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凤凰台
见女儿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司徒曜后悔不迭。
他温声劝道:“箜儿,爹爹知道你是个心善的孩子,可这些人和事早已经过去了几十年。
别说是你,那时就连爹爹都尚未出世……”
凤凰儿道:“父亲,我没有胡思乱想,您还是接着替我解惑吧。”
司徒曜无奈地笑了笑:“好吧,既然你那么感兴趣,爹爹就把自己知晓的事情都告诉你。
燕国京城东南方一百里处,昭惠太子为他的女儿修建了一座高台,名曰‘凤凰’。”
凤凰儿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激荡:“凤凰台?”
司徒曜点点头:“这并非传说中秦穆公幼女弄玉和萧史吹箫引凤的那个凤凰台。
而是昭惠太子扶持端康帝上位后,请大师们精心挑选了一块风水之地,又征召了一批最出名的匠人,花费了近一年的时间修建的。
建成之后他便带着那些僧道以及精通巫术的人住进了凤凰台。
从那以后,昭惠太子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也再没有听说过他的任何消息。”
“父亲从前曾见过那凤凰台么?”
“凤凰台虽不是皇陵,其周围的守卫却远比皇陵更加森严,可以说那里是燕国真正的禁地。
别说寻常的勋贵子弟,就连皇室宗亲,甚至是燕国的皇帝都不允许随意出入。”
禁地之说凤凰儿并不意外。
不管哪位皇叔继承了大统,父王也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只不过以她如今的身份,想要踏上大燕的领土都异常艰难,更何况是禁地……
难道真要等到大燕被大宋给灭了,自己才有机会去一探究竟么?!
正觉得有些灰心,却听司徒曜又道:“曾经有好奇的人尝试着去一探究竟,却连楚王布下的第一道防线都突破不了。”
凤凰儿疑惑道:“楚王?”
在她的印象中,从前大燕并没有封号是“楚”的王爵。
倒是此次在汾州大将军府住的几个月,没少听表兄们提起如今的大燕战神楚王慕容绯以及他那个非常出众的儿子慕容离亭。
司徒曜道:“第一代楚王是昭惠太子的九皇弟慕容敏修。
凤凰儿恍然,原来是九皇叔。
因为母族不显加之本身又不得皇祖父宠爱,慕容敏修在大燕皇宫同她一样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皇祖父在位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能够封王。
印象中她只见过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了一岁的九皇叔两次。
没想到他却入了父王的眼,因此做了大燕楚王。
“如今的楚王慕容绯是他的……”凤凰儿略盘算了一下:“应该是孙子了吧?”
司徒曜道:“慕容绯的年纪比为父略微大了一两岁,正是老楚王的嫡长孙。”
“这么说来,父亲从前在燕国的时候同慕容绯应该是相识的吧?”
“那时我们的年纪都不大,我忙着读书他忙着习武,也就见过一两回。
如今二十几年过去,面对面遇上肯定都认不出来了。”
凤凰儿有些失望。
渣爹和慕容绯不熟,通往凤凰台的另一条路又被堵上了。
司徒曜总算明白女儿想干什么了。
他急忙轻斥道:“箜儿,赶紧把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忘掉!
即便下个月的和谈一切顺利,大宋和燕国依旧是敌国,你一个女孩子家,如何敢去冒险?”
凤凰儿嘟了嘟嘴。
别看渣爹经常犯蠢,某些时候洞察力还是十分惊人的。
司徒曜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是爹爹喜欢管束于你,我是怕啊……
样貌生得太好的女孩子,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会更大。
而且咱们司徒家……
这么对你说吧,每一辈中最出众的嫡女,命运总是不济。
爹爹什么都不敢多想,就盼着你这一生能够平安喜乐,顺顺利利。”
凤凰儿心里酸酸的。沉吟了一会儿才道:“父亲指的是照姑姑?”
“你照姑姑只是婚事方面不太顺利,比起你的曾姑祖母司徒兰馥,她的命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凤凰儿蜷了蜷手指,这么半天她只顾着打听父王的事情,浑然忘了还有一个司徒兰馥。
她一旦知晓父王还活着,肯定会寻机回到父王身边。
毕竟她是东宫里有名分的良娣,又为父王守了十几年,父王就算是不喜欢她也很难拒绝得了。
可父王没有选择登基为帝,也没有选择做一名富贵闲人,而是选择了那样一条路。
而那条路显然不适合司徒兰馥。
所以说她是又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吗?
司徒曜叹道:“这里面纠缠的事情太多,待日后爹爹把一切都弄清楚再同你说吧。”
凤凰儿知道今日不宜再去询问司徒兰馥的事情,便轻轻嗯了一声。
司徒曜道:“你的问题爹爹已经替你解答了,现下该我来问你了。”
凤凰儿笑道:“那您就问吧。”
至于愿不愿意回答,怎么回答全在于自己掌控。
“方才听阿奈说,你今日把阿福给踢进河里了?”
“是。”
“就因为他说了昭惠太子?”
“是。”
“为什么?”
“父亲的意思是……”
“你为何会对昭惠太子这么上心?”
凤凰儿本来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的。
可司徒曜表现得实在是太暖心了,她真是不忍拒绝。
想了想才道:“因为我曾经读过昭惠太子的文章,虽然我不了解他,却十分仰慕他的才情。
似他这般光风霁月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阿福说的那种人,所以我一时没忍住就……
父亲放心,我明日就去给阿福道歉,今后也绝对不会这么莽撞了。”
司徒曜真想把赵重熙的真实身份告诉女儿。
可惜他还是不能。
一旦把那皇长孙惹毛了,直接去找圣上把婚约变成赐婚圣旨,那才真是完了。
他欣慰地点点头:“你能这么想便是最好。
但同他道歉就免了,要不是他不知分寸胡说八道,你这般乖巧柔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对他动粗?
让他吃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凤凰儿暗暗好笑,渣爹护起短来真是毫无道理可言。
司徒曜又道:“你既然这么欣赏昭惠太子,爹爹便告诉你一个秘密。”
凤凰儿凝着他的眼睛:“父亲说吧。”
“咱们手里那架凤首箜篌,其实就是出自昭惠太子之手。”
第七十八章 事间关
所谓的秘密居然是凤灵?
凤凰儿暗暗好笑。
她早就想询问凤灵为何会出现在司徒家,只是一直没有寻到机会。
没想到今日渣爹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故作疑惑道:“既然凤灵是昭惠太子亲手制作的,为何会在咱们手里?”
“凤灵是你曾姑祖母送到咱们府里的,至于她为何这么做,具体原因大概只有你祖父清楚。
凤灵到了咱们家之后便一直锁在你祖母的库房里,后来又随着咱们一家人辗转来到了大宋。
你娘嫁入国公府后,一次偶然的机会在你祖母那边见到了凤灵,便央我去问问能不能借给她弹几日。
结果你祖父得知此事后,直接把凤灵给了你娘。”
“祖父居然这么干脆?”凤凰儿完全不敢相信。
重活一世之后她和司徒恽接触的次数非常有限。
但就是这非常有限的几次,让她看清楚了如今的司徒恽是什么样的人。
凤灵既然是司徒兰馥交到他手里的,就说明它绝不只是一个乐器这么简单。
而且成国公府从大燕搬到大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远隔千里拖家带口,多一件行李困难便会多上好几分,更何况是那么大的一架箜篌。
凤灵被保存得这么完好,足以说明它的重要性。
既然这么重要,为何司徒恽会那么轻易就给了三儿媳?
司徒曜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父亲半辈子就靠着一张假面左右逢源。
骗过了同僚上司,骗过了儿女亲眷,更骗过了结发妻子。
没曾想却在他的孙女这里碰了壁。
“箜儿,这些事情就不要多想了,你今日伤了神,还是早点休息。”
“父亲明日一早还要去鸿胪寺?”
“和谈日期临近,要准备的事情多如牛毛,自然是要去的。”
“那您才更应该早些去休息。”
其实相比于劳累,饥饿才是对司徒曜最大考验。
他笑着站起身:“那你好好休息,爹爹先走了。”
凤凰儿笑着点点头:“您放心吧。”
司徒曜替她倒了一杯温水,这才走出了内室。
候在外面的阮棉棉一见他就迎了上来:“箜儿怎么样了?”
“夫人不要着急,箜儿是个依人劝的孩子,很快就会恢复的。”
“那你……”
从本人的意愿来说,她是不想搭理渣男的。
可她也不得不承认,今日渣男的表现她真是反感不起来。
但要让她说那些关心他的话,她还是说不出来。
司徒曜觉得自己的胃一直在抽痛,只好厚着脸皮道:“夫人这里有没有现成的吃食,我还没有用晚饭。”
阮棉棉白了他一眼。
不就是吃个饭的事情,用得着这么“羞涩”?
“今天我本来是要请客的,所以厨房里好吃的多得是。
你先回西厢房那边洗漱一下,想吃什么让人去厨房拿。”
“那我先去了。”司徒曜点点头,朝西厢房那边走去。
“去吧。”阮棉棉敛住笑容,推开了房门。
渣男并不知道小凤凰是穿越的,所以才会那么乐观。
她却丝毫都不敢大意。
上一世的事情小凤凰虽然和她提过几回,但都是浅尝辄止,并没有说到真正的重点。
而今天晚上,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重点部分要来了。
她快步走进内室,就见凤凰儿一脸凝重地靠在床头。
阮棉棉勉强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小凤凰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小凤凰——”她走到床边,直接坐在了床沿上。
“棉棉姐,你一直都守在外面么?”
“傻话,渣爹和你单独见面,让我怎么放心得下,可不得好好守着。”
凤凰儿嘴角弯了弯:“你没有什么话想问我吗?”
“有,多了去了!”阮棉棉往她身边凑了凑:“瞧你之前的样子,我都快憋死了。”
“抱歉,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再说这样的话我不理你了!”
“那你问,我答。”
“今天阿福怎么惹到你了,竟把你气成这个样子?”
“他没有惹我,就是闲谈间提起了我父王。”
“啊?他一个小厮,吃饱了撑着去谈论这个。”
凤凰儿本来想对阮棉棉笑一笑的,最终却流下了两行清泪。
“棉……棉棉姐,我好难过……”
阮棉棉把她揽进怀里:“把所有的委屈都说出来,说出来就好过了。”
“我父王没有死,他没有死……呜呜……棉棉姐,他既然没有死,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我知道他还活着,我就是拼了命也要等着他。
十五年天天盼日日想,就想着替他报了仇之后去黄泉路上寻他……
可临了……我怎就那么傻……为什么要选择那样的办法去寻死……
如果我能再坚持一两日,就能同他见面了……”
阮棉棉对凤凰儿前世的了解只有她的身份以及她的残疾。
好几次她都想问,也知道问了就一定能得到答案,可她都选择了不问,不想去揭凤凰儿的伤疤。
但这两点已经足够她心疼这个小姑娘一辈子。
她想过凤凰儿可能还遭遇过其他更加悲惨的事情,却没有想到真相竟是这么可怕,这么凄凉……
一个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人,是怎么做到替父报仇的?
而且她的遭遇一听就是皇室争斗,那可不是寻常人家吵几句嘴那么简单。
那是真的要见血,要出人命的!
阮棉棉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她轻拍着凤凰儿单薄的肩背:“我虽然没有见过你父王,但我相信他一定是世上最好的父亲,最疼你的人。
他之所以没有把消息传递给你,没有告诉你他还活着,一定有他的苦衷。
你一直都这么懂事乖巧,这一次也不要钻牛角尖,好么?”
