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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先生一往情深全文阅读

作者:Alice慕灵     蔺先生一往情深txt下载     蔺先生一往情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1.第一次吻,迟了两年

    情天抬头时,对上一双墨黑的眸。

    瞳仁比外面的天幕沉,闪动的碎光却比外面的星辰亮。

    她还未反应过来时,眼前一片暗影,那人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他的唇有些凉,而她的柔软,却有些涩。

    情天就那样呆愣着忘了动作,双手垂在身侧,眼中一片迷离。

    蔺君尚一手护着她的腰背,一手托抚着她浓密的发。

    吻并不深,止于唇上,紧紧贴覆却留连不想放开。

    这是他第一次吻她,心中却一度酸涩,迟了两年,曾经以为,此生再也没机会了。

    他刚刚确实是睡着了,因为近几日实在太耗精神,但他向来是个警觉之人,所以毯子才覆在他身上,他便醒了。

    重遇后她对他有多冷淡,这个细小的举动对他来说就有多珍贵。

    约法三章,为了让她安心留下养病,他克制着,却在她这个回应的举动里失了一切章法。

    管他什么约定,管他什么不靠近,如果这一刻他还能放开她,那他简直对不起上天再次将她带回他眼前。

    薄凉的唇已变得灼热,只在唇上就已掠夺走了她所有的呼吸,怀抱也越发地紧。

    铺天盖地的木调香变成了罂`粟,笼罩着迷`幻着她的神经,半晌情天终是反应过来,抬手将他推开。

    却因用力而致自己也跟着往后踉跄去,她此刻实在虚弱。

    蔺君尚伸手捞她,怀抱再次袭来,这一次,不等她动作,他已弯身将她打横抱起,步至床前。

    将她轻轻在床上放下时,她听到他说:“对不起。”

    三个字,嗓音低哑,但如此近的距离足以让她听清。

    这句对不起,是对刚才,还是对曾经发生的事?

    情天没有说话,唇抿得很紧。

    她想起了两年前那一夜,鹭城国际会议中心酒店,最豪华的套房,她一身素色打扮,鼓足了勇气去敲那扇门。

    她想起那时她与他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她所有的忐忑期待,爱慕与小心翼翼,都在他冷漠的目光中逐渐冰凉下来。

    如果那个时候他吻她,她会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可现在,她死死咬着唇,怕自己溢出哭声。

    距离旧历新年还有七日,松云居里的人都觉得,气氛似乎又与之前不一样了。

    没人敢私底下讨论什么,但佣人们做事,更加小心谨慎,只怕不小心让这奢华宅院的主人心情更不好。

    然而就在此时,松云居,来了客人。

    松云居地处半山之上,山下路口便设有警卫亭,上午十时许,何琴接到警卫亭打来的电话,说有位林先生,想要入松云居见蔺先生一面。

    当时许途正在松云居,带来了需要蔺君尚批阅的急要文件,两人刚刚商议完公事。

    步至客厅,何琴上来报告此事,蔺君尚微微蹙眉。

    下意识,他觉得与情天有关。

    因为自松云居落成入住,就没人敢擅自造访,更不说直点要见他本人。

    转身往楼上去时,他沉淡的声音道:“让警卫亭放人。”

122.接人,花草柔软了冷硬的眉目

    一辆轿车从山下驶来,逐渐于灌木丛中显现,停在半山之上,松云居门外偌大的草坪前。

    来人从驾驶座下来,松云居的女管家何琴走来,对着眼前一袭笔挺西装,模样斯文的男子礼貌微笑:“林先生,请随我至花园。”

    被称为林先生的林简礼貌颔首回应,随着她的脚步去了。

    传闻中,属于C市首富蔺君尚的私人府邸松云居,占地逾两千坪,背有森林山色,天然植被为绿屏,耗时三年花费逾两亿打造,奢华第一,气派第一。

    而因着蔺君尚本身建筑专业出身,他不仅能花得起钱建造这样独属于自己的城堡,更有那个能力亲自设计出丝毫不见铜臭味的奢华格调。

    林简这两年长居国外,但时常也会四处走,见过各种各样极有钱人家的豪宅。

    眼前这一所松云居,清净,雅致,甚至返璞归真。

    说它奢华,那奢华却不是外露的,而是体现在一景一物,体现在天然植被相辅相成的设计里,那些精心细节,要达到如此效果,花费的人力财力,才是隐形却庞大的。

    而整个松云居透出的大气格局,也无不彰显其主人的身份与气势不一般。

    彼时是上午十点半,在女管家的引领下,林简来到位于松云居主楼旁侧的一处花园。

    冬日是大部分花草休憩的季节,但这里种植的显然不止是夏季植物,所以此刻迈入园中,便觉得似在冬日误闯了一个时空。

    有暖春,花草烂漫的时空。

    满目的花草很宜人,鼻端飘散的淡香能柔软了人冷硬的眉目。

    “先生,林先生来了。”

    女管家的声音拉回林简的思绪,他抬头时,看到前面不远,花园里一处空地前,白色木沙发上,有男子着一身浅灰休闲家居服,身形修长,背倚着暗橘色的靠枕,正垂眸翻看着手里的财经报。

    不得不说,甫一入眼,就让林简想到了沉稳,温文,俊雅,这些词汇,甚至脑中还隐约浮现更多。

    他其实是在电视新闻与财经杂志上见过这位男子的,只是示于人前西装革履的他太过深沉冷漠,不如此刻这般家居装束俊雅温文。

    可想归想,林简可一点没有忽略掉,那人静静看报时,身上透出的强大气场,这是拥有睥睨金融界的权势地位的上位者独有的气势。

    男子合上报纸,抬首时,林简先伸出了手,“冒昧前来拜访,蔺先生,我叫林简,是沐氏沐老爷子生前的御用律师。”

    他直接表明身份,蔺君尚微笑起身,伸手与他相握,嗓音沉淡:“幸会,请坐。”

    木沙发前有一张精致的圆形小木桌,铺着洁白挑花的餐桌布,何琴给林简倒了一杯茶,悄然退下。

    蔺君尚端起自己跟前那一杯,轻啜了一口,也不说话。

    这个男人在商场中是身居高位的领导者,在与人相处的博弈当中,心思缜密有城府,练就得炉火纯青。

    他不问,只能林简再次主动,说明了来意。

    “听说沐家二小姐被蔺先生接到了松云居内,林某对蔺先生给予二小姐的照顾很是感激,但总归不宜叨扰太久,今日林某来,是想要将二小姐接回。”

    蔺君尚正给自己杯中添茶,闻言,隐有弧度的唇角不变,沉黑的眸却黯了几分。

123.同样的错再犯,会要了她的命

    “林先生觉得,蔺某这一处如何?”

