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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佯忘     寒门仕子txt下载     寒门仕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08章 事了潜去

    有人曾这样说,危机二字可以理解为危险之中伴随着特殊机遇。

    眼下正是如此。

    齐小彤扬长避短,依靠着自身的武艺于危险中成功博到了生机。并且,还趁机打乱了敌军的围剿节奏。

    黄飞瞅准机会,也顺势做出了接应。

    也就十几息的时间,二人就取得了汇合。

    一经联手,他们的优势便显现出来了。

    他们俩,一个开路,一个善后,彼此配合得天衣无缝。眨眼之间,就打通了一条通向逃生方向的血路。

    此时的齐誉也相当给力,在他们展开突围之际,断然奉上了好几波的汹涌冲击。

    虽然,杀敌数量不是很多,但却起到了非常重要的干扰作用。

    一有干扰,机会就会变大。

    终于,小彤一行有惊无险,成功脱离了险境。

    事到这里,任务基本上就算是完成了。再接下来,就是如何更好地全身而退了。

    退去并不甚难,只需沿着来路退出洞外即可,基本上不存在所谓的阻力。

    像这种级别的简单调度,根本就不劳齐誉费心,下面的部将们,早就做好了相关安排。

    前后也就一刻钟的时间,琼军就从洞口处鱼贯而出了。

    这样一来,就算是与高丽军彻底划清了界限。

    界限?

    是的!

    洞口的险要,对于攻守双方都是很公平的,你不容易攻进去,他也不容易攻出来。

    所以,琼军只要把守住这个洞口,里面的高丽军就会变得束手无策。

    但是,撤退就要离开。

    如果放开了把守,难不保他们会组织起有效的力量展开追杀。

    如果那样,就要徒增伤亡了。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事实而论。

    对方的兵力远远高于己方,虽然适才杀掉了一些,但还没有令其伤筋动骨。

    既然敌人实力尚存,所以,能不血拼就不血拼。

    此外还有一点。

    到目前为止,己方的身份都没有暴露出来,对方一直认为,自己一行是突袭而至的东虏军队,这样的预判,对之后的行动是很有利的。

    综合来看,最好的办法就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鉴于如上考量,齐誉酌情思索出了一条可行之计。

    首先,以诸多的干柴塞满地洞,然后再浇灌煤油引火焚烧。这样,就可以把高丽军全都困在洞里面了。

    听到这儿,黄飞摇了摇头道:“齐大人,大火烧得再旺,也只能阻断一时;干柴堆得再多,也总有燃尽的时候。据我猜测,前后绝不过一个时辰,这火就将燃尽自熄。倘若,高丽军再浇水堆土进行扑灭的话,脱困的速度还将更快!这样一划拉,可能连半个时辰都不到,他们就能破洞而出了。”

    “半个时辰?”齐誉闻言咂了咂嘴,笑笑道:“在我看来,这些时间已经足够用了。”

    “足够?此话怎讲?”

    “我所说的足够,乃是指正牌的东虏军按时赶到这里,并会名正言顺地顶替上咱们的角色,和正准备报复的高丽军展开血战。而咱们,则是趁着这层掩护更好地金蝉脱壳。”

    什么?

    让东虏人去背这个黑锅?这也忒不讲武德了吧?

    不过,俺喜欢!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感慨的同时,黄飞又不禁暗赞齐大人的机智。

    这种算计,堪称是天衣无缝,既嫁祸了别人,又成全了自己。

    相得益彰。

    ……

    正如计划的那样,琼州军在纵完了火后,立即挂着低调静悄悄地离开了。

    而高丽军,也和预想中的一样,立即展开了己方的灭火行动。

    由于洞口狭小、立足点不多,高丽军是空有一堆人头,却使不上人多该有的劲。

    灭火的进度,想快都快不起来。

    前前后后,总共花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才算是清理得当。

    这个速度,也和齐誉之前的预估大致相仿,并没有出现太大的误差。

    而东虏军,也如同事先彩排好的一样,几乎是掐着时间点赶到了这里。也恰巧,和才刚刚追击出来的高丽军来了个正碰面。

    前者在了解完了大致的情况后,先是一惊、而后一喜道:好一座鬼斧神工的天然天堑!

    这个地方,完全可以作为己方的大本营来用。

    既然碰上了,就没有不取的道理。

    更何况,其内还有那么多的军事补给,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而后者则以为,眼前的这支军队乃是之前的那支败军拉过来的帮手,要不然,时间上不可能如此吻合。

    既无疑虑,那就直接地开打吧!

