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避火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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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儿昨日才刚抵达辰州,还没有同夏侯伊见过面,许多事情自然还没有来得及问他。
但从她偶然间得知,三年前袁谟曾经去过一趟楚州后,心里就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那就是袁谟和那位曾经的大燕国师之间,会不会有某种关联。
方才她不过是简单试探了一下,果然基本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她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道:“既如此,那我还是去问夏侯统领好了。”
见她竟这么简单就放过了自己,袁谟反倒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六姑娘,你能告诉我,夏侯统领那样身份的人,为何会听从你的驱使?”
凤凰儿嫣然一笑:“这事儿夏侯统领全都知晓,袁真人真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他。”
袁谟翻了个白眼儿。
司徒箜,你这么聪明的人,居然也会做依葫芦画瓢的事!
而且,照着我这样的大脑袋歪葫芦,能画出什么好瓢?
※※※※
周夙为凤凰儿一行人准备的营地不算太大。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赵重熙就随吴公公一起回到了他的营帐。
小李子上了茶后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赵重熙兴味索然地靠在椅背上:“现下安静了,吴公公有什么话就说吧。”
见他半分恭聆圣训的意思都没有,吴公公只好先替昌隆帝说了几句好话。
“殿下,您离京这几个月,圣上真是一个囫囵觉都没有睡过。
尤其是知晓您失踪后,他整个人的精神都垮了一半……”
赵重熙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虽然没有派人暗中盯着皇祖父的一举一动,但该知道的事情凰儿方才都对他说了。
吴公公并没有撒谎,皇祖父夜不安枕,甚至精神垮了一半,这些都是实情。
但这里面中毒的原因占了一多半,为他这个长孙担忧只占了一小半。
然而,即便只是一小半,也让他无法做到和皇祖父划清界限。
赵重熙淡然道:“吴公公,皇祖父派你这个御前大总管和司徒六姑娘一起来辰州,究竟所为何事?”
他当然知晓吴公公是为何而来,却还是想听他亲口说一遍。
吴公公嘴角微抽。
长孙殿下方才已经和长孙妃见过面,又怎会不知晓自己此行的目的。
可那一日在御书房中,圣上对他说得很清楚,很快长孙殿下就会是他的新主子。
新主子问话,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嫌烦。
想罢,吴公公十分恭敬道:“圣上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所以想要禅位与殿下。”
※※※※
凤凰儿昨日才刚抵达辰州,还没有来得及同夏侯伊见面,许多事情自然还没有来得及问他。
但从她偶然间得知三年前袁谟曾经去过一趟楚州后,心里就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那就是袁谟和那位曾经的大燕国师之间,会不会有某种关联。
方才她不过是简单试探了一下,果然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她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道:“那我还是去问夏侯统领好了。”
见她竟这么简单就放过了自己,袁谟反倒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六姑娘,你能告诉我,夏侯统领那样身份的人,为何会听从你的驱使?”
凤凰儿嫣然一笑:“这事儿夏侯统领全都知晓,袁真人真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他。”
袁谟翻了个白眼儿。
司徒箜,你这么聪明的人,居然也会做依葫芦画瓢的事!
而且,照着我这样的大脑袋歪葫芦,能画出什么好瓢?
※※※※
周夙为凤凰儿一行人准备的营地不算太大。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赵重熙就随吴公公一起回到了他的营帐。
小李子上了茶后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赵重熙兴味索然地靠在椅背上:“现下安静了,吴公公有什么话就说吧。”
见他半分恭聆圣训的意思都没有,吴公公只好先替昌隆帝说了几句好话。
“殿下,您离京这几个月,圣上真是一个囫囵觉都没有睡过。
尤其是知晓您失踪后,他整个人的精神都垮了一半……”
赵重熙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虽然没有派人暗中盯着皇祖父的一举一动,但该知道的事情凰儿方才都对他说了。
吴公公并没有撒谎,皇祖父夜不安枕,甚至精神垮了一半,这些都是实情。
但这里面中毒的原因占了一多半,为他这个长孙担忧只占了一小半。
然而,即便只是一小半,也让他无法做到和皇祖父划清界限。
赵重熙淡然道:“吴公公,皇祖父派你这个御前大总管和司徒六姑娘一起来辰州,究竟所为何事?”
他当然知晓吴公公是为何而来,却还是想听他亲口说一遍。
吴公公嘴角微抽。
长孙殿下方才已经和长孙妃见过面,又怎会不知晓自己此行的目的。
可那一日在御书房中,圣上对他说得很清楚,很快长孙殿下就会是他的新主子。
新主子问话,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嫌烦。
凤凰儿昨日才刚抵达辰州,还没有来得及同夏侯伊见面,许多事情自然还没有来得及问他。
但从她偶然间得知三年前袁谟曾经去过一趟楚州后,心里就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那就是袁谟和那位曾经的大燕国师之间,会不会有某种关联。
方才她不过是简单试探了一下,果然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她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道:“那我还是去问夏侯统领好了。”
见她竟这么简单就放过了自己,袁谟反倒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六姑娘,你能告诉我,夏侯统领那样身份的人,为何会听从你的驱使?”
凤凰儿嫣然一笑:“这事儿夏侯统领全都知晓,袁真人真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他。”
袁谟翻了个白眼儿。
司徒箜,你这么聪明的人,居然也会做依葫芦画瓢的事!
而且,照着我这样的大脑袋歪葫芦,能画出什么好瓢?
※※※※
周夙为凤凰儿一行人准备的营地不算太大。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赵重熙就随吴公公一起回到了他的营帐。
小李子上了茶后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避火图(下)
赵重熙不知自己是该羞臊还是该生气。
避火图这种东西他虽然没有看过,但也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只不过,他好歹也是个即将第二次及冠的男子,还需要别人教他如何洞房?
而且,这个“别人”虽然年纪一大把,却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生手……
吴公公见长孙殿下盯着书皮上那三个字迟迟不动作,脸上那朵盛放的菊花瞬间就凋谢了。
圣上交给他的都是些什么任务哟!
皇室子弟通人事,其实真的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宫里有的是被嬷嬷们精心调教过的美貌宫女,皇子皇孙们到了年纪,自然有娘娘们为他们安排妥当。
谁听说过哪个皇子皇孙是看避火图自学成才的?
偏生眼前这位新主子,这几年无论圣上用什么办法,始终没能达到让他通人事的目的。
这不,说话就要大婚的人,竟连避火图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长孙殿下和他这个打小儿就净了身的内侍也没啥区别。
吴公公这么想着,脸上难免就流露出一丝怜悯的神情。
幸好此时的赵重熙没顾上抬头,否则这营帐中说不定有人就要倒霉了。
他伸手指着匣子里的书,语气不善道:“这是什么意思?”
吴公公额头上的汗又一次冒了出来,压低声音道:“殿下,这小册子虽然及不上那些牙雕玉雕的版本珍贵,却也是老奴精心挑选的。
您别看它外观不起眼,其实画工十分细致,绝非市面儿上那些粗糙的春宫可比。
这些年您不肯收下圣上和娘娘们赏赐的人,想来……
不过以您的聪明机智,看过这小册子之后,很快……”
赵重熙真是服了这老太监了。
说话到了关键处就戛然而止,听话的人却立刻就能听懂。
自己不肯收下那些宫女,想来业务定然十分生疏。
但以自己的聪明机智,再加上画工细致的避火图,很快业务就能熟练起来。
真是够了!
他蹭地站了起来,冷眼看着吴公公:“大婚究竟在哪儿举行,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等我和司徒六姑娘商议过后,再行定夺。
公公年纪不小了,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想来已是疲惫之极,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几日再说。”
说罢转身就要走。
吴公公着急了,忙道:“殿下,这避火图您……”
赵重熙想了想,伸手从那小匣子里把小册子取出来,顺势往怀里一揣,施施然走了出去。
吴公公微微一怔,随即跌坐在椅子上,终于笑出了声。
他就说嘛,殿下一旦弄清楚这避火图的用处,怎么可能不感兴趣。
以殿下的聪明,简单看一看大约就什么都懂了。
想来明年的七夕,圣上该准备做曾祖父了……
怀中揣着避火图,赵重熙只觉自己的前胸都变得滚烫起来。
他特别不愿意承认,其实他这个即将第二次及冠的男子,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太懂。
两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大婚,他当然不想留下遗憾。
婚礼要隆重,洞房也要顺利。
距离九月十二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他还有许多的军务要处理,不可能现在就回京。
吴公公的办事能力毋庸置疑,他寻到的避火图绝对比自己临时寻的要精致很多。
他闲暇时随便翻翻,总不会犯错吧?
揣着这么个玩意儿,他自然不能直接去寻凤凰儿。
万一被她看见,自己的脸还往哪儿搁?
赵重熙加快脚步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史可奈虽然是跟随凤凰儿一起来辰州的,但他是小厮,自然不能和姑娘们住在一起。
加之赵重熙此次出行并未带小厮,凤凰儿就吩咐他来伺候皇长孙起居,住在了旁边的营帐中。
此时他刚把洗干净的衣服晾晒妥当,就见长孙殿下像是被狗撵一样朝营帐这边飞奔过来,连招呼都没顾上同他打一个就窜进了营帐中。
史可奈满心疑惑,也掀开门帘跟了进去。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赵重熙把刚刚从怀里掏出来的小册子一把塞在枕头下。
他转过头看着史可奈,有些羞恼道:“你跟进来做甚?”
史可奈特别无辜地挠了挠头:“小的看殿下脸色有些不对,以为您不舒服,所以就跟进来看看……”
赵重熙道:“我什么事都没有,你先退下吧。”
“哦。”史可奈的小眼神迅速划过那可疑的枕头,抿了抿嘴退了出去。
孰料他刚走出营帐,拔腿就朝凤凰儿的营帐那边奔去。
他是三夫人的小厮,这几年却几乎都在替姑娘跑腿。
临行前三爷特地交待过,一旦发现长孙殿下有什么异样,定要及时通知姑娘,以免她吃亏。
方才他看得清清楚楚,长孙殿下动作慌乱地把一本小册子塞到了枕头下面。
说起来他和殿下认识也快四年了,甚至还一起做过司徒家的小厮,可他却从未见过殿下行事这般不稳重。
所以那小册子一定有猫腻。
他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件事告诉姑娘!
再说赵重熙。
他哪里知道无赖少年史可奈竟忠心如斯。
见四下无人,他伸手把那避火图又取了出来。
这玩意儿是不能被人看见的,一定要放在隐秘的地方。
可……
他站起身查看了一番,只觉一阵头痛。
这里不是他的书房,而是一座一眼便能看到底的营帐。
连个带锁的匣子箱子都没有,哪里谈得上什么隐秘处。
一时间有些懊恼,他随手就把小册子往床上一扔。
没曾想他力量用大了,小册子砸在了床头,很快便滑落在地上。
原来这避火图不是装订成册的书籍,而是折叠起来的画册。
滑落在地上后,直接就散开了。
赵重熙随意一瞥,一张脸瞬间红得像猴屁股一样。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亏得那老太监还说什么画工细致,简直不堪入目!
