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想要好好活下去 完
这一个晚上,转眼间便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运送物资的车队已经赶到了。
正规军天还没亮,就继续向前推进了。
现在这里剩下的,就是光头带领的救援队,和刚刚赶到的,运送物资的人。
大家一起吃了顿饭,吃的并不好。
这里的物资,有的是属于还活着的人的,还有一些是无主被充公的!
吃谁的,谁都不高兴!
不过好在后面的车队到的早。
一说到离开的时候,大家情绪才高涨了起来。
全在热火朝天的往车上搬着东西。
从早上一直干到了十点多,给自己干活的都没什么怨言。
充公的,并不需要他们帮忙,还担心谁偷拿呢!
正当东西被装的差不多的时候。
宋淑云和方旗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又朝着光头方向看去。
光头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两人的视线一般,指挥着救援队的人赶紧集合,东西搬完了,还要进小区里处理尸体和剩余的变异人。
光头前一天说明了这里的情况,为了不拖住正规军向前推进的脚步,他已经申请了小区剩余的清理任务。
上头批下来的装备,一早上也跟着运送物资的车送了过来。
救援队的人赶紧集合,把枪支弹药的都装上背好。
小区里的人,也按照要求排好了队准备上车。
这一个多月的提心吊胆,似乎终于要结束了。
就在这时,谁都没有想到,小区里竟突然冲出来两个变异人!
变异人速度很快,几下就冲到了人群前面。
人群瞬间骚乱了起来。
救援队的人已经换好装备,见此一点也不慌。
子弹“突突突”的对着变异人打了出去。
变异人被打的连连后退。
宋淑云和方旗也开始按部就班的组织人员撤离。
大家一听说赶紧离开,队伍一下子散了,全都抢着往车上爬。
几百上千人没有组织没有纪律的往车上爬时,那场面根本就不是两三个人可以维持的。
而这时,人群中便有一些组织能力强的人,出面帮着宋淑云他们指挥。
要是有人被绊倒,也会被人赶紧拉起来。
只有少部分的几人受了些皮外伤而已。
慌乱不过几十秒便稳定了下来。
那边的光头见此眉头挑挑呲牙一笑,慢悠悠的换了个站位,举枪就射,一下子打中了正在上车的一个人。
枪打的不准,光头也没想打死他。
只是打在腿上而已。
那人一下子从车上掉了下来,捂着伤处嚎叫。
人群中再度骚乱了起来。
光头却先发制人,没给任何人骂他的机会!
“你们都是瞎的么,看不见我们快拦不住这两个变异人了么!不快上车等着我抬你们上去么!”
宋淑云也开始大喊着瞎指挥,自己跟着钻进了人群之中。
方旗见此也如她这般。
运送物资的人,也反应过来赶紧下车维持秩序。
这在他们看来都是小场面,这样的事,哪天不发生几回,指挥起来游刃有余。
宋淑云方旗两人也明白,放心的把这一切交给了后面的人。
他们逆着人群前行,一边装模作样的抱起了一个和家人跑散的孩子,一边朝着那三人过去。
到了三人附近,宋淑云和方旗也没有拿出任何武器,看着还在声嘶力竭的指挥,可实际上已经顾作无意的将三人绊倒在地。
这样的情形下,三人一旦倒地,再由宋淑云和方旗引导,再想站起来基本是不可能的!
两人见事情差不多办妥,便慢慢的退出人群。
流光一直在注意着周围,附近的人都在抢着上车,也没人注意三人被绊倒。
或者有人注意了,也不在意。
知道方旗和他们有仇的人不少,但是知道方旗知道这件事的人,却只有那么几个,那几人距离这边还远着呢!
要上车的人现在都急眼了,疯狂的往车上挤。
维持秩序的人,一见卡车里人满了,不顾后面的人,自己也赶紧跳上了车,催促开车。
这辆卡车开走,下一辆在开过来。
人群跟着卡车前进,又被下一辆卡车逼退。
三人果然没有再站起来。
宋淑云不知道这个过程中有没有误伤。
她回头看着还在指挥着救援队,将变异人晶核摘掉的男人。
心中知道,那个看着粗狂的男人,在这件事上,给她上了非常生动的一课。
这一课,对她以后来说,都意义重大。
对此,她很感激。
救援还在继续。
宋淑云方旗和光头三人还是和以前一样。
仿佛这件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整个城市里再也没有遇到变异人成群的情况。
再加上变异人和变异兽一旦进化,弱点也变得十分明显,杀起来也慢慢的没有以前那么有难度了。
方盈和舅妈回去之后,房子便有些不够住了。
张兰菊干脆鼓动着外婆把旁边的房子也租了下来。
反正宋淑云和方旗常年不在家,他们的贡献点养活五个人毫无难度。
秦婶儿也跟着车队回了基地,她的待遇不好,租的单间很小很小,而且她也没有家人可以依靠,也没有太多的物资可以兑换贡献点。
和她一起的女人,是真的想要报仇的,那天晚上听了宋淑云的话以后,虽然嘴上没有埋怨她,却再也没和她一起。
她过的不好,就琢磨起了别的,正好得知了那三人身死的消息,一边乐的高兴,一边跑去救援队举报宋淑云和方旗杀人。
救援队很重视这件事,也派了人着手调查。
但所有人都能证明,三人死于意外,秦婶儿那一番没有证据的复仇论根本站不住脚。
钱没拿到,还惹了一身骚。
被张兰菊和舅妈领着家里其余三人,堵在大街上给打了一顿。
几人一边打还一边哭诉,说自己家的孩子,辛辛苦苦救人,竟然还要被人诬赖。
说她是老邻居,为了那么仨瓜俩枣的贡献点就去举报这些冒着生命救人的救援队,如此恩将仇报,不知廉耻云云,以后谁还敢去救人了……
救援队那边收到了消息,也没人过来,只要不闹出人命,他们还是很乐见其成的,不然以后不得天天有人为了贡献点过来举报啊!
秦婶儿被打了一顿,又回了自己那个勉强转身的单间哭了自己家人一场。
第二天还是要收拾了心情,出去工作。
像她这样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自杀的!
她们总有办法,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别人身上,换来自己的解脱。
不到一年的时间,另外一个大荆市已经重新建立了起来。
所有人都向着一个方向努力时,移山填海也不过如此。
附近的城市州县全都清理以后,正规军转而开始清理起了铁路高速和航线。
科研人员对于变异能量的研究已经有所突破,在医学和生物学上也取得了多方面的进展。
这时候,全国迎来了一场归田返乡热。
一部分人选择留在了市区,一部分人选择了种地,养殖,回去大力发展农业。
一场动荡下来,遍地都是商机,只要勤劳肯干,未来的日子,总要比灾变之前更好的。
又是三年多的时间,全国上下所有省市州县的变异大战全面告捷。
这场浩浩荡荡的灾变,终于成为了过去式。
当最后一条铁路被打通之时,还进行了电视直播,举国欢腾。
那天的宋淑云也在清理沿线的正规军之中。
她早在新的大荆市建成之际,便从救援队里的普通队员,转进了正规编制,成为了正规军。
并在这些年里,以着不要命的拼劲,拿了不少的军功。
方旗没有她这么努力,他的心思太重,随着年纪和见识的不同,越来越油滑的他,一直在救援队中。
救援队的高回报,让他收获颇丰。
等到救援队解散,他顺利的进入了机关,转到了后勤,待遇不错,福利也多。
不到半年便娶了一个漂亮的老婆,很快也有了自己的儿子,他终于成了一个和方守义一样的父亲。
唯一不太美好的,大约是他老婆漂亮归漂亮,性格却很彪悍。
经常在家里和舅妈打的鸡飞狗跳,方旗就在那笑呵呵的当和事佬。
外婆年纪已经很大了,每次见到她们婆媳斗法,都有些犯愁,宋淑云倒是觉得挺好。
方盈也嫁人了,她嫁给了两人救援队里的队友,那人现在和方旗在同一个机关工作,不敢得罪方旗和宋淑云,每天把方盈当祖宗一样供着。
这让宋淑云不禁感慨,有些人就是命好,什么都不做就可以活的比大多数人强。
她对方盈那副自私自利的嘴脸相当不待见,但看在方守义的面子上,也对她多有照顾。
城市渐渐成型,地铁车站商场KTV电影院……又开始了一系列的炒房热,文娱热。
人们的生活越来越丰富。
在灾变之时的许多痕迹,都渐渐被淡化。
贡献点的系统虽然得到了保留,但审核已经非常严格了,基本只能用于和政府兑换资源。
可以想象,随着这一批拥有贡献点的人群渐渐老去,贡献点机制也会退出历史的舞台,成为史书上一笔带过的几个文字。
经济体系的稳定,货币才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不可能让整个国家的人,手里的钱都变成废纸。
宋淑云在这个位面收获不错,晶核已经积攒到了四百六十多枚了,还有两大块异能石。
眼下看起来,苗佳的任务完成只是迟早的事。
但这只是气运上的,还有技能上的改变。
那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南征北战,她对于热武器和格斗终于到达了另一个境界。
在打通大荆市通往首都的铁路时,宋淑云也和正规军大部队一起睡了半年的野外。
除了军功,对于野外的生存技能也点开了不少。
她还和大部队一起,支援了周边的小国,还被其它国家元首接见过。
照片被方秀荣挂在了新开的超市墙上,逢人便炫耀。
一切看起来都变得越来越好。
可惜这种好,却不是对宋淑云的。
也不知道书玦再忙什么,这个任务迟迟没有结束。
随着时间的推移,宋淑云的心态越来越崩。
只能一边拒绝着别人的追求,一边安抚着日渐烦躁的方秀荣。
苗佳确实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但宋淑云不愿意帮她决定未来。
嫁人这件事,除了拖着别无他法。
又是两年过去,变异的能量开始减少,生态环境也渐渐恢复。
宋淑云暴躁的心情,终于有些回暖,她预感到了任务即将结束。
这时候大部分的正规军选择了退役返乡,宋淑云没有选择转入后勤,而是跟着大家一起申请了退役。
她给苗佳留下了大笔金钱,贡献点和数个功勋。
有没有更好的工作,已经不是最关键的了。
她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宋淑云交给她自己选择。
宋淑云觉得,以她对苗佳的了解,躺在家里数钱,才是苗佳的终极心愿。
宋淑云愿意帮她达成!
这个任务是她做的时间最久的一个,久到了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就是苗佳。
而家里等她的,就是自己的妈妈和奶奶……
每到这个时候,宋淑云就会跑出去执行一个长期任务冷静一下。
但这么拖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她心急如焚,不停的让流光催促书玦,书玦被她催的烦的够呛,直接把宋淑云屏蔽了!
宋淑云:〒_〒
又熬了几个月。
终于在宋淑云将所有手续都办好,复原回到家里的时候,收到了主线任务完成的消息。
她对这个世界,有许多的眷恋,这个世界让她感受到了许多之前不曾感受过的东西。
爱她的奶奶,照顾她的表哥,如同亲人般的战友,但她在离开的时候,还是半点犹豫都没有!
实在是被方秀荣逼的紧了。
她万分有幸可以参与到改变世界这件事情中,这让宋淑云有了更多的人生体悟。
她未来的路还很长远,但这个位面的很多人,很多事情,都让她难以忘记。
108 异能石
宋淑云回到了那个陌生中带点熟悉的树屋之中。
身后的翅膀抖了两下,飞行的感觉让她很不习惯。
当然,这只是心理上的不习惯,系统出品的皮肤,质量有保证!!
她趴在吊床上,看着空荡荡的树屋有些难过,再也不见了离开位面时的果决。
这种心情仿佛是自己练到了满级的账号,突然被人盗了。
可她知道,那满级账号本来也不是自己的,自己充其量不过是个代练罢了!
房门被人“砰砰”敲响。
宋淑云一惊,转头看去,眼中精光一闪,但马上反应了过来。
努力让自己情绪平复些才去开门。
书玦还是宋淑云上次见到的那张刀疤脸。
见到她开了门,热情极了。
还挤出了一个自认为十分和善,实际上有些狰狞的微笑。
“淑云,淑云,快出来!咱们一起看看你的数据!”
宋淑云没有自作多情,心知这货就是着急让自己还气运,根本不是关心自己的数据!
但自己是欠债的,是理亏的一方,也没什么好拿乔的。
再说,好借好还,再借才不难!
书玦这人……这路灯精除了贪财和中二外,为人还算可以!
她晃晃荡荡不紧不慢的飞了出来。
大厅里已经出现了一个普通的座椅和一个茶桌。
茶桌上还有一个和大座椅类似的,小小的座椅,是给她准备的!
