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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先生一往情深全文阅读

作者:Alice慕灵     蔺先生一往情深txt下载     蔺先生一往情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886.平安抵达,勿念

    飞机上,情天继续以往的习惯,一睡到底。

    偶尔空姐路过,曾看到那从上飞机就格外引人瞩目的男子,面容沉俊,明明看着严肃不苟言笑,却手里整理着一只紫色格子眼罩,细心给身边座位的年轻女子戴上,眸色温然。

    也曾看到男子低首看杂志,但身边女子一旦有动静,便第一时刻投去关切目光,有时是替女子盖好滑落的毯子,有时则会一手握着杂志,一手移去握住女子的手,好让她安心继续睡。

    见过形形色色的乘客,这样的温情在上了年纪的伴侣里或许有,年轻人之中却极少见,更不说眼前男子气度不凡,再看身后随行的四人一直恭恭敬敬,可想男子身份很不一般,却能对身边女子如此细心呵护,如何教人不羡慕。

    ……

    抵达美国巴尔的摩,是当地时间下午四点,历经近二十小时飞行辗转,下机时情天人是有些恍惚的。

    随行四人,两名男助理一名女助理,还有一名是赵国利私人医院的医师,情天的病历资料及一切相关都在他的公文包里。

    助理去取行李,蔺君尚搂着情天往外走,看着她无精打采的神色难免担忧。

    太长的飞行时间于她的身体有负担,虽然在飞机上她确实挺能睡,但醒着时人不好受,有晕机的情况幸好不算严重,其中最明显的是耳压高。

    她右耳本就不好,耳压高会觉得疼,飞机上他口袋揣有一小包话梅,她醒着时难受就让她吃,咀嚼硬食可以减缓耳压高的难受感,她却困倦得含住了就重新闭眼,蔺君尚又怕她半梦半醒间一不注意就咽下去,着实一路不放心,此刻好不容易抵达目的地,总算松了口气,只想赶紧让她好好休息。

    下榻的酒店距离此次就医的医院半小时路程,是考虑过环境与交通便利而选择的,酒店房间风格简洁,情天一进去就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助理进进出出放行李。

    门关上,很安静,窗帘没有拉开,时差让人很困顿,蔺君尚蹲在她身前,一边低声跟她说话一边给她脱外套。

    看着面前耐心哄着自己的男子,情天心中有暖意,也有愧疚。

    “在想什么,我们先去洗澡。”

    他揉她的发。

    人太疲乏的时候耐心会变得很差,情天知道这其中有一半是因为自己体质不好,所以受影响特别大,但这一路,他又何尝不累。

    本来连澡都不想洗,用毅力支撑自己起身,跟他去浴室。

    ……

    等到终于躺到舒适的床里,已经是一小时之后,当地傍晚六点,助理们早得蔺君尚安排,各自活动,他没有吩咐的时候,他们不用出现。

    大床里相拥,手指扣在一起,情天挨在那人的胸膛里。

    “预约在明天上午,晚上可以好好休息。”

    蔺君尚在她清香的发上落下一吻,本应该倒时差,但看情天这情况,估计不用倒时差,她也可以从现在睡到明天早上。

    “是不是该跟妈说,我们已经平安抵达。”

    半梦半醒间,情天忽而想起来,撑着精神抬起头。

    蔺君尚将她重新搂进怀里,轻拍着背:“国内时间太早,晚一些我会打,你放心睡。”

    不久,安静的房间里,怀中便有清浅的呼吸。

    蔺君尚低眸看她,眼神温和宽厚,之前经常出差各处飞,他早已习惯,没有她那么累,此刻睡意没有上来,躺在床里想着明天与医院的预约。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阵阵嗡鸣,蔺君尚将怀里人放开,动作小心放轻起身,拿着手机走出了套房客厅。

    “您怎么起那么早?”

    蔺君尚声音温和,明显压低,对那头的母亲道。

    “我记挂着你们,天亮就睡不着了,平安抵达了?”

    “嗯,已经在酒店洗漱好休息,情天已经睡着了。”

    说着时,不免回头往里面卧房大床看一眼。

    “那就让她睡吧,你们平安抵达我就放心了。”

    都说天下父母心,隔着国度时差,母亲的关心听来温暖,蔺君尚道:“那您放心了,是不是可以回去再睡会儿,冬天没必要起那么早。”

    母子两人说了一会话,季玟茹想着儿子长途飞行也累,很快挂了电话。

    彼时,国内这头,季玟茹靠坐在卧房床头,披着冬衣外套。

    门外,听到声响的孙杏芳轻声唤:“太太,我进来了。”

    说着,门打开,孙杏芳看到主母坐在床头似有叹息,问怎么了,季玟茹道:“昱之跟情天平安抵达。”

    孙杏芳笑:“平安抵达就好,夫人您在家要照顾好自己,别让孩子在外担心。”

    本来听孙杏芳劝也想要重新躺下,却又想起什么,季玟茹掀被下床,披着冬衣出去,亲自去祠堂给蔺家先祖上香。

    从知道情天要去美国治疗开始,她一天不落地来上香,但愿先祖护佑,此去美国一行,顺顺利利,让情天的病情好转,别再折磨有情人。

    ……

    沐家

    放假之后依然要早起的沐少堂在饭厅吃早餐,看了看时间突然想起来,给情天手机发过去,问她航班抵达了没有。

    不多时,收到回复,简短六个字:“平安抵达,勿念。”

    对着这六个字喝下最后一口豆浆,沐少堂可以认定,这语气不是来自情天,而是蔺君尚。

    那就好,也没有回复过去的必要,搁下杯子,沐少堂离开饭厅。

    往外走遇到佣人经过,说是老夫人人不舒服,沐少堂脚步一顿,往楼上走去。

    张妈刚给腿抽筋的老人按摩过,时间太早,家庭医生一会才能赶过来。

    沐少堂站在祖母床前,张妈抬头看了他一眼,说要不要让二小姐回来看看。

    “她不在C市。”

    沐少堂手插裤袋看着床里经过一番折腾神色虚弱的老人,“让沐尹洁来吧,她是沐家的大孙女,是该孝顺孝顺。”

    床里老人没说话,沐少堂已经让另一个佣人去楼下客厅座机拨电话。

    家庭医生随后赶到,沐少堂看没自己什么事,要去公司。

    楼下院子里才上了车,佣人又跑来说,家庭医生觉得老夫人情况不太对,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

887.让你心安,我很乐意

    现今在沐家住的沐益诚闻声赶来,听了家庭医生说的直接抱起老母亲下了楼,上了自己的车。

    张妈还有另一个佣人一起,沐少堂本要开车去公司,看这情况,只能先跟着去一趟医院。

    路上,沐益诚的车子在前,他的车在后。

    这么多年,他的二伯是个隐忍沉默的男人,或许唯一跟他表现出的性格作风有偏差的,就是他开车的速度。

    沐益诚二十多年驾龄,车技自不必说,但车速总是快,反倒是沐少堂这个在别人眼中二世祖一样恣意妄为的少爷,开车却向来稳当。

    就连情天都曾赞他车开得不错,学车拿驾照没几年,比很多老司机都稳。

    此刻,沐少堂正是看着自己二伯的车一路朝前,而他不紧不慢跟在后。

    入了医院去做检查,沐少堂握着手机在外面长凳上等,后来医生出来说,还是之前摔伤骨折引起的问题,保守治疗下愈合不好,在冬天身体循环差患处就会疼痛,牵一发动全身,觉得哪里都难受难忍。

    沐益诚建议母亲在医院住两天观察一下,如果有什么情况也有医生护士及时处理,沐少堂跟在边上直到看着老人被推进病房,才终于离开了医院。

    医院这个地方,去年暑假他曾待过太久,浑浑噩噩地在两个病房之间跑,照看父母。现如今如果能不来,他不想踏入半步,不想忆起那些情景。

    一路出去时,给沐箐箐打电话,大概说了这边的情况,让她有空过来看看。

    座驾前,一手扶在车门把上,临末加一句:“情天姐现在人在国外,有时差,奶奶这也不算什么严重的情况,就先别跟她说了。”

    ……

    美国

    巴尔的摩市当地上午七点,情天醒来,漫长的一觉,总算觉得自己恢复了些。

    床体突然下陷,男子俊颜出现跟前,离得那么近,抚上她脸颊的手指带着微微薄茧,是她熟悉的感觉。

    “醒了?”

    声音低沉温厚,在初醒时听来格外舒心。

    “……我睡了很久。”情天看着他。

    一睁眼就能见到自己想要见的人,这种感觉格外心安。

    “唔,”蔺君尚微眯起深邃的眸,回道:“也不算久,一个对时而已。”

    情天将被子拉盖头,更自甘堕落了。

    飞机上拼命睡是她的习惯,不管飞机火车还是什么交通工具,只要长途都这样。昨天在飞机上断断续续睡了那么久,她昨晚到现在又睡了十二个小时……

    某人把她被子拉下来,看着她,深眸带笑贴着她耳际:“在我身边你睡得那么沉,证明我给你足够的安全感,让你心安,我很乐意。”

    她的窘态被他解读得这么动听,情天也忍不住笑了,被他抱起来,去洗漱。

    就像是在家里一样,他抱着她去,没穿鞋的她踩在他的棉拖鞋面上,被他环着腰洗漱。

    她在洗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缓缓给她说今天要去做的事,尽量说得那么自然寻常。

    在房间用过早餐,出门的时候,发现随行的三名助理一名医生都已经等在门外。

    稍稍注意看一眼就能知道,除开自己,其余人时差都还没倒好,即便此刻着装精神,遮不住眼下的微青,至于蔺君尚——

    情天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那人深邃的眸像是一汪深潭,令人不敢多看。

    这样的男人,有没有休息好不会轻易让人从神色中发觉,才最是可怕。

    情天刚要看手机,蔺君尚说只有沐少堂曾发来问过一句,她就不看了,揣进口袋里。

    ……

    半小时车程,是蔺君尚在巴尔的摩的朋友安排来的车子跟司机,直接送达医院。

    车子停在访客停车场,抬头,就可以看到由蓝橙色构成的高大建筑,下车,一位三十来岁的亚裔女子穿着套装,上前礼貌询问之后介绍自己是该医院国际案例专员lan,负责接待远道而来的蔺先生与太太。

    一路进去,lan一边引路一边温和地讲解关于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历史与成就。

    拥有130多年历史,曾连续23年全美综合排名第一,仅其下属的医学院就有多位诺贝尔奖得主,创造了医学史上很多的第一。

    经过安检,佩戴上医院发的橙色纸质的访客手环,赵国利安排一同前来的陈医生提着公文包去处理登记注册事宜,随后lan将情天与蔺君尚带上二楼的候诊大厅。

    一路经过,没有消毒水味,不会全是白色的墙,跟国内的医院有很大区别,随处体现着医院的历史和文化气息,在医院的走廊大厅挂着许多画像,上面有医院创始人的画像和生平介绍,有突出贡献专家的介绍,也有长期为医院工作过的医生和护士的介绍。

    某些墙面被刷成淡淡的芋色很好看,有绿植,会让就医的患者心情放松不少。也不像国内医院随处都是人,预约的制度让一切变得井然有序,甚至会让人分不清自己置身的到底是医院还是高档的休闲场所。

    候诊室铺着地毯,有软沙发,不会让人觉得一切冷冰冰,蔺君尚陪着情天低声温和说话,担心她对异国的医院会产生不安。

    医院的医学翻译与陈医生一起,很快填好相关情天的一些表格。

    lan有事离开,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有护士出来拿着表格唤名字,蔺君尚跟着起身,要与情天一起进去,翻译与陈医生随行,其余两名助理留在外面。

