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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云全文阅读

作者:伴读小牧童     宋北云txt下载     宋北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76、二年1月26日 晴 爆竹声声催新年

    明日便是新春佳节,今日从一早开始城中就开始燃起了爆竹,家家户户也都开始贴桃符、画门神,一派新年气象。

    而宋北云此刻在厨房中开始操刀准备年夜饭,今日他才是主厨,其他人只配打下手。

    “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妙言因为在陌生环境里,所以显得特别粘宋北云,厨房禁地除了宋北云就剩下了她了。

    “头菜嘛,就来个酒酿江鱼。”宋北云一边把鱼切块,一边介绍着:“赣江里的鲜鱼去鳞去内脏,洗干净切小块用姜蒜和豆酱、黄酒腌了,然后起锅烧油,把沥干的鱼块下锅大火爆,等两面金黄之后下豆豉、甜米酒、酱油,翻出香味加水收汁,再加糖,最后加姜末和一点辣根茱萸,起锅。味道鲜甜浓厚,入口绵软鲜香。”

    “可以呀。”妙言嘿嘿一笑:“然后呢?”

    “等会你就知道了,说出来就没惊喜了。”

    这年夜饭对于宋北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所以他用料绝对是奢华的,熏火腿、酱鸭子、红烧鸡、爆炒风干牛肉、冬笋蒸咸肉、闷羊排。

    而最重要的一道菜则是他老爹的拿手名菜,虽然叫不上名字但却是宋北云每年都要制作的传统大菜。

    这道菜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那就是先取五花的熏肉洗净上过蒸,等肉酥烂时取出放凉,接着外头裹上鸡蛋液和米粉冷油下锅炸,等到米粉开始蓬松金黄时取出,再上锅蒸两个钟头,等出锅之后最后回锅大火油炸。

    这一道菜吃起来热腾腾、香喷喷,熏肉的香味混着油香,咸味适中,米粉增加了酥脆的口感,蒸过的肉又入口即化,光是这一道菜就能吃下三大碗饭。

    这些菜全部就绪之后,时间也来到了傍晚,外头的窗口已经有好几个脑袋趴在那眼巴巴的看着宋北云忙活了,他回头笑了笑:“快好啦,最后一道菜了。”

    “你倒是快些嘛,你那香味把我馋虫都勾起来了,我这肚子叫唤一整日了。”俏俏趴在窗口不满的嚷嚷:“快快快。”

    “不行,男人可不能太快。”

    宋北云从冰水里取出一块豆腐:“最后一道菜了,你们先去候着,等会来端菜。”

    这最后一道菜也是一道非常精妙的菜,因为是汤所以制备起来格外复杂,首先三块豆腐切成片,每两片之间都夹着肉馅,而这肉馅也是内藏玄机,七分猪肉、一分去壳的河虾再加一分火腿,最后再放上切碎的荸荠。小心翼翼的将夹着肉馅的豆腐摆在盆里,再覆盖上另外一种肉糜制作而成的肉丸子。

    这个丸子可不是随便捏捏的,而是在肉糜中加入稀水和的面粉和芋头泥还有时令的野菜,做成两个拳头那么大团子,而团子里头再包裹上这调过味的鱼肉泥,再包裹进一大快猪皮冻。再将这豆腐与肉丸子放上蒸锅。

    在等待出锅的空档,宋北云用十二味山珍和羊肉、鸡肉和一条鲫鱼吊了一锅清澈微泛黄的高汤。

    等那豆腐出锅之后,将这锅中鲜美的高汤浇下去,最后再撒上一些点缀的东西,宋北云双手一拍:“来端菜!”

    一道一道的菜肴被端上了桌,屋里的香味弥漫着,所有人都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

    “别急。”宋北云指着旁边的桃符:“玉生哥,走啊,贴桃符点爆竹去。”

    在外头忙活的时候,宋北云见不远暗哨处扔有人在值守,他转身进屋拿了不少钱出来,来到暗哨处:“这些钱你们拿去与弟兄们分了,这大过节的谁都不容易,多多担待一些。”

    “这……宋大人,职责所在,不敢当啊。”

    笑话,谁敢收宋北云的钱,就连王大伴看到他都脑袋仁疼,他们这种小卒子收了他的钱,还能有命回去啊?

    “拿着。”宋北云把印信往他们怀里一塞:“这些票子落地,你们必死。”

    大内高手们赶紧手忙脚乱的把这些票给放好了,然后才反应过来拱手对宋北云道谢。

    “辛苦了。”

    宋北云道了声谢,转身回去了。他办事从来都有个特点,那就是他喜欢当散财童子,但凡是给他办事的人没有一个不是美滋滋的。即便不喜欢这个人,哪怕看在钱面上都得对宋北云呵护有加。

    其实这几日是哗变概率最高的日子,但宋北云认为这些人不会聪明到这个程度,不是看不起天下英雄而是真心觉得这帮人智商不太行。

    因为如果真的定档这几天,那日就不会有火烧宋北云的事发生,大概率会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兵丁跑来将小宋一围,乱刀砍死。

    还是那句话,人世间最经不起的就是琢磨,有些事连带着前因后果,一琢磨就清晰无比,根本不用过多的去担心。孔明的神机妙算难道真的是靠王八壳算卦吗?

    当然,小宋现在手头上的线索也不够多,不能推定他们到底打算什么动手,不过拖的时间越长越好,再过几日恐怕八百里加急就要过来了,而那时就不是一个简单的虎符了,而是皇帝亲命的丹书铁劵和尚方宝剑,那会儿宋北云就能开始一波大扫除了。

    嘿,说来有趣。嘴巴上说着低调低调,可他哪一件事是低调的?如果平叛成功的话,回去必然要糟了。不过小宋倒也是做好了准备,有了处置办法,不过就是惹点事嘛,别的不行惹事可不是拿手好戏?

    贴完桃符、燃完爆竹,年夜饭也就开席了,果然不出小宋所料,他的手艺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认可,特别是那道繁琐又土豪的炸熏肉更是让人食欲大开,即便是妙言这样秀气的姑娘也生生吃了有三大碗饭。

    看到一桌子人吃得开心,宋北云也是满心欢喜,不过总归觉得是少了点什么,想来大概就是没有电视里的一年又一年特别节目和每年都会反复播放的《春节序曲》和《金蛇狂舞》。

    当然,也没有了春晚,虽然不一定要看,可打开电视放在那也是一种精神象征,土气而恬淡。十年了,每年过年时,他都会格外想念那个被无数人吐槽的春节联欢晚会。

    这个大概就是……失去了,才懂什么叫珍贵吧。

    而在这万家灯火之时,那白莲教的女子与她两名下属正坐在马车上吃着干粮,抱着剑畅想着未来。说要有数不尽的绫罗绸缎、花不光的金银财宝,如果宋北云在这,一定会觉得她们像是那种买了彩票还没开奖就在筹划着五百万怎么花的人。

    有点蠢,但其实换个角度来说,这大概也就是这个时代支撑人们造反的原因吧——当个皇帝,用金锄头种地去!

    不过另外一边可却不是这样,那李指挥使正在酒楼中宴请其他兄弟大营的指挥使,故意让人看上去喝多了一些,说了一些不合时宜的话。

    这些话自然都是宋北云教他说的,宋北云还说只要这样说了,自然就会有人找上门来。

    他多少是有些不信的,但人家上级领导都这么吩咐了,他能干的就是服从,所以自然就以微醺之姿说了许多许多往日说出去要杀头的话。

    他不知道结果怎么样,如果到时传出去,宋北云又不管他的话,恐怕是真的要糟。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还真的如宋北云所说的那样,在散席之后果然有人在深夜时分敲开了他所住的客栈的门。

    上来先是客套一番,接着就开始给他做起了思想工作,那种一字一句都是“兄弟是为你好”的姿态其实是非常有蛊惑力的,如果李指挥使不是早就被宋北云打了预防针,说不心动绝对是假的。

    但就像宋北云说的那样,他们一口一个镖旗大将军、一个口一个兵马大元帅的,想想就知道了……天底下一共才几个大将军几个大元帅,一个指挥使都能给大将军,那最后不就是将军手底下三百人、元帅手下八百人?

    这跟草台班子又有什么区别?心中有了这种抵触情绪之后,他反而清醒了起来,顺着对方的话用宋北云交代的话开始交流了下去。

    “江州四个营、信州三个营。如果李兄弟能一并共举大事,这洪城定然能轻易拿下,届时我等一并合围,江南西路这富庶之地便是我等囊中之物。”

    “可洪城只有你我两个大营,孤木难支。”李指挥使满脸沉思,仿佛动心了一般:“谋反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李兄弟,你听哥哥一句劝,届时大事一起,你那一个营便是江中孤岛。更何况若是不拼搏一番,一辈子都只是个臭丘八,你可是不知,如今这大局近乎已定,只要等大年初八入夜,启明星一亮,便是共举大事之时。”那人表情变得亢奋起来:“而我等稳坐江西两个月,临安那处便能举起大旗,届时狗朝廷便是一叶孤舟,要不了几日便能杀入金陵城!李兄弟,你就不想尝尝金陵城中那些个娇滴滴小娘子的滋味?”

    李指挥使眉头轻簇,仿佛下定决心似的:“哥哥,可给我个章程?”

277、二年1月27日 雨 初一 无题

    天气阴冷,丝毫不见春天即将到来的气息,小宋坐在书房里抱着暖炉子看着外头发呆。

    这是典型的小冰河时期征兆,一个小冰河时期从开始到结束也许要持续五百年以上,而历史上最有名的小冰河时期就是在元朝统治之后的1350年到清朝中晚期的1850年这段区间。

    元朝统治时间将将差一些一百年,以一百年计算,一共发生水灾九十多次,旱灾八十多次,雹灾七八十次,蝗灾六七十次,地震五六十次,风霜雪瘟加起来一百多次。而在土豆、玉米、红薯引进中国之前,到明朝时中早期时,粮食问题间接导致人口锐减一半。

    现在如果小冰河时期真的提前到来,那么留给小宋的时间就不多了,如果不干点什么的话,未来几十年里恐怕天灾人祸会让整个东亚成为一团烂泥,天灾导致的人祸会蔓延到各个角落。

    这不是小宋想看到的,他想历史留名、想万古长青,而不是整天和灾民、饥荒、瘟疫以及北方的游牧民纠缠在一起。

    这没意义,战争虽然让男人热血沸腾,但战争之后的满目疮痍谁来收场?

    “好难啊……”

    小宋感叹了一声,他暗暗觉得自己大概就是属于幸运者里的不幸者。如果他来到的时代是风调雨顺的隋唐初年,那会儿随便找个地方一猫,占山为王的发展十几年,出来之后横扫欧亚大陆然后再研发海运技术横渡太平洋去美洲挖高产作物来吃,最后提前一千二百年进入前工业时代。

    或者是去到清朝末年抱大腿,抱到一个是一个,以自己的前瞻性对未来局势指手画脚,然后再安稳的活到新中国建立后以高官职位退休并在老干部疗养院里晒太阳,让名叫“爱红”或者“建国”的儿女给他讲讲杂交水稻的进展。

    这都是很好的,同样是进历史书,轻松点难道不行吗?

    可偏偏他来到的是这么一个诡异的地方,得位不正的大宋,天灾连年、外敌环伺、内斗如虎,科技近乎停滞,还碰到了小冰河时代的提前。

    这真要命啊……人家穿越都是享受生活来的,他倒好,女娲补天来了。

    “嗯……”小宋长叹一声,趴在桌子上满心丧气:“好烦啊,好想要红薯、玉米、土豆和杂交水稻。”

    这时正好妙言从外头迈着小碎步和俏俏从窗口路过,正听见小宋在说土豆红薯,她停下脚步趴在了窗前,伸手拍了拍小宋的狗头:“又想屁吃呢?”

    “你看看这天气,从去年开始雨水就增多了不止一倍,这典型的小冰河时代前期征兆,你琢磨琢磨,现在真的头疼了。”

    妙言算了算,觉得好像还真是这个样子,从去年开始整个气候都变得古怪了起来,而且各地天灾频发,照这么下去粮食减产已成定势,她突然就明白了小宋为什么愁云惨淡了。

    “那我给你提个醒,整个大宋造船术最好最强也具备海船技术储备的。”妙言伸手捏了捏小宋的脸:“是被你按在庐州不敢动弹的金家。”

    宋北云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消息网络啊,他那少爷一直对我心心念念,我不得好好的做好应敌准备么?”妙言嘿嘿一笑:“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至于你怎么操作那就是宋大人的事了。”

    这么想来好像还真是,之前就听徐立说过,这天下的船有一成是官府造的、一成是徐家造的,三成是民间造的。剩下的五成可都是金家造的,而且金家的造船术天下一绝,都是造的大船、楼船,以坚固耐用驰名天下,虽是价格昂贵但订单却络绎不绝,据说他们一家祖上就是给隋炀帝造龙舟的大匠。

    “唉!”宋北云起身:“可以有,我这就去找徐立。”

    很快,小宋就拎上了一支火腿两只鸡,沿路来到富丽堂皇的徐家大宅,因他们家没人有功名,所以门口的小厮看上去懒洋洋的,而知道宋北云的来意之后,通报了一声就让他走了进去。

    走进徐家的宅子,宋北云算是知道什么叫天下顶级有钱人的豪宅了。这地方光占地一百亩,亭台楼阁一应俱全,甚至还引了山中的流水在院子中自成小溪,小溪中还有鱼儿游走,憨态可掬。

    院中小亭里有几只名贵的波斯猫懒洋洋的趴在专门为它们准备的猫炉子边上打盹。

    猫炉子啊!这有钱人狗日的太奢侈了,多少穷人都点不起炉子,他居然给猫点炉子。

    “徐立啊。”宋北云在门外嚷嚷起来:“你好大的狗胆子,让本官在这等你。”

    正喊着,里头走出来一个清瘦的老头,宋北云一见连忙拱手道:“徐伯父……”

    “进来进来,在外头嚷嚷着成何体统。”

    徐立的爹自然是认识宋北云的,这两人合作也有些年头了,只不过以前的小宋现在成了宋大人,但这也没什么影响,毕竟小宋和徐立那些惊世骇俗的想法都是面前这个老头在暗暗支持着,小宋对他也是颇为尊敬。

    “长卿兄呢……”

    宋北云走进去之后小声问道:“怎的不见他了?”

    “嚯,如今知道叫长卿了,你那一口一个徐立可是比老夫都顺口。”

    徐家老爷子倒也是个开朗的人,毕竟自幼经商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都见过,心胸倒也开阔的很。要放在其他人那边,直呼其名如同揪着头发骂娘,定然是要引来不悦的。

    “这……我跟他之间是叫着玩的,没那个意思。”

    “懒得管你们。”徐家老爷子吩咐雇工端上茶和糕点:“算你小子还有点心思,知道年初一来给老夫拜个年。”

    “那是自然,给伯父拜个年属实正常不过。”宋北云拱手道:“祝伯父福如东海、万事顺意、心想事成、年年有余。”

    “小子嘴巴是甜。”徐父抿了口茶:“你家徐立跟我闹了别扭,这几日去了修水岳丈家中,过几日才能回来。”

    “他又干什么了?”

    “不提他了,提了来气。”老头气哼哼的说道:“我说我要散尽家财,他非要与我争论。”

    “散尽家财?为什么?”

    老头叹气道:“太大了,此等庞然大物,再若是不放手,沉水之日就在眼前。”

    宋北云没接话,但他其实是认同的,徐家在金家势颓之后,简直就是一家独大,现在全国行商都喜欢用徐家的印信而不喜欢用朝廷的印信,因为徐家印信制作精美不易仿造,而且徐家的物流货运满天下,到处都能兑换,这是什么概念?这就是代表徐家拥有了印钞权!这是与天家争利,弄不好可是真的要翻车的。

    老头子到底是老头子,经商一辈子眼光到底是毒辣的,他的想法的确是没有错的,但说是散尽家财这个也有点过了。

    “这样,伯父。”宋北云想了想:“我在户部呢,也有几个朋友。等过了年,我去与那几个朋友细细商议,看看这事该是如何操弄,您也莫着急,就如今天子可没心思折腾你。”

    “可迟早有那么一天,金家便是前车之鉴。”老头叹气道:“金家捐款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可是之后那半年的所谓公私合营却是让他们失透了骨血啊……”

    宋北云嘶了一声,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伯父,这金家造船之术如何?”

    “那自是顶尖的,这天下龙骨之术,能也只能这金家造出来,晚唐时金家上代老太爷便已是闻名天下的造船大匠。”

    “海船他们能造么?”