除却临死前为了翠羽流过眼泪之外,上一世的凤凰儿五岁之后就从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这一世她虽然哭过几次,却都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感动。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多的眼泪,从未想过自己会在别人面前以这样的方式发泄。
直到阮棉棉的衣襟全都湿透了,凤凰儿才渐渐止住了哭泣。
“棉棉姐,人活着真是太难了……”
阮棉棉捧着她的小脸:“人活着的确是太难了,但只要有希望,咱们再难也要好好活着,对吗?”
第七十九章 弱胜强
前襟湿透的衣裙穿在身上是很难受的,可阮棉棉却没有在意。
她见凤凰儿的情绪稳定了许多,柔声道:“现在好些了吗?”
凤凰儿还在琢磨她方才说的那些话,扬起小脸道:“棉棉姐,你愿意听我说一说上一世的那些事情么?”
“当然愿意,但前提条件是你真的想说。”
凤凰儿只觉心里暖洋洋的。
这一世终究是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都会有许多人同她一起面对。
不仅有棉棉姐、阿篌、阮家那么多的亲人,以及左姐姐、悦儿、盛姐姐。
当然,还有……渣爹。
想起司徒曜,她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张同父王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老天爷对自己的补偿么?
这一世的父亲不仅和父王有着同样的容貌,还有着对女儿同样的关爱。
她在阮棉棉怀里重新调整了一下姿势:“棉棉姐,你有过不共戴天的仇人么?”
阮棉棉继续拍着她的肩背:“我们那个时代相对比较平和,人与人之间未见得有多亲热,甚至还有些冷漠,但很少有人会把对方视为仇人。”
“可我有,而且那人还是我嫡亲的祖父。”
阮棉棉吃了一惊,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小凤凰方才虽然说得不算清晰,但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之所以要报仇,原因是她的父王遭人算计致死。
而且她方才说过仇人是她嫡亲的祖父。
也就是说,小凤凰的祖父杀了自己的儿子,她这个孙女为了替父亲报仇又杀了祖父。
身为一名现代人,宫斗的戏码看得已经太多,也知道皇室内斗定然是要流血牺牲的。
可小凤凰他们一家……
那真是一见面就拼刺刀,刀刀见血刀刀要人命啊。
“棉棉姐,你是不是被吓到了?”
“没有,就是有些不适应。”
“你一定很好奇,我一个吃饭都要人喂进嘴的人,是怎么复仇的。”
阮棉棉点点头。
“那我就从头说起吧。
我父王乃是大燕宝应帝的嫡长子,甫一出世就被册封为皇太子。
他不仅身份尊贵,还拥有俊美的容颜以及绝高的才华。”
阮棉棉忍不住问:“难道比司徒曜长得更好?”
不是她喜欢插话,而是觉得渣男长得已经够完美了。
她实在想象不出,比他长得更好的人该是什么样子的。
凤凰儿不想过多谈论父王的长相问题。
她浅笑道:“不比司徒曜差。”
简单回答了一句后,她把母妃即将临盆,父王却奉旨平乱,结果遭人算计尸骨无存,以及自己从五岁起便立誓要亲手替父亲报仇的事情说了一遍。
阮棉棉有些透不过气,甚至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世间所有的事情都怕对比。
之前还觉得司徒恽是个渣祖父,结果同这位大燕宝应帝一比,他简直就成了大善人!
一个算计利益一个算计性命,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阮棉棉调整了一下呼吸才道:“那暴君之所以暗算你父王,主要原因就是怕你父王势力日益强盛,从而谋夺了他的江山。
正因为如此,他算计你父王后,一定会吩咐人把证据立刻销毁。
在那样的情形下,你如何能肯定没是他算计你父王的?”
她不是想替暴君辩驳,但凡事要讲求证据,绝不能凭借主观臆断就把所有的恶事都往他头上推。
凤凰儿并没有误会阮棉棉话里的意思。
她沉声道:“不用猜也不用查,这些事情是他在我面前亲口承认的,还不止一次。”
阮棉棉一噎。
那暴君是脑子进水了么?
不过,这也再一次证明了暴君真是没有把小凤凰放在眼里。
凤凰儿又道:“凭我那时的情形,谁能想得到我居然还能亲手复仇?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皇祖父对我从来没有戒备之心,向来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谁都以为我的手脚皆不会动,其实他们错了,我只是善于隐忍而已,我的左手还是可以勉强动一动的。
于是我在等待时机的同时,每日都不忘寻机练习左手。
终于,机会来了。
宝应三十一年夏季,燕国京城附近几个月都不下一滴雨,皇祖父越发暴戾了。
宗亲、勋贵、官员、商户、百姓,但凡有一点不如意,便是彻底毁灭。
即便是在天子脚下,人们也没有安乐可言。
而大燕四处的百姓也纷纷揭竿而起,军队也频频发生哗变,整个国家乱成了一团麻。
那段时日他很喜欢召我去御书房说话,确切地说应该是骂人。
因为召见的次数越来越多,他身边的人也和他一样,渐渐放松了对我的戒备。
到最后几次时,我和他已经是单独会面,根本没有人打扰。
动手的那一晚,他又像从前那样在言语上对我百般羞辱,而我却没有像从前那样忍让。
趁他不备,我把准备多时的毒药丸扔进了他正在疯狂谩骂的大嘴巴里,彻底结束了这一切。”
她的话说完了好半天,阮棉棉依旧处于呆滞中。
小凤凰用她那根本谈不上灵活的手把毒药扔进了暴君嘴里?
这画风简直了!
当然,她心里很清楚。
小凤凰方才这一段虽然说得够详细,但只是简单介绍了她诛杀暴君的过程。
她为此付出的代价、所受的苦楚,基本都没有提及。
撇开她暗中努力练习扔药丸不提,单是要让暴君经常记起她就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血。
还有挨骂的功夫,那也是绝了。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小凤凰,你当时害怕么?”
凤凰儿道:“我那时早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又何谈害怕。
反倒是现在……”
说着她的眼神又黯淡下来。
“棉棉姐,如今已经证实了我父王当年并没有被皇祖父害死。我为了替他报仇所做的一切似乎也成了多余的。
不仅如此,我还亲手葬送了和父王见面的机会。
结果他放弃了皇位,同时也就放弃了中兴大燕的希望。
虽然我不知道他要让那些僧人道士做什么,但我想一定同我有关。”
阮棉棉本想一开始就打断她的话的,但最终还是强忍着听完了这一大段。
她正色道:“小凤凰,你错了。”
“棉棉姐……”
第八十章 不死鸟
在阮棉棉的成长过程中,从未遇到过成熟睿智的长辈为她指点迷津。
所以此时面对正处于迷茫中的凤凰儿,她难免有些紧张。
就怕一个说不好,非但起不了开解小姑娘的作用,反而把她彻底带歪了。
仔细斟酌了一番,她才道:“小凤凰,人的一生时时刻刻都在面临选择。
有些选择无关痛痒,有些选择却可以改变一生的走势。
但一个人会做出怎样的选择,终究还是取决于她的性格。”
凤凰儿垂下眼帘,仔细琢磨阮棉棉话里的意思。
阮棉棉又道:“你上一世虽然有那样的遭遇,但你的性格却并不懦弱,而是非常执拗要强的。
以你这样的性格,如果知晓你父王尚在人世,你真能偏安一隅,什么事都不做么?”
凤凰儿摇摇头:“不能。”
的确是不能。
父王之所以能保住性命,并非皇祖父心慈手软,而是他本身能力够强运气够好。
身为一国之君的皇祖父,手中的权力无人能及。
想要对付他,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父王十五年都不曾回京,一定就是在等待最佳时机。
在他眼中自己还是个孩子,一旦得知父王尚在人世肯定控制不住情绪。
皇宫里耳目众多,很快便会引起皇祖父的怀疑。
所以父王才会选择隐瞒自己。
可自己真的是那种控制不住情绪的小孩子吗?
当然不是。
但她也承认,棉棉姐把她的性格看得非常透彻。
即便知晓父王尚在人世,她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在东宫里混吃等死。
她依旧会想要用一己之力替父王报仇雪恨。
至于还会不会用同样的手段……
她的先天条件就摆在那里,根本毫无选择。
阮棉棉道:“既然不能,那就不要胡思乱想。”
凤凰儿点点头:“的确没有什么好想的。
别说我的性格就是如此,就算我真是那种懦弱胆小的人,想在皇宫里安静地生活也绝不可能。”
阮棉棉道:“是啊,皇宫是天底下是非最多的地方,怎可能安静!”
见她情绪这么激动,凤凰儿又道:“宫里的人拜高踩低是常态。我当初要真是躲在东宫里从不露面,估计早被她们踩死了。”
“这么说来,你那位暴君皇祖父倒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阮棉棉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是啊。”凤凰儿也笑道:“他召见我基本都是因为心情不好想骂人,但又怕涉及父王的某些话被别人听见。
所以除了他的心腹,谁也不清楚他究竟同我说了些什么。
但我的日子却因为他时常召见而好了许多。”
阮棉棉叹道:“你也真是胆子大,万一你那药丸没扔进去,或者被他及时吐了出来,你该怎么办?”
凤凰儿笑道:“我才没有那么傻呢!
皇祖父那时已近花甲,又一辈子纵情声色,身体早就垮了,只是凭那一口气硬撑着而已。
加之那几年大燕局势不稳定,天灾兵祸连连不断,他哪里还有心情仔细调养。
就在我对他下手之前的半个多月,他还中了一次风。
虽然救治非常及时,他并没有真的瘫在床上,却也落下了一些动作不利索的毛病。
而且我喂他的毒药不仅毒性强而且入口即化,就算有人发现也来不及救治了。”
“那……”阮棉棉依旧有些不明白:“他同你见过面之后便死了,你当真不怕被人怀疑?”
凤凰儿道:“我一心为了替父报仇,连死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阮棉棉撇撇嘴,自己真是被小凤凰带沟里去了。
凤凰儿又道:“棉棉姐,其实事情比我们想象的简单多了。
我本以为那些人一旦发现皇祖父暴毙,一定会怀疑是我下的手。
可他们非但没有怀疑我,甚至还派了一个人亲自护送我回了东宫。”
阮棉棉恍然:“我明白了,在他们看来你连喝水吃饭都要人喂,怎么可能给皇帝下毒。”
“也是皇祖父平日里太过严苛,他手底下的那些人早已对他心怀不满。
见他已然暴毙,大家想的都是自己的前程,谁还会同我这个小废物计较。
所以我也算是功成身退。
可惜……”
凤凰儿的眼神暗了暗。
如果她别急着寻死就好了,说不定很快就能见到父王。
阮棉棉弯起手指敲了敲她的脑门儿:“小凤凰,又开始了!”
凤凰儿:“……”
“我同意你刚才的观点。”阮棉棉顺手揉了揉她的额头:“我虽然没有见过你父王,但他突然选择修道这件事情绝对同你有关。
说不定他就是觉得亏欠你太多,所以就用非常手段让你重活一世。”
“世上真有这样的手段?”凤凰儿很是怀疑。
阮棉棉耸耸肩:“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就算是到了千年之后,依旧有许多无法解答的谜团。”
凤凰儿陷入了深思。
阮棉棉长出了一口气:“小凤凰,之前我只觉得你的乳名和你的身份很贴切,如今看来还另有一番深意。”
“什么深意?”凤凰儿抬眼看着她。
“你想啊,咱们华夏有‘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说法,你经过这一遭,定然会有大收获。”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凤凰儿反复念叨你这八个字。
阮棉棉又道:“其实不止咱们华夏,其他的国家也有不死鸟的传说。”
“不死鸟?”
