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0.番外:春夏往复,有子怀殊
这一年四月,松云居里新栽的花与树已经长得很好,春色比几年前更盛。
午后,何琴端着茶点出厨房,走过廊道,去隔壁楼里藏书最多的大书房。
推门进去时,看到沉静清婉的女子正坐在书桌前,怀里环着一个小人儿,握着他的小手,教他写毛笔字。
何琴轻步走过去,将茶点放在一旁,忍不住端详小家伙那认真严肃的模样。
彼时幼安已经两岁三个月,说话清晰表达流畅,走路也已经很稳,不像这个年纪的一些孩子那般爱闹,喜欢学妈妈做事情。
比如说此刻,他学情天写毛笔字。
或许是因为父母的基因,幼安从会拿水彩笔开始,就显出高于同龄人的天赋。
他曾在蔺君尚的书房里,用水彩笔在纸页上画线条,一道一道一圈一圈乐此不彼,等到蔺君尚进来看,那是他的文件资料。
本是要气的,但是当重点转移到资料页上的水彩笔线条时,蔺君尚却意外的发现,小家伙画线条控笔能力很好,直线条很直,蚊香圈那样的一圈圈很圆很均匀。
控笔的能力,不管是在绘画上还是在写字上,都是最基础的东西,掌握得好,今后与人的区别不是一点。
幼安仰着头望着蔺君尚,高低悬殊太大,小小的一枚站得坦荡荡,手里紧捏着水彩笔没有闯祸的恐惧,更像是一种平静单纯的对视。
蔺君尚本要教育的话没有出口,文件资料可以再印,叹息着将孩子捞起来抱在怀里。
“画这些是什么?”
男子声音温沉中透出纵容,小家伙沉默几秒,回答:“线条。”
蔺君尚心中有笑,他当然知道这是线条,还用不着一个两岁的孩子教。抑住上扬的唇角:“爸爸的意思是,为什么画这些?”
“把这些条条画好了,就可以跟妈妈一样。”
幼安见过情天画画写字,因为他还小,情天都是安排他在一旁给个纸笔跟着随便画,教他画线条发现他兴趣很大,曾被鼓励:“幼安要是把这些画好了,以后就会特别棒。”
这一句,深深记在了小家伙的心里。
此刻,大书房中,小家伙缠着情天教他写毛笔字,收拢五指紧握笔的可爱姿势,让何琴看着都面含微笑,这样的孩子,谁不疼爱。
情天本不打算那么早教这些,没想到幼安自己有兴趣,就当玩一般,教他一些简单的笔画而已。
幼安很喜欢被妈妈圈在怀里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这样的时刻能安份持续好一会。
“太太,刚刚接到蔺宅那边的电话,老夫人说要跟许夫人过来。”
情天松开幼安的手,对何琴点头,“午后过来自然要留晚饭,看着准备,还有茶点。”
何琴应下先出去了,情天低头,小家伙不写了。
情天看到他脸蛋上沾到的墨渍,带他去洗手间,拧了温毛巾给他擦脸。
“一会许奶奶家的哥哥来了,要跟哥哥一起玩。”
幼安抿唇没回答,只享受着温热毛巾抹过脸上的余热舒服。
情天给儿子擦了脸,又给他整了整衣裤,牵着他回书房。
情天收拾笔墨的时候,小家伙也会在旁拾整纸张,玩了玩具要自己收拾,这也是妈妈教过的。
不到半小时,楼下草坪边上有车声,蔺家老太太跟蒋珮过来了。
蒋珮还牵着一个小男孩,是继孙女之后又得的孙儿,比幼安年纪稍长已有三岁,叫小牧。
客厅里,情天微笑接待婆婆跟蒋珮,小牧性子比较活泼,会甜甜地叫情天“姨姨”,而幼安看到祖母跟蒋珮,则表现得淡定礼貌,然后被祖母带到身边去坐着。
小牧想要玩玩具,幼安把他带到玩具房,情天在外陪着长辈,何琴跟着两个小的。
“你家的玩具怎么那么少?”
看着玩具房里的不及自己的多,小牧炫耀起来。
“那么我们走吧。”
幼安说着就要往外,但是小牧说归说,脚步还是踏进玩具房,挑选起钟意的玩具来。
小牧这玩玩那摸摸,幼安站在一旁,神色平平。
何琴站在门边看着,怎么有种幼安是哥哥,小牧是弟弟,哥哥冷眼看着弟弟闹的感觉。
不久,听到门外有车声,已经听习惯的幼安耳朵一动,转身就往外去,小牧拿了一个玩具车,也跟着跑出来。
黑色的宾利,是爸爸的车。
幼安下台阶,往车子方向走。
小牧毕竟高一点,脚程也比幼安快,一手抱着玩具车,一手去牵幼安,跑向黑色轿车。
驾驶座与后座有人下来,是许途与蔺君尚。
蔺君尚下车抬眸看到的第一个场景,就是许家的小孙子牵着自己的儿子,但儿子死活不肯往前走,挣开了小牧的手,停步不前。
那是一个在草坪边上的浅浅水洼,不大,小牧抱着玩具车飞奔而来,直接踩过水洼毫不在意。
而幼安,看着小牧像是风一样的男孩奔踏过水洼,自己选择小心从水洼旁边绕过去,不沾鞋裤一点脏。
这一幕让蔺君尚看得忍俊不禁,小家伙在这方面极为讲究,也很聪明。
小牧在蔺君尚腿边唤得甜,蔺君尚摸摸他脑袋,招手向儿子,幼安站在面前一步远,仰头看着高大的身影,被蔺君尚一把抱起来。
这一刻,幼安乖乖小手环抱着蔺君尚颈脖,看着跟在自己爸爸脚边的小牧,完全是居高临下的姿态。
进屋,蔺君尚放下幼安,换鞋,何琴接下公文包跟外套,拿走放好。
往客厅去,第一眼望向的是妻子所在,两人目光相对,无言却有脉脉温情。
“昱之回来了。”
季玟茹放下茶杯,笑说:“今天倒是早。”
蔺君尚点头,看向蒋珮:“许夫人也在,晚上留在这边吃过晚饭再走吧。”
蒋珮与季玟茹交情不错,来这里看幼安跟情天也是高兴的,应说打扰了,转头看到孙儿手里拿着的玩具,道:“这是幼安弟弟的玩具,问过弟弟了吗?”
“问了。”小牧转头看幼安,是孩子间的共通口供。
幼安已经被祖母带到身边,听到提及自己抬头看去,说道:“我现在同意。”
1071.番外:春夏往复,有子怀殊
幼安这一句,颇含深意。
蔺君尚在妻子身边坐下,看着儿子,目光兴味。
“刚才真的问过幼安弟弟了?”蒋珮又问孙儿。
毕竟许家也不是一般人家,蒋珮对于晚辈的教育也有严格的方面。
小牧抱着玩具车不说话,垂着眼小身子有点扭捏,也没想到幼安说的会跟自己不一样。
“没关系,喜欢就给他吧。”
幼安在祖母怀里,又补了一句。
这小大人一样的语气,俨然是把小牧当弟弟,而自己是哥哥般去宽待。
然而,小牧可是比他大了九个月,幼龄孩童两岁跟三岁之间,一岁的差距本该不止一点点。
蔺君尚侧身对妻子耳边轻语,是只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儿子像我还是像你?”
情天本看着儿子,听到这话垂眸唇角扬起,没有回答。
陪坐了一会,蔺君尚去了书房,情天留下陪婆婆跟蒋珮,顺道看着两个小的在边上地垫上玩。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幼安抬头,发现妈妈不在视线范围里,放了手里的积木玩具,起身去找。
从客厅到玄关,套了鞋就往外走,何琴看到了,问:“小少爷要什么?”
“妈妈。”
幼安抬头看何琴,等着答案。
得知情天在厨房,小家伙要往厨房去,何琴只能跟着。
因为家里有客,临近晚饭时间情天来了一趟厨房,看看晚餐的饭菜准备得怎么样,刚要转身,看到门边冒出来的小脑袋。
厨房里厨子佣人都有,情天出来,蹲身扶着儿子双肩:“怎么不在客厅跟哥哥玩?”
幼安伸手环住情天脖子,往她怀里靠,情天顺势把小人儿抱起来,走过廊道,转出门外草坪上。
主楼二楼书房,蔺君尚正伫立窗前与人通电话,目光里映入妻子的身影,还有她怀里的儿子。
如今幼安两岁三个月,对于他这个父亲的亲昵完全看心情,总是一副很独立的模样,但在情天那儿,却会显出特别的依赖。
妻子抱着儿子在草坪上慢慢走一会,蔺君尚与人通话的过程中,目光也一直随着他们,眉眼间的柔和也掺入了话语中几分,让另一头听交代的许途都感觉出些许不同。
……
晚餐,何琴带着两个小的去洗手,落座之后,小牧坐在蒋珮身边,幼安坐在情天身边,刚好相对,两人围了餐兜,面前都是孩子专用的餐具。
蒋珮疼爱孙儿,一直给他夹菜,何琴立在身后不远,看情况时而上来帮忙。
炖鸡的两只鸡腿两个小的一人一只,蒋珮帮着小牧弄成小块放碗里,小牧吃着别的菜抬头看对面,幼安已经自己拿着一个大鸡腿安安静静地啃起来。
蒋珮不禁感慨,“幼安吃饭可比小牧省心多了。”
情天看向安静吃饭的儿子,从他自己能拿勺子自己吃开始,确实让人省心,饭菜都能大口地吃,鸡腿自己啃,想要什么要不到,给他夹到碗里,他就能自己吃得很好。
季玟茹笑看小牧:“还小,太自立也不好,我这个祖母想表现都没机会呢。”
幼安包着一嘴的饭抬头,好像大家在说的跟自己无关,看向身边的情天。
脸蛋上黏了饭粒,情天给他擦掉,坐在高高椅子上的他荡着小腿儿,露出一个笑容。
五官精致俊俏的他笑容纯粹得就像是个天使,跟之前的小大人一本正经有所不同,看得人暖心。
蔺君尚看到妻子跟着笑了,清致的眉眼间尽是温柔。
这小子向来最会讨他妈妈开心,心中不禁摇头。
饭后不久,许家的司机来接,蒋珮带着小牧离开。
老太太还在客厅里坐着,满眼慈爱地看着小孙子,顺道同儿子聊聊最近公司里的情况。
情天回房,看到手机上有新信息。
点开,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晚餐的餐桌,西式的菜色很丰盛,一男一女坐在餐桌前一起对着镜头,像是旁边友人帮忙拍的照。
看着照片里女子的笑容,虽然浅但好像也能感受到那份美好心情。
照片下一条是文字信息,远在西雅图的喻雁给情天发来这张合照,说照片里的是最近在交往的对象。
信息是十分钟前发送过来的,情天拿着手机在床沿坐下,回复过去:“这么晚了,是还没睡,还是早起了?”
彼时西雅图应该只有清晨五点左右。
很快那头回过来,“早起,昨天我们一群朋友一起出来玩,住在度假酒店,累得早睡了,刚才醒来突然有点睡不着,就想给你发信息。”
“你觉得……他怎么样?”