    “能怕是也能,只不过海船耗时耗力且出远海九死一生,已是许久没人去了。”

    宋北云点了点头,觉得这是正常的,海船技术其实唐代就已经有了,只是后续比如食物储存技术、天文学、航海学这些应用没跟上,逐渐就封印了起来,等后续科学成熟了可以直接拿出来改进并使用,不然几百年后的明朝初年那七宝太监下西洋是用的诺亚方舟不成?

    看来有些东西还是要排上计划了,光是武器研发显然已经不能应对未来复杂的局势变化。

    “对了,伯父。这些日子有没有可疑之人……就是说客。”宋北云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说些不着根基的话。”

    徐老头想了想,摇了摇头:“那倒是没有,不过这可疑之人却是不少,前几日还有人鬼鬼祟祟的在宅子周围晃着。”

    “伯父,我与你说件事,你心中有计较就好,切忌往外说。”

    宋北云把江西这边白莲教勾结大营谋反之事说给了徐老头,老头一听脸都白了,哪能还不知道这里头问题的关键。如果真的是让那些人谋成了,徐家也就完了。这样一个富户,反贼们是不会放过的,就是要钱呗,可一旦徐家给钱支持了反贼,最后的结果都是不言而喻的。

    “你有法子?”

    “已在办了。”宋北云起身:“伯父,这几日招呼家中护院家丁,严阵以待一番。十日内定有分晓。”

    “唉……若是徐立能如你一般,亦或是你是我的崽可是太好了。”徐老头无奈的叹气道:“你家徐立可是太倔强了,且还有些书生意气。”

    “哈哈哈……伯父莫慌,等他回来,我帮着您教训他一顿。”宋北云笑着转身:“那今日我便先回去了,伯父一切都多加小心。”

278、二年1月28日 晴 初二 翻手作云覆手雨

    老王垂着手站在赵性左手边,他的脸上看不清表情,但眼神却是一片肃杀。

    赵性拿着信的手在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粗重了起来,他现在虽然看似十分平静,但一直陪伴左右的老太监却知道,他的心中满腔愤怒已经燃烧了起来。

    “狗胆包天……狗胆包天……”赵性喃喃说道:“真是狗胆包天。”

    “老王。”

    “老奴在。”

    “召尚书省、中书省、兵部速来见朕!”

    “老奴遵旨。”

    很快,上书房中就堆满了人,赵性把信扔到了地上:“你们自己瞧瞧。”

    左右相加兵部尚书传阅起这封重于千斤的信,看到上头的内容之后,他们都面面相觑。

    “官家,仅凭这只字片语如何断定江南西道有将谋反作乱?”

    赵性强压胸口的火气,别人他不清楚,宋北云他最清楚不过的,只要从这个人嘴巴里说出来的东西无一不应验,而信上也说的清楚,除了那一把火之外,沿途也有些异样的事情,诸多蛛丝马迹都已经呈现出前兆了。

    宋北云逃离星子之后,一路上见驿就停,中途不断收集资讯,一直到目的地,这其中都反复出现了兵丁调动和粮草运输的问题。

    本来这是件稀松平常的问题,但综合时间段和频率来看,它就变得不那么正常了。年前的内陆驻军居然进行多次换防,还有大宗的粮食车队进入到江西境内,虽然是化整为零,但驿站上的驿丞对这些东西可是了如指掌。

    宋北云把自己自己发现的东西都汇报给了赵性,赵性通过自己的判断感觉这里头绝对也是有问题的。

    “艾大人,你身为兵部尚书如何能说出这等话来?”赵相沉下脸来:“大营换防汇拢、粮草异动,这些若不是有问题,何为有问题?”

    而另外一边的尚书令,也就是陈相半闭着眼睛,沉声说道:“官家,此事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但如信中所言,如今调动大军倒也是晚了,不如先如信中说,赐下尚方宝剑与天子印信,先试着防患于未然。”

    “陈相,以你之意是我们便在这等着?”赵相厉声问道:“将一路之百姓交于叛军?”

    “赵相为何如此躁动,我几时说不予处置?只是如今事到临头反而不可操之过急。此事还是要请枢密使左国公来共同商议。”

    赵相一听就知道这老狐狸的盘算,但仔细想想的确也是没错,让定国公过来才是最好的法子,他带兵平叛就好,这其他人就莫要瞎出主意了,出的好没有功劳、出的不好还要受责难。

    “请定国公。”赵性冷哼一声:“王伴伴,再赐下尚方宝剑和天子印信过去,允那宋北云便宜处置,速去!”

    听到宋北云这个名字,赵相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头,心中一惊……怎的又是他?

    但到底是修炼多年的老东西了,他并没有表示出来,只是和其他人一并等在那里,一直到定国公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定国公你可算来了。”赵性脸上一阵关切:“莫要多礼了!”

    定国公现在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很快当他得知这件事时,他的胡子都气得翘起来:“还有此等事情?”

    “是极!”赵相回头说道:“定国公,若是当下即刻发兵,需要几日?”

    “整备、点将、分兵、出行,四步最快需三日。期间还要调动粮草,若要抵达江州,大抵需十二至十五日。”

    “太慢了。”赵性感觉自己鼻子里都快喷出火来:“为何会如此慢!”

    定国公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慢也没法子,这已是训练有素的了,一般大军出动都是以月计,一月两月不嫌少、三月五月不嫌多,打一场仗长则三五年、短则八个月的比比皆是。

    再加上江南西路山高水长,大军出行多有不便,时间只会更长绝无可能再短了。

    “官家,如何?”

    “去吧。”

    耳边发兵平叛开始走流程,而宋北云则站在一张地图面前,上面标注着各个大营的区间,旁边则站着一身便装的营指挥使。

    “李大哥,两万人上下是吧。”

    “三个总营,十余个大营,还有妖教徒。”李指挥使如实说道:“这便是我这边得到的消息。”

    宋北云标注出了几个不参与谋反的大营:“李大哥,你有几分把握说动这些指挥使出兵?”

    “并无几分把握,不见虎符不许出征,这是规矩。”

    “那如果尚方宝剑呢?”

    “如果验证是真的……”

    对啊,尚方宝剑倒是真的有,不过想调兵的话,还是不行的,因为无法界定到底是不是真的,除非像福王那样可以刷脸的,拿着把尚方宝剑上打昏君、下斩佞臣,像宋北云这样拿着尚方宝剑的话,过去就是给人送人头。

    “那如何调兵……”

    “有天子印的……宋哥儿你不知道吗?”

    啊……这个宋北云是真不知道,也没人告诉他。虽然他知道有这个东西,但还真不知道这玩意可以直接号令大军,听那个意思好像权限还高于总兵符。

    不过这里没什么逻辑问题,皇帝嘛,天下都是他的,军队要是调不动那还说个屁的皇帝。

    宋北云现在就是等了,按照八百里加急的速度,现在书信已经到了。那么等回信大概是初五初六的样子,最好是初五。因为那帮人初八就要动手了,等起义发动了,就难办了,最好是能逐个击破,以最小的损失换来最大的胜利。

    然后一路带兵横扫过去,将江州拿下是最好不过,上上签就是不发生冲突,但这很难……宋北云没有十足的把握,反正他现在就是把一切该做的都干了,剩下了交给老天。

    “赣州不知道什么情况,不过应该问题不大。”宋北云叉着腰看着地图:“这里去赣州路程太远,他们不一定有那个影响力。主要集中在赣东、赣北。”

    造反的地方集中在南昌、九江、景德镇,这三个地方刚好在鄱阳湖边围了个圈圈,如果让他们形成合围了,就麻烦了呀。光一个鄱阳湖就足够他们自给自足,还加上徐家农场和各地发起的支农政策,江西现在可算是整个大宋最大的粮仓呢,粮仓被掐断了,到时候浙江、广西再如火如荼一把,加上越南和云南的进攻,这……

    贼老天要亡他赵家江山呀。

    “李大哥,书信给福王爷送去了吗?”

    “昨日便已经送出了,只是王爷在福州,怕是来不及……”

    宋北云摇头道:“天王老子来了差不多,其他谁都来不及了。让福王爷知道就是让他做好准备,给大宋留最后一个根儿。”

    “啊?”

    看到李指挥使的表情,宋北云连连摆手:“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办事情都要往最坏的考虑打算,至少真到了那一步还能有个退路,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不过就现在的形式来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问题不大,就等金陵城那边的信号了。”

    “哦……宋大人说的可吓我一跳。”

    宋北云点点头,然后坐在了凳子上,开始用笔在地图上画了起来。

    他真的是无奈,这纯是赶鸭子上架,全凭在福王给他的兵法上学来的知识,穿越者知识一点都用不上,他玩游戏都是造满两百个人口的大和舰框起来A过去,让他去领兵打仗……闹呢。

    当然,如果硬要说能熟练运用什么的话,那就是什么地道战、地雷战、麻雀战、游击战、持久战。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这是他唯一能够使用的兵法了……

    穿越者不是万能的,真的不是。他能搞出大炮火枪,这不假。但让他去搞城市规划,他就完了,在城市管理方面,他撑死就是一县长水平,可能还不如一点。

    而真正的领兵打仗,他可能连巧云都不如。人嘛,谁都想当那个万能的,可谁又能是万能的呢,小宋虽然不是骄傲自满,但他认为他现在已经非常优秀了。

    “头疼啊头疼。”宋北云叉着腰看着地图叹气:“老天保佑穿越者啊,别让我就这么完蛋了。”

    说完之后,他仰起头看了看天气,突然一拍脑门:“李大哥,等金陵城那边的信来了……你就去给那几个大营送上一批肉。”

    “啊?送肉?”

    “对,送肉。”宋北云点头道:“买肉的事,我来办。保证事半功倍!”

    “啊?”

    见到这个憨厚的老大哥满脸不解,宋北云满脸坏笑的揽住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说了起来。

    听完之后,李指挥使哭笑不得的说:“这可还行?”

    “试试呗,反正总归是比硬拼要好,兄弟们的命不是命啊?”

    “也是。”李指挥使想了想:“那便这样办了。”

    “没办法啊,我也想战场上堂堂正正,可无奈我是真的不会领兵打仗,这法子虽然阴损了一些,但大家的小命都能保住,爹生娘养的,都不容易。”

    “宋大人所言极是,再者说了,战场之上也说不得什么仁义道德了。”李指挥使叹气道:“怎的这大过年就如此糟心。”

279、二年1月29日 晴 初三 无题2

    越来越多的资讯慢慢开始汇集到了宋北云的面前,除了赣东北三巨头之外,还有徽州一部分地区,也就是之前宋北云所在的祁门县地界左右。

    再往下则是衡州永州郴州,三洲一体,一路延伸到柳州,这一条线似乎都好像设计好了似的,生生在大宋本就已经施展不开的国土上划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口子,将鱼米之乡和前线彻底割裂了开来。

    宋北云看到这些资讯之后,其实整个人是傻的,他真的是第一次见识这种方式的造反,毕竟在固有思维中,大部分的起义、造反都是以点扩面,而这却是一点拉成线,这不是活该被包抄么?

    别说他了,就算是熟读兵法的指挥使也没见过这样的造反模式,这不合常理。

    “我觉得很有可能这其实都是障眼法。”

    宋北云抱着胳膊站在沙盘前凝望着上头的旗帜:“所有的点在一条线上,最后恐怕是要等广西那头跟临安那头把这一条线给串成一大片。李大哥,快马加鞭送一个信给福王殿下,就说康王要反!”

    “为何不是送给官家……”

    “我的李大哥哟,文武百官本真就对王爷这样的身份百般猜忌,如果让他们知道这事是康王在作祟,你想想同为兄弟的福王爷会如何?到时可别说兄弟保不住你,你八成要被调去看粮仓的,这东西清洗起来可是无情。所以在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之前,有些事一定要是福王千岁先知道。”

    “原来如此……”李指挥使拍了拍脑袋:“果然你们读书人脑子好使。”

    宋北云摇头叹息道:“脑子真好使,也不至于这么头疼了,我们来看看……这一路上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超过五万人了。”

    “我们有多少?”

    “八……八百。”

    宋北云一听,用力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娘的,盘他!”

    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防,宋北云先要确定整体思路。这里头有待解决的几个问题,首先就是粮草和人手的问题。现在问中央军要人肯定不可能了,即便是从信一到就开始调度,等到一切筹划完毕能够出城,半个月都过去了,大军开动又是半个月,等到了城池底下围城又是最少半个月到一个月,算半个月好了。等他在这等到了资源,杭州都他娘的姓了白莲教了。

    所以小宋现在已经完全放弃了幻想,一门心思准备自救打仗了。

    “粮草人手的话,我们学叛军!他们掠我们也掠,看着抢资源谁快,他们攻城略地,我们急行军堵他们。打快速阻击战,不恋战、不围城、不整肃,遇敌城则绕,尽可能吃掉一切他们来不及吃掉的城池,形成黑白棋夹角,切断他们这条线,让他们连不成片。”宋北云眯起眼睛:“大营中还有多少硝石、硫磺?”

    “尚富余许多。”

    小宋点了点头:“还好。”

    接着宋北云深吸一口气:“他娘的,尚方宝剑怎么还不到!没时间了。”

    “应是……快了。”

    宋北云点点头:“彻底放掉江州、徽州那一片,那边不管了!等朝廷来收拾,我们一路向下打过去,争取以最小的损失争取最大的胜利成果。”

    “宋大人……您这不是挺会打仗吗?”

    “我会个屁啊我会,这不是没办法了么。”宋北云叉着腰:“现在谁都不可信,除了咱们自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如今的南昌城……”

    宋北云来回踱步:“我们的原则,是朝廷指挥枪,不是抢指挥朝廷。但也讲究一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所以这次要玩就玩把大的。”

    接着他又回到地图前面,点了点他们自己所在的位置,突然笑了出来:“等天子印到了,当夜我们便行动,所有人手上绑上红布,听我号令,口令是河山一统!”

    李指挥使一抱拳:“末将听令。”

    “唉别别别别别……”宋北云连连摆手:“我不是将,我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我得自救。”

    “最后,李大哥。我这便去准备些酒肉,届时你送往作乱的大营中。等那天夜里,你最好能以共同起义之名,邀请其他指挥使去往天上坊大宴一场,之后在其中藏匿刀斧手,等我信号一起,你便把那些人全部给斩了!之后我们便去收编他们的队伍。”宋北云摸着下巴:“天亮之前夺下洪都府,李大哥留下驻守城池,我则领一部分人一路南下,扫荡过去。”

    “好!”

    这一番话听的人是热血沸腾,好男人自当沙场建功立业,这等壮还激烈的事轮到了自己身上,哪里还有什么推脱之理。

    “那李大哥,去准备吧。”

    “我等以何为号?”

    宋北云想了想:“烟花,你听到那震天的爆竹声便动手。”

    两人分头,宋北云回到了红姨那边,关上门把所有人都聚拢了过来,再接着把这件事说了出去。

    红姨立刻大惊失色,而俏俏却是满脸惊恐的抱着宋北云的胳膊:“我们跑好不好?”

    “跑?能跑去哪里。”宋北云苦笑了出来:“我们在敌人大后方,到时路上一堵,我们就是瓮里的老鳖。”

    倒是玉生他一脸镇定的看着宋北云:“有何事能是我做的?”

    宋北云拍了拍桌子:“护好这个家,若是南昌城夺不下来,我会想法子带你们走。再不济一家人死一起好了。”

    说完,他看向妙言:“抱歉啊……”

    “说这种话,好感度减一。”妙言靠在旁边说道:“其实你们都不用慌张,如果小宋的计划能成,这里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自古南昌便是富庶之地,即便是围城也需三五个月才能破,那时朝廷的人早就过来了,而小宋说不得已经打到南宁了。”

    “你太高看我了。”宋北云摇头道:“我尽可能的往外突,不让敌人完成会师。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如果我死在外头,玉生哥你得帮俏俏找个好人家。”

    俏俏当时二话不说一个飞踢就踹了过去……

    “哎哟……”宋北云捂着腰:“完了……腰子坏了。”

    “啊?”俏俏信以为真,小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别理他。”妙言拽着俏俏:“你看他那死样子,就是在逗你。”

    “不理你了!”俏俏哼了一声:“你总说些不吉利的话!”