“据说不死鸟呼出最后一口气之后便会悄然死去。
此时从她的身体里将飞出一只新的不死鸟。
还有把不死鸟描述成孔雀或者鹰的,它们拥有绝妙的身姿,有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丽。
不管是咱们的凤凰还是他们的不死鸟,其实都是神灵在世间复生的象征。
小凤凰,不管你的重生是怎么来的,我都希望你能像一只浴火的凤凰,像一只不死鸟。
不要总是沉溺在过去的悲伤中,而要努力活出不一样的精彩,绽放世间最动人的美丽。”
“棉棉姐……”凤凰儿的眼圈又一次红了。
只是这次的眼泪和伤心毫无关系,纯粹就是为阮棉棉的话感动。
她吸了吸鼻子:“你自己不也是重活一世么,又何尝不是浴火凤凰,不死鸟。”
阮棉棉道:“那是自然!虽然这个鬼地方比我从前生活的地方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但我依旧能把日子过出花来,你等着瞧吧!”
第八十一章 太偏心
司徒曜来得太匆忙,不仅没有吃晚饭没有换官服,随行的人也只带了梧桐一个。
他一心牵挂着宝贝女儿,梧桐满脑子想的都是赵重熙。
抵达田庄后,司徒曜哪里还顾得上旁人,跳下马车就朝正房那边奔去。
梧桐趁机向人打听了六姑娘小护卫的住处后,也急急火火赶了过去。
真不是他不想稳重,实在是阿奈方才的话太吓人了。
斯文秀美的司徒六姑娘把身怀武功的爷一脚踢下河,这能是真事儿么?!
赵重熙武功好又识水性,梧桐不担心他的安危,而是担忧他的将来。
能把司徒六姑娘气得动粗,爷究竟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
这么一来,人家还能对他有好感,还愿意嫁与他做皇长孙妃么!
袁真人那日的话非常有道理。
没有了司徒六姑娘就没有了阮大将军,爷将来一定会多走许多弯路。
梧桐越想越着急,终于气喘吁吁地出现在赵重熙面前。
看着安详地歪在床上,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主子,他脚下一拌蒜险些摔个大跟头。
“大晚上的你怎的到这儿来了?”赵重熙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梧桐扶着门框稳住身形:“敢情您真是一点不着急呐。”
赵重熙伸手指了指床边的椅子:“有什么话坐下再说。”
梧桐咬咬牙,依言走了过去。
“爷……”
“着急什么?”
“您今日得罪司徒六姑娘了?”
赵重熙一噎:“这话是听谁说的?”
“爷,您就别哄骗小的了,方才在鸿胪寺,阿奈已经把事情经过全都对我和三爷说了。”
赵重熙无所谓地笑了笑:“既然全都对你们说了,你还来问什么?”
“爷!”梧桐都快哭了:“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开玩笑!”
“爷没那心情和你开玩笑,另外,今日也没有得罪任何人。”
梧桐嘟囔道:“爷,小的终于相信了,您是真的不想做阮大将军的外孙女婿。”
赵重熙嗤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今日是故意惹怒司徒箜的吧?”
梧桐点点头:“小的觉得就是。您把她惹怒之后,她自然也就不会喜欢您。
可您这么做究竟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赵重熙觉得这一场谈话真是没法进行下去了。
明明突然发疯的人是司徒箜,为何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地指责他?
他自嘲地笑了笑:“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
正说话间,就听屋外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梧桐,你出来一下。”
“是红翡的声音,八成是司徒曜在寻你,你快去瞧瞧。”
“是。”梧桐站起来走出了屋子。
果然就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提着一只小灯笼站在门口,面色不虞地看着他。
“红翡姑娘寻我何事?”
“你跟我来!”
梧桐如今是司徒曜的小厮,虽然在成国公府住了快半年,去内院的次数屈指可数。
三夫人她们回京之后,主子的身份很快被三爷揭穿。紧接着他就被弃用了,哪里还有机会同六姑娘身边的丫鬟熟悉。
怎的今晚……
梧桐带着满腹的疑问,加快脚步跟上了红翡。
红翡并没有去得太远,大约走了五六十步之后,她在一棵大树旁停下了脚步。
“梧桐,你是三爷的小厮,同咱们姑娘的护卫阿福很熟么?”
梧桐一愣。
他虽然和六姑娘身边的丫鬟们不算太熟,但也知晓她们是如何称呼自家爷的。
除却年纪比爷大的春桃,其他几个年纪小的一律唤自家爷为“福大哥”。
这红翡看起来一团孩气,年龄绝对不会超过十二,她居然直接称呼自家爷为“阿福”?!
他笑了笑:“自打阿福进了成国公府就一直住在三爷的院子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日子一久自然就熟了。”
红翡又道:“方才有人听见你四处打听阿福的住处,所以我过来瞧瞧。”
“恕我直言,我同阿福相处的怎么样,同姑娘没有什么关系吧?”
“怎么没有关系?你是三爷的小厮,该不会不清楚三爷有多疼爱我们姑娘吧?”
“这个自然是清楚的。”
“既然知晓三爷有多疼爱我们姑娘,那就应该时刻站在姑娘一边,岂能去帮外人?”
梧桐又想哭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的!
红翡鼓着腮帮子道:“你觉得阿福不是外人?”
“这个……姑娘可能忘了,阿福本就是六姑娘的小护卫,他如果都是外人的话,我就更是外人了。”
“我不管!”红翡的眼睛都有些红了:“阿福从前的确不是外人,可今日他却胆敢欺负我们姑娘,从今往后他就是外人!
咱们三房的人谁敢同他亲近,谁就是我的仇人!”
梧桐看着还不到自己肩膀高,瘦瘦小小的小姑娘,顿时有些无语。
似他们这样的人,对自家主子都是绝对忠诚的。
可红翡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偏心了?
自家爷是什么人他还是很清楚的。
他自小虽然很少同女孩子们相处,但从来不会欺负她们。
更不用说是他如今的“主子”司徒六姑娘。
今日明明是对方无缘无故把他踢进河里,肇事者的丫鬟居然还敢来叽叽歪歪?
梧桐浑然忘记了自己方才劝说赵重熙的时候心里的那些想法。
那时他分明也觉得自家爷在故意惹司徒六姑娘生气。
可现在呢?
听见别人想要排挤自家爷,他的心立刻又偏了回来。
“红翡姑娘,今日的事情我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阿奈同三爷禀报此事的时候我是在场的。
说句公道话,阿福并没有得罪六姑娘,反而是六姑娘有些……”
红翡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你就回去同阿福在一起吧,看三爷待会儿怎么收拾你们!”
梧桐嘴角抽搐了一下。
司徒三爷收拾自己也就罢了,收拾自家爷?别好笑了!
他哪次同自家爷在一起都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难道今日为了女儿就能有所改变?
正想着,只见一道修长的人影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正是司徒三爷。
他走得很急,语速也比平日快了许多:“梧桐,你赶紧去厨房弄些吃食过来!”
一闪眼见红翡也在,他轻斥道:“不好好伺候姑娘安歇,跑这儿来做甚?”
第八十二章 又争执
防盗章,待会儿来刷----
红翡哪儿敢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告诉司徒曜。
她胡乱寻了个借口便提着小灯笼溜走了。
司徒曜饿得腿都有些软了,又吩咐梧桐:“弄好吃食送到西厢房来,我先回房去梳洗一下。”
“是,三爷。”梧桐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司徒曜回到西厢房,自己打水简单梳洗了一下。
梧桐很快就回来了。
在司徒曜身边待了好几个月,他对新主子的习惯和口味都非常了解。
换做从前,注重养生的司徒三爷到了这个时辰是绝不会再进食的。
可今日不一样,他真的是又累又饿,不吃点东西恐怕真要睡不着了。
他依着司徒曜的口味,让厨娘就着现成的鸡汤下了一碗面,又挑了几样口味清淡的小菜一并送了过来。
至于那些阮棉棉准备招待客人的“特色菜”,他真是一样都没敢碰。
司徒曜真是饿坏了,鸡汤面和小菜很快就被一扫而光。
他用帕子擦了擦嘴:“梧桐,今儿这道鸡汤炖得相当不错,看来夫人田庄里也有好厨娘。”
梧桐暗暗撇撇嘴。
三爷方才都饿成那副德行了,还能吃得出好赖?
但这些话他哪儿敢说出口,只能笑道:“方才小的听厨娘们说,今日夫人本来是想要请左大姑娘和慕小郡主她们过来吃晚饭的。
所以厨房里准备的吃食很多,而且大部分都是夫人亲自下厨做的。”
司徒曜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你是说……方才我喝的鸡汤是夫人亲手炖的?”
梧桐:“……”
三爷八成是饿糊涂了。
自己的确说今日好些吃食都是夫人亲手做的,可没说过鸡汤也是夫人亲手炖的。
当然,厨娘们也没对他说鸡汤究竟出自谁的手。
他正想解释一二,就见那边司徒曜眼圈又红了。
梧桐顿时语塞。
他就没见过比司徒三爷更爱哭的男人。
夫人和六姑娘回府才多久?他竟然已经哭了那么多次。
真是让人受不了!
司徒曜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又被人鄙视了。
因为他的思绪早已经回到了许多年前。
阮氏才刚嫁给他的时候,除了箜篌弹得还算不错之外,真可以说是一无所长。
诗词书画不太懂,针织女工不太会,至于好些贵女们出嫁前会刻意去学习的厨艺,她更是一窍不通。
至于她那非常不错的骑射功夫,在那时的他看来根本算不得什么才艺。
不过,在箜儿和篌儿满了两周岁后不久,阮氏却突然对做菜生出了兴趣。
那是他们生活得最为平静的一段日子,他也从中品出了一些幸福的滋味。
听闻妻子想要学厨艺,他便根据一家四口的口味,把早已经回家荣养的一位老厨子请回府中专门教授阮氏。
可惜阮氏在厨艺方面的天份实在太差,非但没能学会做菜,还好几次险些把厨房都给点了。
他忍不住又仔细回味了一番之前喝的鸡汤。
不仅鲜美,而且还非常独特,和他从前喝过的鸡汤都不一样。
这绝不仅仅是田庄里的鸡养得好的缘故,而是炖汤的人手艺相当不错。
大约是他的神情太过专注,梧桐心里有些毛毛的。
他小声道:“三爷,您明日还得去鸿胪寺,要不早些睡吧?”