宋淑云刚才的小郁闷,瞬间一扫而空,全都变成了警惕。
书玦笑的有些阴狠,尽管宋淑云明白这阴狠不是祂的本意,可她还是有些方。
但眼下退回树屋去是不可能的!
只能硬着头皮坐在了给自己准备的座椅上。
她刚坐上,座椅便嗡嗡的震动了起来,把宋淑云吓得差点飞出去,但立马被书玦一个手指头按住。
萝莉音和善中还带着些谄媚。
“这可是我专门给你准备的按摩座椅,它的震动频率和你的灵魂震动频率相似,能够有效的缓解你从每个位面带回来的负面情绪,当然了,配合安魂香和养神灯效果更好哦!”
宋淑云嘴角抖了抖。
“怎么收费?”
书玦“哈哈”的干笑了两声。
“咱们不是朋友么!提钱多伤感情……五点气运一次,商城也就这个价,我就赚你一点!童叟无欺!”
宋淑云双眼紧闭,伸出了自己柔软纤细的手指抹了把脸。
心中烦躁无比!
“来吧!搞一套!”
书玦一听,笑的像是秋天里即将收获的老农民一样。
宋淑云身下那个看不出材质的座椅靠背,在她说话的一瞬间开始疯长,不一会儿一道龙纹隐现,游走,精巧细致,纹理清晰可见。
它的龙尾甩动,变成了靠背座椅,龙头直接悬浮于宋淑云头顶上方。
它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龙吟,高傲的昂起了头颅,口中光芒一闪,一颗明珠出现。
明珠浑然天成,周身紫雾缭绕,仿佛不是被龙口衔住,它就要翩然升天一般。
宋淑云那压在心头的阴郁,被这光芒一照,一下子散了大半。
这时,她的手边,也出现了一个方桌,和她座椅下面的大方桌一模一样。
方桌上放置着一个空杯,空杯旁边的香炉已经点燃,烟雾如云,舒服的宋淑云差点哼哼出来。
这时,书玦从茶桌上拿起了自己的茶杯,轻轻一晃,宋淑云手边的空杯瞬间蓄满。
书玦赶紧鼓动宋淑云尝尝。
宋淑云谨慎的询问了是否付费,得到了否定答案以后,才放心的喝了下去。
而书玦趁着这时候,已经把宋淑云的数据面板召唤了出来。
名:宋淑云
种族:意志
种族属性:无法往生
灵魂之力:222-5-217+190
气运:0-10+200+100+100-195-10
生命力:——
灵力:37364
异能:20
内力:1
符力:1
魔力:1
斗气:1
魅力:1
神力:274
幸运:3+2
精神力:179425498+13
感知力:35+17
光环:十倍强化1级(被动:强化攻击50%)
守灯灵契约(消耗气运,可自由穿越到任意位面的任意时间。)
种族技能:致命一击(消耗所有生命力,全属性攻击强化,最高可以强化1000%)
灵魂灼烧免疫(被动:免疫所有燃烧灵魂的火焰)
气运灼烧免疫(被动:免疫所有燃烧气运的火焰)
被动技能:净灵咒(每个位面将消耗五点灵魂之力,完全免疫所有低阶催眠术。)
技能:格斗术(入门)低阶汽修(高级)低阶枪法(高级)低阶军体术(中级)
宋淑云一边舒服的不要不要的,一边看着自己的多出来的两个技能,美得冒泡泡。
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问书玦。
“我还有好多晶核,能兑换气运么?”
书玦眼睛眯了眯。
“当然可以啊!一枚晶核一点气运,你要兑换多少!”
宋淑云琢磨琢磨,又和流光商量了一下。
她决定兑换四百点气运,其中的二百点还给书玦,剩下的看看怎么把流光再升级一下。
她还没有单纯到以为流光的每次升级都只要5枚系统碎片就够了。
这么一看气运根本不够,剩余的气运给自己准备一些保命的东西,还是太过勉强。
就像那把长刀,砍一砍脆弱的异能石还行,要是遇上个坚硬点的,她也就只能一边淌着哈喇子一边心痛的无法呼吸了。
她又想到了自己拿命换来的异能石,也不知道能不能给自己即将干瘪的钱包,回一波血。
“那个,我还有点异能石,能换多少气运啊?”
书玦眉头抖了抖,突然想到了自己手里的魔灵!
“异能石不值钱,那玩意个头小了也没什么大用!个头大的还能值点气运。而且它还没有兼容性,你不管拿出多大一堆,就最大的那个有用,一般都没人不爱买的。”
宋淑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对于什么是个头大没有概念,琢磨了一下又继续问。
“多大的个头算大啊?”
书玦四处看看,寻摸了一圈,端起了自己的茶杯。
“这么大的都算是个头小,也就能换十点气运吧!”
那茶杯瞬间变大,停在了普通饭盆那个大小。
“这么大的,能换五七八百点的吧!”
109 发了比小财
宋淑云眼皮跳了跳,没有问自己的能换多少气运,而转移话题问到了异能石的功能。
书玦对这个没有隐瞒,系统等级越高,基础知识懂得越多,有关于异能石的知识,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
事实上对于书玦这种做个任务,就能收获几千气运的人,异能石在大部分人眼中都是不值钱的东西!
也就是宋淑云这样的穷鬼,和书玦这种死扣儿才觉得这是好东西。
异能石的作用,是在有异能的位面加速修炼。
至于加速多少,那就要取决于异能石的大小了。
就像是上一个位面,是被高级位面的异能污染的,就那么一点点的异能,再搭配上了一块脸盆大的异能石,就可以让一棵普通柳树,一个月内诞生神智。
可想而知,大块的异能石的作用有多强悍了!
不过可惜,这种道具只能在异能位面使用,局限性太大。
而且有些位面,异能还带有对人体的伤害,并不是每一个委托人都想用生命换实力的!
这就让异能石的受众更窄了……
宋淑云大致了解了情况,心中有了打算。
她虽然气运不多,但她也明白自己底蕴不足,一下子也凑不齐所有的道具,把异能石全兑换成气运,还不如留下一块应急。
虽然这玩意受众窄,但是大块的也不多,兑换出去也容易。
有了主意,宋淑云又在留下哪块的问题上犹豫了。
最后她决定问问书玦这个经验丰富的大佬。
她认为自己这点家底也没什么值得惦记的,藏着掖着反倒难看,索性把两块都拿了出来。
书玦见到这两块异能石的时候,也震惊了一下。
这玩意是魔灵伴生的,对魔灵本身没有用,主要就是帮着它吸引些想要变异的动物生灵精灵鬼怪什么的罢了。
这么大两块一看就是个成了气候的魔灵伴生的。
书玦不禁暗暗的摸了把自己脸上不存在的汗。
庆幸自己那时候,没有给那个魔灵出手的机会!
虽然不能给祂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是,那个魔灵一旦遁走,铁定是抓不回来了!
书玦不知道宋淑云准备还他一部分气运,给出了一个十分中肯的意见。
卖小的!
以后要是遇上个纯净的异能位面,修炼速度快,才有更多的时间出去找宝贝!
宋淑云深觉有理,便决定把小的兑换出去。
书玦建议她交给主神商城处理,祂自己对这玩意儿没什么需求,并不准备拿下。
宋淑云没有进入主神商城,而是按照书玦的指导下直接授权,虽然需要支付些气运,但能够不去主神商城,付出一些代价宋淑云还是愿意的。
这不就是不包邮么,有什么的!
谁还没买过不包邮的东西!
宋淑云干脆又用二十点气运给流光开启了一个位面购的能力。
(* ̄rǒ ̄)
不知道为什么,宋淑云总觉得这个主神有点不正经!
她将异能石打包送走,不一会儿,流光告诉她,收到了927点气运。
宋淑云一听还激动了一下。
她又问了问书玦要不要晶核。
书玦不要,让她自己挂到主神商城。
然后她又收到了399的气运。
这样她已经有1511点气运了。
流光再升级需要二十个碎片,宋淑云没有犹豫,给流光升了级。
升级之后的流光,那个渣渣神技,也能勉强用一用,之前失败几率很高,宋淑云经历了一个位面,将近十年的时间,就没见那技能成功过!
她也不在意这个了,神技什么的距离她太远了!
书玦见宋淑云有了气运,便准备向宋淑云推销一些东西。
宋淑云:╮(﹀_﹀”)╭
她直接还了书玦八百气运,把书玦一下子乐成了一朵菊花。
宋淑云在这个位面可谓是大发一笔。
但这样的机会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了,所以这些气运她一定要省着些用!
书玦已经躲在角落里偷笑去了。
宋淑云准备和流光商量商量,看看下一个任务选什么样的。
流光说下个位面比较大,任务非常非常非常多,可以选择的范围太大,两人必须要好好商量。
它升级以后,有了筛选的功能,这些任务在它这里分成了战斗任务,金钱任务,养成任务……等等等等。
它可以按照标签筛选出来,不过这些标签仅供参考,一旦剧情开启,谁也不知道未来的走向。
也许金钱任务也要战斗呢!也许恋爱任务还要赚钱呢!
这谁能说清楚,全都在任务者的一念之间。
一人一系统还没商量好,角落里的书玦,突然脸色变了变,起身站到了宋淑云的面前。
宋淑云缓慢的抬起头,看着如同山岳一般的书玦,问道。
“你干嘛?”
刀疤脸抖了抖,没有跟宋淑云卖关子。
“往生池要开了,我要去镇守。”
宋淑云一愣,她大概明白往生池开了的意思,毕竟她曾经也是差点往生的人…不是,灵魂!
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书玦继续说道。
“赛斯给我发来了消息,问你愿不愿意赚点外快!”
宋淑云一脸懵逼,现在对劳工要求这么低么!
书玦见此,赶忙解释。
“正常的情况,赛斯是不出面的,祂要一直镇守接引界域,有个人出面打开和关闭界域即可。”
“我们都不愿意去往生池,每次只有祂一个人前往,一旦有人攻击界域,界域还是很危险的。”
“如果你愿意去的话,每次会有一百点气运的报酬。”
宋淑云迟疑了一下,有些拿不准大佬们,是嫌钱少不去,还是往生池对祂们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才不去的。
她直接问了出来,得到的答案很真实。
嫌钱少!
并且书玦还在解释原因的过程中,加入了对赛斯抠门和克扣别人报酬的鄙视。
宋淑云觉得,能得一声书玦给的抠门评价的人,那肯定是真抠门!
那得是什么人品,能担得起这样的称号。
但一百气运对于宋淑云来说,也是不小的一笔收入了!
既然没影响,为什么不去!
所以她决定,为了气运干了这一票!
110 彼岸花开彼岸
却书玦点点头,一把捏起了宋淑云的小翅膀!
两人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了大厅之中。
宋淑云眼前一花,再回神已经是她来到这个位面时,最初见到的月台了。
许多的光点在月台之上来回蹦跶。
宋淑云和书玦就这么凌空站立。
书玦放开了她的翅膀,对她说了自己一会儿要镇守月台,让宋淑云在这里等赛斯。
宋淑云挥舞着翅膀飞在半空,乖巧的点点头。
书玦的身影转瞬消失。
宋淑云无事可做,静静的看着下面跳动的光点。
想起自己也曾是这里面的一员,那么无知,那么渺小。
她不禁唏嘘。
紧接着一种恐惧油然升起,她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是什么样的!
也许,会继续做任务。
也许,等自己还完了气运,就要消失。
也许,自己还有机会去转世。
也许,她最后会被书玦打死也说不定……
想到这,她不禁懊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还书玦八百点气运,经验主义害死人啊!
多活一阵不好么!
正恼恨着自己,接引界域便到了眼前。
街灯一盏盏亮起,界域很快停到了月台附近。
界域之中飞出了一块如同虚影一般的令牌,令牌如同巍峨的大山一般,向她直冲而来,吓得宋淑云小心脏怦怦乱跳之时,又在她面前极速缩小。
宋淑云看的莫名其妙,有些防备的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令牌的虚影却如同活了一般,直接落入她的手中。
宋淑云拿着那个虚影把玩了一下,挺有意思,能感觉到,却摸不到,也穿不透,完全搞不清楚是什么原理。
界域内的赛斯清了清嗓子,打算了宋淑云的好奇。
“打开界域!”