    护士温和询问情天目前的症状和不适,询问病史过敏史,给她做位听神经功能检查,核磁共振成像等等基础检查。

    一番检查完成,又让在一个固定诊室里等医生,这回只剩下情天与蔺君尚,察觉她有所紧张,他握紧她的手。

    不久,响起敲门声,医生进来,是个高瘦的四十多岁德法混血男人,笑容温和,情天也回以微笑。

    坐下之后,医生一边看着情天的病历资料与检查结果,并不先谈病情,而是说一些轻松的话题,仿佛话家常般,而后看着蔺君尚与她,说两人很相配。

    气氛放松下来,医生才切入正题听情天说自己的症状,一边不动声色地用酒精棉消毒听诊器,给她检查。

888.即便治好,听力也不会恢复

    整个过程时间很充裕,医生足够了解了情天的情况结合检查结果,确诊为药物中毒引起的顽固性眩晕。

    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一般对发病不久或轻度晕眩病人先采用药物疗法,多数病人可以减轻或逐渐痊愈,但对于严重和顽固性发作影响工作和生活的患者,只能选择手术治疗。

    医生建议的手术方案,是实施前庭神经切断术。

    在国内时,蔺君尚也有了解过,知道前庭神经切断术是目前治疗梅尼埃病晕眩症状效果最为有效的手术方法,特别是听力已经明显下降的患者更为适用。

    情天的右耳听力剩下百分之二十不到,医生说,通过切断前庭神经可消除异常动作电位的传递,进而在消除眩晕的同时保存听力。

    保存听力……也就是说,即便治好了,她的右耳听力也不会恢复成平常人那样,损伤的已经损伤,现在剩下多少只能是多少。

    关于手术的具体细节又谈了很久,医生最终遵循的是患者跟家属的意见。

    情天低眸抿着唇,片刻问,什么时候能动手术。

    来之前对这边也是有了解的,这样在全美乃至全球顶尖的医院,医生多是以科研为主,有很多医生一周接诊时间很少。远在异国他乡,想起国内那么多事,时间耗不起,而且既然来了,早决定早好。

    医生建议情天还是好好想想,晚一些再决定不迟。

    谢过医生,蔺君尚牵着情天出来,等在外的四人都起身,看到老板面色不算太好,都不敢说话。

    返回停车场,司机开车载着众人返回酒店。

    ……

    巴尔的摩空气清新,相比早上出门时的一心就医,此刻从医院出来,心情放松看看车窗外的景色。

    这里不像纽约繁华尽是高楼大厦,有很多有年代的老建筑,更有一种文化名城的气息。

    司机为了活跃气氛沿途介绍着,这里是美国大西洋沿岸重要的海港城市,进出口贸易占城市经济重要地位,是美国东部重要的文化城。

    聊到城市里的公寓一般是收入普通的人群住,富人多住在郊区,首选并不是交通便利而是安静惬意,一些特别有钱的甚至选择住到山上。

    山上……

    情天望着窗外目光有些失神,耳朵却是清晰听见的,她想到了自己的家,松云居那个家。

    从未想过自己竟然如此想念那儿,不过仅仅离开几天而已。

    身边人将她揽入怀里,熟悉的雪松混合着木调香令她心情安宁些,目前不能回家,但他在她身边。

    回到酒店,各自休息,对于四名助理,蔺君尚依然是没吩咐不需要他们出现。

    酒店套房大,关上门,是两个人独处的世界。

    情天换上居家的睡衣,被走来的男子从身后拥住,她没回头,任他抱着,手抚上他环在她腰上的手背:“早点动手术,早点回家,我想家了。”

    平静的声音,一句想家让蔺君尚听得心内酸软,脸埋在她颈侧,深深呼吸着属于她的气息。

    此前没来时,他也想过需要动手术的可能性很大,但当真正从医生那儿听到,从她嘴里说出决定,他又那么不愿意。

    是舍不得,舍不得她痛,她受苦。

    没有什么手术是没有风险的。

    情天转身,抬手回抱他,与他相拥,两人静默无声良久。

    后来,蔺君尚拨通了医院的电话联系很久,情天坐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手里是个吃了一半的三明治。

    等到蔺君尚结束通话进来,手机搁在桌面,拿过牛奶递给她:“手术尽量提早安排,在19号,明天就要办理入院做准备。”

    情天对他微微笑,将手里的三明治放下,接过热牛奶喝了一大口,对他说:“好。”

    “那我们明天上午能不能出去逛一小会儿,来这里,除了酒店就是医院。”

    她又道。

    蔺君尚低头,唇吻上她的唇,心中全是苦涩,吻掉她唇上牛奶泡沫,“当然可以。”

    ……

    在巴尔的摩的第三天上午,蔺君尚陪情天去艺术馆。

    这里的沃尔特斯艺术陈列馆是美国收藏品最丰富的艺术馆之一,藏有从古埃及到20世纪初斯的艺术品两万余件。

    情天喜欢这样的地方,留连很久,蔺君尚一直牵着她的手,陪她一起欣赏温声与她说话,四名助理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也算是补了一堂艺术鉴赏课。

    临近中午的时候,去了著名的内港游览区。

    天空是静邃的蓝色,幽远,水面有游艇与白色帆船。

    听说是以前的旧码头经过翻新修整,改造为观光娱乐和购物区,算是老市区复兴的一个典范。

    码头边有一座巨大的顶部像玻璃金字塔状的建筑,看起来很特别,据说是巴尔的摩第一名胜地,国家水族馆。

    只是可惜,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进去参观。

    码头边护栏上飞来海鸥,海鸥一点不怕人,等着游客喂食,体型不大,浑身多是白色,只有羽尾是深棕,站在护栏上格外乖巧。

    情天跟它站得很近,近距离观察,没想到自己入了某人镜头里的景。

    像是有所觉般转头,对上男子温润眼眸,淡淡笑意蕴在清和日光里,他刚好放下手中手机。

    在这里还可以品尝到当地特产,看着就诱人的切萨皮克湾海蟹和牡蛎,游客跟当地人都在餐厅户外伞下享用,只是这些,情天都已经不能碰。

    没多久,不远处女助理看了看时间,将目光投过来。

    情天知道该走了,在蔺君尚没开口之前主动道:“看够了,我们走吧。”

    这是来这里后唯一一次外出游览,怕也是此次美国之行唯一的一次。

    走了几步,回头,刚好看到码头边护栏上,那只乖巧的小海鸥展翅飞走了。

    ……

    C市

    沐老夫人住院,晚上沐益诚在医院陪到很晚,留下张妈与特护,才回了家。

    刚在沐宅院旁停了车,后面有车驶来,车灯刺眼。

    “你奶奶住院,你去哪里了玩那么晚。”

    沐益诚问,沐少堂拎着车钥匙下车,看着沐益诚,也不恼,只是叹气,“二伯,那你女儿呢?”

889.剃发,落在他心里

    若是放在以前,沐少堂最烦别人数落教育自己,但现在,他的心态已经逐渐平和,面对任何事情耐心都多了很多。

    人的长大,总是需要历经痛苦去成就,人生的前十九年过得太顺遂,一夕变故,仿若脱胎换骨。

    别人脱胎换骨是缓慢的过程,他却在最短的时间仿佛用尽所有的力气。

    侄子一句反问,沐益诚却答不上来。

    今天上午沐少堂让佣人用家里座机给沐尹洁打,没人接。

    后来老人被送去医院,住院办妥休息,沐箐箐跟周龄去过,沐尹洁来看过一会,去得比沐箐箐周龄晚,走得比她们早。

    “长辈教育我们晚辈没问题,但感觉二伯你总是忘了把自己女儿算进去,做一样的事情我们被责备,她却例外,这样不公平也没人信服,你说是不是?”

    拎着车钥匙从身边走过,沐少堂往楼上去了。

    沐益诚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上到二楼的沐少堂从护栏往楼下瞥一眼,推门进房。

    佣人经过唤了声“二爷”,沐益诚回神,转身回房。

    少堂说得没错,他总觉得自己身为长辈有权利也有必要教育家里的孩子们,却忘了自己女儿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对她的宠爱总是让他不自觉就区别对待,从来不忍心责骂半句。没有人提醒,他不会发现同样是晚辈,自己对待女儿与其他几个孩子区别那么大。

    小时候女儿那么优秀,从来没有需要去教育与责备的地方,在女儿身上看到的都是优点,看其他几个孩子却总带着严格的目光,早已经习惯了,却忘了……如今已不同从前,每个孩子都早已变了一番模样,他不想承认,却被提醒着去承认。

    往楼上去的沐家二爷,背已经没有曾经的笔挺,渐渐透出苍老疲惫。

    ……

    美国

    这一日下午,办理好入院已经是当地时间下午四点。

    没有任何手术是完全没有风险的,医生将相关手术的利弊与可能发生的情况全都明确告知了情天与身为家属的蔺君尚,让患者与家属心中都有明确的了解,随后是手术签字。

    回到独立的病房,按照术前要求,情天洗澡洗头发,等她洗好出来,蔺君尚已经在外面,拿着吹风筒等着她。

    换了医院病号服的情天坐在沙发前的小凳子上,蔺君尚坐在她身后沙发,仔细给她吹干头发。

    微微的嗡鸣声里,病房窗外日暮的光线照进来,洒落病床一片浅浅的橘黄。

    吹干头发,蔺君尚用指腹给她顺着发丝,手指穿过柔软的黑发,摩挲着头皮,舒服得令人闭上眼睛。

    “开始吧。”

    情天闭着眼睛道。

    在她颈脖后围上一张毛巾,蔺君尚手边有一把剪刀,还有一把电动剃刀。

    手指拨开她右耳后的发,那儿皮肤触感格外细滑,他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握着一缕发,这一刻,忽然明白,早前在国内,她突然剪掉留了许久的长发的原因。

    其实她早就料到这一天,为这一天做准备。

    像是被人狠狠攥住心脏般难受,拿着剪刀下不了手。

    “那天我去剪长发,老师傅说,剪掉的都是烦恼。现在还有点小烦恼,得拜托你帮忙剪掉。”

    身前情天的声音传来,平淡中特意带上些许轻快,蔺君尚深呼吸,手中剪刀靠近。

    发丝剪下的时候有微微的声音,是能听得见的,绵绵细细,仿佛缠绕在心口不去。

    她明天要动手术,开颅手术,位置就在右耳后靠近后脑处,医生说需要剃发,蔺君尚没让别人来。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一缕缕头发被剪下的声音,右耳后方那一块,都要剃掉。

    落下的长发铺在他平日随身带的方帕上,那方帕子右下角,还有去年元宵,她给他画的花灯和提诗。

    “女生头发长得快,很快就会长出来。”

    他安慰着,不忍去看,却不得不放下剪刀,再用剃刀给她剃干净一遍。

    哪个女孩子不爱美,一头长发像是命,她却因为手术要少了一块,原本那么美的头发……

    她肯定会觉得自己很难看,只是不说。

    而他更像是自虐,明明最心疼不忍,却更不愿意让其余任何人动手,他要亲自来。

    剃刀在她柔软的头皮上轻轻划过,仿佛也一道道划过他的心,抑着呼吸握稳了才没让自己的手抖,碎发落在掌中,也扎在他的心里。

    “好了。”

    男子的声音低沉隐忍,情天要起身,却被那人从后紧紧拥在怀里。

    带着叹息,他吻她的发,吻缺失了的那一片,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在他心里都是最美的。

    明天手术需要全麻,需要骨窗开颅,不能再往下想——

    “情天……”他闭着眼睛紧紧抱着她,语音低哑隐忍,本该宽慰术前的她,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

    身后贴着的胸膛里,心脏跳得那么快,一声声清晰,情天转回身,捧着他的脸。

    “你爱我吗?”

