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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佯忘     寒门仕子txt下载     寒门仕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13章 次辅失算

    总体上来看,殷俊的丧事进行的还算顺利,在日落之前,英年早逝的他就入土为安了。

    随后,齐誉不顾钟义的好意劝阻,坚决请来了一大票的和尚以及道士超度亡灵。在外人看来,这场丧礼确实属于大操大办,法度方面一丝不苟。

    超度,这只是个礼仪,并没有特殊的意思。

    有没有来生谁知道呢?不过做就给活人看来说,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齐誉把朋友关系经营到这个份上,可谓非常仁义。

    对此,世人无不由衷感叹。尝言说齐、殷友谊堪比古之刘柳,现在来看,此言确实不虚。

    齐誉之所以闹出这么大动静,主要用意就是想着重提醒,殷俊是死属于为国捐躯、堂堂烈士,可为民族英雄。

    在民族大义面前,任谁都不敢造次亵渎,无论是达官勋贵还是走卒贩夫,都要持瞻仰姿态,不能有丝毫抹黑。

    殷家已经没落了,而且没落地速度非常快,再也没有之前时的震慑力了。而齐誉的此举,无非就是想借用道德的约束力来保护一下殷家。

    毕竟现在是陆博轩执掌内阁的时代,钟义的余威已经震不住了,白天时群僚的突发刁难就是证明。

    凭齐誉对陆博轩的了解,他不太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故意去针对殷家,除了有损道德形象之外,基本上得不来任何好处。对于一个毫无威胁的没落家族下手,那是很不明智的。虽然,它能有效地牵制齐誉,但得不偿失。

    他这种级别的人,有哪一个不爱惜羽毛的?

    言归正传。

    对陆博轩来说,今天无疑是郁闷的一天。

    本来,他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压一压齐誉的气势,令他知难而退返回南洋,这样既不损国体也不伤和气,即使达不到理想效果,也能拖一下他前进的脚步。结果却没曾想,他只是一番慷慨说辞就化解了困窘,还让自己战队的文官集团萌生了罅隙。

    陆博轩曾在广东守牧一方,对于隔海相望的琼州制度颇为理解,他只是略一琢磨,便猜到了齐誉的真实用意。

    以退为进,乘间投隙。看書菈

    所谓的亲口承诺,不过是避重就轻的幌子而已。琼州现在的金融制度已经相当完善,在大奉推行不过是扩大应用范围,即使齐誉因地制宜做出稍许改变,最后的走向依旧是殊途同归。

    因此,他并不在乎退一步说话。

    官员们的想法比较简单,只要自己贪墨的银子能够顺利变现就算是达到目的了,他们才不在乎制度怎样推行。

    一切都是从利益出发,这一点非常明确。

    至于谁当内阁首辅真的没有所谓,只要能维护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那就可以唯他马首是瞻。

    可见,白天的刁难不仅无益反而有点弄巧成拙。

    深宫里的苏琉在得知此事后也不禁怅然一叹,俊美的脸上满是茫茫然。

    说句实话,她巴不得齐誉英年早逝,但这个念头也仅仅是想想而已。他若真有什么意外闪失,北方的戚景以及大华的齐小彤极有可能生出是非,这两股势力,也只有他才能镇得住了。

    尤其他那个闺女,可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这还不算欧洲以及天竺等大势力。

    所以呀,齐誉必须好好地活着,否则就有可能招来横祸。

    正幽幽感慨,忽听内卫有事禀报。

    “太后,有密报到。”

    “哦?快呈上来!”

    “喏!”

    借着灯光,苏琉摊开浏览,阅后立即露出了复杂神色。

    据暗卫得来的情报,哈里目前已经在欧洲掀起了一股政教合一的制度改革风潮,进展方面还挺顺利的。他以儒家思想定为教义核心,把华夏的汉语定为是官方语言,真正意义上实现了同化化外。

    最近几年,琼州不断地向西洋输出华夏文化,而现在,就是得效果的时候了。

    除西洋事宜,还带来了另外一则消息。

    目前的天竺,已经正式划入到了大奉国版图,眼下正在由驻守的文官们规划行政,估计不久后,就会有正式的捷报传来。

    据消息称,该地的政治制度翻版欧洲,也是政教合一的儒家新制,估计用不了多少年,阿三们就能摇着折扇吟诗作赋了。

    好一个同化手段!

    苏琉的眼光远超常人,自然深知文化输出的可怕,它不仅可以让异族们对华夏产生认同感,还会形成一种以华为荣的尊崇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估计也不过如此了。

    在大臣们的眼里,这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开疆拓土嘛,任谁都会与有荣焉。然于皇家来说,却是充满了苦涩。

    疆域太大的累赘,已经超出了承受范围!

    苏琉脸色复杂地合上密信,然后唤来一个宦官道:“传哀家懿旨,就说本宫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上一段时间,近期内就不再临朝辅政了,所有政务由内阁做出处置。”

    “还有就是,这段时间本宫不想见任何人,凡求见者皆拒之门外!”

    那宦官连忙称喏,然后就低着头退去了,他实在想不明白,一直不喜欢放权的太后为什么会突然放弃垂帘听政,而且这么干脆。

    实难理解。

    事实上,并不是苏琉有意放权,而是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万一失误,就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与其多做多错,还不如作壁上观。

    如此憋屈,真是生不逢时!~

    为什么会和齐誉生在一个时代?如果没有他,自己还可以走一下武则天的老路,问一问九鼎之重。

    即使不如武曌,也能效仿一下慈溪。

    然而,自打他提出君主立宪制时始,这个江山就注定了只能姓李,若要强改他的计划,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依了他吧,况且,这江山是自己儿子的,也不是接受不了。

    太后抱恙的口谕很快就传达到了朝臣们的耳朵里,自明日起,各大朝臣就要在各自的都堂或是公廨里办公了。

    官员们先是表达了对太后早日康复的祝愿,而后有表态说请太后放宽心,臣一定案牍不怠等等。

    送走了传谕宦官,众官员无不唤来自家的纨绔子,嘱咐他们最近尽量少外出惹事,免得招来麻烦。

    现在可是神仙打架的节骨眼,太后都选择退避三舍,何况他人?万一出现了城门失火,池鱼们可就跑不迭了。

    霎时间,官员们全都变得警惕起来,似乎,最近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第1214章 屠杀战俘

    南洋制造的闹钟就是准时,天色才蒙蒙发亮,它就准时‘报晓了。

    齐誉利索地起床、洗漱,吃早点,在放下碗筷后,便带着黄飞等一众心腹出门去了。

    今天共有两件事情要办,所以必须抓紧点时间。

    所谓两事,一为到吏部例行述职,二是按照计划杀几个人。

    齐誉想了想,决定先把复杂的事情办完,然后再去处理简单事务。于是,他于第一时间赶去了吏部的都堂。

    所谓述职,其实就是把最近几年的为官政绩悉数上报,以作为本人将来的吏考依据。

    但是,无论怎么看,这项规定放在齐誉身上都显得有些滑稽。

    就他目前的丰功伟绩,可谓是妇孺皆知,不仅华夏人了如指掌,就连老外都能如数家珍般的掰扯清楚,就他这样的作为,还用得着去作述职报告吗?

    除非吏部的官员尸位其上,近年来从不理时政。

    磨磨唧唧汇报了一通,总算是走完了流程,那侍郎刚要奉茶套近乎,齐誉却是摆了摆手就匆匆离去了。

    下一站,菜市场处。

    齐大郎此来并不是买菜买米的,他虽然庶务不多,但也没闲到纠结口腹之欲的程度。他这一趟,主要的目的是监刑杀人。

    更为准确的说,应该是屠杀一些个洋人。

    早在昨天夜里,齐誉就密会了好友孟既明,请求他把关押在大理寺地牢里的那些个外洋俘虏提取出来。

    对于这事,时任大理寺寺卿的老孟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

    这些战俘已经关押了许久时间,早就该裁断了却。可是,由于圣天子外巡未归,目前只能暂押在牢等其临朝之后再做处置。

    是呀,像扬我国威这等出风头的好事,自然要留给皇帝来做。这样的操作,不仅能彰显出我天子的王霸之气,还能以震慑住四海不臣。

    苏琉对于这样的处置方式也甚认可,天子征高丽失败形象受损,若以此正名,也算是很好的亡羊补牢了。

    对于顺水推舟的人情,齐誉向来是不计较的,所以他才不远万里将这些敌酋押解至京,没曾想却招来了非议。

    朝堂的文臣们,竟然出人意外地泛起了感化顽劣之心,他们说,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怎么可以刻意去拉大仇恨呢?

    迷途知返,往哲是与,这才是泱泱大国该有的胸襟。

    看得出来,文官们有着轻赦的想法。

    虽然感觉膈应,但齐誉并不认为文官集团已经迂腐地分不清是非,他们之所以这样操作,主要是因为自尊心作祟。

    近几年来,大奉朝不断开疆拓土,版图也随之日愈增大,这个现象,也直接导致了武将集团的地位提高。这样一来,文官们就显得逊色了。

    牙酸是肯定的,心里不平衡也是肯定的。

    所以必须要发出文官特有的声音,最好的方法就是和武将集团的观点相反,他们主张武力震慑那己方就强调以德服人,最起码看起来,有平分秋色的样子。

    对于文武集团的互掐,苏琉基本持冷眼旁观态度。两方抱团统一,才是她最不喜欢看到的。

    也正是因为文武互掐,所以那些战俘才得以苟延残喘,要不然,这事即使天子不在也早该有个大致道理了。

    齐誉认为,这些战俘是留不得的,否则就是养虎为患。

    既然这些人该死,而自己誉又想扬刀立威,何不借他们的人头用一用?

    若无犀利手段震慑,难不保昨日的拦路剧情还会上演。

    私裁囚犯是不合大奉律法的,但孟既明早就想好了拖辞,绝不会被人踩到律法疏漏的尾巴。齐、孟两家可谓通家之好,齐世兄的事,孟家怎能袖手旁观?

    虽然陆博轩曾为家父孟岚山的朋友,但事关民族大义,也只能择善而从。即使老人在天之灵知晓,断然也不会徒加责怪的。

    最终结果就是,洋战俘们被押到熙熙攘攘的菜市场处被砍了头。

    施邢之前,齐誉还故意洋洋洒洒地诵读了一篇判文,也就是给这些人的死定个性质。据他阐述,战俘们共犯下了战争罪、掠夺罪、反人类罪等二十一项不可赦大罪,其行径之凶残,万死不足以蔽其辜。

    围观的百姓们虽然听不懂罪行的含义,但他们仍坚定地认为,这些洋鬼子绝对该杀。文人们不是常说吗,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不正上几个典型,何以震慑外邦?

    随着黄飞的手起刀落,一条条血柱犹如喷泉一样射出丈许,直惹得看热闹的老百姓们热血澎湃、惊呼连连。

    此时此刻,齐誉赫然就是一尊冷漠的杀神。

    他现在确实是冷漠的,几乎没有任何情感,正气凛然的目光中透着一股杀伐果断的气息。

    殊不知,他心里却是想着另外的一件事,文官集团就此事会怎样弹劾自己呢?

    若此事为私下行刑,他们或许还有攻讦的话说,可现在是光天化日,他们总不可能理直气壮地替入侵我朝的洋人俘虏们说话站班吧?

    那样做可能会激起民愤的!

    最多,他们也就是拿律法程序说事,参自己一个越俎代庖、私裁刑犯,若是这样的结果,似乎也是可以接受的。

    齐誉认为,只要这次能够立压住那些异己的同僚,自己在庙堂上的立足阻力就会减少了许多。最重要的,今天的此举一定可以拉拢到不少武将们的声援。

    黄飞观察了一阵儿,后闪到齐誉身侧说:“大人,适才有不少人于暗中窥视,估计,十九八九是众大臣们派过来探风的。”

    齐誉淡笑道:“这事本来就是杀鸡儆猴,若猴不看,岂不是忒没意思了?”一顿,他又叹息说:“陆大人于我的仕途有提携之恩,非到迫不得已,我真不想对他示威。只希望他可以深明大义,不要贪恋权利才是。”

    对于争权夺利,黄飞并不在行,但若论官场的人际关系,他却是见识广博,他想了想劝说道:“大人现在已在官场浸Yin多年,应该懂得此道的公认真理,于仕阶中,既不存在不变的朋友,也没有永远对立的敌人,所谓的立场,皆是利益牵扯的结果。和陆大人的关系也不例外,虽然之前相交尚可,然此一时彼一时也,岂可同日而语?”