他迈步走到床边,一把将那散开的画册抓了起来。
刚想将它们揉作一团,一行行小字映入他的眼帘。
金鸡独立、猿猴偷桃、****……
赵重熙一张脸更黑了。
第一百七十章 过七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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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可奈急匆匆跑到凤凰儿的营帐前,就见春桃和时雨正在小炉子前炸巧果。
春桃是自小在大将军夫人范氏屋里伺候的。
不仅针线做得极好,还能识文断字,这几年把润心园打理得井井有条。
但要说起下厨,她除了会煮简单的面条之外,连个胡饼都做不好。
时雨则不然,除了精通医术外,最擅长的便是厨艺。
就连司徒三爷那般挑剔到极点的人,也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
这和他夸赞阮棉棉的手艺是完全不一样的。
阮棉棉的厨艺其实只能算中等,她做的菜是以口味独特来吸引人的。
如果让她和千年之后那些真正的大厨比试,只有被秒杀的份儿。
可时雨却是这个时代的人,她会做的也都是这个时代的吃食。
只不过她心思灵巧手艺高超,同样的食材同样的做法,她做出来的吃食总是别有一番风味。
就拿炸巧果来说,她炸出来的花样就是比寻常人好看不知多少倍。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香甜气味,弄得史可奈的口水都快滴出来了。
他伸长脖子往油锅里瞧了瞧,强忍住讨要一个尝一尝的冲动,对春桃道:“姐姐,姑娘在里面么?”
春桃被他的馋样儿逗笑了:“让你好生伺候殿下,又来找姑娘做甚?”
史可奈嘟了嘟嘴:“我就是有事儿要告诉姑娘。”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是殿下的事儿。”
春桃听说是长孙殿下的事,自是不敢怠慢。
她扬声道:“姑娘,阿奈来了。”
凤凰儿正歪在椅子上看书,闻言笑道:“阿奈进来。”
史可奈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抱拳行礼:“姑娘。”
凤凰儿放下手里的书,抬眼看着他:“什么事儿?”
※※※※
史可奈急匆匆跑到凤凰儿的营帐前,就见春桃和时雨正在小炉子前炸巧果。
春桃是自小在大将军夫人范氏屋里伺候的。
不仅针线做得极好,还能识文断字,这几年把润心园打理得井井有条。
但要说起下厨,她除了会煮简单的面条之外,连个胡饼都做不好。
时雨则不然,除了精通医术外,最擅长的便是厨艺。
就连司徒三爷那般挑剔到极点的人,也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
这和他夸赞阮棉棉的手艺是完全不一样的。
阮棉棉的厨艺其实只能算中等,她做的菜是以口味独特来吸引人的。
如果让她和千年之后那些真正的大厨比试,只有被秒杀的份儿。
可时雨却是这个时代的人,她会做的也都是这个时代的吃食。
只不过她心思灵巧手艺高超,同样的食材同样的做法,她做出来的吃食总是别有一番风味。
就拿炸巧果来说,她炸出来的花样就是比寻常人好看不知多少倍。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香甜气味,弄得史可奈的口水都快滴出来了。
他伸长脖子往油锅里瞧了瞧,强忍住讨要一个尝一尝的冲动,对春桃道:“姐姐,姑娘在里面么?”
春桃被他的馋样儿逗笑了:“让你好生伺候殿下,又来找姑娘做甚?”
史可奈嘟了嘟嘴:“我就是有事儿要告诉姑娘。”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是殿下的事儿。”
春桃听说是长孙殿下的事,自是不敢怠慢。
她扬声道:“姑娘,阿奈来了。”
史可奈急匆匆跑到凤凰儿的营帐前,就见春桃和时雨正在小炉子前炸巧果。
春桃是自小在大将军夫人范氏屋里伺候的。
不仅针线做得极好,还能识文断字,这几年把润心园打理得井井有条。
但要说起下厨,她除了会煮简单的面条之外,连个胡饼都做不好。
时雨则不然,除了精通医术外,最擅长的便是厨艺。
就连司徒三爷那般挑剔到极点的人,也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
这和他夸赞阮棉棉的手艺是完全不一样的。
阮棉棉的厨艺其实只能算中等,她做的菜是以口味独特来吸引人的。
如果让她和千年之后那些真正的大厨比试,只有被秒杀的份儿。
可时雨却是这个时代的人,她会做的也都是这个时代的吃食。
只不过她心思灵巧手艺高超,同样的食材同样的做法,她做出来的吃食总是别有一番风味。
就拿炸巧果来说,她炸出来的花样就是比寻常人好看不知多少倍。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香甜气味,弄得史可奈的口水都快滴出来了。
他伸长脖子往油锅里瞧了瞧,强忍住讨要一个尝一尝的冲动,对春桃道:“姐姐,姑娘在里面么?”
春桃被他的馋样儿逗笑了:“让你好生伺候殿下,又来找姑娘做甚?”
史可奈嘟了嘟嘴:“我就是有事儿要告诉姑娘。”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是殿下的事儿。”
春桃听说是长孙殿下的事,自是不敢怠慢。
她扬声道:“姑娘,阿奈来了。”
史可奈急匆匆跑到凤凰儿的营帐前,就见春桃和时雨正在小炉子前炸巧果。
春桃是自小在大将军夫人范氏屋里伺候的。
不仅针线做得极好,还能识文断字,这几年把润心园打理得井井有条。
但要说起下厨,她除了会煮简单的面条之外,连个胡饼都做不好。
时雨则不然,除了精通医术外,最擅长的便是厨艺。
就连司徒三爷那般挑剔到极点的人,也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
这和他夸赞阮棉棉的手艺是完全不一样的。
阮棉棉的厨艺其实只能算中等,她做的菜是以口味独特来吸引人的。
如果让她和千年之后那些真正的大厨比试,只有被秒杀的份儿。
可时雨却是这个时代的人,她会做的也都是这个时代的吃食。
只不过她心思灵巧手艺高超,同样的食材同样的做法,她做出来的吃食总是别有一番风味。
就拿炸巧果来说,她炸出来的花样就是比寻常人好看不知多少倍。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香甜气味,弄得史可奈的口水都快滴出来了。
他伸长脖子往油锅里瞧了瞧,强忍住讨要一个尝一尝的冲动,对春桃道:“姐姐,姑娘在里面么?”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过七夕(中)
赵重熙听凤凰儿提起袁家满门受牵连的事,心下唏嘘不已。
虽然假牛鼻子和袁国师之间的关系也只是凰儿猜测,但他已经能肯定,他们就是一家人。
他的思绪瞬间回到了十多年前。
袁谟是他在问澜山庄里结交的第一个朋友。
已经开蒙两年的他已经识得许多字,远远超过了绝大多数的同龄人,可只比他大一岁的袁谟竟也不遑多让。
更让人吃惊的是,那时的袁谟竟已经能够看得懂简单的卦象。
不过,赵重熙和所有的师兄弟们一致认为,那是因为袁谟拜师早天赋又好,恩师早先便传授与他的,因此从来没有起过疑心。
没想到这里面还另有隐情。
赵重熙自嘲地笑了笑,男子的确远不如女子心细。
他和袁谟做了两世兄弟,竟不知晓袁谟从前执着于修道同家族有关,擅长排卦更是家学渊源。
不过……
凰儿方才说,假牛鼻子三年前突然离京去了一趟楚州?
赵重熙脸上的笑容突然变淡了。
上一世他离开问澜山庄后就直接回了京城。
再一次见到假牛鼻子,已经是昌隆二十一年的春天。
那时司徒阮氏刚刚过世,他的心情也十分压抑。
假牛鼻子的到来,算是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一抹亮色。
然而,不过短短几个月后,说好要辅佐他的假牛鼻子却突然不辞而别,自那以后竟再也没有了消息。
如今想来,假牛鼻子两世离京的时间竟是重合的。
也就是说,他上一世同样也回了楚州。
那么,假牛鼻子食言而肥,是因为……
凤凰儿见他的面色突然凝重,握着他的手道:“阿福,你又想起什么了?”
赵重熙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太迟钝了。上一世我被困在那密室中,除了怨恨那些害我的人,还不止一次抱怨过假牛鼻子。
恩师当年之所以收下那么多的弟子,一多半的原因是想要培养一批能够辅佐我成事的人。
假牛鼻子却只在我身边待了几个月就不辞而别,从此更是杳无音讯。”
凤凰儿眉头微蹙:“也就是说,上一世他同样回了楚州……”
赵重熙苦笑道:“凰儿,你父王果然是名不虚传。”
凰儿之前对他说过,她的重生其实是昭惠太子一手策划的。
第一次没有成功,于是又来了第二次。
这所谓的第一次,其实也就是他的上一世。
凰儿没能获得新生,昭惠太子所有的部署便没有了任何用处,自己这个“女婿”是死是活也就不重要了。
而第二次,也就是这一世。
凰儿重获新生,昭惠太子的部署渐渐浮出水面。
闻音、夏侯伊……
不出意外的话,假牛鼻子也是他部署好的棋子之一。
而自己这个“女婿”,就成了他尽力扶持的对象。
从某种意义上说,惊才绝艳的人都是可怕的。
更可怕的是这个惊才绝艳的人还拥有无人能及的势力。
最最可怕的是,这个人竟还是个长寿的。
几十年的时光,足以让他做成别人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
而他们这些人,似乎全都沦为了棋子,任由昭惠太子随意摆布。
凤凰儿自然清楚他的想法,她轻叹道:“父王和我都是特别执着的人,不管他做了什么,为的不过是一个我。”
赵重熙把她揽进怀里,温声道:“凰儿,世上没有人愿意做棋子。”
“我知道。”凤凰儿的情绪有些低落。
如果父王不那么执着,世间便不会有司徒箜这个人。
没有司徒箜,上一世阿福或许就不会有那么惨痛的遭遇。
他就算心胸再开阔,也是会不舒服的吧。
“傻丫头。”赵重熙把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你怎的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凤凰儿噗哧笑道:“谁让你磨磨唧唧的,有话不一次说完。”
赵重熙也笑道:“世上没有人愿意做棋子,我自然也不愿意。
不过,能迎娶昭惠太子的爱女为妻,即便做了他棋子我也心甘情愿。”
凤凰儿轻轻捶了他一拳:“一个很快就要登基为帝的人,还这般油嘴滑舌的!”
赵重熙握住她的小手:“难得离京,总困在营帐里看书太憋闷了,要不我带你出去转转?”
凤凰儿抬起头看着他:“那……我要骑马。”
“没问题。”赵重熙松了手,两人并肩走出了营帐。
※※※※
大宋对燕国宣战已经一个月,两国边境战火纷飞,京城里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一年一度的七夕,依旧是最热闹的节日之一。
阮棉棉是已婚妇人,加之怀孕已经七个月,自然不好出去凑热闹,只和左未一起坐在院子里乘凉,一边哄司徒笑,一边看着丫鬟们乞巧取乐。
怀孕八个月的左未肚子比她更大,双脚也有些肿胀,因此特别容易困倦。
两人说笑了一阵,阮棉棉就见她一脸的倦色,便吩咐芸香几个小心伺候她回房休息。
左未离开后,阮棉棉也觉得没意思,搭着丫鬟们的手回了正房。
把司徒笑哄睡着后她回房洗漱,收拾清爽后便躺在床上和英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没过多久,阮棉棉也睡着了。
英子替她掖了掖薄被,刚想熄灯就听见屋外传来了丫鬟们问安的声音。
她站起身走到门口,福了福身道:“三爷。”
司徒三爷轻声道:“夫人这么早就睡了?”