    女子声音轻软问,蔺君尚深深凝着她,喉间微动,神色克制,点头。

    而后看到她笑了,她说:“有你的爱,我什么都不怕。”

    1月19日,美国当地时间上午9点,蔺君尚看着情天进手术室。

    站在门外的他目送她进去,最后对她说的话是:“我一直都在。”

    情天看着那人温厚的眼神,克制的神色中淡淡笑意包含她能读懂的深情,随之,一扇门隔绝了内外。

    躺在手术台上,一阵刺眼光芒照亮,冰凉的手术工具碰到锡盘发出清脆的声音,医生温和让她放轻松。

    麻醉剂注射入身体里,她往左侧卧,缓缓闭上眼睛。

    ……

    手术室外等候区,蔺君尚一个人坐在那里。

    灰色的大衣,笔挺的背微弯,手肘撑在膝上,一双手摆弄着什么。

    男子面容沉俊,浑身透着不由打扰的气息,令人不敢靠近。

    他专注望着手里,修长的手指编弄着什么,缠绕在他指间的是一缕属于女子的头发。

    有医生路过,大概是为了宽慰手术患者家属情绪,试着上前攀谈,问他手里的是什么。

    蔺君尚看着掌心用发编成的一朵,用中文教那位医生。

    “平安结。”

890.一瞬地狱,一瞬天堂

    手术室内,情天正在进行手术,而外面,蔺君尚坐在空荡荡的椅子上,用昨日剃下的她的发,编成一朵平安结。

    她以为落下的发已经扔弃了,但其实被他收集了起来,包在那一方帕子里。

    她的长发一直是乌黑柔软,这一缕缕,是他熟悉的触感。

    医生学着蔺君尚用中文念了一遍,不算难的三个字,勉强能听,而后,蔺君尚跟他解释在中国,平安结的意义。

    平安吉祥。

    他会的很简单,是曾在家看着母亲学的,古时女子落发是大事,这是属于她的一部分,他并不想扔弃。

    医生走后,蔺君尚望着手里盘成的结良久,眼前一幕幕,仿佛将此前五年都重映了一遍。

    最后,他将发结包回方帕,放进贴身的内袋里。

    不久,接到来自国内的电话。

    先是季玟茹,说早前就想问问情况怕打扰了他这边,想知道这会儿情况怎么样了。

    蔺君尚起身走到等候区窗边,温和告知母亲,情天还在手术中。

    说着时,他回头往手术室的方向看去,多期望那扇门早一些打开。

    安慰了母亲几句,结束通话,伫立窗边。

    没多久,又轮到沐少堂打来。

    ……

    彼时,是国内晚上十一点,沐少堂还在一个应酬宴会中,早前问过情天手术的时间,这会打来看看情况。

    对母亲说的话,蔺君尚又对沐少堂说了一遍,心中渐渐涌起烦躁,不是因为谁,只是因为心中对妻子的担忧。

    “情天姐一定会没事的,姐夫你别担心。”

    沐少堂安慰:“等她手术结束出来了,姐夫你给我报个平安,我就不打扰你了。”

    最在乎的人正在手术当中,没有谁能有耐心与人闲聊,沐少堂不多说,就挂了通话。

    回身,却发现一人正站在眼前,正看着自己。

    是萧然,今夜这宴会是C市商会举办,情天不在,沐少堂代表沐氏出席,萧然逐渐掌管万奇自然也会来,刚才他与他还在桌上喝过酒。

    刚才通话的内容,显然被他听到了。

    “刚才,我好像听到你提到情天,她怎么了?”

    萧然走来,面色有变。

    无意关注别人的通话内容,只是刚好也出来透气,刚好听到了那些字句。

    并不掩饰关切,因为他没听错的话,沐少堂提到了“手术”二字。

    既然已经听到了,沐少堂没有隐瞒,道:“我姐在美国动手术,就现在,说不担心是假的。”

    叹息,心中有太多情绪复杂交织,情天是自己最在乎的家人,对她有亲情更有愧疚亏欠。

    相比刚才宴会上的散淡,此刻萧然脸色严肃,眉间蹙起,想起前些天还曾因为钟聆的事与情天通过电话,当时她只字未提。

    “什么样的手术?”

    沐少堂手撑在护栏上,叹气:“她的晕眩症犯频繁,听力一直在下降,在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为了不让情况继续恶化,趁着假期出去,虽说不算重大手术,毕竟开颅——”

    萧然已听不下去,转头朝外,望着夜空,努力压下心中骤起的疼痛。

    脑海中浮现上一回去医院看她,她病中虚弱令人不忍的模样。

    “她会没事的。”

    这一句,不知是在安慰沐少堂,还是在告诉自己。

    而后不久,两人都从宴会离开,各自回家。

    回到沐家,沐少堂第一次主动去了祠堂,难得在里面燃香。

    老爷子的牌位前,沐少堂默默上香,心中或许在说着什么。

    ……

    而同样从宴会离开的萧然,车子不知不觉停在了满庭芳里,那一幢楼下。

    现今已经很久没人回来住,他却记得第一次来这里接她的情景。

    女子穿着一袭湖水蓝色的礼服,亭亭玉立,在别的女宾绞尽脑汁穿着隆重引人注意时,她的装束一切从简,却有一份自然舒适的美。

    从遇见她的第一眼开始,让他知道有女子能如此不同。

    车内车外,夜色一片寂静,萧然靠着驾驶座椅背,尚未打算离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目光落在那道紧闭的大门上出神。

    美国

    等待往往最折磨人心。

    窗外的艳阳被担忧掩盖,照不进心里。

    随行的助理与医生也陪在等候区,偶尔看着医生路过,总觉得心中七上八下,毕竟大家都知道,蔺太太对于蔺先生的意义。

    这是难熬的过程,每个人心中不免压抑。

    随行的陈医生了解过此次手术实施方案,毕竟国内也有这类手术,只是不能与全美最好的神经外科相比。

    情天要历经的是从右耳后进行骨窗开颅,切断前庭神经纤维,同时尽可能保留耳蜗神经,这样才能保留住所剩的听力。

    她体质不好,全麻对身体的影响会比普通人大,术后反应是一个需要重视的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扇门终于打开的时候,蔺君尚已经第一个快步走了过去。

    病床里女子小脸苍白无血色,戴着氧气罩,右侧耳后纱布刺眼,双目紧闭。

    只一眼,令他眼眶发胀。

    医生说手术顺利,但病人体质不好,术后的观察与护理很重要,不然依然有危险。

    送进病房的一路,蔺君尚眼睛没有离开过那人,她却毫无所觉。

    ……

    全身麻醉一般两三个小时能醒来,蔺君尚却从中午等到了日暮。

    心中不安蔓延,双手冰冷去握那人的手,想问她怎么还不睁开眼。

    曾听说一般这样的情况有可能是因为颅内出血,他让助理去找医生,助理才离开不久,床里的人被他握着的手却动了动。

    怕是自己的幻觉,蔺君尚看着她,连呼吸都抑着。

    直到看到她眼睫轻轻动了动,缓缓睁开,他才明白,什么叫一瞬地狱一瞬天堂。

    神智恍惚的情天似乎看清了面前的人,却说不出话,麻醉加上失血之后人太虚弱,蔺君尚握着她的手轻声说:“手术很顺利,你安心休息,不着急。”

    她隐约听到了,嘴里只模糊一个字:“水……”

    蔺君尚连忙起身要去倒水,护士刚好进来却不让,说全麻药效没有过去之前,情天的情况不能喝水。

891.阴霾散去,光照进心里

    手里拿着纸杯,蔺君尚用棉签蘸水轻触在情天干涸的嘴唇上,不能喝水的她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稍微滋润唇舌。

    术前禁食的她已经一天没有喝过水,明明看着她很需求,他却恨着心不敢多给,神色克制眉间紧蹙。

    被助理急忙忙找来的医生站在病床边,给情天检查。

    情天的手术属于微创开颅,与传统的开颅手术有很大区别,手术创伤会较小,创口只在右耳后部,但此种手术对医生的要求很高,对医疗设备的要求也很高,这是蔺君尚一定要为她选择最好的医院治疗的原因,这里的神经外科手术在全美乃至全球都是顶尖水平,可以尽可能将创伤与风险减到最低。

    以往这样的手术顺利都是可以直接推回病房休息,但听到家属来说病人一直未醒,医生也担心出现特例的术后严重情况,比如说最常见的并发症,颅内出血。

    幸好,进来看到患者已经醒来,检查询问后判断,只能说是情天体质弱,所以全麻的作用对她影响太大,恢复过来比一般患者要迟。

    醒来没多久,情天又昏沉睡去,蔺君尚目光注视着她,听医生说术后护理注意的地方。

    随行的陈医生以及女助理也跟着认真听,记下医生的话。

    彼时是美国当地时间下午五点,国内清晨六点,想着这一夜母亲一定没睡好,留下女助理照看情天,蔺君尚到病房外打电话。

    当电话接通,当远在国内的母亲亲切带着焦急的声音传来,那一刻,蔺君尚心中百感交集。

    这世上,他最不能放下的,就是情天与母亲。

    “情天醒了吗?”

    母亲第一句便问,声音明显有没休息好的沙哑,蔺君尚点头,继而才反应过来答道:“刚刚醒了,没事,只是她体质弱一些所以药效影响大,但医生检查过,正常的。”

    那头的季玟茹如释重负叹出一口气,嘴里不禁念道:“谢天谢地!”

    “让您担心了。”

    现如今母亲不光是他的母亲,能感受到她把情天当真正的家人,蔺君尚心内动容。

    “说什么话,妈不关心你们还想着谁。”

    彼时,国内蔺宅,季玟茹靠坐在床头,被子盖在腰际,鼻子蓦地泛酸,握着手机道:“情天不容易,你也不容易,妈就希望你俩好好地,别无他求了。”

    “谢谢,谢谢您。”

    极少跟母亲说这样的话,但此刻却该是要说的。

    谢谢她对情天的好与关心,他知道,为人父母,接受身体不好的情天需要更多理解与包容。

    “不说这些。”

    季玟茹喉间发哽,抬手抹掉眼角的湿润,想着幸好孩子不在身边看不见。继而道:“顺利就好,往下啊,你就安心在那儿好好照顾她,妈等着你们回来,一家人过年。”

    “好。”

    蔺君尚应了,挂了通话。

    转身要往回走,想起什么,翻到沐少堂号码,编辑了简短的信息发送过去:“手术顺利,情天已经醒来。”

    走道尽头,窗外暮色夕阳还是一样的色彩,但看着又不一样了,阴霾散去,光照进心里。

    信息发送出去,蔺君尚推门回到病房。

    ……

    国内

    早上八点,沐少堂醒来,混沌中记起什么,立马从枕边摸过手机来看。

    有一则未读信息,来自蔺君尚,提着心点开,简短文字看完,终于松了口气,握着手机倒回床里。

    这一夜他也没睡好,临近凌晨到家,想等看看美国那边有没有消息,也不敢再打去问蔺君尚,后来等着等着困了,就睡了过去。

    情天手术顺利,心里放下一件大事,整个人都多了干劲,起床,洗漱吃早餐,感觉早餐都比平日可口。

    回房穿外套时发现手机上有新的未接来电,意外地,来自萧然,沐少堂回拨过去。

    “我是萧然,你姐姐在美国有消息了?”