她一瞬间似有所感,精神力指引着令牌飞起,那个像是车头的地方,立刻幻化出了一扇光门。
门里的彩旗飘飞而出,宋淑云飞过去将之拿在手中。
小胳膊一甩,月台瞬间光芒大盛,街灯也跟着嗡鸣。
小光点们一个接一个的跳进了界域之中。
整个过程毫无波澜。
没有了红龙,没有了那六足的凶兽,一切按部就班,井然有序。
不一会儿,光洁的月台上面,变得空空荡荡。
宋淑云等到最后一个光点也跳进了界域里,自己才收起了彩旗,跟着进去,关上了界域。
界域之内空空荡荡,连那些光点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这里什么都没有,她像是飞在一个明亮的虚空之中,往上飞,往下飞,往前飞,往后飞,全是一样的。
宋淑云有令牌的关系,心念一动便可以去到这个界域的任何地方。
没有景色,自然也就谈不上四处看看,她玩够了,便一个念头到了赛斯身边。
赛斯还是那个墨绿色的样子,似乎祂本来就长这样。
如果是以前,宋淑云大约还有些怕祂。
主要是祂的造型,太挑战宋淑云的审美了!
但现在就没有这种问题了!
她也是见识过变异人变异尸体的了!
赛斯再奇怪,也就那么回事吧!
宋淑云跟祂不熟,飞在祂身边四处打量,却不愿意先开口。
赛斯就没有这个顾虑了,祂见宋淑云沉默着,便问她想不想看看外面。
宋淑云没有拒绝。
赛斯便放开了界域的部分权限,给宋淑云看了看位面之外的虚空都是什么样的!
宋淑云以为虚空都是漆黑的,但实际上并不是。
外面的虚空竟然是灰蒙蒙的,界域飞过的地方,带起了一阵彩色的涟漪……
宋淑云看了一会,觉得无趣。
赛斯又和她闲聊起了任务经历。
祂口才超强,讲起故事来简直让宋淑云欲罢不能。
两人越聊越起劲!
界域飞快的穿过虚空,到达了往生池。
往生池已经自成一个位面,位面之中没有大地,没有山川,只有一条幽静的河水,不知绵延向何处。
河水清澈见底,河底的沙石泛着荧光,将这个位面照亮。
一丛丛彼岸花开在河面之上,根茎不知道扎根在哪里,偶有微风吹过,彼岸花便轻轻摇晃,搅得河面上碧波荡漾。
河水尽头立着两块玉壁,莹白细腻光洁如镜。
一块写着:往生池前往生。
一块写着:彼岸花开彼岸。
宋淑云有些好奇的飞到一块玉璧之前。
莹白的玉璧竟然照出了她的身影,接着玉璧泛起了一阵水纹,一个平凡男人的一生,瞬间出现在了宋淑云的面前。
男人是在一个和平的年代,有着对他不错,但贫寒的父母。
他们那里都是不读书的,知识掌握在谁的手里,他并不知道。
他也没有什么童年,打记事起,就要帮着父母工作换取自己的吃喝。
男人唯一需要好好学习的,就是和他的父母一样,给别人做皮具的手艺。
皮马鞍,皮马靴,皮马鞭…
一样一样皮具,被他做的精致又美观。
男人渐渐长大,成熟,娶了路那边给人洗衣服的女人为妻。
日子似乎平和而安乐。
但他的心中却始终有个梦想。
从他做成第一件皮具开始,便在他心中深深扎根,难以驱逐的梦想。
他想见一见,马是什么样子的!
他做的马鞍,装到了马的身上,它们舒服么?
他见过马的图案,见过马的尺寸,听说过马的故事,可就是没有见过马!
这个世界上的马很少很少,能骑马的人就更少了!
那些能骑马的人,也不会出现在他生活的地方。
他辛辛苦苦的给那些能骑马的人,坐了一辈子皮马具,却始终都没有离开过贫民窟,见过一匹活着的马!
直到他死之前,还拉着接替了他工作的儿子的手,说着自己的不甘。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的儿子,并没有见一见马的心愿!
宋淑云默默的看完了这个人的一生,才渐渐回神,周围的时间似乎还没过去多久。
光点们已经排着队跳进了往生池了。
他们下辈子会投胎到什么地方,都是看气运的!
宋淑云默默的祝福他们,下辈子不要马都没见过。
赛斯站在她旁边,微微低头看着还在闪着翅膀的宋淑云,不紧不慢的说道。
“往生壁上可以看到前世,你看到了么?”
宋淑云没有反应过来,赛斯却大有深意的说道。
“转世又有什么好的呢?”
111 往生池前往生
宋淑云挥舞着的翅膀一僵。
赛斯呲了呲牙,对着宋淑云笑了笑。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但我觉得一盘鱼香肉丝之所以叫鱼香肉丝,是因为它的盘子里被别人装进了鱼香肉丝的缘故,这里往生的人,就像是那个盘子,把菜倒掉,盘子洗干净,拿出去盛了别的菜,便又有了别的名字!”
宋淑云仰头看祂,有些不明白祂说这些话的意义。
赛斯没有看她的反应,眼睛看着那些不断跳进往生池的光点,问宋淑云。
“你知道守灯灵是哪来的么?”
宋淑云被赛斯思维跳跃的维度所震惊,带着些警惕的摇了摇头。
赛斯根本不在意答案,都没有回头看宋淑云一眼,便继续说道。
“守灯灵一族是由执念太深的灵魂转化而来的!”
宋淑云一脸呆滞,接着又变成了一脸惊恐。
怎么?守灯灵竟然不是路灯成了精?
但她不敢问出来,这么问出来容易挨揍!
赛斯终于有心情,给一头雾水的宋淑云,一个内容丰富的眼神。
“有些执念太深的灵魂,是无法往生的,但他们不往生又能去哪呢?主神便用了一些道具,将这些灵魂转化成了守灯灵!给了祂们存在的意义,让祂们维持着位面的稳定。”
宋淑云觉得此刻的赛斯像极了神棍。
“那守灯灵都有自己的记忆么?”
赛斯摇摇头:“都没有,因为执念太深,被往生池强行洗去,这些失去了记忆的灵魂,才会不愿意往生的!”
宋淑云似乎明白了一些,但她又有了一个新问题。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么?”
赛斯点点头。
“有关系的!你现在也是这样有执念的灵魂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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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意思?这是要把她的记忆强行洗掉么?但宋淑云转瞬又觉得能活着也挺好。
可她立马又想起了那个一辈子没见过马的男人,就自己这气运,再转世可能连人都做不成了……
赛斯看着宋淑云惊恐的小表情,哈哈大笑。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考虑过,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宋淑云惊恐极了,没有反应过来赛斯的意思,而是把自己的恐惧脱口而出。
“我也会被洗掉记忆么?”
赛斯笑的漏出了两颗小犬牙。
“这个么……”
宋淑云眼珠乱转,琢磨着自己是反抗一下,还是认命比较好时。
赛斯继续说道:“就像我之前说的,鱼香肉丝之所以叫鱼香肉丝,不是因为它有一个多么漂亮的盘子,按照我的想法,你就保持现在的样子最好!不愿意消失的话,可以继续做任务啊!”
宋淑云听了这话,长长的呼了口气,突然觉得做任务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让自己有了一条退路。
但赛斯接着又说:“不过,这件事也是有弊端的!”
宋淑云一听到“不过”二字,汗毛都竖起来了!
嗯……她没有汗毛,所以她的齐刘海都立起了一下。
“什么弊端?”
“弊端就是,你没有办法完全遵照主神意志,举例来说,守灯灵一族,在做任务的时候,最重要的事情,永远都是以任务为重,就算这个任务不会给太多的奖励,但只要接了就会第一顺位的完成。”
赛斯停顿了一下。
“祂们不需要任何惩罚机制,就会去执行。但你就不同了,你如果没有惩罚机制,如果在遇到宝物比任务更值钱的时候,很有可能去选择宝物,而不是第一时间完成任务!”
宋淑云一听这话,眼珠动了动。
赛斯留意到了,继续和宋淑云说道:“这就是弊端。”
“这是什么弊端?”
“你知道咱们做任务是为了什么么?”
宋淑云摇了摇头,又迟疑了一下,试探的问道:“拯救世界?”
赛斯“噗嗤”一声就笑了。
“拯救世界这个形容不够准确,咱们这个吧!大概就是给位面打补丁的活!”
宋淑云一滞,又觉得赛斯说的好形象。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没有惩罚机制的约束,你自己有可能就会变成一个bug!”
宋淑云都没有吐槽“bug”这个词,从赛斯口中说出,有多违和。
脸色便瞬间白了几分。
她到这时候,已经完全明白了赛斯的意思了。
如果她成了那个需要消灭的bug,她就和乔鑫云陈肖楚一样了!
这不是道德的问题,而是她将要站在整个守灯灵一族的对立面。
那时候才是真的万劫不复。
她突然想到了那块异能石,那个变异柳树,想到了自己在苗佳的世界里办了不少出格的事情。
她只觉得一阵后怕。
能活着没人愿意去死,她也不例外!
宋淑云沉默着,赛斯就站在她旁边的河面上,静静的等待。
等到她的脸色渐渐红润,等到她的眼神慢慢坚定,祂才开口说道:“不如我给你一个承诺吧!”
宋淑云没有开口,而是等着赛斯继续说下去。
“只要你按照主神的意志行事,我将帮助你成为正式的守灯灵!”
宋淑云瞬间震惊,她仰头看着赛斯平静的眼睛,心中不断的揣测这些话的可信程度。
她自觉没有让人高看一眼的能力,赛斯根本就没有道理,为她做这些事情。
那赛斯的行为,又是为了什么!
祂是在骗她么?
心情大起大落几场之后,她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
如果她是靠主机控制的,那现在脑袋上一定冒着黑烟准备爆炸了。
她喉咙干涩,张了张嘴,半晌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要帮我?”
赛斯想要拍拍她的脑袋,但她实在是太小了,拍头好像有点难度。
便抓起她的翅膀,放在了自己的手心上。
祂与宋淑云呆萌的大眼睛对视,眼神清澈无比。
“这么做,当然是因为,你成了守灯灵,顶替了我这个纪元的名额,转化的道具我就可以扣下来卖掉了呀!”
宋淑云:(′?皿?`)
这样的么?
竟然是这样的么?
她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书玦对于赛斯的评价,是怎么来的了!
112 开启新的任务
最后她面无表情和赛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赛斯又和她签订了一个契约,她已经成为了赛斯所属的辖区之下的守灯灵了!
但别人种族是守灯灵,而她,种族不变,竟然多出了一个职业。
〒_〒这真的不是上当了么?
宋淑云心里乱糟糟的回了自己的树屋,连书玦跟她打招呼都没注意。
书玦也无所谓,一个人屁颠屁颠的去商城逛了一圈。
宋淑云就自己一个人,安静的躺在树屋的吊床上,默默的看着购物页面。
女人的心情,三分天注定,七分靠shopping!
购物都不能缓解的心情不好,那一定是因为花的钱还不够多!
花的多了都不能缓解,那一定是花钱的方式不对!
于是宋淑云的树屋里出现了充满田园风的隔断,花架,鲜花,鱼缸,卫浴,衣柜……
她又买了各种零食!
零食种类繁多,她见过的很少很少,宋淑云看着琳琅满目的东西直流口水。
对于未来的期待中,她又多了一条,把主神商城的零食全吃一遍!
她把自己曾经想要却买不起的,所有元素都放进了自己的树屋之中,还买了商城最火爆的小说<穿越一万个位面拥抱你>看了起来。
书写的是真的不错,宋淑云为作者的脑洞点赞!
不过可惜书已经连载了九千多年了,据说男女主还没有在一起,剧情跌宕起伏,将爱情描写的狗血淋漓。
宋淑云看的兴起,都忘了时间。
一直到书玦逛完了商城回来敲她的门,她才起身。
她住的大树外面已经被圈出了一圈的木篱笆。
篱笆院子里种满了鲜花。
书玦趴在那看的很来劲,伸出手指还要掐掉一朵,见宋淑云开门出来,又把手缩了回去。
宋淑云站在门口,问祂。
“要出发了么?”
书玦点点头,复又说道:“我这次任务时间会很长,大概几百年,你可能要买通行证做任务。”
宋淑云一愣,思绪瞬间翻涌。
通行证是什么?自己不是有契约么?难道和自己成为了守灯灵有关?
书玦不知道她的念头,继续解释:“通行证是位面太大,任务太多时,不回到这里,而是直接按照时间的轨迹继续任务的凭证。”
见宋淑云没理解,书玦顿时不耐烦,刀疤脸异常狰狞。
“咱俩任务时间不一致,你做完了一个任务,用通行证可以开启下一个任务,不用被困在委托人的身体之中!”