情天又看了眼照片里的男子,五官虽不能说非常帅气,但硬朗健硕,看着阳光很有安全感。
把自己这个想法告诉好友,喻雁回过来一个颜文字笑脸,说:“你的评价我向来是信的。”
两人一来一回聊了一会,情天的心情也放松不少,每次跟喻雁说话,总会让情天不由想起那两年住在西雅图的时光。
或许当时身后的处境不好,但在当时当下,喻雁这个主动来交好的朋友,给她带来了很多温暖。
有些人,一想起的时候,总代表着自己的某一段岁月,因为她们曾参与其中,共同织成了那一段时光锦帛。
扯开哪条丝线,减去哪一块,都构不成完整的记忆。
想起喻雁,触动情天心中柔软,她同样希望好友能过得好,有很好的归宿。
聊了一会,约了另外有空时再细谈,放下手机情天下楼,刚好婆婆要走,三人一起看着老人家上了车,才转回屋。
情天跟幼安去收拾玩具,转身的时候发现小人儿在地垫上已经睡着了。
蔺君尚进来,将儿子抱起来回楼上,进了小房放在小床上,情天上前给盖被子时,幼安迷糊睁开了眼睛。
“妈妈我在哪里……”
小家伙奶音懵懂,情天一怔,刚要回答,又听小家伙自己呢喃:“我在妈妈怀里。”
说着,还笑了一下,又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蔺君尚站在身后冷眼,这小子不仅是会讨情天开心那么简单。
1072.番外:春夏往复,有子怀殊
这一年,沐少堂已经在C大就读研一,身有管理沐氏的职责在,不能像沐箐箐一样自由出国,当然,在哪里继续攻读专业对于他来说差别不大,毕竟C大也是人才济济的名校。
除开情天怀孕后期到产后半年抽不出时间精力,后来她基本一周会来一次沐氏。
当年从西雅图回来的时候,情天曾给自己的目标是两年内修完相关专业学分提早毕业,却因为怀孕而不得不放慢脚步,却也还是于去年夏提早一年毕了业。现如今,除开在家陪幼安,会看一些艺术品投资相关,还有例行每周来一回沐氏看看公司的运行情况,重要的会议会参加。
是五一假期,学校放假,沐少堂几乎天天在沐氏,这一日午后,情天带着幼安一起来。
幼安向来安静不爱闹,这是情天可以带他去很多场合的原因。
沐少堂的办公室,秘书敲门之后听到里面应声“进来”,拧开门恭敬道:“沐总,沐董来了。”
坐在办公桌前的沐少堂抬头,就看到情天腿边牵着小小的幼安正走进来,手里在忙的事停下,起了身。
“舅舅。”
幼安奶声唤,沐少堂脸上露出纵容的笑,来到小人儿跟前,一把捞起抱在怀里:“幼安真乖。”
秘书没有等到沐少堂或者情天有什么指示,站在门边轻声将门掩上。
“姐,喝什么茶?”
沐少堂抱着幼安往沙发区去,情天跟着过来,“你带着他,我弄吧。”
毕竟这里自己也熟悉,情天进休息室去烧水,沐家从不缺好茶,那儿备着的茶叶,都是待客的上品。
顾及沐少堂的口味,情天选的是金骏眉。
在茶之中不算特别名贵,但以前只喝饮料可乐或者啤酒的沐少堂,开始静下来接触茶的时间不久,金骏眉这样淡而甘润的口感适合他。
沙发区前的茶桌,茶具齐全,情天出去时,看到的是沐少堂正抱着幼安在腿上跟他说话。
这几年,沐少堂的变化一年年都在眼中,越发沉稳,却在此刻面对小外甥时难得也有了些轻快的一面,让情天想起曾经恣意随性的那个他。
“最近幼安学会了什么?”
“画画。”
幼安奶声回答里,情天在对面坐下,提壶烫过功夫茶杯杯组,白色的瓷杯飘出温润淡香。
沐少堂让秘书送来新鲜的橙子,亲自去给幼安榨橙汁。
情天跟沐少堂两人喝茶说话时,幼安自己抱着吸管杯,小身子靠着沙发靠背,一脸满足地喝橙汁。
谈及沐箐箐,现在在美国加州继续学业,一月开学时周龄跟着一起过去,丈夫过世之后女儿是唯一的寄托与依靠,每次去美国探望待的时间都不短,据说这个月月底才回来。
沐少堂想的是,等到沐箐箐学成归来也进沐氏,那么自己可以更轻松一点。
对于沐氏的发展,因为沐少堂的用心,很有自己的想法,正好情天来就与她好好谈了谈,期间幼安喝过了橙汁,就开始在沐少堂给他准备的纸笔上随便乱画着玩。
妈妈跟舅舅说的话他听不懂,只顾埋头画画。
后来沐少堂过来看,问:“幼安画的是什么?”
“妈妈跟舅舅。”
“中间的呢?”
沐少堂指着中间那一小团,幼安抿着唇笑:“幼安。”
小家伙还知道给自己画了一顶格子贝雷帽,线条简单但形象抓得挺准。
情天看向儿子的画作,不管是画她跟谁,幼安一定会在中间加上他自己。
幼安绘画的水平,沐少堂觉得自己两三岁时肯定不及,赞美了一番,时间到了下午四点,问情天要不要一起回沐家,看看祖母顺便一起吃个饭。
情天没有拒绝,幼安听到说要走,已经开始收拾桌面上散落的画纸跟笔,画作说送给舅舅当礼物。
沐少堂在幼安脸上亲了一口,把他的画放进办公桌右边的抽屉里,然后抱起他,跟情天一起往外去。
这两年,沐老夫人的身体情况已经逐渐平稳,年迈却也不再有什么大的病痛需要入院,一直在家静养。
沐少堂开车,情天让余力先走,等到她的电话再去沐宅接。
……
平常情天一两周左右会带着幼安回沐宅一次,小家伙对于沐宅不陌生,下了车情天让他自己走,只有上楼的时候才由沐少堂抱着。
祖母的房间,外厅里有对话声,细听,是电视剧里的对白。
听到脚步声,是张妈先转了头看出来,随后笑着对沙发上的老人说:“老夫人,二小姐带着小幼安回来了。”
“奶奶。”
情天牵着幼安到跟前,沐老夫人转头,视线从情天看向小小的幼安,情天握着他的手捏了捏,小人儿认真唤了声:“太奶奶。”
沐老夫人伸出苍老满是皱纹的手抚上小人儿头顶,点点头:“乖。”
又对情天说:“坐吧。”
情天坐在沙发上,让幼安挨着祖母身边,沐少堂则在她另一侧。
张妈去泡茶,又拿来点心,看着幼安的时候眼睛都是笑眯着的。
平常情天不让幼安吃太多零食,此刻小家伙看着点心,端坐不动,情天心中有笑,说了声“吃吧”,小家伙才敢伸手拿。
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老人,大都喜欢看怀旧的谍战剧,今日沐老夫人没听戏曲,在看电视台重播的老片,柳云龙主演的《暗算》。
沐少堂没多大兴趣,靠着沙发刷手机,而幼安专心吃点心。
老夫人吩咐了一声,张妈离开一会,不久回来,手里拿着两套汽车模型,沐少堂一看,先开了口:“这都是奶奶让我给幼安挑的。”
怕小家伙回来这边时没玩具可玩,沐老夫人让沐少堂按着孩子的喜好挑一些放在家里,等着幼安来。
吃了点心又有新玩具,幼安很安分独自坐在地毯上玩,期间沐少堂出去接了两次公事电话,情天则陪祖母一起看电视剧。
老人家虽然年纪大了,记忆力却很好,对于自己所看的电视剧中主要人物扮演者名字都记得,也对剧情与各个角色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能侃侃而谈。
这时候,情天会想起祖父,祖父学识渊博,一生重在扶持教育,祖母一直在紧跟祖父的脚步。
多年前情天曾陪着父亲一起看过这部片,讲述破译密码,剧情已经模糊,印象里是一部难得的国产好片。
就这么,陪到暮色夕阳洒落门外楼道橘暖一片。
1073.番外:春夏往复,有子怀殊
从沐宅回到松云居,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进屋,何琴候在门边,听说爸爸回来了,换了鞋幼安已经自己往楼上去。
自从家里有了孩子,楼梯全部改用更厚实的地毯,这样可以防止磕碰损伤,更为安全。
幼安自己扶着扶手一步步迈上楼,完全不用大人担心。
二楼,小家伙先去的是书房,大概是知道爸爸在家会待在这里。
虚掩着的门被推开时,蔺君尚正站在窗边打电话,背对门的方向。
似有所觉,握着手机从窗前回头,看到书房门大开,房里多了个小人儿,手里抱着玩具,正看着自己。
又简短说了两句,结束通话,手机搁放桌面,蔺君尚走到小人儿跟前蹲下身来。
“幼安去哪里了?”
“去看太奶奶。”
男人声音温和,问:“晚饭吃了吗?”
小家伙点头:“跟妈妈,太奶奶,还有舅舅一起吃。”
“那怎么不叫爸爸一起?”
情天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听到的正是这样的对话。
幼安抱着玩具想了想,认真回:“爸爸忙。”
蔺君尚唇角带笑,“爸爸忙什么?”
“忙着给幼安赚奶粉钱。”
这曾是蔺君尚某一次打趣对儿子说的话。
那时候幼安不到两岁,有一回一边喝着奶一边扁着嘴跟在后,问:“爸爸又出去,去哪里?”
蔺君尚一边套上西装,一边回:“去工作,给幼安赚奶粉钱,不然幼安就没有奶粉喝了。”
闻言,幼安把手里抱着正喝的奶瓶伸向蔺君尚,“那幼安少喝一点,爸爸今天不去了。”
蔺君尚蹲身下来摸儿子的头,心里又暖又酸。
后来那天,确实没有出门去公司。
此刻,听到儿子这回答,蔺君尚不禁失笑。
情天进来,蔺君尚一手托抱着儿子,一手搂着她回卧室。
聊及沐家老夫人身体状况如何,听妻子的语气,相处不错,自然也放了心。
翌日
是周末,蔺君尚没有去公司,留在家陪妻儿。
情天并不想给儿子太小的时候太重的负担,没有特意让他学什么,但会让他接触一些基础的东西,比如听一些训练声韵格律的启蒙读物,小家伙聪明,多听几回就开始能背一些。
这一天上午,幼安完整背完《声律启蒙》七八十个字的第一段,蔺君尚有心奖励儿子,问他要什么。
幼安贴近爸爸,奶声奶气地说,想吃包子。
小家伙所说的包子,其实是奶黄流沙包,蔺先生自然答应,亲自去厨房给儿子做。
松云居花园边栽有芒果树,从松云居落成那一年还是小苗,今年第一次结果,情天正跟佣人在树下采果实。
幼安跑出来,身后何琴紧跟着。
情天转身看到小家伙,将手里的芒果凑到他鼻下:“香不香?”
幼安点点头,情天看了眼身后,问:“爸爸呢?”
“爸爸在做包子。”
小家伙左右摇晃身体像个不倒翁,又有流沙包又有芒果,心里很开心。
情天往不远处一隅看去,那儿正是厨房的窗口。
洁净的玻璃窗里,隐约看到男子的身影,高大挺括,穿着一身烟灰色家居休闲服,戴着深蓝素色围裙,不显可笑,倒有几分优雅。
像是个西式餐点大师,手里步骤从容有序,让人期待他做的美食。
仿佛有所觉,那人从窗里抬头看向外,对上情天的目光。
隔着距离,男子的眼眸依然那么深,仿佛静静的潭水却暗潮涌动,对视上便让人难以移开。
他望着她,扬起唇角。
那么浅淡,却有蛊惑人心的能力,情天陷入那人笑容里。
幼安抬头看妈妈,又顺着妈妈视线看向不远处的窗口,人小不够高,什么都看不清。
“幼安去陪爸爸吧,一会妈妈就来。”
芒果树会掉浆,情天担心站久了会落在孩子身上或皮肤上。
何琴将幼安牵走,情天站在一旁看佣人采最成熟的果子,等篮子里差不多,就让停手都进了屋去。
一篮子芒果交给何琴,情天回卧室清洗手上的树浆,顺便冲个澡换衣服。
厨房里,幼安被蔺君尚抱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玩着玩具很耐心地等。
有公事电话,蔺君尚洗了手直接在厨房接,身上还挂着围裙,沉稳居家,眼睛一直关注着儿子。
通话结束不久,包子也终于蒸好。
关了火,掀开盖子等蒸汽白雾散去,蔺君尚抱着儿子过来,让他自己看。
为了哄儿子开心,蔺先生不止是做了奶黄流沙包,而且包子的形状下了功夫,不是一般的圆形,捏成小动物的形状。
有兔子跟刺猬,还有小猪跟海豹。
在绘画艺术上颇有造诣的人,相比雕塑捏面粉这些就是小儿科,但白嫩嫩的一只只,足以让小家伙看得眼睛放光。
热乎乎的包子放到盘子里,蔺君尚问:“幼安要吃什么样的?”