英子回道:“方才还说要等三爷回来,让奴婢陪着说笑,结果没说几句就睡着了。”
司徒三爷摆摆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英子躬身退了出去。
司徒三爷把门合上,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屋里只点了一盏灯,阮棉棉的五官显得有些朦胧。
不过依旧能看出,她的脸又圆了一圈。
司徒三爷的嘴角弯了弯,一双大手忍不住轻轻放在了阮棉棉那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在圣上的授意下,王院判每隔三日便会来成国公府替阮棉棉和左未诊脉。
所以他们夫妻早已经得知,这一胎怀的是个儿子。
都说儿女双全是福气,他和阮棉棉很快就会有两二两女,也算是双份的福气了。
大约是太高兴的缘故,他手上的力度没有控制好,阮棉棉轻哼一声醒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过七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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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棉棉在那正使坏的手上拍了一下。
司徒三爷咧了咧嘴,有些委屈地缩了缩手:“棉棉,你又打我!”
阮棉棉轻啐了他一下:“今日圣上怎的这么早就放你回来了?”
司徒三爷见她精神不错,伸手把她扶起来靠在床头,又兑了一杯温水递过去:“今儿好歹也是七夕,圣上总不好让我们夫妻分离吧,用了晚膳后他就放我回来了。”
阮棉棉白了他一眼:“圣上要真这般善解人意,又岂会把你留到现在?”
司徒三爷无奈道:“夫人英明,自打圣上对燕国宣战,御书房里的折子简直多得像是永远都批不完一般。
若非我提起箜儿,圣上哪里肯放我回来。”
听他提起离京的凤凰儿,阮棉棉的情绪瞬间跌落到了最低谷。
美大叔皇帝真是越来越像个昏君了。
她好好的女儿女婿,最近这几个月都被他折腾成啥样了?!
不是她阮棉棉自夸,她的宝贝女儿那般聪慧,别说皇后,就是做个女皇帝也是可以的。
问题是人家小凤凰根本就没有这个打算。
否则,那牛气冲天的昭惠太子直接就能替她弄把龙椅,还需要美大叔皇帝在这里瞎折腾?
元后的例子就在面前。
作为一个在千年之后生活了二十多年前的人,阮棉棉对于元后想做女皇帝的打算谈不上反感。
毕竟,世上的女人并不是全都安于在家相夫教子的。
然而,现实是女子想要掌天下之权何其艰难。
尤其是古代,女子是不允许出头的。
即便手段不输男子,想要坐上龙椅也难如登天。
元后之所以剑走偏锋,使出那些为人不齿的手段,抛开人品不提,何尝不是因为不得已。
自己没本事把孙子叫回来,竟让小凤凰
※※※※
史可奈急匆匆跑到凤凰儿的营帐前,就见春桃和时雨正在小炉子前炸巧果。
春桃是自小在大将军夫人范氏屋里伺候的。
不仅针线做得极好,还能识文断字,这几年把润心园打理得井井有条。
但要说起下厨,她除了会煮简单的面条之外,连个胡饼都做不好。
时雨则不然,除了精通医术外,最擅长的便是厨艺。
就连司徒三爷那般挑剔到极点的人,也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
这和他夸赞阮棉棉的手艺是完全不一样的。
阮棉棉的厨艺其实只能算中等,她做的菜是以口味独特来吸引人的。
如果让她和千年之后那些真正的大厨比试,只有被秒杀的份儿。
可时雨却是这个时代的人,她会做的也都是这个时代的吃食。
只不过她心思灵巧手艺高超,同样的食材同样的做法,她做出来的吃食总是别有一番风味。
就拿炸巧果来说,她炸出来的花样就是比寻常人好看不知多少倍。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香甜气味,弄得史可奈的口水都快滴出来了。
他伸长脖子往油锅里瞧了瞧,强忍住讨要一个尝一尝的冲动,对春桃道:“姐姐,姑娘在里面么?”
春桃被他的馋样儿逗笑了:“让你好生伺候殿下,又来找姑娘做甚?”
史可奈嘟了嘟嘴:“我就是有事儿要告诉姑娘。”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是殿下的事儿。”
春桃听说是长孙殿下的事,自是不敢怠慢。
她扬声道:“姑娘,阿奈来了。”
凤凰儿正歪在椅子上看书,闻言笑道:“阿奈进来。”
史可奈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抱拳行礼:“姑娘。”
凤凰儿放下手里的书,抬眼看着他:“什么事儿?”
史可奈口齿极伶俐,三言两语就把方才发现的异样说了个清清楚楚。
凤凰儿有些好笑:“完了?”
史可奈愣了愣:“姑娘还想听什么?”
凤凰儿道:“我已经知道了,你下去吧。”
史可奈不好再说什么,躬身退了出去。
比起赵重熙,凤凰儿对避火图之类的了解更是少的可怜。
她虽然喜欢看书,但书的来源一直都十分单纯。
上一世听人念书,念的全是昭惠太子的藏书,多半都是诗词歌赋和大燕律法。
这一世也一样,她看的书一多半来自司徒三爷的书房,一小半是赵重熙从御书房给她挑的,自然也不可能出现不合时宜的书籍。
虽然她偶尔也会让红翡她们去书坊中寻一些新鲜的小话本看看,但也绝不可能是春宫。
因此她完全想不出是什么样的小册子,能让赵重熙躲躲闪闪手忙脚乱。
不一会儿时雨的巧果炸好了,春桃送了一大盘子进来给她看。
正待夸赞几句,赵重熙到了。
春桃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凤凰儿想起方才史可奈的话,忍不住上下打量了赵重熙好几遍。
赵重熙本来已经恢复了正常,见她这般认真地看着自己,顿时又有些小紧张。
他想起了在帐外向时雨讨要巧果的史可奈。
莫非那小无赖向凰儿通风报信了?
可他方才根本没见到那避火图,能对凰儿说什么?
更何况那破玩意儿已经被自己毁尸灭迹了,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凰儿知晓,他还怕什么?!
想到这里,他十分坦然地在凤凰儿身边坐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一大盘子巧果。
一面又十分抱歉道:“凰儿,军营里条件实在太简陋,七夕也只能将就着过了。”
凤凰儿笑道:“就算在京里,七夕这一日忙的也是女孩子。
我自问不是什么笨人,但炸巧果不会,穿针乞巧也比不过别人,喜蛛应巧我又怕蜘蛛,投针验巧就更不行了。
所以这一日对我来说,完全就是暴露短处的。
在这里没有人笑话我,比京里好多了!”
赵重熙有些哭笑不得。
论口齿伶俐,史可奈那小无赖在凰儿面前也只能甘拜下风,更何况是自己。
方才她说的这些炸巧果、乞巧的事请,分明是她自己不感兴趣,和笨字根本不沾边。
却听凤凰儿又道:“有你在我身边,今年的七夕和往年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一席话把赵重熙的心说得热烘烘的,竟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除后患(上)
自从查出身孕后,阮棉棉就一直安心在府里安胎,几乎没有出过家门。
至于皇宫,那更是新年宴后她就再也没有去过的地方。
所以,虽然每日都听丈夫谈论昌隆帝,她却已经半年多没有见过他了。
此时提起司徒三爷代批奏折的事,阮棉棉忍不住就想问一问那美大叔如今的情形。
“圣上真是连字都不能写了?”
司徒三爷垂下眼皮:“那倒也不至于,圣上就是手上没有气力字写得太慢,而且字体也有些变形,朝臣们一看就知道他身体出了大问题。”
阮棉棉轻叹道:“当皇帝真是没意思得很,连中了毒都不能让人知道。”
司徒三爷道:“是没有多少意思,旁人也就罢了,连妻妾儿女都不得不瞒着。”
阮棉棉有些好奇:“难道连韩皇后都不知道?”
妃嫔们心思各异,圣上自然信不过她们。
但韩皇后是韩先生的嫡亲妹妹,三皇子对那个位置又没有什么想法,圣上竟连她都不相信。
说来阮棉棉与韩皇后也算有几分交情,加之对方也不是城府深的人,从言谈举止中很容易能看出她对圣上是倾心恋慕的。
所以她虽然心知当皇帝的人疑心病重,还是替韩皇后感到不值。
司徒三爷闻言笑道:“圣上对韩家是非常倚仗的,自然不会不信韩皇后。
大约是觉得她头脑简单,所以才不对她说的。”
阮棉棉撇撇嘴:“你们这些男人全都不是好东西!”
司徒三爷听她像是又要和自己翻旧账,忙用其他事情岔开了话题。
他的口才十分了得,阮棉棉很快就把那些糟心事抛到了脑后。
夫妻二人都没有想到,阮棉棉口中“不是好东西”的昌隆帝,今日却早早驾临永安宫,十分有兴致地陪着韩皇后过七夕。
韩皇后欢喜极了,浑然不似一个做了十多年皇后的妇人,笑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就连昌隆帝那颗沉寂了多年的心,都被这样的笑容给温暖了。
他任由韩皇后倚着他的左胳膊,十分耐心地听她点评挂在廊檐下的那几盏宫灯。
“圣上,您看那一盏……”
昌隆帝顺着她那纤长秀美的手看去,原来是一盏一团和气灯。
韩皇后笑道:“臣妾喜欢这盏灯的寓意。”
昌隆帝抬起有些麻木的右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令月喜欢,朕就没有白费心思。”
韩皇后的眼睛立刻就湿润了。
入宫近十九年,圣上从不直呼她的闺名。
寻常时的“皇后”,亲热时的“梓潼”,又哪里及得上这一声“令月”让她动心。
“圣上”韩皇后扬起修长的脖颈,带着浓浓的鼻音唤了一声。
昌隆帝努力抬起手,指着另一盏灯道:“朕前些日子听承甫说,你儿时最喜欢各式各样的宫灯,就吩咐人特意做了这些。
除了一团和气灯,朕还喜欢这四季平安灯,就盼着咱们一家人永远一团和气四季平安。”
韩皇后心思虽不复杂,却也不笨。
她轻声道:“再过两个月,重熙也要娶亲了。”
昌隆帝收回手,偏过头看着依旧绝色的妻子:“令月,朕对不起你。”
韩皇后噗哧笑道:“原来圣上今晚送这些宫灯,竟是来给臣妾道歉的?”
昌隆帝见她神色十分坦然,心里越发愧疚了:“你是朕的妻子,又给朕生了一个很好的儿子,朕却不能把最好的给你们母子……”
韩皇后笑意凝滞,心中平添了几分惶恐。
要说她从未想过储君之位,那是假话。
但这真不能怪她。
圣上不待见太子从来不是秘密,她们这些有儿子的后妃怎么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
更何况她是皇后,儿也是嫡出皇子,凭什么不能去争一争?
可自从大哥和雁声把事情替她分析透彻之后,她渐渐就把那心思放下了。
长孙殿下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韩家又一力扶持他上位,他将来即便不能把她当亲祖母,不能把儿当亲叔叔,也绝不会打压她们母子。
她要做的就是把后宫管好,别让那些有皇子的妃嫔生出不该有的想法,惹出祸事。
没曾想都做到这一步了,圣上依旧不相信自己……
昌隆帝也没有想到,他说的明明都是肺腑之言,却吓到了他的皇后。
他按了按眉心:“令月,朕不是在试探你。”
韩皇后略微松了口气:“圣上,臣妾能说实话么?”
昌隆帝点点头。
其实他什么话都不想听。
在他看来韩皇后就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人。
她的想法他从来都一清二楚,根本不存在什么实话假话。
但为了避免伤到妻子的自尊心,他还是耐下性子听一听吧。
韩皇后鼓足勇气道:“圣上,年少时臣妾从未想过自己会入宫伴驾,更没有想过要做大宋的皇后。”
昌隆帝觉得自己的心上被插了一刀。
妻子这话的意思是当初她根本没有看上他,嫁给他完全是逼不得已?