宋淑云被书玦的凶恶吓了一跳,觉得自己真是飘了,大佬都敢甩脸色,不管明不明白,立马点头。
流光的解释适时出现,因为两人任务时间不统一,主线任务未完成,宋淑云任务结束也回不来,必须用通行证开启同一个位面的下个任务。
她无奈,这笔钱看来是省不下来了。
幸好不太贵,一点气运一张,如果不是她上个位面小有积蓄,她竟然连通行证都买不起。
宋淑云算了算时间,直接买了一百张!
这次用不完,下次还可以再用!
但要是不够,可就傻了!
书玦又极其不耐的问了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宋淑云赶紧又兑换了一把刀和一件软甲。
枪她也看了看,兑换了一个最便宜的,子弹只兑换了20颗。
书玦看她这样,提醒她道。
“每个位面都是有压制的,拿出了和你所处时空不同的武器工具等等,都是要扣气运的!”
宋淑云点点头,表示明白。
她已经看过了守灯灵的所有规定,并且被赛斯用道具强行刻在了记忆里!
这些事情,她都知道,但书玦的好意她还是心领了。
一切准备妥当。
宋淑云眼前白光一闪,待她看清楚周边的一切时,她已经躺在一张拔步床上了。
她眼珠动了动,想要看看身边有没有人,但还没等她起身,床帐便被人撩起,带进了些许的寒意。
那人淡淡的哼着小曲,轻轻的把床帐绑在了床架上。
周围光线暗淡,但正在系床帐的身影还是可以看的清楚。
那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米五左右的身高。
上身是稍大些的灰色对襟夹袄,外面套了个老蓝色,蓝到发黑的马甲,下身穿着同样布料的棉裤,布料上没有绣花,崭新崭新的,压在箱底的褶子还在。
她梳着双丫髻,带着老蓝色的头绳,还在发髻上别了两朵浅粉色的绢花,绢花颜色极淡,乍一看像是白的。
不知道怎么梳的,对着光亮看,竟然一根碎发都没有。
宋淑云此时正躺在温暖的被窝中,脚下还有一个温热的东西,不停的散发着热量。
她不由自主的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想要伸个懒腰。
那个哼着歌的小姑娘见此,有些慌乱,问道。
“九小姐要起身了么?”
宋淑云哼哼了两声,装作赖床的样子翻了个身。
小屁股对着说话的小姑娘。
小姑娘见她似乎还有困意,不敢打扰,收了声音,拿起了笤帚抹布出了门。
宋淑云听到了她离开的声音,一个翻身坐起,想要看看这里适不适合接受记忆。
却不想视线竟然比平时低了很多。
她一愣,伸出双手一看,入眼的是双白嫩嫩软绵绵的小手,皮肤细腻光滑,纤细的指尖仿佛透明的一般。
看这手,委托人也就五六岁的样子!
宋淑云心中没什么异样的情绪,毕竟她见过书玦变成男的,变成女的,对于变成小孩,变成野兽什么的都有心里准备。
她定了定心神,脑袋探出去打量了一圈。
屋子很大,除了拔步床,床边还有一个红木大书桌,靠着东墙摆放了一个红木书柜,里面摆满了各种古籍。
柜子旁边有一对巨大的衣箱,高度大约都能到成年女人的胸口了。
衣箱刷着红漆,镶着银纹,红漆已经老旧了,常被打开的地方,颜色要比旁边深一些,衣箱上面苫着白布,白布被人撩起,还没有放下。
地面铺着大理石,清扫的很干净。
西墙上有一扇镂空的门,门上呼着绢纱,绣着一丛素白的牡丹,栩栩如生,光线转换间,牡丹似乎还在晃动。
门旁边是个脸盆架,架子上搭着白手巾。
脸盆架这一侧,是个红木梳妆台,梳妆台上的立镜,正对床,宋淑云一眼过去,正好看到了自己胳膊支着床的虚影。
宋淑云没见到人,也没功夫再继续欣赏,赶紧往被子里一缩,接受起了委托人的记忆。
------题外话------
上架五更,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自己庆祝一下好了!哈哈哈……
113 恨别离 1
委托人名叫周娇,是余岭郡周家的第九个女儿。
所谓的第九个女儿,并不是这家有九个女儿。
而是这个家族到她出生时,平辈之间已经有了九个女孩儿。
她的父亲是独子,但在家族中排第四,出门在外时,旁人都叫他一声“周四郎”。
这周四郎年轻时,是出了名的混人,整天斗狗撵鸡,和一帮子狐朋狗友在外面鬼混。
周爷爷早年也算是个人物,奈何福缘太薄,挣钱的醉全遭了一遍,攒下了偌大家业,还没来享福人就去了。
周家就剩下个老太太,和一个被宠上了天的儿子!
周四郎名声不好,到了适婚年纪,一直也没有门户相当的人家,愿意把女儿嫁他。
上杆子嫁过来的,周四郎又嫌弃人家门第,总觉得配不上自己。
就这么高不成,低不就的。
把老太太给愁坏了!
正当她琢磨着要不要放低标准的时候,城西的郑家说是愿意把这一辈的嫡长女嫁过来。
这郑家也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家中年轻一辈中,入仕的也有几人,与周家的青黄不接不可同日而语。
若不是周四郎一脉实在太有钱了,想要娶郑家的女儿,也是高攀。
别说嫡女了,庶女也不是不能配得上的。
周家老太太一听这个消息的时候,高兴的又是拜了玄音天女,又是赏了下人的。
据说这郑家的女儿不管是文采相貌还是性格,都是一等一的,可就是身体不大好。
周老太太乐颠颠的跑去相看了一面,却不想被泼了一大盆冷水回来。
以她的眼光,这郑大姑娘怎么能是身体不好呢!
这郑大姑娘分明就是一副短命相啊。
长的好看倒是真的,但瘦的纸片一样,大夏天的还要穿着两三件长衫,脸色苍白,虽不见憔悴之色,但已是病入膏肓之像啊!
只怕娶过来以后,就算是悉心供着,这郑大姑娘也活不了几年,就要撒手人寰。
而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名声不好眼光又高,还死了正妻,肯定更难讨老婆了!
周老太太琢磨了几天,觉得这婚事不成!
转头约了郑大太太,委婉的拒绝了这桩亲事,本来相亲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就是委婉的事,成与不成的大家都有一套流程要走。
但郑家明知周家的态度,却对这件事依然挺上心,总有人过来探口风。
嫁妆越配送越多,知道了周老太太的想法,不止不生气,还承诺若是郑大姑娘真的早亡了,便把庶女郑芸娘给周四郎做续弦。
这里嫡庶之分并不明显,只有妻妾区别才大,如果郑家直接把庶女嫁过来,周老太太也是不嫌弃的。
但郑家也不是傻的,郑大太太做出这些让步,只是为了把自己的女儿嫁出去而已。
毕竟女儿嫁过去了,占了周四郎正妻的名份,以后就是死了,周家的后人也要年年祭拜,总算还有香火。
可若没出嫁就死在了家里,连族谱都上不去。
等自己这个亲娘一死,谁还会在意郑家有没有过这个女儿,只怕没两年女儿的坟都要平了。
郑大太太也是无奈,才出此下策,她为了这个女儿费尽心力,已经找了几家相当的人家,婚事都没成。
周家要是再不同意,郑大姑娘想嫁人就只剩下嫁一途。
可她是这一辈的嫡长女,她的婚事,郑大太太也不得不考虑对其他女儿的影响。
再说族中长辈是不会同意她下嫁的,宁可让她死在家里,也不能让她下嫁。
郑大太太为了促成这件事,咬着牙下了血本!
还带着郑芸娘去见了好几次周家老太太。
那时的郑芸娘不过十二岁,但长的水灵又精神,举止得宜,气度沉稳,除了年纪小点,周老太太对她没有一点不满意的地方。
郑大太太和周家老太太都明白,她们俩现在相看的都是郑芸娘而已,而郑大姑娘才是周家娶郑芸娘的要求!
对于周家老太太来说,郑芸娘是不是继室根本不重要。
只要最后能变成周家的儿媳妇就成,至于怎么跟郑芸娘解释,那是郑家的事情。
对郑大太太来说,自己的女儿能享受正妻的待遇便可,郑芸娘以后的日子,她才不管!
这场交易之中,唯一吃亏的,大约就只有被人抢了正妻名份的郑芸娘了。
周家老太太心中满意,又怕郑家反悔。
便在写了郑家大姑娘的婚书之后,又写了郑芸娘的婚书才算罢休。
两份婚书拿到手,周家老太太兴冲冲的回去准备起了婚礼。
半年的时间,郑大姑娘便过了门。
周家老太太也没有刁难她,反正郑芸娘的婚书已经到手了,早一年过门晚一年过门不重要,自己也不是容不下一个病秧子的人,给郑家一个面子又怎么样!
可没过多久,周家老太太就知道自己错了。
她初时还以为这是个脾气好的病秧子呢!
却不想,这竟然是个长的好看又极有手段的病秧子。
新婚都不过三月,周四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跑出去闯祸也慢慢和那些狐朋狗友断了联系。
两人琴瑟和鸣,一副夫唱妇随的样子。
婚后不到一年,郑大娘子竟然有了身孕,把周家老太太给乐坏了。
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啊!
原本她对郑大娘子也没报过什么期待,现在有了这样一番境遇,可以说跟走在路上捡了银子一样的心情了。
她甚至对原本期待的郑芸娘反倒没有那么期待了。
这要是生个孙子,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嫡子呀!
周家老太太那段时间跟魔怔了一样,天天求医拜神的数着日子。
但事情的发展总不会尽如人意。
郑大娘子没有生儿子,而是生了个女儿,周四郎按照族中的规矩,给她娶了周娇的名字。
周家老太太不大高兴,想要给郑大姑娘好好养养身体,让她再生一个。
可谁知,郑大娘子生下了周娇以后,身体就不大行了。
别说生孩子,连床都下不来了。
熬了三年,终于还是熬不下去,一个春日的午后在周四郎怀中静静离世了。
周四郎对她情深似海,念念不忘,给周娇取了念君的小字。
为郑大姑娘守了三年丧,自己还常年穿白茹素不说,还要求一大家子人都这样,家里谁也不准吃肉!
身体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周娇,在那几年把身体亏空的更厉害了。
但周四郎心里没有这个女儿,他只想念自己那个早亡的正室。
三年后,二十岁的郑芸娘过门,成了继室,变成了周娇的后娘。
她比八年前更端庄了。
这时的她姿容秀美,气度非凡,有着与这个时代普通女子不同的大气,眉目之间虽少了些娇媚,但多了份坦然,又是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年岁,不管是谁见了,都会心生好感。
可这样的郑芸娘,并不能得到周四郎的欢心。
周四郎待她并不好,迎她进门似乎只为了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他宁愿躺在酒馆里醉生梦死,也不愿回家看郑芸娘一眼。
周家老太太也常埋怨郑芸娘不如郑大娘子,白长了那样好看的一张脸,连丈夫的心都拢不住。
时间久了,这样的埋怨就搬上了台面。
114 恨别离 2
郑芸娘也不在意,周四郎不愿去她房里,她也从不去请。
周家老太太想要给周四郎纳妾,她也不难过,转头便要下去张罗。
她才华横溢,文采过人,比照郑大姑娘有过之而无不及,却从不愿在周四郎面前展示。
她刺绣水平一流,自成一派,女红厨艺更是一绝,可就是不给周四郎做一件东西。
周四郎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不愿看看她的美好。
她也像是有一副麒麟金甲,可以对周四郎所有不假辞色的伤害都免疫。
两人不似夫妻,更似仇敌。
一个不停的想要伤害对方,借此显示自己对亡妻的深情。
一个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若说谁更技高一筹,大约还是周四郎吧!
虽然郑芸娘即便没有周四郎的喜爱,依然能把这个家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可人与人之间总是需要些许的缘分。
与别人相处起来无往不利的郑芸娘,在这个家里,更像是一个打理杂事的管家,而非其中一员。
周娇自然也是如此待她。
她本年幼,加上是祖母带大的,对郑芸娘也多有不喜。
可郑芸娘待她和周四郎是不同的。
有时即便她恶语相向,也会把她不爱吃的药膳喂给她。
有时还不顾她的反对,一定要带她出去踏青游玩……
周家老太太对此十分提防,好像她准备害死周娇一样!