“小猪……兔子。”小家伙很快改口。
蔺君尚夹了一只兔子形状的放在专属他的卡通小碟子里,递给他,刚要交代说放凉一会再吃,小家伙抱着碟子转身就走出了厨房。
做了一顿包子,临到头一声谢都没有一个赞都没有,就看小家伙头也不回背影毫不留恋地走远了,蔺先生无语摇头,目光却依然宠溺。
另外用一只碟子放了每种形状各一只,其余的等何琴进来收拾,蔺君尚摘了围裙洗了手,只端着那一碟先走了出去。
楼道上,小家伙迈开步子努力上楼梯,还护着怀里刚好容纳一只兔子包的小碟。
卧室,情天刚洗了澡出来,用干毛巾擦着湿了的发尾,虚掩的门打开,小小的身影正快步进来。
“妈妈,尝一口。”
幼安举着手里的小碟,其中有一只很可爱的兔子包。
随手搁下毛巾,情天蹲身:“爸爸做的?”
幼安点头,依然伸着手一脸期待让情天吃。
蔺君尚端着碟子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呵,小家伙倒是会用他做的包子来给情天献殷勤,难怪跑得那么快。
“你自己吃吧,妈妈吃爸爸这里的。”
在沙发前茶几上放下碟子,蔺君尚过去,将情天从儿子面前牵走。
1074.番外:春夏往复,有子怀殊
蔺君尚亲自拿上来的瓷碟里,小猪海豹,刺猬小兔,每种花样的包子各一。
自从在一起之后,即便蔺君尚忙,情天也常在假日能吃到他亲手做的食物,从饮料到甜品,饭菜,都是依着她的口味。
这一回的包子是应儿子的要求,形状确实很可爱。
情天被拉到沙发前坐下,一时不知该下手哪一个。
幼安自己端着小碟子,走过来蔺君尚跟前。
“爸爸刚才说,给幼安的这只兔子是最好看的。”
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没有显露出不高兴,幼安认真望着父亲。
“是,幼安这只是最好看的。”
蔺君尚对儿子点头,毕竟是奖励给他的礼物,当时在厨房里抱着他起来看锅里,儿子说要兔子的,蔺君尚曾说过“好,最好看的小兔子给幼安”这么一句。
得到肯定回答,幼安又问:“妈妈最好看,幼安手里的兔子也最好看,是不是应该给妈妈?”
说着已经往情天身边去,再次送上自己小碟子里的包子。
情天接过:“好,妈妈吃。”
说着把包子拿起来,手指掰成两半,其中的奶黄流沙馅金黄色,浆粘稠香甜却不至于会流淌出来的程度,刚刚好。
有点烫,情天拿了一半吹了吹,递给儿子:“一起吃。”
幼安抿唇笑,接过来大咬一口。
坐在一旁的蔺君尚看着儿子四两拨千斤地最终得逞献上自己的包子,淡淡问:“妈妈是好看的兔子,幼安是什么?”
幼安一嘴的包子,含糊回:“是小海豹。”
儿子的思维时而让蔺君尚捉摸不透,问为什么,幼安答:“因为幼安像小海豹一样,喜欢蹭在妈妈怀里。”
说着还一脸乖巧地往情天怀里贴了帖,真地像极了给他买的那些认动物的卡片上的呆萌小海豹。
蔺先生抬手,捏了捏眉心。
……
幼安午睡睡着后,情天回到卧室里。
即便是休息不去公司,打到蔺君尚手机里的公事电话也不少。
落地窗边,男子左手握着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好看,通话声音沉稳,醇厚低淡,在这午间吃饱之后听来,让人多了几分心安的放松,情天去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到床里。
盖着毯子听那人的声音,很适合伴着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间感觉床体微微下陷,鼻端有熟悉的气息靠近,继而被带着温度的手臂揽上腰间。
情天伸手,也环上身边人紧实的腰。
“弄醒你了?”
男子温沉的声音低低问,情天闭着眼摇头,往他怀里靠。
莫名想到刚才儿子也是这样蹭在自己怀里,说是小海豹,情天唇角显出一抹笑意。
蔺君尚的目光正注视在她脸上,在她头顶上方的位置,最先看到的是她浓密纤长的睫毛,往下是翘挺的鼻尖,继而是唇角扬起的弧度。
“笑什么?”
情天摇头,忽感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力量一紧,顷刻间,就变成她被压在下的姿势,那人俯身凝着她,一双深眸似潭,蕴含炙暖。
“不说?”
他低哑着声音低首去吻她,薄唇带着温润的触感落在耳垂下,沿路往颈脖。
被他弄得很痒,情天下意识缩着脖子躲,“我说——”
“已经不是重点,我不想听了……”
男人的声音更低哑,磁性低醇轻拂在情天听力弱的右耳,因为模糊更觉蛊惑。
五月的天,房中空调温度适宜,情天穿着睡裙,感觉到带着热度的大掌从膝盖轻抚过大腿,一直缓缓而上。
情天身体敏感地微颤,感觉一时间全身毛孔都打开来。
带着薄茧的手掌触上细嫩的肌肤,光滑似丝绸,蔺君尚颤了心,呼吸渐重,埋头在她颈脖,亲吻轻啃,逐渐种出一枚枚红痕。
被折腾得情动的情天双手环着他的后背,寻找依靠,细软的腰被那人伸臂环扣,从后托着迎向他。
落地窗前垂落的一层奶白色纱帘隔绝了午间正盛的日光,洒落在室内一片柔和,宽阔的卧室里大床离窗有些远,光线更柔暗几分。
房间静谧,呼吸与亲吻的轻微声都流荡在空气里,最后一丝清醒中情天微喘着气:“门……”
“早锁了——”
那人低哑得只剩气音,将她抱紧,纠缠着她微凉的身体,以吻封唇,不再让她分心其他。
自毕业后多在家陪幼安的情天,持续关注着艺术投资相关。
名家作品向来被誉为具有观赏性的“股票”,近年来国内的拍卖日趋成熟,数据表明艺术品投资的年回报率比股票更高,这会让更多有钱的人会把目光投注其上。
有的银行甚至会推出私人银行艺术鉴赏培训,目的就在这里。
而让情天感兴趣,是因为与自己所学相关,而且艺术品是文化传承的重要载体,情天对国外的藏品没有兴趣,重点只在本国的名家作品。
从C大研究生毕业后,情天依然与农卡保持着联系,况且农卡还与蔺君尚有私交在,偶尔会来松云居做客。
某日午后,三人在茶室喝茶聊天,谈的正与艺术投资相关。
身为C大研导,在雕塑领域颇有成就的农卡是收藏爱好者同时也是投资者,而蔺君尚除却商人身份,本身在艺术绘画上造诣极高,艺术审美形成独到的眼光。
谈到艺术品投资价值判断,有其可循的术与道。
艺术品所产生的时期,稀缺度,还有造型特点包括物品背后的人文背景等,都是需要考量的地方。
一场聊天让情天有所收获,正好六月初在北京将有知名拍卖行举行大型春拍,情天对于此次拍卖会上的几件藏品有意,正在考虑行程。
五月底,蔺君尚将出差澳洲,情天与他提起此事。
“六月份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气候都适宜,想去的话就去吧。”
早就说过对于妻子的喜好会无条件支持,这是蔺君尚的回答。
彼时幼安即将两岁半,除了有时会对情天显出特别的依赖,平日独立性算强,也不吵闹,这一趟出行,可以带着他一起去。
情天想了想,或许,还可以邀请婆婆一同前往。
春拍从预展到拍卖定槌总共不过两三日,结束之后可以多留两日,陪婆婆在北京走走。
1075.番外:五年,两情久长朝与暮
蔺君尚临出差前一周,曾与妻儿回过一趟蔺宅吃饭,情天提起北京之行,季玟茹想了想便同意了。
儿子不在,情天带着幼安去北京,她在家也牵挂,不如跟着一起去。
五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情天在步入式衣橱间给蔺君尚整理行李,蔺君尚接了公事电话进来,看到妻子正折叠衣服的背影。
如今她依然纤瘦,一头过肩的长发柔柔披散,听到脚步声转回头看时的模样,清致动人,依然不太像已为人母。
但她的眼神相比几年前,沉静中多了几分温软,不再那么清冷。
情天微微一笑,回头继续整理手里的衣物。
“那边即将入冬,日夜温差大,你要注意保暖,我放了几件大衣——”
黑色的棉袜踩过地板,来到她身后,他蹲身从后拥住她。
澳洲与中国时差不大,但季节却相反,这边还未入夏,那边已经是秋将入冬。
男子下颌抵着她肩头,未说话,却有淡淡叹息。
结婚五年,相处中没有感情褪去的迹象,却似乎越来越离不开。
从婚后他一直在尽量减少出差的机会包括应酬,有了幼安之后更是,短途还好,长途总会让他格外挂心。
“要不,情天陪我一起去澳洲吧。”
情天一笑,转头看他:“不是说好了,你去出差,我跟幼安还有妈去北京。”
蔺君尚扶着她的肩,低眸叹笑:“倒是情天比我洒脱。”
望着她,深眸如墨,其中蕴着无尽温情:“不会想我?”
情天手里的衣物已经跌落地板上,她望着他,抿了唇,“……就是因为会想你,所以才更想去北京。”
出门在外,或许不会像在家睹物思念一个人那般浓烈。
眼前暗影靠近,额头上落下温润触感,他的薄唇贴着她的额,轻声道:“那先说好,下回,情天陪我。”
等到下回,幼安又长大了些,是该让小子学着更独立,送去学校最好。
刚这么想,哒哒的脚步声快步而来,继而就是那小小的身影。
原本在玩具房搭模型玩具的幼安上来找妈妈,进来一看,只见两人席地而坐,拥抱在一起。
爸爸正在亲妈妈的额头。
情天跟蔺君尚闻声一齐转过头去,小人儿一步步走上前。
“爸爸,幼安拼了一辆车,可以请妈妈去看吗?”
儿子奶声奶气却很礼貌,蔺君尚自然点头同意,幼安抿唇笑,小身子挤过来,伸手向情天:“妈妈,我们走吧。”
被隔绝在后的某人,看着妻子被牵下楼,起身跟出去。
玩具房虽大,玩具确实不多,因为幼安的玩具基本上都要靠自己动手组装才能成型,不然就是一堆碎小的积木零件。
蔺君尚给儿子买了很多乐高积木儿童版,锻炼他的动手能力与想象力,没想到小子还真的挺喜欢,不管是车还是房子小人,都是自己组装起来的。
平日难一些的情天或者蔺君尚会陪着弄,今天小家伙自己组装出了一辆大卡车,倒是让蔺君尚有些意外,儿子的动手能力远高于同龄的一般幼童。
能够还原物体的模样需要具备观察力,这一点情天跟蔺君尚都发现了,就像两人示范简笔画,幼安很善于临摹。
情天亲了儿子一口,给了赞扬,小家伙靠近情天耳边,悄声问:“妈妈,那我可不可以玩小马?”
