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贪婪拥抱，不感动是假的
从C市飞往离凤凰古城最近的机场，行程一个半小时。
从机场驱车至凤凰古城内，平日需要一小时，因为今日大雨，路上耽误几乎多了一倍的时间。
晚上七点，酒吧门开，带入外面湿湿冷冷的风雨，柔和光线中，有男子踏入，身形挺拔伫立。
情天转回身去，不甚明亮的光色中，却如此轻易分辨出那一张容颜。
那人眉目俊雅，墨眸如夜，一身独一无二的清冽矜贵，还能是谁？
只是，看清了那人的容颜，情天却仍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蔺君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下午时她分明还一直依照他的要求，一直与他保持联系。
所谓的保持联系，就是要每隔大约半小时，就主动给他发一条信息，说说她这边的情况。
情天一直有照做，直到下午大约四点，她发过去的，他再没有回。
他平日是如此忙，总不至于一个下午什么都不做总能及时回应她，她是这么想，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可是此刻——
她愣在原地，竟是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门里门外，蓦然相见无言。
然后才像突然回神一般，朝门口的他快步而去。
男子沉肃面容笼着冷意，所有的担忧与不安，就像是紧绷的绳，在看到她的那刻才终于顷刻松锁，悬了大半日的心，终是可以安落下来。
缓气的叹息才从胸口溢出，那人朝他而来，撞入他怀中时，被他回以拥抱。
情天听到了很强烈的心跳声，有些急，跳动的节拍很重。
她却像是个一直身处险境却不自知，此刻才终于恍然后怕的孩子一般，紧紧抱着他，贪婪感受属于他的气息，不能放。
是她熟悉的雪松香，明明调子清冽，此刻在她鼻端却如此萦绕温暖。
两人无言拥抱，连带着跟在后而来的许途以及两名助理都悄然往后退出去，幸好，雨已经停了，不然他们这电灯泡，该往哪里躲。
酒吧老板听到叮铃铃的风铃响，正掀开厨房的布帘钻出头来看，立在门边相拥的男女却让他一怔，随之，脸上浮现一抹过来人的微笑，又转身回了厨房里。
此处，留给他们。
不知抱了多久，情天感觉到异样，不舍地从宽阔的胸膛中抬首打量他，如此近，才发现他发梢微湿。
向来一丝不苟到着装细节的人，此刻竟然显出些许的落魄狼狈来。
“你的衣服都湿了……”
她伸手探向他墨色风衣的衣肘腰侧，布料触手一片潮湿凉意。
他赶过来，路上花了怎样的时间？
说不感动是假的，心中涨满说不清的情绪，有些想哭，却又觉得满心欢喜。
“没事，一会就干了。”
蔺君尚声线沉缓，垂眸检视她身上，一切无恙，才微叹息。
幸好只是这边下雨，不影响他从C市过来，不然，这一夜该怎么办。
“吓到了吗？”
他抬手轻抚她柔软的发，语调温和。
情天轻摇头，一双清澈的眸望着他，映着酒吧光色，蕴含流彩。
257.太懂得隐藏软弱，连自己都骗了
此前关于被困，情天真的没有担忧太多，倒是这一个下午，只能坐在窗边看雨，让她心绪万千的，都是有关于他。
情天还在纠结前两日未能出口与他说完的话，挥不去的怅然环绕心头几日，令她无精打采。
下午，在这样风雨围困的酒吧里，足够她将过往在心中回忆一遍，想起他，心里涌上各种交织的情绪，和着雷声翻搅在心头，就像外面的天地都被乌云笼住了一般，她的心也倍感无力下沉。
但此刻，他明显为她而来，在这样的坏天气里辗转来到她身边，之前曾在心中冒出的所有胡思乱想的一切，瞬间全然都烟消云散，唯被感动取代。
但她摇头，蔺君尚却是不全然相信的，她向来太懂得隐藏自己的软弱，坚强太久，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被自己骗了。
他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依然轻抚她的发，这向来是他对她习惯的，无声安抚的动作。
情天沉浸在这种温柔里，却倏然听到外面似乎有声音，她看向门口，“谁在外边？”
蔺君尚侧眸扫向门外，“进来吧。”
声落，情天看到门外最先入来的许途，随后，还有两名年轻男子，像是她在C市时曾见过的他身边的助理。
“沐小姐——”
许途带头笑着与情天打招呼，如果她一直没发现外头的动静，他们怕是要继续在外面吹冷风，这么一想，对她甚是感激。
情天点头，发现他们三人身上不同程度的也湿了，又转头对蔺君尚，“我去跟老板要毛巾——”
“不用。”
蔺君尚拉住她手腕，一旁的许途道：“沐小姐，我们来之前已经在城中订了酒店，那儿比江边安全。”
在傍晚时大雨已经停了，只是偶尔还有零零星星的雨丝，酒吧老板对江边情况有经验，所以才让情天先别急着走，想等晚一些再送她回去。
没想到，这之前，蔺君尚先来了。
正说着，身后老板出来，擦着手朝窗外看了看，“水退了不少，可以走。”
他转回头，对突然出现的几人笑了笑。
“谢谢对她的照顾。”
蔺先生在人前冷面，一句认真的谢，甚少有人能听到。
“小事，不必客气。”
酒吧老板在这里开了那么久的酒吧，接待过形形色色的客人，见过形形色色的路人，眼前这人往店中一站，一身沉稳从容就非同寻常，身后又跟了三人，来头肯定不一般。
他笑着说：“要不，在这里吃了晚餐再走，小姑娘等了很久，还没吃——”