他堂堂大宋皇帝,竟是个强抢民女的恶霸?!
韩皇后哪里知晓昌隆帝在想什么,继续道:“可即便如此,臣妾的一颗心还是落在了圣上身上。”
昌隆帝一挑眉,方才那一刀仿佛立刻就痊愈了。
“既是这般仰慕朕,为何还不想入宫?”
韩皇后苦笑道:“臣妾正是见到了圣上和元后伉俪情深,所以才对您这样的男子生出了仰慕之意。
如果入宫为妃,便是亵渎了这份情意。”
昌隆帝心里一阵苦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韩令月的年纪比太子还小,她见到自己和元后“伉俪情深”的时候,其实他们二人早已经貌合神离。
果然是他们当初戏演得太逼真了么?
不过,韩令月对自己的这份情意,倒也是难能可贵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令月……”
韩皇后笑着打断他的话:“想来是缘分使然,臣妾最终还是做了圣上的妻子。”
昌隆帝摇摇头:“你对朕这般情深,朕又如何舍得试探你?
方才那些话的确是朕的肺腑之言,朕对不住你们母子。
因为朕很快就要禅位与重熙了。”
昌隆帝看中的储君是皇长孙,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但这却是韩皇后第一次从昌隆帝口中听到禅位这个词。
她不由得轻呼了一声:“禅位?!”
第一百七十四章 除后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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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三爷的分析一点不错。
正是因为韩皇后心思有些单纯,许多机密韩禹父子都刻意瞒着她。
比如说德妃怀孕那一次,韩禹宁可与她的掌事宫女目莲互通消息,也没有和她商议。
更别提昌隆帝中毒,以至于想要提前禅位与皇长孙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更不可能让韩皇后知晓。
因此韩皇后虽然看得出最近昌隆帝的身体似乎出了些问题,却也没有往坏处想。
没想到“禅位”二字如霹雳一般直接把她给劈懵了。
圣上还不到五十岁,皇帝当得好好的,为何突然想要禅位?!
莫非他得了什么绝症?
韩皇后只觉后背一阵发凉,顾不上多想就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昌隆帝安抚道:“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朕有些乏了。
趁着现在不算老,还能替重熙铺铺路。”
韩皇后心里的疑惑散去了一小半,依旧有些踟蹰道:“圣上是打算先替重熙和司徒六姑娘举行婚礼,还是……”
至于一起办,她想都没想过。
不管是登基大典还是大婚典礼,都是需要精心筹备许久的。
现下距离大吉之日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一起办岂不乱了套?!
孰料她才刚想完,昌隆帝就道:“朕打算一起办。”
“啊?”韩皇后又是一声轻呼。
昌隆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时间是有些紧,但朕相信事在人为。只要人力物力充足,绝不会耽误事。”
韩皇后抿了抿嘴:“圣上如果信得过臣妾,臣妾也愿意尽一份绵薄之力。”
昌隆帝道:“你乃是后宫之主,又是重熙的皇祖母,他的婚事自然要交给你来办。”
见他这般信任自己,韩皇后反倒是有些忐忑:“臣妾责无旁贷,只是怕力有未逮辜负了圣上的信任。”
想了想又道:“贤妃妹妹能力出众,不如让她协助一二?”
昌隆帝的面色却暗了下来:“她的办事能力毋庸置疑,但……算了,还是你一个人多费些心思吧。
不过你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要像朕一样。
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事,直接来寻朕。”
韩皇后见推脱不得,只好点点头把事情应承下来。
两人继续赏灯说笑,整个永安宫里的气氛再次变得轻松。
然而,才刚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就有永安宫负责看守宫门的小太监来报:“回圣上和皇后娘娘,贤妃娘娘求见。”
韩皇后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就知道,罗贤妃那贱人就是个见不得自己好的!
七夕圣上陪自己一起过,那贱人的心肯定被老陈醋给泡透了。
她不好过了,绝对会弄出些事情来膈应自己,让自己也不好过!
※※※※
司徒三爷的分析一点不错。
正是因为韩皇后心思有些单纯,许多机密韩禹父子都刻意瞒着她。
比如说德妃怀孕那一次,韩禹宁可与她的掌事宫女目莲互通消息,也没有和她商议。
更别提昌隆帝中毒,以至于想要提前禅位与皇长孙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更不可能让韩皇后知晓。
因此韩皇后虽然看得出最近昌隆帝的身体似乎出了些问题,却也没有往坏处想。
没想到“禅位”二字如霹雳一般直接把她给劈懵了。
圣上还不到五十岁,皇帝当得好好的,为何突然想要禅位?!
莫非他得了什么绝症?
韩皇后只觉后背一阵发凉,顾不上多想就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昌隆帝安抚道:“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朕有些乏了。
趁着现在不算老,还能替重熙铺铺路。”
韩皇后心里的疑惑散去了一小半,依旧有些踟蹰道:“圣上是打算先替重熙和司徒六姑娘举行婚礼,还是……”
至于一起办,她想都没想过。
不管是登基大典还是大婚典礼,都是需要精心筹备许久的。
现下距离大吉之日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一起办岂不乱了套?!
孰料她才刚想完,昌隆帝就道:“朕打算一起办。”
“啊?”韩皇后又是一声轻呼。
昌隆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时间是有些紧,但朕相信事在人为。只要人力物力充足,绝不会耽误事。”
韩皇后抿了抿嘴:“圣上如果信得过臣妾,臣妾也愿意尽一份绵薄之力。”
昌隆帝道:“你乃是后宫之主,又是重熙的皇祖母,他的婚事自然要交给你来办。”
见他这般信任自己,韩皇后反倒是有些忐忑:“臣妾责无旁贷,只是怕力有未逮辜负了圣上的信任。”
想了想又道:“贤妃妹妹能力出众,不如让她协助一二?”
昌隆帝的面色却暗了下来:“她的办事能力毋庸置疑,但……算了,还是你一个人多费些心思吧。
不过你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要像朕一样。
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事,直接来寻朕。”
韩皇后见推脱不得,只好点点头把事情应承下来。
两人继续赏灯说笑,整个永安宫里的气氛再次变得轻松。
然而,才刚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就有永安宫负责看守宫门的小太监来报:“回圣上和皇后娘娘,贤妃娘娘求见。”
韩皇后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就知道,罗贤妃那贱人就是个见不得自己好的!
七夕圣上陪自己一起过,那贱人的心肯定被老陈醋给泡透了。
她不好过了,绝对会弄出些事情来膈应自己,让自己也不好过!
她就知道,罗贤妃那贱人就是个见不得自己好的!
七夕圣上陪自己一起过,那贱人的心肯定被老陈醋给泡透了。
她不好过了,绝对会弄出些事情来膈应自己,让自己也不好过!
她就知道,罗贤妃那贱人就是个见不得自己好的!
七夕圣上陪自己一起过,那贱人的心肯定被老陈醋给泡透了。
她不好过了,绝对会弄出些事情来膈应自己,让自己也不好过!
她就知道,罗贤妃那贱人就是个见不得自己好的!
七夕圣上陪自己一起过,那贱人的心肯定被老陈醋给泡透了。
她不好过了,绝对会弄出些事情来膈应自己,让自己也不好过!
第一百七十五章 除后患(下)
罗贤妃入宫十多年,除却被褫夺封号那段时日,一直都颇为受宠。
因此除了元后的凤翔宫,整座后宫就数她的欣泰宫和韩皇后的永安宫距离皇帝寝宫最近。
听她说起二皇子孝敬的瓜果,昌隆帝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笑容:“既如此,朕倒是不好辜负儿一片孝心了。”
一面又转头吩咐随侍的钟公公:“大年,你亲自去传旨,让二皇子和二皇子妃即刻进宫,就说朕和贤妃在欣泰宫等着他们。”
钟公公心里有些诧异。
此时宫门早已经下钥,而且七夕和中秋春节那样讲究一家人团圆的节日是不太一样的。
二殿下生性风流,此刻想必正和妻妾们在府中过七夕,圣上把他唤进宫来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
这样的话自然只能在心里想想,他应了一声后快步离开了。
罗贤妃是个聪明的女人,听说昌隆帝这么晚了还召儿子和儿媳入宫,心里顿时敲起了小鼓。
圣上究竟是什么意思?
真的是因为想念儿,还是另有所图?
不容她细想,昌隆帝已经握起了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把她拉上了龙辇。
突如其来的恩宠将罗贤妃彻底砸晕了。
龙辇不是谁都可以乘坐的。
除非遇到的是那种整日沉溺于美色中的昏君,否则再受宠的妃嫔也不敢公然随皇帝一起乘坐龙辇。
而昌隆帝显然不是那样的昏君。
除了同他一起打过江山的元后,没有任何一个女子此等殊荣。
等她从美梦中稍稍清醒,龙辇已经离开了永安宫很长的一段距离。
她努力咽了咽口水,试图润一润那灼热的喉咙后再开口说话。
却见身边的昌隆帝已经打开折扇轻轻摇了起来。
罗贤妃识趣地闭上了嘴,静静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殊荣。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不过一刻钟后,龙辇在欣泰宫门口停了下来。
昌隆帝和罗贤妃下了龙辇,在宫人们欢喜又得意的眼神中,缓步走进了欣泰宫。
刚一踏入正殿,一股携带瓜果清香的清凉气息扑鼻而来。
昌隆帝扯了扯薄唇。
罗氏还是这般自信!
一个妃子从皇后宫中抢人,她做得向来得心应手。
这些年果然是自己把他们母子的心宠大了么?
罗贤妃见他的心情像是更好了,声音越发柔美动听:“圣上请。”
昌隆帝再次握起她的手,两人一起在主位上落座。
很快就有宫人捧着青瓷盆以及一应物事来替二人净手。
在丝帕上擦干水渍,罗贤妃亲自拈了一颗紫黑的葡萄细细剥了皮,亲自送进了昌隆帝嘴里。
“圣上尝一尝,这葡萄实在甜得很。”
昌隆帝嘴里衔着甜美多汁的葡萄,却觉得嘴里有些发苦。
他勉强笑了笑,目光却在摆放各色瓜果的条案上扫视了一遍。
葡萄、蜜瓜、石榴……几乎都是西北边盛产的瓜果。
当然,大宋也算地大物博,适合栽种的果蔬品种非常多。
可要论起品相,各地进贡的瓜果绝对及不上眼前这些。
而坐在他身边的罗贤妃,显然没有意猜出他此刻的想法,执起一把装饰精美的小刀,亲手剖开了一个金黄的蜜瓜。
昌隆帝实在是没有食欲,忙制止道:“爱妃何必如此,这些事让宫人们做就行了。”
罗贤妃放下小刀含笑应道:“只要圣上喜欢,臣妾什么都愿意做。”
昌隆帝陪着笑了两声。
罗氏的确比皇后会来事,嘴巴也更能说。
而且他相信,她对自己也不是半分真情都没有。
但他却无法用同样的态度对待这两个女人。
只要他喜欢,韩皇后的确可以做任何事。
可罗贤妃呢?
他不喜欢把皇位传给老二,她不照样一直在帮着儿子谋划么。
昌隆帝有些兴味索然,不免对自己的今晚的行为有些鄙夷。
果真是中毒日久,脑子也变笨了么?!