孩子自以为的“悄声”其实音量一点也不小,蔺君尚听到了。
意识到儿子指的是什么,情天没回答之前,他先说了不行。
情天才反应过来,幼安想要的,是上一回无意中在她床头柜上看见的,放在一只小盒子里的一块白玉雕刻的小马。
那是当年情天刚跟蔺君尚认识,拜师学画,蔺君尚终于承认她这个徒弟时送的入门礼,也是他送她的第一件礼物。
那时候她就快要高考,那匹白玉小马还含有一马当先,祝福高考顺利的寓意。
情天一直很珍视,上大学住校后放在满庭芳的家中,后来辗转出国两年,直到再次回到满庭芳,才在抽屉里发现了它。
这两年在松云居住习惯已经极少回满庭芳,某一次回去,她顺手带过来这边的。
前些天在抽屉里找东西,随手将小盒子摆在台面上,被幼安看到了。
好像小家伙对于马特别喜欢,从向添给他做的小木马到白玉小马,包括平时看到马图案的东西,小小的他都会用手指着念那个字。
情天不忍儿子失望,温声说:“那是爸爸送妈妈的礼物,幼安只玩一会好么?”
小家伙乖乖点头,情天牵着他出去洗手,上楼。
刚从抽屉里拿出来的时候,刚巧电话响,毕业后情天跟黎芳依然偶有联络,看到来电,起身走到一旁去接。
蔺君尚将儿子抱到沙发上,看着他玩,怕他把白玉小马摔了,毕竟是玉不是他的那些塑料积木。
换成别的即便贵重给儿子玩蔺君尚也不心疼,只是这一样,对他与情天有不一样的意义,见证了他们之间从初识至今,看到它就像看到了当年的一切,比任何都珍贵。
而且当年……送这个白玉小马时情天拿不稳,掉落草地上,两人同时低身去捡时,她的唇还划触过他的脸——
虽是无意,却算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情天站在露台外打电话,语调清浅隐约,幼安小手拿着白玉小马,在茶几上一蹦一蹦点着台面当马儿跑的姿态,玩得起劲,身后某人眉间紧蹙,神色严肃。
“幼安,”蔺君尚倾身上前,问儿子:“很喜欢马儿?”
幼安点头,依然玩着手里的。
“那爸爸另外送你,这个留给妈妈好不好?”
蔺君尚出差前往澳洲之后第四天,情天也启程去北京。
这一趟除开为了拍卖会而去,更像是一次外出游玩,因为同行的有儿子,婆婆,还有孙杏芳余力以及向添。
向添在沐氏的度假村任安全主管已有一年,如果说此次是家人出行,情天希望向添能跟着一起出去走走,在C市,他待得太久了。
1076.番外:五年,两情久长朝与暮
6月2日,上午从C市到北京飞行时间三小时,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都还算适应的一个行程。
余力推行李,闲不住的向添帮忙,毕竟他答应一起来不是因为自己真想来玩,而是为了照顾情天跟幼安。
如今的他虽人至中年却依然身形健硕,在一行人里让人有安全感。
下榻的酒店在国际饭店,明日的春拍预展就在国际饭店的会议中心举行,住在这里不用浪费时间在车程上。
提前订好的三个套房,情天带着幼安,季玟茹与孙杏芳一间,余力与向添一间。
余力办好入住手续,一行人上楼已经是下午将近三点。
情天外出向来不是个赶行程的人,加上婆婆年纪大了,三小时的飞行还有往饭店来的近一小时路程,抵达酒店已经是下午两点半,是该好好休息。
情天点了餐让送到各自房里,说好下午五点再一起外出吃饭去。
幼安已经在怀里睡着,情天抱着放到床上,给他脱鞋袜衣服,套房环境还不错,稍微洗漱一下出来躺到床里,已经是三点半。
看着身边熟睡的儿子,薄被给他盖好,情天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或许是路途有点累,这一觉睡得有点沉。
醒来的时候,还未睁眼,听到的是说话声。
睁眼去看,身边小家伙已经起来了,正趴在床边,手里握着的是套房床头柜上的座机电话,因为手太小,电话太大,只能双手捧着贴耳边。
松云居一楼客厅有复古的电话座机,小家伙看习惯了何琴接,自己接个电话不是难事。
“幼安很乖,妈妈还在睡。”
稚嫩的声音对那头说话却正经,还特意压低,情天听着,没打扰。
听筒里隐约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不知说了什么,小家伙回:“爸爸也乖乖的……记下了。”
座机电话放下的时候,还放得有点歪,小家伙又伸出小短手去摆正。
然后身子一转,又躺到床上,翻了个身,挨近装睡闭着眼的情天。
情天突然伸手将他一把抱住,小家伙吓了一跳但接着咧嘴笑开。
情天问:“刚刚幼安在做什么?”
“爸爸打电话,说找不到妈妈。”
情天从另一头枕边拿过来手机,怕吵到孩子她刚才调了静音,确实是有蔺君尚的来电,打了三次。想来是联系不上她,才会往房间座机打,毕竟可以问余力要号码。
“幼安怎么说的?”
放了手机,情天还抱着怀里奶香的小家伙。
“幼安会保护妈妈,让爸爸放心,还让他乖乖地。”
情天笑看儿子像个小大人,抱着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四点四十分,起床。
穿好衣服的幼安坐在沙发上玩带来的小玩具,情天给蔺君尚回过去。
两小时的时差,彼时澳大利亚的布里斯班即将夜幕降临,蔺君尚回到酒店房间之后,一直站在窗口,跟儿子通完电话,点了根烟。
没怎么抽,只是夹在指间,望着窗外的景色。
手机在口袋震了震,站在窗前的他烟换到右手,带着精致腕表的左手从裤袋摸出手机来看,按下接听键。
“刚刚我睡着了,没听到电话响。”
女子的声音隔着异国的距离,传到耳畔,望着窗外景色的男人眼眸微眯,多了几分温润。
“以前还说,儿子像小猪。”
站在床边的情天从他低沉的声音里听出取笑,抿了唇将碎发拨于耳后。
“他睡得早,或许刚好要醒。”
“嗯,也是。”
没有继续取笑她,他顺着她的解释说。
问了几句这一路行程如何,知道情天要跟大家出门,蔺君尚没再多聊。
“晚上回到酒店给我电话。”
“若是回来晚了,会耽误你休息。”
毕竟他那边比国内时间快,八点就是十点,如果再晚些,确实容易影响。
“晚?有活动白天去,晚上还是不要乱走,早点回酒店休息。”
蔺君尚握着手机转身走回房中,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语调温沉又补了一句:“我会担心。”
情天想说自己以前出去采风什么样的地方没有去过,但话还是没有出口,乖乖应了:“好。”
门外有敲门声,蔺君尚听到了,“去吧。”
挂了电话,情天把手机放包里,牵着幼安出房间,外面一行人刚好都在了。
国际饭店距离王府井不算远,之前情天已经提前预约过全聚德王府井店的包间。
王府井这一家原址为明代十王府,餐厅风格古色古韵,大厅人多有些喧哗,楼上包间里服务不错,餐前有专人在旁介绍店史跟墙上壁画,厨师推着餐车进来在现场片烤鸭时,幼安看得很认真。
烤鸭香却容易腻,所以情天重点不全在烤鸭,点了其他特色菜,还有甜点。
五个大人一个孩子,起初余力跟向添都有些拘谨,倒是季玟茹温和笑说一起坐别客气。
幼安依然自己吃饭很独立,情天给他包烤鸭,怕他拿不好,送到他嘴边,小家伙咬一口就朝着情天笑:“好香。”
不是第一次吃全聚德的烤鸭,情天却觉得儿子纯真满足的笑脸才是让自己最开心的。
看着能跟婆婆聊开的向添还有余力,一直细心张罗桌上食物的孙杏芳,不是亲人,这些年,却感谢有他们。
越发觉得,这一趟北京之行的安排,是对的。
翌日
六月初,北京的天气很好,阳光和煦,风拂面清凉。
出发去会议中心观看春拍预展,一行人都在,只是幼安换成季玟茹牵着,或者余力向添抱着。
情天手里拿着拍卖图录,从进展厅就有目的地往自己之前早已属意的拍品所在而去,古品流传至今,或多或少会有瑕疵,图录上会有详细记录,情天打算对照实物再细看。
展会负责人在场中巡视,目光无意扫过,刚巧看到站在书画卷黄色柔光前的女子,清致婉然。
形形色色的人会来观看拍品预展,身为负责人却早已能从看客的神色中分辨出哪些是行家,哪些是来看热闹,不远处的女子明明模样如此年轻,专注在拍品上的目光却不一般。
1077.番外:五年,两情久长朝与暮
预展厅中人不少,季玟茹亲自抱着幼安,小家伙很乖,只安静地跟着大人,目光总是不时寻找情天的所在,看到妈妈在视线范围里就安心。
来的路上情天交代过自己会忙,让小家伙跟好奶奶。
这不是幼安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在C市时就被情天带去过各种展会,小家伙很懂礼貌。
看怀里的小人儿一脸认真地跟着看那些古董拍品,季玟茹轻声打趣问:“幼安能看懂吗?”
“最显眼的地方都是好东西。”
幼安答。
身边路过的看客听了,不免回头,不过两三岁的孩子,所说的话却煞有其事,而且,令人不能反驳。
这是幼安在家的时候听父母还有那位农伯伯聊天听到的,记忆力很好。
预展上,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灯光打得最好的,肯定都是好东西重头戏。
展会现场负责人目光从情天身上收回,听到这话不免一笑,视线刚扫向另一处,发现忽而起了小小骚动。
快步过去了解,是一位看客用自带的手电筒照看瓷器,看得太过忘我,结果手电筒不小心从手中跌落,砸到了瓷器小碗上,碰坏了。
这样的事情在预展上已经不少见,唯一的解决方法,只能是碰坏拍品的人与拍卖行协商赔偿。
事件相关人离开去协商解决后,因为这出小意外,展厅里结伴而来的看客低语声音大了一些,还有各种讨论拍品的。
往往越是外行越喜欢讨论说话,喜欢边看边点评拍品真假,音量还不小,好像让身边路过的人听到了,会觉得其很在行。
儿媳有目的地在细看拍品,季玟茹不扰她,抱着幼安,身边跟着孙杏芳还有余力,慢慢走着,听到不少“行家”在卖弄所学评评点点,老太太端庄微笑,只是抱着孙儿慢慢欣赏。
向添不懂这些,但一直默默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关注着情天所在,恍惚像是回到多年以前,沐家大人没空,他听沐老爷子吩咐,常常在周末开车送情天去看画展。
十多岁的小女孩也是这样在展厅里认真欣赏,沉静伫立,安然美好,好像她凝视那些作品时,时间在她身上都静止了一般。
春拍预展展出三天,情天今天来,已经是预展的最后一天,明天将是拍卖会。
想要了解的都了解过了,心中有数,一行人回饭店,直接在饭店的餐厅用午餐。
季玟茹说起刚才幼安在展会上很听话,情天笑看儿子,给他整理围兜,小家伙拿着勺子自己喝汤,仰脸道:“爸爸说过,不乱说话是礼貌。”
展会现场不阻止小声谈话,但不乱发表真假意见是一种默认的规矩,蔺君尚确实曾有提及,小家伙理解有限,但能抓住重点意思。
听到提起儿子,季玟茹笑看孙儿:“爸爸在澳洲,幼安有没有想他?”
幼安点点头。
……
午间回房休息,之前说想爸爸的小人儿问情天要手机打电话。
情天看了看时间,布里斯班此刻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不知蔺君尚是否已在外面,她先发了一则短信过去。
“在酒店休息,还是外出了?”