    宋北云拍了拍俏俏的头,然后深吸一口气:“其实我也是第一次领兵打仗……我比你们晃多了,九死一生好吗。”

    “那你就不能说等平了叛就回……”

    俏俏一句话还没说完,妙言直接捂住了她的嘴,笑着说:“童言无忌呸呸呸。”

    宋北云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好了,今日初三,还有几天消停时间,多的都不要想了,静待佳音。”

    五天,最后还有五天,这五天时间宋北云突然就觉得有些白驹过隙了,完全没有了度日如年的感觉。

    在天子印没到之前,宋北云做了几个大号的烟花,晚上带着俏俏他们放了大呲花,还一起包了饺子和汤圆。

    之后大年初四那天,他再次上门找上了徐立的老爹,问他开口要了一千头羊一千头猪,徐立的老爹当然照办,不但如此还悄悄跟宋北云说,他这几日已经做好了准备,农场中囤了三十万石的粮食应对不时之需。

    这老狐狸当真是嗅觉灵敏,他以自己的渠道还真打听到了一些风声,而在风起之前,他已经开始在琢磨退路了。

    他说只要小宋能够夺下这座城,后续粮食根本就不用太愁,至少能管两个月,农场的产能保守估计能支撑那么久。

    宋北云也不跟他客气,只是保证这次回去之后给他弄个红顶商人的名头,老头子当然不知道红顶商人是什么,但听宋北云那样子,想来不会是什么坏事。

    “伯父,若是方便,你如今可以开始召集工匠了。”宋北云小声说道:“铸造弓弩、铠甲。”

    他将一张纸条递给老头:“切记,不可外传。偷偷的干,声张的不要。”

    “好说。”

    一切都似乎妥当了,就等着那股东风来了,宋北云有个预感,明天那东西就会到,有了大统、正名傍身,有些事就容易许多了。

    晚上时,宋北云坐在书房里夜观天象,他不自禁的笑了出来:“南昌这鬼地方,邪门了还。”

    而与此同时,赵性靠在龙椅上,他一丁点睡意都没有,皇后临盆在即,但整个南方都乱成了一锅粥,谁也想不到如今这最大的期望还真落在了那个怎么看都怎么不靠谱的宋北云身上。

    但期望归期望,赵性也不傻,他就一个人……面对数万甚至十数万的叛军,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说不准还得提前给他立个衣冠冢。

    一想到这,赵性就觉得那老歪脖子树的栽种迫在眉睫……大宋要完啊。

    “官家,该歇息了。”

    “那边有信来吗?”

    “回官家,没有。”

    赵性仰过头去,长出一口气:“完了完了……”

    “官家,吉人自有天相。”

    “天相?要不你且去试试,单枪匹马对战十万叛军。”

    “额……”

280、二年1月30日 晴 铁马冰河入梦来

    老天爷到底是没有太为难宋北云,尚方宝剑和天子印信被一个满面风尘的太监和那匹到地方就累死的马在大年初五的清晨时送到了宋北云的手中。

    “宋大人,官家对你说。”那太监喘着粗气:“若是成了,朕保你十代衣食无忧。”

    “你回他,老子第二代都不知道能不能生下来!”宋北云掏出一块银锭子塞入太监的怀里:“路上的情况怎么样?”

    “回宋大人,不是很好,许多地方已是断了通路,我都是走的夜路和小道,官道已经拉了闸口。”

    果然……事情的发展到底是没有超过宋北云的预料之外,他们还真的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好了,你快些回去,再晚就走不脱了。”

    “宋大人,官家还交代……‘等他回来,朕给他弄个大食的娘们爽爽。’”

    “哈……”宋北云挥了挥手转身进了屋:“滚犊子。”

    小太监走了,而宋北云手握着尚方宝剑和天子信,浑身上下都微微颤抖。

    他是真的慌,之前说的是一套一套的,但真的是事到临头了,他却不由得腿肚子发颤,两辈子都没经历过这阵仗,如今一上来就是要当一把王阳明,这玩意谁顶得住啊?

    小宋叉着腰靠在树上缓了一阵,然后一拍大腿:“干就完了!”

    他找到了李指挥使,让他今日就发布宴请之事,明日一早就把那些腌制了的肉食送往各个大营之中,提前犒赏将士。

    李指挥使虽说不是那么聪明也憨憨的,但执行力和临场能力的确是要比小宋强的,他一点头一挥袖就出去办事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而宋北云坐在那里,双手撑在膝盖上,两只脚不停的抖着,手心也全都是汗。

    他撕下一块牛肉干放进嘴里咀嚼起来,脑袋里却已是一片空白,心也在砰砰砰的跳。

    “老天爷,看在我这么多年没求你的份上,给个面子吧。”宋北云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如果这次你保佑我活下来,我回去之后杀三头猪祭天!加一头牛!”

    不过他说完之后自己也笑了出来,无言的摇了摇头。

    虽然百般不情愿,但时间却是不饶人的,等李指挥使回来复命时,已是黄昏时分,他说众多叛将都已欣然受邀,丝毫未有疑惑。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宋北云心里哪怕有一万个BADEND也是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各部将士准备,分包到伍长,每个伍干什么一定要清晰起来,别给我事到临头当了怂包。”宋北云拍下了桌子:“记住,红布为记!河山一统为号!”

    “末将得令。”

    宋北云点头道:“剩下那些未腌过的肉分发下去,给将士们吃顿好的!明日一切都看他们的了。”

    “末将替众弟兄谢过宋大人!”

    晚上的时候,宋北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现在需要足够的冷静,绝对不能被其他人干扰情绪,而家里人也知道他现在的状态,即便是俏俏想要找他玩都会被红姨给抓走。

    而宋北云则在房间里剪下了自己一撮头发,放进了香囊里,虽然这件事很娘,但总好过连个衣冠冢都建不起来,他将香囊挂于墙上,叉着腰来回走动着。

    就在这时,玉生走来敲门说外头有几个人来寻宋北云,他走出去之后,发现是李指挥使和其他几个不认识的人。

    那几个人见到宋北云之后直接单膝跪在他面前:“一个一个的报上了名号。”

    “这都是几个未参加谋反指挥使,末将也趁机将他们聚拢在了一起,他们愿与宋大人共御叛军。”

    “我的天,这是雪中送炭。”宋北云笑了起来:“几位随我来。”

    来到书房之中,宋北云问清楚了他们各自驻防的位置,然后开始重新划分了区域。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到后半夜,他们才偷偷摸摸的回去,而李指挥使却被宋北云拉住了。

    “他们可信不可信?”

    “皆可信,其中不少人皆为福王爷与定国公旧部。”

    “那还行。”宋北云点头道:“现在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赌命的时候到了。李大哥好去休息了,一切静待明日。”

    “遵命。”

    宋北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当天空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户时,他就已经睁开了眼睛,站在窗口眺望远方。

    “老子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千斤重担了。”宋北云轻笑着的对自己说了一句:“牛批嗷……十九岁的花季。”

    这时身后开门声吱嘎声传来,他回头看见居然是妙言走了进来,宋北云靠在窗口看着她笑道:“如你所愿咯。”

    “多少有点惊喜的,不过没想到第一票就玩这么大。”妙言走到他面前,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呐,虽然好感度还没到,但看在这次这么危险的份上,我给你临时调整额度咯。”

    “啥?”

    妙言凑到他耳边笑嘻嘻的说了一句,接着就把他推到了小床上……

    几分钟之后,宋北云嗷嗷叫了起来:“喂……牙!牙齿!”

    十几分钟之后,妙言一脸为难的看着宋北云:“这次不算成功,等你回来再试试。”

    宋北云则蜷缩在那,一脸生无可恋:“现在可没有狂犬疫苗……”

    妙言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屁事真多,又没破。”

    而宋北云从床上坐起来,抱住了妙言:“说起来,是不是应该留个种什么的?”

    “安全期,找俏俏去。”

    “安全期……那……”

    “不行,滚。”妙言推开他的脑袋:“自己玩去。”

    “太无情了吧?我要上战场了啊!”

    妙言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看他:“活着回来。”

    其实说实话,真的现在这个状态让他干什么,他恐怕也是没法子的,心理压力太大了,所以他选择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打好了包袱出了门,中途甚至没回头看上一眼,因为他生怕一回头自己就要当了那逃兵。

    而其实他不知道是全家都在门后看着他,红姨甚至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俏俏也在默默垂泪,就连一贯冷静的玉生都红了眼眶。

    “其实完全没必要的。”妙言突然笑着说道:“从历史上来看,他的计划成功率超高的。”

    “你是如何知道的?”玉生回头问道:“当真?”

    “南昌嘛。”妙言轻笑起来:“英雄城。”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猪羊肉也在下午时分发给了那些即将要造反的大营,许多营地上空都飘荡着烤肉的香味,而这腌制过的肉,味道更是鲜美。

    而大营之中的指挥使们也纷纷朝洪城中的天上坊聚拢,在他们都还没到之前,宋北云已经先行过去了。

    他刚一进门,旁边立刻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东家!”

    宋北云默默的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从这庐州到金陵再一路到洪都的孽缘……

    “你……”

    那小厮指着自己的胸牌:“东家,我如今可是洪都总店的店长了。”

    “不要叫我东家!”

    “好的,东家。是老样子开单间还是点菜外包?”

    “不要叫我东家!再叫一声你就给我回家捞鱼去。”

    “知道了,东……”

    宋北云一个眼神把他后头的话给堵了回去,他连忙改口道:“那二老板,您是有何吩咐?”

    “我就是来看看,好吧……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若是二老板有吩咐,尽管吩咐小的哦,全心全意为您服务。”那小厮指了指自己的胸牌,还冲宋北云来了个wink。

    “我尼玛……”

    原本压抑的情绪一下子就被这厮给冲了个窟窿了起来,悲壮都悲壮不起来了。

    今日天上坊不营业,而之前埋伏的人已经全部埋伏好了,就等宋北云的一声令下,刀斧手就到位。

    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仔细看了一圈,发现没有破绽之后才回到了临时作战室内。

    里头有四个大营的指挥使正在等他,他们再次复盘了一下战术模拟之后,宋北云轻轻敲了桌子:“记住,机会只有一次,若是失败,即刻带人撤离,什么都不要了,带着人我们就以流寇之姿一路南下。”

    “是!”

    “兄弟们的命很贵的。”宋北云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盼安之。”

    “万死不辞!”

    听到这些人整齐的呼喊声,宋北云甚至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已经压到他走不动道了,他现在手上背负着的可是三千多人的命!三千多人!那都不是数字,而是一个个会笑会跳会骂娘的生命。

    “祝君奉武运之方昌,覩休风之未淑。”

    一切安排妥当,宋北云只要静静等待天黑下来就好了,他坐在指挥室里,一言不发静静的等待,不过相比较早晨的紧张,如今他却越发的平静了,因为避无可避,人生最重大的分歧点就要在此诞生了。

    宋北云仰着头,身体前后来回的摇晃,手虽已是冰冷,但心跳的声音却是格外强劲。

    当天边启明星亮起,他从怀里扯出红布绑在手臂上:“兄弟们,开干了!”

281、二年2月1日 晴 城南已合数重围

    趁着最后一点天光消散殆尽之前,城内的兵士全部整合完毕,城内共有一千二百二十人。

    这些人看似不少,但南昌作为一个大城,同时要拿下四面城门,其实人数是少的可怜的。但没办法,如果拿不下城门,城外的将士就会被卡死在城下,所以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将城门打开。

    “兄弟们,酉时三刻之前,定要拿下西、南两门!戌时城外弟兄就要进城。”宋北云在大营中真比高呼道:“如今,我代天子言,今日之事定是你等往后封候荫后之根苗,战士之武勇皆在今日、建功立业也当今日。兄弟们!随我杀出去!”

    大营之中肃杀之气腾空而起,只是他们口中都咬着布头,无法随之一并高呼,但高举的刀枪却能看出其心中振奋。

    趁着天色黑透,一千余人分成两队,宋北云与另外一位指挥使各领一队,手持旗帜悄悄的从小路摸向了两处城门,宋北云负责的是南门也便是赫赫有名的松阳门,此地本最是繁华,但如今正值年中,城门处几乎无人,只剩百余守城士兵驻扎此地。

    近六百人很快就抵近摸到了松阳门下,宋北云将人聚拢一处,指着前方不到一里地的宋阳门小声吩咐道:“喻都头,按计划行事。讲究一个快准稳狠,你我从两方突入,各领精兵三百人包夹起中,要打得对方措手不及,我们城头汇合。”

    “是!”

    宋北云一拍手,接着吹了一声哨子,接着两方兵丁就此分开,悄悄的抵近城门之中。

    此时此刻,城防的士兵其实都是昏昏欲睡,一来是这城里本就没什么威胁,而且过几日就要举大事了,如今反倒是最松懈的时候。二来嘛,就是下午吃了些肉之后,人就昏昏沉沉、哈欠连天,就跟中了邪一般,只觉得疲软、乏力。别提什么上阵杀敌,就连撒个尿的力气都没了。

    而这样的情况还不是一个两个人,全营都是如此,大家只当是吃得太饱没了力气,却怎的也想不到到底问题是出在了何处。

    “老二,你困不困?”城防的兵士靠在那疲敝的说道:“若是困,你先睡一阵子,等会子再来替我。”

    “不了,要是让指挥使瞧见,保不齐要打骂的,挺着换值吧。”

    “也对……今日是怎的了,这手足无力的。”

    “唉?大哥,你觉着今日有些怪么?”

    “哪里怪?”

    “往日这个时节,巡防的弟兄也该来了,可今日已快是戌时,可却未见巡防的弟兄,这是何故?”

    话音还未落下,突然一声微不可查的弓弦声传来,直接刺穿了他对面人的胸膛,而这个守备刚要高呼,却是遭一箭封住了喉咙。顿时两个守卫都没了声息,成为一具尸体横在了那里。

    宋北云此刻从不远处探出头来:“那两箭谁射的?握草,牛逼啊!”

    这时树上的小鱼跳了下来,身后背着弓,满脸不好意思的笑容,宋北云一看:“你还有这技术呢?”

    “略……略懂。”

    那叫略懂?两百米微光环境连发射两箭,一箭一个,中间隔了也就零点几秒,这种预判和准头能叫略懂?

    “兄弟们,杀过去!”

    宋北云没时间夸奖小鱼了,他只是一扬手,底下的人就随着他来到了城墙根处,然后跟小鱼两人一马当先从楼梯出冲了上来,上去之后城头的守将愣了片刻,而宋北云却是伸手一招呼:“兄弟们,干他!”

    三百余人从三条楼梯上蜂拥而至,城门上那一百多人本是还想抵抗,但因是手足无力,短短一轮交锋就被斩杀过半,剩下的人见势不好纷纷往后退,但所有逃跑中排在最前头的都会被一根呼叫而过的羽箭点了名。

    “放下武器,饶你不死!”

    宋北云大喊一声,身后的兵丁也随之高喊了起来,气势和士气的压制让城防军根本无力招架,大部分人选择扔掉武器原地跪着。

    不过也正如宋北云所说那样,放下武器的都只是被缴了械捆在一边,并没有伤及姓名。

    而在肃清这一片之后,他一边指挥者人打开城门,一边朝东门方向驰援而去。

    也许是因为没有狙击手的缘故,东门的战斗要更焦灼一些,但还好的是这个攻打东门的指挥使经验丰富,虽是战事胶着但却死守着烽火台并没有让人引燃烽火。

    随着宋北云的到来,原本紧张的战局很快就被打破了平衡,终是做到了在酉时三刻之前洞开了两扇城门。

    接着在下头士兵的引领下,城外三个大营的人也摸着黑进入了城中。双方人马汇聚在了一起,两千余号人,看上去颇有些气势了。

    “接下来再如法炮制,西北门也要拿下!”宋北云站在城头上看向下面的南昌城:“动手!”

    相比较前两个门的小心翼翼,西北两门就显得轻松许多,比原定计划提前了大概一刻钟就完成了任务。

    不过这才只是刚开始,宋北云看了看星星,计算了一下大概时间:“差不多了。”

    说完,他让人将他那个大竹筒围起来的烟花搬上了城楼:“各位兄弟,今日便是你等建功立业之开端!”

    火折子引燃了火线,随着呲呲的声响,竹筒中发出一声巨响,很快天空中绽放出了一朵美丽的花朵,照亮了半个南昌城。

    而与此同时,正在天上坊中大宴宾客的李指挥使听到烟花响声,抬头望去发现天空以如白昼一般闪亮,他起身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诸位同僚,你我公举一杯!”

    “来来来,干干干!”

    招呼声响起,他笑着将杯子扔在了地上,接着就听到外头响起了凌乱不堪的脚步声,接着在众人都没怎么反应过来时,一堆全副武装的刀斧手冲了进来,就如快刀斩乱麻一般,将面前的人纷纷斩倒。

    这期间有人是反应了过来,见着这些刀斧手臂上缠着红布,就知事情不好,而这屋里也都是武将,身上是有些本事的,他们也开始奋起反击。

    可就在一人斩杀几名刀斧手来到李指挥使他们身边的时候,突然他的膀子被人一刀劈下,这人错愕的回过头,却见李指挥使手持钢刀,面带寒霜,哪里还有刚才那一副满脸喜庆的愉悦的模样。

    “你……”

    他捂着断臂处看着李指挥使,而李指挥使却只是默默从怀中掏出红布缠在手臂之上:“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弟兄们,不留活口!河山一统!”

    “河山一统!”