    蔺君尚答非所问,抬眸淡扫花园外。

    即使是冬季,松云居也别有一番景致,似乎融入自然,却处处可见匠心。

    “清净,雅致,确实是很不错的居住环境。”

    林简实话回答。

    蔺君尚淡笑了一下,上午的日光打在他的眉眼,着浅灰家居休闲服的他,五官立体英俊,唇角薄光迷人。

    “让情天留在这里静养,不好?”

    说这一句时,气质清贵的男子终于转头,看向林简:“她的病,需要什么,你该清楚。”

    淡淡一句,却隐含压力,若是别人,或许就此作罢不再提及,但是,林简不能。

    “二小姐需要静养,更要注意的,是不能受刺激。”

    前日傍晚,在美国西雅图的家中,他接到向添的电话,当时就知事情不妙。

    这是情天第三次发病。

    当天美国时间的夜里,他再次接到向添的电话,告知国内医生检测的结果,情天右耳的听力,已经剩下至多不过百分之三十五。

    一年多前,她第二次发病后,右耳听力只有百分之五十左右。

    那么下一次呢?

    林简不敢想,他答应过为沐老爷子照顾好情天,责任在身。

    “我不会再让她受刺激。”

    蔺君尚这一句,语速低而快,声音沉了几分。

    “可蔺先生您本身,对二小姐就是一个刺激源。”

    林简直言不讳,不顾那人逐渐泛起寒意的脸。

    “那是过去。”

    从来都是人中焦点,众人瞩目崇拜的人物,没人敢质疑蔺君尚,没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但此刻,林简的话令他不悦,是因为他不得不承认,林简说的没错。

    但那些都是过去了,今后,绝对不会再有。

    蔺君尚是怎么想的,林简不清楚,也无法去窥探这样一个人物的内心。

    他不是别人,他是盛辰集团的董事长,是C市金融界最成功的上位者,他的深沉城府,他所拥有的能力手段,才二十二岁的情天如何去招架。

    林简不能因为他口头上的一句保证就信任他,商人的本质,蔺君尚的能力,即使出尔反尔,别人又能对他如何?

    到头来伤到的是情天,两年前她被狠狠伤过一次,同样的错不能再犯第二次,那会要了她的命。

    林简站起了身。

    “想必蔺先生有看到过二小姐病症发作的样子,她有多痛苦,任何人都体会不到。”

    “而目前看到的,仅仅只是一部分,两年前的一切,留给她太多的伤痛,不说心理的,身体上已经足够多,蔺先生有勇气面对吗?”

    蔺君尚抬头,沉黑的眸似迷蒙似不解,但却更隐着未知的担忧与想要了解的迫切。

    “……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蔺先生,你以为两年前那一场大火,二小姐能侥幸活着看似毫发无伤,但其实她——”

    “林简。”

    无法平静的话语突然被身后一道平静清淡的声音打断,闻声,花园中的两人都转望过去。

    花园入口,一身浅蓝睡衣的情天身形纤瘦,淡漠白皙的脸更映得苍白,手扶着护栏,静静看着园中的两人。

    林简只觉眼前人影一晃,原本端坐他对面的男子已经起身,大步朝花园门口走去。

124.远离那个人,才是最好的

    “怎么出来了?”

    蔺君尚蹙眉,语调却温和,目光凝在情天脸上,临近中午的日光将她原本就白皙的脸照得几近透明。

    她穿得这样少,他转头朝身后看,看到护士站在不远处,一脸小心翼翼诚惶诚恐。

    沐小姐一定要出来,她也没办法。

    何琴正拿了件外套追出来,蔺君尚沉着脸接了,抖开为她披上。

    这一切动作一气呵成,仿佛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情天与他而已。

    站在园中的林简看着,神色复杂。

    情天的目光没看向身边的蔺君尚,也没有回话,只是遥看花园中的林简。

    这两年,在西雅图,远离了乡土故居,她身边出现最多的人,就是林简。

    她向来性格独立,即便在西雅图也是,林简知她性子,并不过多地嘘寒问暖造成她的负担,但一直都有在关注她,照顾她的所需。

    她生病的时候多是汤悦陪着,他们一家三口,在西雅图就像是她的亲人。

    林简清楚她所有的病症,但她不想他再说了。

    当初要去鹭城的是她,后果,她就要承受。

    把伤口把软弱处剖给人看,没有意义。

    她更不想再看到蔺君尚眼中那些类似愧疚的神色,她不需要那些,如果可以,她希望他放开她,让她远离就好。

    早已将之前所谈的话题抛于脑后的蔺君尚,此刻只想将她带回屋去。

    像是知悉他所想,却被情天止住了。

    “二小姐——”

    林简走上来。

    她比离开西雅图时更瘦了,那样的病症反复折磨,最击溃人的意志。

    “明天,你来接我,明天我就回满庭芳。”

    林简开口前,她声音虚淡,已有了决定。

    蔺君尚的神色沉下来,眉心蹙紧,而这时她转头看他:“或者……你想我现在就走?”

    他闭上眼叹息,想要出口的话全数咽下,他能拿她怎么办。

    “我有话对你——”

    话未说完,面前的人已弯身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回屋,声音沉缓:“有什么话,进屋再说。”

    不一会,何琴快步入来花园,礼貌笑问:“林先生,我们先生问您是否留下一起用午——”

    “不用,我还有事,明天再来。”

    这是送客的意思了,林简不会听不出,出了花园往草坪边的座驾走去时,不免又看了眼这奢华的松云居府邸。

    情天说明天,那么,就再等到明天吧。

    从松云居出来,刚回到家里,向添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向添关心今天林简去松云居见蔺君尚这一趟是否顺利,毕竟,他去见的不是普通人。

    “二小姐说,明天会回来。”

    想起那个气场迫人的男子,林简在书房里一边松开领带一边叹息。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林简蹙眉听了一阵,终是耐心道:“不管如今他什么态度,都不能放任二小姐留在他身边。”

    拿起桌上的温水喝了一大口,林简手机换到另一手,站在窗前,目光看着天空中飘过的雨云。

    “这两年,你不在她身边你不知道,她在西雅图常常于噩梦中惊醒,生病时难受不生病时失眠……我就算不是她真正的亲人,都不忍心再看她经历一次,你懂吗?”