信息发出去不到一分钟,手机屏幕亮,有来电。
情天接了,那头男子温沉的声音传来:“还在酒店,怎么不直接打电话过来?”
在床上玩的幼安已经往情天这边爬,情天握着手机:“担心打扰到你。”
情天把手机递给小家伙,看他双手捧着贴耳边,跟他爸爸说话。
整理脱下的衣物折放一旁,情天在床上躺下,手枕着脑袋听儿子跟那人通话。
在说上午去看预展的事情,明明才两岁多,跟他爸聊得像模像样。
后来小家伙捧着手机躺在情天身边,转递给她,情天接了,一手抱着儿子。
“明天拍卖会?”
“嗯。”
正事做完,午饭也吃过,倦意涌上,听他的声音就格外心安想睡,情天闭着眼睛应,关于此次拍卖会上属意的拍品,两人又讨论了几句。
“你那边如何?”
“一切顺利,还给儿子带了个礼物。”
“什么礼物?”
“回去再说。”
耳畔的声音逐渐模糊,最后她好像听到的是他说:“困了就好好休息,出门在外,有事随时给我电话。还有,我想你跟儿子。”
幼安已经在情天怀里睡着,情天迷糊应了,挂断后随之也睡去。
6月4日,春拍拍卖会现场,多位古代名家的书画,皇室深宫臻品,经典的瓷器家具,古籍珍玩,这是一场艺术盛宴。
清雍正时期的珐琅彩碗,乾隆御制的青花瓶,以及近代傅抱石的仕女图跟李可染的山水画,情天属意的几件拍品,全都顺利拍下。
季玟茹在北京的旧友得知其在京城,特意相邀梅兰芳大剧院一起听戏。
剧院这样的场合幼安太小还去不了,情天让婆婆跟朋友好好叙旧,自己在酒店陪着幼安。
晚饭后在附近逛,买了很多的特色糕点小吃,回到酒店房间,情天用新买的茶叶泡了一壶茶,几个人坐着聊聊,幼安就自己在边上玩玩具。
或许因为母亲跟祖母都在身边,小家伙没有太多想家的感觉,一直很听话。
晚上九点,季玟茹会友归来,情天也安心休息,玩累了的幼安早已熟睡在床上。
看手机,想起下午与蔺君尚通电话,曾提及今夜会有应酬,所以临睡前她没再给他打。
情天侧躺在身边,手枕着头看儿子,想起在蔺宅看过的蔺君尚小时候的照片,父子如此相似。
年底,就该送他去上幼儿园,这一刻情天心有欣慰又有怅然。
盼着他长大,却又……舍不得他那么快长大。
倾身过去,在儿子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小家伙像是在梦中呢喃:“妈妈,爸爸不在幼安保护你。”
离开北京的前一天,情天陪婆婆一起去故宫。
天气好,一行人去的时候,刚巧遇到游客也不多。
从太和殿出来,走下汉白玉台阶,情天注意着幼安的脚下。
抬头,看到前面广场上伫立着一道熟悉挺括的身影,一身藏蓝色休闲西服,身形修长,戴着精工腕表的左手刚放下手机,侧首往这边看。
1078.番外:五年,两情久长朝与暮
“爸爸——”
情天还怔怔站着的时候,身边小人已经挣开她的手,往前跑去。
不远处,男人弯了身,一把捞起跑到跟前的小家伙,抱起来,逗得小家伙咯咯笑。
“这人……”
季玟茹也看到了儿子,又惊又喜,嘴里嗔道,也往前走去。
情天这才迈步向前,看着那人抱着儿子在怀里,嗓音低沉磁性:“幼安想爸爸吗?”
小家伙开心完了又开始傲娇起来,躲着脸含糊一句“有点”,嘴里哼着儿歌。
男人抱着儿子朝情天看过来,不同以往的正装,一身藏蓝色的西装没有扣纽扣,宽肩窄腰,双腿修长,显出几分潇洒随意,搭配白色的衬衫更显清隽,抱着孩子举手投足间却依然沉稳,男人味十足。
他看向情天的目光很深,本就深邃的眸在和煦的日光下微眯,愈发像是一汪深潭,其中映着她小小的影。
情天来到跟前,看着那人:“不是说还在出差?”
明明昨天下午联系的时候,还说晚上有应酬到很晚。
男子一笑,唇上有弧光:“把行程赶了赶。”
说着,将怀里的儿子交给孙杏芳,过来牵情天的手。
老太太也不打扰,先往前继续走了,一旁的许途上来打招呼,拍上余力的肩,大家跟着往前,只有情天跟蔺君尚在最后。
“就算提前回来,也该先休息。”
布里斯班到北京十来个小时的飞机,不可能不累。
握着她的那只手掌温暖,轻捏了捏,身边往来游客不多,却因为男子与女子出色,纷纷侧目往两人所在多看几眼。
“想见你,比睡眠更渴望。”
情天低了眸,一时不知该怎么答。
这么多年,她依然会在他说这些话时变得言拙。
看她这模样,蔺君尚伸臂将她揽入怀里,以往他出差,她在家还好,现在她在外地,确实让他挂心。
“有游客。”
情天在他怀里说。
“谁也不认识谁,怕什么。”
那人没放开她,温沉的语气带笑。
真实地将人抱在怀里了,这感觉很好。
被孙杏芳抱着的幼安频频回头看父母,情天看了一眼,“走吧。”
于是被蔺君尚牵着走在后,缓缓跟上去。
等到与婆婆平排一起,老太太问了儿子几句公事相关,以及来北京是否因为工作。
“来接你们,明天一起回去。”
蔺君尚语调不紧不慢,老太太转头看了眼儿子,再看情天,还有什么不懂的。
在故宫里慢慢走,累了就近在木长椅上歇息,偶尔蔺君尚会跟老太太聊两句相关宫殿的历史,幼安跑来情天身边,往她身上爬。
那人见状一把将儿子捞过去,抱坐在自己手臂上:“妈妈累了,爸爸抱?”
本还伸着手想要情天的小家伙听了不挣扎了,乖乖坐在他怀里,捧着酸奶吸。
蔺君尚指着宫殿跟台阶,教儿子认图案,余力跟许途在说话,向添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看着远处的宫殿。
有几个穿着汉服的女生从前面经过,蔺君尚转头看情天。
今天她穿了一身浅橘色的棉麻连衣裙,腰间是棕色的编织腰带,胸前跟裙摆上有镂花,款式修身而带些小复古,跟眼前宫殿的汉白玉护栏还有宫殿的颜色倒是相衬。
“那边视野不错,让妈妈带你过去看看。”
蔺君尚突然在小家伙耳边说,然后把他放到情天面前,幼安还喝着酸奶一脸懵懂,却听爸爸话去牵妈妈的手,情天没多想,由儿子牵着往前面不远的汉白玉台阶上面走了一段。
情天很少拍照,她留下的影像,多是蔺君尚手中的镜头记录的。
伸手向后,许途递过来相机,蔺君尚镜头对着妻儿,调焦。
季玟茹在旁,唇角含笑跟着看,望着孙儿的目光慈爱满足。
轻微的相机咔嚓声里,蔺君尚拍了好些张,从液晶屏回看,还不错。
从台阶上下来的时候,小家伙的鞋带松了,情天蹲身给他系。
连衣裙的下摆垂落汉白玉台阶上,铺开像一朵凌霄花,不华丽,却带着几分内敛的独特,衬着身后的朱墙琉璃瓦,有一种融于时光的美。
举着相机的蔺君尚目光深深凝着那人,好一会,才记得按下手中的快门。
幼安走回来的时候,看到了蔺君尚手里的相机,要看刚才拍了什么。
蔺君尚摸着儿子的头:“该继续往里走走了,回家再看。”
“爸爸拍的是幼安跟妈妈?”
一边往里走,小家伙还仰着头问。
“嗯,是。”
某人回答儿子。
只不过,合照与单人的比例,有点悬殊而已。
下午回到酒店,各自回房休息。
幼安已经玩累睡着了,情天在外厅跟沐少堂通电话,洗完澡的蔺君尚从浴室出来,浴巾围在腰下,坐在沙发上拧开一瓶矿泉水,灌了一大口,目光一直看着妻子。
情天通完电话刚挂断,就被那人伸臂拉过去抱坐腿上。
蔺君尚也不说话,只是靠着沙发靠背,静静抱着她。
淡淡叹息间感觉出疲意,情天说:“去床上睡一会。”
从布里斯班直飞北京,他还未曾休息。
“这里也挺好。”
里面床上儿子在睡,不想打扰了儿子……或者说,不想被儿子打扰了。
蔺君尚闭着眼,手抚着她的发,一下一下,像是摸一只小猫儿。
听她轻声说昨天拍卖会上的过程,时而唇角带笑,时而低头吻她额角或者脸颊。
……
幼安睡醒的时候,房里只有自己,从大床上滑下来,出去只有祖母在看电视。
“幼安醒了?”
季玟茹笑着向孙子伸手,小人儿走过去,揉着眼睛:“爸爸妈妈呢?”
“爸爸妈妈有事出去了,幼安跟奶奶好不好,晚些他们就回来。”
孙杏芳进来,拿着刚冲好的牛奶,小人儿喝着,点点头。
另一头——
京城暮色里,红顶黄包车中,情天看着路过的街道京韵浓郁,风拂柳条轻动,逐渐出现一片宽阔的水域。
六月荷花开得还不多,绿色的荷叶田田,连绵湖面一片。
是后海,付了车钱,蔺君尚牵着情天沿着护栏边慢慢走,算是北京之行最后腾出来的两人时光。
1079.番外:五年,两情久长朝与暮
后海边上一排的酒吧,风格文艺,隐隐传来民谣小调。
在一家挂着红色莲花灯的清吧外,两人选了张靠水的露天餐桌,渐沉的暮色里,与老北京的胡同四合院遥遥对望。
时间尚早,一排的酒吧客人都不多,六月的天适合坐在露天伞下,边说话边感受水上的凉风。
不远有一桌法国人,吃着牛排聊得语调愉悦,蔺君尚看了菜单,只点了中餐本地菜。
情天目光扫过菜单上的图,突然想吃冰淇淋,他便给她点了香草跟巧克力两种口味的。
喝着柠檬水的时候,谁也没说话,目光看着身边护栏外的水面,荷叶已经渐渐成为片片暗影。
那人突然起身,慢条斯理地脱下西服外套,两步来到情天跟前,随之只感觉肩上一暖,西服已经披在她身上。
“水边还是有些凉。”
男子声音温沉说着这句时,人已经回到对面位置坐下。
没有了外套,只着黑色衬衫的他靠着椅背,衬衫领口扣子解开两粒,喉结性感,戴着精工腕表的左手搭在椅背上,即便无烟在手也显出闲适随意。岁月沉淀出的成熟内敛从他整个人身上透出,更不说瘦削立体的五官,望着水面时微眯眸清隽的侧脸,无一不吸引着人的目光。
情天手指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还未来得及收回目光,就与他转回来的视线对上。
“情天在看什么?”