要是从前遇到这样的事,他肯定快刀斩乱麻,连申诉的机会都不会给对方。
他的笑容渐渐淡了,歪在椅背上不想说话。
贤妃见他满脸倦色,站起身走到他身后,替他捏起了肩膀。
“圣上要是觉得困了,不如去寝殿中躺一躺,待会儿珂儿和郭氏到了,臣妾再去请您。”
昌隆帝轻轻摇了摇头:“还是在这儿等着吧。”
贤妃不好再劝,只捡了些有趣的事情说给他听。
大约半个时辰后,二皇子赵珂和二皇子妃郭倩到了。
两人一走进正殿,就见昌隆帝和贤妃坐在一起聊天,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忙跪下行礼:“儿臣(臣媳)给父皇母妃请安。”
昌隆帝斜眼看了跪在地上的小夫妻,温声道:“大晚上的召你们进宫,倒是扰了你们过节的兴致了。”
二皇子忙道:“能陪伴父皇母妃,是儿臣最大的福气。”
昌隆帝轻笑了一声:“都平身吧,坐下来说话。”
“谢父皇。”二皇子和郭倩谢恩后,站起身分别坐到了昌隆帝和罗贤妃下首。
见条案上的瓜果几乎没有动过,二皇子忙笑道:“这些瓜果想是不合父皇胃口?”
昌隆帝道:“是朕晚膳多用了些,方才尝了一个葡萄,的确是很不错。”
郭倩接过话头:“回父皇,这些瓜果都是殿下特意让人寻来孝敬您的。”
昌隆帝把视线转移到她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和颜悦色道:“朕知道你们都是好的。”
郭倩嫁入皇室一年,还是第一次被他当面夸赞,忙站起身惶恐道:“这是殿下和臣媳应该做的。”
昌隆帝向来不喜欢胆小畏缩的女子,摆摆手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必如此紧张。”
嘴里说着安抚的话,心里却不免将郭倩和凤凰儿比较了一番。
郭枢密分明比成国公像样多了,怎的二儿媳竟比长孙媳差了这么多?
司徒箜那丫头看着弱不禁风,却敢在自己面前拍桌子骂人。
这郭倩模样生得不行也就罢了,怎的性格也这般懦弱?
昌隆帝捋了捋长须,他一向勤政,对京中这些贵女的情况并不十分了解。
可他分明记得,郭倩出嫁之前和他的四公主交情很好,性格也非常相似,两人都是被长辈们宠坏了的大小姐脾气。
而且之前为了老二身边的那些侍妾,小夫妻也没少干仗。
那么,她今日的表现究竟是真学乖了,还是在他面前装模作样?
第一百七十六章 梦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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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隆帝想了一会儿,自嘲地笑了笑。
他真是吃错药了。
今晚召见老二的目的是要为重熙登基免除后患,同郭倩究竟是什么人又有何干系?!
孰料他这一笑,把其他三个人心里都弄得紧张起来。
二皇子给郭倩丢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多话。
郭倩暗暗剜了他一眼。
要不是为了他,自己何必大晚上的来这里遭罪!
昌隆帝懒得理会他们这些眉眼官司,冲条案上的瓜果努了努嘴,凉凉道:“老二,和这些东西一起送到你手里的,还有些什么?”
二皇子心下暗惊,父皇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同契丹人暗中来往好几年了,自问做得十分隐秘。
而且以他对父皇的了解,如果嗅到一星半点的味道,早就对自己下手了,如何还能等到今日?
想到这里他努力定了定心神,笑道:“其实瓜果只是顺带,主要是一些上品毛皮。”
昌隆帝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疑惑道:“你要那么多的毛皮做甚?”
二皇子耐着性子解释:“倩娘陪嫁的铺子里有一个是做成衣的。因为从前的掌柜经营不善,很是亏了些银子,所以倩娘才想从北边进一些上品毛皮……”
听他一口一个“倩娘”,郭倩差点都想骂娘了。
这死男人,平日里唤自己都是一口一个郭氏,偶尔心情不错也是直呼姓名。
什么时候“倩娘”这种肉麻兮兮的称呼竟落到了自己头上?
她忍不住就想起了二皇子对府里那些侍妾的称呼。
秀娘、青娘、燕娘、芸娘……
这是把自己摆到和那些贱人同样的位置么?
是可忍孰不可忍!
※※※※
司徒三爷的分析一点不错。
正是因为韩皇后心思有些单纯,许多机密韩禹父子都刻意瞒着她。
比如说德妃怀孕那一次,韩禹宁可与她的掌事宫女目莲互通消息,也没有和她商议。
更别提昌隆帝中毒,以至于想要提前禅位与皇长孙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更不可能让韩皇后知晓。
因此韩皇后虽然看得出最近昌隆帝的身体似乎出了些问题,却也没有往坏处想。
没想到“禅位”二字如霹雳一般直接把她给劈懵了。
圣上还不到五十岁,皇帝当得好好的,为何突然想要禅位?!
莫非他得了什么绝症?
韩皇后只觉后背一阵发凉,顾不上多想就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昌隆帝安抚道:“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朕有些乏了。
趁着现在不算老,还能替重熙铺铺路。”
韩皇后心里的疑惑散去了一小半,依旧有些踟蹰道:“圣上是打算先替重熙和司徒六姑娘举行婚礼,还是……”
至于一起办,她想都没想过。
不管是登基大典还是大婚典礼,都是需要精心筹备许久的。
现下距离大吉之日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一起办岂不乱了套?!
孰料她才刚想完,昌隆帝就道:“朕打算一起办。”
“啊?”韩皇后又是一声轻呼。
昌隆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时间是有些紧,但朕相信事在人为。只要人力物力充足,绝不会耽误事。”
韩皇后抿了抿嘴:“圣上如果信得过臣妾,臣妾也愿意尽一份绵薄之力。”
昌隆帝道:“你乃是后宫之主,又是重熙的皇祖母,他的婚事自然要交给你来办。”
见他这般信任自己,韩皇后反倒是有些忐忑:“臣妾责无旁贷,只是怕力有未逮辜负了圣上的信任。”
想了想又道:“贤妃妹妹能力出众,不如让她协助一二?”
昌隆帝的面色却暗了下来:“她的办事能力毋庸置疑,但……算了,还是你一个人多费些心思吧。
不过你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要像朕一样。
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事,直接来寻朕。”
韩皇后见推脱不得,只好点点头把事情应承下来。
两人继续赏灯说笑,整个永安宫里的气氛再次变得轻松。
然而,才刚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就有永安宫负责看守宫门的小太监来报:“回圣上和皇后娘娘,贤妃娘娘求见。”
韩皇后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就知道,罗贤妃那贱人就是个见不得自己好的!
七夕圣上陪自己一起过,那贱人的心肯定被老陈醋给泡透了。
她不好过了,绝对会弄出些事情来膈应自己,让自己也不好过!
不过这些话她还是不敢当着昌隆帝的面说的。
她和罗贤妃是一起入宫的,若非仗着家世更胜一筹,皇后的位置还不知落到谁的头上。
毕竟在她看来,这十多年圣上对那贱人的宠爱是不输给自己的。
否则怎么会褫夺封号后,没过多久又复位了呢?
昌隆帝却顾不上去关心韩皇后的想法了。
他阴沉着一张脸,眸光变得十分冷厉。
司徒箜那丫头临行前以她父亲的名义给自己上了一份奏折,参了老二一本。
那意思就是她离京这段日子,要让他把这件事彻底了结。
最近他派人把那丫头奏折中参奏的事情彻查了一遍,直到昨日才得到了结果。
原来老二除了风流之外,胆子也大得很!
他居然敢勾结契丹人,企图用大宋的粮食和铁矿换契丹人的马匹。
而且这其中似乎还有燕国人的影子。
他本想着今晚好好陪韩皇后过个七夕,明日便开始收拾老二,没想到罗贤妃竟主动送上门来!
不让自己好好过节,他们母子就休想再有好日子过!
韩皇后又被吓了一跳。
莫非自己的小心思被圣上洞察了?
他向来宠爱那贱人,所不定……
不等她想清楚,昌隆帝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令月,时间不早了,你还是早些休息,朕去瞧瞧贤妃有什么事。”
韩皇后快委屈死了。
圣上这不是在耍她玩儿么?
是他自己来寻自己过七夕的,才刚过了一半不到又把自己给撇下了。
这就好比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两人的手才刚碰到一起,那鹊桥就被人生生给拆了!
她在心里把罗贤妃模样的小人儿扎了一千下,把昌隆帝模样的小人儿扎了一万下!
昌隆帝哪里知道他在韩皇后心里竟比拆桥的罗贤妃可恶了十倍不止。
第一百七十七章 父之过
赵珂只觉得嗓子眼儿中涌起一股腥甜。
太子皇兄去密州那年,他只是个刚满四岁的懵懂孩童,对比自己大了十多岁的长兄几乎没有什么印象。
接下来的十年间,太子皇兄从未回过京城,父皇也甚少在他们面前提起他的长子。
父皇是不提了,但宫里宫外一直都有人私下议论,母妃也不止一次暗示,说太子已经遭了圣上厌弃,迟早会被废黜。
储君事关国体,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失去了继承权后,父皇不可能让那个位置悬空。
在余下的皇子中,他是最年长的,自认为也是最聪明的。
唯一能和他竞争的三皇弟,虽然拥有嫡出的身份,却一点也没有继承韩家人的奸诈狡猾,同他那母后一样不长心眼儿。
所以赵珂很早的时候就认定,等他长大后,父皇一定会把那个位置留给他。
至于年纪比他还大了一岁的大侄子,他一直都没有当回事。
孙子再亲,还能有儿子亲?
父皇根本不缺儿子,又怎会越过他们把皇位传给孙子?
再者,赵重熙如果真得父皇看中,定然会留在身边精心教导,又岂会才刚满五岁就撵出京城?
直到三年前好侄子回京,赵珂才惊觉自己上当受骗了。
父皇不仅为他的大孙子寻了最好的亲事、最好的老师,还让他入御书房随侍。
反观自己这个儿子,几乎被父皇抛到了脑后。
不过,只要赵重熙没有正式被册封为皇太孙,他就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世上就没有疑心病不重的皇帝,赵重熙越聪明,手中的权势越重,父皇就越容易生疑。
而他只需在合适的时候添上一把火,让赵重熙被父皇厌弃,从而另择储君人选也并非不可能。
可谁能告诉他,事情怎的突然间就变了?
他那还不到五十岁,才刚对燕国宣战不久,野心勃勃地想要一统中原的父皇,居然做得出禅位这种事!
而且,父皇方才说了什么?
赵重熙时刻把大宋,把天下百姓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而不是像他们一样只会窝里斗?
他老人家是眼瞎了还是心瞎了?
被赵重熙放在最重要位置上的人分明是他的未婚妻司徒箜!
他如果不会窝里斗,那吕青青是怎么来到自己身边的?
赵珂死死握着拳头,恨不能从地上跳起来暴揍他亲爱的父皇一顿。
郭倩是个没有经过事的,嘴一瘪忍不住就想哭。
皇长孙继承大统,她岂不是从圣上的儿媳变成圣上的婶母?
她才刚满十七岁,甚至还没有做母亲。
她还想着有朝一日母仪天下,做大宋的皇后呢!