她却不解释也不反抗,但下次还会依然顾我。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过年的时候。
郑芸娘治家的手段高明,虽然不得大家的喜爱,却依旧让大家过了个舒心年。
连抱怨了她半年多的周家老太太,都难得的给了她几个好脸。
郑芸娘的日子,似乎要比以前好过了些。
可转瞬间,这好过便如烈日升起时的雾气一般消失。
那年初六,周四郎在外面喝完酒回来时,失足掉进了湖里。
跟着的仆役跳进去寻找,可捞上来的已是一具冰冷尸体。
冬日的湖面结了层薄冰,将情深不移的周四郎埋葬,也许周四郎在湖中时,也曾清醒,可他从不曾挣扎一下。
周家老太太听闻噩耗,一口气没上来,也跟着自己宠了一辈子的儿子去了。
周家刚缓和两天的气氛,也变得诡异了起来。
郑芸娘一个人,开始一边照顾哭闹的周娇,一边打理周四郎和周家老太太的丧事。
这时候外面又传起了她的风言风语,全是些命硬啊,克夫啊,嫁过来不到一年,丈夫婆婆就全死了云云。
郑芸娘对此十分恼火,把家里和外面碎嘴的仆从全赶了出去。
自己带着一群仆从,亲自跑到族长家要一个交代,族里的人纷纷跑去看热闹,却不想被郑芸娘言语挤兑的够呛。
她一身素白,不带金银,不哭不闹,被人簇拥着站在族长家的院子里,不顾众人的嘲笑,与众人辩驳。
她文采斐然,引经据典,连族中最是古板的老学究也辩她不过。
不管来人有理没理,讲理不讲理,她都能说的对方哑口无言。
她的强势终于让大部分人退步,剩下的小部分,也因周四郎一脉早已归还祖田而铩羽而归。
郑芸娘就这样立在那里,如同山岳一般,将所有的流言蜚语和机关算尽挡了下来。
谁也没有想到,这场风波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周娇不懂郑芸娘为什么这么做,她没有想到那些往年上门时对她嘘寒问暖的叔伯爷奶是个什么样贪心的嘴脸,她只觉得郑芸娘丢了她家的脸面。
自己的丈夫婆婆正是丧期,她不老老实实的闭门谢客就罢了,竟然还出去和人吵架!
她没有安慰回来之后一身疲惫的郑芸娘,而是站在她的面前,如同周家老太太曾经做过千百次一般,指责她的强势。
郑芸娘静静看着她,眼里没有丝毫的温度,也不曾和她解释个中缘由,只是静静的,一言不发。
不然呢!
要怎么和她说,说你们周家为了贪咱们孤儿寡母这点钱,连体面都不要了么?
说家里人心散了,就等着看咱们的笑话么?
说他们为了逼走了我,好拿捏你么?
还是说,我要是被赶走了,你一个人活的,还不如你短命的亲娘呢,只怕都到不了出嫁那天?
所以她什么也没有说,还是一如既往,只默默的做着自己手里的事,任凭周娇说什么都无动于衷。
时间一晃就到了上元。
虽说周家老太太和周四郎已经下葬了,但距离丧期结束还早着呢。
家里因为人口减少,还在丧期的关系,冷清极了。
上元节那天下了雪,周娇身体不好,险些下不来床。
她一早便心情烦躁,对着照顾她的小丫头发了好大一通火。
被来看她的郑芸娘刚好听到,她一时心软,念及孩子在这世上血亲全无,耐着性子宽慰了周娇几句。
却不想换来了周娇劈头盖脸的一通责骂。
说她是个命硬克夫的,就不该嫁过来,嫁过来也拢不住男人,不然怎么能让她爹日日宿在酒楼……
还说她就会惹祖母生气,说她不贤,说她不孝。
又说她在丧期抛头露面与人吵架,说她就是个丧门星,为了嫁过来连自己亲姐姐都克……
她不记得自己到底说了多少伤人的话,她就是仗着自己年幼有恃无恐。
那天是周娇第一次见到郑芸娘发火,她脸色沉凝,一言不发,将周娇关了禁闭。
转身又把照顾她的小丫头全换了。
周娇哭了一个下午,哭够了发现身边的人竟然全都变了,气的不顾身体去找郑芸娘理论。
那时天上的雪已经停了,平日里扫雪的人,已经都被赶了出去。
整个大院子全被积雪覆盖,周娇冷的都直打哆嗦。
她气势汹汹的去了,看到了正穿着白色披风,独自站在回廊上的郑芸娘。
她身形清冷单薄,素颜憔悴,口中念着一首小诗,孤独又寂寞,这样的她,竟是周娇从没见过的样子。
可周娇只顾着生气,在冬日的寒风中与郑芸娘大吵了一架,却自始至终都没问过一句。
她是不是也难过了……
因此事,她被关了三个月禁闭,整日关在房中抄书,再放出来时,门口的海棠都开了。
她站在刚下过春雨的回廊下有些憋闷的想着,自己应该先和那郑芸娘虚与委蛇……
不然吃苦头的,总归是自己!
想通了这点,她便不再像往常那样言辞刻薄,而是改为日日用那种微带着敌意的眼神,紧紧的盯着郑芸娘。
不说话,也不反抗,任凭她摆弄。
115 恨别离3
很快过了清明,郑芸娘带着她在后院开了一块菜地,种了些时令菜蔬。
又过了端午,郑芸娘亲手给她编了床凉席,两人每日午后,便焚着香打着扇,躺在海棠树下纳凉。
郑芸娘教她刺绣,教她女红,教她书法,教她玩乐……
她们放过风筝,捕过蝶,在那长达半月的雨季里追过雨,她们在厨房做过糕点,在仓库当过木匠,在书房看过话本……
日子晃神间已是中秋,那年的月饼是莲蓉的,郑芸娘在里面放了许多的糖!
过了中秋,郑芸娘教她做麦芽糖,陪她收了菜地里的菜,放在酱缸里。
冬日里,郑芸娘教她画画,她画的工笔画平整端庄,淡毫浅墨,笔劲圆转,生动绝俗。
她说,只有画好了工笔,才能绣出最好看的图案。
她们守着火炉,一个看着话本,一个一脸不情愿的描着工笔画……
郑芸娘每到这时便要调侃她两句,娘的娇儿啊,最爱看那话本子里,文采斐然的俊俏儿郎,待到她束发及笄,娘定要给她寻摸这样个人儿!
她脸色微红,恼怒的瞪她。
逗的郑芸娘哈哈大笑,衣服上绣的素白牡丹都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好心情,摇曳生姿。
周娇年纪小,喜欢吃甜食。
郑芸娘一入冬,便每天给她买一只冰糖葫芦吃。
她不爱吃时,郑芸娘便自己吃掉。
听说那个卖冰糖葫芦的老汉,在给自己最喜欢的小孙女准备嫁妆,郑芸娘便亲自出去买,还要笑呵呵的赏他两个大钱。
老汉便会激动的搓着自己满是老茧的双手,黝黑的脸上现出一抹兴奋的嫣红。
他把那个最好最大,占了最多糖的那个冰糖葫芦卖给郑芸娘……
而那个冰糖葫芦的味道,贯穿了周娇未出阁时的每个冬天。
待到了新年,周娇的身体好了许多。
丧期内讲究忒多,但郑芸娘还是亲自下厨做了顿素鱼,两人吃了个开怀。
这一年家里的忌讳颇多,但郑芸娘从不在吃上委屈过她半点。
再到中元节时,周娇已经与去年不大相同了!
她才思敏捷,聪慧过人,像极了她的母亲。
郑芸娘开始教她音律,下棋……
她渐渐的放下了最初的偏见,与她似朋友似母女。
出了孝期,两人还曾踏青,郊游。
周娇的性格渐渐改变,不再像以前那般敏感刻薄。
郑芸娘送她去女学,陪她去看玄音天女祭,带她去听戏,跟她去参加同窗的小宴……
她教她什么是自由,什么是洒脱!
她把一个有钱有闲的寡居女人,能过的多潇洒全都展示给她看!
她带她去泛舟,请她喝酒,坐在雅间里看着那些所谓的学子们,在大堂里喝多了洋相百出……
她把她教养的极好,从身体到灵魂。
她在外仪态端庄,文采斐然,在内灵气逼人,肆意潇洒……
她看起来已经成了另一个她。
善良,大气,温和,聪慧,识大体,知礼仪,懂进退,明事理……
可那终究只是看起来而已。
转眼间,她到了议亲的年纪。
郑芸娘也和别家的母亲一样,给她办了及笄礼,带她去玄音天女庙祭拜。
周娇欣然前去,却不想,那日照顾她的丫头,竟将她的贴身手帕遗落,被一男子捡去。
郑芸娘尚不知此事,她整颗心都放在了给周娇挑选人家的事上。
她的坦然已不复存在,和所有即将嫁女儿的母亲一样挑剔。
又过了几日,一男人拿着手帕,寻着线索上门,竟还是个熟人。
原来他是周家老太太的娘家人,姓冯,名尧,字敬忠。
他并非余岭人士,而是前来求学的外地学子,当年求学之时,也来拜会过郑芸娘。
郑芸娘也在她的能力内,对冯尧多有照顾。
今日再来,却是其言捡到了周娇的手帕,怕污了女方名节,便借拜会之名,将之还了回来。
他那年刚过十九,脸上还带着稚气,可眼神中全是老成。
说他相貌过人,未免有失公允,但他的长相,也算是挺拔端正了。
周娇悄悄的躲在屏风后面,看着冯尧和郑芸娘对答不显半分拘谨和瑟缩。
她想,他这样才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与那些只会卖弄文采的酸书生一点都不同!
却不知为了今日这番场景,冯尧做了几天的准备!
他早年拜会周家时,便见过周娇。
那时的周娇不过十四,可一双眼睛,只遥遥的望了他一眼,便叫他想了无数个日夜。
如果说周娇有副好颜色,让他念之不忘,是不够准确的。
她的仪态气度,她的钟灵毓秀,在她还没长开的年纪,便已经有了倾国之态。
和容貌有关,又和容貌无关!
可那之后他也一直没找到上门的由头,今日再来情况却又有了不同。
郑芸娘为了感激他,送了些回礼。
他也以家中母亲带来些特产为由,再度上门。
有时还会悄悄的买通小丫头,给周娇送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周娇偶尔也会给他送些东西。
郑芸娘每次都不高兴,和她谈过,她却不听。
越是骄傲的人,便越是叛逆,她固执的相信,冯尧会是一个良人。
可郑芸娘却不愿她与他往来。
说他心思重,说他贪权逐利,说他和她不是一路人,过不到一起去!
可她统统不听!
她原本只对冯尧五分的喜欢,被郑芸娘的告诫逼成八分。
郑芸娘无奈,抓紧相看了几家,选中了余岭姚家的二公子。
两家准备着议亲,可周娇却不同意!
她大哭大闹,仪态尽失。
郑芸娘看的好气又好笑,只能把议亲的事暂缓,想要给周娇一个缓冲的时间。
可不知冯尧从哪听到了消息,竟然鼓动周娇跟他私奔。
周娇当然不愿!
她有她的骄傲,也明白一旦私奔,她便全然没了退路!
她和郑芸娘谈,郑芸娘也和她商量。
可两人无论如何,也谈不拢。
郑芸娘想让她见见姚家的二公子,说那是个极有灵气的人,说他千般万般好……
可周娇不愿,她只想嫁给冯尧。
郑芸娘说,姚家是书香门第,一切都照规矩办事,姚家百年望族,并不轻待女子,我儿嫁过去,不会被困在内宅之中,可冯尧心太大了,我儿跟……
可周娇却说,娘您教了我十几年的离经叛道,却在这时要我循规蹈矩,不觉得太晚么!
或者您就是故意的,故意教了我那么多,学的和您一样优秀,让我也求而不得么?
116 恨别离 4
郑芸娘被她的话,气得够呛,她不再多言,将周娇关在家里,哪都不准她去!
周娇以为郑芸娘帮她订亲了,却不知郑芸娘已经妥协了!
每个人都会在某一个分叉路口犹豫。
却往往因为倔强,总会选择了另一条让自己后悔的路。
那天晚上也是如此,跑出来的周娇在去找郑芸娘求情和私奔之间,选择了后者。
所以她不知道,只要她服个软,郑芸娘便会如了她的意。
她和冯尧私奔了!
她离开了那个曾经为她遮风挡雨的女人,心中带着兴奋。
原来这就是郑芸娘说过的自由么?
她坐进了冯尧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两人很快便离开了余岭。
郑芸娘欲哭无泪,心急如焚,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一边悄悄的派人去寻,心中恨冯尧恨的想杀了他,一边还要将这件事小心翼翼的隐藏起来。
周娇和冯尧去了京都,她陪他求学,陪他科考,陪他高中探花。
高中以后,冯尧谋了个外放的六品小官,周娇陪他上任。
因为事情太多,时间太紧,他让周娇先行,自己转道去了余岭。
周娇在任上等了他半月,等到了他拿来两人婚书的消息!