    口号声响彻整个天上坊之后,上百名弓箭手已经开始朝不同的叛军大营中射入火箭,大火很快便蔓延开来,混乱接踵而至,南昌城瞬间变得混乱了起来。

    而此刻,宋北云已经带着人从城头上下来,城门已是锁死,上头的士兵都也严阵以待。

    “二十人一组,开始推进!”

    随着宋北云的命令,身后的兵丁开始化整为零,朝之前就计划好的路线逐渐朝叛军大营推进,而那叛军大营中如今已是一片混乱,他们又中了毒,战斗力已经减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方,加上弓箭手不断的将人射倒以及宋北云之所的特制听响小烟花的震慑作用,叛军瞬间就如同一盘散沙开始四散逃窜。

    这一逃窜很快就会遇到小股推进的士兵,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法子好好作战,再加上那句放下武器饶你不死的口令和反抗者格杀勿论的行为,这些逃兵们的情绪和心态崩溃速度极快。

    “南昌城永不陷落。”宋北云站在高处看着烽火四起的南昌城,突然笑着自言自语道:“这地方,除了宁王,好像就没谁先手输过。”

    随着喊杀声四处鹊起,宋北云的心总算稍稍安定了一些,他看到胜利基本已定,挥手朝身后的兵士说:“走,去见见刺史大人。”

    到达刺史府时,已是过了午夜,刺史府此刻自然是大门紧闭,宋北云命人将门冲开,他则背着手走了进去,刺史府中有不少护卫,但在司命司的控制下,他们也只能落地成盒,所以小宋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刺史府中。

    南昌刺史姓王,与老太监同姓。他本是名门之后,当做刺史后政绩虽是平平但胜在无惊无险,可如今他在面对宋北云时,却显得有些狰狞。

    “您臣贼子,犯上作乱!”

    “我犯上作乱?”宋北云将腰间的宝剑和怀中的天子印信摆在刺史面前:“你是不是已经不认这大宋皇帝了?”

    王刺史面色突然变得蜡黄起来,他往后退了两步,但嘴上仍然倔强:“原来是天兵降临……不胜惶恐,吾皇万岁!”

    “少来这一套了,南昌城作乱,你若是说不知道,那我是不信的。”

    “冤枉啊,钦差大人……我怎的会知道这等事?”

    “你可知道我是谁?”宋北云指着自己:“你好好想想。”

    那刺史仔细端详一阵宋北云,脑子飞快的闪过各色脸孔,而诸多种种都对不上号,唯独之前几日有人报他说皇城司使宋北云入城探亲,当时他并没有当回事,只是顺口问了一句是长个什么模样的,当时那下头人说这宋北云“体长八尺有余、面白无须、容貌俊郎、腰间有一块玉佩。”。

    如今这么来看,这人不就是那皇城司使么,当时这王刺史想着还有几日就要起事根本没在乎宋北云,所以根本连个拜帖都懒得写,现在却……

    “行了,你的事自然有大理寺、刑部追查。但你别有什么侥幸心理了,等死吧。兵符交出来!”宋北云将宝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早死晚死虽然都是死,你也可以不交,我自己搜就是了。”

282、二年2月1日 晴 无题3

    占领南昌城,进度百分之三十二。

    南昌城全部共驻军五万五千余人,不过绝大部分是厢军,不受虎符而受刺史兵符所操控,这些厢军战斗力相对较低,正规军的编制大概在一万三千人左右,不过因要驻扎各郡所以相对较为分散。

    而正是这种分散,恰好给了宋北云打时间差的时间。

    杀刺史取兵符,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这套流程简直就是走反贼的路让反贼无路可走,甚至都没给那刺史留下废话的机会,毕竟这人管他是忠是奸,辖区发生叛乱,他终归是难逃一死的,让他死在乱军之中反倒是省下了满门连坐的苦果,也算是小宋的临终关怀了。

    在取得兵符之后,红巾军腾出一队去城外接管了厢军并二话不说纳入了战斗序列之中,接着宋北云又满世界的转悠,接管各个辖口和行政部门。

    而除了这些之外,城中现在最大的大营,也便是都虞候大营现在也被红巾军给围在了里头,因这个大营之中有虞城,所以射箭火攻的法子并不好用。

    不过现在里头近差不多五千人马都被困在之中,无法挣脱,外头弓弩都已是准备好,就等着钦差大人一声令下。

    这是南昌城里最后一块难啃的骨头,宋北云接到报告之后,立刻从那些因群龙无首而受降的大营之中来到了这块难啃的骨头面前。

    他站在虞城之下,仰头看着二道城,背着手看着这座城中城,刚才因为强攻这里折损了两百多人,小宋觉得这样不太行,而且这里头的五千人,让小宋直流口水。

    如果从一开始这五千人就一涌而出,小宋成败就不好说了,毕竟人数劣势摆在那,但战场风云瞬息万变,这虞候应该是迟疑了那么两个时辰,想静观其变。但是这一观就观出了毛病,外头的几部兵马在外围合流,形成了包围圈,这直接就将五千人困死在了里头,根本没有任何突围的可能。

    不过现在这个围城对小宋来说也是个麻烦,里头的人想出么,出不来。外头的人么,相进进不去,双方就这样僵持在了这里。

    而这时,虞城城墙上出现了一个人,他冲着下头喊了起来:“虞候大人说了,你们造反作乱,定当不饶!”

    宋北云一听,就知道这家伙想要玩那一手反客为主,但为什么小宋一直就要等到尚方宝剑和天子印到手才肯发兵?这就占了个大名啊!

    千万不能忽略一个大义对于这个时代的人心里活动的影响,哪怕对方有千万种理由,只要大义不在手,他就是理亏,一旦理亏,下头的军心就不稳,军心不稳那可是什么事都能发生的。

    “来个嗓门大的。”

    宋北云吩咐一声,不多一会儿一个体态如牛的汉子走了过来:“俺嗓门大!”

    “可以。”小宋拍了拍他的胸肌:“我说一句,你喊一句。”

    “好叻,俺都听你的。”

    “你是哪人啊?”

    那汉子似乎没反应过来,扯起嗓门大喊道:“你是哪人啊?”

    宋北云一愣,然后哭笑不得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这憨批。”

    “这憨批!”

    怎么骂起人来了?不光内城里的人犯迷糊,外头围城的也迷糊了,好端端的怎就成了骂阵?

    小宋的表情都快扭曲了……他清了清嗓子:“城里的将士听着,我乃皇城司使宋北云,今日领天子印信抚波平浪。”

    “大人……啥叫抚波平浪?”

    那汉子的问题让宋北云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帮大头兵的文化水平都是屌差,用这种书面文他们听不明白……

    “老子是皇城司的头头宋北云,今天领了皇帝老子的信来平叛,里头的弟兄听着!”宋北云喊完之后对那牛一样的憨货说:“喊!”

    只见这老兄深吸一口气,胸口高高鼓起,接着声如洪钟,震得小宋脑瓜子嗡嗡作响。

    他喊完之后,宋北云觉得别说是这个内城了,恐怕十八里外都能听见这厮的嚎叫。

    “皇帝老子说了,如今你们造反已经造不起来了,要是再跟着你们那个蠢虞候,你们的脑袋都保不住,别说你们了,你们家的妻儿老小一个都保不住!”宋北云说完之后点了点头:“喊。”

    他见这老兄又要开炸,连忙捂住了耳朵,但穿透力极强的声音仍是透了过来。

    “乖乖,都能骨传导了。”

    宋北云揉了揉耳朵,等他说完之后,继续喊道:“兄弟们,你们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你们家那八十岁的老娘要被送到窑子里,千人尝万人骑,你们家那娇滴滴的娘子也逃不过去,统统都拉去给那帮子臭烘烘的烂人玩。念。”

    那蛮牛似的东西一回头,嘿嘿一笑:“当真啊,大人?罗小七家的娘子,俺可是惦记好久了。”

    “让你念就念,你他娘的……”宋北云哭笑不得的踢了他一脚:“快点。”

    他连忙把这些话给传达了过去,然后还擅自补充道:“罗小七!张水根!黄柱子!你们家的媳妇,俺等着呢,你们可千万别出来!”

    别说宋北云了,这一嗓子就连外头严阵以待的弓弩手们都忍不住破了功,一个个要不是憋着笑要不是已经笑出了声。

    “你咋还自己加词呢?”

    “俺心痒痒……”

    行吧行吧,这种效果也是不错,宋北云也就懒得追究了,所以继续喊了起来:“里头的兄弟们,你们都听见了,这可不是说笑的。如今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城破也不过是天亮之后的事。念。”

    而这时,里头的虞侯铁青着脸冲属下喊道:“都莫要听他们胡说,若是现在出去,定然是要被五马分尸!届时我们困守三日,自然有兄弟来营救!不过三日而已!”

    可这时,宋北云突然让小鱼从背包里取下一个用麻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袱递给那个蛮牛:“这头牛,你能不能将这个扔进去?”

    那大家伙掂量了一番:“这等物件,轻轻松松。”

    “好。”宋北云点头:“我数一二三,到三你便扔。”

    说完,他给这个黑火药的炸药包插上了捻子,用火折子点了起来,看到捻子滋滋冒烟,他开始数了起来。

    “一”

    “二”

    “三!”

    一声令下,那蛮牛扬起手就将这炸药包扔过了内城的城头,将将越过城头时,突然半空中炸响了起来,剧烈的震动让大地都开始颤抖,刺眼的光亮更是在一瞬间晃花了无数人的眼。

    这东西的威力在这个时代来说可以说是无与伦比,虽然比TNT差上太多,但这么大一个包裹外头又裹的死死,产生的冲击波可不是开玩笑。

    不过这个包里头没有装碎石子儿、瓷片子、铁渣子之类的东西,除了冲击波和剧烈的声光效果之外,别的并没有太多的杀伤效果。

    但即便是如此,内城里不少人也吓破了胆,他们虽然现在还能够暂时听虞候的话,但内心的防线已经开始崩塌。

    “继续传话。”宋北云拍了那蛮牛一下:“城里的兄弟,你们要想清楚,如果你们现在打开城门出来受降,我替皇帝老子给你们一个答应,今日就当无事发生。念。”

    在听完这一段之后,里头的人明显有躁动了,但虞候却以杀了几个人的代价强行镇住了场面。

    “现在是四更,等到五更天鸡打鸣,就别怪我们不讲兄弟情面了,刚才那东西我们有几百个,里头的兄弟可要想清楚。还是那句话,若是鸡鸣之前开城投降,今日便当无事发生,若是鸡鸣之后,可别怪我们无情了。”

    这一次之后,外头再无声响,只是就地埋锅造饭,弄得香味漫天飘,什么猪羊鸡鸭鱼都往锅里招呼,上好的波斯香料不要钱似的往里头放。

    而一直等到外头香味正浓时,内城的城门缓缓打开了,接着就见许多人空着手从里头走了出来,而最前方的一人手上还托着一颗人头。

    “去,上前检验一番!”

    很快,回来的探子就报告那颗人头正是虞候的人头,而城中五千人已尽数投降。

    “来人啊,去给兄弟们拿碗盛肉!”宋北云大手一挥:“我说到做到,今日就当无事发生,众弟兄杀灭乱贼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可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了三个人,他们赤红着双眼,不管不顾的冲到那正在吃肉的蛮牛面前,不由分说的就扭打了起来。

    那蛮牛也不示弱,上来就是一手大开大合,以一敌三居然不落下风……

    宋北云在旁边看到之后,便笑着对旁边一个指挥使说道:“我觉得那三个人应该叫罗小七、张水根和黄柱子。去将那四个人分开。”

    至此,南昌城只剩下比较偏远的四个大营之外,其余全部拿下,不过具体收编多少人,现在还不知道,得等指挥使们的报告上来才能知晓。

    不过今天晚上肯定是别想睡了,许多事情是需要安排和整顿的,明日休整片刻之后,就要整备人马挥师南下了。

    宋北云看到眼前这一幕,又是不由得长叹一声:“时间就是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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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开始加更哈。

283、二月2月2日 晴 当轩对尊酒,四面芙蓉开

    打仗是一件极辛苦的事,一夜下来便是铁打的也快要熬不住了,在稍微稳定了局势之后,宋北云就在临时的大帐里休息了起来。

    不光是他,绝大部分的士兵都开始了短暂的休整,只剩下零星换岗站班的将士还在坚守岗位。

    现在小宋的状态就是躺下就能睡着,根本不在乎环境什么的了,哪怕大帐中都是臭脚丫子味和浓重的呼噜声他也丝毫不在意,脑子更是一片空白,什么未来计划、什么南下措施,一概都没有去想。

    南昌城赌命,这一波算是赌赢了,不过小宋认为这一波能胜,还是全靠同行衬托,那个都虞侯要是果断一点、麻利一点再加点小智慧,恐怕红巾军就算是能赢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之后的计划恐怕都得落空,跟着厢军守住南昌城就已经是了不得的壮举了,况且还真不一定能守住,毕竟要是三面都被包围了的话,就自己手底下那点人根本架不住叛军的车轮战。

    不过幸好,一切惨烈的故事都没有发生,但小宋同时也清楚,这一切才是刚刚开始,南昌城拿下来并不是非常出乎意料,毕竟英雄城的先手加持还是强大的,只要不出去打野乱浪,想输都不容易。

    但还是那句话,这才只是开始,万里长征第一步。

    为什么要咬着牙往南走,其实很简单,被动防御真的很糟糕的,他没的选,宋狗落在叛军手里,嘴遁是没有用的,留给他的就只有一条路,就是死。而且逃跑就等于是把大江西的基本盘给扔了,没了基本盘他多年的心血也就付之一炬了。

    代价太大了,没有人能承担的了。

    而且小宋觉得自己倒也不是膨胀,毕竟作为现代人,他拥有这个时代的人不具备的一些特质,那就是现代的思维模式。带兵打仗也许不行,但经验主义有时候并不是完全没有作用,重视讯息的宋北云先天就具备巨大的优势,更何况他还占着大义。

    有这一系列的东西傍身,在造反之火还没有完全燃烧起来之前,他多少还是觉得自己有能耐应付的。

    南下,必须南下。将所有的风险全都给按灭在萌芽状态,再加上这两天的时间差,先手优势巨大。

    南昌城中的百姓虽然昨天晚上就听见有厮杀声,但却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早晨起来这么一看,倒是有些惊讶,不过南昌城如今已经完全封闭,所有人等不得进出,他们也只能静观其变。

    “最长三个月,最短也需一月余,朝廷平叛的大军就能抵达,我们现在只要等着就好了,想冲出去不容易但别人想破南昌城也是极难的。”妙言正在给俏俏和玉生解释现在的局势:“困守等援是最好的办法,而南昌一断,只要卡死赣江,东南西北的叛军就连不成片,很快就会被慢慢蚕食掉。这就是他的主观思想,而至于为什么一路往西南打,这就要问他本人了。”

    妙言的分析虽然和宋北云八九不离十,但终究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些细节也不好过度解读,但她从今早外头传来的消息可以得出,这一战不管细节怎么样,那都是一定可以载入史册的。

    杀刺史、夺兵权、心理战策反叛军、固守城墙、围尸打援,绝对是一场很经典很漂亮的战斗。

    这当然跟他之前几天不间断的计划和调整有关,看似好像每一个点都恰到好处,但实际上却是不断根据实际情况微调得来的必然。

    虽然他自己肯定会说是运气好,但哪怕换成另外一个人恐怕就不是现在这个局面了。

    所以又苟又怂未必在战场上会是一件坏事,电视剧里抄起家伙就干的人,古往今来通常都死得比较惨。

    下午时分,昨日的战损和收益都已经出来了,宋北云也被人叫醒了过来。

    听完汇报之后,他轻轻叩了叩桌子:“阵亡三百三十人,重伤一百六十人,轻伤六百二十二人?”

    “是的,宋大人。”

    宋北云咂摸一下嘴:“收编多少人?”

    “厢军加禁军共有三万五千余人,禁军拢共一万一千人。”

    一万一千人的正规军,家两万四的民兵,这个阵容真的不豪华……宋北云摸了摸下巴,觉得还是有点感觉人少了,但现在也不好去抓壮丁。不过幸好,往南走的话,一直到贵州为止都没有再和洪州一样规模的军州了。

    所以宋北云认为自己完全可以提前卡在永州,不去招惹贵州。如果广南康王真的和大理一起开始起兵造反,自己在永州那一线至少能把战线拖到福王带兵过来大杀四方。

    “我还是不行啊,打不过这些老兵油子,只能想办法拖了。”宋北云摸着下巴上长出来的胡子:“去,召所有指挥使来!开个扩大会议。”

    二十余个正负指挥使鱼贯进入大帐之中,纷纷与宋北云行礼,而小宋倒是不在意这些,他招呼众人坐下之后,将一张地图挂在了后面的墙上:“诸位,如今我等要起平叛之路了,若是单纯困守洪州,三个月恐怕是撑不过的。来,大家记一下,我安排一下各位的职责。”

    首先就是整编嘛,混乱的编织不利于管理,而且也保不齐会出什么问题。

    十二个大营加上虞候兵马共计一万一千人,抛开受伤、死亡的,共有一万人上下。这一万人被分成了三个部分,其中三千人作为先锋营在今日晚些时候领两千厢军轻装朝南方进发,尽可能抢占先机,带队者即为宋北云本人。

    之后两千人加一万厢军共守南昌城,这些人由李指挥使管制。

    “李大哥,城在人在。”

    “末将领命!”

