤笑，能把这么一件衣服送给这老太太她只怕不是个傻子。
偏生沈念香还要找存在感，刻意问她：“不知道二妹妹觉得我这件贺礼如何啊？”
沈红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厮还真是喜欢找不痛快啊。
“大姐姐，我觉得你这件贺礼送祖母实在不合适，且不说这衣服轻薄如斯，一点也不庄重大气，单看这衣裳的盒子都是万金之数，姐姐不知道现在皇上正闹了大哥哥在外面闯下的祸事，迁怒了父亲吗？”
沈念香直觉她接下来要说的估计没什么好话，但仍旧反问：“那又如何？”
“摄政王参奏的时候都说了，是哥哥欺压路边的无辜乞儿，且愿望人家偷了他装有数百两银票的钱袋，还问父亲一年的俸禄可有那么多，你如今献上这万金之数的衣裳给祖母，难道不是险父亲于不义吗？”沈红俏头头是道地分析了一遍。
“这又怎么样！”沈念香已经慌了，紧张地揪紧了衣前的领子，“那是我舅舅出钱买的，和父亲有什么关系！”
沈红俏嘲讽地看了她一眼：“你这么想不代表皇上会这么认为啊。”
而听完她的话，厅内的贵妇们神色各异，前朝的事情虽说与她们后院妇人无关，但是事涉丈夫的前程，子女的荫恩，她们也会关心。
所以沈子修的事情她们也有所耳闻。
一时之间众人无不对着厅中的大箱子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就连沈老夫人也觉得沈红俏说的有道理。
连最初看见这金缕衣的兴奋也被沈建文前程有关的事情冲的一干二净，一点没剩下。
第二百七十六章 心领了
“好了，老二说的也有道理，香儿的心意我领了，至于这衣裳就退回去吧。”沈老夫人没好气地说道。
沈念香没想到自己苦心挑选了数日的礼物，竟然就被沈红俏三两句话给打发了，不仅没博得好，还让人以为她不懂事，给父亲添乱。
可她再怎么委屈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发脾气，只能咬着下唇含着泪珠点头称是。
说完了转身一扭头就跑了出去。
沈老夫人也懒得管她，今日是她的寿诞，总不可能巴巴地去哄她。
可是她不哄总有人哄，这边李清早早地尿遁从前厅的席面上离开，就在荷花池边的八角亭里呆着，手里捧着前日沈念香送他的“定情信物”发呆。
而恰好此时，沈念香哭着从集福堂里跑了出来。
李清看到心上人自然是喜不自胜的，刚想上前去跟她打个招呼，也不算失礼，却见她一张笑脸不满泪痕，抽抽噎噎地不停用手里的帕子擦着眼泪。
他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不礼数了，径直从八角亭就往那条路上飞奔。
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她身边轻轻地揽住她的肩膀问：“香儿妹妹这是怎么了？”
可沈念香只是一味的哭着不说话，李清就看向她身后跟着跑出来的茉莉。
后者有些畏惧地看了沈念香一眼，这才说：“大小姐送给老夫人的礼物被二小姐当众说成是故意给老爷添麻烦，给、给退回来了。”
“岂有此理！”李清义愤填膺地不平道，“送礼只是一份心意，哪里有说人家送的礼不好的呢，难怪你要生气。”
沈念香这个时候抬着一张可怜巴巴的小脸说：“算了，是二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我做姐姐的总要宽容大度一些。”
李清见她被如此羞辱还要体谅那个伤害她的人，心中更加气恼。
“不行，我一定要去给你讨个公道，哪里有这样说人的！”他愤愤不平地就要往集福堂去了。
沈念香一把拉住他劝道：“子清哥哥，算了吧，二妹妹可能刚刚经历了顾夫人和父亲和离，心里难过才这么做的，我受点委屈不打紧的。”
“怎么委屈都是你受着呢？我绝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等着，我这就去找老夫人把这桩婚事给退了！”李清轻松地甩开了沈念香的手，气势汹汹地朝着集福堂的方向去了。