红翡哪儿敢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告诉司徒曜。
她胡乱寻了个借口便提着小灯笼溜走了。
司徒曜饿得腿都有些软了,又吩咐梧桐:“弄好吃食送到西厢房来,我先回房去梳洗一下。”
“是,三爷。”梧桐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司徒曜回到西厢房,自己打水简单梳洗了一下。
梧桐很快就回来了。
在司徒曜身边待了好几个月,他对新主子的习惯和口味都非常了解。
换做从前,到了这个时辰司徒曜是绝不会再
红翡哪儿敢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告诉司徒曜。
她胡乱寻了个借口便提着小灯笼溜走了。
司徒曜饿得腿都有些软了,又吩咐梧桐:“弄好吃食送到西厢房来,我先回房去梳洗一下。”
“是,三爷。”梧桐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司徒曜回到西厢房,自己打水简单梳洗了一下。
梧桐很快就回来了。
在司徒曜身边待了好几个月,他对新主子的习惯和口味都非常了解。
换做从前,到了这个时辰司徒曜是绝不会再
红翡哪儿敢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告诉司徒曜。
她胡乱寻了个借口便提着小灯笼溜走了。
司徒曜饿得腿都有些软了,又吩咐梧桐:“弄好吃食送到西厢房来,我先回房去梳洗一下。”
“是,三爷。”梧桐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司徒曜回到西厢房,自己打水简单梳洗了一下。
梧桐很快就回来了。
在司徒曜身边待了好几个月,他对新主子的习惯和口味都非常了解。
换做从前,到了这个时辰司徒曜是绝不会再
红翡哪儿敢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告诉司徒曜。
她胡乱寻了个借口便提着小灯笼溜走了。
司徒曜饿得腿都有些软了,又吩咐梧桐:“弄好吃食送到西厢房来,我先回房去梳洗一下。”
“是,三爷。”梧桐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司徒曜回到西厢房,自己打水简单梳洗了一下。
梧桐很快就回来了。
在司徒曜身边待了好几个月,他对新主子的习惯和口味都非常了解。
换做从前,到了这个时辰司徒曜是绝不会再
红翡哪儿敢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告诉司徒曜。
她胡乱寻了个借口便提着小灯笼溜走了。
司徒曜饿得腿都有些软了,又吩咐梧桐:“弄好吃食送到西厢房来,我先回房去梳洗一下。”
“是,三爷。”梧桐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司徒曜回到西厢房,自己打水简单梳洗了一下。
梧桐很快就回来了。
在司徒曜身边待了好几个月,他对新主子的习惯和口味都非常了解。
换做从前,到了这个时辰司徒曜是绝不会再
红翡哪儿敢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告诉司徒曜。
她胡乱寻了个借口便提着小灯笼溜走了。
司徒曜饿得腿都有些软了,又吩咐梧桐:“弄好吃食送到西厢房来,我先回房去梳洗一下。”
第八十三章 醋真酸
时隔五十多年又分属两个国家,如今大宋能记得昭惠太子同司徒家之间那点关系的人少之又少。
当然,如果今晚面对的人不是赵重熙,司徒曜也绝不会谈论如此敏感的话题。
他坦然道:“司徒家乃是燕国的开国勋贵,时间久了同燕国皇室自是免不了有所牵扯。
至于说到昭惠太子,他的母亲同我母亲的外祖母乃是嫡亲姐妹。”
赵重熙仔细打量了司徒曜一番:“难怪了……”
“殿下何意?”
“据传昭惠太子风采卓绝,有幸亲眼目睹其风采的人无不为之倾倒。
我本来是不太相信的。
毕竟是身居高位的人,身边逢迎之词向来泛滥,一分的容貌很容易便能吹出十二分。
不过方才听三爷说你们二人之间竟有这样的关系,想来容貌也是有几分相似的。
如果昭惠太子的风采能及得上三爷七八成,那些传说倒也所言非虚。”
司徒曜扯了扯嘴角:“殿下莫要打趣微臣,昭惠太子虽然姿容出众,但让他名动天下的却并非容貌,而是他的才华。”
赵重熙笑道:“但谁也不可否认,如果没有那份绝世风采加持,昭惠太子的名头绝不会那般响亮。”
司徒曜也笑道:“长孙殿下今日的话听起来似有一股酸味。”
“三爷的意思是我妒忌昭惠太子?”
“殿下莫要误解,您的长相也是万里挑一,并不输给任何人。”
赵重熙道:“咱们都是男子,何必像女子一样总在这些问题上纠缠?
这些年我也曾拜读过几篇昭惠太子的文章,的确是字字珠玑发人深省。
只可惜他的作品流传出来的实在太少。
未知三爷手里……”
司徒曜道:“昭惠太子的作品的确没有流传出几件,我也只是看过您方才说的那几篇。”
赵重熙目光微闪:“既如此,六姑娘读过的也是这几篇?”
司徒曜一噎。
又上这厮的当了!
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道:“箜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读过的书都在我书房里,自然是我看过什么她就看过什么。”
“那么……”赵重熙抚着下巴往司徒曜身边凑了凑:“三爷能否替我解释一下,今日六姑娘听见我谈论昭惠太子得失的时候,为何会突然翻脸不认人?
以她的年纪,绝对不可能见过昭惠太子。
她之所以会对昭惠太子百般维护,无非就是欣赏他的才华。
可就那么短短的几篇文章,竟能让她对昭惠太子迷恋至此?
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司徒曜的眼皮跳了一下。
皇长孙这厮越发厉害了。
自己根本什么都没有说,他却能把自己想要说的话和做的事情猜个**不离十。
“微臣不明白长孙殿下究竟想说什么。”
见他又开始狡辩,赵重熙笑了笑:“按咱们之前的分析,昭惠太子的容貌和三爷至少是不相上下。
而三爷才华横溢,同样不逊色于昭惠太子。
那么……
六姑娘为何对您不理不睬,对昭惠太子却那般推崇呢?”
“你——”
司徒三爷被惹怒了。
其实这个问题他在赶往田庄的路上就一直在想。
或者说一路上心里就一直都在泛酸。
昭惠太子的确优秀,可他再优秀,同箜儿又有什么关系?
别的不说,单是两人相差了好几辈好几十岁,他们就永远都不可能见面。
而且就算见了又怎么样?
箜儿始终都是自己的骨血,唯一的女儿,这一点谁都别想比得上。
他压了压火气道:“殿下想问什么就问,不用使这些小手段。”
赵重熙浅笑道:“司徒三爷,你能告诉我,司徒家当初为何会放弃大燕的荣华富贵,举家迁往一切都才刚起步的大宋?
而且据我所知,当时司徒家于大宋未立寸功,为何依旧保住了昔日的爵位?
这些事情是上一世他就想知道的。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打探清楚他就遭人暗算了。
一切只能不了了之。
那一日同皇祖父在茶楼会面,皇祖父只是交待他务必打探出司徒家究竟掌握着什么秘密。
这同上一世他在御书房中对自己说的话基本一样。
之后自己着实花费了不少的心血和人力物力,把司徒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查了个遍。
可惜依旧没能弄清楚那秘密是什么。
而这一世,他很早就混进了国公府。
但却绝不能照着上一世的线索开始查,否则依旧是什么都得不到。
所以他只能另辟蹊径,从司徒曜和司徒箜的异常开始着手调查。
司徒曜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殿下这是在怀疑司徒家对大宋的忠诚?”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父母兄弟们对大宋未必忠诚。
说白了全都是为了自己家里的那点利益。
但有些事情心里清楚的就好了,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赵重熙这次却没打算逼迫他,浅笑道:“是我问地太急了。
司徒三爷那时年纪还小,有些事情根本都不懂,又怎会知晓这些事情。”
司徒曜微哼道:“知道就好!”
“三爷,我能同您打个商量么?”
“说!”
“今后的咱们俩能不能别闹了,万一露出马脚……”
“你是说有人怀疑你了?”
“这倒没有,只是燕国和契丹的使团就要到了。
我只是一名小厮没有任何影响,您必须得做好准备。”
“你的意思是……”司徒曜
“三爷该不会忘了上一世我是什么时候出的事了?”
司徒曜恍然。
上一世长孙殿下就是契丹使团来过之后失踪的。
虽然青青说那些事情都是她设计的,可她无非也只是一颗棋子。
他们之所以选择那个时机下手,就是想把事情推到契丹使团的头上。
后来……
司徒曜有些汗颜。
上一世他真是过的神仙日子。
关于这件事情他只听人说皇长孙失踪了,其他全都是一概不知。
契丹使团后来遭遇了什么,又是什么时候离开大宋京城,整件事情是怎么解决的,他真是一点也不清楚。
他偷眼看了赵重熙一眼。
那个时候长孙殿下已经被囚禁了,肯定也回答不出这几个问题。
赵重熙被他的小眼神逗笑了。
“我说司徒三爷,重生都这么久了,你竟然还指着上一世的老经验行事。
你没有发现许多事情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么?”
第八十四章 下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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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曜没好气道:“这等事情不用殿下提醒,微臣还没那么糊涂!”
赵重熙接着道:“再过几日两国使团就要到了。
虽然这一世的情况完全不同,但那个不愿意和谈成功的人依旧存在。
上一世我暴露在明处,那些人自然会首先选择对付我。
这一世我在暗处,那些人一定会用别的手段,三爷务必要小心谨慎。”
“我?”司徒曜指着自己的鼻子呵呵笑道:“殿下太看得起微臣了,我不过就是个品级低下的和谈副使。
圣上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心里清楚,他就是想用我装点一下门面。
就算如殿下所言,那个不想和谈成功的人真的存在,他要对付的人也绝对不会是我。”
赵重熙道:“反正我该提醒的都提醒了,三爷要不要听也随便你。”
“微臣谢殿下,不过……”司徒曜站起身施了一礼:“箜儿并不知晓殿下的身份,冒犯您也绝非故意,我这个做父亲的替她向您道个歉。”
赵重熙笑道:“三爷果然是个好父亲。”
“殿下……”
“咱俩认识都两辈子了,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如果我想要同她计较,当时就把她扔进河里自生自灭了。”
司徒曜:“……”
赵重熙笑了笑:“三爷明日还要回京,还是早些回去安歇吧。”
※※※※
再说红翡,提着小灯笼一溜烟儿就跑回了凤凰儿的屋子门口。
见屋里还亮着灯,隐隐还能听见三夫人说话的声音,小丫头轻轻拍了拍小胸脯。
还好姑娘还没有歇下,否则她又失职了。
又过了好一阵,阮棉棉终于出来了。
抬眼见红翡老老实实立在屋子门口,她笑道:“大晚上的不回去睡觉,傻站在这里干嘛?”
“回夫人,今日轮到奴婢值夜。”
“那你进去吧,好生伺候姑娘。”
“是,夫人。”
目送着阮棉棉离开后,红翡放轻脚步走进了内室。
经过阮棉棉的开解,凤凰儿整个人轻松多了。
她歪在枕头上,满含笑意看着蹑手蹑脚走路的红翡。
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又生得一副小身板,走路的声音却比谁都大。
不管春桃怎么说她,始终都是踢踢踏踏。
今日自己闹了这么一遭,倒是让她学会规矩了。
“红翡,快过来。”她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红翡长出了一口气,踢踢踏踏地跑了过来。
她笑眯眯地拉着凤凰儿的手:“姑娘,奴婢以为您都睡着了。”
凤凰儿道:“容云和思晗都回来了么?”
“都回来了,夫人不让她们打扰您休息,让她们回屋睡觉去了。”
“那你呢?”
“奴婢要给姑娘值夜的!”
凤凰儿笑道:“就你最有本事!方才去哪儿了?”
红翡不敢看她的眼睛,垂下眼帘道:“奴婢一直在外面呢,夫人一走我就进来伺候姑娘了。”
她这点小把戏如何瞒得过凤凰儿。
凤凰儿轻笑道:“是不是去找阿福了?”
“姑娘——”红翡有些懊恼:“奴婢做什么都瞒不过您!”
“今天本就是我做的不对,你为何还要去找阿福的麻烦?”
“奴婢没有找他的麻烦。”
“真的?”
“真的!奴婢都没有见到他,怎么找他麻烦。”
“那你去了一趟见到谁了?”
“就是那个专门给三爷伺候笔墨的梧桐。”
“你和他说什么了?”