    “远离那个人,对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125.放过过去,放过彼此

    林简离开之后,蔺君尚将情天抱回了二楼客房。

    然而当时在花园中他那一句“进屋再说”也未能兑现,因为,一通公事电话将他叫走,他离开去了书房。

    之后的整个下午,情天都没有再见过他。

    一直到傍晚,何琴送了鸡汤进来。

    “出去吧,我来。”

    身后响起低沉的声音,何琴转头去,看到颀长的身影正步入房中。

    何琴点头退了出去,房中瞬时只剩下坐在床头的情天与他。

    病中体力不济,下午情天又昏沉睡着,手上一直在输液,睡得也不安稳,期间偶有脚步声靠近,她眼皮沉重睁不开,不知是谁来。

    蔺君尚入来后没说话,刚炖好的鸡汤很烫,他亲自去桌边盛出一小碗。

    微弯的背影在不甚明亮的房间光线里,莫名添了几分孤寂来。

    “这几天,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我离开之后……我们,从此就是陌路吧。”

    身后传来她的声音,背对着她,蔺君尚盛汤的手顿住,瓷勺在手中捏紧。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正因为知道,所以中午送她回来之后,一通及时的公事电话让他暂时不必面对。

    “之前说了的,等你好了,我自然让你离开。”

    “我今天,比之前感觉好一些了。”

    之前就算想离开,病中的情天自己也没有能力,现在林简来了,这理由再好不过。

    “比之前好,不代表是全好。”

    蔺君尚盛着汤,言语沉和:“回满庭芳,只有你一人,谁照顾你。”

    望着窗前纱帘的情天忽而轻嘲一笑:“不是还有你家的佣人吗,那位邻居何阿姨。”

    情天看向他。

    本来她是联想不到的,更不曾想,自己从小住的房子隔壁那一户,竟然变成了蔺君尚所有。

    拥有这么偌大一个松云居,他去满庭芳那样的公众小区置房做什么。

    她会发现,是因为这一次他又将她带回这里。

    如果说之前她发烧那次曾来住过一夜,一切都未及打量便离开,那么这次,这几日每天都出现在自己跟前的那位松云居女管家何琴,她总不至于还能忽略。

    相似的眉眼,不难看出她们彼此的关系,一个叫何琴,一个叫何玉,何玉看着比何琴年长一些,想来,应该是姐姐。

    “让她去,没有别的意思。”

    房子是早就买下的,但让何玉过去的想法,是最近才有。

    确切来说,是在顾西迟出现之后。

    蔺君尚今时今日的地位身份,不屑用什么手段让人去破坏他们的感情,但,这不代表他一点不担心。

    她本是一个人住,忽然多了一个所谓的男友留宿,他怕她吃亏,怕她被欺负,不管有没有可能发生,总之何玉在隔壁住,若有什么事即时就能帮上忙。

    就好比这一次,深夜,她突然生病。

    所以即便现在被她知晓,也没有什么不能承认。

    “不说这个,先喝鸡汤。”

    转身回来时,端着碗的男子,清俊的眉眼依然温和。

    鸡汤搁在床头桌子上,已经是适合入口的温度,情天没动。

    搁在被面的手指微微曲起,她没看他,但开了口。

    “蔺君尚,这次回来……我从未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我们放过过去,放过彼此吧。”

126.她的心再冷,他捂暖

    “放过过去……”

    蔺君尚在床前蹲身,大掌去握情天的手,她避开。

    “既然说放过过去,为什么不能重新开始?”

    他望着她,语调轻缓,眸光却沉沉灼灼。

    情天眉眼寂淡:“有些爱死了,就永远不在了。”

    过去只能放下,没有重来。

    更何况,他对她,从未有开始,又何谈重新。

    蔺君尚墨黑瞳仁中映着她,眼眸却尽是一派温然笑意:“没关系,没关系……”

    “未来日子还很长、还很长。”

    他喃喃道,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他知道,他曾狠狠伤了她。

    那日万佛古刹,殿中神佛前,蔺君尚有所求,只要人还在,她的心再冷,他捂暖。

    就算是一辈子,够不够?

    情天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是拒绝去理解,她闭上眼睛。

    “我有些累,想独自休息。”

    晚上八点

    生病后直到今夜,情天第一次打开了手机。

    这几日病症折磨,比较强的亮光她都无法接受,手机早就被忘之脑后。

    今夜想起来,何琴告知就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情天拿出发现是关机状态,打开后,也仅仅只剩下不到一格电。

    其中有未接来电,分别来自不同两人。

    一个顾西迟,一个林简。

    顾西迟的来电时间是在昨日上午七时,应该是他航班落地西雅图之后不久。

    林简的来电时间,则是昨日傍晚。

    除开两通未接来电,还有顾西迟间隙发来的信息。

    昨日上午八时:“情天,我平安回到西雅图。你的电话打不通,我问了添叔,他说你人不舒服还在休息。”

    昨日上午十二时:“现在我在医院,外公的病情似乎稳定下来了,家人都松了口气,你也别担心我,好好养病。”

    今日凌晨三时:“今天上午一直在医院陪外公,我跟他聊起我在国内的女朋友,他说让我带回家见一见。情天,我很想你。”

    握着手机,情天思绪万千。

    在西雅图两年,除了成绩优异,情天在学校老师同学的眼中,就像是个低调到隐形的影子,除了刻苦学习,余下的时间只喜欢宅在住处看书画画。

    直到去年2月14情人节那一日,情天被林简与汤悦拉着一起去往位于华盛顿州的Mt.Bake,那是耸立在美加边境线上的贝克山,终年积雪,从西雅图驱车过去不需一小时,休闲区里不止有度假小屋也有豪华酒店,适合周末度假滑雪。

    情天对滑雪兴趣不大,但偏爱看白雪皑皑的雪山,那是午后,她穿着一身红色的风衣,远离了滑雪的人们,独自站在一处静谧的雪山坡上。

    “嗨,你这一身真好看。”