在他身后，沈念香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下一瞬又换上一副担心地表情，看着他走出了好远才在后面追：“子清哥哥，不要冲动啊！”
这边集福堂里，沈红俏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离开，这个时候离开席还早着，与其在这里虚与委蛇倒不如先回去打个盹。
却听见门口的丫鬟婆子们乱作一团，好像在阻拦什么人。
“李公子，这里面都是女眷，你不能进啊！”
“就是啊，里面还有好几位小姐呢，您这进去像什么样子！”
丫鬟们焦急地劝阻着这位丰神俊朗的公子哥，却是不敢上手阻拦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 退婚
李清冷着脸说：“你们都让开，我有重要的事情找老夫人说！”
在座的李夫人听见儿子这一把熟悉的声音，心里没来由地高高悬起，今日是沈老夫人的寿辰，可不能让他把人得罪了啊！
沈老夫人显然也听到了这动静，皱着眉头道：“让他进来吧！”
没有了丫鬟们的阻拦，李清大步流星地迈进了厅内，看见满座的女客先是躬身行礼致歉：“晚辈在这里叨扰了，希望各位长辈体谅则个。”
说完，在视线触及到沈红俏身上的时候明显地顿了一下。
沈红俏还不知道这个文弱书生是什么来头，又是为了什么冲到女眷的屋里来，不过她总觉得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李清开口就是一句：“老夫人，晚辈希望能够解除和沈二小姐的婚约！”
这句话一说出，就像是凉水掉进了热油里，顿时让厅里炸开了锅。
“清儿！”李夫人已经着急地直接站起了身，冲上前去想要把这事情遮掩过去。
可是李清的态度却异常坚定，他推开李夫人拉着他的手说：“沈二小姐不仅不懂长幼尊卑，冲撞嫡姐，还与沈家八字不合，若不是沈家心善留着她在府中家祠清修，她又怎能好好地在这里！这样的女子，我李清是断然不会接受的！”
正说着，沈念香从外面姗姗来迟地赶进来，第一句话就是维护自己妹妹的话：“子清哥哥，二妹妹毕竟是我的亲妹妹，她年纪还小不懂事，你就别因为我为难她了，算了吧！”
李清听她这么说反而态度更加坚定，又转向李夫人：“娘，你也不想如此一个八字相克，命犯邪祟，而且不尊长姐的女人嫁进李家吧！”
虽然上次李夫人松了口，但是他没想过李清会这么冲动，在这种情况下提起这件事情。
但所幸他没有直接说出要娶沈念香的这种话，不然无媒媾合、私相授受，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哎，今日是老夫人寿辰，你怎么能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这件事情我们容后再议，你先给老夫人赔个不是！”李夫人忙不迭拉着他就要到沈老夫人面前道歉。
可李清却是个一根筋的，执拗地站在原地，任凭她二人怎么劝说都不退让一步。
“总之，近日我一定要和她退婚，再让她给香儿妹妹道歉！”
沈老夫人看着也闹心，怎么好好的生辰弄成这样子，心里更是不悦，径直对李妈妈说：“李妈妈，将宾客招呼到花厅去用餐，顺便再叫上老爷和乔氏过来一趟！”
她根本无心处理这种事情。
面对这场闹剧，李妈妈也心知肚明闹不好传开了就是要丢脸的事情，紧赶慢赶地去请人张罗宾客了。
沈红俏觉得好笑，闹了半天原来这就是沈念香请过来坑她的帮手。
安抚了一下身边着急的沈碧琴，她不紧不慢地走到大厅中间，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李清，长得倒是一副人模人样，只可惜跟在沈念香身后不干好事。
第二百七十八章 僵持
“这位，李公子？我和你好像并不是很熟悉？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姻大事从来都不是你我二人能够说了算的，而且就算是，那也是我沈红俏说了算。”
李清怒道：“沈二小姐是哪里来的自信，休要在此大放厥词了，我根本不屑和你这种女人为伍！”
“哦？那就等着让父亲来做主吧。”沈红俏干脆不和他说了，径直走到一边坐下。