    常言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战场上也是如此。

    两军在相遇后,却是连招呼都没打上一声就直接开干了。

    至于究竟谁能笑到最后,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不过大致上,应该是东虏人居上。

    人数方面的优势,是他们最大的依仗。

    对于这场战争,齐誉自然是有所关注。

    但他此刻的注意力,主要还是集中在整个大盘上面。

    此外,还有才救出来的天子李宏裕。

    在脱了险后,齐誉立即唤来了随行的军医,对他进行了一番全方位的检查诊治。

    从结果上看,还算不错。

    除了一些不疼不痒的皮肉外伤,其他方面并无大碍。

    四舍五入,可谓全须全尾。

    “多谢菩萨保佑,将我天子给救了出来!”

    “有此结果,也算是对得起你父皇的病前托孤了!”

    感慨了一阵儿后,齐誉又自言自语道:“希望你引以为戒,知耻而后勇,在接下来布政和施政中多听良谏、重用人才,将我华夏带入兴邦的正途之中。”

    期望总是好的。

    可李宏裕会不会那样做,还要看他自己的体悟如何。

    有的人,会从失败中吸取教训,以正己身;有的人,却是死不悔改,不见棺材不落泪。

    今上属于哪种,目前还不好说。

    齐誉打算,在其醒来之后,要好好地给他上一堂人生‘悔悟’课,以令其加深政治认知。

    血的教训必须得接受,否则,就是无药可救之人。

第1109章 循序渐进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能把天子成功救出,这令齐大郎非常高兴,于是,他便和苏醒后的李宏裕小酌了两杯怡情酒。

    一,是为天子接风洗尘;二,是趁此时机聊些事情。

    结果却不料,那酒甘醇无比,才小喝了二两,就感觉有些微醺醺了。

    借着酒劲,二人便依次打开了话匣子。

    “多谢少保涉险搭救,对此,朕深感五内,日后必将降旨封赏以作报答。”李宏裕微微欠身,以谦恭的姿态说道。

    齐誉则是托了托手,大方地说道:“天子不必客气,这些都是臣应该做的。”

    在说完了客套话后,他又接着问道:“陛下可有反思,这次的御驾亲征为何会一败涂地?”

    李宏裕的脸色僵了僵,敷衍说道:“无他,乃是因为高丽人诡计多端,而朕又疏于防范,一不小心,就着了他们的道。”

    “真是这样的吗?”

    “少保觉得不妥?”

    “嗯,诡计多端的说法,很难令人信服。”

    李宏裕愕然道:“为何?”

    齐誉捋须道:“军事上的博弈,本来就是尔虞我诈的手段较量,虚虚实实、无处不在!凡为帅者,都必须洞察秋毫、辨别真伪,只有这样,才能做到运筹帷幄,立于不败之地。若自身没有这样的能力,可重用相关能人进行协助,这样,也同样可以做到统领全局。”

    话音一转,他又正色说道:“然而陛下,却舍弃了虎将戚景不用,改用王之藩以及三德子之流,就这些个庸才,能打胜仗才是怪事!”

    这番话,可谓是极其露骨,且不带半点委婉。每一句,都戳在了李宏裕的痛点上。

    一点面子都没有留。

    李宏裕也万万没有想到,齐誉竟敢当面指责自己。

    这置天威何在?

    故,他颇为不悦地说道:“少保,你这是在质疑朕吗?”

    然,齐誉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旁敲侧击说:“《左传》中曾有云,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知错不改,害人亦大焉。陛下熟读古今经典,又怎能不晓此理?”

    对于为何‘冒犯’,他也给出了自己的理由:“臣作为国之少保,主掌佐天子,理阴阳,经邦弘化,逢此不正之处,岂能坐视不理、不予纠正?”

    齐大郎本来是不生气的,但见他避重就轻,毫无忏悔之意,不由得怒火泛起。

    你都被敌军给俘虏了,怎么还不知悔改呢?

    此乃态度问题,必须端正。

    若是碍于面子去和稀泥,难不保日后还会发生。

    倘若,他就此认下,就可以顺利成章地建立起一个纠错机制来,继而将传统的弊政拨乱反正,避免将来重蹈覆辙。

    简言之就是,建立纠错机制。

    这,才是齐誉最想要的。

    李宏裕自然不知他的心中所想,仍为自己辩护道:“少保之言,确实有理,但,却是有些冤枉朕了。凡为帅者,哪一个不想破敌取胜?哪一个敢不尽肱股之力?纠错一说,毫无依据可言。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之后多加注意,不就可以了吗?”