    耳边只有风跟雪,突然多了一道清越的声音,情天回头。

    身后不远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高大健硕,一身休闲帅气的打扮,更帅气的,是那张脸。

    年轻男子笑得阳光,目光在对上她转回头的容颜时,清亮的眸中除了白雪,多了彩虹。

    女子容颜极为年轻,五官素淡,白雪皑皑为背景,一身红衣,披肩的长发随风微扬,回眸,发丝迷了的眉眼晕着淡淡梅花色。

    男子的笑容不觉怔住了。

127.怦然心动,跟他前女友很像

    情天转回头看了他一眼,复又回过头去,对着远处更高的雪山,仿似不曾发觉有他这个人存在于身后。

    脚步踩在雪上的声音,逐渐靠近。

    有人站在身侧,与情天平排。

    良久,身边人开口:“小姐,你穿的这一身,跟我前女友很像。”

    是这一句开场白,让原本眺望远处雪山的情天,眉眼中有了一丝莫名的笑意,她平静转头,再次对上那年轻男子的目光。

    “这样的开场白,倒是少见。”

    她的声音清淡,但是很好听,与男子心中想象相符,他笑了:“你一定以为我是在搭讪,但其实没有,我真的给前女友买过一件与你这身很相似的衣服。”

    他说时,神色认真。

    情天收回目光,继续望着远方。

    不管是真还是假,于她都没有什么意义。

    身上这一件风衣,是圣诞节时林简送来。

    说是祖父送她的新年礼物,蔷薇红,属于美好年纪女子的颜色,无关衣服品牌昂贵,因为送的人是祖父,她很喜欢。

    但不常穿,平日里她的穿着颜色更偏素淡,只是这一日是情人节,汤悦来她房间时,给刚起床的她挑了这么一件。

    当时汤悦说:“那么美的年纪,要把自己打扮好看点,今天是情人节。”

    是的,情人节,情天没有情人,但不耽误她将自己打扮得好看,女子不是只能为悦己者容,更该为取悦自己而容。

    然而此刻却因为这一身,有个陌生男子说,她让他想起了他的前女友。

    当时林简与汤悦正在滑雪,不时关注一下独自游走的情天,看到雪山坡上,情天身边站了一个年轻高大的男子,汤悦拉住林简,使了个眼色。

    他们都没有过来,他们都觉得,情天太安静,有个人陪陪是好的。

    后来,年轻的男子直接靠着褐色的树干,跟情天聊了起来。

    情天的冷淡并没有让他退却,他自顾自地找话题,说笑,看着她时,清亮的眸中淡淡虹光一直不散。

    情天离去前,他有些着急地伸手拉住她手臂,却在她清淡的目光里立刻松了手。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顾西迟,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

    纤瘦的身影已经在暮色中走远,冰天雪地里风很冷,顾西迟却觉得,自己终于明白,怦然心动的感觉。

    这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情人节。

    情天醒来时,是夜晚十一点。

    松云居客房,四下太静,她一时无法再入睡,将手机调到电台。

    深夜频道里电台女主播的声音轻柔,正在读听众的来信,是男生给自己女友写的告白信。

    滴滴答答,不知何时,窗外下起了雨。

    情天掀被下床,扶着墙壁慢慢往落地窗前走。

    不知从何时起,情天很喜欢雨天。

    雨天总是让她回想起沐宅那个大书房,站在祖父面前朗声背诵唐诗宋词的小时候。

    如果人不会长大,多好。

    身后的音乐突然轻了,站在窗边的情天回头,不甚明亮的光影里,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正朝她走来。

128.金缕衣,最后一夜平静相安

    “睡不着,听我念念诗吧。”

    深夜,男子家居休闲打扮,并不遮掩一身清雅气质,舒缓的木调香,笼在情天鼻端。

    他无声走来,将她拉到躺椅上坐下,自己则坐在了窗前的蒲团上。

    窗外夜雨,他声音低沉轻缓,给她念《金缕衣》。

    …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

    最初情天刚认识蔺君尚的时候,就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

    不是阳光男子那般清越,微微低沉的声线透着沉稳从容,严厉时令人压力倍增,温和时,不管他随便说点什么,都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的声线像是大提琴的末弦之音,轻易就能撩拨人心底的柔软。

    她信他,崇拜他,恋慕他,曾经。

    如今他的声线依然沉缓迷人,微微低哑醇厚的质感,他在给她念诗,从前她从不敢想,可现在,情天的心已然是一片不会荡起波痕的湖。

    她喜欢《金缕衣》,从小就喜欢,年少时不知其意,只觉得念起来字字美妙,后来懂了意境,更是喜欢。

    窗外檐下灯光橘淡,夜雨如透明的线条,不断滴落,情天不语。

    蔺君尚抬首看她,清淡的侧脸静默透着抗拒。

    “离开之后是陌路,现在,还不到明天。”

    他声线沉缓,似透着几分轻松随意。

    望着夜雨不断滴落的情天,眼眶倏然一阵刺酸。

    嗯,他说得对,他如此豁达,他愿意放手,那么,住在松云居这最后一夜,就平静相安吧。

    今夜过后,此生,就算是同处C市,也是陌路了。

    “再念一首吧。”

    她对他,极淡地牵起唇角。

    蔺君尚垂首轻笑,光影里眉目俊雅得,几乎让情天不分今夕何夕。

    书页翻动声音清脆,像是划过心房,他再给她念。

    “自是寻春去校迟,不须惆怅怨芳时。”

    “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阴子满枝。”

    情天记得,这是杜牧的一首《叹花》。

    据传杜牧早年游湖州,识一民间女子,年十余岁。杜牧与其母相约过十年后来娶,后十四年,杜牧始任湖州刺史,女子却已嫁人生子。

    前是《金缕衣》劝人珍惜当下时光,后是《叹花》怅然感慨错过的时机不复来。

    情天始终望着窗外如线的夜雨,保持唇角的弧度,不语。

    ……

    不知过了多久,蔺君尚放下手中书,起身,将在躺椅里睡着的情天小心抱起,转身回床。

    替她盖好被子,他未离去,修长的手指轻拂开她的额发,望着她良久。

    最终,低首轻轻一吻落在她光洁额上。

    “放你去飞,累了,就要回来。”

    翌日上午十点,林简再次拜访松云居。

    情天随他一同离开时,松云居门外,只有何琴与两名佣人相送。

    “沐小姐……”