    接着宋北云笑着说道:“其余的兄弟也莫要着急,后头可是有你们忙的。中卫四千人领一万二厢军,负责稳扎稳打,你们的主要职责是为收集粮草、募集兵马、清扫余孽,你们与前锋部队保持一日路程,所有的战马都归你们控制,南方地形崎岖不适合马匹作战,但却是拖运物资的好物件。”

    将基本的安排吩咐下去之后,宋北云翻开一根册子:“我今日算了一笔账,洪州府库中富庶无比,且因要许是要当成主城的缘故,这里粮草颇丰,肚子是不怕饿了。不过不可肆意掠劫,要给城中百姓和兵丁留足口粮。”

    众将士纷纷起身允诺,而宋北云探出头看了看天空,沉思了片刻:“明日一早,先锋营拔寨开拨,下一站长沙!”

    “长沙郡似是……未有反叛。”一个被宋北云分配主管收集资讯的指挥使说道:“也要去吗?”

    “借人,借粮!不给就打,打不下来就走!”宋北云一拍桌子:“战时状态不允许任何利己主义存在。”

    现在宋北云无异于是主帅身份,但听到这一番话之后,在场的指挥使们都傻眼了。他们甚至不少人都开始陷入自我怀疑了,搞不清这到底是平叛还是谋反,哪里有这种操作的?

    “你们肯定很奇怪吧?”宋北云摇头道:“不用奇怪,你们看地图,长沙这个位置极特殊。”

    他指着地图说道:“上承潭州、鄂州,下接衡州、吉州。往左就是洪州、往右却是一片崎岖山路鬼见愁。若是叛军起来,你们认为长沙能保得住吗?所以长沙和南昌,一定要连起来,不管用任何方式。”

    宋北云用一根竹棍点了点地图:“吉、衡二州,一路上若是碰见抵抗,我们就转向,只要守住了长沙、南昌,这整个半边都能任由我们穿插、迂回、纵深。若是顺利,我等沿湘江一路到永州,最后的目标是桂林。”

    他拍打着地图:“桂林是最后一站,不管是否能打下,不再深入!没打下就转道梧州,打下了就压到梧州!一路四城,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宋北云在没跟福王学习之前,一直有个疑问,这个疑问也是穿越众广泛的疑问,那就是总是能听见碰到某个城池一打几年的那种,为什么就不能绕路呢?

    后来福王殿下给出了解答,他直接在地图上将城池之间给标注了出来,如果绕开一座城,后面就会有三座城将他们围困住,而因为第一座城没能打下来,四座城会把他们像包饺子一样给包在里头,任由诸葛亮再世恐怕都没可能打赢这样的一场战争。

    所以小城可以绕,大城绝对不能绕,一旦绕了就是必死无疑。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城市可以困守几年,这也无疑是古代战争艺术的一部分。

    “如果顺利,诸位。”宋北云背着手:“往后可能我宋某得叫你们叫大人了。”

    大家都以为他是开玩笑,哪里有主帅升得比下头慢的道理嘛。

    但宋北云却没有笑,他只是转过身仔细看着地图:“一千五百里,各位弟兄,骨头难啃,但一旦成功便是功成名就!成就一方美名!好了,都去准备一番,今日进行重组整备,明日一早,祝大家一战成名!”

284、二年2月3日 晴 弓背霞明剑照霜

    三个梯队整编已经完成,随时都可以出征,只是很多人都不理为什么宋北云将前锋的人数安排的最少,而中腰却如此庞大。

    特别是有一个原刺史府的谋士找到了宋北云,不光提出了一些建议更是提出了这个问题。

    “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宋北云坐在临时的帅账前进行兵棋推演,听到下头那个谋士的话之后,他微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个人还算顺眼,所以就勉为其难的跟他聊上几句。

    “大帅,若是前锋有一万余人,后方全替换成厢军,这即便是预见强敌也有一战之力。”

    宋北云抬起头轻笑一声:“行了,你先下去吧。”

    有些东西不好解释,大部分人的心思恐怕都跟这个谋士一样,把精兵压在第一道口上,但他们并没有考虑过战争真正打的并不是人数,虽然不否认人数的确是占据一部分的,但真正的战争打的是科技水平、组织力度和讯息差。

    在科技水平相差无几的时候,组织力度和讯息差就成为了战争胜负的决定性因素,后勤保障、兵员补充、伤员救助等等,一个前线士兵甚至要十个训练有素的人来保障他,中腰的重要性就体现在了这里。

    三千禁军加两千厢军,五千人的前锋作战部队看上去很少,但如果真打起来却是足够了,因为这是一场不对称战争,而不对称战争就是大家各打各的,只要保障大后方的安全,前方遇到什么样的强敌都不用在意。

    大后方就是南昌城,而南昌城自古以来易守难攻,想强攻南昌的一般都死了,这个并不用太担心。

    那么第二梯队的后勤保障部队就一定要拥有最强战力,这样才能让整个队伍保持活力。

    这是宋北云当初看延安精神时候学来的,前线打着、后方生产着、中段就是招兵屯粮,最后打着打着一个团能打成一个师。

    至于前线部队,那反而是最不用担心的,游击战、麻雀战、运动战,人数并不用太多。

    “等等。”宋北云再次抬起头看着一脸失落的谋士:“那旁边有一柄匕首,你拿起来。”

    谋士一脸迷茫的拿起匕首托在手中:“大帅……这?”

    “你看看这匕首。”宋北云扬了扬下巴:“看看它是怎样的形状。”

    那谋士眼睛豁然亮了起来:“前头尖,中间阔、后段厚。”

    “下去吧。”

    “多谢大帅提点!”

    这就是一柄尖刀,如果连这个都看不明白,那这个人好去喂马了,当个屁的参谋。

    “来人啊。”

    许久之后宋北云喊了一声,等一个参将进来之后,他吩咐道:“去,烹牛宰羊,犒赏三军。今日好生休整一番,排好轮值,其余人该干什么干什么,明日三更时整队,五更出发!”

    “末将领命!”

    安排好了事情之后,宋北云自然也回到了家中,跟家人们好好的吃上了一顿饭,睡了一觉。

    等晚上起床,宋北云没有找姑娘而是找到了玉生,玉生到来之后,宋北云将尚方宝剑交给了他。

    “玉生哥,你且留在南昌城,天子剑给你,你定要把这军给监好。如果有疑问就可以问问妙言小姐,其余的你可以自行决断。”

    “啊?”玉生一下没反应过来:“这……”

    “是不是觉得不合适?”宋北云笑了起来:“现在南昌城我最大,我说合适就合适。你一定要把这军给监好,若是出了纰漏……怕是也要军法处置的。不过你放心,我会偷偷给你减刑的。”

    玉生哭笑不得的说道:“为何是我?”

    “我还能信谁?”

    行了,这句话就足够了,玉生不再问任何问题,接过剑就转身离开了,并回去跟红姨说了原委,然后与宋北云一道给红姨叩了头。

    “该去……该去的。”红姨抹着泪说:“好男儿就当精忠报国,你们且去,家中的事有娘亲在。”

    宋北云长叹一声,起身说道:“玉生哥,我便将身家性命都交于你手中了,不管谁来扣关,你只需稳住军心!”

    “自是明白。”

    他说完,又朝红姨跪下磕了三个头:“红姨,虽你我并无亲缘,但不是母子胜似母子,如今孩儿出征,若是不能回返,请赎孩儿不孝。”

    他这一句话让红姨哭哑了嗓子,而宋北云也红了眼眶,可却他并没有停留,只是转身离开,走到院子里时,他回头喊道:“二楼的两个小宝贝,等我回来的。”

    “好的哦。”妙言趴在窗口笑着说道:“记得带特产回来。”

    “好的。”宋北云抬起手转过身一边挥手一边往外走。

    俏俏此刻已经将头靠在妙言的背后,哭成了泪人,她甚至不敢看宋北云一眼。

    走出大门,宋北云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长叹一声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兵丁的簇拥下走向帅帐:“大军整备!”

    而此刻,金陵皇宫。文武大臣加赵性都在上书房中苦等着消息,谁都没有睡意,因为如果南昌一旦失手,大宋的半壁江山就岌岌可危了,这帮文臣虽平时内斗如火,甚至还有投降派,但面对叛军的时候却是出奇的意见一致。

    大概他们都知道,如果让叛军进了金陵城,他们这些一品二品的大员恐怕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时间来到子时,外头一个小太监脚步匆匆的来到了上书房门口,跟门房处的老王耳语了几句,老王点了点头,转身进入了里屋。

    “报管家,江南西道有消息传来,江州、岳州、信州、洪州反了。”

    果然到了这一天,这四洲到底还是反了,赵性靠在椅子上,脸上全是无奈:“那洪州也反了?”

    “只是宋北云夺下了南昌城,如今南昌城孤城楔在了叛军之中,让他们东西不相顾、南北不相连。至于其他消息,因叛军封路,并无法打探,只能静待消息。”

    不光是赵性,就连屋中群臣也是面面相觑,赵相上前一步:“那宋北云单枪匹马夺了南昌城?”

    “回赵相,是。杀刺史、夺兵权、策反叛军、孤城固守。城中百姓似并未受太多影响,老奴属下打探到江西难道徐家的农场以一己之力供应整个南昌城,而那徐家当家的信中所言,说宋北云早早便让他囤积粮食、铸造兵器,如今他已是将兵器粮草全部交于城池守军。”

    这大概是这些日子以来朝廷里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了,不过虽然现在已经言之凿凿,但百官加赵性仍然不能相信宋北云真的能成功,单枪匹马拿下一座城……

    “哈哈哈哈……果然是我福王叔留给朕的……”赵性一下子高兴的有些忘乎所以,等他意识到自己失言之后,连忙收声,板起脸问道:“那宋北云如今在哪?固守南昌城待援?”

    “据身边司命司探子的奏报,宋北云在夺城之前便已开始计划,等待夺城之后便挥师南下,说是……说是要夺长沙。”

    这一句话下来,满座皆惊。众人心中其实是迷茫的,怎么着?单枪匹马夺了南昌城还不满意,还要去拿下长沙?这是怎样的毛病?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固守南昌就好了吗?

    赵性情绪有些激动,他红着眼站起来:“你说什么?再给朕说一遍!”

    “宋……宋北云说要挥师南下,夺长沙。还说,若是长沙不给人不给粮,就给他们定谋反,若是给粮给人,那就继续南下,一路打通衡州、郴州、永州、桂州……”

    “他疯了!朕……朕……”

    赵性本来想要发牌子让宋北云滚回南昌城固守,但突然想到现在中央和南昌的联系已经被切断,命令根本无法下达……只能悻悻的坐回到位置上。

    而兵部尚书此刻却是眉头紧蹙:“真是胡闹!简直是胡闹,如此胡闹……臣要参一本这宋北云!”

    赵性斜眼看了他一眼:“朕知道了,不过即便你要砍了他,也得等他回来。你现在说要砍他,他保不齐到时候就带人杀入这金陵城取你一家老小的人头了。”

    赵相也是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这个兵部尚书,冷哼一声,走上前一步:“官家,你莫要怪罪,他也只是心急如焚罢了。”

    赵性挥挥手:“事到如今,兵部难辞其咎。等平了叛,你自行领辞吧,朕允你告老归田。”

    下头的大臣们都低着头不敢说话,而兵部尚书身子晃了几晃,老泪纵横的一鞠躬:“谢官家恩典……”

    大家都不是傻子,事情能闹到大面积叛乱,兵部绝对是第一责任人,这个事天王老子都保不住了。

    而赵相其实也隐约感觉到这些日子以来,皇权逐渐开始巩固了,在朝堂之中赵性说话也越来越有份量,甚至就连太后如今都隐约有掌控不住赵性的架势。

    这一切的开端,似乎都是福王将那个宋北云硬推成官开始……

    但他怎么也觉得不对劲,因为即便宋北云是天纵之才,他也不过与自家女婿旗鼓相当,根本无法做到左右朝堂之能。

    那如此看来……他可能只是个引子,幕后的推手恐怕还是远在福州的那个王爷。

    “对了,定国公大军已经到哪里了?”赵性仰起头看了一眼兵部尚书:“何时能抵达?”

    “这……大军开拨属实不易,如今定国公已领三万人先行前往了,若是一路平安,大抵需二十日左右。”

    “二十日……”赵性冷笑一声:“行吧。”

285、二年2月11日 雨 疾风千里兮扬尘沙

    立春之后,南方的雨说来便来了,大朝会因南方诸州叛乱而暂停。

    当然,除了大朝会之外,几乎除了日常的安排,其余所有一切都停了,边关将士全部枕戈待旦,周边州府都已经开始调集兵马开始平叛。

    好像一夜之间,所有人关注的焦点都成了江南西道的叛乱。

    但因那山高水长,通信极不便利,消息的滞后性非常严重,如今整个金陵城都只能静静的等着,等着前方的消息传来。

    “小姐!”

    巧云用力拽住左柔的胳膊,但左柔却死活都要往外跑,巧云又怕伤到了她,两人只能在门口僵持了下来。

    “你松开我,我要上前线!”左柔大声嚷嚷着:“我左家刀法一百二十八式,正是大展雄风之时!”

    “小姐你不要胡闹了!”巧云玩命拉着她:“不要去给老爷和云哥儿添麻烦了!”

    “我添麻烦?哈,你瞧不起谁呢!”左柔仍然是坚持着:“我这等天纵之才,去了战场他们便是如虎添翼!”

    而这时,一匹快马从他们府前呼啸而过,左柔慢慢松开了手,焦急的伸过脑袋看了过去:“来奏报了!快快快,快去枢密院!”

    去枢密院总好过去前线,巧云连忙就跟上了左柔的脚步,一路小跑来到了枢密院门口。

    她们刚到时,正巧枢密副使拿着奏报刚出门将去皇宫,但没走两步却被左柔拦住了去路。

    “周叔……”

    “哎哟……“周副指挥使看到左柔,脑袋都是疼的:“这是机密,真不能告与你听。”

    左柔一下子就变得委屈了起来,她憋着嘴可怜巴巴瞪着大眼睛瞧着面前这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叔叔,眼泪水就这么在眼里打着转。

    “算我怕了你了,不过我不能耽搁,你随我一同前往,边走边说。”

    “好嘞。”

    在去皇宫的路上,副枢密使开口小声说道:“江州发兵围困南昌城,但久攻不下,伤亡不小。”

    “没了?等了这些天,就这?”

    “再就不能与你说了,你饶过叔吧。真的不行,若是让你父亲知道,我可是要被他吊起来示众的。”

    “你可是副枢密使,他哪有那胆子。”

    “他是定国公!是国公!定国!柱国之臣!人人都知你父亲世上无双,唯独你觉着你爹爹的官是买来的。”周枢密使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莲儿在家,你去寻她玩好不好?她这几日可是闹着想见柔姐姐呢。”

    “莲儿太小了,不好玩。周叔,你让我去前线呗。”

    “断无可能!”

    “好叔叔……”

    “你就叫破了天,也是不行。”

    而与此同时,皇宫之内,金铃儿焦灼的在寝宫内来回走动,她心中急的很。

    昨日奏报上来,说是宋北云已点了兵马去了长沙,算算奏报路上的时间,他如今已是走了有一阵子了。可自己在这深宫之中,别说是帮他了,便是连他是生是死、是好是坏都不知道。

    这越想就越焦急,可偏偏今日皇后又破了羊水临盆在即,她也不好去打扰赵性,所以只能在这干着急。

    “不行,我得出宫。”

    金铃儿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去到皇祖母处,软磨硬泡的好不容易说通了老太太许她出宫,她连忙换了身衣裳从侧门走了出去,可刚出去没多久就发现一身男装的左柔蹲在皇城根下拔草,旁边的巧云一脸无奈。

    “嘿!干什么的!”

    金铃儿走过去喊了一嗓子,而左柔一听就知道是谁来了,甚至连看都不看金铃儿一眼,只是指着金铃儿对旁边的皇城禁卫说:“这人,一定是个刺客,快用箭射她。”

    那禁卫哭笑不得的背过脸去,完全不想搭理这位大小姐的无理要求。

    “问你呢。”金铃儿走上前踢了一脚左柔的屁股:“蹲在这干什么呢。”

    “不告诉你。”

    “左柔!你是翅膀硬了,本宫问话你居然也敢不答应!”