“不用了，我还不饿，谢谢老板。”
情天打断老板的话，转头看蔺君尚：“订的酒店在哪，我们过去吧。”
这样的天，湿了衣很容易生病。
江水虽然并未完全退回正常线，但总算是露出门前路面来了。
情天跟蔺君尚沿着石阶而上，经过石板路，蜿蜒曲折，花了不少功夫才终于从江边抵达城中。
一路上蔺君尚都牵着情天，注意看她的脚下，石板路被大雨冲刷得湿滑，十一月的夜本就很凉，被雨水浸过的空气更是透着寒，但他干燥而温暖的大掌，包裹着她的手，很暖。
258.家常举动，情愫蔓蔓
虽被大雨侵袭，城中地势高，影响不如江边大，还有计程车可坐。
这是旅游胜地，但毕竟只是一座小城，繁华不能与都市中相比，夜间路上冷冷清清，辗转才到了许途说的酒店。
看酒店的装潢，应该已是这小城中极好的，因为几日前情天与年级队伍刚刚来到这里时，沿路曾经注意过周遭建筑物，心中有印象。
乘电梯上楼，蔺君尚与情天先进，随后是许途还有那两名助理。
情天此刻其实还有些恍惚中，并未注意眼下环境，只偷偷看一眼身边人……他，真的在她身边。
抵达房间之后，许途开了门，蔺君尚入内，情天也跟着入内。
在C市流曲苑家中，如这般同处一室已经习以为常，当事人根本不会有别的想法，只是——门外许途身后的两名助理，脸上神色可谓惊讶至极，偏偏还要保持严肃的模样。
许途将门关上，转身轻咳了声清了清嗓子，对两人道：“先回房间理一理衣服吧。”
众人散去，房间门外铺着地毯的过道一片安静，这是这酒店最好的房型区。
而门里，蔺君尚才脱下了风衣外套，情天就上前来接过，如此自然而然。
手触到衣料上那一片湿润，她皱眉，拿着就进了浴室。
蔺君尚也不拦着，而是拿出手机看了一会，关掉屏幕之后，往浴室走，听到半掩着的门里，有微微轰鸣。
浴室门被推开，情天抬头，对他微微一笑：“再等一会就好了。”
彼时，她将他的风衣挂在衣架上，一手托着衣摆潮湿的地方，另一手握着吹风筒，在给他的外套烘干。
蔺君尚走进去，她说完那句就低头继续，手中动作及神色，都是认真仔细。
情天怎么会不仔细，像他这样的人，从她认识起，是那么追求细节一丝不苟，他永远是精致的，即便穿着休闲也尽显质感清贵，却因为来找她，湿了衣，让自己显出狼狈来。
蔺君尚只是看着她，浴室中的灯没有全开，只有柔和橘色，她低垂的眉目越发显得沉静清婉。
如此家常的举动，情愫蔓蔓。
她的额发滑落微微遮挡了眼睛，忙着烘干衣服也没管，他欲抬手，却转身走向一旁洗手池，拧开水龙头，水流冲过指间，冷却了念头。
“晚餐，想吃什么？”
擦着手的他，声线温和。
“都听师父的。”
身后少女的声音隐有几分愉悦，他的心情也跟着轻松几分，“好，等会我们出去。”
“可是这天气不太好……”情天犹豫，他一路奔波到这里，应该也累了。
“不想尝尝当地的特色菜？”他的笑隐有几分宠溺。
“想是想……”
他只当她是累得不想出门，转身往外走，“放心，不难。”
情天茫然，但忙着整理手里的衣服，就没管。
之后半小时，两人一直待在套房里，客厅中，情天握着遥控器换着台，节目没有什么好看的，但因为窗边那人一直在打电话，她……珍惜这样共处一室的时光。
后来听到门铃响，她起身去开门。
门外，许途笑着打了招呼，往旁让开身。
情天看到一个厨师模样打扮的人推着一辆餐车进客厅，那盖着盖子的不知是什么，但一道道从餐车端放到桌上，阵仗显然不小。
259.两个人的晚餐，蹭他一手泡泡
将盖着盖子的一道道全都摆在桌面上，一身厨师打扮的中年男子朝后往许途看了看，显然是等待指示。
然而，许途的目光投向伫立窗边的那道颀长身影。
老板还在打电话，打扰不得。
情天在许途往窗边看去时顺着一起看，刚好窗边那人握着手机转回头来，她的目光与他对上。
立在客厅餐桌边的她站得乖巧，一双眼水灵灵有些无辜，蔺君尚有一刻没听清电话那头的人在说什么。
是饿了吧，今天独自远离同学老师，一人在酒吧里，就算老板对她再客气，毕竟才是第一天认识的陌生人。
这一天，她其实一定不太好过。
电话那头的汇报也没心思听了，简短交代了几句，蔺君尚便提前挂了电话，然后往餐桌这边走来。
许途向厨师示意，厨师这才将桌面上一道道揭开盖子，每揭开一道，就报出一道菜名，带着当地口音的普通话，还算能听得清。
板栗炖鸡，苗家酸鱼，腊肉炒饭……念到后面还有几道，情天眼睛垂涎那些美食，根本来不及全记住。
看着她眼睛都移不开那些菜了，蔺君尚唇角有抹笑意，微微纵容。
说了“慢用”之后，厨师跟许途就退了出去，关上门的套房中，只有客厅里的她与他。
“师父，我们两人吃这么多……”
原来早先他说的“不难”，便是让人亲自做了送来，不必自己出门去。
“听说都是当地的特色菜，既然来了，就都尝尝。”
蔺君尚往浴室走，“先去洗手。”
情天赶紧跟进去，洗手液一按，多了，身边那人正拧开水龙头，她快速将手蹭过去。
然后抿着唇笑，搓着自己手上的泡泡。
蔺君尚看着抹在自己手背上清凉的泡泡，小孩子举动。
再回到客厅落座，打开的一道道菜已经飘香四溢。
情天夹了一块鸡肉，而坐在对面的蔺君尚却拿起碗，勺了一小碗炒饭先放到她跟前。
“好吃！”
板栗炖鸡带甜，很合适她的口味。
她满意，蔺君尚自然也高兴：“都尝尝，喜欢的就多吃点。”
其实两人都不是胃口大的人，而且平日饮食也都偏清淡，但这一夜，俨然是入乡随俗，吃了一顿扎扎实实的苗家菜。
彼时已是晚上八点半，早过了饭点，情天起初也不饿，但后来，慢慢就又有了食欲，因为，有他陪在跟前。
期间，蔺君尚总是温和说“慢慢吃”，给她碗里添菜，给她盛汤，一切举动都那么自然而然。