    情天坐进后座,何琴站在车旁,欲言又止,神色担忧地转头看向身后楼上窗口。

    “这几天,谢谢照顾。”

    情天声音清淡,微微一笑,而后林简关上了车门。

    车子驶离松云居门口,下坡往山下去,逐渐消失了踪影。

    林简从后视镜看向后座,情天一言不发望着窗外。

    “二小姐,老爷子的遗嘱——”

    “暂不公开。”

    依然望着窗外的情天,清淡眸中,多了一丝晦暗。

129.年三十,一切都会过去

    旧历新年到来前的最后几日,情天都在满庭芳静养着。

    偶尔她到窗边坐坐,看到隔壁那户还是有灯光,只是那位何阿姨,再没有出现。

    每天上午,向添都会来满庭芳,来给她做饭。

    情天实在不是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即使向添已经是沐家的老人。

    在她坚持下,后来向添不再给她做饭,只是每天将新鲜易处理的食材送来。

    在这段时间里,除了休息,精神好一些的时候,情天都在看资料,关于沐氏运营情况,关于沐氏旗下所有产业的运作,收益报表。

    偶尔,她会接到远在西雅图的顾西迟打来的电话,关心她的身体情况,也会诉说对她的思念。

    就这样,在悄无声息的日子流逝中,迎来了她回国之后的第一个新年。

    大年三十这日上午,情天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来自苗丽云。

    “情天,今天大年三十,老太太让大家都回来吃团圆饭,你也早点回来。”

    这头的情天沉默,苗丽云又加了一句:“老人家的话你别当真,也别计较,她始终是你奶奶。”

    “知道了。”

    情天回了这么一句,没说去,或是不去。

    临近中午时,情天又接到四叔沐圳良的电话,说让她到家里吃年夜饭。

    “你们今天……不回沐宅那边?”

    情天听出沐圳良所指的家不是沐宅,问道。

    沐圳良沉默片刻:“今年就不去了,在自己家过也是一样。就是你婶婶一直念叨你,你若是不想回沐宅,就到四叔这来,四叔给你做好吃的。”

    沐老爷子所生四个儿子,除了老大沐修文已去世,剩下三子里,沐圳良厨艺最好,也最愿意下厨。

    往年过年过节沐家家族聚餐,除开厨子做菜,老四沐圳良都要亲自下厨做几道拿手菜,因为小孩子们喜欢吃。

    小孩子,指的自然是沐少堂,沐箐箐,情天……还有包括挑剔的沐尹洁。

    在情天心里,四叔沐圳良的厨艺是天下第一。

    “你来吧,四叔好久没给你做菜吃了。”

    只这一句,让情天犹豫的心蓦然一阵发涩。

    “嗯。”

    之前晕眩症犯的事情沐圳良并不知情,现在情天身体刚恢复起来,怕自己状态不好让沐圳良知道了会担心,特意在午饭后多睡了一会,直到下午三点,向添来接她。

    沐圳良一家所住小区叫玉致居,距离满庭芳车程半小时。

    路上情天特意让停车,去超市选了最新鲜的水果,还有看着就好吃的糖果跟饼干,一式两份。

    到玉致居沐圳良所住房子前,情天下了车。

    向添看到后座还有水果糖饼没有拿齐,才要唤住她,情天转头说:“添叔,本说要去你家包饺子的,食言了。那是留给你的,赶紧回去吧。”

    年轻的女孩在车窗外浅笑嫣然,已经走去门口按门铃。

    向添倒车,从后视镜看着那纤瘦的身影,心里说不出的酸涩与欣慰。

    在沐家做事近二十年,一路看过沐家的风风雨雨,此刻他只是觉得上天不公,这么好的姑娘,小小年纪失去父母自个还遭了那么多罪,现今在沐家更不如一个嚣张跋扈的沐尹洁得宠。

    不过还好,有人心里是有明镜的,总有一天,这些都会过去。

130.歌声动人,画眉已老

    露台外,情天在逗一只画眉。

    她用一只特制的哨子放在唇上轻吹,响起的声音清脆宛如画眉鸟叫,引得笼中的画眉跟着唱了起来。

    叫声并不是中气十足的洪亮,因为它已开始老了,但歌声依然婉转动人。

    一只画眉鸟从雏鸟到成年需要一年,而寿命一般在十来年左右,这一只,已经被沐圳良养了四年。

    而在这四年之前,它的主人是情天的父亲沐修文。

    一只画眉鸟的年龄,可以看它的脚腕,不再光滑有了凸起的年轮,圈纹越密,年岁越大。情天父亲曾养了它三年,加上在沐圳良家这四年,光是算一算,已经逾七岁。

    老画眉唱了,情天脸上不觉浮起浅浅笑意,平和清淡,浅浅动人。

    “冬天开口可不容易。”

    身后,沐圳良走出来,身上还系着围裙。

    沐老爷子剩下三子里,有经商精明如沐胜远,有沉默寡言如沐益诚,然而也有言谈有趣如沐圳良。

    情天父亲在世时,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性格最像沐家老爷子,对花鸟乐器都有研究,而兄弟之间,唯有沐圳良这个四弟与他兴趣相投。

    父母在她十八岁时因意外去世,此后这只极品大红袍在沐圳良这里养着,情天此刻看了,想起过往,亲切,却也不免触动难过处。

    只是沐圳良谈笑间轻松转了话题,带走了她心头浮上的愁绪。

    “这哨子就你吹得好,不然它不爱唱,来家里做客的朋友都赞它漂亮,但想听它开口太难。”

    情天手里的哨子是特制的,外形如一颗空心的薄荷糖,曾经是沐修文逗鸟的玩意,如今变成了情天留以纪念的物件。

    曾经满庭芳的家里,最多的时候同时养过好几只极品,可以说情天从小是听着鸟叫声长大的,画眉的习性,身边少有人比她更清楚。

    周龄不怎么会做饭,都是沐圳良下厨,言谈间,她出来让沐圳良去厨房看看炖的汤好了没有,情天看他们两在厨房说话,突然很羡慕这样的感情。

    今天大年三十这样的日子,为何沐圳良一家不回沐宅去吃年夜饭,情天没有过问,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好言说的事。

    天幕沉下来,周龄摆着碗筷唤情天,她转身离开露台,身后传来的爆竹声,越发远了。

    年夜饭时,十九岁的沐箐箐一边吃饭一边还在摆弄手机,沐圳良跟周龄夫妻俩平日里就偶尔会在家对酌小饮,此时更拿出了自己酿的葡萄酒。

    “情天来一点?”