罗贤妃毕竟不是寻常女子。
虽然方才有些失态,但很快脑子就清醒过来。
儿媳嚎丧最多被圣上斥责,可儿子要是忍不住做出什么大不敬的事,她们一家人就算是彻底完了!
她重重跪了下来,把赵珂挡在了身后:“臣妾失态,求圣上宽恕。”
昌隆帝嘴角微扯,这么多年过去了,贤妃护犊子的毛病一点都没变。
不过,一个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忘护犊子的女人,倒也不算一无是处。
比起为了权势连亲人,甚至是嫡亲孙子都能算计的左楚钰,多少还有些人味儿。
昌隆帝的眸光暗了暗,声音却比方才柔和了许多:“子不教,父之过。老二生出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也是朕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没有好生教导的缘故。”
罗贤妃的心放下了大半,暗暗朝身后的儿子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赶紧示弱服软。
母子二人心意相通,赵珂的脑子迅速恢复清明,重重磕了个头:“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一旁的郭倩也赶紧把眼泪收了回去,也跟着磕了个头。
昌隆帝暗暗叹了口气。
以他的眼光,怎会看不出跪在面前的三个人皆是口服心不服。
他能肯定,只要自己的手松一松,用不了多久他们还会继续蹦。
可他总不能现在就让人把他们拖出去砍了以绝后患吧?
昌隆帝又动了动越发麻木的右手,沉声道:“既如此,今后老二就待在府中好好读书。只要不奢求那些不属于你们的东西,这辈子绝不会少了富贵尊荣。”
罗贤妃忙匍匐在地:“臣妾谢圣上隆恩。”
“儿臣遵旨,谢父皇恩典。”
赵珂嘴里说着谢恩的话,一颗心却被“富贵尊荣”四个字刺痛了。
皇子大婚之后封王是规矩,可自己同郭倩成婚都一年了,却依旧只是个没有爵位的光杆儿皇子。
一开始是因为老三,父皇说他们兄弟二人年纪相仿,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一起封王也更有意义。
他虽然很不爽,但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老三的婚事不可能一直拖下去,顶多就是一两年的事。
然而,老三那个混蛋却一头扎进北大营里苦练骑射,整日面对一大群糙老爷们儿,鬼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成婚。
年前他认真办了几件差事,终于换来父皇松口,谁知上元那一日自己又着了道。
那件事分明是赵重熙设计的,自己却因为不修私德被父皇斥责,封王的事情又一次不了了之。
如今更可笑,父皇竟让他好好在府里读书,乖乖等着赵重熙把所谓的富贵尊荣赏赐给他。
说白了,这就是变相的圈禁。
自己才十八岁啊,难道就要开始养老了么?
见他们母子还算顺服,昌隆帝微微颔首:“老二带着你媳妇儿回府吧,今后好好过日子,别再弄的鸡飞狗跳的让人笑话。”
“是,儿臣(臣媳)告退。”
行过礼后赵珂刚想站起来,就见郭倩动作有些凝滞,知晓她是腿麻了,伸手搀扶了她一把。
昌隆帝的眸光微暖,这孩子同他母妃一样,总算还不是一无是处。
赵珂看了依旧跪在地上的罗贤妃一眼,搀扶着郭倩走出了正殿。
昌隆帝站起身走到罗贤妃身边,朝她伸出了手:“爱妃也起来吧。”
罗贤妃的眼泪簌簌而下,搭着他的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昌隆帝温声道:“爱妃是个聪明人,有些话朕就不多说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收回手,缓步朝殿外走去。
“圣上您要回……”罗贤妃低呼了一声,“永安宫”这三个字终究没有说出口。
第一百七十八章 探内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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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欣泰宫正殿的昌隆帝只觉身心俱疲。
钟大年见他精神不是很好,低声询问:“要不奴才伺候圣上回去歇着?”
昌隆帝浅笑着摆摆手:“朕方才答允了皇后今晚还会回去,又岂能食言?”
钟大年不敢再劝,十分仔细地将他扶上了龙辇。
见他已经坐稳,这才扬声道:“摆驾永安宫”
龙辇很快就动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月色中。
昌隆帝一去就是近两个时辰。
韩皇后亲自下厨炸了巧果,并准备了几样他喜欢的吃食。
目莲替她重新梳洗换衣后,又吩咐小宫女们摆了一些雁声世子和世子夫人昨日送进宫的新鲜瓜果。
然而,一切准备就绪,昌隆帝却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韩皇后歪在美人榻上呼啦啦摇着团扇,神色越来越黯然。
果然她又一次上当了么?
十多年来,贤妃那贱人用同样的招数,不知把圣上从她宫里勾走了多少次。
不过细细想来,这都是她们刚入宫那几年的事了,自从皇子们记事后,那贱人倒是收敛了许多。
没曾想今日她竟重操旧业,手法却一点不生疏,效果比从前更好。
她也不想想自己都多大年纪了,要是老二媳妇儿争气,早该抱上孙子了。
真是不怕丢人现眼!
更丢人的是圣上,孙子都快娶媳妇了,他居然还吃这一套!
目莲见韩皇后还是以前的老样子,无奈地唤过一名小宫女,让她再去门口看一看。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后,小宫女笑盈盈地跑进来:“姑姑,奴婢远远望见龙辇朝咱们宫里来了。”
目莲示意她退下,转身看向韩皇后。
果然韩皇后脸上已经换上了笑容,方才的黯然早已经烟消云散。
目莲暗暗摇了摇头,脸上也堆起了笑容。
不一会儿,昌隆帝就到了。
他掩住脸上的倦容,亲手将韩皇后搀扶起来。
目莲和钟大年带着宫人们识趣地退了出去。
昌隆帝刚一落座,鼻端就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瓜果香。
他闪目朝一旁的案桌上看去,果然那里也有好些新鲜的瓜果。
种类和罗贤妃宫里那些差不多,品相居然更胜一筹。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若非对韩家绝对信任,他都要怀疑老三也和老二一样,也和什么人勾搭在一起,想要谋夺他的江山了。
韩皇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用团扇掩口笑了起来。
圣上在贤妃宫里竟是什么都没有用么,竟对着瓜果露出了馋相。
昌隆帝听到她的笑声,挑眉道:“令月在笑什么呢?”
韩皇后道:“这些瓜果是雁声他们小夫妻俩昨儿送进宫的,圣上不妨尝一尝可还能入口。”
一边说着,一边就摘下一颗葡萄剥了皮,奉到昌隆帝面前。
昌隆帝连心都抽搐了。
皇后和贤妃是提前演练过么,怎的他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待遇。
※※※※
走出欣泰宫正殿的昌隆帝只觉身心俱疲。
钟大年见他精神不是很好,低声询问:“要不奴才伺候圣上回去歇着?”
昌隆帝浅笑着摆摆手:“朕方才答允了皇后今晚还会回去,又岂能食言?”
钟大年不敢再劝,十分仔细地将他扶上了龙辇。
见他已经坐稳,这才扬声道:“摆驾永安宫”
龙辇很快就动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月色中。
昌隆帝一去就是近两个时辰。
韩皇后亲自下厨炸了巧果,并准备了几样他喜欢的吃食。
目莲替她重新梳洗换衣后,又吩咐小宫女们摆了一些雁声世子和世子夫人昨日送进宫的新鲜瓜果。
然而,一切准备就绪,昌隆帝却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韩皇后歪在美人榻上呼啦啦摇着团扇,神色越来越黯然。
果然她又一次上当了么?
十多年来,贤妃那贱人用同样的招数,不知把圣上从她宫里勾走了多少次。
不过细细想来,这都是她们刚入宫那几年的事了,自从皇子们记事后,那贱人倒是收敛了许多。
没曾想今日她竟重操旧业,手法却一点不生疏,效果比从前更好。
她也不想想自己都多大年纪了,要是老二媳妇儿争气,早该抱上孙子了。
真是不怕丢人现眼!
更丢人的是圣上,孙子都快娶媳妇了,他居然还吃这一套!
目莲见韩皇后还是以前的老样子,无奈地唤过一名小宫女,让她再去门口看一看。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后,小宫女笑盈盈地跑进来:“姑姑,奴婢远远望见龙辇朝咱们宫里来了。”
目莲示意她退下,转身看向韩皇后。
果然韩皇后脸上已经换上了笑容,方才的黯然早已经烟消云散。
目莲暗暗摇了摇头,脸上也堆起了笑容。
不一会儿,昌隆帝就到了。
他掩住脸上的倦容,亲手将韩皇后搀扶起来。
目莲和钟大年带着宫人们识趣地退了出去。
昌隆帝刚一落座,鼻端就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瓜果香。
他闪目朝一旁的案桌上看去,果然那里也有好些新鲜的瓜果。
种类和罗贤妃宫里那些差不多,品相居然更胜一筹。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若非对韩家绝对信任,他都要怀疑老三也和老二一样,也和什么人勾搭在一起,想要谋夺他的江山了。
韩皇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用团扇掩口笑了起来。
圣上在贤妃宫里竟是什么都没有用么,竟对着瓜果露出了馋相。
昌隆帝听到她的笑声,挑眉道:“令月在笑什么呢?”
走出欣泰宫正殿的昌隆帝只觉身心俱疲。
钟大年见他精神不是很好,低声询问:“要不奴才伺候圣上回去歇着?”
昌隆帝浅笑着摆摆手:“朕方才答允了皇后今晚还会回去,又岂能食言?”
钟大年不敢再劝,十分仔细地将他扶上了龙辇。
见他已经坐稳,这才扬声道:“摆驾永安宫”
龙辇很快就动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月色中。
昌隆帝一去就是近两个时辰。
韩皇后亲自下厨炸了巧果,并准备了几样他喜欢的吃食。
目莲替她重新梳洗换衣后,又吩咐小宫女们摆了一些雁声世子和世子夫人昨日送进宫的新鲜瓜果。
然而,一切准备就绪,昌隆帝却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第一百七十九章 探内情(下)
辰州的天气依旧炎热。
凤凰儿觉得营帐里太过憋闷,便传话请夏侯伊在江边等着她。
数千尺外,大营里的水军正在热火朝天地操练,不时发出震撼人心的喊杀声。
夏侯伊在江边负手而立,身姿如久历风霜的松柏般挺拔,却丝毫不露锋锐之气。
听闻身后传来女子特有的细碎脚步声,他那如刀削斧凿般的面庞上隐隐露出一丝笑意,转身朝来人望去。
不等他开口,随在凤凰儿身侧的时雨却抢先一步抱拳行礼:“夏侯统领。”
夏侯伊微微颔首,这才紧走了几步单膝跪地行了大礼:“属下见过小主子。”
凤凰儿上前一步笑道:“夏侯统领快快请起。”
夏侯伊站起身给时雨使了个眼色,这才抬手道:“阳光太过灼热,小主子随属下来。”
时雨自觉地寻了一个视野极佳的位置负责警戒。
凤凰儿则随着夏侯伊朝江边的一棵大树走去。
来到近处,却见那三四个成年人都未必能合抱的大树下,安放了两块平整的石头。
其中的一块石头上,还十分贴心地铺了一个薄薄的软垫。
凤凰儿嘴角翘了翘,难怪父王会让他做飞凤卫的统领,难怪阿福和袁谟对夏侯伊的评价那么高。
果然是人才难得!
“夏侯统领请坐。”
她轻轻提起裙摆,稳稳在那铺了软垫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夏侯伊微微躬身,坐在了另一块石头上。
凤凰儿刚想问话,耳畔又传来了一阵战鼓声。
她略顿了顿,直到那鼓声暂歇才笑道:“夏侯统领可懂水战?”