    看到她们又要闹起来,巧云连忙说道:“方才小姐见到前线奏报过来,便一路跟来了,但副枢密使却什么都不肯说。”

    “就是,亏我还叫他一声叔。”左柔气哼哼的把一株干枯的荒草连根拔起:“就说一句南昌围城,这跟没说又有何区别?”

    金铃儿也蹲了下来,她小声问道:“可有前线消息?”

    “没有啊。”左柔丧气的靠在宫墙上:“我想去前线,可是巧云不许我去。”

    “你去来干什么?送死啊?”金铃儿站起身来:“走走走,你随我来,我知道有个人一定知道消息。”

    “谁?”

    “你随我来就是了。”

    三人一并来到金陵天上坊中,找到了掌柜,那掌柜的将他们领到了账房之中,里头正坐着一个年轻人在噼啪打着算盘记账。

    “东家,有人找。”

    徐立抬起头,见到是金铃儿,他连忙起身拱手行礼:“草民拜见公主千岁。”

    “莫要跟我说那些客套的。”金铃儿往旁边一坐:“你知我今日是来干什么的。”

    徐立面露尴尬,眼神扫了扫,旁边的掌柜立刻心领神会的退下了。

    其实徐立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奇怪,宋北云当时到了南昌把即将要发生的事给他老爹一说,老徐是个多机敏的人,立刻就知道宋北云对他说那些话的用意,所以即刻就命家中伙计去了江州让徐立赶紧离开。

    于是徐立二话不说就从徽州转道过庐州再到了金陵城,一路上辗转,前些日子才到。而刚巧他到的那天来这里吃饭时碰见了金铃儿正在这办诗文会。

    金铃儿见他之后,便问了许多关于南昌那边的事情,他也一五一十的作答了,而且还无意中说起自己其实跟宋北云老早就建立了一套相对完整的情报体系,原本只是用来做生意,但现在却要比官方的奏报效率快上许多。

    之后的几日,金铃儿每天都要出来问上一圈,徐立自然也是习惯了,毕竟这女人虽然是公主,但她跟宋北云是个什么关系,大家都明白。

    “全在这里了。”徐立拿出一封书信递给金铃儿:“若是按时候算,如今他们恐怕也是即将抵达长沙郡了。”

    金铃儿展信,左柔则趴在她肩膀上一起看了起来。这信上说,宋北云带着三千禁军、两千厢军以前锋之姿杀向了长沙,以尖刀之势将叛军的合拢之计一分为二,而南昌城守备将领为一名李姓指挥使,监军则为匡玉生和一名司命司太监。

    这封信的详细程度远远高于官方的奏报,上头甚至详细描写了宋北云当日夺城经过。

    虽看似云淡风轻,但里头的惊心动魄怕是只要闭上眼就能嗅到那沙场上的血腥气味。

    “唔……”左柔看完信之后,有些心驰神往:“若是我在,那夺旗之人必定是我,一手持旗,另一手连劈三名叛军,高呼一声河山一统,杀势如虹、气吞如虎!”

    她一边说手上还摆出劈砍的动作,嘴里念念有词道:“莫要管我,先去夺城!我死不掉,将士们杀将上去!”

    而巧云出身行伍,看到这上头的描述其实是心中暗惊的,城墙夺门,这自古以来便是最艰难的对抗,被人高打低不说,还因地区狭窄无法施展,更别提说那五千都虞侯之兵,那可都是训练有素者,加之人数优势,想来宋北云那一夜远比这书信上要来得凶险万倍。

    只是还好他并没有让人失望,以单枪匹马之力汇集人手、杀贼夺城,即便是他后来什么都不干,那也是足够载入史册的一战。

    至于金铃儿,她看的角度更是不一样,如果说左柔带入的是冲锋小兵的视角、巧云带入的是领兵指挥的视角,那金铃儿带入的就是宋北云视角。

    从这书信中不难看出,宋北云夺城并非蛮干,而是由外而内层层递进,层次节奏都把握的非常好,先夺下外围城墙可以居高临下,再辅以火攻让贼人惊慌失措,接着将部队化整为零,以小队模式驱逐捕捉,冲散对方阵型。最终以威逼利诱、大义威名引虞城之内的精兵投降。

    这一层一层下来,不光是伤亡很小,还效率极高,等闲想要在天亮之前控住一座与庐州城不相上下的城池,简直不亚于痴心妄想。

    但宋北云做到了。

    这不用说是金铃儿了,便是金铃儿的老爹,福王千岁在这都要狠狠夸奖一番。

    “就这还是不会打仗?”金铃儿轻笑一声放下书信:“我就说我不会看错人。”

    “你看错谁了?”左柔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哦,你莫要靠近,小心流矢伤了你!”

    “没事。”金铃儿皱着眉头沉思片刻自言自语道:“若我是他,我下一步会干些什么?为何要如此……为何要打到桂州,又为何要锁死梧州?”

    金铃儿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下宋北云当初画过的地图,然后在脑中将他的行进路线勾画了一番。

    渐渐的,金铃儿眼神变得疑惑了起来,嘴里轻声嘟囔着:“他在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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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二年2月13日 雨 汀洲无浪复无烟

    一人一马一千里,四日就能到。三人一马一千里,五日方能到。千人无马一千里,十日不见山和水。

    经验这个东西是很重要的,第一次领兵的小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五千人的步卒行进速度慢到他头皮发麻,从南昌城出来已经十日,如今却卡在了南昌和长沙之间七百二十里的地方进退不得。

    要渡河的嘛,大佬。本来行动就慢,这一渡河就更慢,不得已的情况下为了能节省时间,小宋只能想法子去让周围渔民、船夫帮忙摆渡。

    问:一艘船往返一趟需要一刻钟,一艘船共能乘八人,五十艘船要将五千二百二十七人、一白七十匹骡子和四十五匹马运到河对岸要多久?

    很好算不是吗,所以这一耽搁就是两天,而这边刚过去大半,接着中腰部队就他娘的到了……两段人马居然就在河边一起埋锅做起了饭。

    中腰部队可是慢速部队,他们不用急行军,只需要沿途征召入伍、往返南昌和部队之间运送货物和安抚当地居民。

    就这样,他们仍是追上了先头尖兵……

    “愁人。”

    宋北云蹲在湘江支流旁边直发愁,这还是条小河,要是碰到了大江,绕路过去不光耽误时间还给人包饺子的可乘之机。

    “云帅,吃些东西。”

    下头有人给端了一碗米糊糊来,里头有些肉糜子还有些发苦的盐巴,不过在行军途中有这些玩意吃,那已经是顶高规格的了,就能吃上这个都得感谢江西农场那边一直在源源不断的输送粮草。

    “就这条屁股沟大的河,就让一整个部队卡在这里两天,两天啊!”宋北云蹲在那语气中满是哀怨:“是我的错,没想到还要过河。”

    “云帅也是第一次掌兵,能有这般能耐已是不易,一路上我等以云帅的命令执行,如今队伍已扩至3万余人。”

    “大多都是民夫,没什么大用,你总不能让他们去当炮灰。”宋北云端着粥无语叹息:“只能硬过了。”

    现在所有人都称他为云帅,这个称呼是有点招人喜欢的,但越是这样,他小宋心里的压力就越大,毕竟一声“帅”字,可不是夸他的长相而是承认他的地位和能力。

    如果不能把这些战士完完整整的带回去,他保不齐会出现什么战争创伤应激综合征的。

    所以这几天他也是非常繁忙和劳累的,但现在这个状态,的确也是没什么办法,就当是休整军备吧。

    “过了河,两日不到就能到长沙城下,届时若是长沙城不开城门,云帅可想过如何是好?”

    “他不开门我转身就走,如今这长沙城如鲠在喉,难怪他娘的什么长沙、南昌、襄阳、武昌这些个鬼地方都是军州要镇,这你妈……哎呀!”宋北云看着前方的层峦叠嶂,痛苦的揉了一把脸:“太难了。”

    他以前总是记得长沙这地方交通还是挺便利的,但这两天他才意识到自己是思维固化了,他以为的交通便利是有省道国道、高铁飞机,高速公路和长江大桥,可这些东西现在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啊!官道不过河,这一片唯一的桥还在年前因为修缮的缘故而拆掉了。

    正在宋北云看着几十艘巴掌大的小船穿梭在河面上时,突然有个参军走了上前说道:“云帅,中腰里有位匠人,他说他有法子能让大军两日之内通过。”

    “嗷?”宋北云立刻起身:“快快快,请来!”

    很快,一名年纪四十多岁五十岁,黑瘦的汉子被带到了宋北云面前,他看到宋北云时还有些胆怯,说话都不利索,眼神还闪烁的很,手一直揪着裤子不放,看样子相当的紧张。

    “你可莫要紧张了,这位大哥……大爷,我叫你大爷好了。”宋北云指着这条百来米的河:“你有法子就快点说吧。”

    那匠人看到宋北云的样子却是更加焦急了起来,半晌都没放出一个屁来。

    “五十贯!”宋北云伸出一只手:“你解决它,给你五十贯,我说话算话!”

    五十贯啊,一年都赚不到这么多钱,那匠人顿时笑开了花,他连说带比划的开始说了起来,大意就是他本是黄河边的皮匠,在黄河边上想要过这样的小河,架桥是不可能架桥的,因为每年黄河泛滥,桥就没了。

    所以当地百姓就想了法子,就是每个村子都会有一套浮桥,这浮桥就是用那木排子拴在吹鼓的羊皮上,一个一个连过去便能轻松过桥,只需要岸边两侧打上几根牢固的木桩,挂上四根绳,这浮桥便就成了。而且在不用时还能将羊皮放了气、晾干装起来等到下次渡河时反复利用。

    “娘嘞……你真是个天才。”

    宋北云用力拍了一下大腿,自己虽然是穿越者可到底是没有那么多天南地北的生活经验的,这种法子它从古到今可都是在用的,但习惯了坐车过桥的宋北云,哪里能明白这玩意的用处呢,更何况自己还没有在黄河边上生活过,更不用说特别对这玩意有什么关注了。

    “来人,给这位师傅取个五十贯,然后让他带着你们去造浮桥,要快!”

    羊皮什么的都不少,制作工艺也不是什么高难度的东西,那皮匠很快就带着两百来人弄出了一套可以过河的浮桥,绳子拴在对岸之后,一点点的浮桥引了过去,接着再是固定,最后到了傍晚时浮桥就已经成型。

    “好了,都别动,我第一个走!”

    宋北云第一个跳下去踩在浮桥上,感觉虽然的确是有些下沉感但却还算稳当,而且这浮桥的设计感相当棒,就是不管如何,其中一个筏子上就最多只能踩上两个人的重量,两个人的重量还不至于让筏子倾覆。

    至于羊皮的话,多的很……这时后勤部队这些日子的战果都呈现出来了,从老乡们家中收来的家畜,吃了肉之后,皮都留着呢。

    数万人的队伍,在有桥的情况下很快就通过了这条河,他立刻重新整备,尖刀部队来不及休整,立刻启程举着火把往前能走多远走多远。

    而在这个浮桥的事情之后,宋北云更加深切的认识到了领兵打仗之中的麻烦事,也意识到了那些千百年来老祖宗们积累下来的生活经验是有多么宝贵。

    不过这个在书中是学不到的,因为不管是兵法还是史书里头工匠的地位都很低,绝少被会提及,所以通常碰到这类的情况就是他娘的四个字“遇河,度之”那个“度”还是通假字。

    “生活是一门学问,要好好学习啊。”宋北云翻开小本记录下了今天充实的一天,将浮桥整个的制作方法,从烘干鞣制、胶合等等工序,甚至连那黏度极高的鱼胶配方都记录了下来。

    这种是什么?这就是中华民族历史沉淀的瑰宝,以后就算没有用了被淘汰了,也可以教育子孙说“那个时代,中国绝对是坐在世界科技的山巅之上的,你们却还在迷信什么欧洲的中世纪”。

    行军到达十里左右之后,因为山路实在不好走,所以小宋也就没再让大军继续前进了,而是安营准备休息了。

    他作为主帅是有自己独立的帐篷的,但这帐篷却相当简单,更多的人只是簇拥在一起席地而睡,互相以体温取暖抵御寒冷。

    条件不能说不艰苦,但是宋北云现在的确是没有什么法子,不过他那本小册册上已经记下了未来的工作安排,那就是将后勤保障学说形成体系。

    后勤绝对不光是粮草武器,还有关乎到战士的方方面面,这一点绝对不能马虎。

    一切春寒料峭之后,宋北云起来甚至连洗漱都顾不上,就再一次的开始行军,巧云给他的鞋穿坏了,他也和兵士们一起穿起了草鞋,脚上也磨出了血泡,但这种时候谁他娘的还在乎这个。

    两天的时间耽误了,他就要用最快的时间把这失去的给追回来。

    行至路上的村落,宋北云都会派人进去进行一些简单的补给,主要是水和一些药物,不过都是会给钱的,这个规矩是他的铁命令,这场平乱最大的冠名赞助商江西徐家一次性就赞助了足够支撑他们打半年仗的军费。

    宋北云觉得老头很大气,大概就是散尽家财计划的一部分,不过他同时眼光也还是受到了时代局限性啊,因为他越是这样散,等到叛乱结束要不了多久就会千金散尽还复来,可能来的速度还会更快数量还会更多。

    鱼米之地的村庄通常不会太差,宋北云他们一般情况下可以用市场指导价买到不错的东西,甚至消息传开之后,沿途还会有不少百姓一路跟着大军前进来兜售自家的商品。

    宋北云就私人买了一只足足有三斤二两重的大王八给炖了……

    但是不好吃,没有调料,土腥味重……

    而又在经过一天的急行军之后,到了傍晚时,根据当地老乡的说法,长沙城已经近在眼前,大概就只有一百二十里地了。

    六十公里,也就是一天急行军的路程,明天这个时候就能看到长沙城所在了。

    就在他满怀期待的时候,突然前方探马传来消息,说有大军正朝这边接近。

287、二年2月14日 晴 情人节的那个夜里

    “全军整备!”

    这一次尖刀行动,宋北云最在意的就是探子这个序列,也就是侦察兵。他选拔出了最精锐、体能最好的几十个人成为侦察兵,要求就是眼睛好、腿脚好、体能好,不需要多能打但要机灵聪明跑得快。

    “多少人?”

    “太黑看不清,不过听动静少说万余人。”

    宋北云一听,眼睛一眯:“娘的,长沙反了!”

    他本来还想执行第二计划,直接掉头就走,可现在天黑路滑,天上还落着雨,想要逃的话代价可能会有点大。

    想到这一点,宋北云立刻决定铤而走险一把:“打奇袭!”

    一万多人的搜索队伍,现在肯定是已经驻扎了,夜战对任何一方都没有优势,特别是两边还都穿着同样的制式装备。

    宋北云想了想,一边整备前进一边给中军下达了命令,命令中军留下五百人点火起烟,其余人全部固守河滩渡口,就算是死也要守住河滩十二个时辰。

    而下达命令之后,宋北云根据地图开始绕道而行,这一绕大概要多走五十里的路,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长沙城现在绝对是空虚的。

    如果这个时候炸药能轰开大门,三千人在城中穿插的话,胜率绝对的高。

    “他们的探子绝对是发现我们了,按照他们的行进速度,他们应该认为我们仍在河滩过水,所以明早他们便会抵达的河滩。”小宋一边冒雨往前赶路一边对身边的参将说道:“我们打他们这个时间差,绕过后方去,先去长沙城,只打一轮,如果打不进,那我们直接掉头用长枪捅他们**子。如果打进了,直接召集人马,掉头出城用长枪捅他们**子。”

    那参将表情古怪:“云帅……这能成么?”

    “试试看,打不过就跑,反正这一队人,我们必是要吃下的,长沙就随缘了。”

    急行军一整夜,在天蒙蒙亮时,他们已经抵达了长沙城外,远远都能见到城墙上的灯火,宋北云命令全体戒备并稍作休息,吃喝一番。

    不过这吃喝自然是不能埋锅造饭了,只能吃些干粮充饥,而宋北云靠在一颗大树下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唱着“这一封书信来的巧,天助黄忠成功劳……”

    “旗在哪?”宋北云唱着唱着,突然扭头对参将说:“去将旗在取来。”

    参将把那面宋字将旗去了过来,宋北云用匕首将上头的宋字给挑挑掉,接着扭头问到那探子:“长沙主帅在城中,出去的旗帜挂的是谁?“

    “宋“

    宋北云低头看了一眼已经被铲掉的宋字,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抬起手打了起来:“你不早说!你不早说!”