    周龄说时,已经拿了只空杯倒了小半杯。

    情天本想说不用,但最终笑着接了,年夜饭这样的氛围,又是自家酿的葡萄酒,喝一点怡情怡景,对身体也有益。

    清冽透明的葡萄酒醇甜,情天正细细品味,却似乎听到门铃响。

    沐箐箐已经放下筷子起身去开门,周龄疑惑地看向沐圳良,然后三人便听到楼下隐约的说笑声。

    情天听出来了那道声音。

    不一会,随着沐箐箐身后进客厅的人,甜甜喊道:“四叔、四婶婶。”

131.凭什么,她自然有资格说不

    沐圳良抬头,脸上浮起笑意:“尹洁,怎么这时候来了?”

    彼时是大年三十傍晚五点半,沐圳良家里,年夜饭已经上桌开吃。

    然而沐宅那边的规矩,晚餐喜欢在六点开始,今年沐尹洁既然没出国度假,定然是会回沐家吃年夜饭的,但她却在这样的时间里突然出现在这里,确实让人意外。

    沐尹洁笑着走进来,目光扫向一桌子的菜,看到情天也在,眼中诧异的光一闪而过,对沐圳良说:“今天大年三十,奶奶等着一家人一起吃年夜饭呢。”

    “哦,之前已经跟那边说了,今年年夜饭就不过去了。”沐圳良道。

    “是啊,尹洁,我们这边都吃上了,要不,你也留下吃一点?”这是周龄的声音。

    “不了不了……”

    沐尹洁看着那桌子的菜,仍是笑着:“虽然我很想吃四叔做的菜,但家里奶奶还在等着呢。”

    她站着,沐箐箐已经重新坐下,边看手机边继续吃菜。

    “那你赶紧回去吧,我也不好留你,别让他们等久了。”

    周龄走过来,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个红包,塞到沐尹洁手里:“新年,讨个好彩头。”

    “哎呀,四婶婶对我最好了!”

    沐尹洁接了红包,亲昵地伸手去抱周龄。

    如果说,沐尹洁这次专程过来,目的是想要叫沐圳良一家回沐宅吃年夜饭,那么此刻对方已经婉拒,她应该是要离开了,因为赶回沐宅的时间已经不多。

    然而,她并没有走。

    “尹洁,还有什么事?”

    沐圳良问,毕竟是自己侄女,看出了她的心思。

    沐尹洁咬咬唇,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才过来伸手挽着沐圳良的手臂:“……四叔,你还记得上回曾送了我一只‘大红袍’吗,我外婆很喜欢,四叔你能不能,再送我一只……”

    她讨好地眼巴巴看着沐圳良,一个二十五岁的人,平时在沐家是颐指气使的大小姐,此刻却做出一副乖巧的小女生模样。

    “这个——”

    沐圳良脸色显出些为难:“我这里,已经没有特别好的了。”

    不久前沐尹洁刚回国来这里做客,拿走了他一只极品画眉,没想到现在又问。

    “没有了?”

    沐尹洁往露台外走,看到挂着的两只精致鸟笼,“这里不是还有两只吗?”

    沐圳良跟出来看了眼,沐尹洁立马笑道:“菁菁喜不喜欢猫咪?我那儿有只刚满月的加菲,非常可爱,要不,我拿加菲跟叔叔换?”

    “尹洁,不是叔叔舍不得,现在剩的这两只,算是代养。”

    “代养?”

    沐尹洁笑了,摇着沐圳良的手臂:“四叔你说笑呢,谁的鸟儿能让你代养这么好啊,就让我用猫咪换吧,好不好——”

    “不行。”

    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那甜腻的撒娇。

    沐尹洁望去,正是被她刻意忽略的情天。

    “你凭什么说不行?”

    沐尹洁皱眉黑脸,脸色比之刚才的乖巧甜美,简直堪比翻书。

    情天眸光未抬,继续吃着碗里的菜,声音冷漠:“我的东西,我自然有资格说不。”

132.还以为,年夜饭能多个人

    “什么叫你的?”

    沐尹洁气不打一处来。

    沐宅老爷子书房的书她要说是她的,现在沐圳良家里的鸟,她也说是她的?

    “这两只,不是从大伯家拿回来的嘛。”

    沐箐箐自手机屏幕前抬头,随口说道。

    她口中的大伯,自然就是情天的父亲。

    沐尹洁咬着唇,看向沐圳良,沐圳良也说:“确实本是情天家的。”

    如今家里剩下的两只极品画眉,一只已经逾七岁,是刚才情天逗弄的那只,当初父母意外过世,情天无心照顾,送到了沐圳良这里来。

    而另一只今年三岁,是两年前情天自己挑着买下,但后来她去鹭城,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于鹭城那场大火,沐圳良便将那只也接了回家一起养着。

    然而这件事情,沐尹洁一点不知情。

    在沐老爷子过世之前,她极少回沐家,整天潇洒地周游世界玩乐,又怎么会知晓这些。

    她打好了算盘,今天亲自来沐圳良家问,又是这样要过年的氛围,一只画眉鸟,沐圳良一定不会不给,却不曾想,现在变成这样。

    她的脸色自然不好看,也早已没有刚才那般甜美乖巧,想做最后的尝试。

    “你都几年不在家,四叔养了那么久,不应该算是四叔的?”

    沐尹洁觉得,既然已经送到这里来养着,就是属于沐圳良的,沐情天跳出来阻拦,纯属是故意为难自己。

    “尹洁,你若喜欢,过几天四叔去帮你挑一只。”

    沐圳良打圆场。

    沐尹洁不乐意,谁都知道极品的画眉要人精心养过一段才好,新买的她又不会养,而且到时候怎么来得及送人。

    再说,沐圳良家里的这两只是极品,哪里容易找到跟它们差不多的。

    眼见达不到目的,也没有商量的余地,沐尹洁觉得这趟白来了,便要离开。

    周龄送她出去,情天始终坐在饭桌前抿着清冽的葡萄酒,眼眸未抬。

    ……

    从沐圳良家出来,司机开车回沐宅,坐在后座的沐尹洁气得脸色都难看,她之前可是信誓旦旦跟人打包票,一定把沐圳良的极品大红袍弄来。

    这时,手包里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脸有些白,接起来。

    还不等电话那头说什么,她便顾不得司机在场开了腔:“表姐,四叔家里的画眉我是拿不到了,沐情天非说是她的。”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沐尹洁继续解释,有点咬牙切齿:“本来确实是件容易的事儿,谁知道她在啊,坏我事儿的永远是她,专门针对我,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还回——”

    说到这句,目光抬起扫到前面驾驶座的司机,沐尹洁才止了往下的话,声音放低:“表姐,眼下你看看还有没有认识的人养着好的,明天给蔺府送去?”