后来，门外有轻轻地敲门声，情天低头顾着喝汤，没看到进来的许途握着手机，神色有些异样。
只是，他还没说话，便接收到了蔺君尚沉冷的目光，又默默地退出去。
情天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来自安晓，她放下筷子接听，没注意蔺君尚起了身出去。
门外走道，许途还立在那儿，看到老板出来，握着电话有些为难：“蔺董，是C市市医院来电，说赵小姐晚上喝多不小心受了伤，情绪不稳定，一直哭着要跟您说话。”
许途的声音压很低，明显是不想门里听见，蔺君尚却只冷冷一句“说我没空”，便转身进去。
260.例假，不好意思跟他说
“他是刚好到这边有事，就顺道见见我，唔……今晚就不回去了，你们不用担心。倪珺没事了吧？那就好……”
重新进入房中，听到情天还在讲电话，语气轻快，看来跟舍友关系确实不错。
只是，她口中的“他/她”，指的是？
不一会，情天结束通话，抬头就看到那人坐在对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不知道该怎么跟舍友解释，怕她们乱想，我就说是我哥哥刚好来这边有事，见见我。”
她看着他，其实，她一点不想把他归为哥哥一类的人，但舍友跟前，说的太复杂会让她们浮想联翩。
“嗯，吃好了，就去洗澡。”
已是晚上九点，折腾了一天，她该早些休息。
这方面他向来严苛，情天起身，环顾房间，又听他的声音低沉：“衣柜里有干净的浴袍。”
情天过去打开衣柜拿了，看他一眼，“那、那我去洗了……”
看她抱着浴袍进浴室了，蔺君尚不免轻摇头，唇上却有难得的笑意。
让服务员来收拾客厅，除味，蔺君尚继续在窗边对着夜色听电话，都是来自C市盛辰总部的公事。
在他刚结束通话时，许途再次进来。
蔺君尚才自窗前转回身，抬眸便见许途面色有异，他挨近蔺君尚耳边说了句什么。
伫立窗前的男子，今夜难得柔和下来的眉眼，倏然变得比外面的寒夜还要冷。
他接过了许途手中的手机，电话那一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女子哭声，如此柔弱委屈，应是让男人听着想要怜惜。
然而，蔺君尚脸上冷意未退，握着手机一脸无动于衷。
“千辛万苦一定要让我接，就是为了让我听你哭？”
男子面向窗外而立，小城没有璀璨的灯火，夜很黑，可他出口的声音，比夜还沉还冷。
“君尚，我想见你，只是想见你一面——”
电话中女子哭着的声音急切而满带恳求。
“听好了，我接电话只是告诉你，你的死活与我无关，不用特意告诉我。”
啪嗒——
身后浴室门一阵轻响，有个乌溜的脑袋探出来，背对窗口而立的人却没看见。
刚进了浴室不久，情天发现自己突然来例假了，她在里面纠结了一会，只能开门让蔺君尚去叫服务员来一趟。
却不曾想，打开门就听到那人用冷漠至极的声音，说着那样一句绝情的话。
然而也就唯有听到那一句，因为随之，他挂了电话，转了身。
她还保持着探出一个脑袋的姿势，只是因为听到他的话语太意外，显得怔愣。
四目相对，蔺君尚心中一滞，微微蹙眉：“怎么了？”
言语温和，瞬间转换了刚才通话中的绝情冷漠，她不是进去洗澡了，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
“我、你……你能不能拨下内线，请女服务员过来一趟。”
情天身上包着大浴巾，从门里探出个脑袋，一头长发盘成个花苞在头顶，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什么事？”他朝她走来，进去洗澡的人，突然找女服务员做什么。
“……你就帮我拨下嘛。”
情天哪好意思直接跟他说，而且跟他说了也没用。
261.猪队友，她一脸窘意
认识那么久，知道情天不是个没事乱折腾的人，蔺君尚看她神色有些异样，转身至桌旁拿起内线座机。
号码拨出去，等待的空间，看着仍站在浴室门口的她，虽只探出一个脑袋，还是可以隐约看到脖子以下，是只有浴巾包裹着，露出的肩部雪白，修长的颈脖，有着少女的细腻晶莹。
平日多见披着长发的她，此刻她一头乌发盘起成了个花苞，耳边散落几缕，更显脸庞小巧，五官清淡一双眸却乌黑似葡萄。
“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电话那头传来女声，蔺君尚收回神思，沉声道：“麻烦女服务员过来一趟。”
这一间是这酒店最好的房间，内线电话接通便有提示房号，蔺君尚话不多一个字，挂了通话。
他的眉却蹙起，因为，他看到站在门边的她皱了眉。
“不舒服？”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继而朝她走，情天却转身往门里缩：“……有一点，等服务员来就好了。”
她的声音不似刚才吃饭时的轻快，蔺君尚想，什么叫等服务员过来就好了？
酒店服务执行效率很快，或许是因为这一间客房的客人不一般。
很快，门外就有了轻轻的敲门声。
蔺君尚过去开门，情天如获大赦，心里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情天怎么回事，蔺君尚只能让服务员往浴室来，女服务员疑惑走上前问：“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蔺君尚就站在服务员身后不远，双手环臂而立，看着她。