夏侯伊显然没有想到小主子一开口就问这个。
他笑着摇摇头,语带遗憾道:“老主子对各种战法都颇有研究,可惜属下资质平庸,在他身边随侍近十年,只略学了些皮毛。
而且水战与陆战大为不同,在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只能纸上谈兵。”
见他面不改色地用“资质平庸”这种词形容自己,而且态度十分诚恳,半点也不像是在说客套话,凤凰儿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却听夏侯伊又道:“老主子交与飞凤卫的任务是保护小主子,宋燕两国间的战争属下绝不会插手。”
这些话三年前凤凰儿就听父王说过,所以并没有觉得讶异。
她点点头:“飞凤卫是父王耗费许多心血才训练出来的,和寻常的军队自然是不同的。”
此次南疆之行的经过,夏侯伊虽然已经通过飞鸽传书向凤凰儿简单汇报过一次,但书信毕竟简短,细节方面多有不足。
虽然小主子没有主动询问,他还是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一切都十分顺利,只可惜让那老妇溜了,请小主子责罚。”
听夏侯伊称呼元后为“那老妇”,凤凰儿心知他并不知晓实情。
但面对自己绝对信得过的人,她并不打算隐瞒,坦言道:“那老妇就是大宋元后。”
饶是夏侯伊定力过人,依旧小小地吃了一惊。
那老妇竟是二十年前便已经撒手人寰的宋国元后!
他本是极聪明极通透的人,完全不需要凤凰儿进一步解释,很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明白了。
难怪大燕这些年越发式微,竟是有人从中弄鬼。
凤凰儿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叹道:“元后不过是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罢了,大燕早已经是一艘烂船,沉没不过是迟早的事。”
夏侯伊并没有反驳。
从小主子决心对宝应帝下手那一刻起,在她心目中大燕便已经亡国了。
果然就见凤凰儿轻轻甩了甩头:“这些事情同咱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今日请夏侯统领来,主要是想问一问袁谟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侯伊道:“小主子应该记得大燕宝应年间,曾经出现过一位袁国师。”
凤凰儿道:“莫非那袁国师真和袁谟有关系?”
夏侯伊点点头:“是,袁国师乃是袁公子的高祖父。
当年袁国师所排之卦触怒了宝应帝,不仅他自己被凌迟处死,袁家满门也没能幸免……”
凤凰儿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袁国师竟是娶过亲的?”
夏侯伊叹道:“袁国师是娶亲生子之后才遁入道门的,按说他已经是方外之人,其亲眷是不该被牵连的。”
凤凰儿嗤笑道:“灭人满门的事情皇祖父做得也多了,在他眼中哪儿有什么该不该。”
夏侯伊道:“袁国师在担任大燕国师之前,曾经收过一个姓蔺的徒弟。
就是在那蔺道长的运作下,袁国师那才刚满周岁不久的孙子得以逃出生天。
直到宝应帝驾崩,老主子接手大燕政务后,那位蔺道长才带着那孩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凤凰台建成后,蔺道长受老主子邀请,也在凤凰台下住了好多年。
后来那孩子成年,老主子问过他的意思后,便让人把他送回了原籍。”
凤凰儿沉吟了片刻后,道:“既如此,袁家后人为何还一直都为父王所用?”
“小主子有所不知,那孩子本来是打算自幼出家的,那蔺道长却不忍心袁家断了香火,所以才让他回乡娶亲。
可他对修道这件事十分执着,虽然依照蔺道长的要求回到楚州娶亲生子,却在儿子十五岁那年正式出家为道。”
凤凰儿并非修道之人,对他们这样的执着不是很理解,但基本都尊重她还是能做到的。
她轻叹道:“从前袁谟对修道也是格外执着,想来这也算是祖训了。”
夏侯伊道:“的确如此,袁家几代单传,全都是在儿子十五岁后便离家修道。
袁公子的父亲却没能等到他年满十五岁。
在他五岁那一年,他的父母皆染上了时疫,双双撒手人寰。
老主子得到消息后,便派人将他送到了问澜山庄。”
凤凰儿又叹了一口气。
袁谟那家伙果然是天赋惊人,五岁的时候居然已经略微能看懂一些简单的卦象。
而且,夏侯伊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心里清楚,父王绝不会做无用功。
当年他之所以选择把袁谟送到欧阳先生身边,多半还是冲着阿福去的。
可……
那个时候阿福才四岁,还没有被他的皇祖父送出京城。
父王又是怎么猜中昌隆帝的心思的?
第一百八十章 候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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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儿知道自己的脑子不笨。
可每次想起父王做的那些事,她都会觉得自己的脑子根本不够用。
她握拳轻捶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些伤脑子的事。
夏侯伊轻笑道:“属下伺候老主子那么多年,尚且无法看懂他会如何行事,小主子实在不必如此。”
凤凰儿也笑道:“夏侯统领放心,我并没有钻牛角尖。”
夏侯伊赞许地点点头:“您只需记住,老主子为了您重生之后做的安排,绝不会比让您重获新生这件事花费的心血少。”
凤凰儿把眼中的湿润忍了回去:“我一定不会辜负父王。”
夏侯伊耳力和目力都非常人可比。
他突然一指凤凰儿身后,道:“小主子,袁公子到了。”
凤凰儿转头一看,果然见一个人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但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她只能看出那是一个人,却根本无法看清楚他是谁。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看清楚了那人的大脑袋,紧接着那熟悉的脸庞也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帘。
凤凰儿转回头笑道:“是你请他过来的?”
夏侯伊道:“属下估摸着小主子听了我的话后,会想要和袁公子谈一谈,就让人约了他。
属下要说的话已经说完,还是先行告退了。”
说罢他站起身,作势就要离开。
凤凰儿疑惑道:“你这是不打算见袁谟?”
夏侯伊抱了抱拳:“他那人实在是有些烦,属下懒得同他周旋,告辞。”
※※※※
辰州的天气依旧炎热。
凤凰儿觉得营帐里太过憋闷,便传话请夏侯伊在江边等着她。
数千尺外,大营里的水军正在热火朝天地操练,不时发出震撼人心的喊杀声。
夏侯伊在江边负手而立,身姿如久历风霜的松柏般挺拔,却丝毫不露锋锐之气。
听闻身后传来女子特有的细碎脚步声,他那如刀削斧凿般的面庞上隐隐露出一丝笑意,转身朝来人望去。
不等他开口,随在凤凰儿身侧的时雨却抢先一步抱拳行礼:“夏侯统领。”
夏侯伊微微颔首,这才紧走了几步单膝跪地行了大礼:“属下见过小主子。”
凤凰儿上前一步笑道:“夏侯统领快快请起。”
夏侯伊站起身给时雨使了个眼色,这才抬手道:“阳光太过灼热,小主子随属下来。”
时雨自觉地寻了一个视野极佳的位置负责警戒。
凤凰儿则随着夏侯伊朝江边的一棵大树走去。
来到近处,却见那三四个成年人都未必能合抱的大树下,安放了两块平整的石头。
其中的一块石头上,还十分贴心地铺了一个薄薄的软垫。
凤凰儿嘴角翘了翘,难怪父王会让他做飞凤卫的统领,难怪阿福和袁谟对夏侯伊的评价那么高。
果然是人才难得!
“夏侯统领请坐。”
她轻轻提起裙摆,稳稳在那铺了软垫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夏侯伊微微躬身,坐在了另一块石头上。
凤凰儿刚想问话,耳畔又传来了一阵战鼓声。
她略顿了顿,直到那鼓声暂歇才笑道:“夏侯统领可懂水战?”
夏侯伊显然没有想到小主子一开口就问这个。
他笑着摇摇头,语带遗憾道:“老主子对各种战法都颇有研究,可惜属下资质平庸,在他身边随侍近十年,只略学了些皮毛。
而且水战与陆战大为不同,在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只能纸上谈兵。”
见他面不改色地用“资质平庸”这种词形容自己,而且态度十分诚恳,半点也不像是在说客套话,凤凰儿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却听夏侯伊又道:“老主子交与飞凤卫的任务是保护小主子,宋燕两国间的战争属下绝不会插手。”
这些话三年前凤凰儿就听父王说过,所以并没有觉得讶异。
她点点头:“飞凤卫是父王耗费许多心血才训练出来的,和寻常的军队自然是不同的。”
此次南疆之行的经过,夏侯伊虽然已经通过飞鸽传书向凤凰儿简单汇报过一次,但书信毕竟简短,细节方面多有不足。
虽然小主子没有主动询问,他还是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一切都十分顺利,只可惜让那老妇溜了,请小主子责罚。”
听夏侯伊称呼元后为“那老妇”,凤凰儿心知他并不知晓实情。
但面对自己绝对信得过的人,她并不打算隐瞒,坦言道:“那老妇就是大宋元后。”
饶是夏侯伊定力过人,依旧小小地吃了一惊。
那老妇竟是二十年前便已经撒手人寰的宋国元后!
他本是极聪明极通透的人,完全不需要凤凰儿进一步解释,很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明白了。
难怪大燕这些年越发式微,竟是有人从中弄鬼。
凤凰儿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叹道:“元后不过是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罢了,大燕早已经是一艘烂船,沉没不过是迟早的事。”
夏侯伊并没有反驳。
从小主子决心对宝应帝下手那一刻起,在她心目中大燕便已经亡国了。
果然就见凤凰儿轻轻甩了甩头:“这些事情同咱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今日请夏侯统领来,主要是想问一问袁谟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侯伊道:“小主子应该记得大燕宝应年间,曾经出现过一位袁国师。”
凤凰儿道:“莫非那袁国师真和袁谟有关系?”
夏侯伊点点头:“是,袁国师乃是袁公子的高祖父。
当年袁国师所排之卦触怒了宝应帝,不仅他自己被凌迟处死,袁家满门也没能幸免……”
凤凰儿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袁国师竟是娶过亲的?”
夏侯伊叹道:“袁国师是娶亲生子之后才遁入道门的,按说他已经是方外之人,其亲眷是不该被牵连的。”
凤凰儿嗤笑道:“灭人满门的事情皇祖父做得也多了,在他眼中哪儿有什么该不该。”
夏侯伊道:“袁国师在担任大燕国师之前,曾经收过一个姓蔺的徒弟。
就是在那蔺道长的运作下,袁国师那才刚满周岁不久的孙子得以逃出生天。
第一百八十一章 回京城
又过了几日,赵重熙顶着倾盆大雨回到了辰州大营。
凤凰儿见雨水顺着他的甲胄往下流淌,很快就在脚边形成了两个小水洼。
再朝脸上看去,只见他比之前又黑瘦了不少,顿觉一阵心疼。
一边吩咐时雨去备沐浴的热水,一边又吩咐史可奈替赵重熙卸下甲胄。
见他连里面穿的军服都湿透了,脸上也全是雨水,凤凰儿从春桃手中接过一个热帕子替他擦脸,埋怨道:“又没有什么要紧事儿,干嘛冒着大雨赶路,万一……生病还是轻的,如果路上出了什么事……”
赵重熙的眸子也像是被雨水洗过一般,显得格外干净清亮。
他轻轻握住凤凰儿的手,笑道:“我昨晚听到了一个好消息,所以急着回来告诉你。”
凤凰儿眨了眨眼睛:“好消息?”