    蔺宅

    大年夜,暮色下,院中花架上雍容团簇的山茶花已经看不真切,但花香清隽淡雅。

    外面偶尔隐有爆竹声,低调气派的中式饭厅里,一桌子佳肴山珍,对坐的却只有二人。

    蔺家如今的当家主母蔺夫人季玟茹,以及,难得回家的蔺君尚。

    喝着汤,季玟茹突然轻叹了口气。

    蔺君尚亲自给她添了碗汤,问:“怎么了?”

    季玟茹看儿子一眼,幽幽道:“还以为年夜饭能多个人,做了一桌子的菜。”

133.期待什么,打的字悉数删除

    “两个人,你儿子就不用吃了?”

    蔺君尚语调淡淡,神色如常,给她碗里夹菜。

    “我不是那个意思——”

    季玟茹横他一眼,也不好再说什么,怕他又要嫌她这个老太婆啰嗦。

    自从那一日蔺君尚回来,说过年的时候带“蔺太太人选”回家,季玟茹是巴不得早点盼着过年赶紧到。

    今天大年三十,蔺君尚是一定会回家来吃年夜饭的,季玟茹没多问,但让孙杏芳在菜色上多准备了几道,就想着到时候或许多个人一起回来呢。

    结果呢,回来的,还是他这么独自一个。

    季玟茹当然心疼儿子,但也想见见他自己选的那人啊。

    为了他的终身大事,有时候晚上睡觉前想起来,季玟茹都要唉声叹气辗转反侧,这会儿说是有了,但一直没看到影儿,这得心有多急。

    “今天就别回去了,在这边休息吧。”

    过年了,大家都在放假休息,盛辰内部最近应该也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需要处理,季玟茹想儿子在家住两天。

    过年陪陪家人是应该的,蔺君尚应了,继续吃饭。

    饭后不久,孙杏芳端上来切好的水果,蔺君尚坐在客厅里沙发上喝茶,季玟茹在接远房亲友的贺年电话。

    入夜,外面变得喧闹起来,从蔺宅的院子看天空,四处正散开绚烂的烟火。

    盛开那一瞬间夺目惊艳,却稍纵即逝。

    身形修长的男子,一身清贵气质,倚着檐廊柱。

    不时盛开的烟火照亮俊雅的容颜,光影明灭,在人前时他是睥睨商界的上位者,深沉有手段,性情冷漠。

    但此刻,夹在他修长指间的烟,薄雾渺渺,熏得容颜看不真切,挺拔的身形站在不甚明亮之处,隐隐透着一股落寞。

    后来他一手夹烟,一手从裤袋掏出手机。

    按亮了屏幕,空空如也。

    期待什么呢?

    唇角不禁浮起一丝自嘲的弧度,烟含在唇上,微眯着眸,拇指点开一个号码。

    打了几个字,又悉数删除,退出,关掉屏幕。

    ……

    这一夜,蔺君尚在蔺宅客厅陪着母亲到九点,等母亲回房入睡,他上楼回房时,从客厅一并拿走了年夜饭时开的那瓶红酒。

    红酒还剩半支,待第二日佣人上楼整理房间时,只余一只空瓶子。

    大年初一,情天起床不久,顾西迟打来电话。

    有时候时空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明明身处同一个地球,国内已经是大年初一上午十点,西雅图那边却才是傍晚六点,她与他,有十六个小时的时差。

    后来刚结束通话,沐少堂的电话又打来,说他此刻就在门外。

    情天下去开门,沐少堂一身休闲运动风打扮,倚着车身对她笑,活脱脱一个容易令小女生心动的帅气公子哥儿。

    “姐,大年初一别窝在家,我带你去兜风。”

    说着已经上来拉着她手臂往副驾驶带,情天没有拒绝。

    沐少堂载着她在C市里逛,情天看着窗外,高楼林立。

    两年,足以让一座城市变得更繁荣,但也多了陌生感。

    她思绪变迁,并未注意路况,直到回神才发现,车子已经快到了沐宅大门前。

134.夸错,最忌别人说可爱

    驾驶座的沐少堂讨好地对情天笑:“我实在不想被奶奶念叨,姐你回来拜个年,学我,她说什么不入耳就好了。”

    看来,带她兜风是假,接她来沐宅才是真。

    车子已经驶入沐宅,在院中停稳,沐少堂下车,情天也只能推门下来。

    只是,后面紧跟着驶来一辆红色的宝马,也在院中停下。

    佣人看到情天,恭敬地唤“二小姐”,情天点头。

    红色宝马上下来的人一身某大品牌的限量套装,妆容精致容貌娇美,拿着价格不菲的限量版手包,看到沐少堂时笑了:“少堂,好像又高了,也更帅了。”

    来人,正是沐尹洁的表姐白诺涵。

    沐少堂扯了扯唇角,勉强算是个笑,没回话,转身虚搂着情天往主楼走。

    徒留下站在原地的白诺涵一脸青白。

    沐少堂这什么态度,她主动打招呼,他连回应都不回应一句。

    仗着自己是沐家的少主瞧不起人?怎么说她也是这C市的名媛千金,平时也是被人捧着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忽视。

    捏紧手包,心里堵着一口气,目光紧紧看着远走去的两人背影。

    一定是沐情天教的,不然沐少堂不会对她这态度,一定是。

    再想起昨天沐尹洁说的事情,白诺涵心里的气更是涌上来,瞪着那背影恨得直咬唇。

    ……

    而彼时,沐少堂跟情天正往主楼走,远离了身后那人些距离,沐少堂无语轻哼:“最烦人说我长高了,都多大了,还当我是小孩子?”