她咬唇，伸手朝女服务员招了招，让女服务员更靠近自己，才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女服务员瞬间理解，笑了：“小姐别担心，我们酒店向来为女士有所准备，我现在就去给您拿——”
情天心里一咯噔，这个服务员真是，她故意小小声地说，一下子全给大肆宣扬了。
飞快抬头，果然，站在跟前不远的那人，淡漠的脸上唇角似浮起一丝弧度，转了身朝客厅外走。
情天顿感心累，摆摆手：“去吧。”
猪队友。
没多久，女服务员再次入来，手里拿着的盒子虽然并不明显，但坐在客厅里的蔺君尚不可能看不见。
一通神秘，原来是这么回事。
电视上在播的是探索频道，南美洲的海岛俯瞰之下一片碧波，想起刚才她一脸窘意，他唇角弧度又起。
例假来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也没觉得哪儿不舒服，此刻却伴着腹疼坠胀，情绪一下子低落一半。
从浴室出来，情天算了算日子，比上个月提前了一周。
客厅里，蔺君尚坐在那儿，似乎在看电视。
她走出去，他便转过头来。
酒店的浴袍即使分男女，穿在她身上仍是显得大了，蓬松的白色浴袍包裹着纤瘦的她，乖巧动人。
蔺君尚收回视线，轻咳了声，示意里间的卧房，“不舒服早点休息。”
“那师父也去休息吧？”
折腾这一天，从C市赶来，他该是累了。
“我看会电视就去。”
情天点头，往里走，爬上大床，拉了被子盖在身上。
小腹隐隐的坠痛令她拥紧了被子捂在肚子上，闭着眼眉心也不免蹙着。
只是，想到那人就在客厅里，又觉得很心安。
……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似被人轻推，有人唤自己的名字。
262.让他走，却又有些舍不得
情天迷糊睁开眼，就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床侧，手里端着一只杯子。
“喝点这个再睡。”
男子声音淡漠中透着温和，情天撑起身，小腹难受又皱眉。
床前台灯下，看到她眉心皱起，蔺君尚眉间也微微蹙起，将杯子递给她。
情天接过，看到杯里浓褐色，甜香混着浓郁的姜丝味儿。
入口热度适宜，很舒服，情天向来口味爱甜，此刻更是需要，咕咚咕咚喝着。
一整杯下肚，冷冷的小腹也暖了起来，舒服很多，她抬头说：“谢谢。”
此刻温和关怀她的他，却让她不其然想起早前浴室门口听到的那句话。
他的声音冷如冰窖，那种绝情让人听闻不寒而栗。
“很难受的话，一定要说。”
刚才她睡着的期间他进来看过她，一直微微蜷着身子捂着小腹的姿势躺着，他手机上网查了下，据说女生来例假忌生冷辛辣，然而今晚的晚餐，是一顿扎扎实实的湘辣菜。
情天人不舒服，仍是因为他这句有些脸红，幸好台灯昏暗他也看不清。
“师父你去休息吧，我睡一觉就好了。”
话音落，就看他转身走了出去，情天看着那背影，她让他走的，却又有些舍不得。
正暗自失落，又闻脚步声入来，抬头……还是他。
蔺君尚将手中的东西塞进她被子里，光线昏暗看不清，但顿时肌肤触及一阵暖热。
“好好休息。”
这一次，门带上的声音，他是真的走了。
情天却摸到了被塞进被子里的热水袋，很新，不像是酒店供应的……
不用抱着被子捂着肚子了，她抱着热水袋，隔着衣料，一直有热量传到小腹上，比之前舒服不少，缓缓松了口气，逐渐……沉沉睡去。
翌日，情天一觉到上午八点半。
醒来觉得腰酸，人也有些疲惫，可还是掀开被子下床，去浴室洗漱。
弄好出来看手机，这么一早，躺在未读信息里的唯有一条。
“醒来后给我回信息。”
时间是半小时之前。
想起昨夜那人的照顾，她回：“师父早安，我醒了。”
五分钟后，收到那人回复，一个字——“乖”。
同时，门口有敲门声，情天去开门，看到是昨夜给她送来卫生棉的那个女服务员，手里端着一份早餐。
“小姐，这是蔺先生特意让为您准备的。”
餐盘搁放桌上，情天打开来，看到是一碗热腾腾的鸡丝粥，旁边还配有一小碗红豆甜汤。
鸡丝粥里像是加了些药膳食材，有淡淡的中药味，情天喝了几口，女服务员要离开，她唤住。
“蔺先生，在隔壁吗？”
他的房间临着她的，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蔺先生出去买了粥回来一直都在房中，小姐是要找他吗？”
女服务员笑着说，看情天的目光很是羡慕。
隔壁那位贵客蔺先生显然对这位小姐照顾有加，虽然没有同住一房，在女服务员眼中，也已将两人视为一对。
喝着粥的情天却只惊讶于她的话：“这是……他去买回来的？”
263.拆穿，你从小不爱说谎
即便身处异地，蔺君尚也有公事要处理。
期间许途来过一次，跟情天说了情况，如果有什么事，让她尽管跟他说，他去办。
情天能有什么事，例假第一天人也不舒服，就一直窝在客厅看电视。
等终于见到蔺君尚时，已经是上午过了十点半。
“想回去跟同学汇合了吗？”
他进来，问的第一句。
那时她靠在沙发里，手里抱着他昨夜给的热水袋，像个小动物一样，有那么一丝……可怜。
情天抬头，客厅拉开的窗帘外洒入薄薄日光，男子一身清隽，已然不见昨夜被雨打湿的踪影，仍是那个矜贵的他。
“刚刚看新闻，水退了——”她无聊换着各种台，是有看到实时报道。
想必他也已经知道，才会这么问她。
“要回去吗？”
他在她对面落座。
情天犹豫，这次出来采风老师是不太管的，只要注意安全，其实每天去哪儿并不强求跟着班级队伍一起。