    是呀,人都是会变的。看書菈

    恪守初衷,谈何容易,自己过于念旧,显然有悖官场实际。

第1215章 两派对立

    对于齐誉的举动,陆博轩认为,对方是在向以自己为首的文官集团示威挑衅。

    除此外,对方还趁机拉党结派,笼络武将集团。

    以陆博轩目前的地位和眼光,自然能猜到齐誉的用意。

    在他看来,拉拢武将确实是一手妙招,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他们的支持,

    本朝的武将集团,一直都是鸡肋般的存在,地位上与文官相比差的不是一丁半点。

    自宋时始,重文轻武就成了朝廷吏治的固有理念,除了一些个开国的老国公地位尊崇外,武将基本上都是文官麾下的附庸品。

    官职再大也不例外。

    即使你做到了兵部尚书,依旧要遵从内阁票拟的行事,原则上来说,几乎没有任何的独断专行权。朝廷上是这样,地方上亦是如此,即使手握兵权的都司指挥使,在守牧一方的巡抚面前,充其量不过是个‘别驾般的存在。

    最近几年微有变化,大奉朝开疆拓土、屡创大捷,让与有荣焉的武将集团充满了自豪感。然而,文官集团对此却并不买账,他们不仅没有顶礼膜拜,反而在暗地里压制武将。

    称赞?

    当然可以,就比如吾皇的文治武功,然后就没有其他的了。

    这是明显的忽视武将的价值。

    时而久之,武将集团便对凌驾于自己头上的文官集团产生了不满情绪。

    所以,陆博轩认为,齐誉此次扬刀立威的主要目的,就是想借着打脸文官集团的机会,顺势拉拢武将们的支持。

    这样的操作,不仅能起到该有的震慑效果,还能分化文武两派的矛盾对立,可谓相得益彰。

    他之所以选择在大庭广众下的菜市场行刑,主要是想顺便也获得老百姓们的支持。可想而知,对于挑衅我朝的外洋财狼,民众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一箭多雕,确实是好手段!

    文官们或许会发起反击,但绝不会去针对齐少保。

    陆博轩自然深知,当下的齐誉,如此中天,威震四海,如果没有大的利益牵扯,文官们绝对不会再去捋其虎须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随着他那声对金融改革的承诺,自己的支持者骤然缩水。唉,早知道就不这样操作了。

    见次辅大人眉头紧锁,麾下的某幕宾上前忙劝:“齐誉他雕心雁爪,心狠手辣,今日突举屠刀,多半是在向我等发出兵不血刃的信号。”

    “多半?你不用再怀疑了,直接确实就是。”陆博轩捋了捋须,淡淡道:“他呢,就是想用实际行动告诉老夫,谁若阻碍他的入阁步伐,今日的流血便是榜样。”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攻讦弹劾了,难不成,还要老夫盛赞其壮举不成?”

    “可是,太后她抱恙休政,近期不再临朝,咱这弹劾之辞说给谁听?”

    是呀是呀!

    最关键的听众现在选择了装睡,即使自己骂得再响亮,结果也不过是掩耳盗铃!

    突然间,陆博轩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说,皇太后早就料到了此遭,所以才早先一步避开漩涡的?如果此猜测属实的话,她应该是选择了作壁上观的态度。

    或者称之为是坐山观虎斗。

    无论两方谁占了上风,于她皇家都没有任何影响,既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不管怎么说,弹劾都是必须的,绝不能因为主要听众佯装打盹就放弃反击。

    这是文官集团最大的利器,岂可因难而止?太后休朝不闻,那就想想其他办法。

    就比如说……利用一下报刊?

    嗯,这的确是个好法子。

    齐誉可以在大庭广众下嗜血杀人,为什么咱就不能在万众读者面前申饬一番?于口诛笔伐之下,且看你还如何自辩。

    于是,一篇声讨齐誉的‘檄文诞生了。

    文中称:齐誉齐少保共犯下了一十三条大罪。

    第一,他知法犯法,在大理寺还没有宣判裁决的情况下就选择了私刑人犯,此举可谓目无王法。

    第二,他在未奏的情况下私裁囚徒,可谓是目无君上。此等不忠之举,枉为太上皇托孤重臣,帝若有知,必悲痛于南洋病榻也!

    第三,齐誉他暴虐成性,于大庭广众下血溅市井,如此低劣德操枉为读书人。若我孔孟有知,九泉之下何其痛心?

    第四、第五、等等等,大大小小的罪状罗列了一条又一条,看得人眼花缭乱。

    对于这事,齐誉只是简单地以口头方式回应了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书面的回应也是有的,不过,却是由孟既明执笔于报刊上作出的针对性辩论。

    其辩言道,目无王法一说简直就是无稽之谈,这些个囚徒本就是齐大人生擒到的,按道理来说,早应该献祭于南洋军旗下,之所以押解来京,不过是故意彰显扬我国威而已,如此简单的事情,怎么和目无王法扯上关系了?何况,在咱们大奉朝的法典里,根本就不存在屠战犯而犯律条的说法,既然是无法可依,又何来的有违一说?ap

    至于所谓的未奏先斩,孟某反认为并无不妥。国之少保者,有辅天子之责,如今吾皇巡幸在外,少保协助处置有何不可?

    什么?暴虐成性?

    胡说!齐大人可有冤杀过一个好人?若有,本官这就于大理寺立案,若是无中生有的话,可就别怪本官治你一个陷害忠良的罪!

    失德之说更是毫无依据!

    远了不提,就说当初湖广的失收吧,当时社稷倒悬、危如累卵,是谁伸大义之手无偿赈灾?若如此盖世功绩还为失德的话,那咱们大奉上下真没几个好人了!

    打这番嘴炮,孟既明直接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处处以家国大义出发,数落的陆博轩一众人毫无还嘴之力。

    现在的老孟可是正牌的司法***,他的见解还是很有分量的。

    看到这里,一些个老家伙们不禁对自家的纨绔们道:早先时让你们收敛行为,现在明白了吧?当下可是大佬们的角力,你若不小心撞到枪上,谁能保得了你?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嘴炮的热度开始渐减。

    就在大家以为此事即将要平息时候,武将集团突然于报纸上发声了。

    武将们去打嘴炮?

    这可是个稀奇事!

    一下子,关注度又大了起来!

    虽说将军们大多文笔粗陋,但这并不影响他们表达观点,上曰:直娘贼,杀几个敌酋就叽叽歪歪,你们是闲得蛋疼吗?若真有能耐,何不前往边关去感化顽劣?若你们真能用嘴退敌,老夫必自残三刀、光着腚去登门请罪!

    在武将们发声后,老百姓也跟着起哄了:这话说的确实在理,俺一个种地的都晓得要黑白分明、论功行赏,而如今,却数落起了当朝功臣,你说这天理何在?人家齐大人多好的人呀,他赈灾湖广、守护国门,哪是你们这些酸腐之辈可以玷污的?不仅如此,竟然还帮着邪恶的洋鬼子站班说话,这是要数典忘祖吗?

    霎时之间,文官集团便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

第1216章 矛盾升级

    唐太宗尝言: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在某些时候,民意还是很具力量的,虽然老百姓们地位低下但却可以万涓成河,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骂得你体无完肤。

    陆博轩怎么也没想到,最终受到口诛笔伐的却是自己,而且还弄得灰头土脸、颜面扫地,别提有多窝心了。

    虽然棋差了一着,自取了羞辱,但他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还是得做出该有的反击。

    自己乃是堂堂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可沦为任宰的鱼肉?

    千夫所指带来的压力是巨大的,即使这位到了随心所欲之年的睿智老叟也感觉有些承受不住,最终的结果就是恼羞成怒。

    陆博轩浮沉官场多年,向来案牍不懈、励精图治,他扪心自问还算得上是个好官员,结果却没曾想,被一通流言蜚语坏了名声,落了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既然维护不住一身的好羽毛,那就索性再放开一些,没有必须束手束脚。

    思维需要应时而为、应势而为,绝不可固步自封,该转变的时候就要转变。时势可以造就英雄,但英雄也应该顺应时势。

    想当初,齐誉他是一介儒生,举止温文尔雅、对人甚是和气,你再看看现在,却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一方酷吏。他都可以有所转变,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呢?

    一想到这儿,陆博轩顿感轻松了许多,心情也变得顺畅了。只有撇开道德的束缚,才能真正做到随心所欲。

    现在的齐誉声望虽高、功勋盖世,但他仍身处在内阁的大门外,就官场的运作而言,他远没有自己的权利广阔。别的不提,单就官员的任免而论就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的。

    既然要做出反击,那就搞点实际性的动作。

    但凡是他的门生,都要踢出京城远离政要。

    就比如陶辞、***源等人,完全可以调到外地蹉跎岁月,还有他那个表弟周春生,也该是时候去地方上考察文教了。除了孟既明那种位高权重的人动不得外,其他人都没有太大难度。

    南洋那边也要钳制一二,就比如说增些一些赋税、削减府军数量等等,只要是能起到剪其羽翼的政策,都要提上议案了。

    这就是首辅的权利!

    很快,所谓的平调批文便以邸报形式下达到了吏部。

    孟既明得悉后轻轻一叹对齐誉说:“我本以为,陆大人会知难而止,却没曾想,他竟然不退反进了,其如此行事,基本上算是撕破脸了。”

    “唉……我也没有想到,这事儿竟然升级了。那个位置,真那么香吗?就连陆博轩这样的智者都像变了个人似的,权利的欲望,果然是害死人啊!”齐誉不予置否,并一脸感慨地说道。

    虽说陆、齐二人目前都在竞逐首辅之位,但各自的出发点却有不同。

    前者为权利熏心,忘却了初衷理想;后者是社稷为重,欲伸大义于天下;两者一私一公,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类似的情形历史中不知凡几,还真算不上什么稀罕事。

    有一点,孟既明说得大致没错,陆博轩这样做确实算是撕破脸了,这次和以前不同,乃是动了真格的。

    一些个语言攻讦可以不计较,但贬谪自己的亲戚和门生就有点不能接受了,护短之心人皆有之,齐大郎也不例外。

    “目前,文官集团已经和他拉开了距离,武将集团又和他站在了对立面,人脉上不好运作也只能驱使权利了。”

    “孟世兄说的是,金融之忧被我轻松化解,屠战俘带来的不良影响也在多方压力下他不得不作罢,陆大人接连失利,已经无心再和我斗智斗勇了,而以权力示人,也就成了

    他最大的依仗。”

    分析完了后,二人就开始商讨对策了。

    孟既明觉得,既然陆博轩果断拔刀,齐誉也应该随之亮剑,以后者目前的功勋和声望而言,确有资本和资格和其一较高低。

    思路方面并不复杂,就是针尖对麦芒,来一场权利的角逐较量。实力就是实力,真当兵权是吃素的?

    却不料,此方案竟被齐誉直接否掉了。

    他认为,若是两大权臣激烈相争,国家体制必会伤筋动骨。而且,这有可能会引发中枢和地方间的尖锐矛盾,一旦开了这个不好的头,再想恢复可就难了。

    尤其是北方的戚景,他若见此鸟尽弓藏的现象而泛起针对大奉之心,那绝对是政治和军事的大灾难。要知道,其为当世明将,硬实力和影响力非同一般,只要他竖起那杆标志性的大旗,社稷就会沦为丘墟。

    这个可能性还真不小,依据就是彼此间的信任和情谊,他本就带着提防朝廷的心,如见自己逼去梁山,他又岂会袖手旁观?