说着时,那人换了个姿势,身子靠向桌面,手伸过来,在桌面握住她的手。
“看风景。”
情天回答。
这话其实也没错,一切美好皆可称之为景色。
最先送上来的是冰淇淋,服务生搁下之后说了“请慢用”转身离开,蔺君尚先伸手拿过了其中一杯香草的。
细长的勺子勺起一小口,送到她嘴边。
情天要接,那人微微抬开手,“就这样吃。”
除了那一桌法国人,这一家没有在露天用餐的,情天张嘴含住,吃下。
那人好像对这样的吃法很有兴趣,又勺了一勺送过来,情天无奈:“我不是幼安。”
蔺君尚手没有收回去,笑看她,那神情格外纵容:“幼安喜欢自己吃。”
“那我——”
“再吃一口就好。”
那人依然捏着勺子,情天只能张嘴抿下,然后才终于能从他手里接过杯子自己吃。
情天手机上有信息,点开去看,蔺君尚对来上菜的服务生说了句什么她没注意。
是沐少堂发来,问何时回C市,他排开时间去接一接。
情天吃着冰淇淋,只简短回:“明天下午到,不用来接。”
一来一回说了几句,关掉屏幕抬头,发觉从店内传来的歌声不一样了。
之前是民谣小调纯吉他弹奏,因为客人还不多,显得有些懒散,此刻却像是突然打起了精神般,现场的歌手演唱起调子婉转古韵的曲儿。
…
明月妆台纤纤指,年华偶然谁弹碎
应是佳人春梦里,忆不起,双蛾眉
翩跹霓裳烟波上,几时共饮长江水
而今夜雨十年灯,我犹在,顾念谁
…
熟悉的曲调,情天目光落在桌面,那人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跟着鼓点,一下下轻敲着。
当歌手和声唱到:“一番番青春未尽游丝逸,思悄悄木叶缤纷霜雪催,嗟呀呀昨日云髻青牡丹,独默默桃花又红人不归,你说相思赋予谁——”
他搁在桌面的手再次包裹住她的手背,干燥温暖的触感,指腹摩挲着她的指节,一双深眸如墨,温软无尽,低沉问:“情天说,我的相思赋予谁?”
明明夜来临后,水边真的凉下来,情天却觉得脸上一阵阵热起来。
那人一直望着她,唇角勾起好看又温柔的弧度:“这是你嫁给我的第五年,如果不是儿子已经两岁半,我都不知这时间匆匆是怎么过去的。”
之前她还有学业在身,后来怀孕,又照顾年幼的儿子,回想起来,总觉得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够。
“往后儿子上学,多分些时间只我们两人,情天喜欢逛展会,喜欢古董拍品,不管在哪里哪个国家,我们都可以去。”
情天被包裹的手掌随着那人的手势翻过来,突然感觉自己掌中好像多了什么,摊开掌心一看,像是变魔术一样,多了一颗椭圆形的小石头。
石头通体底色透黑,但其中色彩丰富绚烂,会随着光源变幻出不一样的色泽。
“黑欧泊,澳洲的宝石被誉为世界上最美丽的,看到它的时候就想带给你。”
“你不爱什么昂贵的珠宝首饰,对很多东西也不需求,我能做的,唯有投其所好。”
相比某些顶级的宝石,黑欧泊不算最贵重,但胜在绚丽多彩且独一无二。
那丰富的颜色让拥有它的人好像握着一朵绚烂的花,又像握着一个小小的星球,心情也会随之变化,充满浓烈的希望。
那人的大掌将她的手包裹其中,连同那块椭圆的黑欧泊。
“土耳其有多彩的枫叶,拉普兰可以看到梦幻的雪景,优胜美地的山间有彩虹雨。你曾问,梵高的《星空》在哪里,纳米布沙漠就能看到流转的星河……我想陪你走过不一样的四季。”
等到老得哪里也去不了,坐在松云居的躺椅里晒太阳,闭上眼,还能忆起曾见过的那些世间美景。
情天看着掌心,模糊的视线里,黑欧泊颜色更绮丽。
夜风送来歌声,酒吧歌手已换成女孩——
“亲爱的我多么幸运,人海中能够遇见你,亲爱的我多么盼望就从这一刻起,和你分享所有感觉。”
“你的爱没有保留,你的心献给了我,只要你在我就有更多理想,与你同在,就好像拥抱天堂。”
“亲爱的我多么幸运,人海中能够遇见你,亲爱的我多么盼望,每一天在这里和你分享家的感觉。”
……
回到C市的第二日,情天拿新买的茶叶糕点回沐宅。
客厅里,沐老夫人问重外孙,这趟出去好不好玩。
沐少堂坐在一旁姿势随意吃着点心,幼安拿着舅舅给的玩具,对太奶奶点点头,想了想,犹豫着补一句:“就是,爸爸会偷偷带妈妈出去。”
1080.番外:光阴静,幸福的香气
九月,松云居最小的人儿要开始去上幼儿园。
那一天蔺君尚本有会议,但还是排开了时间,亲自送儿子去学校。
彼时沐箐箐放假回国,再有一周即将又返回美国,这一天也与沐少堂一起凑热闹,跟着送小外甥去幼儿园。
幼儿园是蔺家老太太多方比较之后选的,也询问了儿子儿媳的意见,之前情天也偶有听闻,不管是师资还是硬件各方面,这一所都是C市最好的幼儿园。
在幼儿园园区外停车时,以前不会认车牌最近才开始记得住的沐箐箐,低声跟沐少堂说这园区外简直是场豪车展。
沐少堂搂着她的肩带她跟上,“先把家里的车认全吧。”
这所幼儿园园区占地极广,带有私家森林,划分手工创意教室、音乐教室、绘画室跟图书室,双语教学之外还开设京剧、武术等等课程。
露天的舞台,游泳池,专为幼儿设计的电影院,以及花园里可以骑行的单车小径,自然生态的环境惬意得连沐箐箐都不想走了。
蔺家主母对这里很满意,此前了解到的是老师亲和尽责,教学质量也好,也不是寄宿制,方便看到孙子。
沐少堂看着手里的介绍册,听说一年学费近二十万,招的却只十来个班,总共不过两百多个孩子。
跟沐箐箐感叹,即便自己小时候所上的幼儿园也不差,但十几年过去,还是不能跟现在这样的环境比。
来到新的环境,知道自己即将要一个人面对,幼安紧紧牵着情天的衣角,不时抬头望她。
大家听着负责人介绍往前走,情天停下脚步,蹲身看着儿子。
“幼安要上学了,记得在家里跟妈妈保证的,以后乖乖听老师的话,下午妈妈就来接回家,不担心。”
平日性格也独立,偶尔还像个小大人,但终究是第一次离开父母,不闹不哭已经很好,情天抚着小家伙的头安慰。
幼安背着小书包,今天穿一身浅灰色的小小运动服,小球鞋,情天在他衣襟靠胸口绣了他的名字,就像小时候自己母亲为自己做的那样。
包括给他留着用的小方帕,都绣了名字。
幼安认真点点头,话语带着依恋:“幼安乖乖地,妈妈在家等幼安。”
微风吹来,发丝迷眼,情天眸中泛起薄雾,看着儿子的目光愈发温软:“真棒。”
“蔺怀殊——”
几步外响起男子沉稳的声音,蔺君尚正折返回来,一把抱起儿子,唤的不再是儿子的表字,而是全名。
“该跟老师去班里了。”
向来对儿子的教育比较严格,想到今天是第一天入学,蔺君尚温和安抚了两句。
幼安低着头想了想:“爸爸,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能自己走。”
妈妈说过,在学校里,自己能做的事情要自己做。
路过的家长听到幼童这话,都笑了看过来。
也才有人认出,高大英俊的男子正是盛辰的董事长,而身边是妻子沐情天,再看他怀中的幼童彷如他的缩小版,才知是不常在人前露面的蔺家小少爷。
蔺君尚把儿子放下来,牵着到班级门口,松了手。
幼安背着小书包独自走进班里,回头看门外,爸爸妈妈奶奶,还有舅舅姨姨都在。
抿着唇挥了挥小手,往里走没有再回头。
看着小小身影往里去,倒是老太太酸了鼻子,感慨又欣慰。
……
从幼儿园离开,情天要随沐少堂去一趟沐氏,沐箐箐无事跟着一起,蔺君尚则先送老太太回蔺宅,再让许途将车开往盛辰。
走过沐氏大堂,入电梯的时候,刚好看到一道身影从旁边的电梯出来,徐徐合上的门里,情天看清那是沐尹洁。
自从将沐氏交给沐少堂后,情天每周会过来一两次,碰上沐尹洁的时候很少,包括在沐家,好像唯有节日回去吃饭,会偶尔与她同席。
在沐家吃饭是因为年迈的祖母,堂姐妹两人之间却再也没有单独说过什么话了。
沐少堂说,现在沐尹洁也不常在C市,常常全世界各地飞,就像她以前爱好的一样。
三年刑期已满,白慧已经从狱中出来,当初发生的事件导致母女两跟白家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复从前,出狱后白慧偶尔回白家探望年迈的母亲,也是避开白芳母子三人在的时候。
如果说当年为了女儿,白慧与沐益诚离婚后还常去沐宅,现在的她再没有理由回去。
住在那套沐益诚留给她跟女儿的房子里,白慧也不怎么与曾经的那些贵妇人往来了,开始会跟着女儿各处飞,就当散心。
低调得如果不是听沐少堂或者周龄提起,情天完全不知道那些人的事。
电梯抵达楼层,门开。
原属于祖父的董事长办公室,至今依然为情天留着,沐少堂有自己另外的办公室。
看到情天,林简来了一趟董事长办公室,手里拿着文件夹向她汇报近期沐氏的情况。
曾跟随在祖父身边,后来又在西雅图照顾过自己两年的林简,情天一直很信任,即便当年造成她与蔺君尚之间误会曾有他参与。
那些事情对错已经不重要,林简也只是听命于沐老爷子,现如今她退居幕后,他依然愿意留在沐氏继续帮沐少堂,是让她对沐氏这边放心的原因之一。
正事谈完,聊及今天幼安第一天入学的事,林简笑叹:“男生就是不一样,琳达刚在这里念小学的时候,送进学校还哭。”
这句话让情天觉得岁月如梭,转眼,当年抱着玩偶娃娃参加自己婚礼的小女孩今年已经八岁,念小学三年级了。
“周末的时候你们带她来松云居玩吧,幼安常常问起这个姐姐。”
……
下午四点半,天下起细雨,一队小朋友手牵着手由老师领到大门边。
门外有各色的雨伞,不同于某些孩子在嬉闹说笑,队中一个小人儿背着小书包站得安静,纯澈的一双黑眼睛在门外大人中寻找,看到熟悉的身影之后却只是抿唇笑了一下,站得更笔直了。
1081.番外:光阴静,幸福的香气
第一天入园,天气又突然变得不好,好多等着家长来接的孩子都在哭或者闹情绪,校门口一片喧嚣。
情天撑伞走近,看到队伍中的幼安没哭,心情放松不少。
核对了接送卡,跟老师打过招呼,牵着幼安上车之后,情天把他的小书包水杯搁放一旁,查看他身上裤腿是否有湿了的地方。
小家伙已经完全不复在幼儿园时的不安,又像是小大人一样,在情天低头的时候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情天的头发,就像平时她对他做的那样。
“妈妈有没有乖乖的?”
这话情天还没问,倒是被他先问了。
她扬起唇角也摸向儿子的小脸蛋:“乖的话有奖励吗?”
小家伙顿时转头看窗外,指着前面不远:“那里有一家面包房,幼安给妈妈买面包吃。”
驾驶座上余力车速已经放慢,情天随着小手往外看,果真即将路过一家精致的面包房。
面包房采用透明的全玻璃结构,内里的一切一目了然,架上一层层摆放着各种形状的面包糕点,是很诱人。
除了今天早上送他来校,只在开学前曾带他来过一次看学校路过这里,来往两回,儿子对周边环境细节的观察与记忆力,让情天有些意外。
“幼安想吃面包?”