只是，她若是说不想回，蔺君尚是否会觉得她脱离集体，纪律散漫？
她不想给他这样的印象……
蔺君尚无法得知少女心中所想，看她不回话，斟酌一会：“那就在城中多留一天，明天再回去。”
她这样的，回到跟同学们的住处去也只能待着休息，或许还没人照顾。
“师父，你今天不回C市吗？”
情天其实最想知道的是这个。
“明天回。”
明日下午有个重要会议，他不得不出席。
情天脸上虽没有笑，但明显眼睛多了几分神采，尝试道：“师父，你来过这里吗，这里其实还挺美的，你想不想走走？”
蔺君尚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淡淡道：“不想。”
身体难受还记挂着出去玩，真是小孩子。
情天泄气，还以为寻到了个跟他同游的机会，早就将自己例假第一天的不适忘在脑后。
“你若表现得好，晚上，可以出去吃饭。”
她的失落又让他有些不忍心，这样反复，不像他。
“什么叫表现好？”情天不禁坐直。
蔺君尚唇角似微扬，“好好休息，人完全精神了，就可以。”
情天还想说什么，桌上搁着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过来一看，竟然是祖父的来电。
蔺君尚淡扫了一眼，起身离开前揉揉她的发：“中餐想吃什么，待会跟许途说。”
……
情天没想到，自己昨夜没回客栈与同学们一起的事，祖父竟然那么快也知道了。
当威严的老者在电话中问起，情天编不出理由。
昨夜她对安晓说，是自己家里的哥哥来这边，住酒店想跟她见一面，所以她不回去。
情天成绩优秀，是让人放心的孩子，安晓将这个情况告诉导师，导师也不疑有他，这件事本来是没问题的。
只是她没料到，祖父会给她的导师打电话，从导师那儿听说她去跟所谓的“哥哥”见面，虽没有在导师面前拆穿，但此刻问她时，语气严肃。
“意秋，你从小不爱说谎。”
祖父声音沉厚威严，有重要的话要说时会唤她意秋，情天的心往下沉。
264.追寻爱情，想要与他在一起
握着手机的情天，长时间的沉默。
在祖父跟前，她没有继续说谎找理由，但也没有解释。
无言的通话透着少女纷乱的心思与倔强，最终是电话那头老爷子先妥协，他说：“等你回来再谈。”
等她回去再谈……
能谈什么，如若讲真话，那么就是她喜欢上了一个男子，她想要与他在一起。
已经上大学了，她觉得自己有权利有自由去追寻属于自己的爱情，就像沐尹洁，沐家聚餐的饭桌上，她常常拿出年级里那些优秀的男孩追求她的事说与大家听，大家都只是笑，还会调侃她两句，问她有没有喜欢的。
家人对于沐尹洁在大学谈恋爱的行为没有意见，那么，在她这里应该也一样。
情天一直觉得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不需要向谁报备，也不需要谁去替她看合不合适，值不值得。
人生路很长，从小到大，谁不是一路跌跌撞撞地走着，唯有自己亲自经历，才能自己有了判断，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
而对于情天而言，她心中的那个人，便是神一样的存在，是她眼里的白月光，现在更成了她心上的朱砂痣。白月光放在眼中，朱砂痣在心上，都是同一人，那么浓烈的喜欢，等她自己恍然发觉时，已经在心中生根，很深很深了。
她不是刻意对舍友老师说谎话，只是，她向来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如今她与蔺君尚的关系，要她怎么解释清楚？
如若蔺君尚此刻是她的恋人，她一点都不会遮掩，谈个恋爱坦坦荡荡，没什么见不得人。
一通电话，惹得情天心绪纷乱，握着手机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出神，电视上在播着什么，图像闪过各种画面色彩，不入眼，电视里在说什么，她听不见，不入心。
只是因为祖父一通电话，让她对于自己感情的状态，再次深感纷乱。
中午忙好，蔺君尚从隔壁过来，看到情天的模样，以为是她因为例假的原因人不舒服，所以一脸没精打采。
“怎么一直在这坐着，不睡一会？”
听到低沉的声线，情天抬首，她不知道那一刻，她茫然漆黑的眸子落入蔺君尚的心中，微微带着无辜委屈，让他呼吸慢了一拍。
“很不舒服吗？”
他将一切归结为她身体不适。
情天摇头，转眸看着窗外，连下了三日的雨之后，天气终于晴朗。
蔺君尚随她目光看向窗外，微叹息：“如果身体可以的话，出去走走吧。”
情天转头看他：“师父一起去吗？”
蔺君尚点头，终于在她眼中看到了些神采。
薄薄日光里，情天终是有了些笑意：“就出去逛一会，没什么大问题，不会耽误太久。”
她知道他即使来了这边，还是会通过电话处理很多公事，她也没想过要他陪她很久，只是，能有过那么一小段时间也满足了。
他这次来纯属意外，她跟他有了同游这里的机会，就想一起留下些什么。
少女的心思，在这样一个属于恋人的圣地里，充满了一切浪漫的幻想。
265.就着她的手吃下，很甜
午后，古城北门城楼，情天手抚过光滑石壁，有种漫步时光的感觉。
去了沈从文故居，走过风雨桥，从桥上护栏眺望江面，涨水已退，一切好像没发生过的模样。
情天无意中目光扫向身后不远，许途跟那两名助理一路跟着，但距离保持得很好，不注意的话，能遗忘了他们的存在。
情天心内不禁叹，也是辛苦他们了，然后再看身边那人……午后的暖阳落在他的发上，让他冷冽的眉眼也柔和了棱角。
蔺君尚侧眸，便对上她唇角含笑的模样，“怎么？”