    前世历史中的朱棣大帝,不就是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而拱翻了大明的朝堂吗?

    所以,祸起萧墙的事绝不能发生,换句话说,就是不能和陆博轩展开权利较量,更不能动用南洋的军队。

    若行了那样的事,即使坐上了首辅之位还有什么功绩可言?甚至,还会沦为历史罪人。

    所有的想法,都要基于无伤国体的角度上出发,为谨慎起见,齐誉决定暂退一线避其锋芒,然后再做周旋和计较。

    也就是默默观察,伺机而动。

    ……

    且说陆博轩接下来的动作,可谓是非常麻利,几乎呈迅雷不及掩耳。

    犀利,且果断。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齐誉对此竟然没做任何的反应,那人每天只呆在京城的府邸里看报喝茶,就仿若是归隐了一般。

    据官场人猜测,齐大人是真被打击到了。

    想想也是,面对来自中枢的压力,哪有什么有效的反抗手段?若他真有雄心,最起码也得在被贬的门生面前发一声悲鸣吧?

    实际上却是什么都没发生。

    你说,这不是退让又是什么?

    对于所谓的门生,其实齐誉早就做了安排,只不过外人不知罢了。

    前天夜里,他就向陶辞、***源以及周春生等人送去了密信,上面安抚说:天生汝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大概的意思就是,千万不要低落,日后肯定会有翻身之日的!

    齐誉的话就像是一颗神奇的定心丸,瞬间让被贬之人稳定了情绪:仕途漫漫,从无定数,升降皆为平常,想人家范文正、苏东坡都不是一帆风顺,更何况是自己呢?眼下的困难不过是区区坎坷而已,有何可忧?

    坦然面对也就是了!

    这一场挂着平调为由头的小清洗,其实是很得文官集团支持的,若南洋党派远离了朝堂,异己之见定会减少,好处显而易见,没有理由不顺水推舟。

    内阁的票拟很是顺利,除了孟既明反对外,其他人都默认了陆博轩的远见。

    少数服从多数,结果就这样定了。

    苏琉依旧是作壁上观状,没做任何的表态,像这种级别的人员调动,还影响不了国家大局。所以,没必要跟着瞎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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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7章 先主苏醒

    对于齐誉遭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武将集团全都看在了眼里。

    但是,他们并没有为此鸣不平。

    并不是说,他们见势头不妙便如同墙头草一般地改变了原有立场,而是心中所想确实没办法明言。

    当下的陆博轩确实占了上风,但齐誉也不是吃素的,反击的资本并不是没有。

    无论任何时候,你都要清楚地知道,齐大人是手握兵权的一方元帅,其帐下配置可谓相当了得,猛将如云、火器如山,只要他一声令下,南洋军就会动作起来。

    不过,他若真那样做了,大奉的江山也就垂垂危矣了。由此可见,齐少保并不是没有牌打,而是不愿意刀兵相见。

    这种话属于是绝对禁忌,即使烂在肚子里也不能嚷嚷出来,弄不好,就会惹出大骚乱来的。故,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绝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讨论。

    文官集团却有着不同的看法,他们认为,陆博轩的高明之处正在于此。

    他的力道不大不小,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会惹得齐誉暴怒无法收场,又达到了剪其羽翼的目的。

    是呀,不过是贬谪了一些中低品的官员而已,齐大人总不至于揭竿而起吧?

    陆大人正是以实际行动规劝齐誉知难而退,再较量下去,吃亏的一定是南洋一派。

    政坛博弈如何,老百姓们并不怎么关心,官员平调升降每年都有发生,有什么稀奇的?

    这场小风波并没有引发大风浪,首善之地依旧稳若老狗,气氛如常。

    如此过去了一个月时间。

    齐誉依旧是每天呆在府邸里休闲排遣、陶冶情操,在外人看来,他似乎失去了激情,萌生了退意。

    要不然,怎么会这般逆来顺受?

    殊不知,如上皆是表象。

    也只有像黄飞这种心腹之人,才晓得齐大人在思考什么,他身为老牌鹰犬,信息采集方面自然要比常人灵通的多。尤其是得了齐霄的相助,南洋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包括外人不知的密辛。

    他近日收到的情报非常特殊,是一则超级的大新闻,大到堪称石破天惊。

    也正是因为此事牵扯极广且盘根错节,所以齐誉才慎之又慎,反复不停地推敲琢磨。

    虽然说,齐大郎于第一时间得到了这则信息,但他相信这绝对是守不住的,过不了几天,***们就能拿到飞报而至的资讯。

    暂时不急,先看看中枢的反应后再做定夺。

    事实上,这消息他预想中的还要早到。

    仅仅过了三天,陆博轩就收到了这则密信,被震惊的愕在了太师椅上。

    在此前,他还一直酝酿自己的后续计划,给齐誉来上一招调虎离山。具体操作是,杜撰一个无中生有的战事,就比如说南疆、天竺一带疑似有反,并以此为由让齐誉领兵出征,这样一来,不就把他调离京城了吗?

    只要他人不在这儿,就失去了竞逐首辅的先决条件,再归来时,最起码也是一年之后了,而到那时,自己八成已经升迁得手,首辅之位也已木已成舟,可谓铁板钉钉。

    这番计划的算盘,陆博轩打得的非常如意,但,却没能瞒过一些聪明的人,就比如说戚景和齐小彤。

    似乎,他们俩早就料到了自己的后续出招,故而,全都提前向京城发来了有针对性的公文。

    戚景的上书说:如今,我大奉疆土剧增,盖若寰宇,如此浩瀚之土、广袤之域,非治世能臣不能理之!纵观我朝有此才干者,唯齐誉一人尔。故臣斗胆请谏,擢齐少保为内阁首辅,助吾皇一臂之力……

    齐小彤则是以外邦之礼说道:奉、华两国一脉相承,堪如裙带。

    自彼此建交以来,商贸如梭,人文互融,极尽睦邻友好。然美中不足是,双方军事合作一直无寸进之绩,还望贵***统能破冰辟径,开创联袂之先河……

    这两封上书的用意,可谓是非常明显。

    戚景完全不加掩饰,非常直白地表达说支持齐誉大人担任内阁首辅,否则,他有理由不服的。此外,这种‘雪中送炭的举动也隐晦表达了他对齐少保遭受排挤的严重不满。

    他们二人全都是以军功著称的封疆大吏,处境方面同病相怜,倘若齐誉落了个鸟尽弓藏的下场,那他距离兔死狗烹的时日也不远了。换言之,帮助齐大人也是帮助他自己,唇亡则齿寒,互相扶持才是正解。

    当然,他们二人间的情谊也达到了这一步,交心换命都不会有人怀疑。

    齐小彤的表达相对委婉,但,她特地提到的军事合作的用意就值得推敲了,闻弦歌而知雅意,倘若她爹入驻中枢,大华就会和大奉联袂结好。

    反之,倘若他爹遭受了什么委屈……

    这两封上书只压得陆博轩心头剧颤,脑子里满是惶惶然。

    客观地说,自己在权利方面上确实可以压齐誉一头,但是,自己却没有对方那么多的强大外援,这两人的分量有目共睹,就连皇帝和太后都要忌惮三分,这种硬柿子哪是自己可以抗衡的?

    这还不算南洋以及天竺一带的势力,若相加起来,蚕食掉大奉也不是什么难事。

    是呀,若他们联合起来一同发难,纵使自己有百手百口也难招架。

    “唉……奈何呀奈何?”

    “难不成,真要被威武所屈继而收手?”

    陆博轩仰天长叹,语气里满是不甘的味道,而就在此时,之前提到的那则惊天信息飞然而至。

    是什么呢?

    密信说:大奉朝的太上皇也就是先主李良吉,他治疗得当目前已经苏醒了。而且,他体健如昔思维敏捷,和常人半点无异。

    天哪!

    他……竟然神奇的康复了?

    可想而知,陆博轩是多么的吃惊。

    这么一来,时局就发生了变化,未来的不确定性也增加了许多。虽说太上皇已经离开了庙堂,但他仍是不可动摇的天潢帝胄。

    他的这次‘不慎苏醒,引发的因果可就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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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8章 倒行逆施

    但凡是身居高位者,无一不是消息灵通之辈。

    既然齐誉和陆博轩能获取到这则讯息,统管内卫的苏琉自然也不例外。

    上位者的资源,非普通人可比,信息资讯就是其中之一。

    和齐誉的反应基本差不多,各方势力都率先了闭门密议,这事儿的影响实在太大,在没得出个最终章法前绝不能对外透露。

    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点没有坏处。

    客观而论,此现象多多少少都显得古怪。

    按道理上说,李良吉的康复属于是国家的喜事,应该于第一时间广告于海内,甚至,为了彰显社稷的幸甚还要大赦天下、开设恩科等等。

    而事实上,各方不仅没有庆贺,还全都选择了秘而不宣。

    很明显,他们是有各自的盘算,说得难听点,就是各怀鬼胎。

    在这些势力中,最感难受的要当属苏琉无疑,只是外人不知罢了。

    于国人的眼里,皇太后和太上皇伉俪情深,堪称是宫闱典范。回想当初,先主恶疾陷入昏迷,性命危在旦夕,此际,正是皇太后协助孟岚山师徒奋力救治,这才保住了山陵不崩,此等患难恩爱,在历史中都不常见。

    帝后之情,深于瀚海。

    但是,这其中的真正秘辛外人哪里知晓?

    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正是这位令他们崇敬无比的苏皇太后,让先主陷入了长达数年的长眠。

    苏琉至今仍然清晰地记得,自己在那台手术中暗施展的黑手,虽然,齐誉和他外甥女孙巧云事后都没有外扬,但并不代表这事没有发生过。

    现如今,李良吉倏然苏醒,以他往昔的睿智和推理能力不可能查不出此事的端倪,此事的败露,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老话常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事实也确实如此,想要瞒天过海佯装无辜,何其难也?

    要不,先下手为强,设法除掉那人?

    想法很好,但很难行得通。

    现在的南洋,可是齐誉的核心地盘,任何黑手都极难渗入,朝廷也不例外。除非,齐大人自己暗怀弑君的念头,否则,外人根本寻不到动手的机会。

    要不?

    和齐誉谈谈,看看他有没有这样的意向?

    对,先试试其口风再说,如果真能拉拢他共谋此事,一切难题皆迎刃而解。

    至于条件,绝对会竭力满足,他不是想要登阁拜相吗,全力支持也就是了。

    然而,让她感到失望的是,齐誉并没有接受她的邀请。

    就如同,他早就猜到了自己的意图,第一时间就选择了躲避。

    而且,他还特地让人带回口信说:承蒙先主托孤之重以及其不负江山不负卿的庄重承诺,作为臣子焉能相负?且,在太上皇南洋巡幸时某曾对其立下永不反的誓言,这些话,真不是吾随口说说……

    大体的意思就是:休想歪门邪道。

    苏琉听后心中不由得一凉,脸上尽是茫茫然。

    相比皇太后的诚惶诚恐,陆博轩就显得安稳多了,他沉下心来反复斟酌、深思熟虑,权衡着各种利弊。

    在拿定主意之后,他才给麾下的党羽们发去邀帖,请让他们来府中议事,无急事大事且不可缺席。

    时间则是定为了晚上。

    ……

    烛光熠熠,陆府的大厅内高朋满座。

    在挥退了闲杂人等后,陆博轩这才开口说道:“诸公,今日因有大事相商,所以才忙着急见你们。而要说的这事,不仅关乎我大奉朝的国运走向,还牵扯到在座诸公的仕途如何,所以今日的商讨,还请坦诚以待,莫要口是心

    非、敷衍了事。”

    众人闻言皆脸色一凛,后忙道:“陆大人请放心,吾等绝不吐虚言糊弄!”