“奴婢就说他是三爷的人,不准帮着阿福欺负姑娘。”
“傻丫头!”凤凰儿戳了她额头上一指头:“你几时竟变得这么是非不分?”
司徒曜没好气道:“这等事情不用殿下提醒,微臣还没那么糊涂!”
赵重熙接着道:“再过几日两国使团就要到了。
虽然这一世的情况完全不同,但那个不愿意和谈成功的人依旧存在。
上一世我暴露在明处,那些人自然会首先选择对付我。
这一世我在暗处,那些人一定会用别的手段,三爷务必要小心谨慎。”
“我?”司徒曜指着自己的鼻子呵呵笑道:“殿下太看得起微臣了,我不过就是个品级低下的和谈副使。
司徒曜没好气道:“这等事情不用殿下提醒,微臣还没那么糊涂!”
赵重熙接着道:“再过几日两国使团就要到了。
虽然这一世的情况完全不同,但那个不愿意和谈成功的人依旧存在。
上一世我暴露在明处,那些人自然会首先选择对付我。
这一世我在暗处,那些人一定会用别的手段,三爷务必要小心谨慎。”
“我?”司徒曜指着自己的鼻子呵呵笑道:“殿下太看得起微臣了,我不过就是个品级低下的和谈副使。
陛下虽然没有明说,但”
司徒曜没好气道:“这等事情不用殿下提醒,微臣还没那么糊涂!”
赵重熙接着道:“再过几日两国使团就要到了。
虽然这一世的情况完全不同,但那个不愿意和谈成功的人依旧存在。
上一世我暴露在明处,那些人自然会首先选择对付我。
这一世我在暗处,那些人一定会用别的手段,三爷务必要小心谨慎。”
“我?”司徒曜指着自己的鼻子呵呵笑道:“殿下太看得起微臣了,我不过就是个品级低下的和谈副使。
陛下虽然没有明说,但”
司徒曜没好气道:“这等事情不用殿下提醒,微臣还没那么糊涂!”
赵重熙接着道:“再过几日两国使团就要到了。
虽然这一世的情况完全不同,但那个不愿意和谈成功的人依旧存在。
上一世我暴露在明处,那些人自然会首先选择对付我。
这一世我在暗处,那些人一定会用别的手段,三爷务必要小心谨慎。”
“我?”司徒曜指着自己的鼻子呵呵笑道:“殿下太看得起微臣了,我不过就是个品级低下的和谈副使。
陛下虽然没有明说,但”
司徒曜没好气道:“这等事情不用殿下提醒,微臣还没那么糊涂!”
赵重熙接着道:“再过几日两国使团就要到了。
虽然这一世的情况完全不同,但那个不愿意和谈成功的人依旧存在。
上一世我暴露在明处,那些人自然会首先选择对付我。
这一世我在暗处,那些人一定会用别的手段,三爷务必要小心谨慎。”
第八十五章 表歉意
第二日司徒曜和梧桐起了个大早。
洗漱好用过早饭后,主仆二人一起走出了西厢房。
此时天才刚蒙蒙亮,但对于必须按时赶到鸿胪寺的司徒曜而言,时间并不宽裕。
然而,他非但没有加快脚步,反而停了下来。
“三爷快走啊,咱们不好耽搁太久的。”梧桐小声催促。
“你先去准备马车,我有点事情要交待夫人。”
说罢也不看梧桐,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朝正房那边走去。
梧桐:“……”
三爷这是活腻歪了?
这个时辰三夫人肯定睡得正香,他这般冒冒失失地去搅扰真的好么?
臭骂一顿还是轻的,万一被劈头盖脸揍一顿才真是……
梧桐的身子抖了一下,拔腿朝马房那边跑去。
司徒曜心里装着事,哪里顾得上想这么多。
他很快便来到了正房门口,抬手在门上拍了几下。
不一会儿门开了,睡眼惺忪的英子探出了半个头:“三爷?”
“夫人可睡醒了?”
英子揉了揉眼睛:“没呢,夫人昨晚……”
司徒曜哪里有耐心听她扯闲篇,手上稍微一用力便推开门走进了屋里。
“三爷,夫人还睡着呢,您不能进去……”
司徒曜嗤笑一声,这丫头真是不长眼色!
阮氏是他的结发妻子,哪儿有什么能不能的?
他很快便走进了内室。
走到床边轻轻掀开帐帘,就见妻子安稳地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他的手微微一颤。
阮氏这几年的变化真是太大了。
箜篌和厨艺给了他非常大的惊喜,就连睡姿都变得非常规矩。
他不禁有些后悔。
自己这一趟真不该来的。
打扰了妻子安眠不说,待会儿说不定还会迟到。
正犹豫间,阮棉棉醒了。
她闭着眼睛问:“英子,什么时辰了?”
“夫人,是我。”司徒曜在床边坐了下来。
卧槽——
阮棉棉险些从床上蹦起来。
一睁眼就看见一个帅到掉渣的男人坐在床边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真特么些见鬼一样!
她赶紧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还好现在是初春,天气还有些冷,所以她穿的是长袖的寝衣。
否则岂不是便宜渣男了?!
司徒曜被这明显的排斥弄得哭笑不得。
阮棉棉冷声道:“三爷今早不是要赶去鸿胪寺么,怎的还有空来这里?”
司徒曜忙道:“为夫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告知夫人。”
“什么事?”
“箜儿对那燕国的昭惠太子实在太过推崇了,为夫怕她做出傻事,所以这段日子夫人要好好看着她,千万不可大意。”
阮棉棉嗤笑道:“你一大早吵醒我就为了说这个?”
“夫人切莫大意,我昨日提及昭惠太子替女儿修建的凤凰台,箜儿的神情就有些不对,我怕她……”
“你怕她偷偷跑去燕国看那凤凰台?”
“夫人有所不知,那凤凰台是燕国禁地之一,周边常年都有燕国精锐驻扎,箜儿这一去非但达不到目的,还会遭遇极大的危险,所以咱们必须拦住她。”
阮棉棉沉默了。
渣男的心思可真够细腻的,居然因为小凤凰的一个眼神就把她的心思猜了个准。
她很理解凤凰儿。
换作谁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一定会想要去燕国一探究竟。
只是这燕国禁地,重兵把守……小凤凰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小姑娘,怎么可能进得去。
“夫人,你一定要好生劝说箜儿,凤凰台已经存在了五十多年,她就算是真的喜欢也不急于一时。
大宋一统中原只是时间问题,届时别说凤凰台,箜儿就算是想去大燕皇宫,为夫也亲自陪着她去。”
阮棉棉依旧保持沉默。
渣男的话说出了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的心声。
可他不知道,凤凰台对小凤凰而言意味着什么。
要想彻底阻拦是不可能的。
阻拦不了那便只有伸手帮她一把。
可……
不是阮棉棉瞧不起自己,她就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拿什么去帮小凤凰?
“夫人也不要着急,箜儿是个懂事的孩子,咱们还是多劝说开导她,她一定能够想明白的。”
“嗯。”阮棉棉胡乱应了一声。
“那为夫就先走了,夫人好好休息。”
司徒曜离开后,阮棉棉却彻底没有了睡意。
她索性下了床,穿戴整齐之后去了凤凰儿那边。
凤凰儿昨晚基本没有睡,但时间却一点也没有浪费。
她不仅把去凤凰台这件事情做了周密的计划,还给夜枭写了一封长信。
阮棉棉走进她屋子的时候,她已经把书信交给了红翡,叮嘱她立刻送往京城护国公府。
“娘,您怎的这么早就起了?”她笑吟吟地站起身来。
阮棉棉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红翡,对凤凰儿道:“又在折腾什么事儿了?”
凤凰儿一边示意红翡退下,一边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想着今日要去给阿福道个歉,还要烦劳你再辛苦一次。”
“今天你还想请小晞和悦儿阿岚她们过来吃饭?”
凤凰儿点点头:“昨日我扫了大家的兴,今日算是描补一下,麻烦棉棉姐了。”
“我这边没问题,你还是亲自去左家那边一趟吧,大家都被你吓坏了,昨晚肯定都没睡好。”
“我这就去叫阿福,让他陪我一起去。”
阮棉棉嘴角弯了弯,小凤凰真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别说是公主郡主,即便在寻常的贵女们看来,一个签了身契的小护卫,打了也就打了,还道什么歉?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衣裙,仔细地替凤凰儿穿戴整齐。
简单用过早饭,凤凰儿连红翡和容云思晗都不带,自己一个人来到了赵重熙的住处。
正在吃早饭的赵重熙赶紧放下筷子,站起来行了个礼:“姑娘早。”
凤凰儿笑道:“阿福,你吃好了么?”
赵重熙点点头:“已经好了,姑娘有事只管吩咐。”
“你陪我去左姐姐家一趟吧。”
“姑娘请。”赵重熙一抬手,随着凤凰儿走出了屋子。
两人并没有走田庄正门,而是沿着田间小道像是散步一样朝左家田庄那边走。
走出几百尺后,凤凰儿停了下来。
“姑娘?”赵重熙不明白她想做什么,也跟着顿住了脚步。
凤凰儿走到他面前,仰起头看着他那双秀美狭长的眸子:“阿福,对不起。”
第八十六章 燕使团
赵重熙的想法和阮棉棉如出一辙。
平素见惯了不拿下人当人看的贵族子弟和贵妇贵女,凤凰儿的举动着实让他小小吃了一惊。
吃惊之余,心中却又泛起了一阵涟漪。
他五岁之后便离开了京城,年幼时养成的那一点骄矜之气早已经不剩下多少。
上一世从山庄回京之后,他虽然住进东宫过上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却再也学不来皇室子弟们的那些习气。
因此所有的人才会认为大宋皇长孙是个脾气温和,非常好相处的人。
他自己不喜欢拿架子,自然也就不喜欢脾气娇纵的贵女。
但他也清楚,再不骄纵的贵女也是贵女。
同下人道歉?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然而就在此时,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他的身上。
他竟有些手足无措:“姑娘,那不过是小事,您不必这样的。”
凤凰儿轻笑道:“阿福可不要口是心非哦。”
赵重熙一噎,这是把自己当作了两面三刀的小人?
凤凰儿重新迈开步子,边走边道:“被人无缘无故地踹下河,心里生出一些不满甚至是怨念都是很正常的。
所以你可以暗中骂我几句,但……”
她突然转过头笑道:“绝对不可以记恨我!”
赵重熙哑然失笑:“昨日我已经在‘暗中’骂过了,而且保证没有记恨姑娘。”
“阿福,虽然你没有记恨,但我心里始终有些过意不去。”
“姑娘不必这样的,事情说开了也就过了。”
“可我并没有同你解释昨日的事情,怎么能叫说开了呢?”
“昨晚司徒三爷已经同我解释过了。”
“哦?”凤凰儿眨了眨眼睛:“他怎么说的?”
赵重熙把司徒曜昨晚蒙他的话捡了几句告诉她。
凤凰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阿福,虽然你不计较,但我还是应该有所表示。”
赵重熙忙抱了抱拳:“小的什么都不缺。”
凤凰儿咯咯笑道:“我也没说要给你买东西呀,我的意思是……”
她突然敛住笑容,正色道:“阿福,虽然你签了身契,但也不可能留在我身边做一辈子的小护卫。
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或许有朝一日你也会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我答允你,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你遇到的麻烦是什么,都无条件地帮你一次。”
赵重熙心念一动:“如果是我做了对不起姑娘的事情,或者是欺骗了你呢?”