“我在想……许途他们挺不容易的。”
其实她能理解，像他这样身份的人，出门在外肯定有人随行，无关排场，有关安全。
蔺君尚往那几人淡扫一眼，“他们也算是放了半个假。”
如若是在C市，定然是跟着他出席各种场合，车行来往穿梭于林立高楼之间，此刻在这休闲旅游胜地，至少不用呼吸城市被污染的空气，还能看看青山绿水的美景。
不说他们，就连他，平日即便身处盛辰高层之上，有视野最佳的办公室，能从落地窗俯瞰整个C市的繁华，也不及此刻这般无人认识的轻松自在，能真正缓口气。
路过的人只觉这男子一身清贵气质不同寻常，不会多做他想，少了平日出门记者的堵截，确实自在。
看身边的少女，侧脸笼着薄光，眉目素净唇角微扬，她似乎很享受此刻的时光，他是陪她而来，但其实，又何尝不是她陪着他。
今日出来，是对的。
……
后来走在城中石板路，路过一家姜糖铺子，看招牌是老店，情天的眼睛留连，蔺君尚就让许途上前。
“小孩子不要吃太多糖，不过，有姜可以吃一点。”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示意许途买了不少，情天笑着接过纸袋，拿了一块放嘴里，姜味很浓，甜甜地，她很喜欢。
遂也拿了一块递向身边的他，“很好吃！”
蔺君尚一怔，看着少女递到跟前的手，纤长白皙手指似葱，一脸纯粹期待，好吃的东西，想与他分享。
他微微低首就着她的手吃下。
身后，许途暗咳一声移开目光，身边两助理目光也往别处瞟去，反正就是，他们什么也没看见。
“是不是很甜？”
嘴里包着糖的少女说话有些含糊，语调却雀跃。
“……唔。”
向来于人前淡漠深沉的蔺先生，面色似有一丝不自然。
石板路上行人少，颀长挺拔的男子身边跟着小鸟似的少女，背影一高一低，枝干盘虬的黄桷树，阳光从枝头叶间摇落，细碎斑驳铺在发上肩头。
时光静好，阳光将这一幕包裹成琥珀，生动剔透，在后来的岁月中不知被谁珍藏。
凤凰古城十日之行，历经暴雨波折，转眼结束。
如去时一般，汽车，高铁，辗转回到C市，已经入夜。
去时大家满心期待着旅程开始，如今归来，人人尽是一脸疲惫。
刚回到寝室歇不到一会，情天就接到祖父的电话。
这一日是周二，采风归来，周三情天就要开始如常上课，老爷子让她明天回沐宅吃晚饭。
挂电话前特意交代，家中有客，让她穿着上打扮打扮，到时候向添来接。
266.淡妆，谁见了都喜欢
周三这日下午，只有两节课，课后情天回寝室放了书，就到校门外等向添。
只要是提前说好的，情天都愿意自己出门外去等，目前学校里似乎还没有人认出向添来，但来多了就难免。
她只想像高中时那样平静的，好好度过寻常的大学生活。
四点半，向添准时出现在校门对面，情天看到熟悉的车子，穿过马路，上了车。
车子启动往沐家回去时，向添笑着问：“二小姐，凤凰好玩吗？”
“挺好的，很惬意的一个地方，民族风情浓郁。”
在沐家里，能让情天放松说话的，向添算一个，因为从小到大他一直对她好。
“我看是瘦了点，在学校要多吃点啊。”
情天应他，想起今天回家的事，问今天家里谁要来，他也只说不太清楚。
车子驶入沐家院中，好像是特意等着似的，情天才下车，苗丽云就出现了。
拉着她的手，看了看身上，苗丽云说：“情天，上大学了该穿漂亮点儿。”
情天看自己身上，今天她穿浅芋色针织毛衣开衫，配米白色半身裙，觉得挺好。
苗丽云又补了一句：“不是说你这样穿不好看，是可以更好看。”
情天穿着向来偏素雅，她模样长得好，如果换成精致漂亮的小洋装，一定会更夺目。
“婶婶，这样舒服。”
情天笑，转身朝前走，要去书房。
“老爷子还没回来，你跟婶婶来。”
苗丽云说着拉着她的手，往她平日回沐家住的那个房间走去。
入了房中，情天看到，沙发上搁着一个大盒子，“这是？”
苗丽云示意她打开看看，情天过去打开盖子，里面躺着一套浅玫色的小洋装。
“今年冬季的新款，我看到的时候就觉得适合你，老爷子也满意，就等你回来试一试。”
苗丽云在旁解释，情天倒也不是意外他们给她置办衣服，因为自从父母过世之后，祖父会让苗丽云在过年过节的时候给她置办新衣，那或许是一份老人的关怀与心意。
只是今天，或者说这一日前后，似乎并没有要过什么节。
“送家里孩子东西，一定要分年节吗，快去试试。”
苗丽云催促她换上看看，情天只好进去换了。
小洋装很合身，出来看到效果，苗丽云满意笑道：“瞧瞧，多合适，这才是沐家千金该有的样子，保准谁见了都喜欢。”
情天正疑惑她的话，却被她拉到梳妆镜前坐下，苗丽云拿起桌上的梳子，亲自给她梳发。
身为沐家儿媳，豪门世家的贵夫人，苗丽云平日精心打扮自己，自然也有几分手艺，不多时就将情天一头墨发梳编成好看的花苞，顶在头上并不老气，倒像是时下很多女孩喜欢弄的丸子头，只是更多了几分精致。额前鬓边都留了几缕碎发，还别上平日她几乎不戴的小珍珠发卡，微微蓬松，清新自然，尽显青春甜美。
情天仿若一个精致的洋娃娃，被婶婶摆弄着，还被上了淡妆，看着镜中的自己，恍惚有些不认识。
267.交往对象，觉得我怎么样？
小时候情天也被大人这样折腾过，虽然不自在，但也有几分怀念，所以没有排斥。
苗丽云直起身，从镜中看身前坐着的女孩，叹道：“这样多好看。”
情天想说些什么，这时门外有佣人来报，说老爷子回来了。
苗丽云拉情天起身，依然是笑着，但眼中似乎有了些不太一样的光彩：“今日你姐姐没回来，少堂也在学校，没人捣乱，吃晚饭的时候多坐会儿。”
情天还没弄清这话的意思，就被牵着下楼，往沐家客厅走去。