    见他们应声,陆博轩满意地点了点头。接下来,他也没有卖什么关子,直接直奔主题。

    既然提倡坦诚相待,那就要做出表率。

    他干咳了一声,正色说道:“诸公以为,今上和太上皇相比,其文治武功孰高孰低?哦对了,今天属于是私下密议,出君之口,入我之耳,绝不会为外人知,诸公可放心畅言。”

    众官见状忙道:“陆阁老言重了!”

    “那好,你们且说说看!”

    “是……”

    接下来,就今上和太上皇的各方比较,众人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结果并不让人意外,完全呈一边倒,众官员一致认为,先主的各个方面全方位地碾压今上。

    细论如下:

    先说太上皇,他文采飞扬,善丹青,蕴翰墨,造诣上相当斐然。文治方面,他大兴文教,重视民生,以超然胆魄开创了元赟盛世。武功方面也不含糊,他生擒燕王,剿灭二强,驱逐鞑虏,荡平倭患,为社稷的长治久安打下了坚实基础。其才之伟,比之秦皇汉武都不遑多让。

    你再看看今上,他文墨粗鄙,厌学疏懒,直到现在连手像样的诗都做不出来,哪有什么文采可言?文教方面,他基本上没有任何创新,完全是承袭旧制,毫无所谓的亮点;武功方面就更没法说了,几乎为天下人之笑柄,昔日,他东施效颦仿效其父御驾亲征,结果却被***生擒活捉,这脸呀都丢到海外去了!近年来,若不是皇太后协助辅政,估计他连政务都处理不当。

    二者能力,高低立判!

    对于这样的结果,陆博轩显得非常满意。

    待众人全都答毕,他突然问道:“假若说,太上皇康复如昔,诸公想不想再迎其入朝呢?”

    你说什么?

    太上皇……他苏醒了?

    众官员闻言无不吃惊,嘴巴张得如同河马一样。

    苏醒,还不是这话里的核心内容,而是是否有意迎太上皇入朝!

    陆大人的意思莫不是说,他想让今上禅位给元赟?

    若真是如此,牵扯可就大了去了。

    古来帝位之更迭,有听说过父禅子的,也有听说过兄禅弟的,甚至,还有过继而后承袭的,但是,就没有听说有儿禅爹的!

    适才的话语不仅雷人,还带着一种有违常理的诡异感。

    虽说太上皇雄才大略,文成武德,比之其子要英明百倍,但是,这也不能倒行逆施呀?常言说,虎毒不食子,如此的父子相争会惹出笑话来的。

    众官员愕了好大一会儿才勉强镇定下来。

    他们想知道的是,陆大人身为睿智高人,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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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9章 反击齐誉

    今上禅位给其父,确实是陆博轩构思出的方案的一种。

    他认为,这样操作不但于国无损,反而能更有利于当下的时局。

    太上皇的能力在那摆着呢,他就是用脚指头来治国,也比今上强出几个档次。而最为重要的是,前者的御人之术超然象外,肯定能震慑住那些拥兵自重的封疆大吏们。

    也由此可见,戚景和齐小彤的表态对他造成了多么大的压力,既然自己没有能力破局,也得琢磨一下‘旁门左道了。

    从利弊上说,若太上皇能再次入朝,必定会重用他执政时期的心腹老臣,而陆博轩恰好就在此列,如此利多弊少的绝佳方式,岂可视若无睹?

    不过,这件事情实在太大,单靠一个人的力量很难成势,所以,必须拉上一众官僚共谋才可促成。

    深思熟虑后,陆博轩设下了今日的闭门密议。

    且说回眼下。

    陆博轩清了清嗓子,开始为众同僚阐述自己的观点理念:

    “今上才疏,无法明政,必须依靠能臣辅佐方可坐稳江山,而能臣之首选,肯定是与其半师半友的齐誉齐大人,可这是样一来,咱们一系就变成了失势之众,预后有些不佳呀!

    之前时我还曾想,可以趁天子不在京的时间交好苏皇太后,让其念在我劳苦的份上扶我登首辅之位,可实际上却是失算了。宫中的那位似乎慑于齐誉的***,丝毫不敢做出任何动作,想想真是有些让人失望。

    不过,略一琢磨也就恍然了,齐誉他北通漠军,南交大华,东治扶桑,西揽天竺,权势之大已入超然之境,换是谁也断然不敢与之硬撼博弈。皇太后选择作壁上观,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放弃?自然是不可能的!

    权利近在咫尺,岂可因难舍弃?这么说吧,老夫若是失了势,你们距离致仕的时间也就不太远了。若齐誉当政,必然会重用南洋学派,到时候你们何去何从?我等属于一条船上的乘客,同浮沉共命运,一荣皆荣一损俱损。”

    陆博轩先从仕途发展的角度阐明了利害关系,以此来加强众官员的团结力和凝聚力,以他们的见识,不可能不晓得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

    说明了利害关系,对策才会显得具有针对性。

    以此为基,陆博轩就有关太上皇摄政做出了相关分析。论点大致如前所述,先主若是临朝,肯定会重用一些老臣来制衡齐誉、戚景等人。

    虽然,李良吉曾对齐誉有托孤之重,信任感方面超越了普通君臣,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国家形势,已经容不得他再感情用事了。

    “嗯,结论就是,让太上皇入朝摄政是我等目前的上策之选,所以必须设法促成。”

    “可是,他老人家若是不愿意呢?”

    “呵呵……汝等多虑了。但凡帝王者,无不对权利视若生命,拿得起放得下这句话并不适合用在他们身上。更何况,太上皇是因身体不支而迫不得已中道弃权,并非其本意所致,这和尧舜之禅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我敢断言,在他老人家的心里,一定满怀壮志未酬的不甘情绪。我甚至还敢断定,只要条件允许、不损名声,他并不介意再次问鼎,目前所缺的,不过是一个合理的契机而已。”

    “阁老之言甚是有理,就不知您口中的契机具体是指什么?”

    陆博轩见众官僚连连点头不再反对,旋即露出了欣慰之色。

    他畅然一笑,便对契机二字做出了细解。

    其实也不算复杂,简而言之就是拉拢一众朝臣联合上谏,言中强烈请求太上皇以江山社稷为重,再高座于金銮殿中主持大局。

    这样一经造势,就给了李良吉以台阶下,同时,

    也给了天下士子一个说得通的理由。而先主,大致会在盛情难却下‘勉强接受。

    说白了,就是一场郎有情、妾有意的撮合戏,只要你能奉上一张合适的大床,凹凸相合就能水到渠成。

    所谓的契机,不过是人为地去创造条件而已。

    虽然逻辑清晰、计划有度,但仍有官员质疑道:“常言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太上皇身为是道德明君,又怎会不介意流言蜚语呢?虎毒尚不食子,帝王又焉能不讲舐犊之情?若真是那样做了,弄不好就会引发讨檄之声。”

    “哈哈哈,此言确也有理!”陆博轩先是认可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道:“有些事情不宜拘泥,完全可以变通处置。倘若说,先主爱惜名声坚持不复帝位,那我们也可以跟着退上一步。到时,咱们可以谏言说,希望太上皇以监辅的名义参政议政,这样一来,今上的帝位不予动摇,完全可以堵住士子之口,而我等的目的也赫然达成,不失为是备用良策。”

    别说,似乎还真可以。

    这样一来,今上就变成了庙堂傀儡,这和李良吉亲政并无不同,方法虽然不同,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效果基本上是一样的。

    面对二选一,李良吉又会怎么选呢?

    圣意难测,咱们还是不猜为妙,当下要做的,乃是计划实施。

    心动不如行动,说干就干。

    商讨完了之后,一行官僚纷纷取出纸笔,酝酿起了自己的泣血苦谏。他们旁征博引、盖以大义、口若悬河、舌如利刃,说得就跟大奉朝已经摇摇欲坠,急需一位能够力挽狂澜的圣明之君来主持大局。

    当然了,这其间也少不了尖锐的攻讦,至于对象,自然是以齐誉为首的各方封疆大吏。

    要反击齐誉,光是攻讦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造成大的风潮来给其施压。

    任他军功再高,威望再盛,也拗不过大势所趋。

    当下,应该立即去散播消息营造气氛,先让太上皇的回归成为焦点。只要关注的人多了,就能形成舆论浪潮,到那时,只要有人登高一呼,不就有响应者了吗?

    舆论导向这种东西,不都是人为营造出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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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0章 齐誉设计

    由人为操控的舆论导向,流传起来就是迅速,即使没有登报广播,也立即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

    对于这个超级大瓜,老百姓们的反应以看戏为主。似乎,在他们的眼里,并不怎么在乎谁做皇帝,只要生活安稳,听谁的话不是听呢?

    仕阶的反应就大不同了,他们全都绷紧了神经、擦亮了双眼,谨慎地观察着局势动向。在这些人中,既有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也有明哲保身的聪明人。

    但,寝不安席、食不甘味者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深居宫闱的苏琉。

    毫无疑问,陆博轩一众的倡议非常准确地踩到了她的敏感神经,如果这事运作成真的话,自己的安稳日子可就到头了。

    所以,必须得设法阻止。

    事实上,她手里能用的方法并不是很多。

    明言废止肯定不妥,李良吉现在已经醒来,就具备了相应的发言权,于权重上而言,他明显大过自己。所以,不宜发出相应的公论。

    最好的办法,似乎只有求助齐誉,让他来挑头来对抗陆博轩一党。

    然而,令她感到失望的是,齐少保依旧是那副与世无争的懒散姿态,以身体调养为由拒绝了所有人的求见,自己派去的人也没破例。

    简而言之就是,他闭门谢客了。

    不过,也不是说他就陆博轩的倡议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通过致仕好友宇文宏元以及杨恭林传出了话,间接表达了自己对于太上皇再次临朝的有关看法。

    据说,齐誉刻意引用了《礼记·曾子问》中的一段话,云: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家无二主,尊无二上。自古以来,就从没出现过有所谓的二圣同朝,倘若某些人无视纲常、倒行逆施,社稷根基必会受损。

    此外他还说道:黄台之瓜,何堪再摘?武则天那等凌厉之人都尚有舐犊之情,我道德先主又岂会不如?子禅父一说,纯属胡谄,言之止增笑耳!

    给人的感觉,齐誉基本上算是站在了陆博轩一党的对立面,不过,他却没有向对方抨击攻讦。

    而对于先主,他也没有过多地评判,只是单从礼法和道德上做出了立场暗示。

    即使如此,陆博轩也感觉膈应得不得了。

    齐誉大唱反调,并不出他的意料,但是,当你真听到耳朵里时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苏琉稍好一些,虽然感觉上耳顺舒适,实际上却是半点高兴不起来。

    像这种级别的超级大事,光靠表达立场是远远不够的,要想解决问题,就必须要有实质性的动作才行。

    别人可以坐等事态的发展,苏琉这里确实行不通。

    须知,夜长梦多啊!

    倏然间,苏琉妙目一闪,露出了久违的肃杀神色。

    ……

    且说齐誉,他目前正在进行一桩大手笔的布置,并非外界传扬那样敷衍在家、百无聊赖。

    之前的几天里,他一直在思考如何去处理有关于太上皇的问题,这事必须要小心谨慎,半点马虎不得。

    既要做到于社稷无损,又要推进革新弊旧,还要控制住矛盾外溢,更要设法维护各方的人身安全。

    需要兼顾的地方实在太多,都感觉有些分身乏术了。

    想安稳过度,谈何容易?

    况且,还有苏琉和陆博轩在那儿添堵,想顺畅难上加难。

    不过现在有时机来临,为这难解的困局打开了一角。

    这么说吧,他二人必定因为政见相悖而产生矛盾,而且,还会随着事态的发展愈发升级。

    如此,自己何不帮他们添一把柴,让这火烧得更旺一些?