剩下李清有些困惑地看着她，心里盘算着，难道她真的不记得自己了吗？
沈建文听闻了这件事情，赶来得很快。
他面色沉郁地看了一眼厅里的李清，压着嗓子开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清还没开口，沈念香先一步跪下了，脸上挂着泪痕苦苦哀求：“父亲，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子清哥哥只是看不惯我被人当众退了礼物，所以才会如此唐突，还请父亲不要责怪他！”
沈建文没有搭理她的话，而是转过头看向了沈老夫人，希望能从她口中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于是沈老夫人费心费力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说完之后还不忘提醒沈建文：“儿啊，你可要考虑清楚！”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外面的宾客全都已经知道了，再遮遮掩掩也没了什么意义。
但是沈建文如何能不生气，你要退婚又或者如何，也应该顾及沈家的面子，如此在众宾客面前这么说，岂非不把他沈建文放在眼里。
所以沈建文开口就是刁难的话：“李公子真是好大的气派，竟然把手都伸到我的后院里来了！”
他终究是战场上杀敌的将领，眼睛里都带着一股血腥气。
李清见了心里有几分畏惧，但仍旧梗着脖子说到：“还请沈大将军谅解我的心情，娶妻是一辈子的事情，我不希望自己娶回家的是一个不贤不肖的妻子！”
“李夫人，你身为长辈就不说两句吗？”沈建文也来了脾气，懒得跟他废话，直接让他娘开口。
李夫人也是左右为难，她深知自己儿子的性格，说要退婚那就是退定了，谁也阻拦不了他做这件事，若是不答应，只怕他还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
疼爱独子的李夫人只能错开沈建文的目光，低着头说：“既然清儿给的理由这么充分，不若这桩婚事就作罢吧。”
“不行！”
拒绝的声音来自于谁都想不到的一个人身上，这个人就是沈老夫人。
她面色激动地看着李夫人强调：“不行，退婚一事绝对不行！”
李清面露不解：“老夫人，这是为了什么啊？”
沈老夫人神情犹豫，半天之后才说：“这么退婚，拿我们沈家当做什么了？沈家的女儿不是菜市场的萝卜，可以随意让你挑挑拣拣！”
这话让沈红俏觉得稀奇。
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沈老夫人竟然帮她说话了。
不过这桩婚事告吹也好，她还记得原主的记忆中被欺负、排挤的那段日子，想想都觉得憋屈。
第二百七十九章 意料之外
可是沈老夫人却非常坚定，咬紧了口不退婚，沈建文一向听她的，所以李清和李夫人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沈念香还跪在地上，脸色差的可以。
她千算万算，从没想到过沈老夫人会帮着沈红俏说话，搭在膝盖上的手将手下的裙子拧得变了形。
而乔氏终于在安顿好了女宾之后匆匆赶来，一来就看见自己女儿跪在地上，还以为她是犯了什么错，一个纵身到了她身边冲沈建文说：“老爷，香儿是犯了什么错您要让她这么跪着啊！这么冷的天气，跪坏了可怎么是好啊！”
沈建文黑着一张脸冷言冷语：“我没让她跪，是她自己要跪着的！”
沈念香柔弱地呜咽一声，投进乔氏的怀里，抽抽噎噎地说：“娘亲，不怪父亲，是我不好，不该让子清哥哥误会了二妹妹。”
“香儿妹妹，事到如今你还维护别人做什么，只怕人家巴不得你在人前出丑呢！”李清愤慨地说着。
乔氏不明就里，只以为自己女儿受了委屈，“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姑母啊！你要给儿媳做主啊，不能任由别人欺负香儿啊，她可是你的嫡长孙女啊！”