    至此,情天终是噗呲一笑。

    男生都是想体现自己“天生就很强”的一个物种,最忌别人对自己用可爱,长高,终于长大了这样的词,这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在别人眼中始终只被看待成个小孩子,他们是相当排斥的。

    白诺涵刚才如果本是想讨好沐少堂的话,真是偏偏夸错了方向。

    沐少堂拉着情天去见祖母,情天既然来了,也并不扭捏。

    刚到房门外,就听到里面有说笑声,沐少堂脚步不停地虚搂着她进去。

    “奶奶,我们回来了。”

    沐少堂的声音将屋内人的视线聚来,情天看到,房里厅中除了祖母,几个婶婶都在,还有沐尹洁跟沐箐箐。

    沐老夫人看着情天,情天垂着眉眼,道了声:“奶奶新年好。”

    “过来——”

    衣着雍容的老夫人一发话,周龄朝情天招手,沐少堂推着情天上前,沐老夫人从身边苗丽云手里接过一只大红包,递给了情天。

    沐家过年给最小一辈红包是惯例,无关年岁,中国人讲究在旧历新年这一天,讲话做事和气,为新年讨个好彩头。

    所以,情天接了。

    “新年要听话,不要再任性了。”

    红包接到指间的那一刻,沐老夫人看着她如是说,同时,房中响起了一声低低的轻笑,来自沐尹洁。

    情天攥着红包,脸色却平静如常,甚至唇角隐有弧度。

    之后,苗丽云跟周龄也塞给了情天红包,白慧有些懊恼说:“哎呀,我的红包落在房里了,要不尹洁去拿一拿——”

    正说着,门外有脚步声,来人一进来,声音娇甜:“老夫人,诺涵来给您老人家拜年了!”

135.不自量力,才会变得丑

    论装乖巧嘴甜,无人能及白诺涵与沐尹洁这对表姐妹。

    因着沐尹洁与白诺涵的关系,白诺涵也算是沐家的远房亲戚了。

    沐老夫人露出笑容,又从苗丽云手里接了个红包递给白诺涵。

    白诺涵一边推说“不要不要了,谢谢老夫人,我是来拜年的呢——”,一边接下了大红包。

    之后她与沐尹洁二人就围着沐老夫人说笑,情天绕过人后,往门外走。

    “姐——”

    沐少堂跟出来,脸色有些懊恼:“你上哪儿去啊?一会就要吃午饭了。”

    “我去书房看看书,你进去吧。”

    “我不进去,一堆人叽叽喳喳,吵得要死。”沐少堂过来拉着她手臂:“我跟你去书房吧。”

    ……

    沐家大书房,曾是沐家老爷子专属,自从他过世之后,沐老夫人行动又不便,再也没什么人进来了。

    偌大的书房中式的风格,一室书香,那是时光沉淀下来才有的气息。

    外面热闹,这里一室宁静,情天在书架前转了一遍,取了一册书下来翻了翻,转身,看到里间复古的沙发上,沐少堂已经躺在上面闭上了眼睛。

    说是陪她来,其实只是找个清净的睡觉之地。

    桌案上摆着笔墨,以前祖父常说,中国汉字,一撇一捺间尽藏喜怒哀乐,如若心胸不开,笔迹都不稳。

    这样的日子,有谁还记得离开的人?

    她的父母,她的祖父。

    练字可以静心,情天用小狼毫蘸了墨,用小楷默一段《心经》。

    门毫无预兆被推开,发出极大的声响,正落笔的笔锋一顿,纸上顿时晕开一个墨点,情天不禁微微蹙眉。

    清脆的高跟鞋声音,踢踢踏踏,脚步不止一双。

    有人站到书桌跟前来,暗影投在桌面的宣纸上。

    “情天,大过年的那么用功。”

    娇柔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是沐尹洁。

    “听说二小姐字写得很好,我也来瞧瞧。”

    另一道娇媚的声音自不远处门边响起,也朝书桌前走近。

    情天头都不抬,但不再写字,刚才晕开的墨已经将纸页毁了,她在宣纸上空白处画画,并不理会来人。

    “天呀,这画的是什么,怎么那么丑?!”

    白诺涵似惊讶似笑,指着宣纸上,不是都说沐情天擅书画,怎么此刻在画的东西就跟小人书上的人物一样简陋难看?

    沐尹洁与她对视,也笑了。

    “不认识吗?”

    谁也没想到,这时候情天回话了,抬首,她清澈的眸扫向跟前那对表姐妹,唇角带笑,将手中宣纸页递过去。

    只见纸页上画着一个魁梧的人形,但是,没有头。

    情天手指轻点着那画上无头怪物,声音清淡悠悠:“《山海经》中有载,炎黄二帝之战,炎帝战败,炎帝座下一员无名大将不服,欲与黄帝争神位,结果被黄帝砍掉了脑袋。自此,没了头,他只能以双乳为眼,以肚脐为口,整日手里拿着盾跟斧,胡乱挥舞,后得赐名‘刑天’。”

    她缓缓站起身,纸页飘落沐尹洁身前,同时传来她依然清淡的声音:“不自量力,才会变成你们口中说的‘丑’。”

    “你——”

    沐尹洁气得不知该说什么,沐情天一番话看似在说故事,却似乎话中有话在暗指什么。

    啪、啪、啪——

    身后,蓦然响起一道掌声。

    沐尹洁循声转回头,只见敞开的书房门口,正立着两道身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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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先生一往情深介绍:
曾有记者举着话筒追问C市首富蔺先生:“您在商界成就无数,时至今日,若论最感欣慰的,是什么?”
被众人簇拥,清俊尊贵的男子顿步,平日冷冽的眸难得微染温色,回答:“失而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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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说她死了,蔺先生心里有一个名字,别人不能提。
他走她走过的路,吃她喜欢吃的食物,人前风光无限,内心晦暗成疾。
情天眉眼寂淡:有些爱死了,就永远不在了。
他眼眸却尽是温然笑意:没关系,没关系。
她的心再冷,他捂暖。
世人只知商场中蔺先生杀伐决断手法冷酷,却从不知,他能将一个人宠到那样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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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后来
人来人往的步行街头,商贾首富蔺先生仿若失魂之人,拦着过往行人一遍遍问——
“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情天……”
他的情天,他的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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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文·蔺先生一往情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蔺先生一往情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蔺先生一往情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