见到婚书时,周娇心中既高兴又失望。
高兴他没有负她,选择娶她为妻。
失望郑芸娘最终也没有只言片语传来。
周娇压下了心中的悲伤,准备筹备婚礼。
可冯尧却告知她,因为族中一位族叔病逝,两人要守孝一年才能成婚。
周娇心中不愿,却也无法,一直对外称病,名不正言不顺的苦熬着。
一年之后,她终于嫁给了他。
婚礼并不圆满,因是在任上举行,高堂上只有冯家的二老。
她的娘家一人未到……
不管她多不高兴,日子总要过下去的,她收了心中的担忧难过,仔细的为他打理家事,为他联合上司,拓展人脉……
三年一过,冯尧调升。
两人回了京,他成了五品小官,她成了五品官太太和他长子的娘。
又是三年,冯尧不愿窝在京都做那个一辈子也不看涨的小官,再度选择外放。
科举三年一次,他的辉煌早就被另一群人取代,想要往上爬,总要吃些苦的。
外放到不那么富裕的地方,做出了些功绩,似乎成了他的捷径一般。
可这次,跟去的却不再是周娇!
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刚刚出世,舟车劳顿,她身体承受不起,孩子的也承受不起。
两人只能分开,一人留在京都,一人赶赴任上。
甚至不知道这一分别将到何年何月才能再聚!
在他兴冲冲的将外放的消息告知周娇时,她没能感受到冯尧谋个缺的辛苦。
她在那一刻只是突然明白了郑芸娘说的那句,你们不是一路人,是什么意思!
她靠坐在床上,两个孩子躺在里面,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看着两个懵懂年幼的儿子,睡得那么香甜。
她终于还是妥协了,妥协与未知,她太了解冯尧了。
没有了她,就会有别人的!
她第二天一早,咬着牙将她身边的丫鬟开了脸。
她神色淡淡的送他们二人去了任上,自己带着孩子留在了京中。
那个第一次和冯尧分别的晚上,她一个人站在狭小的庭院之中,回忆着郑芸娘的点点滴滴。
突然想起了她大骂郑芸娘的那个中元节,郑芸娘单薄的身影,和她念得那首诗。
残灯将灭素茶寒,
满庭月影尽无言。
冬雪盈盈方一刻,
星河沼沼已万年。
如果一刻的冬雪都是美好的话,那万年仍在星河到底该是怎样的悲伤!的
周娇突然明白了郑芸娘那晚的失态。
那是一种看不见未来的寂寞!
她哭着给她写信,和她道歉,从已经很拮据的用度中,挤出了一份相当体面的节礼送去了余岭。
可郑芸娘没有回过她只言片语!
她心如刀绞,后悔难过,但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只能咬着牙,气郑芸娘的绝情。
可日子还要照过的,不是么?
她无法从繁杂的家事中抽出身来多想,冯尧的日子也不好过,她总要做些营生,才能养活一大家子人的……
五年后,冯尧回京述职,荣升四品。
他不过三十多的年纪,已经坐到了四品,确实有些打眼。
但周娇这些年的经营,也不是白做的!
两人再度联手,冯尧很快便在京中站稳了脚跟。
周娇已经学会了化着和别家夫人一样的妆容,与她们相互言语机锋。
也明白了如何察言观色,马屁拍的不漏痕迹。
还知道首饰衣服的流行,节礼如何能送的体面又节约。
可她的工笔画和书法,终究还是落下了。
郑芸娘最引以为傲的刺绣,也被她抛诸脑后。
她最后被还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失去了性,成了这京中,不大不小不出头不落后的一个四品官的官夫人。
冯尧也终于和其他官员一样,迎来送往,院子里的姨娘渐渐的多了起来。
周娇有时候,都想不起来,让她想跟着私奔的冯尧长的什么样子。
也忘了,那个种瓜酿酒,画画绣花,笑容肆意潇洒的周娇长的什么样子了!
两人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益共同体。
他给她尊重和体面,她还他一个无忧的后顾。
一晃又是几年,长子已经是京都有名的小才子了。
两人的夫妻关系,几乎降到了冰点。
再美的容颜也比不过一院子的莺莺燕燕。
周娇有时也不明白,自己这些年是如何忍耐过来。
大概是郑芸娘没有只言片语传来,让她咬着牙也想证明自己没错吧!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和郑芸娘在僵持什么,可她就是不愿认输。
也许她不需要郑芸娘的肯定,她需要的就像以前十几年一样,她做错事时,郑芸娘温暖的怀抱,给她退路的台阶吧!
冯尧开始发达了,他门路很广,步步高升。
渐渐的他有些厌倦了周娇,厌倦周娇对他的敷衍和看他时不带着温度的眼神。
他已经可以摆脱周娇了。
但嫡子的优秀,让他有许多的顾虑。
十几年的时间,两人的变化太大,让互相之间都无法指责。
没人能说的清这一切是为什么!
冯尧不愿再去周娇那边,周娇也仿佛穿上了郑芸娘曾经穿过的麒麟金甲。
她混不在意,只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
两个儿子已经大了,也要物色合适的女子。
家里有几个庶出的孩子,最近闹腾的厉害……
周娇将这些一一化解,根本不去看冯尧的丑态。
可惜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冯尧的膨胀还没到达顶点,便栽了。
他被卷入了夺嫡事件之中。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自己终究还是风头太盛,冯尧被关进大牢时,也全都想明白了。
但他只来得及让仆从传出去一句话。
回去找夫人,让她出面!
117 恨别离5
周娇的手段,高出冯尧不知多少。
她又在京都经营了多年,若非如此,她又怎能有恃无恐的对待冯尧。
只是可惜,最初她用来挟制冯尧的后手,竟然成了冯尧的保命符。
她不能让自己的儿子,背负罪人之子的名声,只能用尽了全力,将冯尧运作出来。
但她终于只是个普通夫人而已,没有护短的娘家和强大的后台。
能保冯尧一命已属不易,官复原职基本无望。
冯尧被贬到北地成了一个小小的县丞,家里的莺莺燕燕没几人愿意跟去。
冯尧也不想带她们,他经此一事心中也有了别的打算。
他把两个儿子送进了官学,带着周娇走马上任了。
两人赶路很急,周娇胎带的体弱,这些年又养尊处优惯了,一路上被折腾的够呛。
冯尧也对她嘘寒问暖,却终究无法像之前那般的体贴。
当官当久了,所有的关心都流于表面,似乎他的一句问候,就成了莫大的恩赐。
以前愿意躬身前往,现在只能口头安慰!
周娇并不在意,甚至连他的奉承都有些腻歪。
她这些年也想过,这要是十年前,冯尧第二次外放时,是带着自己去的任上,两人会有如今的关系么?
可她心中清楚,那不是两人如此淡漠的原因。
她静静的看着让她十分陌生的冯尧,心比北地的冬天还要凉。
到底是什么让两人变成了今日这般?
两人到了北地时,已经入冬。
北地的雪很大,周娇带的披风都挡不住。
她安排了亲信把北地的特产送回京都,又从京都带些货物,卖来北地,日子不好不坏,勉强维持罢了。
她原本就是有些凉薄的人,日子久了连冯尧的琐事都不再操心。
她有了时间,又重新捡起了女红,那样磨人的冬日,她坐在暖炕上,一针一线缝着给自己的披风,自己的夹袄……
每一次落针都像是回忆着往昔。
她的身体在一年年的风雪中不大如前,有几次她都觉得自己怕是要熬不过去了。
可她想起了至今都不愿意原谅她的郑芸娘,想起了即将议亲的儿子,她总能咬着牙挺过一道又一道的坎。
又是三年过去,冯尧的调职遥遥无期,他心中越发焦急。
周娇亦是如此,她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可儿子的婚事还没有着落,京都的人脉几年下来,许多都淡了,让她心中忧虑万分。
冯母去了京都两年,一直都打不通关系。
冯尧便琢磨着让周娇回去。
可周娇知道,自己的状态即便回去,能做的也不多了。
她琢磨了两天,终于下定了决心,喊来了亲信,让他带上厚礼去找郑芸娘,她觉得这些年她年年都送过去丰厚的节礼,即便是她真有错,也过去了!
郑芸娘不是绝情的人,一定只是气的狠了,她让亲信就算跪死在余岭,也一定要求她原谅。
让郑芸娘务必到京都帮她运作。
她写了一封信,信中说了这些年她的苦楚,她以这一世的母女情分,请求她帮帮自己。
周娇没有和冯尧说她的打算,冯尧还在积极奔走,两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无话不谈。
她亲自送亲信离开,冯尧见她这么正式,还以为她终于动用了那些隐藏极深的后手,心中百味陈杂。
却没想过周娇一个连娘家支持都没有的人,能有什么样的后手!
周娇在亲信离了北地开始,便睡不着觉了。
北地又要进入严冬了,她白天安排人准备着过冬的东西,夜里整夜整夜的失眠。
记忆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她和郑芸娘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她眼前浮现,清晰的仿佛触手可碰。
她后悔了!
后悔和冯尧离开,后悔这些年的倔强,后悔自己把日子过的这般艰难。
世人对待女子总有几分苛刻,即便是冯尧也是这样。
原来郑芸娘早就知道她会有这样一天,她守着她过了十年,把自己的苦,熬成了蜜给她看。
希望她能活的自我,活的精彩。
可她只浅薄的以为,郑芸娘交给她的只有离经叛道,却没有想过,那样“离经叛道”的郑芸娘,为什么不在周四郎死后改嫁他人。
亲信没有回来的这两个月,周娇的身形迅速消瘦了下来。
她想过他会带回来的无数种消息,原谅她,不原谅她,帮她,不帮她,甚至有一天早上,喜鹊在窗前叫的时候,她以为郑芸娘不顾旅途奔波,直接到她的面前来了。
她期盼了一天,换了两三套衣裳,等到了午夜,也没有等来郑芸娘的半点消息。
冯尧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跑来追问她缘由。
可她心中已全被郑芸娘填满,连敷衍都不愿与他敷衍。
两个月以后,北地又飘起了大雪。
她心中突然憋闷难受,披了大氅站在院子里看雪。
那天的雪,毫无美感,大风刮的兜帽翻飞,雪花落到了她的脸上,化成水,又凝成冰,一会儿功夫就把她冻透。
她就这样站在雪地里,一种悲伤自心底升起。
一匹快马冲破了风雪,立在了她的面前。
亲信看到了已经快要冻成冰雕一般的周娇,他跳下了全是冰晶的马匹,“噗通”一声跪在了周娇面前。
没有好消息,也没有郑芸娘!
周娇看着他,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她早该想到的,郑芸娘怎么会不原谅她呢!
连她那些年说过的浑话做过的错事她都原谅了,不过是嫁个男人而已,她有什么原谅不了的!
她一定早早就原谅了她!
肯定准备了丰厚的嫁妆,还有一堆嘱咐她的话!
她会瞒下自己私奔的事情,替她和冯家议亲,她会帮她穿好嫁衣,亲手把她送上花轿。
她会让她风风光光的。
会在冯尧外放时,把孩子接到自己的身边,送她和冯尧一起去任上!
冯尧要是敢纳妾,她就敢闹到京都去,像那年独自面对周家的一大家子贪心的亲戚一样,一通论证下来,说的连他的上司都不敢保他!
那样的人,才是郑芸娘。
而不是十几年一直对她不管不问,任凭她过的不好都漠不关心的人……
可她从来都不敢往那里想,郑芸娘那时才三十岁,身体那么好!
她宁愿对方从来都没原谅她!
118 恨别离 6
她问亲信,什么时候的事。
亲信已经冻裂的脸皮抖了抖,回答她。
定安十二年。
那是她与他成婚的前一年!
她跌坐在地上,连眼泪都没有了!
她只觉得一阵好笑!
多可笑啊!那耽误她一年婚期的族叔,被她在心里骂了千百遍的人,原来就是郑芸娘啊!
她笑自己的幼稚无知。
笑自己十几年的坚持。
笑冯尧对自己的了解。
她坐在冰天雪地里大笑着,觉得这世界从没有一次如此可笑!
笑着笑着,便笑出了眼泪来。
她不擦不抹,任凭滚烫的泪水渐渐变得冰冷,又渐渐结冰……
亲信跪在地上,什么也说不出来。
笑够了也哭够了,周娇不顾病体,带上几件换洗的衣裳便离了北地。
去他的冯尧!
去他的官太太!