甫一如内，就听到谈笑声，抬头，客厅里坐着的，不止有祖父，还有两人。
一人中年年纪，另一人很年轻，模样算得帅气。
年长者情天似乎有那么些面熟，似乎见过，至于那年轻男子，情天却是第一次见。
听到脚步声，内里坐着的三人都看了过来，一时，情天站在客厅门口，有些拘谨。
苗丽云牵着她进去，笑着说：“情天，快来见见杨伯伯。”
走到客厅中，情天先唤了声“爷爷”，依着苗丽云说的，对那位中年男子礼貌打招呼：“杨伯伯——”
她想起来，好像是一两年前的某一次酒店用餐里，曾见过这人。
“二小姐转眼都那么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真是羡慕沐老啊。”
被称为杨伯伯的杨均国看着长得标志动人的少女，眼中满是笑意，转头对身边男子：“杨旭，快见见沐二小姐。”
被提到的年轻男子起身，伸手向情天：“你好，我叫杨旭。”
情天礼貌回握，神色清淡：“你好，我叫沐情天。”
“很好听的名字。”
男子称赞，望着她时眼中有光，情天觉得交握的手有些用力，笑笑，抽了出来。
“今天你杨伯伯来做客，晚饭前，你带杨旭去花园转转？”
沐老爷子发话，情天看向那名叫杨旭的年轻男子，他笑说：“有劳二小姐。”
一直站在一旁的苗丽云看着两年轻人出去，忍不住笑道：“看起来挺般配的！”
座上的杨均国笑了，沐老爷子目光从客厅门前收回，啜了口茶。
沐老爷子喜爱花草，沐家花园即便是在冬日，也有无数花朵绽放，一片绚烂。
情天依照祖父意思待客，陪同逛花园，却心不在焉。
身边男子问起她在哪儿念书，是想要打开话题。
情天都是简短回答，一路，话题起又很快结束，有些尴尬。
不怪她，对于陌生人，她能做到客气有礼，但做不到热情，那不是她的性子。
“沐二小姐，有在交往的对象吗？”
直到这一句如此直白的提问，让情天拉回总是游离的神思，看向面前的男子。
“……没有。”但她有喜欢的人。
她无心猜测不相干的人的心思，但不知怎地，心中却隐隐泛起一种奇怪的预感，果然——
“如此美好的年华，是否有想过，找个不错的人交往看看？”
“你指的是？”情天看着他。
杨旭抬首环顾沐家花园，这里的绚烂如春除开需要匠心培育，还要有金钱支持。
“沐二小姐，觉得我怎么样？”
268.排斥，她不愿意
男子语气自信，声音闲淡，说出的话却让情天心中一愣。
只是她面上神色无异，淡淡勾唇：“杨少请别开玩笑。”
她朝前走，男子跟上来：“如果我说的不是玩笑呢？”
“我觉得自己还不错，如果沐二小姐没有交往的对象，我们可以试试？”
情天顿步看着他，男子身形高大，五官算得帅气，但他这一番话，让她觉得早已超过他自身所有，未免太过自信，这样的自信，她不喜欢。
“没有交往对象就要考虑你吗，这是什么逻辑与根据？”
“还是你认为，第一次见面的人，话不超过十句就提这样的要求，很正常？”
情天向来待人清淡，不喜多加判断，但这个杨旭，在接触不到半小时之中，已经开始让她有些排斥。
她这样说话，杨旭也不恼，看她朝前走，跟上来：“其实你应该看出来，今日，我来你家，是长辈有意撮合。”
情天呼吸暗暗一窒，随之淡笑：“就算是，难道这年头还是旧时候的长辈相亲不可违背？杨少既然是在国外念书回来的，如果你不想，有谁能压着你去接受谁？”
面前的女孩眉目清淡，刚见时只觉安静淡然，以为是个温柔乖顺的类型，此刻她句句尖锐，倒是让杨旭没有想到。
他挑眉，她说的也没错，只是——
“自然没有谁可以压着我接受谁，但如果是我自己也愿意呢。”
“抱歉，我不愿意。”
情天往回走，“杨少如果还想多逛逛花园，我请佣人过来陪同。”
看着少女离去，杨旭不禁失笑，没想到沐家二小姐，还不太好搞定。
……
花园中的事情，除开当事人，其余无人知晓。
晚餐，沐家饭厅，杨均国与沐老爷子似乎相谈甚欢，情天坐在位上低头吃菜喝汤，似局外人。
从花园离开，她回房间换回了原本从学校来时的那一身，终于觉得比较自在。
不是她不喜欢穿漂亮精致的衣服，但为谁打扮，是一个重点。
古人说女为悦己者容，情天觉得，女为自己而容，为自己喜欢的人而容，就已够了，不必将自己最好的给所有人都看到。
对于她突然换回衣服的事，苗丽云看在眼中，也不好说什么，她甚至将一头长发重新放下，拿开珍珠发卡，清清淡淡。
晚饭后转至客厅，情天借口晚上与舍友有约，要赶回学校，杨均国看向儿子：“杨旭送二小姐一程，我在这里与老爷子再喝壶茶，晚些让司机送就好。”
已经起身的情天心中一片无奈，知道无法拒绝，面上保持笑意点了头走出客厅，步子快，无视身后跟来的脚步声。
回C大的一路，杨旭一直在问情天的问题是，她平时什么时间有空，晚上都做些什么，哪天课不多，喜欢玩什么，吃什么。
情天一直低头回信息，回复也是“课多，不太有空”“没什么特别喜欢的”这样之类的回答，拒意很明显，她鲜少这样对人不客气，但她真的不喜欢杨旭这样的殷勤。
好不容易，车子终于抵达C大校门外。
269.酒宴，在场的都是人精
用了最后的礼貌对杨旭说“谢谢你送我回来”，情天关了车门就快步朝校门里走。
杨旭坐在驾驶座看着少女娉婷的背影渐行渐远，好一会，才启动座驾离开了校门。
寝室，安晓与倪珺不在，出去约会去了，迟圆圆刚与异地男友结束通话，看到归来的情天。
彼时情天已经调整好被影响的心情，回了寝室放了包，坐在书桌前发呆。
迟圆圆招呼情天吃葡萄干，情天挪过去，两人对坐着，一人抓了一捧，边吃边闲聊。
后来情天去泡麦片，迟圆圆意外：“你不是回家吃饭了，好吃的没吃够？”
“……嘴馋。”
情天一边接热水一边找个理由。