    那边接得很快,男子声音清越,但隐隐听出疲意,问得直接。

    “有消息了,手术顺利。”

    萧然对于自己姐姐的心思,沐少堂多少懂得,入了沐氏之后,他与萧然接触的机会也比以前多,三大企业三巨头的关系很微妙,既是朋友也是竞争者。

    对于萧然,沐少堂印象还可以,这么一大早打来问,可见是真的关心情天姐。

    “她……好,谢谢。”

    那边似是有话,却终究没问,挂断了。

    沐少堂看着手机,驱车离家,先去了一趟医院。

    祖母的情况稳定,沐少堂也放心,难得看到沐尹洁那么早过来。

    看了看时间,沐少堂要去沐氏,沐尹洁在病床边叹,两天了,怎么没见情天出现,沐益诚也看向沐少堂。

    “可能她真的放弃沐家,放弃自己的家人了吧。”

    沐尹洁站在床边,幽幽道。

    沐少堂转身看着她,又看看床里老人,道:“她在国外,一时半会回不来。”

    “家里有事也不能回?”沐尹洁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大事,总不能都为了别人奔波。”沐少堂冷冷道。

    “或许真有什么重要的事,她也不会丢下沐氏不管。”

    老夫人叹道。

    “奶奶您能理解就好,我先回公司了。”

    没再理会旁人,沐少堂走出病房。

    沐益诚走到门外,老夫人看着坐在边上低头看手机的大孙女,“休息一阵子,你也回沐氏去吧。”

    “沐氏现在是他们的,还需要我吗?”沐尹洁边跟人发信息边漫不经心回道。

    “说的什么话,”老人气息有点弱,板脸道:“你爸手里的股权以后都是你的,你们都是沐家的子孙,分什么你我。”

    “老了,只想看到沐家和和睦睦,奶奶疼你你是知道的,身为大姐,终归要做榜样。”

    老人拍拍大孙女的手。

    沐尹洁依然低头看着手机,没有答话。

    从医院出来,沐尹洁站在大门口,车来车往多是载客的计程车。

    自从感恩节晚宴出事之后她没有回沐氏上班,抓起手机,也没有人可以联系。

    曾经跟在身边的女伴见风转舵地都没再主动约她,而与她最亲近的白家姐妹,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

892.术后,走过折磨需要时间

    第一次感觉,自己身边竟然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了。

    没有自己开车,是打车来的医院,此刻从医院出来沿着林立的店铺,没目的地往前走。

    那天送梁子懿回家,酒醒之后的他没有联系过她。

    跟表姐妹闹僵,回家住了一段,后来听说表姐白诺涵跟梁子懿分手了。

    再后来,某天,梁子懿给她打电话,说:“我跟你姐分了,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那一刻,她对着手机那头,只说了一个“滚”字。

    ……

    梁子懿确实给过她温暖,也曾让她有过片刻的想法,觉得跟这个人在一起也不错。

    不能在一起的时候偷偷摸摸背着表姐在一起,等到各自终于回到单身,一切已经全然变味了。

    她突然看清,梁子懿不会因为她跟白诺涵分手,她只适合存在于见不得人的私情里,说得直白一点,她不过是梁子懿脚踏两条船的其中之一。

    可是等到他与白诺涵分手,却回头来找她,她当然只能送他那个字。

    高傲的她,不是谁的备胎。

    美国

    医院病房里,昏沉睡着的情天几次醒来,嘴里念着的都是水。

    但每一次,蔺君尚都只能用棉签蘸一点点在她唇上,那样的量甚至无法缓解她干涸的喉咙,看着她虚弱躺在床上不能动,唯一的需求都不能满足,他努力克制着情绪。

    从未如此希望时间尽快过去,禁忌解除。

    晚上七点,当情天再一次醒来几乎渴得要哭出来,护士进来说术后六小时观察期已过,可以喝水,蔺君尚端着一杯温水将情天扶起来喝。

    实在太渴的她伸手来握水杯,太急了,喝得差点呛到,他一直耐心哄她慢一些。

    也不敢让她一下子喝太多,小半杯之后拿走,少量多次为好。

    情天晕得坐不住,他扶她躺下,她却要起身去洗手间。

    拒绝导尿管,她有她的坚持,蔺君尚掀开被子将她抱起来,仅仅一天,感觉那人在怀中变得更轻了。

    助理无事已经被安排先回酒店,留下女助理在外候着,其实一切都有蔺君尚亲力亲为,根本不劳他人之手。

    洗手间回来,情天躺下开始难受,麻药过去伤口疼,人很晕,却只是闭着眼紧紧抿着唇。

    一张小脸苍白无血色,从醒来没有哼一句,却更看得人揪心。

    订的营养餐送来,特意选的中餐,好入口的粥,蔺君尚要喂她,她却突然吐了起来。

    粥碗放一旁顾不上,他扶着她,怕她摔了,也怕她牵扯到伤口。

    头疼,恶心,呕吐,那么汹涌袭来,那一瞬让情天觉得,自己还像以往晕眩症病发时一样难受,她害怕。

    蔺君尚也急了,陪她面对过多次,他知道她犯病时的症状,手术已经成功为什么她又开始这样?!

    让助理去找医生,医生来查看情况,而后说这是术后的正常现象。

    刚动完这类手术的患者在术后依然会明显感觉头疼恶心,并会呕吐,这样的现象大概需要几天才能逐渐好转。

    蔺君尚看着医生,又看着只能左侧躺,虚弱忍着难受的情天,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起来。

    一切需要时间,医生这样安慰。

    医生走后,床里情天难受得攥紧床单,床边是同样面色肃白的蔺君尚,她这样难受,让他甚至不敢触碰她。

    术后为了避免压到伤口只能左侧躺,左侧躺又容易造成心脏的负担,虚弱的她逐渐呼吸都吃力,折腾很久,最后什么都没吃下,却要戴上氧气才能安稳一点睡过去。

    房中一片安静,蔺君尚坐在病床前椅子上,整个人像是卸了力,目光望着那人,一刻都不能离开。

    原本以为手术后一切就好了,原来还有一个折磨人心的过程要走……

    手肘撑在膝上,交握的双手抵着眉心,只能深深,再深深地呼吸,平静自己。

    C市

    下午,沐少堂接到张妈打来的电话,说祖母要见他。

    处理好手头的事情,沐少堂离开沐氏又去了一次医院,这一次病房中很安静,张妈离开之后,只有他与祖母两人。

    老人让他在床前椅子上坐下,而后看着他道:“午睡的时候,梦到了情天,不太安心。”

    “你老实跟奶奶说,情天去哪里了,做什么?”

    沐少堂身子往椅背一靠,神色自然:“不是说了,她去了美国,有事情。”

    老人望着他,那样的眼神让沐少堂心中逐渐犯虚,好像可以看穿什么一般。

    “她去做什么?”

    “哎呀我实话说了吧。情天姐在美国动手术,她身上的病奶奶您是知道的,这一次姐夫带她去全美最好的医院,动了手术以后都会好起来。”

    想到情天已经手术成功开始在休养中,不会再被打扰或者影响,沐少堂觉得没有刻意隐瞒的必要了,而且老人的目光看得他发虚,扛不住。

    “……已经动手术了?”

    老夫人一怔,乍然一听,对于这些一无所知。

    沐少堂点头:“手术完成了,很顺利。奶奶,所以您别责怪情天姐现在不回来,她回不来,况且,她在那儿甚至不知道您入院了。”

    老人不说话,似在想着什么。

    “不是小手术,术后免不了要好好静养,什么时间能回来姐夫都没说。这段时间里,咱们在国内好好地,别让她费心担忧,好吗?您有什么事,您找我。”

    老人缓缓转头看眼前的孙子,不知不觉间,他真的长大了。

    沐少堂的长大,他的转变,比任何人都更明显。

    越发有几分跟情天相似的感觉,毕竟他一直当情天是榜样。

    孙女出国动手术却不告知家人,造成现今这局面的,有她这个当祖母的责任。

    中午的梦果然带来预示,毕竟有血缘之亲。

    “奶奶没想怎么样。”

    老人闭上眼,片刻,又道:“如果你再跟她联系,让她好好休息养身体。”

    老了,累了,不得不承认,年轻小辈们的事管不动了,任由他们去吧。

    ……

    病房门口走来人,沐少堂目光随意望去,看到来人先是一怔,继而认出来后忙起了身。

    “奶奶,蔺夫人来了。”

893.世事多不完美,有得必有失

    进来的中年妇人仪态端庄面容和善带着矜贵之气,看着站在病房内的沐少堂浅浅笑,点点头,继而将目光投向病床上躺着的老人。

    “昨日在外巧遇四夫人,才知老夫人您入了院,身体可还好?”

    身后孙杏芳跟来,手里拎来的礼盒被张妈笑着接过,一看就知是价值不菲的补品。

    其实作为亲家,在蔺君尚与情天的婚事公布之后,蔺家主母与沐老夫人应该早些见面,这事情季玟茹之前也跟儿子提及,但听他的意思是不着急,也就一直没有安排,一拖就到了如今。

    季玟茹觉着,自己是有些知道儿子的想法的,他一直觉得情天在沐家受委屈,没人关心她,那么他也没有真正接纳沐家人,对于两家长辈要见面这件事没当重要的事,至少觉得目前没必要。

    季玟茹尊重儿子的想法,但眼下儿子儿媳在美国,沐老夫人又刚好入院,他们没一个能回来,她身为亲家过来探望一下也是礼数。

    沐老夫人面色也带了笑意:“老了不中用,都是旧疾,谢蔺夫人关心,快坐。”

    沐少堂已经亲自将一旁椅子搬来,说了请坐,季玟茹点头微笑,继而坐下。

    看这情况,沐少堂正好趁机溜了,说让祖母跟蔺夫人好好聊聊,打了招呼就走出去。

    季玟茹看着走出去的年轻小伙,回头对病床上的老人道:“小少爷也长大了,一表人才,以后肯定有作为。”

    看到沐少堂,不禁也有些怀念自己儿子二十出头时候的模样来。

    “昱之也曾像少堂这般年纪,转眼,都成家立业了。”

    话题自然打开,靠躺在床头的沐老夫人也感慨:“他们大了,我们也老了,岁月不饶人。”

    季玟茹笑:“老了也要有好心态,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就看着他们过好自己的,也算是欣慰。老夫人您啊,一定要养好身体,以后还要看着他们一个个成家立业呢。”

    “我没有蔺夫人您那么好的福分。”沐老夫人叹笑。

    “您这说的什么话,情天跟昱之一起,这一趟美国回来,以后有了孩子,就是您的小曾孙。”

    小曾孙……

    沐老夫人听得心内动容,不免憧憬,一辈子为了沐家兴业,她还能有望看得到沐家的下一个小辈吗?