她一路拖着病体凭借着一股意念支持着,她想要回去,她想要跪在郑芸娘的坟前和她道歉,说她错了,说她后悔了……
门房还是她熟悉的人,看她回来时,跪在地上哭了一天。
她去了郑芸娘的坟前,旁边埋着她的亲生父母,他们同寝同穴,映衬着郑芸娘的坟墓更加的孤独。
周娇顶着冬日的寒风,跪在郑芸娘的坟前,她漂泊多年的心在那一刻才有了归属。
她走遍了老宅的每一处,亲手摸过郑芸娘下过的棋子,弹过的琴……
书桌上还有郑芸娘没写完的诗。
黄酒清,秋月白,北归鸿雁年复来……
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郑芸娘仿佛活在老宅的每一个角落,遥遥的和周娇说着这十几年发生的事情……
她自己的房间里什么都没变,连她没看完的书,还挂在绣架上的半幅绣品都还如她离开时一样。
她含着眼泪,把老宅里的每一处都仔细的看过。
听到她回来,以前的老仆全都过来请安。
她带着僵硬的笑容,看着比以前老了不知多少的人,心中一片冰凉。
她向他们打听郑芸娘的一切。
郑芸娘自她走后,将她私奔的消息隐瞒的很好,对外一直称病。
可过了半年也不见她有口信传来,心中焦急万分,便给冯尧传信,让他回来签了婚书。
婚书早已写好,可冯尧却迟迟没有回来,郑芸娘心中难受,去庙里拜了玄音天女。
回来时下了大雨,马车翻进了河里。
冯尧在第二天一早才到余岭,得知了郑芸娘不见的消息,一边让人寻找,一边把婚书送到了县衙。
不到下午,郑芸娘的马车便被捞了上来。
郑芸娘的尸体被马车上的缰绳紧紧缠住,好几个婆子才解开……
周娇每次听到这里,都无法再听下去,她的掌心被自己掐出密密麻麻的伤口。
她能明白,郑芸娘那时要有多痛苦,多担忧。
心爱的女儿要因她的死守孝最少一年,那样一个蛊惑女儿私奔的男人,能有多可信……
她一定拼命挣扎过,可最后还是没有逃出那冰凉的河水。
周娇如同疯魔了一般,每天都要找些人,问一问郑芸娘的事。
她仿佛也置身于一片冰冷的河水中,被窒息的痛苦折磨着!
郑芸娘的丧事是冯尧办的,他用周娇重病的借口,以周家女婿的身份发了丧。
可这些他都没有告知周娇。
他那时待她是真心的,有多真心,就有多了解。
两人当时既没有成亲,也无子嗣牵绊,一旦周娇知道郑芸娘因她而死,她即便落发出家也不会再见他一面。
他又怕落人口实,以族叔的名义,骗她守了一年的孝。
他截下了周娇每年送过去的信和节礼,他骗她郑芸娘不愿意原谅她,他骗她婚书是他在族长那里求来的……
他骗了她……
周娇的身体很快就垮了。
她的两个儿子全都赶了过来。
她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孩子,心中的愧疚又添了一笔。
冯尧也追来了。
她却不愿见他。
冯尧站在她的门外,哭喊着质问她,自己除了郑芸娘的死瞒了她,其他的可有何处对不起她,为什么这时候,连面都不愿意见。
她这些年待他如此冷淡,可他有没有给过她半分苛责……
周娇强撑着下了地,站在门口静静的听着冯尧的抱怨。
冯尧对不起她么?
显而易见,不是的!
在这个世道,冯尧已经给了她,能给她的一切。
正妻的名份,嫡子的荣耀,后宅的尊严,出门时的体面……
试问这世上还有几个男人能做到冯尧这般!
也许两人如今深情不再,可她在这过程中,就没有责任么?
周娇泪流满面。
原来两个不适合的人在一起,不需要什么深仇大怨,爱恨情仇,只要在平平淡淡的生活中渐行渐远,就可以让彼此吃尽苦头。
她打开了门,单薄的像纸片一样的身体笔直的立在门前。
她看着不过三十几岁便已显老态的冯尧,因她闭门不见,气的气度全无。
她静静的站了半晌,眼中的冰冷渐渐退去,带上了些许的温柔。
也许是人之将死,她不愿再亏欠他了。
原来并不是只有她这些年不好过,冯尧又何尝不是呢!
她轻轻柔柔的勾起唇角,眼中淡淡的光芒闪烁,如同历经了万年的星河。
冯尧的愤怒因这一笑,立马烟消云散。
他像是看到了二十年前,他第一次见的周娇。
也是那样的鲜活灵动,那样的恬静淡然。
可他的心转瞬间就变得冰凉一片。
自己还是她第一次见时的样子么?
两人都没有说话……
余岭的冬天并没有北地那样的寒冷,夹着湿气的寒风吹过周娇的脸颊,吹起了她丝丝缕缕的碎发。
她用眼睛勾画着冯尧的轮廓,想要把他的样子牢牢的记住。
她后悔么?
后悔的!
但她从不后悔爱过他!
可万一真的有来生,她无论如何也不愿再嫁给冯尧了……
周娇终于没能熬过那个格外漫长的冬天。
她为了孩子,终究没有埋在郑芸娘的旁边。
也是在死之前,她终于明白了,所谓的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宋淑云读取完周娇的记忆,心中郁气难平。
她把自己的胸口捶的咚咚作响,总觉得有一口气上不来一般。
流光等她捶了两分钟,才冰冷的开口。
“周娇有三个心愿……”
119 恨别离 7
流光升级以后,竟然除了声音,还在宋淑云的面前弹出了一个任务界面,把宋淑云吓了一跳。
“周娇的心愿一:守护郑芸娘,陪伴她终老。奖励:气运100点,灵魂之力100点。”
“周娇的心愿二:嫁给姚潜。奖励:气运50点,灵魂之力50点。”
“周娇的心愿三:不要和冯尧产生纠葛。奖励:气运100点,;灵魂之力100点。”
宋淑云:→_→
这个任务的奖励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流光不知道宋淑云想了些什么,而是和宋淑云解释这个任务的好处。
“这个任务虽然给的气运不多,但是灵魂之力给的多,你的灵魂太弱,这样没有难度的任务很适合现在的你。”
宋淑云叹了口气,自己的灵魂之力弱这件事都要上纲上线了么!
急了我不能气运直接兑换么!
流光没有解释,不然它肯定会告诉宋淑云,用气运兑换什么都比较贵啊!气运留着买道具不好么!
不过任务已经开始,说什么都没用,流光挑的任务也挺好,虽然奖励不怎么样,但是任务也不难啊……
但她很快就被自己的想法打脸了。
打的特别狠!
可她也只能疼并装作快乐着!
现在的宋淑云还不知道这些,今天是周四郎刚死的那个上元节。
她爬起了身,记忆中周娇骂了刚才那个来打扫的小丫头,又和郑芸娘正面刚了一架,被人关了两个多月禁闭。
宋淑云没有自虐的爱好,但她也不敢改变的太多,郑芸娘何等聪慧的人,自己的表现若是有什么违和,只怕当时就会被发现。
那个丫头挨骂也是正常的,人家爹和奶奶刚死,她穿着有违礼制的衣裳,跑人家面前哼歌……
旁人家的也就罢了,周娇也管不到,可自己家的丫头都这么做,不骂她留着过年么!
有没有责任感?敬不敬业?老板死了,你装也应该装的难过一点啊,还能跑人家闺女面前嘚瑟,心得有多大!
这工作还想不想要了?
宋淑云倒是不生气,但是那个丫头她还是要赶走,为了老板的尊严和周娇给的气运。
并且宋淑云决定以此为切入口和郑芸娘对话。
她刚拿定主意,外间便传来了开门声。
郑芸娘穿着白色的披风进了门,她身边的大丫鬟素眠上前将披风解下,抖落干净放了起来。
郑芸娘身着白色麻衣,腰上系着黑色粗麻腰带。
麻衣里面是绣着牡丹纹的织锦上衫,下身一条白色的八幅裙,裙子是临时赶制的,什么装饰也没有。
她头发盘的整整齐齐,只带了一朵白色的绢花,不施粉黛依旧明艳动人。
她一边将自己的双手搓热,一边转头向跟在身后的一个婆子询问。
“小姐醒了吗?”
婆子赶紧低头回答。
“回禀夫人,小姐还在休息。”
郑芸娘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审视。
“她昨儿晚上又闹了?”
婆子一听这话,眼珠乱转,身体弓的更低了几分。
“小姐年幼,有些惦念老夫人,昨夜哭了一场,睡的晚了些。”
郑芸娘也没有为难她。
“我去瞧瞧就行,你们身上带着寒气,当心传给小姐,就别跟着进去了。”
几人点头退下,她款步轻移,带着素眠进了里间。
宋淑云早在她进门时就知道了!
她原本还有些紧张,可郑芸娘开口的瞬间,她只觉得心痛的呼吸困难,眼泪跟着落了下来。
紧张一下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下无语!
宋淑云也是醉了,她为什么总被原主影响。
好在这种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呼吸间便恢复了理智,翻身躺了回去,背对着床帐。
郑芸娘进来,轻轻的坐在了床沿上,给宋淑云拢了拢有些凌乱的被子,又用已经搓热的手试了试宋淑云的额头有没有汗。
宋淑云在她靠近的瞬间,浑身僵硬了一下。
这自然逃不过郑芸娘的感应。
她叹了口气,微微俯下了些身体,和宋淑云说道。
“娘知道娇儿心中难过,但逝者已逝,你尚且年幼,未来的路还长着,何必作践自己的身体呢!”
说着还去推了推宋淑云的肩膀,见宋淑云没有反应,又接着说。
“今儿是上元节,娇儿有什么想吃的,和娘说说,娘给娇儿做啊!”
宋淑云知道不能这么躺下去了,郑芸娘虽然温言细语,但她带给宋淑云的压迫感,仅次于开了技能的陈肖楚。
她要化被动为主动。
所以她翻身坐起,脸上还没有擦掉的泪水滑落。
“吃什么吃,这一个个的都巴不得我死呢!让我饿死算了!”
说完又要躺回去,却被郑芸娘一把搂了过来。
“这话说的,咱们九姑娘这般好看,谁见了不欢喜!
“我瞧着以后的日子大约是没法过了,爹爹和祖母尸骨未寒,这家里便连个丫头都敢欺负我了,还欢喜什么欢喜,巴不得我跟着去了罢……”
郑芸娘对于哄周娇很有心得。
给她拢了拢凌乱的头发,柔声细语的问道。
“这是谁招惹咱们家的九姑娘了?”
“我都不想活了,还说那些个得罪人的话做什么!我早死早利索,省着耽误人家穿红戴绿!”
说完挣开了郑芸娘的手,翻身又躺了回去。
郑芸娘一听这话,心中就明白了大概,回头对素眠说道。
“去查查,今天谁来打扫的,看看她穿着打扮,若是有违礼制,便赶出去吧!”
宋淑云:-_-||
不刚一架么?
郑芸娘显然看不上周娇身边的人不是一天两天了,眼见着素眠要出去了,又把她叫住了。
“等一下。”
素眠脸色平静,低眉顺耳,后退的脚步一停,悉心聆听的样子。
“你让妙歌和潇邯去瞧瞧,院子里还有谁穿的不对的,都赶出去,做的好看点,别让人抓住话柄。”
她点头称是,才又挪动脚步离开。
郑芸娘转头过来,又拍了拍宋淑云的肩,宋淑云耸肩甩开了她的手。
“别管我,这家里只有祖母见了我才欢喜,我不若陪着她去了,省着她还挂念我……”
说完,宋淑云还假兮兮的哭了起来。
好在孩子眼泪浅,她演了这些年的戏也有些心得,不一会儿就从假哭变成真哭了。
郑芸娘有些同情她,又有些不知所措,哄了一会儿也没有哄好。
还是宋淑云看她可怜,哭一会儿便装睡了。
郑芸娘心里毛毛的,总觉得这样的周娇要作个大夭一样。
120 恨别离 8
不过她显然是想多了。
宋淑云只是单纯的演技不行罢了,作妖什么的,宋从心同学根本不敢。
日子很快就过去了,转眼间就出了正月。
郑芸娘也闲了一些,开始琢磨着要给宋淑云找些事情做。
周娇的身体不好,连带着宋淑云也懒得动,她整日躺在床上,靠在榻上,倚在回廊的栏杆上,扮柔弱……
这对刚经历了七年军旅生活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不过她整日魂游天外的样子,反而让郑芸娘相信了她真的转了性子,心中更是担忧了几分。
两人不便出门,郑芸娘想了两天,决定用吃来打动这个孩子。
所以一大早便兴冲冲的跑来,说要给宋淑云做滋粑,硬拉着她跟着一起做。
郑芸娘拿着木槌“咚咚咚”的敲,宋淑云一脸兴致缺缺的看,把郑芸娘吓得够呛。
这种担忧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宋淑云吃的很欢实才算放下。
两人觉得这样真是不行,互相失眠了半宿。
郑芸娘是担忧,宋淑云是白天睡多了……
第二天,郑芸娘说要教她画工笔画。
宋淑云一听,这是要学技能啊!