自从掌家之后，乔氏就把嫡长女这几个字挂在嘴边，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做了正头夫人似的。
沈老夫人也烦她，一拍桌子呵斥道：“你知道什么，给我闭上你的嘴，带着她滚回引嫣阁去！”
被这么一吓唬，乔氏顿时哑了声，不敢再吱哇乱叫，只能扶着沈念香灰溜溜地退下。
李夫人见状也知道事到如今不是说事情的好时候，拉着李清说：“这事咱们改天再让你父亲过来谈吧！”
可是李清仍旧一步不动，僵硬着站在那里。
沈建文的神色冰冷，沈老夫人劝道：“这件事情改天再说吧，就当给我这个老婆子面子，别在我的寿宴上让沈家难堪了！”
李清就算再不懂事，也知道现在再坚持的确是不合时宜，只能撇了撇嘴告饶：“还请老夫人体谅晚辈的心情，晚辈就先告辞了。”
说完，带着李夫人匆匆离去。
等到人都走了，沈老夫人这才摔了手边的茶盏撒气。
“这个李清，自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吗！竟然还在我这么重要的日子来闹事！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娘亲，先别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这件事情就暂时先拖着吧，总不能让人看见咱们沈家弱势，就谁都来踩上一脚。”
沈建文想的更加久远，若是真的答应了李清退婚的要求，难免不会被人以为是他启复无望，所以李家才着急踹了这个没用的亲家，希望李清另择一门豪门贵女的婚事。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你先去前厅吧，那儿还有客人需要招待，我稍稍收拾一下也就去花厅了。”沈老夫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说话有气无力的。
沈建文就这么离开了集福堂，走之前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厅里坐着的两个女儿。
第二百八十章 正在府上
沈红俏此时感受到了来自于封建社会包办婚姻的悲哀。
这些人在议论她和李清的婚事去留的时候，丝毫没有在意她这个当事人的感受。
这更加让沈红俏下定了要脱离大将军府的决心，她可不想把自己的未来交到素未谋面的另一半身上。
正因此，她也需要付出足够多的努力。
前厅里，沈建文刚刚赶过来给来贺寿的客人敬上一杯酒，还没等他坐下来，就听福伯来说摄政王的车马已经到了大将军府门口了。
能有摄政王光临，这是无上的荣耀，何况前日他才参过沈建文一本，而后者正忙碌奔波不知道该怎么讨好这位王爷，他自己就送上门了。
沈建文迫不及待地撇下一众宾客，急急忙忙跑去门前准备迎接摄政王。
可是等他到了门口的时候，却只见一架空荡荡的车架，车上放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却不见摄政王的踪影。
他毕恭毕敬地对随着车架一起来的林想问道：“林管家，不知道王爷何在啊？”
林想像是被噎了一下，咳了几声之后才说：“咳咳，王爷身体不适临时回去了，这盒子里是他为沈老夫人准备的贺礼，还请沈将军笑纳。”
“啊，真是麻烦林管家跑一趟了。”
沈建文现在是嘴上笑嘻嘻，心里想骂娘，车来了人又不在，害他白跑一趟，这不是戏耍他吗？
送走了林想之后，沈建文甩袖转身回府。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齐凌夜现在正在他的府上。
沈红俏从集福堂出来之后就直接回了家祠，这样的场面没有长辈带着她，而且她也不喜欢和郑夫人那样的贵妇们虚与委蛇。
正靠在自己的床头上想着中午吃什么，就听见外面渐近的脚步声。
她打开窗户一看，院子里正站着齐凌夜。
齐凌夜看见她先是一笑，旋即快步走上前。
他笑起来的那个瞬间，沈红俏都觉得春天提前来临了，桃花儿就要开放了。
这种感觉一直维持到他开口说话的时候。
“怎么沈二小姐不在前面跟着待客，反而在这家祠里闷着呢？”