    说到这里,季玟茹低了眉眼,沐少堂走后,张妈与孙杏芳也出去外边候着了,病房中就只两人。

    似是斟酌片刻,她道:“这一回昱之陪着情天去美国动手术,其实挺揪心的,两个孩子都让人心疼。”

    情天身体不好却向来坚强独立令人心疼,爱着她的蔺君尚一心付出也是不容易,也让人心疼,起初听儿子说这辈子非情天不娶,她这个当妈的也曾好几天失眠睡不好,细细想来又想去,后来才逐渐想开。

    从未见过儿子对一个人那么上心认真,细心呵护,让向来只会忙公事的他变得有血有肉像个普通男子,再看那两人相处,细节处都是情浓,渐渐也就知道,这世上很多事,不可能那么完美,有得必有失。

    “沐家的情况我不太了解,但情天在我这儿是个孝顺的好孩子,知书达理,性情通透,或许她与昱之最像的地方,就是身上那股子超脱同龄人的淡然沉稳。”

    “相处久了,就会发现这孩子其实有很多可爱的地方,不光做事沉稳,也有女孩子的一面,灵动可爱,我是越来越喜欢她。有一回跟她外出,店里店员误以为她是我女儿,我心里其实还有点开心的,这么个有才情的姑娘是我女儿,我做梦都会满足得笑了。”

    很多人或许不知,其实曾经,蔺家主母季玟茹在蔺君尚几岁的时候,曾经再度有孕,只是后来因为意外,孩子没能保住,但那时候已经知道,怀着的是个女儿。

    因为身体出问题没能保住那个孩子,是季玟茹心头的遗憾,但在后来蔺家的变故以及岁月的流逝中,这件事渐渐淡在心中。

    那一次听到店员说的话之后,那一夜,季玟茹想起来曾经往事,如果自己有个女儿肯定很是宠爱。再想到情天身体不好,身体不好不是自己所能选择的,是那孩子经历太坎坷,想着想着,共情之心让她对情天更怜惜,彻底放下心中忧虑,觉得只要他们两人在一起觉得幸福就好。

    “相比我,老夫人您要幸福得多,有几个孙儿孝顺,难免容易顾此失彼。但情天这孩子是值得人疼爱的,希望此去美国回来,身体好了,能一直过得开心,她开心昱之也开心,两人携手相伴相互照顾走下去,我这个当妈的也别无他求了。老夫人,等情天回来,您——”

    “亲家,不说了,对情天,我这个老太婆有愧,您的意思我懂。”

    沐老夫人打断,深深叹息。

    季玟茹点头,点到为止,能懂最好。

    笑道:“您有您的偏私,我也有我的,我就昱之一个孩子,情天一个儿媳,我盼着他们好好地,蔺家的将来都靠他们。希望情天不止有我一个婆婆,还有沐家娘家的支持。”

    美国

    术后第二日,情天依然昏沉,醒着的时候伤口疼,人也晕,或许能睡反倒对她来说是一种避开痛苦的方式。

    但终归也有醒着的时候,输液药水及服用药物多有激素也有细胞活化成分,加之术后反应,恶心呕吐成为最常发生的状况,经常突然醒来就要吐,幸好蔺君尚一直在旁守着。

    床里的人痛苦,他也不好过,从情天术后他几乎就没合过眼,原本轮廓立体的五官更显瘦削,唇上下颌有了浅青的胡茬也顾不得去刮掉,眸中有血丝,看着病床里躺着的人时却越发深邃执着。

    这是她要熬过来的过程,同样也是他跟着熬的过程,有时候她醒着时疼得实在厉害默默掉眼泪,总是会用被沿悄悄遮挡住面容,以为这样他就不知道。

    当一个人被病痛折磨难受到极致,会失去耐心,他不敢言语烦她,只能去握她露在被外输着液的手指,想给她一点温暖与支持。

894.荒土中最美的花,开在他心上

    为了防止感染,除了医生跟护士,蔺君尚几乎不让外人进入,随行而来的助理在这期间仿佛被放了假,去游览巴尔的摩当地的风光,除非有突然接到什么任务,才会出现。

    唯一的女助理倒是留下来,有什么需要去买去准备,蔺君尚都是跟她安排。

    许途跟余力也曾打过电话来慰问,汇报盛辰公事的同时关心情天的情况,知道手术顺利也安了心。

    蔺君尚不喜对人说情天还在历经术后艰难的恢复期,所以但凡有国内电话打来问,他都只报平安,说一切顺利,都好。

    这日上午,刚跟许途通完电话要回病房的蔺君尚,接到沐少堂的电话。

    此前,沐少堂曾有给情天手机打过,才后知后觉想起,术后的她怎么能碰手机。

    询问情天术后情况怎么样,蔺君尚只说很好,沐少堂又说,家里已经知道情天在美国动手术的事,自招说是他说的。

    这件事迟早回去还是要知道,情天已经顺利动完手术,说不说无妨,蔺君尚不介意。

    作为代表,沐少堂又问,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国?

    一句,却让蔺君尚一颗心下沉,转头望向病房那扇门,片刻才道:“等她好了,自然就回去。”

    声音严肃让沐少堂不敢再多问,挂了通话。

    蔺君尚握着手机回病房,站在门口看着护士在给睡着的妻子做检查写记录。

    等到护士微笑从身边经过往外去了,蔺君尚一张沉俊的面容却无法放松。

    关了门,走到病床旁坐回这两日一直守着她的位置,他轻轻握着她的手腕。

    回家……

    他也想早一些带她回家,但一切急不得。

    ……

    三天,历经最难熬的术后三天,头疼恶心呕吐,情天觉得自己像是把以往犯病的痛苦集中又经历了一遍,只是这一次折磨历时更长,唯一的不同,是她在这些难受之中,已经没有什么眩晕的感觉。

    “单纯的头晕还是眩晕?”

    蔺君尚很紧张地问。

    她仔细回想之后,告诉他:“头晕。”

    那一刻,彷如荒土之中开出一朵最美的花,蔺君尚觉得,那朵花开在他心上,如释重负。

    他弯身小心环抱着她,像是抱着易碎的瓷器:“虽然很难受,可是情天再忍忍,已经开始好转了对不对。”

    她还是没办法自己起身,更没办法下床,但至少顽固困扰了她这么多年的病症,已经逐渐消失了。

    情天不敢点头,看着他,注意到他憔悴的神色,唇上下颌一层浅青色胡茬,眼睛里都是血丝,哪里还像以往别人看到那个对外表一丝不苟的他。

    她的手指微微一抬,就被他握住,她虚弱对他说:“你去休息。”

    她的声音沙哑虚弱,蔺君尚深深凝着她:“看着你慢慢好转,就是我最好的休息。”

    情天眉间轻蹙,不是只有他舍不得她,她也会不忍他这样。

    这三天身上各种药物的效果加上身体受不住,她着实浑浑噩噩过来的,对身边一切都不清楚,也没有精力去注意,唯一的印象,是她每次迷糊中半醒,他都始终在,不管白天黑夜,不管任何时候。

    她尽力用了些力道,去摇他的手,要他休息。

    其实在国外医院,不像国内病人家属陪伴是普遍现象,这里不鼓励陪床,因此不会为病人家属特意准备什么。

    是蔺君尚坚持要留下,所以他能睡的,不过是独立病房里一张小小的沙发。

    曾几何时,盛辰大名鼎鼎的董事长也只能窝在这样一张狭窄的小沙发里,翻身都不方便。

    但他甚至不曾在那张沙发上睡过,一直守在她的床边,实在累了就靠在她床沿眯一会儿。

    医生让做术后检查,情天右耳的听力很弱,但至少保存住了。

    之前蔺君尚也了解过,虽然这个手术是以保留尚存听力为前提,但并不排除有可能会在手术中伤到耳蜗神经造成听力丧失,幸好。

    医生跟护士走后,情天看着他,这样的他有些不修边幅而颓然憔悴,她心中触动,对他说:“好久没有抱抱了。”

    蔺君尚起身,虚虚将她拢在怀里,哄道:“乖,等你好了,天天抱着。”

    难得她撒娇,他却无法满足她。

    但总算,她人彻底清醒,能同他正常说一会话,眩晕的症状也消除了,一切,都在往好的走去。

    ……

    国内,沐尹洁从父亲那得知情天在美国是为了动手术,这事情是祖母说的。

    瞒着大家出国,原来是为了这个。

    沐氏,这段时间以来,她第一次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出神中手机有来电,铃声听来莫名烦躁,拿起来看,上面的来电显示人更让她蹙眉,直接就挂断了。

    其实突然回来什么都做不下,想到上一回自己在这个办公室里还跟沐少堂计划事情面含春风,现如今,沐氏所过之处,不知会有多少人在暗地里谈论她。

    心思不在,什么都做不下,索性抓了包离开。

    沐氏地下停车场,高跟鞋的声音在安静里一步步清晰,远处的照明灯光橘淡,突然身后快步而来一道身影,靠近她身后时,长臂一伸,从后袭来捂住她口鼻。

    一只大掌捂得很紧,那一瞬沐尹洁心中惊慌失措,想要尖叫却没有办法,随之被人困住手臂,往一旁拉去。

    穿着细高跟的她步伐踉跄差点扭到,被人狼狈推进一辆车后座,整个身体往后倒,慌忙抬眼的那一刻,似乎看清车门外那人的面容,是梁子懿。

    男人上了驾驶座,启动车子驶离,车门锁了。

    “你要干什么?!”

    沐尹洁惊慌地看着前座的他,气急败坏又隐有恐惧。

    “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只好亲自来带人了。”

    男人声音不紧不慢,冷漠中似乎隐有怒意,毕竟与他在一起一段时间,多少有些了解。

    “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沐尹洁下意识抱着双臂,瞪望着前座的男子。

    那人却不说话,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一路往大马路上开,窗外掠过繁华的街景,车速很快。

895.陌生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被带往的地方,沐尹洁并不陌生,是梁子懿在梁家之外独住的别墅。

    在高档住宅小区当中,别墅区总是特别安静,没有人会注意在这里有车停下,有男子将女子强行拉下车,往一幢房子里带。

    砰——

    门在身后合上,无视沐尹洁的挣扎,梁子懿执意将她往楼上带去。

    沐尹洁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又气又怕,嘴里一直嚷着让他放手,换不来那人的一丝放松。

    “你把我当什么,放手!”

    以前在一起他从未这样对待她,这样的他让她愤怒的同时是恐惧。

    “我想好好待你,是你自己不愿意。”

    梁子懿的声音比以往听着冷漠无波,两人拉扯间,已经到了楼上的卧房,身前人突然靠近,在她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被一把扛起来,直接进了卧室里,扔在地上的榻榻米上。

    高跟鞋脱落,沐尹洁撑起身,一步步往后挪,防备看着站在跟前的人,卧室门已经被他也关上了。

    男人突然俯身下来,手撑在她身侧,那么近地圈着她在身前,紧紧望着她。

    “我对你不够诚意吗?从认识你开始,追求你你不屑,你一心只想着萧然,等到被他拒绝,是我安慰的你。我以为你被我打动了,谁知道你又忽冷忽热,玩什么呢?真觉得自己是沐家大小姐了不起?”

    沐尹洁只是本能往后躲,但她的背已经贴到了冰凉僵硬的墙壁,无处可去。

    “什么诚意,你跟我姐在一起了,这就叫你的诚意?!”

    沐尹洁心里说不清的情绪也上来,或许无关爱,但那些纠缠不清的感情纠葛让她想起来并不觉得美好。

    “你对我不冷不热,我只是想试试你的心意。有时候人为什么要那么贱,我追求你不要,我跟你姐在一起了,你又要暗地里跟我来往。”

    男子似笑似叹息,伸手捏着她下巴:“你说,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沐尹洁挣扎地用手拨开他手掌的禁锢,下巴生疼:“没有!”

    捏在下巴上的手更收紧,“再说一遍?”

    “没——”沐尹洁气到想哭,被捏着下巴艰难嚷道:“你跟我姐在一起真的只是为了气我,那天晚上的事情过后就会趁机分手,而不是还回去哄好她!”

    感恩节晚宴的事件一出,不管是不是找人陷害,那都是一个适合跟白诺涵提出分手的机会,但是梁子懿并没有,在那段时间里甚至还殷勤去哄回白诺涵,这可不像是他所说的只是为了气她而已。

    “所以你是在生气,在吃醋?”

    梁子懿一双眼似阴鸷似带笑,看着面前美丽的女子。

    “没有,想得美!”

    “嘴硬。”

    蓦地一松手,毫无防备的沐尹洁脑袋跟后肩背都撞在身后冷硬的墙上,墙体冷冰冰的感觉从后背传遍全身,冰凉了手脚。

    男人站起身,抱着双臂站在榻前俯视她:“现在我跟你姐分了,你什么都不用在意了,以后,我们好好在一起。”

    一个枕头砸过来,毫无伤害性地被他挡开,随之听到她气恼地嚷道:“即便你跟她分了,我跟你也不可能,恶心的关系结束就是结束了!”