瞬间来了精神,但这种精神不到三天就没了。
郑芸娘愁眉苦脸,眼泪都快下来了,摸着宋淑云都快拉到脚面上的长脸,说道。
“娇儿啊!不如娘请个大夫来给你瞧瞧吧!你以前明明会写字的呀!是不是受刺激太重留下什么病根了?”
宋淑云:……
喝了半个月的药以后……
她还是不会握笔!
好在郑芸娘也慢慢接受了,宋淑云以为终于不用再受汤药的荼毒了。
不想没了汤药,郑芸娘对于教她写字的事情更加热衷了!
结果一教,又吓了一跳!
这孩子不止不会握笔了,还不认字了!
宋淑云:……
郑芸娘又换了个大夫来,宋淑云又喝了半个月的药。
宋淑云有些崩溃,质问流光,为什么接受了周娇的记忆,却不能接收她的技能呢!
流光也无语,反问她看了这么多年的偶像剧,为什么还没学会怎么泡一个霸道总裁呢!
宋淑云:(╯‵□′)╯︵┻━┻那能一样么!能一样么!能一样么!
流光:怎么不一样?一样的!你读取的记忆就是记忆,跟看电视剧没有任何区别!你看电视剧学不会的,读取记忆一样也学不会!
宋淑云:……
我为什么要给系统升级,难道就是为了让它变成杠精么?
我太难了!
太难了!
难了!
了!
!
转眼间就到了清明,宋淑云跟着郑芸娘去拜祭了周家老太太和周四郎。
余岭风景优美,人杰地灵,建筑也别有特色。
难得宋淑云有了些兴致,坐在小油车里看的新鲜,小油车走的不快,几个丫鬟婆子跟在旁边,让她对这个世道有了大概的了解。
郑芸娘不准她出去,说是过了孝期随她玩,现在不能落人口实。
宋淑云也不强求。
两人溜达回来已经到了傍晚,吃了些东西便休息了。
她最近晚上睡不着,就会把丫鬟赶出去,一个人躲在屋里打军体拳。
周娇的身体素质太差,就算好好养着也不像长寿的样子,宋淑云不会看病,但她觉得生命在于运动,多运动还是有好处的!
时间一晃到了谷雨,郑芸娘已经安排人买了些菜种,准备和宋淑云一起在后院开出块菜地来。
两人住的院落极大,是一个五进的大院子。
以前两人都是住在后院,现在都住到前院去了,后院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利用起来。
郑芸娘也是想要培养一下宋淑云的动手能力。
两人穿着葛布的衣裳,灰扑扑的,头发也用包头裹了起来,郑芸娘扛着镐,牵着这段日子明显见长的宋淑云。
她浅笑嫣然,神态轻松,即便是简朴至极的衣裳,也被她穿出了几分风骨。
到了以前的一个花园,郑芸娘放下了镐,从怀里摸出了两副真丝手套,一副自己带上,一副给了宋淑云。
宋淑云看看比这身衣服还要贵的手套,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比较好。
有钱人的嗜好真奇怪,拔了一院子的花,就为了种菜!
但她只敢默默吐槽,身体还是本能的接过手套带上,大小正合适,显然没有大一点明年还能用的说法。
郑芸娘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笑容晏晏的指挥宋淑云去把大块的土块石头捡走。
宋淑云垂头丧气的去捡石头,郑芸娘挥舞着镐,开始翻地。
如果不是她仪态优雅,宋淑云有一瞬间觉得,郑芸娘一定是个种了十几年地的农妇。
花园面积不小,两人翻了一天才翻完。
前些天下过雨,地面虽然干了,但土地翻起来以后还是有些湿气,那些土便黏黏的粘在宋淑云的鞋底,原本两公分厚的鞋底,翻完地出来已经快十公分了……
宋淑云: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第二天,郑芸娘开始育苗了,用纱布泡过了水,把菜种子铺在上面,再用一块泡过水的纱布盖住,放在了阴凉的地方。
她又喊来了宋淑云跟她一起打垄。
宋淑云一脸生无可恋。
她又不是真的孩子,对这些农活并不感兴趣,不过郑芸娘说,她要是不愿意去,在屋里练字也成!
宋淑云:这是威胁吧!是吧!是吧!是吧!
她只能跟郑芸娘一起去打垄,郑芸娘不知道在哪弄来了犁,但却不弄来一头牛,非要自己亲自拉犁。
宋淑云: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她只能在后面扶着犁,看郑芸娘在前面拉。
郑芸娘拉不动了,宋淑云还去拉了一会儿!
她年纪太小,距离力量的巅峰时期还远着呢,也拉不了多久。
但见她的举动,郑芸娘很是欣慰。
两人又用了一天才把垄犁出来。
第三天,种子发出了一点点的小芽,郑芸娘高兴的喊宋淑云去看。
宋淑云内心泪流满面,但面上还要装出兴致勃勃的样子。
那天,郑芸娘带着宋淑云钉了几个半米长一掌高的木箱子。
第四天,填土育苗。
第五天,郑芸娘带着宋淑云写起了观察日志。
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
第十九天,育出来的茄苗种到了之前犁出来的地里。
宋淑云:━┻︵╰(‵□′)╯︵┻━┻欺负我不会干农活是么?种茄子打个毛的垄!
但她不敢说,等到茄子都种上了,郑芸娘开始教她“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不止让她背,还要教她写。
宋淑云都被这句话感动哭了!
一边哭一边想:为什么“之”的繁体字那么难写……
121 恨别离 9
菜种上了,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此时已经过了小满,宋淑云的读书计划正式被提上了日程。
这已经是她不管如何不高兴都躲不过去的事情了。
除了读书还要开始练字。
一练就练到了夏至,外面热的要命,郑芸娘拉着她砍了几棵竹子去编竹床。
郑芸娘手艺一般,还要和宋淑云炫耀,宋淑云只能安慰自己,胜在耐用。
毕竟她都要热成狗了,哪还有心情嫌弃。
两人用白纱把人工湖上的凉亭围了个严实,一边焚香,一边小憩。
郑芸娘歪在竹床上,半眯着眼睛给自己打扇。
宋淑云没有她的雅兴,她总觉得这香的味道有些熟悉,但一时有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
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想不起来越难受!
最后她只好问了问郑芸娘。
郑芸娘打扇的手不停,语气慵懒的跟她讲了制香的整个过程。
除虫菊和除虫菊的茎叶晒干磨成粉,榆树跟粉,艾草晒干搓制成粉,再加上些薄荷粉和香粉调匀……
放在香炉之中,点燃后可以驱蚊除虫!
宋淑云:ヾ(??Д??)?原来是蚊香……
过了盛夏,到了雨季。
郑芸娘领着宋淑云在回廊里画画。
宋淑云的审美比较异常,她自诩追求意境,经常是画了一笔觉得挺好看,便高高兴兴的给郑芸娘看,换来郑芸娘的一通鄙视。
不过郑芸娘到底是文化人,鄙视别人都说的含蓄好听。
可惜鄙视就是鄙视,再好听的鄙视也掩盖不了它鄙视的本意。
宋淑云受了刺激,决定发愤图强!
雨季一过,就立秋了!
立秋一过,就到了中秋。
中秋的月饼不是莲蓉的,而是宋淑云“新研究“的果酱馅。
郑芸娘很是高兴,将之引为知己,以为也是同道中人呢!
宋淑云的功课此后又加上了厨艺……
宋淑云: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今年还不到八岁呀!你认真的么?
郑芸娘是认真的!
宋淑云最先学的就是切菜和熬汤。
也不知道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大概是切的多了,炒起来麻烦,直接炖了算了……
余岭的秋天比较长,但宋淑云在无数的学业之中,根本感受不到日子的流逝。
等到郑芸娘又重新忙碌起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身上已经穿上了夹袄。
郑芸娘每到冬天都要忙碌一阵子。
要看庄子上的收益,还有赋税要缴。周家还有些产业,也在这时候开始清算。
眼看要过冬了,周家宗族里的一些穷亲戚,也要救济一二。祠堂要修缮,族学要整理……
郑芸娘手里头有的是钱,不介意漏出几个银钱,换一个安稳。
宋淑云这时候也被抓来充了壮丁。
一屋子的管事,你方唱罢我登场,来来回回的。
妙歌跟郑芸娘往里间一坐,一个账本一个算盘,素眠和潇邯在外间立定,一个个掌柜庄头,拿着账单唱读。
外面的读完,里面就出了数字,一看就不是好糊弄的。
而且,天南地北的店铺掌柜都在,账目相互印证,哪里出问题很容易就被揪了出来。
郑芸娘刚理事两年,问题多多。
她不急不躁,一条条的命令下来,把这些人梳理的老老实实的。
宋淑云坐在旁边看的一头雾水,换成以前,她一定左耳听右耳冒。
可郑芸娘已经累了一天了,每晚等人散了以后,还要问她这中间的过程以及账目上的问题。
宋淑云不够聪慧,也就仗着自己多了几年的见识,才能勉强应付。
人情世故方面倒是好一些,毕竟年纪摆在那里,总要比七八岁的孩子强一些,但也没强到哪去!
郑芸娘愁坏了!
经常在宋淑云面前感慨,娇儿啊,真是像极了那个周四郎啊。
宋淑云:……
她总觉得郑芸娘想说的是:这孩子的智商啊!真是像极了你那短命的死鬼老爹啊!
转眼间便到了新年。
新年只有两个人,不能贴对子,也不能贴挂钱,只在门口挂了两个红灯笼。
没有鞭炮,也没有烟花,两个人吃了年夜饭,郑芸娘教宋淑云玩叶子牌,宋淑云为了逗郑芸娘,总是故意出错,和她闹做了一团……
这样冷清的新年都像是多了许多的烟火气。
过了初二,陆续便有人上门拜年了。
郑芸娘也早有准备,一把一把的银瓜子送了出去。
两人还在孝期,也没有出去拜年,节礼年前已经送出去了,所以过了初十周家便清静下来了。
宋淑云又开启了一轮欲仙欲死的学习。
记忆中,周娇这时候已经开始学习刺绣和琴棋书画了。
可宋淑云还停留在识字和练字上……
现代人在古代也没有什么优势,连应试教育都过不去,还能在一群学识渊博的古人手下出头!
想的真美!
而且宋淑云记性只能说还凑合,但忘性却堪称一绝!
那些背过的古文,过两个月再回去读,跟新的一样……
流光也没比她强到哪去,一人一系统都一样的水,连作弊的机会都没有!
宋淑云在这个世道停留的时间太短,不懂这里的语言逻辑,学起来相当吃力。
只能用勤能补拙来欺骗自己。
转眼间,三年孝期过去了。
宋淑云也终于在周娇十岁的这一年,点开了刺绣技能。
郑芸娘的刺绣与传统刺绣有许多的区别,针脚上讲究细密,颜色的过度只依靠丝线本身的颜色,并不通过针脚的疏密体现。
双面绣用的是双色双针上下两面同时刺绣,对于绣者的基本功要求极高,若是几针同时绣错,连剪掉都不行。
不过那距离宋淑云还十分遥远,宋淑云绣一朵巴掌大的牡丹,还要五六天呢!
以她的资质,怎么也要绣上几千朵牡丹才能尝试这种双面绣法。
估计这个位面她是没有机会达到匠神级了,只能每天都把自己的心得整理下来放在空间之中,希望以后到了哪个清闲的位面,可以有依可循。
清明一过,宋淑云就被郑芸娘送去了女学。
女学里的学生,都来自余岭有头有脸的人家。
周娇当年倒是个风云人物,但那是建立在人家八岁就能点开琴棋书画这些技能的前提下的!
至于宋淑云,每天回家还要抽出时间看看书,才能勉强跟上女先生的进度。
念书的日子都是让人崩溃的!
尤其是对于学渣而言。
不过好在,女学学的东西并不多,像是八股文啊,四书五经啊,策论啊,二十四史啊……统统不学!
学的大多数都是诗词歌赋一类,宋淑云凭借着剽窃,才算是稳住了周娇小才女的名声。
不过她剽窃也剽窃的很严谨,毕竟记忆中的诗就那么几首,用完了可就没有了!
日子过的平平淡淡的。
一晃周娇便十三岁了。
宋淑云来到这个位面六年了,她已经改掉了身上很多来自于苗佳的习惯,将自己慢慢的融入到了周娇的生活。
她也明白,自己六年都没什么动静的任务,这时候终于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