    “我……我也不知您要作甚啊。”

    “去取备旗来。”

    取来备旗之后,宋北云一边开始给各级指挥分发任务,说完之后,他用力抹掉脸上的水:“若是能骗开城门,还是老规矩,先夺了城门,之后擒贼先擒王,要快!”

    “云帅,你怎的知道长沙反了?”

    “你他娘是不是傻!”宋北云一巴掌拍在提问那参将的脑壳上:“若是不反一万多人大下雨天出来,防洪抗灾啊?真要找我们,一封书信不就行了?”

    “那你也不肯信啊。”

    “你……回去之后你调去炊事班,真就只是一封信?当然是他娘的连带着兵符大印一起送来啊。”宋北云气不打一处来:“那个牛头人,你过来。”

    之前那个被三人群殴的牛头人现在已经是宋北云的贴身警卫员了,他听到小宋的话之后,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大帅叫我啊?”

    “等会子你去喊门,若是不开你就骂。”

    “这等事,小事一桩。我之前半夜偷出城去,回来时都是我喊门的,没有喊不开的。”

    “哦?你给我说说看,你怎的喊的。”

    “城头那狗东西,你也不睁大狗眼瞧瞧下头是谁,门你也不开,延误军机你担当的起?再废一句话,你莫让老子进了城,进了城脑壳都给你拧下来。”

    “哈哈哈哈……好好好,就这样。”

    有时候行骗就是得要这种看上去像个憨批一样的鬼东西才好使,人是容易被外观迷惑的,虽然这个狗东西虽然长了一副憨狗的样子,但这几日下来宋北云发现他这人心里脏的一塌糊涂,各种小心思那叫一个层出不穷,奸懒滑馋的。

    “好了,兄弟们,整备!列队,以缓步之姿入城!”

    五千人马开始列队,高举大旗一路走向长沙城,走到城门下时,上头的守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当值的防御使还纳闷呢,说是刚出去没多久,怎的就回来了?

    而就在他们犹豫要不要开门时,下头那个大嗓门就骂开了。

    “我是瞎了你爷爷的狗眼,磨蹭什么能磨蹭,你家新媳妇娶进门你也在门口磨蹭是吗?看不到弟兄们在外头淋着雨呢?你狗日的东西,等我进了城告你一状,到时候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狗东西一般的,还不快开门,要冻死爷爷吗?”

    “你是哪部的……”

    城楼上被这劈头盖脸一通骂给骂懵了,可天又蒙蒙亮,看不真切,所以只好出言询问。

    可这不问还好,一问下头骂得更凶了:“你是瞎大爷跟夏瞎大娘的崽子是吧?祖传天生的瞎?看不到这明目招展的宋字旗?自然是宋将军回来了,你们还问东问西,怕不是有什么猫腻?”

    “这狗东西……”轮值参将听到外头骂的凶,气不打一处来,亲自上了城头,仔细这么一看,当真还是宋旗,而下头的人马也是列队在前,看上去倒是多有疲敝,但想来这鬼天气出去一趟,自然也是疲的。

    要按照往常,是要喊号进城,但如今想来敌军也不可能如此之快就到了,而且下头这些人也并未有战斗过的痕迹,应该就是自己人了。

    人嘛,松懈就是松懈了,有些事情固化思维一展开,就会像宋北云一样知道有羊皮筏子这个东西,但却无法把它应用在实际关联情况之上。

    大门缓缓打开,五千人有序进城,但近来之后这守城参将却发现不对,因为正常的进城是要交兵符的,但如今他们并没有交兵符的意思,可正当他要去盘问时,一柄尖刀从他后心透过,之后小鱼从阴影中另外一只手持着匕首顶在副将的脖子上:“缴械不杀!”

    在南昌城上演的一幕,几乎是完美复刻在了长沙城里,相比较而言,长沙城要更简单一些,因为大量的禁军都被派遣出去打野了,城里剩下不到三千禁军,战斗力明显不够看。

    而相比较南昌城时,宋北云手里的人可是多了许多,他迅速的夺取了几处重要的地点,然后开始发动优势兵力冲击虞城。

    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以动制静,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发现有许多缠着红布的禁军杀入了已经空虚的大营之中。

    因是凌晨时分,一座城市绝大部分人都在休息,能够反抗的人实在不多,加上虽是叛乱但实在是因为大宋太久没打仗了,那种传说中的枕戈待旦已经不复存在,许多大头兵都睡的跟猪一样,就是把他装麻袋里扔下河他没呛水之前都不一定能醒。

    “你说,我们该怎么自称?”宋北云靠在城墙上看着长沙城烽烟四起,喊杀声连成一片,不由得感叹道:“你说呢?”

    “俺们是皇帝老子的兵,自然是得叫皇军的。”那牛头人骄傲的说:“您听听,这名号都响亮。到处跟人一说,俺们皇军怎么怎么地,威风!”

    宋北云一记鞭腿甩在他屁股上:“滚!”

    当天色大亮时,长沙城中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了,但反应过来却已经为时已晚,宋北云的部队已经从各个角落包围了过来。

    长沙主帅姓石名越,相传还是石敬瑭的后人,他是在自家府中被捆了的,那会儿他还正和自己的四房姨太太徜徉在温柔乡呢,但睁眼时就发现几个手持钢刀面目狰狞的红巾军站在了他的床头。

    然后他就被捆着绑到了宋北云的面前,跪在那让两柄刀架在他脖子上。

    “哎呀,这不是石将军嘛。”宋北云活动了一下脖子:“上次还是在太皇太后寿辰上见着你的,你可是红人呢,小弟只能仰望。未曾想时隔几个月,我们便是又见面了。”

    “我该死……我是受小人蒙蔽,希望朝廷还能给我个机会!让我报效国家……”

    “说什么傻话呢。”宋北云叹气道:“你他妈……这是造反唉,遇赦不赦的,乖……虎符交来。”

    “你绕我一命,我什么都给你……我什么都给!”

    宋北云仰起头,看着天花板:“石将军啊,你这就是为难小弟了,我身边是有监军的,我这儿的事是要上达天听的,我饶你一命,可以。可谁来饶我一命呢?我也不杀你,到时给你送去官家那,看看他杀不杀你。”

    “宋大人,虎符找到了。潭州刺史畏罪自杀,死前还将一家老小都带走了。”小鱼一身鲜血的从外头走了进来,将兵符虎符都放在了桌上:“请大人定夺。”

    “自杀……自杀的好!”宋北云上下打量了一圈小鱼,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孺子可教呀,小鱼。”

    “宋大人教导的好。”

288、二年2月15日 雨 兵书有云暗度陈仓

    长沙城一直折腾到了午时才算消停下来,之前还有小股的抵抗力量,但拿到双符之后,长沙城就算是安稳了下来,而接着宋北云写了命令,盖上大印就命人交给前线了。

    不管怎么样,先把狗骗进城来杀,这样最是稳妥。

    算好时间,宋北云发令休整,劳累了一天一夜没有休息的士兵纷纷去休息了,而宋北云也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好好的睡了一觉。

    一直睡到下午时分,他醒来之后胡乱吃了两块饼,接着走出门外,发现长沙城昨夜的伤痕已经差不多被抚平了,民众也开始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生产生活。

    而大量的降军正在开始执行打乱编队的整编行动,因本来就是统一军制下的兵丁,所以这种混编问题并不大,毕竟宋北云答应他们不予以追究,他们也继续当好大头兵就是了。

    至于将的话,运气就没那么好了,副指挥使以上的全部被杀了个干净,而主将石越则被关押了起来,等待平叛之后再行发往金陵城。

    总体说来,长沙城的难度要略低于南昌城,不过这也不得不说宋北云的运气不错,还要感谢那个大块头的以假乱真、惟妙惟肖。

    这真的是个人才,骗开城门之后,宋北云亲眼见他甩着一柄长枪也没什么章法,但却是遇胳膊胳膊断、遇到脑壳稀巴烂。

    上一个有这能耐的,还是在庐州府合肥城当城管的羊妞儿……

    “今日,我补大家一顿元宵。”宋北云在事后复盘的时候,对众将说道:“我们先行在长沙城休整,等那外围大军到来,就看他是打算负隅顽抗还是打算乖乖的归降。”

    不过长沙是真的有钱,比南昌还要富,这帮狗东西恐怕不是准备了一时半会儿,去年四面遭灾,哪哪都报欠收,可就在方才开仓清点时却发现仓中存粮百万石,兵器铠甲数万套,都是崭新的!

    宋北云听完报告之后,连骂了七句他妈的,甚至气愤到连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

    等自己情绪平复了一番之后,他开始跟下头的人商量起来怎样处理那支追击他的部队,宋北云个人倾向是全部收编。

    因为如果将那一两万人收编,小宋手上的禁军加厢军大概就有了个十万人,这十万人足够成当一方豪强,之后就可以再也不用奇袭之术这种略有赌博味道的战术了,而是可以和别人堂堂正正的干上一番了。

    而且如今长沙和南昌两城已经尽数落入王师之手,而在长沙城中也收编了差不多有五六千禁军的样子,还有两万厢军,第一道撕裂便是已经形成,整个西南防线算是有了最后的尊严,不至于被人一把打到首都城下。

    “若是他们不肯收编,那我们就打。”宋北云轻轻敲了敲桌子:“打到他们取消番号为止,现在我们城里的部队加上中段部队,足够把这群人吃掉了,吴指挥使!你等会领两千人从左翼进发,埋伏起来。”

    “末将领命。”

    “姚指挥使,你领两千人协同右翼包夹。”

    “末将领命!”

    宋北云看着剩下的人,挠了挠脸,在地图上点了点:“剩下的人与中军一道,将这些人逼到湘江畔,不给他们一刻休整,三班倒的打!厢军在最外围铸一道防线,就算是一只鸟都不能从防线中给我跑出去!”

    “末将领命!”

    一阵整齐的应答声让宋北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看着下头的人都出去办事,他的满足感油然而生,甚至不觉得这些事充满了麻烦。

    “小鱼啊。”

    “在。”

    “你知道吧,权力真的是个好东西。”宋北云靠在窗口,看着面前滚滚湘江:“这东西就跟春药一样,只要沾染上了,没有莫大的毅力都是摆脱不了的。”

    “那可是……我看官家却痛苦万分。”

    宋北云拍了拍他的头:“这个一时半会是解释不清楚的,你慢慢观察。”

    这差不多一个月来,宋北云今天是最放松的一天了,虽然外头还有一两万的叛军没有摆平,但他们不过就是瓮中捉鳖里的鳖,是死是活都是他云帅一点头一摇头的事。

    而事到如今,他也真正明白为什么岳飞会死了。

    手上握着一支无往不利、战无不胜的精兵,这支军队名为岳家军。

    哈,岳家军。宋北云这么猖狂的人,也只敢在皇军和王师之间选一个,他岳飞的兵叫岳家军。

    换个角度想想,哪个皇帝能容?能让他成军都已经是整个朝廷最大的宽容了,后来他不但不领情还要去把先帝救回来。

    死得不冤的,小宋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如果自己是皇帝,手底下有个人有一支军队,听调不听宣,有时甚至干脆都不听调,这种队伍留着干什么?再能打仗也不能要,而且那个军队的头头还心心念念着要找人把自己取而代之。

    宋北云觉得如果自己是皇帝,他一天都忍不下岳飞,下毒也得把他给办了,绝对不能留。什么玩意就莫须有,他就是有罪!他蔑视皇权!他目无朝廷!他犯上作乱!

    所以前人的老路不能走,宋北云从来就没打算要有过什么云家军、宋家军的,整得跟喊麦歌手似的,而就算是个喊麦歌手,那个啥佑家军不也彻底凉了么。

    所以就叫王师吧,皇军虽然也很有意思,也能满足恶趣味,但毕竟情感上接受不能。

    不过作为年轻人,自己取得了这么大的成就,膨胀还是要膨胀一下的,站在城楼上看着湘江,心中有点“橘子洲头,湘江北去”的豪情也不算过分。

    而不管怎么样,在稳住了江西基本盘之后,他始终还是要进工部的,工部是他的执念,或者说工业化是他的执念,这一点他是不忘初心的,至于什么其他的一切,只不过是捎带脚的东西。

    “宋大人,前线送来奏报,敌我已接战。”

    宋北云听到之后,轻轻点点头:“坚守渡口等待驰援。”

    “似乎双方现在在互射……”

    “嗯。”

    宋北云淡淡的应了一声,可不就是互射嘛,那条河摆在中间,谁过河谁尴尬,那就互射呗。反正有盾手,谁也捞不到什么便宜,就看谁的箭先用光,用光了就隔岸对骂好了。

    不过也不对……这玩意可是永动机,只要人不死光,双方可以一辈子这么射下去,扔球玩呢。

    打了个哈欠,宋北云伸展了一下四肢:“我就不知道那个宋将军知道他们在打仗的时老家给人爆了后会是个什么反应。”

    一定很精彩吧……

    一两万人在这种环境下根本无法支撑太久,必然会跑,但是他们能跑到哪里去呢,总不能投了湘江对吧。

    “来来来小鱼,我们去长沙城里转转。我还没来过长沙呢。”

    小鱼哦了一声,跟着宋北云走了出去,好不容易能稍微放松一些了,他也乐得跟宋北云到处逛逛。

    而此刻,福王那边收到了飞鸽传书,其中的意思就是宋北云已经攻下了长沙城。

    看完这一条不长的信息之后,福王将桌前的酒一饮而下,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而再三杯之后,福王站起身:“来人,传信请命!本王要出战。”

    整个南方在这句话之后,彻底变得风起云涌了起来,宋北云、定国公、福王三支队伍若是能在长沙汇拢,几乎可以断定这场叛乱算是被平息了下来。

    至于之后有什么动作,就得看更南的地方还有谁在蠢蠢欲动了。

    这便是宋北云等的东西,他所有的计划都是为了一个等和一个耗,为了不让雷州成为新的国境线,为了整个南方的战场由自己这方来主导。

    福王显然是看出了他的意图,所以当宋北云拿下长沙之后,他立刻筹划着请战了,而在书信抵达金陵城之前,福王完全可以完成所有的整备。

    福州十万兵马、宋北云近十万人再加上定国公的大军二十万,拢共四十万人,而且是由大宋最强的两位神将和一个空手夺双城的新星组成的王炸组合。

    稍作估算,如果不出意外,可以顺手吃下大理!大理不是要犯边嘛,那就来好了!

    福王走到窗边,眺望西方,心里默默感叹这大宋有多久没打一场像样的战争了?

    就是不知道那小子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不想见到长沙是一座空城,他希望的是一个繁华而昌盛的大宋,而不是千疮百孔的大宋。

    跟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定国公,左国公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他知道自己老了,福王千岁也老了,而大宋却无一能用武之人,这样的大宋让他不敢老……

    如今宋北云的横空出世,抛开他与自己女儿那点龌龊事,其实定国公是欣慰的,他也知道那小子是福王倾囊相授的人,但他究竟能不能接替福王成为大宋最后的底气,这一点还不好说。

    不过至少从现在来看,小宋给了两个老头一份还算满意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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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章节:2/8

    很快就可以还完了。

289、二年2月16日 晴 道是无晴却有晴

    自国朝始建起,叛乱就始终追随,人类历史上有超过百分之七十的战争都发生在这片土地上,也就是说拿起兵器开始干人的事情,中国独占七,世界分其三。

    而且它还具有多项第一的指标,比如起义、兵变、造反、割据、战死人数、涉及人数、参战人次等等,一直都高居榜首。

    这其中,宋代又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两宋三百余年,地域性作乱四百余次。

    理论上什么时候真正没有了区域性叛乱呢?其实是在热武器普及之后,战争次数才骤然降低。而当核武器出现之后,战争才逐渐从全面战争转化为局部战争与代理人战争。

    战争仍然是存在,但它的确已经在未来某个时刻远离了大部分人的生活,人们开始对它变得陌生和不敬畏。

    战争就是要死人的,即便是这样骗开城门的方式打入长沙城,死伤也超过了五百人,战损要远远大于南昌城的夺城之战。

    这些数字后面,就是那躺在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而宋北云在城墙上看到这些尸体分批被运出城外时,他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的。

    让底层士兵和百姓用生命为了高层的权力欲望而买单,这件事相当的肮脏,高层也许只是来了一场紧张刺激的棋盘游戏,但下头付出的却是能将土地染红的鲜血。

    而且除了将士的生命之外,更重要的是整个国家的发展计划都被打乱了。

    年后要开始进行的新能源(焦炭)研发工作、武器研发工作、矿产资源的勘探、机械工程的研发和药物学的进一步论证等等,都因为这件事而耽搁了。

    这还只是宋北云个人的工作计划,往大了说,今年的科举算是废了,除非在平叛之后重新开一场恩科,但那些家园被破坏甚至死了亲人的读书人却也是无法再参加了。

    即便是春闱能够顺利举行,但徽州以下的州府的学子怎么办?江西、湖南、广西的学子就不是考生了?科举本身就意味着相对的公平,如果没有了这种公平,考试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如果那头执意要如期举行科举,概念就相当于高考时只有首都周围的三个省市自治区计入成绩,其他人全都算陪考。

    想想,合适吗?