情天让余力靠边停了车,那时候细雨暂停,不想小家伙湿了鞋子,情天抱着进去。
临近下午五点,正是晚饭前容易饿的时候,刚出炉的面包在微凉的雨天里飘着温暖甜香,幼安踮着小脚选了想要的,让情天也选一个。
路过的店员跟顾客看到幼安长得好看又可爱,还听他说话有趣,再看身边的女子清婉动人气质很好,不免多看这对母子几眼。
最后小人儿自己拎着一小篮子的面包走到柜台前,很礼貌地说:“我们买单。”
短短的手臂努力把篮子举到柜台上,不够高,情天帮了一把,小家伙正经的小大人模样配着一张帅气的脸蛋,让收银台前的店员跟店长都觉得喜爱。
回到车上,幼安先将怀里一个面包递给了前座的余力:“余叔叔,这个给你吃。”
在情天身边几年,看着这小子出生长到如今,余力也很喜欢小家伙,打趣道:“谢谢,幼安今天为什么请客?”
“幼安要上学,以后要麻烦余叔叔送幼安了。”
这话说得,让驾驶座上的余力暖到心窝里,送一辈子都愿意。
回家路上,小家伙吃着面包乖乖坐在情天身边,偶尔会将手里面包递向她:“妈妈,这个特别好吃,吃一口。”
情天小小咬一口,问起:“小牧也在这所幼儿园,幼安有见到小牧哥哥吗?”
许晋跟蒋珮的小孙儿,比幼安年长差不多一岁,经常会跟蒋珮到松云居做客,幼安自然记得他。
季玟茹会选择这所幼儿园,其中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听蒋珮提过这里的环境很不错。
幼安咬着面包上的椰蓉,回答得有点漫不经心:“看到了,小牧在沙堆里跟别的小朋友玩疯了。”
不枉每年学费那么贵,这所学校是真的细致到每一方面,就连园中给孩子玩的细沙都是从马来西亚海滩运来,就为了营造一种真实阳光的氛围与环境,情天是见过那片沙地的。
听到这话车内两个大人却都笑,这口气好像他自个儿是个大人,在说不懂事的小孩子玩耍,可是明明他还小了小牧差不多一岁。
回到松云居,看到熟悉的车子,幼安知道爸爸已经回来。
进屋换了鞋,自己扶着扶手一步步迈上台阶,情天跟在后。
书房里,刚到家不久的蔺君尚脱了西服只穿着黑色衬衣,领口扣子敞开两粒,质感的黑色越发衬得人成熟内敛,五官线条硬朗英俊。
听到门开,敲着键盘的手指一顿,抬眸看去。
拎着小纸袋的小人儿正走进来,近了蔺君尚伸手,就被捞到膝上坐着。
“面包给你,爸爸。”
看着儿子献上的面包,蔺君尚神色却没什么变化,声音温沉问:“谁给的面包?”
“幼安请客,妈妈买的。”
在门外听到父子两说话,小家伙有人看着,情天就先回了卧室去。
书房里,蔺君尚又问:“幼安请客,怎么不是幼安买?”
幼安捏着手感很好的面包:“幼安没钱,来跟爸爸商量。”
“嗯,你说。”
蔺君尚唇角隐有笑意,调整了坐姿靠着椅背,好好抱着儿子。
“幼安除了喝奶粉,上学肚子饿还要面包……”小家伙欲言又止,好像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以后爸爸奖励幼安,不买玩具了,买面包吧。”
蔺君尚看着儿子有点忍痛割爱的语气,从小小的脸蛋上看到单纯与认真,这么小的他已经知道想要什么,就用自己的行动去交换。
伸手从书桌边抓过来一捧彩色的零碎小物,都是小家伙平日玩的乐高积木玩具小部件,有时在书房玩忘了带走的。
“你听话,玩具也好,面包也好,都可以买。”
幼安认真点头。
“现在就有一件事需要幼安帮忙,愿不愿意?”某人趁机提出要求。
“帮忙”这样的说辞让小家伙觉得自己的参与很重要,身为小小男儿的他更积极点头。
蔺君尚笑着捋了一把儿子软软的黑发:“乖,做好了爸爸什么都给。”
转眼,九月走到最后一天,幼安入园已有一个月。
国庆放假前,正好召开了小班的第一次家长会。
蔺君尚人在邻市出差正在回来的路上,家长会是情天去的。
会后情天跟老师单独了解了一下儿子的情况,老师对幼安的印象很好。
送来这个幼儿园的孩子家庭都不普通,毕竟费用昂贵,老师做过工作,自然知道蔺怀殊的父母是什么样的身份背景。
只是刚入园那会家长多,没来得及怎么接触,现在再跟情天谈话,大概就能知道为什么蔺怀殊是那样的性格,幼儿多具有极强的模仿性,来自家庭的教育很重要。
“蔺怀殊小朋友很聪明,学什么都快,但又不像其他小男孩那么皮,很有主见有想法。”
情天转头看幼安,正跟小朋友做手工,老师的话在耳边:“让人省心不是因为他乖巧,而是比别的孩子难得有更多的自律。”
听到这话,情天不禁想到出差在外正赶回的那人,儿子应是随了他。
1082.番外:吾孙意秋,见字如晤
这一天家长会之后没有再上课,提前半天开始放国庆的假期。
中午回到家,吃过午饭要午睡,被情天牵着上楼的幼安说:“爸爸不在,幼安陪妈妈睡吧。”
很小的时候卧室里还有他的婴儿床,后来就开始单独睡在小房里,每次蔺君尚出差在外,就是幼安请求跟情天一起睡的时机。
情天没有异议,牵着他进卧室,带他去简单洗漱了一下,小家伙自己动手脱衣服。
刚上床还没躺下,搁放床头柜上的手机有来电,情天接的时候,幼安躺在身边盖着毯子,一双乌黑纯净的眼望着她。
正从邻市赶回来的蔺君尚说,下午会到C市,公司里有些事情要处理,回来会直接去公司,还有就是,晚上有一个推不掉的应酬,问情天愿不愿意一同出席。
不是特别的场合蔺君尚一般不会这样问自己,情天同意了,说等他回来。
挂了电话放下手机,看到幼安拿着他的布书在自己翻着看。
布书是情天自己剪裁拼贴缝制的,有绘画也有立体图案,便于小孩子翻玩不易损坏,幼安对东西向来爱护,看着还很新。
“还不睡?”
幼安翻找着某一页,说:“我给妈妈讲个故事。”
情天一笑,躺下来:“好。”
选定一页,幼安两手捧着书,奶声奶气却正经地开始念:“有一只乌鸦口渴了,到处找水喝。乌鸦看见了一个瓶子,瓶子里有水,但是瓶子里水不多,瓶口又小,乌鸦喝不到水……妈妈你说怎么办呢?”
情天配合地问:“幼安告诉妈妈,该怎么办?”
小家伙一笑,看着布书页,其实上面基本没有什么文字,都是拼贴的卡通图画,小家伙却煞有其事地继续道:“乌鸦看见瓶子旁边有许多小石子,它用嘴巴把小石子一个一个放进瓶子里,瓶子里的水升高,乌鸦就喝着水了。”
情天手枕着脑袋看着儿子,眼眸温和带有笑意。
平常晚上睡前,她常常给他讲故事,这个故事他听了不少遍,但是能把她所讲的几乎不差地复述出来,还是让情天有些惊讶。
不管是幼儿园的老师,还是常来家里的蒋珮,都说幼安学东西特别快,记忆力很好,善于观察身边事物,学画画或是写字临摹能力比其他同龄孩子都要强。
伸手将布书合放一旁,情天将小人儿揽进怀里,“幼安跟小乌鸦一样聪明。”
孩童心思单纯,入睡极快,情天陪着睡了一会,悄然起身,给幼安盖好毯子之后下床去。
……
九月底,秋分已过,天气清凉。
午后两点,从书房的窗边往外看,松云居草坪沐浴在一片清煦柔和的日光里,很安静。
桌面上,搁着一本不久前回满庭芳时随手带回来的墨绿色笔记本。
硬皮的挽扣笔记本,复古的皮质带有好看的纹路,彷如一本撰写着重要经典的手札。
沐箐箐曾说,这是祖父留给情天,而沐圳良代为保管的。
情天走回书桌前坐下,看着巴掌大的笔记本,一寸厚,手抚上封面,质感和厚度在手里沉甸甸。
这是祖父专门写给她的日记,她只看过一次,已经是四年前。
再一次打开挽扣,内里的第一页,跃然入眼中的便是那熟悉的,雍容遒劲的钢笔字——“吾孙意秋,见字如晤”。
——
7月22日,大暑
今日正逢周五,爷爷去公司时曾交代阿添,等你父母归来,明日让他去满庭芳接一趟,周末该是回沐宅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然而,家人团圆的日子,从这一天不再有。
你父亲向来最像爷爷,但从今往后,爷爷剩下的只有你。
…
8月7日,立秋
七月难过,八月也不太平。
发生在你身上的事,爷爷有责任,从医院离开你想要回满庭芳,爷爷不阻止,也没有理由阻止。相比沐宅,满庭芳或许更适合你。
你曾是一个简单通透的孩子,却在这个夏天失去太多,爷爷甚至不敢多看你,怕想起你父母,怕看到不复往昔神采的孙女,你只有十七岁。
…
11月22日,立冬
三天前,爷爷应你们校领导邀请,曾观看过秋季运动会比赛。
此事你不知,爷爷却在看台上看到了自己孙女难得的笑容。
田径场上绿茵青翠,朝阳正盛,向你表白的小男生爷爷见到了,青春懵懂,这是属于你们这个年纪才有的美好。
爷爷为你安排了你喜欢且仰慕已久的人为老师,你的转变,或许有他的功劳。
高考在即,你的状态让爷爷放心不少。
…
12月10日,夜
罚你们姐妹三人反省,唯有你最执着。
没有父母再陪着你,往后你的路比谁都不好走,太年轻,心性要再磨一磨。
意秋,望你将来能明白,正是因为寄予了厚望,才会对你严苛。
…
第二年
…
12月7日
大雪节气,南方无雪,爷爷与老友在书房喝茶手谈,心中记挂着的却一直是你的事。
你若像你姐姐尹洁一般,在大学中有喜欢的人,正常谈个恋爱无可厚非。
然而一切却似乎脱离了轨道,曾经的你从不撒谎,相比家中姐妹有更好的情绪自控力,然而近来表现颇为反常。
让爷爷开始反思,当初的安排是否是对。
只想你走出阴霾,却让你陷入迷潭。
但愿一切来得及补救。
…
12月24日
洋人的平安夜,你姐姐邀请朋友在家中举办派对,是你第一次喝醉。
当从你口中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听你说如何心怡喜欢他,爷爷知道,一切终究避无可避。
但意秋,他那样的人是毒,沾不得。
爷爷活了大半辈子,阅人无数,却始终不曾看透那人。
你想为自己的未来做选择,爷爷应允,唯有他不可以。
未经世事的你过于单纯,不知外界险恶,而他早已纵横商海,手段与城府甚少有人能及,陷下去,只会令你万劫不复。
是爷爷错了,错在以为应属两个世界的人不会擦出火花,错在一开始就不该让他接近你,现如今能做的,是不让一切再继续错下去。
爷爷最骄傲的孙女,一路不易,应值得被真心以待,被妥帖温暖地照顾一生。
1083.番外:夫妻情趣,为你描妆
书房掩着的门从外推开,小小的身影站在门边,揉着眼睛。
“妈妈。”
情天从笔记本前抬头,眼眸中还有未散去的雾气,手边的一杯杭白菊茶已经凉了。
刚醒的幼安寻不到情天,自己从卧室出来,来了书房,揉开眼睛看到情天神色,走到她身边。
“妈妈怎么了?”
孩子从最小的时候不懂言语,全凭大人的表情去感知喜怒哀乐,此刻即便情天不是哭的样子,但幼安已经感觉到不对了。
他踮着脚伸手向坐在书桌前的情天,情天把他抱到腿上。
看着小儿子一脸关切的模样,情天心中泛暖,伸手抚顺他睡翘了的短发,“没事。”
“妈妈只是有些想爷爷了。”
“妈妈的爷爷?”