    听到这话,齐誉很想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但仔细一想,他又不禁分析了起来。

    通过适才不难看出,小皇帝不仅死要面子,而且还有些固执的模样。

    估计,这和苏琉的长期引导以及教育有些关系。

    帝王者,乃是国之主宰,地位高高在上,如此最高的权威,怎么可以低头认错呢?

    通过换位思考,齐誉很快就想通了其中逻辑。

    倘若,李宏裕公开认错的话,其‘神的形象’就会受到严重挑战。甚至,还会因此跌落神坛。

    那样一来,他的权威性就会受到严重挑战。

    此乃帝王之术,并不难理解。

    但,这正是弊政的核心,同时也是历史进程上的主要绊脚石。

    不把帝王给拉下神坛,社会就不可能取得实质性的进步。

    而齐誉,就想做这个打破石头的蛋。

    即使砸不碎痼疾,也要用自己的破碎激起醒耳响声以惊醒世人。

    不过,这事宜缓不宜急,循序渐进的引导才是上策。

    要知道,苏琉的洗脑式教育,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搬回来。

    想到此,齐誉改变了原定策略,由说之以理变成了循循善诱。

    于是,他便主动给李宏裕找了个台阶下:“关于战事上得失,陛下不妨慢慢思考,确实没有必要武断盖棺、妄下定论。”

    说罢了后,他又转了个话题道:“不知,陛下在被囚期间,可有什么心得感悟?”

    心得感悟?

    别说,还真有那么一点。

    李宏裕幽幽一叹,道:“在被囚期间,朕先后尝试过拉磨以及种田,其中之辛苦,可谓是刻骨铭心。通过这事不难看出,大奉底层的老百姓们,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他们只有劳苦耕耘,与天地争命,才有可能博取到赖以生存的粮食。”

    “嗯?……嗯!”齐誉闻言先是一怔,而后,了,他很欣慰地点了点头。

    适才,他还对李宏裕的死要面子心怀不满,但,自听到了他这席话后,又不禁暗喜了起来。

    此子的性子虽然固执,但却不是无药可救。

    他的内心尚为质朴,只要以正确的方式加以引导,就能将其改造成为真正的道德之君。

    “陛下心系黎民,真乃我大奉百姓的好福气!”

    “少保过誉了,比之您的‘以民为本’,还尚有不少的差距。朕决定,在回朝之后,进一步给百姓们减税降赋,让他们的日子过得更轻松一些。”

    想回朝了?

    急什么!

    听到这话,齐大郎连忙摇了摇头道:“眼下还有要事置办,等皆妥帖了后,咱们再谈归朝的事不迟。”

    “要事?是……什么?”李宏裕一脸不解,问道。

    齐誉淡淡一笑,道:“巧逢小女出阁,陛下不得吃上一杯喜酒再走吗?”

    听这话的意思是……先去漠北逗留?

    这……好吧。

    李宏裕脸色的僵了一僵,但,也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就眼下而言,他确实没有选择的权力,只能被动听喝。

第1110章 扶桑得势

    齐誉的原定计划是,在救下今上李宏裕后,就立即潜行转去漠北。

    只要到了戚景的地界,自己一行才算是彻底脱险。

    当下水路已断,不可能再沿着原路返回了,所以,这样行事很符合时宜。

    除了制定大方向外,还得重点关注战局的发展情况。

    很快,就有相关的军情谍报传过来了。

    首先是驻守在胶东半岛一带的琼军和奉军,他们在那儿修筑工事、摆开阵仗,虽然只是做做样子,却也有效的震慑住了居心叵测的扶桑人。

    而扶桑人,见攻击大奉无希望后,便收回精力,全身心地投入到与高丽间的博弈中。

    于这个环节里,明正天皇非常巧妙地运用了自己的智慧。

    既然东虏人已向己方抛来了橄榄枝,那自己为什么不笑纳呢?

    联合起来共伐高丽,才是当下最明智的选择。

    就这样,高丽人被迫由最初的自卫反击,变成了背腹受敌。

    他们本以为,东虏人在遭到己方拒绝后,会调转方向转攻漠北,却没想到,他们竟然破天荒地和扶桑人搞起了关系暧昧。

    何止是暧昧!

    现在都同穿一条裤子了!