    啪——

    话音落,脸颊一阵生疼,继上一回在他家小区门外被白诺涵打了一巴掌之后,今天,眼前的梁子懿又给了她一个。

    蓦然怔住,她捂着脸不敢置信看着眼前人,然而那人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语调忽而轻缓,甚至带有叹息:“我也不想打你,但你不听话,往下该怎么做,懂了吗?”

    看他就要起身走出去,沐尹洁喊道:“你不可能把我关在这,我家里人知道不会放过你!”

    那人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径直走了出去,在她要冲过来时,门已经合上,上锁。

    这个房间她并不陌生,曾经他将她带来,两人还在这里欢好过,此刻,她却只能靠缩着墙壁,浑身无力。

    楼下车上,梁子懿从后座拿下一只女士的包,从里面翻到手机,找到白慧的号码,以沐尹洁的口吻发送了一则简短的信息,说自己最近心情不佳,要出去散散心,让家里勿念。

    然后关了机,扔回包里,整个包丢在楼上某一个小房间内。

    ……

    收到信息时,白慧正在家里做饭,以前她很少下厨,最近陪着女儿回到曾经的三口之家住,运气不顺心情不好,也不想看着佣人在眼前走动频繁,除了必要的日常清洁需要佣人,她开始自己做饭,也算是给太过空暇的生活找点事做。

    以前她每天不是跟贵妇人在外喝下午茶就是打牌,永远有应酬,现如今,开始不太喜欢出去了。

    正是傍晚,正打算要做饭,看到手机上女儿发来的信息,没有多想,毕竟最近确实发生了太多的事。

    但女儿不在家,白慧也不想弄什么菜了,握着手机坐在客厅沙发上,安静中听着墙上挂钟行走的微声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日暮里,恍然间抬头看了一眼窗外。

    暮色夕阳洒进来一片薄薄的金光,照亮了整片窗台,这景色其实再寻常不过,但她却发现,这是自己第一次认真看着。

    她曾经在这里住了二十几年,但却没有好好看过这房子周围甚至窗外的景色,因为她心里想着的永远是白家,而忽略了这个与丈夫与女儿的三口之家的美好。

    现如今恍然发现美,但却是空房之中唯有她一人,丈夫早已跟她离婚回到沐宅去住了。

    细细想来,回忆中竟然寻不着夫妻二人在这房子里温馨和融的画面,这么多年,都像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没有欢笑,没有交心地交流,有的只是挑剔与争执,还有漫长的冷战。

    是什么让一切变成这个样子……

    想着想着,中年妇人在落满霞光的沙发上,头发被映得发白,掩面哭了。

    美国

    医院,病床里情天醒来时,是下午四点,输液依然没有结束,身边是拿着本子跟笔在写记录的护士,以及站在床旁不远的女助理。

    目光寻视,并没有看到蔺君尚。

896.红尘有牵挂,大隐隐于市

    看到病床里情天醒来,女助理即刻上前:“太太,先生有事出去了,很快会回来。”

    每天躺在床上输液,接受检查,昏睡醒来又睡去,情天开始有点厌倦这样的日子,却无能为力。

    点点头,她不能下床不能行走,总不能让那个人也一直这样陪着,他愿意离开,其实是好的。

    去休息或者去放松自己,呼吸新鲜的空气,他都需要。

    护士询问情天醒来的感觉,情天如实回答,觉得脑袋昏沉,伤口疼,身上无力,其余还好。

    金发的护士有一双蓝色的眼睛,笑得很阳光,说这是术后的正常现象,一切都在往好的恢复,安慰情天不必担心,注意好好休息放松心情。

    情天虚弱地微笑点头,护士看情天此刻醒来状态不错,又跟她闲聊了几句,说情天的先生是个深情的男人,在她昏迷时一度很紧张,还学着蔺君尚板着脸严肃的模样,继而失笑。

    情天也有点被护士的形容逗笑了,想到那个人,心中满满的都是一片暖。

    正说着,病房的门推开,话题里提到的男子正走进来,看到情天醒了,清冷的眸中瞬时蕴起柔和的光,朝她而来。

    说笑的护士转头看到来人,对他说病人今天状态不错,蔺君尚语调温和说谢谢,女助理悄然退出去,护士随之也离开。

    放下手里拎着的纸袋,他过来床边坐下,习惯性去握她的手。

    “什么时候醒的,感觉怎么样?”

    这种很小的事情他每次都不厌其烦地问她,情天看着他,“醒来不久,刚刚护士还在说你呢。”

    “说我什么?”

    看她人清醒,状态确实不错,他与她说话时唇角一直淡有笑意。

    将一个人放在心尖上,真的会因为她的喜悲而牵动,她笑,他就想笑。

    “说你……咳、咳……”

    嗓子突然一阵干痒,情天一咳,蔺君尚顿时起身扶着她,怕她牵动了伤口。

    才刚放松下来的神情一下子又严肃起来,脸色变得比天气快,情天摆摆手。

    看她缓过来,蔺君尚去倒温水给她喝,还一直叮嘱:“慢点喝,别呛着。”

    喝了水,看着她因为咳呛双眼盈有薄薄泪光,心里酸疼厉害,很小心地抚上她小脸,“就好了,再忍忍就好了。”

    “对了,我带了几本书,往后给你念书好不好。”

    为了转移她身体不适的注意力,蔺君尚拿过自己刚才带回来的纸袋,里面是几本中文书。

    “你去买的?”

    情天躺着,看到他手里书本的封皮,有些认得。

    “我也想留下陪你,但这事情让助理去怕是办不好,只能我亲自去。幸好,那家中文书店离这里不算太远。”

    情天自小所学所看的书太多,让助理去随便选几本不一定合适,只有他懂得她的爱好,为了让她在接下来接受治疗的日子里不要太枯燥,能安心,他得好好选她喜欢的书。

    而为什么没有选国外的小说或名著?

    因为蔺君尚知道,病中在异国他乡的她,其实更想家,中国的文化文学,会给与她亲切感跟慰藉。

    挑的都是一些故事性强不用太费脑的,毕竟她还在病中。

    其中一本《空谷幽兰》,是美国汉学家比尔?波特在中国终南山寻找隐居的隐士的记录,描写极富感染力,出版之后便引起了海外学习和研究中华文化的浪潮,即便在中国,也是一本很值得读的书。

    沐宅的大书房里有这本书,此刻看到蔺君尚手里拿着,格外亲切。

    这本书描绘的是与都市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曾经使得情天读完之后也有对世外的向往,此刻她缓缓说着自己当初看这书的感受,蔺君尚觉得这时候的妻子总格外沉静动人,认真听过,但他只是握着她的手,告诉她:“世外桃源好,但不要忘了红尘之中也有牵挂。人家说,‘小隐隐于世,大隐隐于市’,情天想要归隐,隐在松云居,足够了。”

    情天听着他歪理,唇角笑意不散。

    蔺君尚之所以第一眼会选这本书,不是因为内容,而是因为它的名字,让他想起情天曾吹奏的那一首埙曲《深谷幽兰》,与她相关之物,总是容易入眼入心。

    聊完一本书,正巧护士来巡房,输液总算结束,吃晚餐,夜幕降临。

    晚上七点,国内电话打来,这一回蔺君尚没有特意出门外去接,而是直接在病床旁接起,说了两句之后,就拿着手机贴在情天耳边,让她自己听。

    当听到电话中妇人唤她“情天”,那隐隐含着的关切让情天心内动容,她说:“妈,让您担心了。”

    “总算听到你声音了,早前我说不用跟你说话,就跟昱之问问你情况就好,昱之说你今天状态不错。”

    电话那头的季玟茹,忍下关切尽量让声音平缓,听得出情天语气虚弱,询问她身体感觉如何,又叮嘱她好好休息,情天都一一应了。

    这是术后第四天,与婆婆第一次通电话。

    纵使心中百感交集很多话想说想叮嘱,顾及情天身体,季玟茹没有多聊,说让儿子听。

    蔺君尚站在床边,虽然没有开免提,但妻子抬眼看他,他便默契地将手机拿回贴自己耳边,又跟母亲说了几句,才挂了。

    重新握着她的手,蔺君尚说:“妈说,等着我们一起回家过年。”

    彼时距离中国旧历新年还有二十多天,如果恢复得好,是可以回家的。

    情天微微扬唇,蔺君尚又道:“少堂给我打过电话,你奶奶已经知道你在美国动手术。少堂说,她让你好好休息养身体。”

    毕竟是血亲,说不在乎是不可能的,病中有亲人的关心,她心里总会更暖一些吧。

    只是蔺君尚并不打算提沐老夫人入院的事,他是自私,不想现在的她去为任何人担忧,他只希望她好好养病,照顾好自己。

    这天晚上,已经熟知护士巡房规律的蔺君尚去将病房门关好,脱了外套上病床,小心翼翼将情天抱进怀里。

897.一切,有她才有意义

    情天术后第四天,蔺君尚小心翼翼守着她四天,终于能将人抱进怀里片刻,对于熟悉的身躯甚是想念。

    之前三天她术后的状况太明显,他照顾她时看她那么难受连碰她都不太敢,今天看她状态不错,是要抱着,才能慰藉心中的想念的。

    原来即便那个人在眼前,不能拥怀仍是不够。

    入夜,静谧的病房,两人都享受着片刻的亲密,怀里的人清瘦若无骨,虚弱倚靠着他胸膛,原本怎么吃都不见长肉的她现在抱起来甚至有些硌手,这样的感知让他心中更是酸胀。

    一直有淡淡的叹息在头顶,情天微微闭着眼,感受着那人抚在她手臂上的温度,隔着病号服的布料,能感觉那熟悉的大掌握着她时传来的温热,给她安心的力量。

    “你辛苦了。”

    她轻声道,蔺君尚在她额迹轻吻了一下,“知道我辛苦,就赶紧好起来,补偿我。”

    唇角不觉扬起淡淡弧度,她搁在膝上的手被他另一手握着,男人微微粗粝的大掌触感真实,覆在她的手背,嗓音听来低沉温厚,格外舒服。

    “需要怎么补偿?”