其实今晚上回家吃的这顿饭，真的没有什么食欲，因为来的客人让她感觉太怪。
有谁会在第一次见面的不到半小时里提交往的事，不说了解，连认识都没认识到位。
情天向来不喜欢唐突的人和事，杨旭却是她长那么大遇到的第一个，令她不舒服。再者，他提交往的这件事，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他父亲的意思，更或者，还有她祖父的意思？
她想不出来，只觉得这件事莫名又可笑，还很影响心情。
后来喝了麦片，她爬上床去翻杂志，很久，才终于让自己理清了纷乱的心思，不管杨旭是怎样的人，想要做什么，都与她无关，她没必要为这样的陌生人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这么想通了，便爬下床洗漱，准备休息了。
周六这日，情天又回沐宅。
这一次回去，是因为要与沐尹洁一起，陪祖父出席一个酒宴。
情天小时候也有陪过祖父出席一些活动，乖巧精致的她往威严的老者身边一站，镁光灯里收获不少目光。
出门前，情天被家里打扮了一番，下楼时看到沐尹洁已经站在车旁，一身华美。
情天穿的是小礼服，打扮起来精致动人，沐尹洁看惯了她平日清汤寡面的素容，一时半会竟是有些意外。
但意外过后，脸色并不好看，沐家，应该是唯有她最出彩。
今日出门两辆车，向添那一辆只有老爷子一人，随后跟着那辆，是沐家司机载着沐家两位千金。
一路上，沐尹洁已经开始端起沐家大小姐架子，望着窗外掠过的夜色霓虹，神色高傲。
今夜出席的宴会必定不一般，不然祖父不会让她们两一起来。
车子停在酒宴地点门外，下车所见果然是一片金碧辉煌。
工作人员快步而来，将车子停泊别处，沐老爷子拄着黑色手杖，一左一右，随行的是两位端庄娉婷的孙女。
酒店经理亲自领路，上了楼上的贵宾包间，门打开，偌大包间里，灯光璀璨，餐桌上的餐具都泛着晶莹的光。
席间已经坐着人，听到声响悉数转过头来，情天得以看清，前几日才见过的那位杨伯伯与杨旭也在，而且是主位。
沐老爷子在C市商界德高望重，他一到，不少人起身相迎，更是对身边的两位千金照顾有加。
杨旭起身，体贴地为情天拉开座椅，在座的都是商场中的人精，似乎已经感觉到了有那么些不同。
这样的场合，情天一脸淡笑疏离，礼貌得体，还对杨旭说了声“谢谢”。
杨均国环视席间，低声与身边站着的人道：“去看看——”
话未说完，刚合上不久的门再次被推开，有身影入来，一身矜贵沉稳，瞬时成为众宾客瞩目所向。
270.她的窘色，他掩饰的唇角
男子墨色大衣仿佛拢了夜色，带着清寒冷峻，出现在灯光璀璨的贵宾包间里。
刚落座的情天望去，脸上难免显出讶色来。
她不曾想，今夜蔺君尚会出现在这里。
男子入来，今日身后跟着的只有许途，但即便是他一人入内，气势也足以影响全场，众宾客看到他，都起身相迎，寒暄，那些人精一样的宾客，一声声带笑客气尊称的“蔺董”，提醒着情天，这个男子在商界的地位与身份。
平日里见面，都是私下相处，除开很久之前那一次在市中心商业大楼外被记者围堵，情天几乎要忘了，他在人前是怎样的受人瞩目与簇拥。
“是蔺君尚！”
就连身边坐着的沐尹洁，向来不与她交好，此刻也忘了嫌隙忍不住低声对身边的情天低语一句，虽轻声，语气却带喜色可听出仰慕与欣喜来。
杨均国热情邀请蔺君尚入座，蔺君尚墨眸淡扫过来，似是情天的方向，但神色沉俊淡漠，但不出任何异样来。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她，情天垂眸看着自己面前桌上晶莹的餐具，贵宾包间豪华，这样的餐宴所有人都像是戴了面具，包括她，或者……也包括他。
显然，蔺先生是今夜餐宴的贵客，他一来，杨均国便放松了神色，交代未上的菜尽快上齐。
这样满是商界上位者聚集的餐宴，必定会聊及生意，也会延伸出闲谈说笑，席间，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瞧，都是我们在聊，倒是冷落了两位小千金，小姑娘别拘束啊。”
顿时，席上的目光都往情天与沐尹洁看过来。
沐尹洁懂得抓住机会，露出甜美的笑：“哪里会拘束，只是在默默虚心取经，叔叔伯伯们聊的，怕是去上昂贵的商业课都学不来的知识。”
这么会说话，席间众人都笑了，有人说：“真是羡慕沐老，我家里小子不争气，有这么漂亮嘴甜的孙女就好了，女孩子贴心。”
情天身边坐着祖父与沐尹洁，而她的对面，坐着杨旭，偶尔无意抬眸，总会收获对面的目光，她后来就连抬头都不喜欢抬了。
这会说到这些，沐尹洁被称赞，也仿似与她无关，她只管慢慢吃着自己盘中的食物。
但她其实……有注意关于那人的动静。
不断有人想要与他敬酒，他都是偶尔举杯淡抿一口意思意思，如果换成别人，肯定会觉得不够诚意，但这人是蔺君尚，他肯喝一口，已经是给对方面子。
宾客在说笑闲聊，他也并不参与，神色淡漠，仿似置身事外，看着饭局中的人相百态。
偶尔有人说到好笑的段子，他的唇角会极微地轻轻勾起，一脸清隽透着拒人千里的疏离，情天收回目光，敛眸握着刀叉分割着盘中的羊排，却因为心不在焉而手中一滑，一块刚切割的羊排就这样划出盘子，掉落桌边脚下。
情天手一僵，脸上显出微微窘色，席间大家相谈正欢，幸好没人注意。
然而她却不知，餐桌那一头，一直神色疏离的男子端起高脚杯凑近唇边，轻抿一口白葡萄酒，同时掩饰掉了唇角变深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