    事成后

    ,自己趁此时机金蝉脱壳,抽身出来去做其他。

    简单一点说,就是来一把莫名消失,借着对方的缠斗之机抽身闪退。

    脱离了禁锢,可利用的空间就变大了。

    至于如何去添这一把柴,齐誉现在已经酝酿出了大概。

    他判定出,此时苏琉一定会对陆博轩暗中出手,因为除了这个法子外,她已经无计可施了。这个节骨眼上,自己要想方设法地知会陆大人一声,让其顺利躲过此劫。

    陆博轩若是身死,苏琉必定会变本加厉地集中力量去对付李良吉,若形成这样的局面,复杂性和不确定性就增多了。

    所以,陆大人必须好好活着,而且,自己也没有想过让他身死。

    除以上手段外,还要人为地制造出一副陆博轩对自己下手的假象,继而让苏琉抓住这个把柄对其攻讦,这样一来,他们两人想不互掐都难!

    他们掐得越紧,注意力就会越集中在这儿,也就无暇分神去关注自己了,这种情形于己有利、自然要用。

    这计策看似高深,其实并不复杂,说白了就一是以自身为饵,制造矛盾让他们开撕。

    玩失踪也不是第一次了,经验上可谓驾轻就熟,把握性还是有的。

    齐誉又斟酌了一会儿,便把详细细节全都敲定下来,并准备即刻实施。

    “黄兄,做这些事时一定要注意隐蔽,莫不要露出什么马脚来,否则,咱这计划可就泡汤了。”

    “齐大人大可放心,老黄我又不是新入行的毛头小子,稳健上还是有的!再说,我跟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您想要什么样的效果,老黄我自认还能理解个八九不离十。

    “黄兄说的是,看来是我多虑了,接下来的计划,就拜托你了。”

    “大人客气了,就此小别,黄某去也!”

    据线人来报,今晚是苏琉决定对陆博轩动手的时间,所以,这项计划要于今晚实施,不能有半分拖延。

    除了布置方面,他还另派心腹给孟既明送去了密信,大致是嘱托一些有关此计的善后事宜。当然了,也要注意事情保密,杜绝任何露馅。

    孟既明算不得外人,而自己也没打算瞒他。

    他主掌大理寺,负责国内顶尖大案,他若不帮着自己弥补漏洞,败露的可能性就会增加。

    与其让他瞎猜,还不如自己坦诚相告。

    这样一来,彼此就算是合谋了,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必会帮自己的计划打个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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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1章 拂衣而去

    这天夜里,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内阁次辅陆博轩的府邸遭流矢袭击,二是齐誉家的小院走水失火,两事几乎同一时间发生,让人感觉煞是诡异。

    当下恰逢月朔,夜黑风高,鸡犬不闻,确实是宵小之辈作奸犯科的好时辰。

    不过这么一来,京城里就变成了一锅鬻粥。

    不仅是工部尚书和九门提督忙活不停,就连刑部的人都于第一时间赶来了现场。

    次辅遇袭,少保遭难,哪一样不是大事?既是大事,就不能有半点马虎。

    须知,这里可是天子脚下、首善之都,可当下的治安巡逻却如同虚设,怎不令人心悸的同时又深感震惊?

    弄不好,事后还会被问责的!

    这案子必须得好好地查!

    然而,九门提督和刑部才刚刚查了个开头,就忙不迭地匆匆掐断了,看他们那样子,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

    而后赶至的顺天府尹在了解完了案情的大概后,也是吓得血压飙升,直接晕倒在了当场。

    他们的忌惮不无道理,有此表现也算正常。

    事情是这样的。

    据陆博轩身边的一位幕僚私下透露说,陆府的这次遇袭应该是出于宫廷内卫之手,只是尚缺确凿的证据不方便立案而已,不过,老次辅现在已经派出人手收集去了,或许能有所收获。内卫之手,自然就是暗指苏琉了。

    至于陆家为何能躲过此劫,那幕僚表示说,是因为事先得到了一神秘人的提醒,这才有所警觉幸免于难。

    而齐家发生的火灾也同样有线索可循,据刑部的勘查人员反映,他们在纵火现场找到了一个陆博轩府上的物件,此证的指向,赫然就是陆博轩。

    综上所述,就不难判断出案情的大致了,苏皇后欲暗中下手除掉陆博轩,后者则是想灭杀齐誉于无痕之间。

    其各自动机也不难揣测。

    苏琉护子心切,自然不希望太上皇再度摄政,而怂恿此事的陆博轩自然就成了她的眼中钉,除之后快,可谓顺理成章。

    而陆次辅和齐少保间的不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段时间的龃龉可谓有目共睹,远了不说,前几天时齐大人还公然喊出天无二日的话,很明显,他对陆博轩撺掇太上皇临朝的事非常不满,后者萌生杀心,也在情理之中。

    以上这些,很有可能就是案情的本质。

    像这种高级别的权斗,绝不是一般的小官员能掺和得了的,避开不碰才是明智之举。

    故而,刑部、顺天府以及九门提督的相关大人们全都卧床生病了。

    不仅他们几个,就连都察院的干吏们都告个了小长假,称家中小妾临产需要丈夫陪护。

    啧啧,没一个傻子,全都滑得跟那泥鳅似的。

    但是,案子发生了,总要给一个说法不是?

    于是,这个烫手山芋就转到了孟既明的手里。他身为大理寺卿,主抓大案要案,这种里外不是人的勾当不应该丢给他吗?

    这么做没啥毛病!

    不出意外,孟既明选择了和稀泥的处理方式,多番推理都没能得出个清晰结论,那操作,颇有葫芦僧判断葫芦案的味道。

    对于苏琉来说,和稀泥无疑是最有利的,因此她不惜在暗中相助。然对于陆博轩而言,感觉就不怎么舒服了。

    这样的处置实在是有失公允!

    皇太后对自己暗中下手,这已是毋容置疑的事实,怎么可以和稀泥呢?而更令陆博轩感到窝火的是,自己明明没有对齐誉做过什么,却被扣上了个暗害同僚的屎盆子,这样一来,自己和苏琉就成了一丘之貉。

    唉,这锅背得实在是太冤了。

    陆博轩很想亲自参与作出裁定,但,他作为当事人必须处处避嫌,再加上孟既明不怎么待见自己,所以,他只得明智地闭上嘴巴。

    目前的他,是空有一身权利却没地方施展。

    是的,他很想攻讦孟既明,申饬其尸位素餐毫不作为,不过反过来一想却也释然了。

    这案子实在太大,在没有取得确切证据之前谁都不敢妄下结论,换自己亲自断案也必是这般行事。

    如此一来,各方就陷入了表面上的短暂平静。

    当然了,这出大戏出于齐誉的妙手,而且还是他自导自演,苏琉那番暗箱操作,更像是配合大戏演出的友情客串,只是她一个不小心反掉进了阴沟里。

    事后的齐大郎非常果断,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得手后,他一行人立即趁着月朔的黑夜以及混乱的局势悄然离去了。

    对于焚烧房子的事,黄飞是苦思不得其解,在他的印象里,齐大人是个很善节俭的小气人,连请客吃饭都是四菜一酒,从不铺张浪费。

    再看现在,他竟是对自家的房产付之一炬,如此豪爽之举,和他的以往风格大相径庭。

    事实上,对于京城的这处老宅,齐誉早就想拆掉重建了,只是忙不及张罗而已。家里现在人口大增,光是下人都不下一掌之数,小小院子已经变得不合时宜了。

    一把火烧掉,不仅省去了日后的拆工,还为当下的计谋增添了润色,如此利好,何乐而不为呢?

    对于接下来的消失隐遁,齐誉早已做好了相关安排。

    得信后的孟既明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他的建议,其表示,日后一定会判个暂时性的失联,除此外,绝不做其他公示。

    尤其是关于自己死亡的可能性,绝不能胡乱成立。

    须知,自己若是‘死’了,天下舆论必定哗然,所以,还是能少添乱就少添乱吧。

    “齐大人,咱们现在到哪儿去呢?”

    “直奔琼州!”

    “你……莫不是想家了?”

    “探家只是此行中的一个顺带,核心重点是,我想寻个机会和太上皇好好谈谈,为了能避开旁人耳目,才不得已才出此金蝉脱壳之计。”

    什么?

    要去密见太上皇?

    黄飞闻言倏然一愕,似乎甚为意外。

    齐誉叹了口气,解释道:“目前,能说服太上皇放弃权利不再临朝,才是代价最小的利国方式,这是我数日来深思熟虑得出的结论。”

    “齐大人,不是我泼你冷水,这事非常之难!要须知,权利欲是任何一个帝王都最难割舍的东西,先主虽是道德明君却也不在其外。”黄飞咂了咂嘴,摇头说道。

    “事在人为,万一要是促成了呢?”齐誉憧憬道。

    “好吧,就依大人您!”虽然,黄飞很相信齐大人的本领,但他仍不看好。

    所谓的事在人为,听起来更像是‘尽人事、听天命’的意思。

    这时,行途恰巧临近了行太仆寺郊外的那处跑马场。

    犹记得,自己当初还为弼马温大人时,曾和太上皇以及殷俊在这地儿烧烤谈心,君臣间尽是和睦的气氛。在这里,自己还暗盗了张程东十万两银子。

    如今时移世易,故地重游却是另一番滋味了。

    不经意间,齐誉望见了不远处的那座坟头,却见,其上茂盛的荒草都已经长到一人多高了。

    这里埋着的,不仅有张程东的小妾,现在还有本尊的遗骸。老张叛国通敌,死后是绝对入不了祖坟的,能在这里埋骨安息,已经算是皇恩浩荡了。

    触景生情下,齐誉不禁黯然叹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时下的大奉,正逢民族气运的岔路口,绝不容我有半分失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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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2章 齐家大事

    太上皇确实是醒了,但,醒得很不是时候。

    齐霄就是这么认为的,虽然他是自己的便宜老丈人。

    但目前,父亲的制度改革计划正在全力推进,他此时醒来,不是给复杂的时局添乱吗?

    唉,你就不会再多睡个一年半载的?

    说起老丈人的这事,齐霄没少和未婚妻木子青拌嘴,甚至还动了些愠色。你说,这么大一档子事,她竟然瞒住自己半字不提。

    哼,等过了门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幸好,自己多了个心眼,及时察觉到了那婆娘的不对劲,哄了一番后让她在私信中道出实情。

    由于消息获悉的及时,赶在别人前面便给父亲身边的黄飞送去了消息,也好让老爹有个心理准备。另外,大华的姐姐以及漠北的戚景叔叔也不能落下,也要分享这个情报。

    真若是遇上什么麻烦事,这二人可是父亲最坚强的后盾,因此绝不能大意。

    齐霄自认自己已经办得很及时了,但事实上,太上皇此时已然苏醒有一个多月了,他所谓及时,也不过是亡羊补牢、犹未迟也。

    由于事发突然,还不等远在京城的齐誉做出安排,得信后齐家人就在第一时间聚向了琼州,至于小彤,也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了。

    形势有变,为防意外,还是选择安全的栖息地暂歇上策。

    而今天,便是家人们团聚的日子。

    面对动荡的政坛形势,齐家人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唯独殷桃,她喜形于色,一直面带着灿烂的笑容。

    她现在已然听说,哥哥殷俊并没有死去,而且身体康健、全须全尾。现在的他,正陪在太上皇的身边伴驾左右。

    对于兄长的‘死"而复生,她是充满了好奇,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了解原委。

    总的来说,殷俊南洋的经历有惊无险,堪称是吉人自有天相。

    虽然,他在南洋负伤飘零,却蒙幸脱离了险境,当初时那一则疑似他曾出现的消息,现在来看确实为真。

    再后来就比较简单了,他侥幸搭乘到了一艘过往的商船,继而来到了琼州之地。

    登岸后,他才略作休整便匿名去到了琼州医院,目的无他,主要是想探望一下曾经器重过自己的先主皇帝。

    时移世易,物是人非,久别重逢怎不令人心生感慨?