    高丽王哪里知道,人家东虏是受到了齐小彤的启发,后从善如流采用了此计。

    在这个环节里,金六福起到了非常重要的推波助澜作用。

    从结果上来看,东虏人和扶桑人的结盟,让高丽这边始料未及。自然而然,也就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这种变化,让他们感到疲于应付。

    而此现象,也就是兵法上经常提到的首尾不能相顾。

    而最令高丽人感到头大的是,东虏军居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城北的那处秘密据点,并还将那地改装成为了他们的大本营。

    那一战,高丽军队可谓是全军覆没,连个喘气的俘虏都没有留下。

    自然,也就相关的音讯传回,所有一切,全都是事后的凭空猜测。

    至于被关在其中的李宏裕,大概率是惨死于战火之中了。

    要不然,怎么会杳无音讯呢?

    不过,这个消息不能放出,否则,大奉那边会气急翻脸的。

    高丽窥不到真实脉络,也只得用自己的脑补去诠释结果了。

    且说回战局。这处关键据点的失守,直接让高丽陷入了空前被动。

    原因有二。

    首先,这里距离高丽的大王城实在太近,在这儿建立根基,无异于在人的卧榻之侧支起一座大分贝的炮台,你想安睡,都没办法做到。

    然而,此地易守难攻,一旦失去就再难夺回。说不被动,那是假的。

    还有就是,这个地方得天独厚,可以作为真正的根基赖以发展。

    这可不是夸大其词,而是实事求是。

    其内,水源充足、粮草不缺,简直就是休养生息的绝佳之地。东虏在这里展开经营,很快就能扎根下来。

    相比以上三方的死磕,戚景这边就显得有些过于安静了。

    他现在,完全就是一副坐山观虎斗的姿态,既不明言参与,也不出兵搅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以上的这些,便是战局的总览。

    齐誉在把军情滤了一遍后,旋即露出了畅然的微笑。

    无疑,这样的时局是自己最喜闻乐见的,他们越是火拼得厉害,自己一行就越安全。

    且还有收益。

    削弱敌人,就等同于壮大自己。

    道理上而言,确实如此。

    齐誉认为,自己只需按部就班、依计而行,即可确实无虞。

    只要安全抵达了漠北,这一趟北行就算是圆满结束了。

    其他的事,皆不重要。

    由于北归是秘密潜行,所以,琼军依旧要保持着白天休息、夜晚行军的反生物钟节奏。且,但凡能避开的危险,都要尽量避开。

    这种模式,却是让圣天子遭了不少的罪。

    连续两天时间,他都没能将‘时差’倒腾过来,每到下午时分,他就瞌睡得如同是念经的老和尚一样,摇头晃脑不知所云。

    在他的认知里,夜行军只能是偶尔为之,怎么可以作为常态化呢?

    这样,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齐誉却回说,军事上素来没有恒定不变的模式,只要是时宜的方法,就是好的选择。

    好吧!

    一听这话,李宏裕立即就没了脾气。

    既然别人受得,自己为什么就受不得呢?

    忍着就是!

    齐誉见他的态度还算端正,这才没有以少保的名义再论大道理。

    反正途中没有急事,刚好可以顺道教育一下年轻气盛的皇帝陛下。

    如此,又过去了五六天时间。

    这几天里,皆风平浪静,波澜不兴。

    齐誉也按照自己的思路,对天子开始了的综合性的大洗脑。

    虽然,从效果上来看还微乎其微,但,多多少少也给他形成了一丁点的意识概念。

    细水长流,咱慢慢侵蚀。

    改变意识形态是个大型工程,急是急不来的。

    这一日,齐誉正在讲解阉割和非被阉割的儒家文化的区别时,突有斥候送上军情。

    “禀齐大人,大奉的对敌策略做出了调整。”

    “哦?是怎么调的?”

    “简单来说,就是由原来的固定防守,变成现在的伺机而动。”

    “且进一步细说……”

    接下来,斥候便对大奉的调整做出了相关介绍。

    而齐誉和以化名示人的李宏裕,则是端坐在上位处垂耳聆听。

    据斥候说,大奉朝欲在这次的高丽混战中分一杯羹,即使博得弹丸之地,也是白白赚到的。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皆是世之常见,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更何况,苏琉还有着自己的想法。

    齐誉只是略一琢磨,便猜透了那位的心思。

    李宏裕却是一脸困惑,不解地问道:“少保,你说母后她另有居心,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齐誉解释道:“太后的想法并不复杂,就是非常简单渔翁得利之道。当然的,这里的‘利’乃是指陛下您!”

    “朕?”