沈红俏皱着眉头瘪着嘴说：“王爷，您这是明知故问，我如今在府中处境尴尬，又哪里轮得到我来待客？”
偏偏齐凌夜丝毫没有猜到人痛脚的自觉，仍旧云淡风轻地说着：“是嘛？本王还以为沈二小姐既然能够讨得太后的喜欢，那必定是八面玲珑在哪里都吃得开的呢，竟然还有你啃不下的硬骨头？”
她翻了个白眼，转身欲关上窗子，却在有所动作的下一瞬被对方紧紧地拉住了窗柩。
“王爷不妨有话直说吧，免得打扰我休息。”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倒是让齐凌夜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不过他也不是三言两语难倒的人，就见他反手一推，窗户再次洞开，一条长腿跨上窗沿，单手一撑，整个人就直接从窗户翻了过去。
“你又何必生本王的气呢，又不是本王惹的你不高兴的。”
第二百八十一章 金簪
沈红俏见他翻窗进来就躲得老远，暗戳戳地指着他说：“堂堂摄政王有门不走竟然翻窗户！说出去不让人笑话死你！”
而反观齐凌夜，似乎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也不需要她招呼，自顾自地就坐到了八仙桌前面，拎起茶壶准备给自己倒一杯茶。
可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倒茶的动作一顿，重新放下了茶壶，一边瞄着沈红俏那边一边故意说：“哎呀，想本王堂堂亲王，竟然还要自己倒茶，真是可悲可叹啊！”
沈红俏的狗腿子引擎在这个时候发动了，不等脑子反应过来，身体先一步走过去给他斟了一杯茶。
等到这杯茶递到齐凌夜面前，人家都拿起来喝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被烫着似的缩回了手，还有意无意地抬起头看看正坐在桌上的人是个什么表情。
这反应逗乐了齐凌夜，他心情颇好的从怀里取出一个精巧的锦盒，放到了沈红俏面前，眼神示意她打开看看。
沈红俏将信将疑地用食指指着自己：“给我的？”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齐凌夜继续端着茶盏品着那味道不甚好的粗茶，眼睛却黏在了沈红俏伸出去的那只手上。
虽然疑惑这人平白无故为什么要送东西给她，但是本着不拿白不拿的原则，沈红俏还是双手捧起了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金簪，整体花瓣丰满，造型别致，簪头仅仅有一个拇指大小。
这金簪是采用了錾工艺，辅以花丝镶嵌宝石花卉纹路的单簪，正中一朵娇艳的牡丹花，以红宝石做蕊，一片片花瓣在精确的金丝勾勒下娇艳欲滴，仿佛有一股子牡丹的清香扑鼻而来，其上又有一朵平面的并蒂莲，莲叶一直顺着扁平的簪身蜿蜒而下，又隐入牡丹花之后。
即便不熟悉金银首饰，沈红俏也能看出来这金簪巧夺天工，不说这原材料的价格，单论这制作的工艺就已经超过了簪体本身的价值。
连拿出来欣赏都来不及，她着急忙慌地把盖子重新盖上，轻手轻脚地放回桌上。
齐凌夜见状却皱起了眉头：“怎么？不喜欢？”
沈红俏使劲儿地摇了摇头，就差把脑袋甩掉。
活了二十多年的人好歹还是知道有一句话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
他身为堂堂王爷，想让她做什么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又何需如此费心讨好自己，若不是背后有什么大阴谋沈红俏是不相信的。
“既然不是不喜欢，那为何不收下？”不知道是不是沈红俏拘谨和提防的反应让他失望，齐凌夜此刻正不悦地蹙紧眉头，一看就知道这位位高权重的王爷很不爽。
沈红俏苦着一张小脸，要笑不笑地道：“王爷，平日里我跟您没大没小那都是开玩笑的，您要是想要我做什么就直说吧，没必要摆这些鸿门宴的。”
齐凌夜闻言，两根眉毛都竖起来了说：“你觉得本王是想让你卖命？”
第二百八十二章 粗笨