    浓浓感伤,不由得悲从中来,殷俊几乎是带着哭腔讲述自己这多年来的经历以及大奉朝当下的各方战事。

    说到动容处,他禁不住痛哭疾呼,发泄着压抑已久的憋屈情绪。

    结果却不曾想,经他这么猛一刺激,李良吉竟然奇迹般地苏醒了。

    这个结果让殷俊大为震惊,愕然得久久合不拢嘴。然而,更让他感到匪夷所思的是,醒来后太上皇竟对于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完全没有断片的征象。

    据李良吉解释,自己的头脑清醒完全要得益于木子青这么多年来的不懈读报,让他这个半废之人不出大门而知天下事。

    没错,他并没有真的陷入昏迷,而是保持着清醒。换句话说,虽然他神陷囹圄,思维方面却保持着正常人的运作。

    苏醒后的他并没有选择公开露面,而是蛰伏不动,不仅如此,他还对有关自己的所有消息做了保密。

    原因无他,必须以安全为上,

    他在‘昏迷"中可不止一次地听孙巧云嘀咕,说,自己的长眠不醒乃是拜苏琉的刻意伤害所赐,这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总有刁民想害朕,如今,连亲人都变得不可信了。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自己禅让于庙堂,权利也随之交接,早已不是什么九五之尊了。如果,苏琉现在想要对自己下手的话,自己反制的手段和资源并不算多,仅仅是过气的余威而已。

    所以,保密就是为了保命。

    至于回京,他也确实想过,但眼下来说却很不现实。

    没有足够的安全保障,贸然回京完全等于自投罗网,自己的复生来之不易,岂可拱手让命?

    最起码,也要等到自己的儿子皇帝来后再说,有他一旁护着,总会多出几分保险。

    于保密起见,殷俊就被李良吉留了下来,所以,世人仍然不知有关于殷大人的任何消息。

    小心驶得万年船。

    殷俊对此表示理解,但心里头总觉得膈应得慌,他可是听说了,村夫正在京城里他发丧下葬呢,自己一个活人受人吊唁,这不纯粹的瞎扯淡吗?

    不管咋说,君臣二人还是达成了共识,敲定下来。他们就像传说中的大隐一样,默默地高卧在琼州之地。

    最终,知悉此喜报后的木子青没能忍,最后告诉了齐霄。

    对于这等大事,齐家长子绝不含糊,多年的历练,还是能够把握轻重缓急的。他略作权衡后,便果断地通知了家人们。

    且说回齐府当下的集议。

    经家人们慎重协商,最后决定,一家大小全都留在琼州哪都不去。政坛现在风云诡谲,阴晴难测,必须避开可能性的漩涡。

    然而仅仅过了盏茶时间,这个决定就被推翻掉了。

    因为,有意外发生!

    据琼州的斥候飞书来报,说京城的那处齐家老宅竟然莫名其妙地起火了,直接烧了个干干净净。家主大人,就此下落不明。

    什么?下落不明?

    是逃脱了厄难呢,还是陨落于当场?

    结果,无人知道!

    殷桃强忍着悲痛道:“若夫君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少说那种不吉利的话!”柳荃先是瞪了她一眼,然后尽量稳住呼吸道:“相公的命,由天不由人,除了雷公外,这世上谁都收不了他!我想,他现在一定活得好好的!”

    是呀!

    堂堂水鬼,哪有那么容易死?

    虽然柳荃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头却有些嘀咕:万一,相公的阳寿真是到此,那岂不是真陨落了?

    一想到这儿,她又不禁恐惧起来。

    良久后,柳荃才稳住心绪咬着银牙道:“传我话,让洪涛,齐青云、彭夫子、段子成、庾海,全都以最快地速度赶过来见,无论他们在做什么,都先放在一边,必须速速赶来!哦对了,顺便也把那个冷晴唤来,就说我有要事与她相商。”

    齐小彤闻言一愕,奇道:“娘,你这是……想做什么?虽然,您是一品国夫人,但却不可逾越议政,如此行事于您名声不好!”

    “名声?”柳荃俏眉一凝,道:“无论相公是生是死,这笔账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要给个说法!名声好坏,我一点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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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3章 讨要说法

    柳荃坚定地认为,天大地大但相公最大。

    他,就是这个家的唯一核心,也是这个家的不二顶梁柱,他若出了什么岔子,这个家基本上就直接塌了。

    如今家逢剧变,这个节骨眼上还谈什么个人名声?

    殷桃定了定神,带着劝说的口吻道:“姐姐,小彤的话确实在理,有些事儿您确实不宜抛头露面,于礼法不合。”一顿,她又接着问道:“姐姐,不知你口中所说的要个说法,具体又是什么意思?”

    柳荃正色道:“我非常了解相公的性子,他善于用兵,从不打无把握之仗,各种行事都会于事先留好退路,他如此谨慎,怎么可能会无端地深陷在祝融之地呢?因此,我特别怀疑,这是有人故意在暗中施害!”

    话音方落,她又带着愤怒道:“倘若,相公这次真有闪失,我齐家人又岂能不报仇雪恨?

    我一介妇人,读书少见识低,也不懂什么家国礼法,我只知道一个简单的道理,那就是,谁敢算计我家的人,咱就要让他付出代价!”看書菈

    一旁在听的齐小彤闻言不禁一惊,心中暗道:娘亲这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已经不那么理智了。

    对于柳荃的说法,殷桃大部分认可,但有一点却不赞同。

    她觉得,以夫君超然的本事,一定可以做到化险为夷,即使算有遗漏遭了暗算,也一定可以全身而退。

    也正是因为这个信念支撑,所以现在的齐家才没有悲伤泛滥,只有一些不平衡的怒气。

    齐霄不善权术,提不出什么高见来,他很有自知之明地站在一旁静听。

    齐小彤略略思量,道:“娘,你先冷静一下,且听女儿分析。在不久前,我曾暗中联合漠北的戚景叔叔一起上书至大奉朝廷,以协同施压的方式来给父亲撑腰助势,按道理上说,有我两方的震慑,宵小之辈应该收敛才是。即使有人不忿,也绝不敢贸然地去对父亲下手。否则,就会招来报复。因此我怀疑,这件事情另有其他缘故,绝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还望娘亲明鉴。”

    意思就是,这个事内含古怪,应该先捋清头绪再说。

    不要武断行事。

    然而柳荃却是摇了摇头:“你的分析确实有理,但却不是我关注的点,政坛博弈我不懂得,也没心思弄明白那些,我的想法比较简单,就是单纯地想讨回公道,仅此而已。相公曾经说过,弱国无外交只能被动挨打,家族势力也是同理,若拿不出巨石压卵的大气势,还谈什么索要公道?你们不是都是常说,咱琼州已经是整个世界的霸主了吗?既然有此实力,为何不用?”

    这是……想和朝廷叫板的意思!

    不过,现在的齐家势力确有这个资本!

    殷桃想了想,点头道:“姐姐的想法并无不妥!自夫君入仕以来,一直都以江山社稷为重,从未伤害过半点的国家利益。早初时,他屠杀燕王替君背锅,带着压力被贬谪南疆,在琼州执政期间,他开创教化、发展经贸,使不毛变成了良田,让贫瘠化为了富庶,其功之大有目共睹。

    再之后,他北援京城平叛,赈济湖广蝗灾,南洋开疆拓土,挥师抵御外侵,如此劳苦功高,居然还不受朝廷重视?现在更是离谱,居然首善之地遭了暗算,试问朝廷,哪一点对得起我们齐家?这事绝不能这么算了,必须要查个清清白白、水落石出,倘若夫君真为小人所害,必须血债血偿,甚至不惜大动干戈!”

    这样做,就是彻底和大奉闹翻脸了。

    小彤觉得,这和父亲之前的意志相违背,不到迫不得已,绝不宜如此行事。

    正欲再劝上几句,忽见弟弟齐霄附过来小声道:“姐姐,你年少时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即使面对着龙潭虎穴,也不会有半点蹙眉。遥想当年,你仅凭手中长剑,就杀得半个南洋风声鹤唳,如今做了大华的总裁,兵多将广,胆子上怎么反而变小了呢?”ap..

    齐小彤何等聪明,自然能听得出来这是弟弟的激将之言。

    但,这袭撺掇话却给了她醍醐灌顶的感觉。

    如果说,自己连父亲受到委屈的事都不敢过问,那试问自己学武何用?

    当初,父亲他远涉江湖拿下澳洲,目的就是为了想给齐家人留条后路,如今,自己这后路也该是时候高调亮相了。

    必须站出来!

    想到这儿,小彤脸色一脸决然道:“娘,就按你的意思办!接下来,咱们一边派出斥候继续查探,一边整合资源未雨绸缪!”

    听到这话,齐霄立即向姐姐竖起了大拇指。看書菈

    齐誉遭遇不测的消息属于是大事,既是大事就不可能瞒住,也就几天时间,就传得举国尽知了。

    负责此案的孟既明对外表示说:齐大人确实是遭遇了宵小暗算,现在,大理寺正在全力稽查。不过,由于案子线索太少,痕迹难寻,估计要煞费上一些时日。

    对于政坛的同僚,他却是另外的一番说辞:此案牵扯高层博弈,老夫实在没办法深查下去,接下来,也只能拖一步算一步了。

    在他这种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下,政坛的舆论开始哗然。

    而陆博轩,也因此被推向了风口浪尖,面对外界压力,他有些坐不住了。

    为了洗白自己的负面形象,他开始让人散播他自认为的真实消息,言中着重强调,齐誉是遭了苏皇太后的暗算才不幸‘陨落的,和他陆某人并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这话苏琉直接炸毛,牙齿咬得也是咯咯作响。

    面对诽谤,她焉能不气?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你不留口德,就休怪我毒舌还击了。

    于是,她寻了些笔墨好手,在报纸上对陆博轩发起了炮轰,言辞之犀利,堪称字字诛心。

    文中的映射大致是,他对有功于社稷的同僚暗下黑手,如此德薄,枉为国之栋梁。

    吃瓜的世人慢慢明白了一个道理,齐少保的不幸应该是遭了他们二人中之一的暗算所致的。

    至于齐大人现在是否还活着,大多数人都持悲观态度,

    因为,他们已从陆博轩口中的‘陨落二字听出了弦外之音。

    齐誉有可能不幸罹难!

第1224章 四方合围

    政坛诡谲,变化难测,一再谨慎的李良吉更是瞪大了睿智的眼睛于暗中观察。

    现在的他,处事极其小心,生怕弄出什么大动静来,即使如此,自己苏醒的消息还是被传了出去。

    慢慢地,各方反应开始陆续传来。

    排在最前面的,是陆博轩一众的联袂***,他们非常希望自己这个退休人员重返庙堂,言辞殷殷、甚是恳切,说得让人心痒难耐。

    当然,这正中了李良吉的下怀。

    他觉得,自己文成武德,功绩堪称千古之帝,若不发挥一下现有的余热,完全就是浪费文治武功。

    还好,大臣们懂得体察上意,及时奉上这个好台阶,后续只要做做样子,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答应下来。至于罢黜儿子,他倒真没想过,更多的乃是辅政之意。

    谁知,之后却有不顺心的消息接踵而至。

    齐誉的表态说,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自古以来就没有出现过二圣同朝。先主乃是难得的道德明君,既然之前已经法尧禅舜,如今又岂会倒行逆施?

    客观说,他的这番话不无道理,但李良吉却很不喜欢,因为这和他当下的意愿相背。

    他刚想琢磨怎么样可以说服齐誉,却不料,又有大消息传来。

    上说,苏琉和陆博轩间的争斗愈发激烈,目前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据传言,齐少保在这场政坛争斗中因大意遭受了殃及,罹难于一场人为的大火中。看書菈

    啊……这可就有点严重了,哦不,应该说非常严重!

    齐誉的本事李良吉是知道的,如果连他都扛不住政坛风浪,自己这个无兵无权的退休人士就更不可能了。

    自己若贸然露面,万一压不住局势,就有可能立即成为众矢之的。

    俗话说,枪打露头鸟,一旦失控自己就会重蹈齐誉的覆辙。

    李良吉虽然有些自负,但却不失自知之明,过气的自个和如日中天的齐誉相比,实权上的差距不是一丁半点。

    别看自己这个太上皇的称谓听起来倍有面子,实质上却是一个华而不实的空壳。

    对于齐誉的罹难,李良吉表示了悲伤,然殷俊却持怀疑态度。

    凭他对老友的了解,齐大郎绝不是那种不留后路的人,就苏琉和陆博轩那点能耐,对其还造不成致命伤害。

    说他在阴沟里翻船,怎么可能?