    “唔……”身后男子想了想,靠近她左耳,语调愈发温沉:“陪我一起过年,属于我们的第一个新年。要跟情天一起守岁,我们可以沏一壶热茶,坐在茶室一起看窗外山下的城市灯火如昼,迎接新一个来年。”

    “要在松云居外放烟火,燃一地的‘满地珍珠’,看着它们一簇簇银珠洒落。情天还可以在远处看着我放礼炮,我们家的天空盛景由我来制造,情天负责赏脸观看就好。”

    “如果睡不着,我们还可以连夜驱车去万佛寺,历年来大家都争抢在佛前上第一柱香,我们可以去凑凑热闹,沾沾庙里的香火气,祈愿新一年一切平安顺利。”

    男子的声音甚是催眠,听在情天耳中似真似幻,都是很寻常的事情,却因为身边陪伴的人不一样,而让人变得满怀憧憬。

    她记得自己曾跟他说过,小时候最喜欢在过年时放的烟火是“满地珍珠”,那样一片片银色的珠光燃起如柳枝,一粒粒珍珠般的光洒落满地,是她最深刻的新年记忆。

    蔺君尚低头看怀里那人,她唇角淡笑,却已经睡着了。

    现如今刚恢复起来的她,因为身子虚精神不济,总是醒来一段时间又迷糊睡去。

    抱着她静默良久,安静得相贴的身体彼此的心跳都清晰,他的是属于男人的有力而微快,她的则因为病中微缓,呼吸还算均匀。

    “这一切,有你才有意义。”

    他轻声在她耳边说。

    ……

    时间如水,缓缓流逝,转眼一周过去。

    不管窗外的世界如何严寒,病房中始终一片温暖。

    1月26日,情天身体又恢复了一些,能够试着下床扶持行走。

    蔺君尚紧张地陪在一旁,看着她术后第一次下地,站在床边,伸手虚虚护着。

    尝试慢慢行走,身体虚弱腿脚还有些虚,头疼减轻但仍是晕,所以不敢动作太大,扶着床沿慢慢迈开一步步。

    头重脚轻,脚下像踩了棉花,很虚浮,但因为身边有人护着看着,她很安心。

    往前走了三四步,身边男子就关切道:“今天试试就好,不着急,我们慢慢来。走几步适应一下,明天再继续。”

    在她有些支撑不住的时候,他及时扶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搂进怀里。

    她也没有逞强,让他扶着重新躺回床上,躺了一周,第一次下地的感觉竟然如此感慨。

    唯有在生病的时候,才知平日健康时看来寻常的事情多么珍贵。

    当沐少堂再打来电话,蔺君尚终于让她亲自接。

    电话中沐少堂很关切,问她各种各样的感受,因为替她拿着手机,站在近前的蔺君尚多少能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对于那人的啰嗦有些蹙眉,怕影响了妻子休息,不让多说,匆匆几句就让他们结束了。

    情天看着那人将手机挂断放回床头的柜子上,说不出好笑,“少堂挺怕你。”

    坐在床边的男子伸手来轻轻拨开她耳边的发丝,袖口掠过她的脸畔带着熟悉的味道,清冽的雪松木调混合微微的烟草味,干燥好闻。

    “他还算可教,最近沐氏没有出什么问题,你可以放心。”

    这是来美国之后蔺君尚第一次提及沐氏,此前他只希望她一心就医。

    情天转头看窗外,拉开的窗帘看到外面的落雪,天是清淡的蓝白色,空旷幽远,树木裹着银白,此前病中她无心去看,其实这已经不是她来这里下的第一场雪。

    格外想念户外的世界,但才刚开始下地行走的她要一步一步来。

    人生总是如此,某一个阶段总是不能急躁,上天磨炼人的心性教会人要有耐心。

    ……

    国内

    一周过去,一直未见女儿归来,人也联系不上,白慧开始有些担心。

    说是外出散心,但以往也没有这样不联络的情况。

    白慧试着给沐尹洁手机再打,依然是关机,握着手机坐在家中沙发上,感觉不太对。

    思来想去,为了女儿,不得不联系沐益诚。

    沐益诚却也没有女儿的消息,说不曾见过她回沐家。

    已经离婚的两人通话的话题仅限于女儿相关,一周都没有任何消息,心中担忧逐渐扩大,沐益诚说会让人去找找。

    挂了通话,白慧思忖过后,回了一趟白家。

    去见自己的老母亲,在白老夫人的面前白慧忍不住掉眼泪,说不知道女儿去了哪里,这段时间尹洁心情一直都不好。

    白老夫人心疼女儿也心疼外孙,叹气让佣人给大女儿白芳拨去电话,说了联系不上沐尹洁的事,让她派人找找。

    这就是白慧回白家的主要原因,沐益诚算是代表沐家去找人,她这边坐不住,为了早点找到女儿,必须借助娘家的人力,而因为早前的事情跟姐姐一家闹得尴尬,只能求助老母亲。

    接到母亲的电话吩咐,白芳不可能不管,电话中应说会让人去探探。

898.风筝飞再高,还是牵着线

    彼时,梁家别墅楼上,沐尹洁已经被限制自由一周。

    身边没有手机没有任何通讯工具,卧房里什么都有,除了出不去,饭食是有佣人或者梁子懿亲自送来。

    这天,是佣人端着饭菜上来,看到女子呆呆抱着被子坐在床头,长发披散,身上似乎没穿衣,露在被子外的肩头空无一物,手臂颈脖上都有淤青。

    看着像是男女亲热的痕迹,佣人不敢多看多管,放下饭菜随即就转身走了。

    沐尹洁像是没有看到佣人来过又走,眼神呆滞,浑身僵冷。

    空无一物的身体盖着被子,贴着墙的后背赤`裸感受着墙壁的冰冷,浑身发寒,却依然这么固执地坐着。

    她不是没有想过趁梁子懿不在,是佣人送饭来的空档逃走,只是失败了,即便她逃出了这个卧室,下到楼下也出不去那扇大门。

    这一周里,梁子懿每天都来,白天或许不一定在,晚上一定归来。

    从把她带到这里开始,那一夜,他要她,就像以前两人在一起欢好那样,只是因为她的抗拒,让亲密的男女之事变成一场不愉快的纠缠,她躲,她抗拒,而他执意继续,动作粗暴不顾。

    她咬他,挣扎,男女的力量悬殊终归是她不得不妥协,哭着喊着还是屈服在他身下。

    曾经两人暗地在一起时,他从不曾这样对她,待她温柔怜惜,温柔缱绻,那是让她糊里糊涂深陷的原因之一。

    她总觉得自己在这男人身上看到了深情,然而现在才知道,一切不过都是欲望而已。

    被禁锢在这里之后的这些天,夜夜都是她的噩梦,曾经暗地里的私情,现如今让她如此恐惧。

    有响动,门扇推开——

    抬头望去,男子一身潇洒,正迈步入来。

    那一刻有一瞬恍惚,因为,男子穿得跟萧然一模一样。

    梁子懿右手抚上自己的左手腕,看了看新的名牌腕表,继而抬眼对靠坐墙边的女子露出笑意:“我这样,你会不会配合一些?”

    回神,知道他不是那人,沐尹洁移开目光,不说话。

    下一瞬,被人捏紧下颌,生疼得眼泪差点就要出来。

    “你喜欢他,我穿成他的样子是为了讨你开心,这是我们之间的情趣,就好像曾经你为了我穿得像——”

    “住口!”

    对于曾经的自己,沐尹洁厌恶,甚至不愿意听,即便下颌被捏着吃痛,也出声打断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梁子懿露出笑容,虽然没有蔺君尚的气场风采,没有萧然的恣意潇洒,在豪门公子里,其实也算得长相俊逸。

    看着未动的饭菜,他脱了外套,拿过来,亲自给她喂。

    沐尹洁抬起手臂一挥,饭碗筷子跌落地上,瓷碗碎裂成声。

    看着地上饭碗,梁子懿也不恼,只是手摸上腰间皮带,开始解开。

    沐尹洁抱着被子更往墙角缩,却无法阻挡男子解开皮带脱掉衣裤,伸手将她一把抓住……

    沐少堂从沐氏回到家中,是晚饭时间六点过。

    在医院住院观察几日之后,沐老夫人已经回到家中休养,此刻听到院中车声,佣人疾步而来,立在车旁对刚下车的沐少堂说:“少爷,老夫人让您去房里见她。”

    肚子饿了的沐少堂本要直接去饭厅,听到这么说只能上楼去祖母房中一趟。

    祖母房中,说的是与沐尹洁相关,沐益诚接到前妻的电话,女儿已经一周没有消息。

    沐益诚派人去找,老夫人知道这事,自然想到让孙子也去查查,毕竟人多力量大,况且现在情天不在国内,指明了少堂代任,他能动用的人或许不与沐益诚的同一批,分开多找找总是好的。

    “她能出什么事。”

    听闻与沐尹洁有关,沐少堂并不在意,他从沐氏回来,今日没有应酬,只想好好去饭厅吃个饭然后休息。

    “她始终是你姐姐,你不管谁管,这时候别胡闹。”

    沐老夫人道。

    “知道了,我让人留意一下。”

    应付式地应承下,不等祖母再说什么,沐少堂赶紧转身走人。

    张妈从身边经过,进来到老人身边,“老夫人,您也别着急,大小姐估计就是心情不好在哪儿散心去了,她向来就爱往外跑。您还记得上一回,她还去过人家的私人岛上住了好些天,没有信号也不跟外界联系,回来却神采飞扬很是开心。”

    贴身佣人的话并未让老夫人的担忧放下:“那是以前,没有出什么事的时候,最近这么多事情,她突然找不见人,总是觉得不对劲。”

    “大小姐一定平安无事地,您等等啊,不着急。”

    张妈只能安慰。

    从祖母房中出来,沐少堂却没有将事情放心上,拿出手机,想给远在美国的情天打电话——不对,是给蔺君尚,他的姐夫打,却想起时差,那边还是清晨,不合适,又放下手机,先去吃饭去了。

    ……

    美国

    术后第二周开始,情天每天下床走动,从一开始的一小会儿到后来走得时间久一些,范围只在病房中,但人的平衡感还是不太好。

    医生说急不得,至少三周以上才会看到效果明显一些。

    蔺君尚所求不多,每天陪着她走一会儿,慢慢适应,她只要能比前一天多走两步,于他也足以开心。

    她醒着的时候也多起来,怕她闷,但也怕她自己看书头晕,他就给她念,念自己亲自买来的中文书。

    情天恍然想起去年初刚回国不久,犯病被他带回松云居,他也曾在她睡不着的夜里给她念过诗。

    蔺君尚放下手中书本,深眸望着她,轻叹:“那时的你,让我无能为力。”

    她那么倔强,而他因为失而复得根本不敢强求,她要什么只能先答应。

    情天抿抿唇:“那时候,我真的觉得,我们不会再有瓜葛。”

    床体微微下陷,那人已经从床前椅子换到她床沿,坐在她身边。

    他认真看着她,语调温沉宽厚:“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分开。”

    情天讶异抬头,一双纯澈的黑眸望着他,听到他道:“鸟儿飞再远,总是要回窝。风筝飞再高,也还是牵着线。”

    “……你怎么就认定自己是我的窝,拽着我的线?”

    正要回答,桌面上手机铃声舒缓而起,蔺君尚看了眼来电,眸色变淡。

899.她愿意,为他做别的事

    从外接完电话回来,蔺君尚入病房时听到护士在跟情天讲解关于拆线出院之类的事宜。

    护士温和说了一些常规的,看到身后男子走来面容严肃,便微笑让情天先安心休息,就离开了。

    手机随手放在桌面上,蔺君尚坐在床畔去握她的手。

    “在医院待得闷了?”

    情天轻点头。

    他沉默片刻,斟酌道:“我们明天问问医生怎么说,如果医生同意,过两天我们就出院,若是还不行,情天再忍耐些日子。”

    头部动手术不像身上其他部位比如说手脚上的伤口,脑部的伤,动辄对全身影响都很大,况且她现在还觉得头晕。

    “我想洗澡……也想洗头发。”

    情天对自己的状况有些无力,那么平常的事情,现在都像是奢望,尤其是洗头发。

    蔺君尚点头:“我去准备,我们一会就洗澡,至于头发,只能委屈情天先将就着。”

    怕她真的失去耐心,不愿意好好治疗,能答应的他都尽量答应。

    于是后来,他抱着她进洗手间,等她站好,他给她脱衣,让她环着他的腰借以支撑。

    而后他让她坐在凳子上,背对他,他拿着莲蓬头给她洗,从颈脖到肩头,再到后背,温热的水流很舒服,水雾里情天闭着眼叹息,蔺君尚给她洗手臂,觉得握在掌中更纤细了。而虚弱的她乖乖坐在椅子上,像是个孩子一般听话。

    在家就好了,在家至少有浴缸,这里是医院,没有那样的条件,他心内叹息。

    等洗好了澡,浴巾擦干包好系在胸口,他重新接了一盆热水,蹲下来用浸湿了热水的毛巾拧干,给她擦发根,仔细一片片给她擦。

    当温热触及头皮,整个人都彻底放松下来,情天能感觉到,那人很小心地避开她右耳后的那片伤口,其余地都尽量仔细帮她清理。

    “不能碰水,我们只能先这样将就,过程看起来没那么爽利,其实效果差不太多。”

    他还这样安慰道。

    擦过发根又用温水给她洗发丝,此生没有这样照顾过别人的他,手法不熟练但足够细心。

    他不嫌弃她头发少了一块包着纱布难看的样子,面对她的脑袋耐心折腾了很久,后来停手不是因为没耐心,而是他说怕弄太久她着凉。

    他的一身也因为水汽早已湿润,索性直接将她连椅子一起搬到门边,然后他利落脱掉身上衣裤给自己简单冲澡。

    这段时间他总是以她为第一位,自己的事却格外随意。

    怕水溅到情天那边,蔺君尚边洗会边注意她,发现那人小脸望着他,道:“情天是不是很感动?”