“对,也是幼安的太爷爷。”
幼安看着情天:“幼安只见过太奶奶,没有见过太爷爷。”
孩子天真的模样让情天更感慨:“是啊,太爷爷离开得早,幼安没能见见他。”
幼安目光看向书桌上打开的墨绿色笔记本,“这是什么?”
“太爷爷给妈妈写的信。”
刚翻到的下一页,还没来得及看,儿子就进来了。
幼安认字还不多,却会用手指点过其中的两个字,念到:“意,秋。”
情天莞尔,刚才沉浸在日记当中缅怀往事的沉重散去不少,问:“幼安认得?”
小人儿点头:“爸爸教幼安认字,这是妈妈的名字。”
“妈妈——”幼安突然回身,伸手搂着情天的颈脖,小脸蛋贴到她左耳边,用亲昵的语气说:“以后幼安认很多字了,也给妈妈写信,妈妈不难过。”
自从有一回他在情天右耳边悄声说小话,情天微笑对他道:“妈妈右耳听力不太好,幼安再说一遍?”
那之后,他就真的记得,即便是母子之间的悄悄话,他也会凑在她左耳说。
情天抱着他,将他的小脑袋按在胸膛,没言语,望着窗外的眼眸又泛起雾气,但唇角多了温柔笑意。
“好,妈妈等幼安长大。”
不久,手机上有来电,蔺家老太太打来,说下午家里有朋友来做客,想要见一见幼安,刚好情天答应要与蔺君尚参加应酬,有婆婆带着也放心。
合上笔记本的挽扣,放进最下面的抽屉里,情天牵着幼安回卧房,给小家伙穿好衣服整理了一番,等着一会车子来接回蔺宅。
陪小家伙画了一会画,下午四点,幼安被孙杏芳接走。
……
情天回卧室,挑选晚上要穿的衣服。
不久,刚从衣橱间出来,抬头看到正打开的房门,还有手还搭在门把上的高大男人。
“在做什么?”
说话时,蔺君尚已经走进来。
情天上前,接过他手腕上搭着的西服外套,感受到一路风尘的气息。
“挑了下晚上要穿的衣服,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刚出差回来,泡浴总比淋浴更缓解疲惫。
男人上前,低首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嗓音低沉:“好。”
等放洗澡水的时间,蔺君尚又在露台外接了两个公事电话,情天看着他,越发觉得将沐氏交给沐少堂去磨炼是对的,不然她跟蔺君尚都那么忙的话,没法好好照顾幼安。
照顾一个孩子,不是给他吃跟用那么简单,最重要的是陪伴。
或许是因为幼时自己的父母太忙,后来又走得早,这样的遗憾让情天想要多陪伴儿子。
进浴室前,蔺君尚放下手机时看了眼时间:“今天的应酬比较特殊,地点在度假村,我们可能要早一点出发。老婆,你去给我挑晚上要穿的?”
“对方是什么——”
“随意,跟你刚才给自己挑的相配就好。”
情天本要问应酬的对方是什么身份,那人已经进了浴室去,对于他的话不免失笑,她再次去了衣橱间。
泡完澡出来,蔺君尚看到情天坐在梳妆台前,她没有回头,道:“给你泡了壶茶,在桌上。”
他走过去,从茶几上端起茶壶,在白瓷小杯里倒了一杯,温润茶香飘散,不是平日喝的那些,是洋甘菊茶。
洋甘菊有助舒缓疲劳放松精神,口感清新,蔺君尚倒第二杯的时候坐在茶几前沙发上,边喝边看着梳妆台前那人纤瘦的背影。
靠着沙发背,泡浴过后有清茶,总算是从身到心都放松舒服下来,放下空杯子,他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手握上她双肩,弯了身从镜中看她。
情天平日多是素颜,但今晚有应酬还是要画个淡妆,正拧开眉笔。
“我来。”
握着眉笔的情天,笑看镜子中自己身后那人,“真的?”
说着时,那人已经伸手过来,从她手中拿走了眉笔。
他手腕轻转,旋转椅转了九十度方向,情天面前不再是镜子,而是那人,低了身与坐着的她平视,一脸正色端详她的脸。
即便结婚已有几年,被这样面对面地仔细看,还是让情天有些脸热,“不是说赶时间,不闹了。”
“别动。”
那人声音低淡,醇厚磁性,让情天不由得乖乖听话端坐不动。
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握着那杆眉笔,就像是他握着铅笔画图时,微曲的小指搭靠在她脸颊上,开始为她描眉。
他的动作不重,不会弄疼她。
离得近,又安静,彼此的呼吸都可闻,情天感觉到有微微温热的气息喷洒而来,她的视线落在他轻抿的薄唇上,继而又落在那凸起的性感喉结,渐渐脸更热,心跳也好像快了些。
眉毛画好,那人问她:“下一步是什么?”
情天忍着笑,视线往桌面自己刚才摆出来的几样,“你自己看。”
蔺君尚合上眉笔放在一旁,随着她视线去看那些“工具”,把几支外形差不多的笔状都打开看了下,最终选了一支。
情天看到,他选的是眼线笔而不是眼线液。
“闭上眼睛。”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带有魔力,情天闭上眼,搭在膝上的手不禁捏着裙子,能感受到那人的手指搭在她的脸颊跟眼睑周围,带着属于男人的温度。
她感受得到柔软的笔尖触碰在自己睫毛根部的感觉,微痒,即便闭了眼睛睫毛也忍不住轻轻颤动。
日落西山,窗外一片彩霞,松云居二楼主卧里,无人打扰,只有夫妻两难得的小情趣。
1084.番外:夫妻情趣,为你描妆
画眼线时他明显靠得更近些,情天感觉到温热的鼻息拂过自己鼻尖,不是没有让别人上过妆,没有哪一次如此刻脸红心跳。
对于一个新手来说,画眼线往往是最难掌握的,极容易会画得不平整或者粗细不匀。
刚这么想,那人突然手中动作一顿,“好像画坏了。”
那带着淡淡叹息的语气,让情天有些不安但又想笑,她没睁眼,只道:“没关系,实在不行卸了再来。”
在她的话语声里,那人已经开始给她描另一边的眼线。
男人的手指带着温度,轻轻按在她的眼周跟太阳穴旁,动作温柔。
其实很多彩妆高手多是男子,化妆虽是女子的事,一旦他们做起来会有特别的审美与天赋。
蔺君尚看着眼前闭着眼睛的清致小脸,在眼尾的地方手中笔势微微一提,勾勒出一道微扬的弧。
情天感觉自己就像个洋娃娃被人装扮,这种感觉既有些许不安又带着期待,刚想问好了没有,忽而感觉唇上印下温润一吻,带着洋甘菊的气息,下意识抿唇:“哪有人这样的?”
化妆还偷袭。
“只怪太好看,能怎么办呢。”
男人的声音淡淡叹道,放了眼线笔,下一步选别的。
她皮肤好,细腻白皙,蔺君尚只给她画了眉跟眼线,又去给她选腮红。
因为旋转椅被他转了方向,即便情天睁眼,看到的也只是眼前的他,看不到镜子,有一种完全不知结果,只能把自己交给他的感觉。
睁了眼,感觉眼睛没有什么不适,情天视线落在他手上,一手是腮红刷,一手是一盒鹅蛋形的橘粉色腮红。
从刚怀孕那会,蔺君尚就特意让人去定制了适合孕妇使用的护肤品跟化妆品,情天对彩妆向来没有什么特殊需求,用着觉得不错,后来一直就继续用这个。
知道她偏好国风的东西,定制的护肤品跟彩妆包装都带有复古感,就像他此刻手里这一盒鹅蛋形的腮红,盒子外形就像古代的胭脂。
当柔软的绒毛轻刷过脸颊,情天不免叮嘱:“淡一点就好。”
腮红颜色过重,也会闹笑话。
眼前视线里是那人微勾的唇角,他的手指轻托着她的下巴,拿着腮红刷的手动作倒是有条不紊。
其实她肌肤白,即便多了一些腮红也没关系,但她向来喜欢淡妆,蔺君尚适时停了手。
放下刷子,手指划过几只唇膏,因为情天喜欢润泽的浅色系,只注重增加气色感,所以即便颜色不尽相同也不会太艳,蔺君尚挑了一支,拧开。
左手手指轻抬着她下巴,另一手握着唇膏,然而那人在给她涂唇膏之前,又在她唇上偷袭了一回。
“一会就不方便亲了。”
情天拿这人无法,歪理一堆,想要说话他则轻声道:“嘘,别说话,我们就差画唇了。”
于是她乖乖没再说,感觉到带着淡香的唇膏柔柔划过唇瓣,开始描摹她的唇形,那一刻,她轻抬眼睫,看到那人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如此专注,继而,喉结滑动了一下。
因为这一分神,不小心涂出了一些,那人拇指指腹沿着她的下唇线抹去多余的一点,男人指腹上的温度,还有手上的动作,无一不将此刻此景添了几分暧昧,空气中某种情愫在飘荡,越来越浓,让情天垂下眼睫,不敢再看。
等到画好唇,仿佛蔺君尚自己也松了口气般,托着她下巴的手指离开,道:“好了。”
情天转身向左,去看梳妆台上的半身镜。
并没有出现什么不忍目睹的情形,镜子里,情天素颜的脸上是精致的淡妆。
她下意识又拿起梳妆台面上的手镜来近看,淡淡的平眉,不夸张的眼线在眼角有微微翘起的弧度,让一双杏眸多了几分流转的风情,脸颊上淡淡的橘粉色显得气色很好,红唇饱满润泽……
哪里有他中途曾说的,画坏了的痕迹?
“还可以?”
那人问。
情天放了手镜,转头去看他:“比我画的好。”
她向来是个懒人,喜欢素颜,在化妆这一块不像其他一些女子有不断精进的精神。
虽然有些不安,但情天也从未觉得让他动手问题很大,只是没想到,效果比她预想的更好。
他扶着她的肩,与她一起看镜中的她,窗外金色霞光洒满洁净的玻璃,更映得她的脸颊多了几分光彩。
情天恍然想起当年,跟在他身边学画,她曾当过他的模特。
她一直觉得他的她,比她本人更美。
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情天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一些书,古代,丈夫为妻子描妆是增加感情的闺房情趣之一。
放在现如今又何尝不是?
被那人牵着下楼时,情天问:“不像是第一次?”
那人答:“嗯,在脑海里,描摹过太多遍。”
……
从松云居出发,是许途开的车,前往盛辰旗下的度假村。
距离市内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车上,蔺君尚在后座,搂着半途睡着了的情天。
即将十月份,南方城市夏天才算过去,天气变得舒爽。
等到情天醒来的时候,车子正在暗沉的天色里驶入度假村内,直往里去。
不是第一次来,情天大概记得周围景致,再往前不远,车子停稳。
从车上下来,情天抬头看前方,是江边还有农家园舍,不禁疑惑地看向身边人,她以为应酬应该是在度假村里的大酒店内。
暮色里江边有些寒,蔺君尚搂着她的肩顺势替她挡了风,带着她往农家院舍走,推开竹篱,是她跟他来过不止一次的那一所农家小院。
许途跟余力在竹篱外停伫抽烟,没有跟来,小院中的房子窗口透出橘暖的灯光。
小院中飘散着饭菜的香气,在情天满心的疑惑中,两人已经站到门前,蔺君尚抬手敲门。
片刻,门从里打开,情天最先看到的是站在门后的季玟茹,正对着她慈爱微笑。
再抬眼看进屋内去,里面的桌子上似乎有烛火点点摇曳。
“先进屋。”
身边那人提醒,将神色茫然的她带进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