    所以宋北云真的是恨得那帮政治犯牙痒痒,他一边在用筛子筛火药一边往里头打鸡蛋清,嘴里念念有词的骂着。

    三十斤一个的炸药包,里头装有破片,用投石机弹射能弹射到两三百米的地方,这虽然没有TNT炸药包那么可怕,但破片的威力也绝对不容小觑,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要好于简化版的没良心炮。

    不过宋北云仍然执意要去研发没良心炮,因为不管是哪一门行当,只有不断的去探索和发现才能成长,永远都只是寻找替代品,注定是会再次出现人家造出了炮而这边却还美滋滋的用着弓的情况。

    在失败和不足中一点一点的成长,这才是工业的魅力所在,宋北云不是万能的,他不懂历史、不懂政治,他能做的就是搬运一些经验,然后再利用自己所能利用到的知识去解决一些特别的问题。然后再不断的学习来补足自己的短板,这样交替前进才是最好的成长。

    “人家穿越,随身带着一块田、带着一台电脑、带着一个图书馆。老子他妈的随身带着一个程序员。”宋北云嘀嘀咕咕的抱怨着,然后捏起一小撮火药看了看蓬松程度,接着继续筛除起来:“程序员还不让碰。”

    而正当他自言自语时,小鱼走了进来,抱拳道:“宋大人……”

    “不要说话,用心感受。”宋北云摇头制止道:“你看不出来我这边正在天人合一吗?”

    “不是……宋大人……”

    “天大的事,你也等我干完活。”宋北云长叹一声:“你说那些叛军怎么还没来呢?”

    “非急行军要三天以上。”

    外头一个声音传来,宋北云直接停下了手上的活:“小鱼啊,我都出幻听了,你说是不是我这些日子压力太大了?”

    “你压力大不大我不知道,不过我可是听见你说我坏话了。”

    宋北云斜着眼睛看了过去,居然看到妙言戴着兜帽站在门口,他连忙转过头:“完了,精神分裂了,出幻觉了。”

    “随身带着一个程序员嗷。”妙言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看样子你还很不满意。”

    宋北云站在那折腾火药,仿佛没听见一样,而妙言直接走上去从后面拎住了宋北云的耳朵:“醒醒!”

    感觉吃疼的宋北云哎哟的叫了两声,往旁边躲了躲:“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妖怪,怎么来的这?”

    “骑马来的,我在后方听说你在这里作死,怕你真的死了。”妙言往旁边的小凳子上一坐:“你胆子真的够大,居然用这个法子骗开了长沙城。如果人家一旦要对口号,你就被乱箭射死知道吗?”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是挺鲁莽的。”小宋幽幽的说:“我承认我有赌的成份,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能跑来这里,南昌不是被围城了么?”

    “围城我就不能出来了啊?你也太小看我了。”妙言伸手揉着宋北云的脑袋:“火药,可不是你一个人会,我也会的,你什么东西的配方不都在我这有存底么。”

    “你把叛军炸翻了?”

    “嗯。”妙言点头道:“然后我就问李指挥使要了五百人,一路杀过来了。”

    宋北云听得直挠头,他忍不住的回头多看了几眼妙言,然后转过身半天没有说话,可就在妙言为了自己行动沾沾自喜的时候,宋北云突然回头:“胡闹!”

    “你以为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在打仗!打仗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你以为这是在跟你玩游戏呢?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概念的吗?”宋北云的嗓门提高了好几个度:“这不是给你玩的地方!”

    妙言一开始也错愕了片刻,但很快她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站起身来:“宋北云,别以为就你知道怎么打仗!我也知道,我甚至比你打的还要好,你这个不知道死活的东西,如果你不是运气好,我现在过来就是帮你捡骨灰!”

    小鱼在门口听了一会儿,默默的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顺便还把门给带上了,并擅作主张的在外头站起岗来。

    “我就算捡骨灰也用不着你来捡!我最多就是个死,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死绝对是你最解脱的方式你知道吗?”宋北云叉着腰气得眼睛都充血了:“胡闹!你就是在胡闹!分不清状况的东西。”

    “行啊,我分不清状况,我好说歹说换了五百人过来救你,你就这个态度对我?”妙言也是气得呼吸急促:“你混蛋你知道吗!”

    宋北云叉着腰在屋子里来回踱起了步:“你干什么事情之前也不过过脑子,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

    “那你为什么不过过脑子?你有没有想过你出了事我怎么办?你怎么办,你还有那些个大大小小的姑娘,你能活的很好,我有什么?我还有什么?”

    妙言说到激动处嗓子都已经哑了,眼泪也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得……

    有些事没有道理可以讲,只要娘们儿哭了,错就是男人的。

    宋北云往椅子上一坐,抱着胳膊坐在那生闷气,而妙言也站在那不动,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而这时,外头的参军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但却被小鱼给拦住了。

    “紧急军务,叛军已在回城途中,剩余不足三十里。”

    小鱼面带为难的看了他一眼:“你现在进去,可能会死的比较惨……”

    参将:“???”

    刚好这时妙言拉开门冲了出来,宋北云则追在后面喊道:“你是不是疯了!外头叛军马上就来了!你现在跟我说回去?你给我停下!不然我动手了!”

    妙言不听,宋北云一把抓过她的胳膊就把她给拉了回去,接着不由分说的把她给横抱了起来。

    就是在这一错肩的功夫,小鱼清晰的看到了妙言脸上居然露出一副得逞的表情,这让虽然战斗力很强但根本不懂这些门道的小鱼表情变得极复杂,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云……云帅……敌大军逼近。”

    宋北云点头:“等我先把手上这玩意给关起来。”

    “你放我下来!我保证让你不损失一个兵吃掉对面。”

    “你施法召陨石吗?”宋北云不屑的说道:“给我老实点,再胡闹别怪我真的不客气了。”

    “宋北云!你把我给放下来,不然大郎喝药!”

    大郎喝药啊……这个有点那个什么了吧?宋北云心里多少还有怕怕的,虽然她不一定会给自己喝那种药,但换个什么奇怪的东西那也扛不住啊,毕竟自己那个可以换到整个欧洲大陆的配方册的副本就在她手上呢。

    “打仗这种事,你懂个屁。”宋北云放下她并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这是男人的事,你少搀和。”

    “瞧不起谁呢,死直男癌。”妙言白了他一眼:“你听我的,如果损失比你自己折腾还大,我随你处置。”

    “不行。”宋北云摇头道:“我不能用将士的命陪你玩游戏,更不能让你立军令状,你老实的去休息。”

    “信我一次。”妙言拽住他的胳膊:“我是说真的。”

    “老子……”宋北云一拳打在墙上,咬牙切齿的说:“那你有屁快放!时间不多了。然后等打完仗,你给我好好说说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290、二年2月16日 晴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

    “呈左翼八百人至此地,分四部展开,一部两百人,你们只需以高打低,箭射完就跑。”

    “接后方五百人,你等潜伏在此,若是左翼遭人追击,你等便与左翼兄弟汇合一处,对敌进行反杀。”

    “最后上路埋伏者在前方战斗开始时,于中段狭窄处,大部队杀入敌阵中,截断敌队阵型,使敌首尾不相顾。”

    “最前锋此刻绕杀过去,引天雷包轰敌后段队伍,将人打散,但冲散之后,你等莫要追击,待中军部队前来,呈合拢之势困敌以疲。等中军将散兵游勇驱赶至湘江边时,全军出击,有马骑马、没马骑着骡子都得上。前方声势一定要足,一举诛心。”

    妙言细致的将所有宋北云没有描述的细节都指在了地图上,然后她抬头环顾周围:“简单说便是前锋变后翼,后翼转前锋,围三厥一,示敌以强。”

    接着妙言大概算了一下时间:“还有三个时辰,敌队将通过隘口,诸位,动起来。”

    宋北云一点头,周围的将领立刻行动了起来,而剩下的几个也在等待着命令,妙言则在四周围画上了圈:“你等各部不需作战,只需在前方冲散队伍之时敲锣打鼓,一边制造声响一边高喊缴械者既往不咎。声浪要大、要密、要兴致勃然。”

    “最后。”妙言指着宋北云:“你召人开始在城墙下埋锅做饭,别舍不得材料。反正都是要吃的,今天就来一次野餐。对了,炸药包全带上,照面之前先扔一个出去,第一波接触时敌方死伤不用管。”

    宋北云点头:“你的条理好清晰啊。”

    “专业的呀。”妙言拍了宋北云屁股一下:“还你的,看看你还敢不敢瞧不起我。”

    城外兵马开始移动,根据妙言的指示所有队伍都正在朝预定地点进发,为了不让敌方探子发现,小鱼甚至亲自带了几个司命司好手打猎去了,完全就是一副特种兵的做派。

    “等会看看你的作战方案怎么样。”

    “呵呵。”妙言不屑一笑:“论战略,我不如你,因为到底还是眼光的问题嘛,可要是打战术,就这么一块地方,十个你都得被我按在地上摩擦。你的战略方案是没错的,但战术方案漏洞百出,根本就是框起来A过去,这不光会有超高的战损,还容易被人微操翻盘,你不能总去赌人家是弱鸡啊。”

    “媳妇教训的是。”

    “滚!你现在可还不配叫我媳妇。”妙言拍了拍小宋的脸蛋:“等你封王再说,不封王你就给我死开一点。”

    “尼玛……不是说好感度到二十五就行了么。”

    “称呼而已,你给随便一只鸡两贯钱,她都能叫你老公。”妙言眉头一挑:“但是真的想享受老公的权力,好感度一百哦。”

    “操……不跟你废话,等回来再收拾你。”

    “等你哟。”

    妙言坐回在椅子上看着宋北云的背影,她笑嘻嘻的翻开一个小本子,在上头记下了一笔“宋北云因受启发,武力值、谋略值+1,现宋北云武力值:79、智力值:87、谋略值:73、魅力值:81,总成就完成数4/122,好感度:13,色情度:35,”。

    写完之后,她合上本子,自顾自的一笑,嘟嘟囔囔的说道:“三国志之北宋分志。”

    而她刚抬头就吃了一惊,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宋北云就站在了她面前,她刚想收回自己的本子,但却被小宋一把抽走。

    “你还我……”

    宋北云才不管那些,妙言也就一米五几的身高,被他一把搂在怀里,直接就按在了胸口,而他一只手翻看了几张,呵呵一笑,并用了很大力气在妙言屁股上捏了一把:“你今天死定了,等我回来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武力值。”

    “你捏疼我了……要减好感度的……”

    但宋北云才不管那些,放下本子拿起桌上头盔夹在腋下就走了出去。

    他出去之后,回禀的探马已经把敌人的确切位置回传了过来,他得到情报之后看了看四周围:“他们为什么不绕路?”

    一旁的参将回答道:“周围地势崎岖,若是绕路又断了补给,大军用不得多久变会成为一支疲敝之师,届时自然不战而败。而若是直直来冲击城池,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他们真倔强,为什么就不受降呢,大印都过去了,意思很明显了,就是长沙城没了呀。”宋北云默默摇头:“老家都没了,他们还想去哪里呢。”

    “拼死一搏罢了,谋逆大罪,罪无可赦。”

    宋北云背着手轻笑道:“埋锅做饭!今日香料放足一些,让味道飘远一些。”

    到下午时分,前方突然响起了爆炸声,宋北云立刻从昏昏欲睡中惊醒了过来,他抬起手:“来,揭开盖子!”

    数百口大锅揭开盖子,锅中炖煮了几个小时、加足了香料的肉味立刻飘荡了起来。

    不过等到这时,他才幡然醒悟,自己好像又被妙言给算计了,她就是不想让自己上前线……这个肉味根本传不到十几公里之外嘛!

    这鸡王……真是要命。

    前方的爆炸声接连不断的传来,宋北云大概算了一下声响,从开始到现在爆了有二十个了,整个大军的炸药包数量大概是五十个,那么现在埋伏的奇兵已经扔完了,应该开始后退了,剩下的就是中段士兵开始展现雄风了。

    果不其然,更远的地方爆炸声响起,接着震天喊杀声远远的传了过来,这只有是大部队才能拥有的声势。

    “这鸡王……真厉害。”

    虽然嘴上说要给妙言教训,但这娘们的细节把握能力是真的强,每一个环节都在她的预设之中,甚至敌人会以怎样的方式追击,应对追击需要多少人能够压倒性胜利都被她给计算到了。

    “这随身带的程序员不比带了块田差哈……”宋北云暗暗感叹了起来。

    而在他心痒难耐的想要去前线看看时,心理战部队出动了,他们形成队列一路敲锣打鼓、唢呐滴滴答答的吹着,几个大嗓门一路喊了起来,他们每个人的背后还背了一个很大的包裹,里头装满了干粮。

    厮杀一直到了半夜,天空中居然刮起了风,气温再一次的降了几度,也时不时的有伤病被厢军组成了前线救援队给抬回来,不管是不是红巾军他们都往家抬,用宋北云的话来说,挂上红布条大家是敌人,摘下来之后谁能分得清谁呢,尽可能要减少伤亡。

    这个医疗队的计划在之前的几场小规模战斗力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极大的鼓舞了前线将士的士气,不管如何活命的机会都是大了许多的。

    “来,别忙。喝碗肉汤。”宋北云站在城门口,指着着急要进城的厢军士兵:“你们喝,伤员也喝。今日肉管够。”

    “多……多谢云帅。”

    “别哭别哭,赶紧。”宋北云摆摆手说道:“前线如何了?唉?担架上这是叛军的人吧?”

    “回云帅,照您的吩咐,只要是还有口气的,我们都会将他带回来。”

    “小伙子很不错”宋北云满脸笑容的指了指担架上的伤兵:“你运气也好,回去治疗之后,我可不记得你是哪边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否?”

    “多谢大人……”那个伤兵连声道谢,而宋北云只是挥了挥手就让他们进城去了。

    此时天色将晚,各部将士陆续都回来了,他们在城门处吃肉喝汤,而宋北云也没有问战果,只是像个炊事班长似的来回招呼着,毕竟是妙言安排的任务嘛……

    “云帅!”

    “云帅好!”

    “云帅,前方捷报!”

    “不多废话。”宋北云摆摆手:“吃东西先,这肉可是炖了一整日,喷香。”

    三块大肉一盆米饭加上一大勺肉汤,每个战士都吃成了抢槽的猪崽子,油脂和糖分带来的体能补充让他们很快就生龙活虎了起来,而宋北云看到这一幕,总算知道妙言要他站在门口是干什么的了。

    这娘们吧……邪门是真的邪门,如果她不是自己的金手指而是敌人,宋北云想想都觉得恐怖,甚至不知道能用什么招数才能干掉她。

    “报云帅!今日我方大捷,伤亡不过三百余人,却俘虏敌军四千余人!其余敌军都被冲散了阵型,走散不见了。”

    一个中段部队的指挥使兴冲冲的赶了过来,接过宋北云亲手递给他的汤,兴奋的说道:“若是不出意外,明日一早中军赶到,我们便赢了。”

    宋北云没有直接说话,而是看着他呼噜噜的吃着汤泡饭,打了一天仗下来,能吃上这么一顿东西,对将士来说可是比一万句建功立业还实在。

    “对了,让那些降将降兵也来吃。”宋北云指着城墙下扎堆的铁锅:“今天一日我可是把家底子都拿出来了,吃不完可惜。”

    “为何给他们吃?”一个指挥使不服气的说道:“叛军皆该死。”

    “该死什么该死,不想以后一路打仗,你就按我说的办。好吃好喝招待着,愿意走的就放走,愿意留下的就收编。”

    “云帅,卑职属实不解。”

    “不着急。”宋北云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慢你就了解了。”

    说着,宋北云看了看天空,对周围的将领说:“今晚可能还会有一波奇袭,你们都精神点,城门就不关了,但若是让他们杀入到城里,你们脑袋不保。”

    ---------

    今天就先休息了,明日再战。昨天晚上做恶梦一夜,根本没睡好。

    各位兄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恐怖片的原因,我老是梦到一个女鬼在我家里,各处细节十分清晰,你们不要开车,那玩意真没法上路,属于高度损毁车辆。你们有没有懂行的,给解释一下,反正就特别真实,还有梦中梦……就很吓人,梦中梦里还是那个鬼东西,我就真的是睡不好觉,早晨起来昏昏沉沉,头还疼,但一睡觉就会出现各种奇怪的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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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本来没有什么太多的追求,一块羊油饼、一碗麻油汤、一间青瓦房足矣,所以你们别逼我。宋北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北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北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