他这么一问，沈红俏反而笃定了自己的想法，想到曾经看过的那些电视连续剧里什么九王夺嫡，皇子之间为了皇位互相残杀的事情，她带着哭腔唯唯诺诺地站在桌子边上。
“王爷！我还年轻，我才十四岁，我不想去死啊，您要是想要谋害皇上，那您还是另请高明吧，我这还没去就会露馅儿的啊！”
这一张嘴就是让人惊掉下巴的言论，齐凌夜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压着嗓音在她耳边说道：“你以为本王是让你去毒害皇上？”
嘴巴被捂住不能说话，但是沈红俏的眼睛眨巴眨巴，传递出的信息就是“那不然呢”。
齐凌夜觉得自己真是脾气太好了，才纵容得这个小丫头如此放肆。
“你再敢乱说一句，本王就把你扒光了扔大街上去信不信！”
面对这样的威胁，沈红俏觉得这才是最真实的摄政王，忙不迭点点头，一只手还竖起了三根手指一副她对天发誓的样子。
齐凌夜都要气笑了，怎么这姑娘软的不行非要来硬的？
“你保证自己不乱说话，本王就把手放开。”
沈红俏蠕动着嘴唇想要说好，却后知后觉自己还被捂着嘴，只能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刚刚正在气头上还不觉得，现在沈红俏的嘴巴一动，齐凌夜只觉得掌心一片柔软，竟然是有些舍不得撒开手了。
但是被她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目光注视着，齐凌夜也只能够先撒开手，还状似嫌弃地在她身上擦了擦。
被欺负的小鹿沈红俏撅着嘴咕哝：“王爷，我的嘴不脏啊......”
齐凌夜只当他没听见，把桌上的锦盒往前一推：“你先拿出来看看就知道本王为什么送你这个了。”
他坐回去之后，神情淡漠，仿佛又恢复到了那个王爷的状态。
面对强权，沈红俏也不得不低头，这次不敢把盒子拿起来了，直接放在桌上打开盒子，双手并用小心翼翼地把金簪从盒子里捧出来。
看着她这一副小心得不行的样子，齐凌夜就没来由得一阵烦躁，忍不住开口说：“尽管放心拿，弄坏了也不要你赔！”
“那王爷早说啊，我就不会这么小心翼翼了。”话音刚落，沈红俏就捏着金簪把玩起来。
这簪子是真的很精致，只要是女孩子就没有不喜欢的。
而沈红俏更在意的是它的做工。
她在这里很少看见有簪身是扁平的，这也是一个特色，但是更重要的是，她觉得这轻巧的簪头和厚重的簪身似乎不太匹配。
簪头都能够做的如此轻盈精细，为什么非要搭配一个这么粗笨的簪身呢？看起来违和极了。
她翻来覆去地研究着手里的金簪，倒是让齐凌夜脸上露出些得意的神色。
“看出来不对劲了？”
沈红俏眼神就没离开过簪身，严肃地点着头指出了问题所在：“这簪身和簪头未免太头重脚轻了，我觉得此等工匠审美这么好，应该不会故意把簪身做的如此笨重。”
第二百八十三章 利刃
说对了。
齐凌夜暗暗赞叹，这小丫头的观察力不是一般的好，若是寻常姑娘早就被簪头的精致华丽给吸引了，哪里还会在意这不显眼的簪身呢。
他再次起身到沈红俏身边，亲自演示给他看。
沈红俏的视野里，突然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那牡丹花的花蕊处轻轻一摁，就听见“咔啦”一声，簪头上半截的并蒂莲就脱簪而出。
她下意识地捏紧并蒂莲往外用力，只见一根泛着寒光的利刃出现在她眼前。
当下她就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个装饰品，也是个防身的暗器。
沈红俏收好并蒂莲，扭过脸去看还站在她身边一拳之隔的齐凌夜，声音飘忽：“王爷为何送我这个？”
齐凌夜的眼睫垂下，盖住他的眼神。
“你全当是拿着好玩吧，日后好歹是做郡主的人了，哪里能没一样像样的首饰。”
说完似乎还怕沈红俏误会似的补上一句：“没得走出去丢了本王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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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红俏盯着手里的簪子将信将疑地没有做声。