凤凰儿浅浅一笑:“那我便无条件地原谅你一次。
但你要记住了,不管是帮忙还是原谅,都只有一次机会。”
赵重熙郑重地抱了抱拳:“谢姑娘,小的记住了。”
凤凰儿轻轻吐了口气,笑道:“咱们还是快走吧,别待会儿在半路上遇见左姐姐和悦儿,那多没诚意。”
赵重熙不再多言,落后她半步继续朝前走。
不到半个时辰,两人来到了左家田庄。
左未晞和盛迎岚早已经起床,慕悦儿和平日一样还在睡懒觉。
见凤凰儿气色还好,左未晞拉着她的手道:“昨日妹妹真是把我们吓坏了。”
盛迎岚也担忧地打量了她一番:“我昨晚想了一整夜也没想通,你为何会……”
真不是她们俩喜欢胡乱猜测,实在是凤凰儿昨日的举动同她柔美娴静的模样太不匹配。
凤凰儿真是头大。
昨日一时冲动把阿福揣进河里,当时未见得有多痛快,后续却带来了那么多的麻烦。
这个教训太过深刻,今后一定要做到三思而后行。
她故作羞赧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从前读过一些昭惠太子的文章,非常欣赏他的才情和气魄。
昨日阿福说了那些话,我一时间没忍住就……”
左未晞:“……”
盛迎岚:“……”
不等两人开口,门外传来了慕悦儿的声音:“我就喜欢箜姐姐这般爽利,今后谁要是惹毛了我,我也一脚把他踹河里去!”
凤凰儿三人都被逗笑了。
左未晞笑道:“合着你还嫌那一日扫帚打人不解气?
能把你惹毛的除了那几位还能有谁?
你要是真把她们踹进水里,看长公主殿下今后还让不让你出门。”
慕悦儿吐了吐舌头:“我不过就是说说而已,谁真的去踹他们。”
一面又抱着凤凰儿的胳膊道:“箜姐姐,昨晚我也担心你一晚上没睡着。”
凤凰儿三人又一次被逗笑了。
慕悦儿急了:“我才没有骗你们!昨日临睡前我按着大脑袋教我的方法替箜姐姐排了一卦,结果……我弄了一晚上什么也没弄成,直到天快亮了才睡着。”
盛迎岚笑道:“你才学了几日就想着排卦了?”
慕悦儿晃了晃大脑袋:“反正我迟早总能学会……不和你们说这些了,方才我娘的信到了,你们猜猜她都写了些什么?”
三人都有些好奇,但还是左未晞开口询问:“莫不是殿下催你回去了?”
慕悦儿笑道:“要是催我一个人回去,我还能笑得出来?”
凤凰儿道:“那就是催咱们一起回去了。”
“那箜姐姐猜一猜,催咱们回去的缘由是什么?”
凤凰儿想了想,笑道:“莫不是为了两国使团……不,应该说是燕国使团。”
慕悦儿伸出大拇指:“箜姐姐还是这么聪明!燕国使团的副使大人邀请京中贵族子弟和贵女们举行聚会,所以我娘才让咱们都回京。”
盛迎岚好奇道:“为什么是燕国使团而不是两国使团呢?”
凤凰儿解释道:“契丹使团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赎回那批战俘,他们何来闲情逸致邀请贵族子弟和贵女们聚会。
而燕国么……据我所知,他们的副使大人正是那一位楚王世子,他的”
赵重熙的想法和阮棉棉如出一辙。
平素见惯了不拿下人当人看的贵族子弟和贵妇贵女,凤凰儿的举动着实让他小小吃了一惊。
吃惊之余,心中却又泛起了一阵涟漪。
他五岁之后便离开了京城,年幼时养成的那一点骄矜之气早已经不剩下多少。
上一世从山庄回京之后,他虽然住进东宫过上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却再也学不来皇室子弟们的那些习气。
因此所有的人才会认为大宋皇长孙是个脾气温和,非常好相处的人。
第八十七章 燕离亭(上)
虽是私下里说笑,慕悦儿却并非胡言。
战败国向战胜国乞求和谈,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这些代价不仅包括金银以及各种价值连城的器物,还有美人。
美人也分三六九等。
出身卑贱的被当作物件儿一样供人赏玩。
出身尊贵的便用来和亲,以求为母国争取一些时日。
此次燕国使团中的两位身份尊贵的美人,自然不是随着使团前来大宋游玩的,她们的目的就是和亲。
至于和亲的对象……
凤凰儿刚想到这里,慕悦儿却已经把话问了出来。
“三位姐姐,你们认为此次燕国的和亲对象会是谁?”
盛迎岚摇了摇头:“我对京里的人和事都不太熟悉,不好胡乱猜测。”
这当然是借口,盛家既然决定把生意做到京城,该熟悉的人和事早都熟悉了。
只是盛迎岚颇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只是一名是商户女,有些事情不便多言罢了。
左未晞笑道:“二殿下和三殿下皆未立正妃,届时只看圣上如何安排。”
“小晞姐姐忘了一个人。”
“谁?”
“皇长孙呀,他虽说是我的表侄儿,年纪却比二殿下和三殿下还大一点点,十六岁的少年郎,也是该立正妃的时候了。”
凤凰儿暗道,如果皇长孙真娶了那两位前来和亲的大燕宗室女,自己不就解脱了么?
可……
她脑海里立时便浮现出一张俊美的脸庞。
如果自己的猜测没有差错,他……
“箜姐姐,小晞姐姐和岚姐姐都说了,就差你了!”慕悦儿巴巴儿地看着她。
凤凰儿笑道:“皇长孙是不会去和亲的。”
“为什么?”其余三人异口同声道。
“如今的情势,并非燕国同大宋联手对付第三国,燕国是主动来求和的。
也就是说他们送宗室女宗室女来和亲,目的是示好于当今圣上。
至于几位殿下……圣上是不会让他们迎娶他国女子为正妃的。”
这个道理不难理解。
如果燕宋就此安稳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几位殿下中的一人就会继承大统。
大宋未来的皇后如何能是燕国的宗室女?
如果燕宋不久之后便继续开战,这些宗室女势必不会有好结果,圣上如何舍得殿下们年纪轻轻就做鳏夫?
所以不仅是皇长孙,其余两位殿下也绝不会成为燕国和亲的对象。
左未晞面色有些不自然:“依妹妹的意思,此次和亲的对象是圣上?”
当今圣上虽然才四十出头,但对于豆蔻年华的女孩子们而言,他还是太老了。
尤其前来和亲的还是两位宗室女,在燕国根本不愁寻不到好夫婿。
她们却背井离乡不远千里地来到另一个国家与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做妾,实在是有些委屈了。
听了她的话,慕悦儿和盛迎岚的心里也很不舒服。
凤凰儿笑道:“公主郡主们一出世便拥有了尊贵的身份。享尽了人间富贵,自然也应该有所付出。
咱们就别在这里杞人忧天了。”
左未晞道:“箜妹妹说得对,与其谈论她们,还不如说一说那位离亭世子呢!”
慕悦儿噗哧一笑:“小晞姐姐这句话会让人误会的。”
左未晞作势就要去拧她的小嘴:“小小年纪不学好,净瞎说!”
盛迎岚对凤凰儿道:“燕离亭、宋雁声,这一二年间两位世子的名声可谓响彻大江南北,此次两人终于有机会相遇,可想而知到时会有多热闹。”
凤凰儿笑道:“我记得在汾州的时候,姐姐提起过雁声世子的。”
慕悦儿听说盛迎岚也见过韩雁声,嘟着小嘴道:“你们都见过雁声世子,就我一个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凤凰儿学着左未晞方才的动作也去拧她的小嘴:“是盛姐姐见过他,我和你是一样的。”
“那盛姐姐和小晞姐姐给我们俩说说,雁声世子是不是比燕国的离亭世子更加出色。”
左未晞笑道:“真是个傻丫头,离亭世子是初次到咱们大宋来,我们又都没有去过燕国,这问题让人怎么回答?”
“那盛姐姐说说雁声世子。”
盛迎岚替她拢了拢有些散乱的鬓发:“左不过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没甚稀奇的。”
凤凰儿和左未晞对视了一眼,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事?
盛迎岚却不想再多提,同她们说起了生意上的事情。
果然三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了,哪里还记得什么离亭雁声。
※※※※
上巳这一日,燕国使团抵达了澶州城外的官驿。
官驿最大的院落中,慕容离亭洗去一身尘土,换上了一身轻便的家常衣裳。
他胡乱挑了一本书坐在了窗下。
天水碧的丝袍,披散的长发,完美的侧颜在夕阳映照下恍若镀了一层金边,就连长长的睫毛都闪烁着耀眼的金光。
前来回话的侍卫定了定心神,这才抱了抱拳:“回世子爷,郡主和萝姑娘听闻您回来了,说有话想同您商量。
您看……”
慕容离亭眼皮子都懒得多眨一下,轻声打断他的话:“回去告诉郡主和萝姑娘,今晚早些安歇,明日一早咱们便启程去往宋京。”
“是。”那侍卫不甘心地又看了他一眼,轻轻退了出去。
很快他就来到了另一座院落前,把慕容离亭的话托侍女带了进去。
一名紫衣女子怒道:“你说什么?离亭哥哥一去这么多日,咱们替他担了多少干系,他居然这么……”
“阿萝,同你说了多少次,这儿不是咱们大燕,你的脾气要是再不改一改,谁能护得住你?!”
说话的是一名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
她的容貌不及紫衣女子那般明艳动人,却多了几分端庄娴雅,看起来很是大气。
“芙姐姐——”阿萝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粉色衣裙的女子正是燕国秦王府的郡主慕容晓芙,而紫衣的绝色女子是大燕永宁王府的庶出姑娘慕容云萝。
她们二月初从燕京出发前往宋京,这一个月来朝夕相伴,感情自是不比从前。
慕容云萝性格相对单纯一点,脾气也有些暴躁,一路上哭闹了不知多少回。
而慕容晓芙却同在燕京秦王府的时候并无多少区别,每日都耐下性子劝说慕容云萝。
可今日她也有些忍不住了。
第八十八章 燕离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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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乃是大燕手握实权的亲王,且慕容晓芙是王府的嫡长女,一出世便有了郡主的封号。
而永宁王是一名闲散度日的郡王,慕容云萝的出身更加卑微,只是一名胡姬所出的庶女。
两人虽然都是燕国的宗室女,论及身份地位却是云泥之别。
从前在燕京的时候,慕容云萝根本没有机会和慕容晓芙近身说话。
而这一个月来,慕容晓芙却无数次地忍受慕容云萝的坏脾气,甚至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说她,真是把十几年积攒的耐心都耗尽了。
她冷眼看着依旧泪水涟涟的慕容晓芙:“就你这个哭相,别说离亭,连我都懒得再多看一眼!”
慕容云萝被吓得打了个嗝。
“我知道你不甘心,可选中你去和亲的人是圣上,你就是再不甘愿又能如何?”
慕容云萝一听“圣上”两个字,立时便怂了。
她耷拉着脑袋不敢再多话,眼泪却流得更凶了,不一会儿便在地上形成了两滩水渍。
慕容晓芙一阵头痛。
这一趟宋国之行,她又何尝是心甘情愿?