赵重熙道:“是外祖母她们。”
“外祖母她们已经抵达京城了?”凤凰儿十分惊喜,连声音都拔高了。
外祖父和舅舅表兄们是戍边的武将,肯定是不能回京参加她的婚礼的。
但外祖母很早的时候就答允过,她会亲自带着阮家的女眷们回京。
为此棉棉姐还特意派人去把护国公府重新布置了一番。
不过那时大宋还没有对燕国宣战,外祖母的打算是等暑热消散,雨季基本结束后再出发的。
如今形势不一样了。
虽然宋军打到汾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身为大将军府的女眷,的确不适合再居住在汾州。
同安全相比,酷暑和雨水都不算什么了。
赵重熙甚少见到她这般有些孩子气的模样,温声道:“哪儿有这么快,她们是五日前离开汾州的,离京城还远着呢。”
凤凰儿点点头:“就算一切顺利,外祖母她们也得十几日后才能抵达京城。”
赵重熙笑道:“是不是想外祖母和舅母她们了?”
两人相处日久,他对她的想法自然是心知肚明。
凤凰儿也笑道:“这一晃三年多都没有见面了,虽然时常有书信来往,自是十分挂念的。
还有我那些小侄儿,长这么大了我一个都没见过呢!”
赵重熙嘴角微抽。
阮家阳盛阴衰的问题真是永远都解决不了了。
一个大将军,两个将军,九个少将军,如今竟又添了五个小少将军。
他都能想象出那一大群肉团子围着箜儿流口水的情形。
正说话间,时雨已经把热水准备妥当。
赵重熙道:“我先回去沐浴,待会儿咱们再接着说。”
凤凰儿点点头,叮嘱了史可奈几句后,带着春桃和时雨回了自己的营帐。
春桃方才就听说了大将军府的女眷们回京的事,只是她性情稳重,所以才忍者没有插话。
此时回到她们的营帐中,她哪里还控制得住情绪:“姑娘,咱们回京就能见到老夫人了!”
时雨打趣道:“认识这么久,我还从没见过姐姐这般激动。”
凤凰儿笑道:“春桃姐姐是在外祖母屋里长大的,感情自是比旁人不同。”
春桃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奴婢失态了。”
时雨道:“汾州距离京城比辰州近得多,道路也相对平坦些。
等咱们回到京城,估计大将军夫人旅途的劳累都歇回来了。”
凤凰儿琢磨了一下才道:“差不多咱们也该动身了,下个月就是中秋,总是要和亲人们聚一聚的。”
听她这么说,时雨倒还无所谓,春桃却已经坐不住了。
“姑娘只想着中秋,竟把自己的生辰都忘了。
这是姑娘出阁前的最后一个生辰,绝不能简单混过了。
不说了,奴婢还得赶紧去收拾行李……”
※※※※
得知长孙殿下准备回京的消息,吴公公脸上的菊花又一次开放了。
他就说嘛,圣上完全是白费工夫。
以长孙殿下对司徒六姑娘的重视,怎么可能舍得让她在军中举行婚礼。
他唤来小李子:“吩咐下去,赶紧收拾行李,准备回京!”
三日后,趁着天气晴朗,一行人启程回京。
然而,事情却不如吴公公想的那般美好。
回程的队伍中,人的确是多了几个,其中却并不包括长孙殿下。
为此吴公公很不能头发都愁白了一半。
可长孙殿下是在为国效力,他一个内侍能说什么?
顿觉新主子远比老主子更难伺候。
离京之前圣上说得明白,要么就把皇长孙带回京,要么就在军中举行婚礼。
可现在呢,他劳累了一个多月,吃了那么多的苦头,什么目的都没有达到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了。
他都可以想象出来,圣上会发多大的火。
为了在中秋之前赶回京城,一行人的速度比来时更快。
八月初五傍晚,他们终于回到了京城。
吴公公同凤凰儿告辞后,心里有些发虚地回了皇宫。
认真洗漱后,他唤来一名小太监打听了一番昌隆帝的状况,这才换了衣裳去了皇帝寝宫。
吴公公本以为会见到形容愈发憔悴,满面皆是怒容的圣上。
没曾想圣上的气色却很是不错。
虽然不能和中毒之前相比,但已经足够让他提着的心放下一半。
吴公公打量昌隆帝的同时,昌隆帝也一样在仔细打量他。
大吴和他朝夕相伴二十多年,相处的时间比后宫诸妃多得多。
此次分开不过两个月,他居然老了这么多。
可见这一路上真是吃苦了。
这么想着,本来已经想好的骂人的话,又默默收了回去。
“大吴这一趟吃苦了。”
吴公公跪在地上回道:“奴才无能,没能把长孙殿下带回来。”
昌隆帝轻笑道:“军务要紧,朕也只是想要他一个准话,只要九月十二之前赶回来就行了。
你也起来吧,一把年纪跪着怪可怜的。”
吴公公的心彻底落回了实处。
见他神色轻松多了,昌隆帝又道:“那丫头可还安好?”
吴公公道:“圣上放心,六姑娘看似柔弱,身体却是很不错的,这一路上连病都没有生过一次,整日价精神得很。”
昌隆帝越发高兴了。
那丫头出身、容貌、教养、头脑、性格、能力,样样都是出类拔萃。
唯一让人有些不满意的就是她太过纤弱了些。
实在不是他喜欢挑剔,重熙那臭小子是个死脑筋,这辈子估计就栽在这丫头身上了。
不管是为了重孙还是长孙,这丫头必须有一副好身体。
第一百八十二章 会亲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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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吴公公分别后,凤凰儿在荀朗的护卫下回到了成国公府。
阮棉棉等人早已经得到了消息。
只是碍于身体不便,她和左未两个并没有随丫鬟婆子们一起到大门外迎接,而是在琴瑟居的偏厅中翘首以盼。
终于,院门处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有脚步声,更有小丫鬟们叽叽喳喳的说笑声。
阮棉棉虽然是长辈,却天生是个急性子。
加之她已经是第三次做母亲了,自不会像头回有孕的左未那般小心翼翼。
听到红翡那明显比其他小丫鬟洪亮的嗓音,她用手扶着后腰,在一个婆子的搀扶下朝院门走去。
凤凰儿刚一踏进院门就看见了阮棉棉那硕大的肚子,忙加快脚步飞奔过去。
“娘”
跑到阮棉棉身前,她顿住脚步握住了那双纤长的手。
※※※※
凤凰儿当然知道自己不笨。
可每次想起父王做的那些事,她都会觉得自己的脑子根本不够用。
她握拳轻捶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些伤脑子的事。
夏侯伊轻笑道:“属下伺候老主子那么多年,尚且无法看懂他行事的用意,小主子实在不必如此。”
凤凰儿也笑道:“夏侯统领放心,我并没有钻牛角尖。”
夏侯伊赞许地点点头:“您只需记住,老主子为了您重生之后做的安排,绝不会比让您重获新生这件事花费的心血少。”
凤凰儿把眼中的湿润忍了回去:“我一定不会辜负父王。”
夏侯伊耳力和目力都非常人可比。
他突然一指凤凰儿身后,道:“小主子,袁公子到了。”
凤凰儿转头一看,果然见一个人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但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她只能看出那是一个人,却根本无法看清楚他是谁。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看清楚了那人的大脑袋,紧接着那熟悉的脸庞也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帘。
凤凰儿转回头笑道:“是你请他过来的?”
夏侯伊道:“属下估摸着小主子听了我的话后,会想要和袁公子谈一谈,就让人约了他。
属下要说的话已经说完,还是先行告退了。”
说罢他站起身,作势就要离开。
凤凰儿疑惑道:“你这是不打算见袁谟?”
夏侯伊抱了抱拳:“他那人实在是有些烦,属下懒得同他周旋,告辞。”
不等凤凰儿再次出言挽留,夏侯伊那矫健的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袁谟此时也已经来到了距离凤凰儿不足五十尺的地方。
他见夏侯伊急匆匆地溜走了,气呼呼地加快速度跑到了大树下。
他喘着粗气对着空无一人的江面骂道:“这混蛋又骗我!”
凤凰儿噗哧笑道:“袁真人好大的怨气。”
袁谟这才收回视线,冲凤凰儿道:“你不是他是主子么,怎的也不把他留下!”
凤凰儿指着夏侯伊方才坐的那块石头:“坐。”
袁谟不敢不给她面子,只能忿忿地坐了下来。
凤凰儿这才笑道:“我想听的话他已经说完了,还留他做甚?”
袁谟咬了咬牙:“司徒六姑娘,你这么狡猾,你的阿福知道么?”
凤凰儿笑道:“明知故问!”
袁谟依旧不开心:“那一日你说让我有什么不清楚的就来问夏侯统领。
现下他一见我就跑,你必须替我答疑解惑。”
凤凰儿道:“没问题。”
袁谟想了想才道:“你和夏侯伊口中那个老主子是什么关系?”
凤凰儿见他一张脸被太阳晒得红彤彤的,不免有些好笑。
她忍不住开了个玩笑:“袁真人想知道答案,排个挂不就知道了?”
袁谟的脸越发红了:“世间所有的事情如果都算出来的话,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凤凰儿非常认可他这个说法,笑道:“的确如此,就好比你算出一个人将来会噎死,难道他从今往后就不吃东西了?
算出一个人会摔死,难道他就整日躺在床上?
被噎死被摔死起码还能活很多年。不吃东西几日后便会饿死,不下床活动很快就不会动,离死也不远了。”
袁谟不满道:“我发现自己又被你带沟里了!”
明明是他在提问,却半个答案都没有听见。
凤凰儿并不想把他惹毛,敛住笑容话锋一转道:“你可知晓夏侯伊的老主子是谁么?”
袁谟道:“之前夏侯统领对我说过,他的老主子乃是大燕昭惠太子。”
凤凰儿抬眼看着他:“你大概也能猜得出,其实我就是大燕昭惠太子的女儿。”
袁谟险些从石头上掉下去:“你说什么?你是那个……”
他本想说对方胡说八道,可他的心却告诉他,若非司徒篌是那人的女儿,又怎么可能支使得了夏侯伊那样的牛人。
他好容易稳住身形,喃喃道:“这不对啊……难道世上真有借尸还魂这种事?”
凤凰儿却不想和他继续扯自己的事,她笑着问:“袁真人,你觉得宋军此次能顺利拿下荆州么?”
袁谟愣了愣才道:“你就没有问一问重熙?”
凤凰儿道:“问他做什么,我就想问你。”
袁谟无语望天:“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算不了这种国家大事。”
凤凰儿道:“谁想听你算国家大事,我的意思是想问你,重熙是不是要等拿下荆州后才返京?”
袁谟呵呵笑道:“方才还说你聪明,荆州地处要冲,地势复杂多变,加之燕国的部署十分周密,岂是短时间内就能拿下的。”
“我知道啊!”凤凰儿不以为意道:“所以我想请你帮我预测一下天气,这个你应该非常拿手。”
袁谟又吃了一惊。
他知道司徒箜聪明,也知道她其实并不懂带兵,也不懂兵法。
可她方才的话,分明已经抓住了重点。
此时正值夏季,正是江河之水暴涨的时节。
攻打荆州如果选这个季节,任你拥有再多再强大的水军也是徒劳。
所以司徒箜想要问的是,今年荆州附近的雨季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他抚了抚光洁的下颌:“荆州不比京城,这里的雨季来得早去得晚,雨势也非常大,每年都是到中秋之后才能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