    其实,李良吉也不怎么相信,经殷俊这么一分析,不由得泛起狐疑。

    不过目前,还是要以齐誉罹难作为先决条件来分析当下的局势发展,原因很简单,一旦齐誉的死讯传扬出去,就会在各地方掀起轩然大波。

    大奉朝的江山社稷,也会因此摇晃起来。

    别看眼下四海升平,诸藩归附,其实都是来自齐誉的震慑。他若在,不轨之辈不敢嚣张,可他若是死了的话,四海之滨还能有己方王土?

    几乎可以预见,一场大到难以想象的混乱即将发生,这等级别的狂风暴雨,绝不是陆博轩那等腐儒能够力挽狂澜的!

    远了不说,单就戚景的发难他就无力调和。最多,他也只是推到苏琉的身上,把自己从漩涡里摘出。

    苏琉的能力虽然大些,但威信方面却存在不足,蜗居于宫闱的她,哪可能震慑得住虎狼将军?

    所以说,乱是大概率的事件。

    而乱,则代表着风云变天、惊涛骇浪,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任何大船都有沉沙的可能,也包括自己这个太上皇在内。

    “陛下,接下来咱们去哪儿?”

    “哪儿都不去,就留在琼州。目前的大奉,也就剩这个地方相对安全了。要么这样,咱们换个地方呆,

    改去五指山的丛林密处暂栖,这样可以有效地避开探子耳目。之后,咱深居简出,静观其变。”

    李良吉到底是身居高位的人,大局观非常人可比,而且处事果断、说办就办。

    殷俊本想立刻赴京去稳大局,但架不住太上皇的竭力挽留,也只得跟着他这样了。

    李良吉在女儿木子青的协助下顺利进入五指山暂栖的事暂且不提,且说大奉朝接下来的形势变化。

    由于苏琉和陆博轩互咬无果,而大理寺的孟既明又迟迟不下定论,漠北的戚景在惊悉齐誉罹难的噩耗后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其实,他已经焦急等待了一些时日,但却依旧没有等到齐誉脱险的相关消息,慢慢地,焦急就演变成了急不可耐。

    莫非……少丞他真遭受祝融之灾继而驾鹤西去了?

    现在看,确有这种可能!

    然而,当他得知南洋齐家的相关动作后,立即就肯定了这个猜测。齐誉若是无虞,齐家人绝不会调兵遣将。

    怅然下,他不禁悲痛疾呼:齐兄你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其忠心天地可鉴,结果却没曾想,最后竟被女干佞所害,悠悠苍天,何薄于你?

    如此昏庸的朝廷,我戚景还保你作甚?你敢拿功臣开刀,就休怪我戚某人扣关质问了,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某不惜动用一番本不愿动的刀兵!

    在灰蒙蒙的一个阴雨天的早晨,久不受人关注的漠北军突然动了,帅旗上所绣的,赫然是戚、方二字。

    开拔的大军气势如虹,长驱直入直逼山海关,打出的口号是:清君侧!

    这三字的含义不言而喻,有一种不杀女干佞不罢休的意味。

    南洋这边也没闲着,齐小彤亲率大华水师驻扎于扶桑,与齐鲁一带的大奉水师隔海相望,虽不见硝烟燃起但对峙气息却相当浓郁。

    她通过斥候喊道出了自己的诉求:给齐家一个说法!

    除以上外,琼州还有其他方面的军事部署,据说,这是来自段子成的安排。他个家伙对于当今朝廷没有好感,如今倒戈行事却是一点都不脸红。

    洪涛依照着段大人的指示将南洋水师迂回于东海一带,姿态上看似巡察又似在协防扶桑,进可以直逼大沽港,退可以固守于大湾,可用的战术变化非常灵活。齐青云则是携南洋步兵翻山北上,于云南边界处安营驻扎。

    这些布置下,赫然就形成了合围式的高压势态。

    面对泰山压顶般的超级震慑,原本喧嚣的政坛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静下的噤若寒蝉。

    不过,却没有人站出来公开指责,就连一向自负风骨的文人们都闭上了嘴巴。

    这并不是说他们没有立场,也不是慑于压力变得敢怒不敢言,而是因为,他们对于陆博轩和苏琉的不齿行径感到不满。

    他们也同样认为,要给出一个公正的说法,不然,天下之士岂不寒心?

第1225章 战衅萌生

    南洋的布置井井有条,内外兼顾,全都有序不乱。

    武将们领兵外征,文臣们守家治理,即便时局紧张,也没有引发骚乱。

    有治理经验丰富的彭文长和庾海等干吏固守大本营,即便是有人蓄意谋乱也不可能掀起风浪来。

    柳荃则是第一时间把冷晴请到了家里,说是要和她说一些体己话。

    最近,前者无意间听到了一则流传颇广的小道消息,她想借着这个机会来求证一下。

    那则消息说这样说的,沙捞越守牧冷晴对外宣称,她为齐誉的红颜知己,绝非世人想象中的萍水之交。

    一个女人家,如此不惜名声,实在令人费解。

    对此,冷晴私下解释说,她是基于自保上的考量才故意杜撰的,她与齐大人之间虽有不菲的情谊,却从未有过大防上的逾越。一时权宜之举,还望国夫人海涵。

    对于自保的说法,她也给出了解释。

    南洋当下的官员全都是清一色的自己人,要么是齐大人的心腹,要么就是举贤之亲,唯独她是个例外,一没治理资历,二还是个女人。

    凭什么拿到一方的实权守牧?

    面对质疑,冷晴选择了最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以身相许而得。如此深交之情,谁还敢质疑半分?

    若不这样做的话,自己的位置可能不稳,一旦众官吏发难弹劾,自己就会被迫腾出位置。

    尤其现在齐大人下落不明,更要多加谨慎。

    不过,有了这层光环的笼罩,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即便是齐誉真的身陨,有齐小彤和洪涛在,南洋依旧还是齐家的南洋,而自己这个便宜小姨娘,也就变得坚若磐石了。

    柳荃本想斥责她两句,但仔细一想还是算了。

    她一个女人家来干男人的事本就不容易,若没有人在背后撑腰,确实难以立足。再说了,丈夫和她非常清白,自己用不着乱吃陈醋,况且,她还曾有恩于齐家。

    算了算了,不计较了,不过是小道流传而已。

    不过,柳荃也提出了条件,作为交换,冷晴必须负责起最近一段时间的齐家防护,这也是柳荃唤她来此的主要目的。

    当下正逢多事之秋,防患于未然很有必要。

    防护齐家责任重大,但对于内卫出身的冷晴来说,完全就是重操旧业,轻车熟路不带任何难度。

    ……

    ……

    戚景的率军扣关,短时间内就形成了一股堪比核弹爆炸的超级风暴,震撼着所有人的心灵。

    而躲都无法避开的山海关守将只得硬着头皮驱马于阵前,他刚想以大道理质问来者,结果却被见状恼怒的方若蛟一甩皮鞭抽于马下。

    同来的裨将看不过去,手持长枪怒喝制止,他却不知,此举反而彻底激怒了那位夫人,人家只是一个轻挑,这位威武的将军便重伤挂彩了。

    若不是戚景及时投来了枪下留人的恳切目光,估计这位裨将已然命坠幽冥。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大奉朝廷真是一手好算计!”

    “必须要给一个说法,否则,戚某我就要入关进京了!”

    相比漠北军的先礼后兵,齐小彤就显得冷血多了。

    对于来到扶桑问罪的大奉水师陆战队将军的登门求见,她连辕门都没打开,更别提率将出迎了。

    这种傲慢无礼的姿态直接激怒了那位求见将军,他愤怒难平下开始骂骂咧咧,言辞口吻,完全就是一副居高临下的训斥姿态。

    齐小彤本想不理会,但奈何那厮蹬鼻子上脸,似乎,也只得教训一二了。

    仅仅一个回合,那位口炮将军就领了盒饭。

    “我乃堂堂的大华总裁,岂是汝等杂鱼能辱骂的?不服的随便来,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一直杀到你们会讲人话为止!”

    “剩下的你们回去问问,我父亲到底是谁害死的?若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我不推翻你这昏暴之邦!”

    戚景和齐小彤的动作都非常大,才一照面便见了血,他们一个是沙场枭雄,一个是当世武魁,没一个人是软柿子。

    洪涛和齐青云也没闲着,同样也做了一些军事部署。

    只不过,他俩的动作偏小,含而不露,不那么引人注意罢了。

    事实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无论是齐家还是戚景,都还没有真正地扬起屠刀,若真是铁了心的死磕,估计早就一声令下攻城拔寨了。

    虽然,他们摆出了一副威逼的架势,但因念及亿万生灵,最终还是雷声大雨点小。

    从其诉求不难看出,他们只是想要个客观的说法,或者说是严惩凶手,并不是想要推翻朝廷取而代之。

    庙堂上下,惶惶不可终日。

    苏琉一个头两个大,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她很想祭陆博轩开刀以平南北之怒,可奈何抓不到实质性的证据,有心却使不上劲。

    陆博轩的手法就显得高明多了。

    他为了向世人证明自己和齐誉之间只是政见不合,并无深仇大恨,竟然主动推起了齐誉之前倡导过的金融制度改革,为此还不惜大赞齐大人的高瞻远瞩。

    陆博轩还说,只要是有利于国的好政策,他都虚心接受并实习之,不管这政策是谁提出来的。

    亚元推行的速度非常快,而且畅通无阻。

    齐誉万万不会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自己苦推无果的金融改革竟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展实施。

    他更不会想到,此举竟然是出于自己的政敌陆博轩之手,可谓神级助攻。

    然而,单纯的摆姿态是远远不够的。

    南洋的实力之强,漠北的兵锋之盛,已经达到了令人仰望的程度,谁敢有半点小觑?

    别看他们从不轻启战衅,一旦开了这个头,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抚慰得了的。从目前来看,除了摆姿态外还要寻出真凶,否则很难对付过去。

    苏琉和陆博轩都以为对方是真凶,但都查无实证,就像这椿案子为天降横祸,任何人的行为轨迹和时间都对应不上,包含内卫在内。

    这屁股,擦得真是太干净了!

第1226 寻幽访胜

    缠绵的秋雨淅淅沥沥,风云流散烟波浩渺,葱郁的五指山在阴蒙蒙的笼罩下显得影影绰绰,即使极目远眺也看不真切。

    俗话说,静以修身、俭以养德,李良吉和殷俊在这种地方栖息流连并深居简出,绝对有利于心情舒畅。

    然而,二人的性子非但没有平和下来,反而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卧不安。

    目前的大奉时局,隐隐已经呈现失控迹象,再不及时拨乱反正,社稷的根基必会动摇。

    鉴于此,殷俊坚持要暂别太上皇,独自赴京去稳一下大局。

    他认为,眼下的第一要务乃是查出所谓的凶手,这样就能给南洋和漠北交代。况且,齐誉是自己的密友以及小舅子,于公于私,都不能让那凶手逍遥法外。

    所以,赴京一趟很有必要。

    李良吉却认为,事情绝没表面上看得这么简单,苏琉和陆博轩都不是平庸之辈,怎么可能两人全都搜集不到一点证据呢?

    即使他们俩不精于判断,总不至于连孟既明也摸不到半点端倪吧?

    如此反常,此中必有蹊跷。

    殷俊虽是大才,但在稽查判断方面并不见得比孟既明高明多少,他北去协助,超越专业人士的可能性并不大。

    不过以上皆是猜忖,万一要是寻到了特别线索呢?