大宋昌隆帝今年已经四十四了,而她才十八,云萝甚至才刚及笄。
这还不是最让人无法忍受的。
身为亲王嫡女,她过去十多年从未想过自己会沦落到与人做妾的地步。
反观慕容云萝,生母不过是一名卑贱的胡姬,因为永宁王酒后胡闹才有了她。
别说在大燕京城,就算是在小小的永宁王府,她也根本没有任何地位可言。
要不是太后千秋那一日的寿宴,圣上无意中发现了她这个绝色美人,就连这一趟和亲都轮不到她。
自从入了圣上的青眼,各种赏赐源源不断地到了她手中,才有了她如今这一身不输自己的穿戴。
慕容云萝还有什么不甘心的?
要不是她故意想要出头,圣上那一日根本就不会发现她。
要不是圣上急需美貌的宗室女前往宋国和亲,岂会给她这样的待遇?
只想要好处却丝毫都不想付出,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而自己这个什么好处都没落下的人,不也一样老老实实来了宋国么?
“别哭了!”慕容晓芙站起身道:“离亭不来,咱们难道不会去寻他么?”
慕容云萝抹了抹眼泪:“芙姐姐你一个人去吧,我先回去歇了。”
“这样也好,回去记得用凉水敷一敷眼睛,再抹一点药膏,要不明日怎么见人?”
“是。”慕容云萝福了福身。
慕容晓芙叫上随身伺候的侍女,主仆二人一起走出了小院。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慕容离亭的院子门口。
侍女对一名负责守门的侍卫道:“烦劳大哥去通禀世子一声,就说郡主求见。”
那侍卫见来人中没有那位让人头痛的萝姑娘,忙道:“请郡主稍待,属下这便去禀告世子。”
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世子爷请郡主进去说话。”
慕容晓芙吩咐侍女在外守候,她自己一个人迈步走进了院门。
慕容离亭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把手里的书本往小案几上一扔,站起身迎了过去。
“晓芙姐,快进来坐。”
慕容晓芙笑道:“阿离如今做了副使大人,就连姐想要见你一面都不容易了。”
慕容离亭亲自替她倒了一杯茶:“晓芙姐说笑了,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阿离,何来副使大人之说?”
二人分宾主落座后,慕容晓芙道:“你年前就来了宋国,可曾有什么收获?”
慕容离亭道:“晓芙姐你是了解我的,要不是因为父王身上有甩不掉的责任,我根本不想沾染这些事情。”
慕容晓芙红着眼睛道:“阿离,如今咱们大燕势衰,似你这般出众的人才屈指可数。
如果连你都放弃了,大燕还能有希望么?”
慕容离亭大为动容:“晓芙姐,我——”
“不用解释,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努力,甚至是逼迫着自己在努力为大燕谋一条出路。
就像我一样,心中再不甘愿不也来了么?”
秦王乃是大燕手握实权的亲王,且慕容晓芙是王府的嫡长女,一出世便有了郡主的封号。
而永宁王是一名闲散度日的郡王,慕容云萝的出身更加卑微,只是一名歌姬所出的庶女。
两人虽然都是燕国的宗室女,论及身份地位却是云泥之别。
从前在燕京的时候,慕容云萝根本没有机会和慕容晓芙近身说话。
而这一个月来,慕容晓芙却无数次地忍受慕容云萝的坏脾气,甚至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说她,真是把十几年积攒的耐心都耗尽了。
她冷眼看着依旧泪水涟涟的慕容晓芙:“就你这个哭相,别说离亭,连我都懒得再多看一眼!”
慕容云萝被吓得打了个嗝。
“我知道你不甘心,可选中你去和亲的人是圣上,你就是再不甘愿又能如何?”
慕容云萝一听“圣上”两个字,立时便怂了。
她低垂着脑袋不敢再多话,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慕容晓芙一阵头痛。
这一趟宋国之行,她又何尝是心甘情愿?
秦王乃是大燕手握实权的亲王,且慕容晓芙是王府的嫡长女,一出世便有了郡主的封号。
而永宁王是一名闲散度日的郡王,慕容云萝的出身更加卑微,只是一名歌姬所出的庶女。
两人虽然都是燕国的宗室女,论及身份地位却是云泥之别。
从前在燕京的时候,慕容云萝根本没有机会和慕容晓芙近身说话。
而这一个月来,慕容晓芙却无数次地忍受慕容云萝的坏脾气,甚至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说她,真是把十几年积攒的耐心都耗尽了。
她冷眼看着依旧泪水涟涟的慕容晓芙:“就你这个哭相,别说离亭,连我都懒得再多看一眼!”
慕容云萝被吓得打了个嗝。
“我知道你不甘心,可选中你去和亲的人是圣上,你就是再不甘愿又能如何?”
慕容云萝一听“圣上”两个字,立时便怂了。
她低垂着脑袋不敢再多话,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慕容晓芙一阵头痛。
这一趟宋国之行,她又何尝是心甘情愿?
第八十九章 上巳节
上巳节是个非常古老的节日。
传至燕宋虽已经渐渐式微,但很多人依旧非常重视。
譬如说司徒曜。
即便明日还要率众亲迎燕国使团,也丝毫没有影响他前往阮家田庄陪同妻女过节的兴致。
左家田庄地气暖,此时桃杏李梨几种花都开得正好。
阮棉棉和司徒曜夫妻二人外加一群少年男女相聚在左家的果园里。
斜倚在距离河边最近的一棵老梨树下,司徒曜满含笑意地看着正在指挥丫鬟婆子们安放吃食的妻子,以及不远处的空地上正在放纸鸢的少年男女们。
临水饮宴、郊外春游,这样的日子是他最喜欢的。
然而,从上一世到这一世,就连他自己都快记不清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兴致了。
“夫人,快过来。”他朝阮棉棉用力招了招手。
阮棉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没见我这里正忙着,都跟你似的清闲,大家待会儿喝西北风啊?!”
死渣男,不好好工作整日想着玩,难怪不得美大叔皇帝重用!
段云春媳妇在一旁笑道:“二姑奶奶,姑爷八成是想要同您说私房话呢!”
阮棉棉黑着脸道:“我记得你从前挺不待见他的,这才多久就变了?
难不成是被他贿赂了,竟开始替他说好话!”
段云春媳妇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又道:“奴婢瞧着如今姑爷对您是真的好,您也别总别扭着。
他始终是一家之主,当着孩子们的面儿您也给他留些脸面。”
她本就是个大嗓门,说话又没有刻意控制音量,被司徒曜听了个清清楚楚。
司徒曜心里暖洋洋的。
上一世段云春夫妻因为阮氏的缘故,从来都不给他半个好脸色。
他也一直把他们夫妻二人归结为那种憨直不懂人情世故的下人。
没曾想竟是他看走眼了!
这夫妻俩还真是颇有几分本事的。
阮棉棉不好拂了段云春媳妇的面子,只好把卷起的袖子放下,施施然来到了老梨树下。
“夫人,你来看箜儿笑得多开心。”司徒曜边说边指着远处的凤凰儿。
阮棉棉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果然见凤凰儿正和慕悦儿挤作一团,两个小姑娘闹得非常开心。
她撇撇嘴道:“还不都是怪你!”
司徒曜有些听不懂这话的意思,忙问道:“怎的又怨上我了?”
阮棉棉道:“你明明知道田庄里如今住着四个小姑娘,偏只送两个纸鸢过来,她们怎可能不抢?”
言下之意就是说司徒曜小气了。
司徒曜大呼冤枉:“夫人,你我夫妻十多年,为夫几时小气过?
实在是这纸鸢太过难得,就这两个都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哪里还有多的。”
阮棉棉才不相信他的鬼话。
不就是个破风筝么?
上一世她用最简单的材料胡乱做过好多次,虽然模样太过简陋,但次次都飞得又高又远。
渣男之前送来的这两个,做工倒是非常精致,但她也没有发现它们有什么特别之处。
司徒曜解释道:“这不是普通的纸鸢,而是庆隆坊那边的一个老匠人亲手制作。
他老人家如今上了年岁,早已经被儿女们接回家里荣养。
要想再得到他亲手制作的纸鸢简直难如登天。”
阮棉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要一看到渣男着急,她的心情就会好上许久。
她忍着笑打趣道:“三爷可真是好本事,连比登天还难的事儿都做成了,而且还是两次。”
“夫人莫要玩笑。”
“三爷,不过是放纸鸢而已,其他匠人,甚至是我们自己做的也能放,何必非要去追求那什么老匠人制作的?
“夫人,生活怎么能胡乱将就呢?”
“为什么就不能将就?”
“所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箜儿虽不是金枝玉叶,但也是咱们娇养的。
在咱们还有能力的情况下,不管是衣食住行要给她最好的,绝不能将就。”
阮棉棉眉梢微微一动。
死渣男方才这番话算是歪打正着,小凤凰可不就是真正的金枝玉叶么!
而且她也不得不承认,司徒曜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如果谁都只追求吃饱穿暖,人类永远都不会有进步。
就算再过几千年,依旧还是饮毛茹血的原始社会。
而且,在有能力选择的情况下,谁都只会去挑选名牌产品。
一旦用惯了大牌,谁还会想用那些普通产品。
这一点上古人和现代人完全没有代沟。
阮棉棉不想同他继续扯这些没用的事情,道:“方才我听你对箜儿说府里已经收拾好了?”
司徒曜笑道:“并非为夫想要隐瞒夫人,实是箜儿院子还没有匾额,我方才就是同她商量这个。”
“那商量出结果了么?”
“本来我的意思是用‘舜华’二字,但箜儿说‘润心’更佳。”
阮棉棉瞬间就晕了。
古人就是麻烦!
不就是一个吃喝拉撒睡的地方,舒服不就好了,偏有那么多的讲究!
司徒曜笑道:“夫人还和从前一样,不爱纠缠这些东西。”
阮棉棉白了他一眼。
老娘和从前根本不一样!
司徒曜也不和她计较,往她身边凑了凑:“夫人,那一日我离开之前同你说的话并非危言耸听,你要多注意箜儿的动向。”
“你又发现什么了?”
“箜儿对昭惠太子真是有些太过在意了。
我之所以选择‘舜华’,其实是因为从前燕国东宫里就有一座院子名曰‘舜华’,所以……”
阮棉棉轻嗤:“你竟拿这个试探箜儿?”
“不……不不……夫人误会了,为夫怎会这么无聊,我就是投其所好,想着箜儿应该会喜欢这两个字。”
“那‘润心’又有什么说法?”
“这是昭惠太子书房的匾额,所以我才让夫人多关注一下箜儿。”
阮棉棉一阵心酸。
小凤凰还是那么长情。
难怪她明明是个小才女,每次替自己的院子题匾额都不了了之。
心里装着的都是从前的居处,哪里还想改变。
只不过小姑娘从前觉得上一世的事情已经彻底了结,把这些心思给压住了。
如今得知她的父王竟有另一番际遇,她再也不想忍了。
阮棉棉瞬间便理解了“润心”两个字的意义。
第九十章 阮姨父
阮棉棉和司徒曜并肩站在老梨树下说话,远远望去倒真像是一对非常恩爱且般配的夫妻。
左未晞羡慕之余,心下微微有些黯然。
如果她的爹娘还在,肯定也会如这般幸福。
不过她更多的是替凤凰儿和阮棉棉高兴。
从前的司徒三爷是什么样子她没有亲眼见过。
但看如今的情形,分明是个再好不过的丈夫和父亲。
阮姨和箜妹妹总算是熬出头了……
有同样想法的不止她一个。
慕悦儿此时就在同凤凰儿叽叽喳喳地谈论司徒曜。
“箜姐姐,我觉得你父亲不像那些人胡乱议论的那样,他明明是个顶好的人。”
凤凰儿真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她的话。
渣爹的确不是坏人,但也远远达不到“顶好”。
毕竟棉棉姐和她不是真的“阮氏”和“司徒箜”。
渣爹对她们再好,也改变不了那母女二人早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
但要说渣爹不好,她同样开不了这个口。
她并非铁石心肠,又如何感觉不出渣爹这段日子对她们的用心。
左未晞见她有些尴尬,忙替她解围:“悦儿,不要胡乱议论长辈们的事情。”
“哦。”慕悦儿嘟着小嘴道:“我没有胡乱议论,就是觉得阮姨父比我爹强多了。”
阮姨父?