她没有什么好首饰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之前太后也赏赐过不少，但是她害怕碰坏了，也不敢带，只能妥善地保存在空间里。
没想到的是，齐凌夜竟然也注意到了，明明这些天两个人根本没见过几面。
二人突如其来地陷入了沉默，齐凌夜只觉得此刻空气有些胶着，要送的东西也已经送了，他索性起身打开大门准备离去，就在一只脚跨出门外的时候，突然又回过头来说了一句：“再过两日，册封郡主的圣旨就会下来了，以后要记得，你背后有太后做靠山，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再不济，还有本王。”
他似乎并不打算听沈红俏的回应，扔下这句话，齐凌夜就匆匆离去了。
沈红俏还站在八仙桌边上，捧着手里的金簪没回过神来。
这人是知道了李清来闹事要退婚的事情了吧？不然怎么会突然说出来这种话呢？
毕竟太后亲封的庆阳郡主，又怎么可能愁嫁？
他是在提醒自己，以后可以仗势而行吗？
思及此，沈红俏不由得失笑，觉得自己是失心疯了才会这么想，人家是天上的云彩，和自己是一个天一个地，不说自己能不能配上她，就齐凌夜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
不过不论他抱有的是什么想法，这份善意，沈红俏还是稳稳的收下了，等到来日有机会再来报答这位伯乐吧。
就在沈红俏这么认为的时候，第二天就听见来给她送饭的绿萝同她八卦：“二小姐您还不知道吧？昨日那位李公子回家的路上竟然被一只疯狗追了几条街，还不小心摔了个大马趴，甩掉了一颗牙，哈哈哈哈。”
经过这么多天的接触，绿萝觉得这位二小姐性子是极好的，平易近人还乐善好施，平时她和红裳有什么三病两痛，她都会出手帮忙医治，还有王清姿被砸破的额角，也是她给了药才好的那么快，而且没有留下一丝伤疤。
第二百八十四章 竹简
沈红俏听了有些走神，接了绿萝的食盒还怔愣在原地不动。
绿萝见状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二小姐，您听见奴婢说的话了吗？”
这时，沈红俏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笑着：“啊，怎么了？可能昨晚有些没休息好。”
她暗暗叹气，她们的二小姐如此内秀，哪里配不上那个李清了，偏偏那男人不愿意就算了，还趁着老夫人生辰这么大的日子来故意提退婚，这不是明着打人家姑娘的脸面吗？难怪二小姐睡不好了。
想到这里，绿萝看她的表情也带着一丝安慰和鼓励：“二小姐，您放心吧，天底下三条腿的癞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没了这一个，下一个更好。”
沈红俏有些呆，被动地喝下这一口毒鸡汤之后，知道不能再让人误会她为情所困了，干脆扯开话题：“对了，大嫂她最近怎么样？”
一听她提及王清姿，绿萝还没开口就先叹了口气。
“哎，还能怎么样，仍旧是那个样子，姑爷觉得事情过去了，仍旧是不把我们小姐放在眼里，要让奴婢说，那日子简直比守活寡还不如。”
守活寡至少还有个贞节牌坊，万人赞扬，可王清姿的处境，不仅要看婆母的脸色，还要容忍丈夫和身边的丫鬟乱来，还在外面和不三不四的女人不清白，而她不能多一句嘴，多说就是嫉妒不能容忍，就是不贤惠。
这要是在王清姿那里，绿萝是绝对不敢这么说的，一来她要守着规矩，二来怕小姐听了伤神。
沈红俏对这位大嫂也颇为同情，特别是有了自己娘亲做例子，她越发地觉得女性应该要自立自强，既然这个男人不好，那就干脆合理，放过自己。
她动了一些心思，让绿萝等在门口她去拿一样东西。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她便从屋内出来了，手上多了一捆竹简。
她把竹简交到了绿萝的手里，示意她拿给王清姿：“你将这竹简交给大嫂，她自然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绿萝虽然不解，但是却不会拒绝她，二小姐向来聪颖，这竹简必然是有什么用处的。