    况且,稳定大局十分必要,即使破不了此案,回圜一下各方矛盾也是好的。

    李良吉虽然不怎么赞成,但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最终,他还是同意了殷俊之请。

    就在后者准备辞别而去,忽然要客来访,而且,还是木子青亲引来的。

    客人,两个。

    一个是乔装打扮后的大奉朝当今天子李宏裕,另一个却是生面孔,乃是一位年入耄耋的老和尚。

    李良吉先是一怔,而后便被久别重逢的喜悦所笼罩。

    现在的李宏裕身强体壮,举止大方,早已不再是以前的青雉小伙。英气逼人又带刚毅,确实成熟了许多。

    再看那个和尚。

    他白眉愁苦下坠,脸上皱纹丛生,就像是一条浸了胆汁的黄连老根,总给人一种苦大仇深的感觉。

    李良吉先是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又和自家的大长公主点了点头,而后,才对那和尚询起了话。

    “尊者面带慈悲,气度虚怀,且不知是哪位得道高僧?”

    “贫僧慧果,见过太上皇帝。”

    慧果?

    嗯……没听说过。

    李良吉眉头微蹙,又很和煦地说道:“恕某孤陋寡闻,不识方外高士,倒让尊者见笑了。”

    那和尚却是摇了摇头,颇带深意地说:“贫僧和陛下乃一脉相承,您怎么能说不识呢?不过,贫僧久居海外,深居简出,尊颜不曾耳闻倒也属情理之中。”

    一脉相承,久居海外,并且还是个和尚。

    若把这些因素综合起来,一个传说中的人名即将脱口而出。

    李良吉不由地望向身侧的殷俊,两人在对视后,皆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他是……建武帝。

    那老僧就如同懂得读心术一样,不等他俩开口发问就直接点头回道:“没错,君之所想正是贫僧。”

    曾几何时,李良吉做梦都想杀掉此人,而现在近在咫尺,竟是提不起半点杀意来了。

    似乎,之前的那种恨意已经随着时移世易而变淡了,此时的彼此,都已不再是庙堂的贵胄,甚至说,已然被世人给遗忘了。

    形象一点来说,彼此都已是致仕养老的退休人员,不在其位还谈什么其政?如今可是后浪的天下,再称孤道寡会被人耻笑的。

    惊骇了一阵儿后,李良吉开始恢复平静,他面带笑容很大方地拱了拱手而后摊手让座,和煦地就像是老友重逢一样。

    殷俊则是煮水沏茶,妥帖后便坐在一旁默默静听,对于建武帝这个传奇人物,他同样也深感好奇。

    没有想到的是,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其本尊。

    除了好奇外,还有一些不解,今上怎么和他混在一起了呢?看那姿态,似乎还挺热络的。

    且说李良吉,他双手让茶并和声问道:“不知尊者远涉江湖辛苦至此,所谓何事?”

    慧果用叩茶礼谢过后回道:“大奉天子巡游南洋,巧至我荒僻之土驻足,后又猥自枉屈见贫僧以纵论天下事。我本已隐入尘烟,不问庶务,然见天子致知若渴又不耻下问,只得道出鄙见以供圣聪……”

    建武帝并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缘何来此,而是从前因说起慢慢聊向后果。

    随着他的娓娓道来,李良吉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李宏裕在抵达大华后,立即便被那儿的迅速发展给吸引住了。他听老百姓们说,这里原本荒芜落后,堪称不毛,只因借鉴了南洋的发展经验才改天换地的。

    除了经济发展迅速外,这里的政治制度同样也让李宏裕深感好奇,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了解究竟。

    情况大致是这样的,在澳洲稳定下来后,齐小彤便将毗邻的奥蒂罗正式收至大华麾下,自然而然,建武帝一脉也就跟着迁徙至此。

    或许是鉴于昔日的交情,也或许是基于厚待勋贵,总之,齐小彤给了他们家族最为崇高的政治地位。在群议无异后,她直便接将建武帝之子奉为了大华的国君。这君主除了没有实权外,和当世皇族没有任何区别。

    君主不但享受名义上的尊崇,还可以无限制地世袭下去,为显正式,还特地写进了大华的宪法里。

    就这样,世界上第一个君主立宪制的国家诞生了。

    据李宏裕观察,此制度远比王朝制的国家运作效率更高,而且是定期换届,能够有效遏止权臣的产生。

    即使是大华总裁也不例外,届满必须让位。

    对于君主受到的待遇,李宏裕格外关注,他有种感觉,大奉的未来很有可能也会遵循此路,真到那时,李氏家族的人又该何去何从呢?

    眼下刚好有一个非常吻合的参考物,失之交臂岂不可惜?自己漂洋过海寻幽访胜,目的不就是如此吗?

    毫无疑问,那位年事已高的建武帝在此制度的拟定中扮演了重要角色,自己何不去登门请教以为致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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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7章 新制优势

    建武帝见是大奉天子造访,连忙中断了自己的隐士生活,并亲自出正门相迎。

    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会晤,并没有想象中的气势磅礴,相反,他们间的谈话更像是闲唠家常,听起来平平无奇。

    无奇,却不代表没有深度,交流后的李宏裕大感受益匪浅,连叹不虚此行。

    临行前,他正式邀请老僧莅临华夏,以为自己接下来的政途向导,而那和尚在斟酌了一番后,最终竟欣然同意了。ap..

    对于祖国,他还是抱有不舍情感的,若能于日薄西山之际重游故土,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于是,他们俩就一同出发了。

    行至琼州时,李宏裕忽闻大奉的政坛波澜骤起,如日中天的齐少保竟然不幸被暗波波及陨落其中。当下,南洋挥兵质问,漠北执戟叩关,霎时间就变得杀气飞扬、风声鹤唳。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父皇苏醒了!

    李宏裕审时度势思量再三,最终决定暂缓回京并于琼州临时落脚,登岸后,他立即寻到了姐姐木子青,然后由她安排与父皇的见面……

    听完如上阐述,李良吉不禁皱起了眉头。

    儿子这么重视那建武帝,还特邀他来华观瞻以为自己的政途向导,莫非,他是对那所谓的君主立宪制产生了兴趣?

    在他的理解里,那制度下的君主并不是真正的君主,更像是一个摆设用的吉祥物。

    想到这儿,李良吉干咳一声对儿子问道:“莫非,皇帝是想效仿那种制度?”

    对于这个敏感话题,李宏裕没有避开而是选择坦然对待,他点了点头正色回道:“不瞒父皇说,儿臣确有此意。”

    “这……到底为何?”

    “顺应时势而已。”

    李宏裕迟疑了一阵儿,才开口细解道:“父皇,现在的世界已经和之前大不同了,再用祖宗留下来的那一套去治国理政,已然不合时宜。”

    “莫非……皇帝是担心南洋和漠北尾大不掉?或者说,你认为当下的大奉朝廷已经无力再去掌控地方?”李良吉想了想,问道。

    “父皇所言甚是!”李宏裕表示认可,后又道:“随着近些年不断的开疆拓土,大奉的疆域已经广袤到无法想象的程度,凭心而论,对于那些新增的领土朝廷是鞭长莫及,不仅加固不了基石反而变成了累赘。之前之所以诸事安稳,完全是得益于齐少保的威名震慑,如今他驾鹤西去,暗藏的问题就显现出来了。我估计过不了多久,大奉就会出现分裂的迹象,甚至还会烽烟四起。”

    李良吉心里认可嘴上却道:“皇帝多虑了,齐誉目前只是因故失踪,并没有真正确认其身陨,在大理寺还没盖棺定论之前,任何可能性都是存在的。”

    听到这话,老僧忽然淡淡笑了起来。

    看其样子,似乎对太上皇的说法不怎么认可。

    李良吉对此也不生气,而是笑问道:“尊驾为何发笑?莫非吾言欠妥?”

    和尚和煦点头,道:“太上皇雄才大略、高瞻远瞩,是出了名的道德明君,如今年龄逐长,目光怎么反变浅了呢?”见对方发怔,他又道:“贫僧认为,无论齐少保是否活着、掌权与否,大奉最终都抗不过大势之趋,如果不及时去调整法制以应天时,走向灭亡只是时间问题。”

    李良吉洒然一笑,道:“严格地说,尊者之言倒也不能算错,从古至今,都没有任何一个王朝可以千秋万代。建国、励治、盛世、衰落、中兴、灭亡,规律如出一辙,如是反复。大奉虽盛却也不例外,最终也会沦为历史过客,难逃灭亡的宿命。这和齐誉掌权与否,确实没有太大关系。”看書菈

    一顿,他又说:“不过,尊者这话太过宏观,现实中意义不大。”

    老僧摇了摇头,道:“却是不然!如果说,那君主立宪制可以让大奉避开此劫,皇家会不会考虑采纳呢?若如此,近可以化解当下之围,远可以改变未来气数。”

    李良吉闻言脸色倏冷,斜乜着他道:“莫非,尊者是来做说客的?要不然,怎会如此推崇?”

    “说客?哈哈……”和尚畅然一笑,又道:“贫僧不过一方外闲人,早已远离功名利禄,如此无虞,游说大奉又与我何益?”

    “那,你此来的动机又是为何?”

    “不瞒太上皇说,大奉是贫僧的故土,吾虽处万里之外却一直对其魂牵梦萦,我生于斯长于斯,恋乡之情实在难释。如今,逢上于祖国献言献策之机,错过了岂不可惜?还有,我虽是出家之人但仍属李氏一脉,能为我族分忧乃是莫大的荣幸。若非要说我有什么索求,也不过是死后的埋骨之所而已,落叶归根为我夙愿,还望皇家能够成全。我不求入太庙、宗庙,只求能容棺椁的一席之地,如此足矣。”

    故土难移,落叶归根。

    这倒也符合人之常理。

    听到这话,之前不置一言的殷俊突然对李良吉附耳道:“这老僧在大华富贵无虞,安全无忧,确实没有必要来趟大奉的浑水,微臣认为,他这话大致可信。”

    此时,李宏裕也给父皇使了个眼色,意思确不为虚。

    李良吉点了点头,道:“尊驾若真能说出个道道来,奉入宗庙又有何妨?彼此同为一宗,这点人情面子还是可以给的。就不知,那新制如何化解当下之围,又是有如何改变未来气数?”

    和尚正了正颜色,道:“当下的漠北叩关和南洋质问,都是由政坛纷争处理不当而引发,只要接下来能做到严惩女干凶另体恤安抚便可恢复往日的和谐。只不过,中枢和地方由此萌生罅隙,却是难以修复,久而久之必生次生祸乱。戚景雄踞漠北久不卸甲,所担心的,无非是将来可能被皇家释权清算,故而他留此后手。南洋那边的想法也差不了多少,只是把退路留在了大华。可见这罅隙早已埋下,并非今日才有。”

    李良吉‘嗯"了一声,摊手示意说下去。

    和尚继续道:“倘若大奉革弊求新,推行此制,那么,皇家就从庙堂走向了幕后,高悬之剑既去,罅隙也就不存在了。若此制得推,同制下的大华必会成为连襟之盟,而南洋又和大华一脉相承,自然而然也会跟着同进同退。漠北那边主要是看南洋的行事,若南洋诚心依附,戚景也就淡去了后顾之忧。所以我才说,此制可以从根本上化解皇家与大臣的矛盾。”

    李良吉的若有所思,又似若有所悟,又问:“那,改变未来气数又是何解?”

    和尚呷了口茶,道:“老话常说,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养尊处优的皇子皇孙大都一代不如一代,即使偶现一个道德明君,也不过是多积累一些供日后败家的家底而已,最终,仍脱不过更迭之殇。”

    “然,若还政于民由民施政,官民相向的现象也就不复存在了,没有矛盾就不会发生百姓起义,国家的气运自然也就得以延长。此制下,皇家依旧保持世袭,不失荣华富贵,除了权利旁落,其他依旧如前。此举既利国利民,又兼顾皇族利益,可谓相得益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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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屡试不中的落魄书生,家徒四壁不说,还有一个瞎了眼的老娘和一个刚成亲半年的妻子。肩不能扛,手又不能提,科技发明也不会。齐誉想了想:好像只剩下读书科举这一条路了!寒门仕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寒门仕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寒门仕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