其余三位姑娘一起笑了。
从古至今只听说过女子冠夫姓的,到了慕悦儿这里,生生把司徒三爷冠上了“阮”这个姓氏。
凤凰儿无奈地笑道:“你父亲就你一个女儿,他宠爱女儿也是出了名的,你还不满意吗?”
慕悦儿的小嘴都顶到鼻尖上了:“箜姐姐,很多事情是不能看表面的。”
凤凰儿疑惑道:“莫非慕驸马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母女的事情?”
慕悦儿见四下里没有闲杂人,便把自家的事情娓娓道来。
“……我娘是在北方出生长大的,根本就适应不了江南的潮湿多雨。
要不是因为我爹当年那些破事情,她哪儿会愿意离开京城?
可她却忘了一点,江南更是个出美人的地方,尤其是我爹最喜欢的那种柔柔弱弱的美人,真是随处可见……”
“悦儿……”三人都不忍心听了。
这般人见人爱的小女娃,居然还有人舍得伤害!
见她们三个一脸的担忧,慕悦儿咯咯笑道:“你们想哪儿去了?我娘是圣上唯一的嫡妹,谁敢胡乱招惹。
我爹也就是有那心思却没有那胆子。
但我娘却时常对我说,因为顾忌妻子娘家的身份而表现出来的所谓忠诚,其实一文不值。
她年少时是真心喜欢我爹爹的,如今却连怨恨都懒怠了。”
说罢她拉着凤凰儿的手道:“我之所以觉得阮姨父顶好,也是有原因的。
和我父亲一样,他去的也是美女如云的江南,而且还一待就是六年。
阮姨甚至都不在他身边陪伴,可他却根本对那些女子视而不见,这难道不该夸赞么?”
左未晞笑道:“你不说我都没有在意,看来阮姨父的确是个顶好的人。”
被慕悦儿开了个头,“阮姨父”这个称呼算是正式被大家认可了。
盛迎岚也笑道:“阮姨父的确不容易了。就拿我爹来说,同我娘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可身边同样不干净。
去年我爹行商去了江南,在衢州还见到了阮姨父。
据说当地的一位大商人,为了拉拢阮姨父,席间特意送了十位绝色美人,结果他却一个都没有留。”
左未晞啧啧赞道:“阮姨父的确是好样的!”
慕悦儿道:“箜姐姐,我们几个当中就属你福气最好了。
阮姨和阮姨父都那么好,既不逼着你学这学那的,也没有整日在你耳边念叨那些烦心事儿……”
凤凰儿噗哧笑道:“你说的烦心事儿,是不是长公主殿下和慕驸马替你寻的小女婿不合心意?”
慕悦儿也不害臊,瞪着圆眼睛道:“烦人的不是我娘和我爹爹,是我那些姑母。
她们全都有年纪同我相仿的儿子,都盘算着想要让我嫁到她们家。”
左未晞道:“向来也没有听说你那几位表兄有什么才名,长公主殿下未必看得上他们。”
慕悦儿却气呼呼道:“小晞姐姐猜错了,我娘还真觉得那些表兄挺适合的。
她说表兄们才华不显没有野心,这辈子注定没有什么大出息,反而能让我过得安稳。
只是表兄人数太多,她一时间没拿定主意挑谁罢了。”
凤凰儿心里一紧,当日阮棉棉对她说的那些话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近亲结婚是最害人的!
自己上一世就是因为长辈们不断地近亲结婚,最后才落到了那样悲惨的境地。
所以她一定要阻止悦儿步入后尘。
她想了想才道:“悦儿,我听你的语气,对那些表兄应该没有什么感觉吧?”
慕悦儿道:“我才十一岁,谁愿意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凤凰儿暗暗松了口气。
近亲结婚这样的话是不能对任何人说的,所以她得用婉转一点的办法。
索性悦儿年纪还小,只要有人在她身边引导,她绝对不会喜欢上自家的表兄。
她转过头看向又左未晞和盛迎岚:“两位姐姐,咱们过去吃点东西喝口水吧。”
四个小姑娘把丫鬟们唤过来,将手里的纸鸢交给她们,又一起朝果园那边走去。
来到阮棉棉和司徒曜身边,她们一起向夫妻二人行了礼。
用的称呼赫然便是“阮姨父”。
阮棉棉这个现代人还没觉得有什么,司徒曜立时便噎住了。
自己什么时候竟姓了阮?
不过他很快就想开了。
不管是谁跟着谁姓,他和阮氏的关系始终不会改变,箜儿和篌儿也永远都是他们的儿女。
都是活第二回的人了,又何必再去计较那些无用的东西?
他的俊脸上立刻露出爽朗的笑容:“你们都饿了吧,快去喝点水吃些东西。”
四个小姑娘簇拥着夫妻二人,一起走进了果园。
缤纷的各色花朵,种类繁多的美食,悠扬动听的乐曲声,或甜美或低沉的笑声。
这一年的上巳节对他们而言,是最有意义最快乐的一个节日。
第九十一章 琴瑟居
晚饭前,司徒曜带着妻子和女儿回到了成国公府。
一个月前新开的小门已经被工匠们扩建成一道阔朗的大门。
虽不及成国公府大门那般巍峨,却比侧门宽敞许多。
门房见三爷一家回来了,赶紧把门打开。
车夫一抖缰绳,马车直接驶进了府中。
司徒曜俊脸上带着一丝得色,对阮棉棉道:“夫人觉得这个安排怎么样?”
阮棉棉放下车帘子:“的确是挺方便的,今后我们可以直接乘坐马车进出,既省时又省力,只是……”
她看了看对方那副急等着自己夸赞的模样,故意板着脸道:“分开单过的事情本就是好说不好听。三爷是做官的人,行事不宜太过张扬。
你让人把门修得这么宽敞,也不怕遭人诟病。”
司徒曜忙道:“我只不过让人把门开得宽敞了些,又没有弄那些奢华的装饰,诟病什么?
而且这道门位于小巷深处,除了咱们一家人,寻常时候根本都没有人经过,夫人实在是多虑了。”
阮棉棉轻哼一声,不想再搭理他。
司徒曜笑道:“再者说,以夫人如今的身份,就算是新建一座府邸都不为过。
如今咱们只不过是修缮了一下自家的院子,看谁敢去四处说嘴?”
阮棉棉正待再说他几句,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她伸手拍了拍歪在小榻上睡觉的凤凰儿:“箜儿醒一醒,咱们到家了。”
凤凰儿其实并没有睡着,闻言坐直身子道:“娘,咱们下去瞧瞧父亲把三房弄成什么样子了。”
见女儿感兴趣,司徒曜忙先开车帘子跳下去,又伸手把母女二人扶下了车。
母女二人站稳后,司徒曜指着马车旁的月亮门道:“今后这里便是咱们家的二门,夫人和箜儿的院子在里,我和篌儿的院子在外,咱们一家人住得宽敞得很。”
他的这个安排母女二人并无异议。
凤凰儿四下打量了一番,心中不免生出些感慨。
她们离开国公府不到一个半月,三房竟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虽然动手干活的人是工匠们,但显然渣爹也付出了不少的心血。
司徒曜见女儿眼中似有些感动,笑眯眯地指着从前二房与三房之间的那座大花园道:“改动最大的地方在那边,我让人挖了一个池塘,把湖里的水引了大半过来。
等季节合适了就让人种一池青莲,闲暇时咱们一家便可以赏莲听曲,凉爽惬意得很。”
阮棉棉听得嘴角直抽搐。
她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但同眼前这渣男相比,自己那点“热爱”只能算是小爱好。
但一想到卢氏提及家族史的时候那副自傲的模样,她顿时了然。
据说司徒家在汉朝的时候便已经是世家大族。
也就是说他们养尊处优已经一千多年。
渣男是地地道道的官N代,富N代,同自己这个曾经的富二代,后来的**丝有本质上的区别。
司徒曜见母女二人站着不动,笑道:“我已经让人提前通知了厨房准备晚饭,想来此时已经好了,夫人、箜儿,咱们进去吧。”
阮棉棉拉着凤凰儿一起走进了月亮门。
一家三口带着几名丫鬟,朝三房主院那边走去。
距离院门还有近百尺,一块题了字的匾额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丫鬟中只有容云和思晗熟读诗书,但她们在国公府待的时日太短,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其余几人虽然觉得那匾额有些突兀,但因为不认识那几个字,也没有大惊小怪。
凤凰儿一看“琴瑟居”三个字,忍不住看了阮棉棉一眼。
渣爹又开始作死了。
经过这一段日子的相处,棉棉姐虽然不像之前那样对他全盘否定,但根本谈不上好感。
此次修缮院子,并没有涉及三房主院,渣爹却偏生要弄这么一出。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这句话是用来形容夫妻间幸福美好的生活的,本来并无不妥。
可……
果然,不一会儿阮棉棉的俏脸就黑了。
之所以慢了半拍,还是因为她不熟悉司徒曜的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她顿住脚,瞪着身侧的男人:“谁让你在我院子里弄这些的?!”
司徒曜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夫人的院子乃是咱们三房最重要的所在,岂能没有匾额?”
阮棉棉握了握拳头:“就算是需要一块匾额也不用这三个字!”
司徒曜用哀伤的眼神看着她:“夫人真是一点也不愿意想起从前的事情了么?”
阮棉棉心里咯噔一下。
莫非这个什么“琴瑟居”竟是“阮氏”的意思?
可即便是她的意思,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司徒曜哀求道:“夫人,我知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这匾额都已经弄好了,又是你曾经最喜欢的,就把它留下好不好?”
阮棉棉一甩袖子:“肚子饿了,吃饭!”
凤凰儿和司徒曜对视了一眼,赶紧跟上她的脚步。
一家三口进了偏厅。
丫鬟们刚伺候他们净了手,果然就见刘大家的同其他几名厨娘带着丫鬟们把饭菜送了过来。
司徒曜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丫鬟婆子们不敢执拗,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夫人,先喝碗汤。”司徒曜十分殷勤地替阮棉棉和凤凰儿各盛了一碗汤。
阮棉棉才不理他,自顾着给凤凰儿夹了一筷子小菜:“箜儿,尝尝这个。”
司徒曜的脸皮早已经历练出来了。
他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把汤轻轻放在阮棉棉面前,又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给凤凰儿:“箜儿,吃鱼。”
凤凰儿被两人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娘,父亲,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们就别只顾着我了。”
司徒曜却依旧不为所动,殷殷地看着阮棉棉。
阮棉棉被弄得头大,只好端起汤喝了一口。
司徒曜这才露出了笑容,也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偏厅里顿时安静下来。
食不言是司徒曜过去三十年一直坚持的习惯。
可今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想像那些不太讲究规矩的人家那样说上几句。
一家人在一起在一起边吃边聊,想想都让人心头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