    “感动。”

    情天点头。

    “那以后,我生病了情天也给我洗。”那人带笑的声音在水汽里愈发温润,沁入她的心。

    “不想给你洗。”

    情天看着那人,说得认真。

    生病的痛苦她一个尝够了,如果老天公平,应该就不要再让她最在乎的人也经历病痛,她希望他一直健健康康好好地,她不愿意给他洗,她愿意为他做别的事。

    水流从额眉往下,蔺君尚大掌抹掉,隔着薄薄雾气看围着浴巾坐在门边那人,因为在乎,所以即便是玩笑的话也容易当真对待,他懂得。

    “其实生病的话我比情天还懒,澡都不想洗。”他转移话题,试图逗她开心。

    看到情天想要起身,他立马道:“我胡说,可能晚上困了有点胡说,情天别动,等我来。”

    她向来介意他说那些字眼相关,是他一时忘了。

    匆匆洗好,浴巾直接围在腰间,他抱着她回病床上。

    幸好已经掌握护士晚间巡房的规律,提前将病房门反锁,不然这样不穿衣的场面被撞见简直要吓坏别人。

    先给情天换上干净的病号服,蔺君尚自己也换了身备用的休闲服,拿着吹风筒过来,给她吹微润的发丝。

    吹风筒特意选的静音,但即便说是静音也还是会有微鸣,吹着发丝,房里那么安静,身前那人一言不发。

    窗外依然在落雪,头发吹干电器搁在一旁,蔺君尚将那人搂进怀里,叹息:“你呀,胡思乱想,还把自己弄得不开心。”

    情天伸手推他:“嗯,我就是喜欢胡思乱想,你可以不理我。”

    因为太在乎,因为自己亲身尝过太多滋味,所以一点也不希望那些病痛落在他身上分毫,乱说也不行。

    说她什么都好,她就是听不得,就像听不得他说他老去之后如何如何。

    她身边一个个离去,只剩下他,他不知道她对“失去”的恐惧。

    蔺君尚抱紧她不放:“不行。”

    “我的情天多愁善感起来,我要负责把她哄开心。”

    转移话题道:“刚才少堂给我打电话,说了你家里的事。”

    果然,情天一怔,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家里祖母,继而听到抱着她那人道:“沐尹洁,她失联一周多,一直没消息。”

    “那你呢,你有什么消息吗?”

    妻子一句反问,蔺君尚笑了,低头看她:“其他的事,情天思维转得就那么快。”

    关于他的事,她就爱胡思乱想。

    情天抿唇,他不敢再逗她,据实说:“我已经让人去查,与她有关的不过就那么些人。”

    有眉目,但没有将人找到之前,他不喜与她说些不确定的事情。

    “时间不早,我们得休息了。”

    晚上九点,蔺君尚已经开始哄她入睡,情天侧躺在枕头里,望着他,“明天,记得问问医生,我听说一般半个月就可以拆——”

    男子凑近跟前,吻上她的唇,止住她的话。

    微创开颅术后半个月,经医生检查过伤口情况,愈合良好,可以拆线。

    拆线的时候情天没让蔺君尚在身边,但医生擦过消毒药水,拿着手术剪刀剪断缝线,那种轻微的声响就在耳边,令人听得头皮发麻。

    带着口罩的医生跟护士在身边,医生操作,护士帮忙递东西,剪断缝线,用镊子将一截截线头取出来,难免会拉扯到缝合伤口,那种痛不致命,但能令人的神经紧张。

900.郊区静养,她与他的慢时光

    医生跟护士都一直温和安慰说放松,会有点点疼,但不会太厉害,情天紧紧抿着唇,还是不觉攥紧了自己的病号服衣襟角。

    就算愈合得好,她仍是觉得头晕的症状很明显,护士一直安慰说是术后的正常现象,至于她下床走路也是一样急不来,术后一周可以下床,但要真正能像正常人那样走,至少要三到四周以后。

    情天不敢闭眼睛,闭眼睛会让注意力都集中在拆线上,她让自己去想些别的,出现在脑海里的,全是蔺君尚的模样。

    他清冽沉俊时,他目光温润时,他哄着她纠缠她时……

    痛苦害怕时他是她唯一的慰藉,让她甚至唇角扬起弧度,继而听到医生跟护士说,拆线完成了。

    心里松了口气,被护士扶着出来时,门外蔺君尚已经第一刻大步上前,将她揽在怀里,跟医生简短交流后一直说谢谢。

    他吻她的额,说她真棒,将她结结实实抱在怀里喟叹,至少,术后拆线,又是前进了一大步。

    回到病房,情天看到桌上多了一个盒子。

    让她坐在床上,蔺君尚去打开盒子,拿出一顶颜色柔和的棕色圆帽,织线柔软,有些英伦风的款式。

    拆线之后如果没有问题,再过两天可以不住医院,他要带她去别处休养。

    离开医院的时候,她可以戴着这顶帽子。

    情天手指拂过柔软的帽子,他竟细致如此。

    ……

    2月4日,国内刚刚立春。

    美国,巴尔的摩当地时间上午十一点,情天终于得以离开住了半个多月的医院,到郊区安顿下来。

    那是蔺君尚朋友的房子,而他的朋友在相距巴尔的摩六十公里之外的华盛顿工作,近期是回不来,房子让他们随便住。

    离开医院的时候因为情天还无法走太长时间的路,男助理负责将轮椅推到停车场,蔺君尚将她抱上了车。

    入住的郊区房子具有美国乡村别墅风格,随性简洁透着一股融入自然的气息,是个适合休养的地方。

    没有游泳池,但是有大车库与庭院,对于情天而言,这些已经足够了。

    房子很大,有三层,除开随行而来的三男一女,就是蔺氏夫妇一对夫妻,房间绰绰有余。

    早前就联系好的一位中餐厨师每天负责房子里的一日三餐,基本都是按照情天的口味做营养餐,其他人随意。

    每天,蔺君尚陪情天从房间走到庭院,然后两人在庭院小圆桌边喝茶小坐,看着静谧的冬景闲话。

    天气太冷的时候只能在家里看看外面的雪,或者听中餐厨师说说这些年在巴尔的摩的经历与趣事。

    热爱生活的人总是能把寻常的事件描述得入木三分而生动,情天觉得那位中餐厨师就是那样的人,这么多年在异国他乡肯定不容易,但从他身上情天看到了乐观开朗。

    每一个从生命中经过的人总会带给自己一些什么,即便有些只是小插曲,也有它的意义。

    在巴尔的摩郊区休养的日子,除开中餐厨师负责一日三餐,蔺君尚也开始变得喜欢下厨。

    厨房有多种多样的烹饪工具,蔺君尚喜欢煲汤,那些汤自然而然成了情天每天晚上的宵夜。

    每次煲汤的时间里,他喜欢给自己煮一壶咖啡,而后端着咖啡杯随手翻着财经杂志,偶尔抿一口,偶尔放下咖啡杯去看汤煲好没有。

    那样不紧不慢,那样优雅闲适的模样,让情天觉得他享受着此刻的生活节奏,并不把它们当成是一种照顾病人的辛苦。

    在她逐渐好转,可以稍微放心之后,他偶尔也会坐在一楼客厅沙发上,膝上搁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公事。

    一旦处理公事,他眉眼间又会回到严肃严谨的模样,一双眸淡漠专注,整个人看着清冽又理智。

    但每隔一段时间,一定记得去看看情天在干什么,睡醒了没有,需不需要他陪。

    随行的助理很少出现在跟前,有时候像是隐形消失了一般,偌大的房子像是情天与蔺君尚两人的度假之屋而已。

    除开来治病,情天觉得,自己对巴尔的摩的印象还不错,因为它拥有文化名城的气息,不匆忙,时光很慢,以后,会想念这里的时光的吧。

    离开医院在郊区住下的第三日,沐少堂电话打来,是情天接的。

    蔺君尚在处理公事,而她状态不错,拿着手机坐在楼上卧室,眺望窗外异国的冬日景色。

    就在情天还没有出院的时候,那一次沐少堂给蔺君尚打过电话不久,劳动了沐家与白家找人,沐尹洁却先自己回来了。

    身上有淤青,白慧追问怎么回事,沐尹洁只说是自己心情不好不小心擦伤的。

    对于失联的一周多只字不提,白慧看女儿心情不好,也就不再多问,只是回到家后都尽量留在家多陪着她。

    原本再找不到人差点就要报警了,大家都放下心来,日子似乎也恢复如常。

    只是她们与白家姐妹的关系好像依然没有起色。

    沐尹洁回到家之后,每隔一两天会出去一趟,或许半天,或许在外过夜,如果说正常出去白慧不会起疑,但夜不归宿开始变得有点频繁……没有男朋友的她,夜不归宿去哪里?应该也不是朋友家。

    直到后来某次,被白慧撞见,梁子懿的车子来家附近接人。

    没有想到事到如今女儿还会跟梁子懿来往,她记得女儿好像对那人并不真心,可是再问,沐尹洁只让她别管。

    白慧又能说什么,如果他们真的成真,梁家的家世也还可以。

    但是她们忘了,梁子懿还有一个前任,白诺涵。

    听闻梁子懿与沐尹洁在一起,白诺涵心中不甘,也不太相信,毕竟沐尹洁曾跟她表示对梁子懿无意。

    某天晚上,不知从哪得到消息的她,亲自去了梁子懿独住的别墅。

    曾经男女朋友关系,白诺涵有梁子懿这房子的大门钥匙,后来不欢而散也没有想着该还的还,此刻去排上了用场。

    进去,直上楼上,正好目睹卧房中一场春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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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3019/ 第一时间欣赏蔺先生一往情深最新章节! 作者:Alice慕灵所写的《蔺先生一往情深》为转载作品,蔺先生一往情深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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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先生一往情深介绍:
曾有记者举着话筒追问C市首富蔺先生:“您在商界成就无数,时至今日,若论最感欣慰的,是什么?”
被众人簇拥,清俊尊贵的男子顿步,平日冷冽的眸难得微染温色,回答:“失而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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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说她死了,蔺先生心里有一个名字,别人不能提。
他走她走过的路,吃她喜欢吃的食物,人前风光无限,内心晦暗成疾。
情天眉眼寂淡:有些爱死了,就永远不在了。
他眼眸却尽是温然笑意:没关系,没关系。
她的心再冷,他捂暖。
世人只知商场中蔺先生杀伐决断手法冷酷,却从不知,他能将一个人宠到那样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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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后来
人来人往的步行街头,商贾首富蔺先生仿若失魂之人,拦着过往行人一遍遍问——
“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情天……”
他的情天,他的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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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文·蔺先生一往情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蔺先生一往情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蔺先生一往情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