看着绿萝在长街上逐渐消失的身影，沈红俏在心里对王清姿送上了最好的祝福。
她深知王清姿现在困于如此境地里无法自拔并非她没有自救的能力，而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作为一个局外人，她所能做的就是把最简单的道理摆在她面前，让她知道是是有多残酷，最终能够做出决定和改变的只能是她自己。
如果她知道了自己即将面临的生活，却仍旧愿意被束缚被捆绑，那是她的选择，沈红俏也不能够干预。
而那捆竹简只是记录开朝以来各位贞洁烈妇的小记。
这是闺中的每个女子都必须要阅读的书籍，就像是女则和女训一般，无时无刻不在提醒、鞭笞着这里的每一个女人，记住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夫为妻纲。
第二百八十五章 好办法
可是这样如同附庸品的日子却是丝毫没有盼头的，作为一个物品而言，就不能够有任何属于自己的思想和情感，更别说什么奢求了。
所以顾霓裳能够有勇气走出和离这一步也是勇气可嘉，而顾如风夫妇能够接受她回到顾家更是情谊非凡。
集福堂里，沈老夫人头上带着抹额，一只手支棱着脑袋，身上搭着一床精工刺绣的万福被，躺在自己的床上闭目养神。
而乔氏手里握着两个木质按摩锤，正坐在床边的脚踏上，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沈老夫人的腿。
屋里伺候的下人早已经被支了出去，就剩李妈妈远远地在屏风后的门边站着，低眉顺眼不敢乱看。
一边按摩乔氏还不忘问候床上的沈老夫人一句：“姑母，这个力度大小舒服吗？”
沈老夫人眼都没抬，“嗯”了一声就算作回答。
这样子已经持续好一会了，乔氏见她没做什么表态，只能继续自言自语：“姑母，昨天香儿回去之后不知道有多懊悔，她本是一片孝心，寻了这世间难得的珍宝来献给您，可是却被那个沈红俏花言巧语地指鹿为马，她又伤心又自责，哭了好久呢。”
终归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沈老夫人一听她说沈念香哭了很久又有些心疼，尤其吩咐道：“让她别难过了，我又没责怪她，不知者不罪，这本不是她的过错，别再把一双眼睛哭肿了。”
“是，儿媳一定跟她说，不把她一副好底子哭坏了。”将沈念香的事情绕过去了，乔氏更加大胆，得寸进尺地开始试探。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就计上心头。
“姑母，儿媳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既然这李公子对二小姐没什么好感，为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干脆把婚退了呢？”
她不提也罢，一提起这事，沈老夫人就觉得头疼，睁开眼瞪了她一眼，硬邦邦地说：“不行，这事你就不用想了，再怎么样我也不会让李家退婚的！”
乔氏不明白，她一向不待见顾霓裳生的两个孩子，怎么事到如今反而如此坚决？
她想其中必然有问题，于是不顾沈念香的叮嘱，直接停下了手，用帕子遮掩着一张脸在沈老夫人面前哭着说：“儿媳也不想问啊，只是，只是那李公子其实根本不喜欢二小姐，而是喜欢我们香儿，若是把她的婚事退了，让咱们香儿和他在一起岂不是更好？”
一听她是这样的打算，沈老夫人的态度才软了下来，叹了口气道：“惠然啊，不是姑母不帮你，只不过，这、这两家当初定亲的时候可是下过定的，到时候退婚自然是要把这个定礼给退回去，我又怎么能......”
她话说到一半就不再说了，可是乔氏却明白了过来。
她根本就不是有多在乎沈红俏，而是舍不得当年收的那些定礼。
“嗨，我以为什么事呢，不就是金银的问题吗，到时候缺了多少儿媳一一为您补上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