    “嗯!您被救出来的消息,目前任何人都不知晓,其中,也包括以皇太后在内。所以,如何救您脱困出来,仍是她当下思考的首要问题。”

    一顿,齐誉又道:“不过,她若能在高丽占得一隅国土,那么,在接下来的交涉中,她话语权可就重了许多。此战,无论是高丽获胜,还是东虏和扶桑鸠占鹊巢,太后都可以拿所占的领土将你赎回。而对方,为了保持高丽半岛的统一性,也必定会酌情做出让步,以达成这笔政治交易。”

    弄了大半天,原来全都是因为朕呀!

    唉,自己堂堂皇帝,怎么沦落到做交易筹码的地步了?

    李宏裕脸色一僵,不由得一声长叹。

第1111章 时局渐乱

    从苏琉的出发点来看,她的趁火打劫之举并没有什么不妥。

    只是,有些铤而走险罢了。

    假设,自己并没有把李宏裕给救出来,而高丽人反应很快,直接拿他作为要挟,那时,你是退兵呢、还是不退?

    当然了,你若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博到想要的筹码,那另当别论。

    但,理论上的风险还有的。

    由此不难看出,她这次也是豁出去了。

    很具魄力。

    齐誉捋了捋须,突然开口问道:“天子,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李宏裕还依旧沉浸在适才的纠结里,他见齐少保冷不丁地突然开问,居然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不过,他毕竟是顶阶的上位者,该有的调整能力还是有的。

    他在深呼吸了一番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并做出了自己的分析。

    “在朕看来,母后的做法并无不妥,只有博到了谈判筹码,才有资本去和对方展开交涉。否则,就会一直处在被动位置。”

    “陛下说得也有道理,但,微臣却不这么认为。”

    “哦?少保有何高见?”

    “高丽,乃是我华夏的接壤邻邦,彼此间,仅有一江之隔。只要你国力雄厚、军事强大,随时都可以挥兵而至。然,东虏和扶桑就不一样了,他们一个是暂栖在那,一个是隔海之国,即使占了领土,也是支援不济的无根之木,随时,都有可能失去所得的统治。也就是说,他们想在高丽建立根基,短时间内很难实现。既然如此,大奉朝何不等他们打完了之后再去清扫残局呢?”

    李宏裕问道:“少保的意思是,不出兵为好?”

    “当然!”齐誉捋了捋须,道:“现在局势混乱,也说不上谁和谁是一伙的,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成为众目之的,继而被人围堵。”

    枪打露头鸟。

    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顿了顿,齐誉又道:“即使出兵,也轮不到朝廷军来打头阵。看来,还是太后的心胸还是不够开阔呀!”

    这话,是什么意思?

    噢……明白了。

    暗意就是,你为什么还是不敢启用戚家军?

    从其地理位置上来说,该军进可攻、退可守,为高丽半岛和大奉朝之间的第一道防线。

    以戚景的手段,力克他们并不是痴人说梦。

    东虏和扶桑的实力确实不弱,但,若和鞑靼瓦剌以及罗刹国相比起来,还是存在不小差距的。

    连大哥们都不是戚将军的对手,更何况是这些小弟级的货色?

    无论是近期作战,还是长远部署,戚家军都是当仁不让的不二之选。

    朝廷舍美玉而不用,岂不是大大的奇怪?

    庙堂之上不乏智者,不可能想不通这个肤浅的道理,相关谏言,绝对是少不了的。之所以不用戚景,主要还是因为莫须有的提防心作祟。

    万一,他真打下了高丽岛,那,这方领土是归为大奉朝所有呢?还是酌情以待,让他先‘暂管’上一段时间?

    估计,苏琉偏于后者多些。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舍弃了漠北军不用而独自行事。

    所以齐誉才暗示说,其心胸方面不够开阔。

    不过,他所表达的重点,并不在这个方面。而是说,大奉不宜选在此刻趁火打劫。

    即使博到了寸土,你也不一定就能守得住,四周都是豺狼,你焉能避开环伺?

    至于换回被俘皇帝的思路,只能说,勉强算是可行。

    最终能不能实现,谁又能说得准呢?

    综合来看,这个策略利弊均开,不能算是上佳之法。

    对于齐誉的观点,李宏裕大致是认可的,但对于启用戚景,依旧保持着如前的警惕态度。

    “常言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戚景他有无异心,谁又能说得准呢?母后的做法虽然有失偏颇,但也不失为是稳妥之策。”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话,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齐誉冷冷一笑,讽道。

    李宏裕闻言一怔,问道:“难道,朕说得不对?”

    “当然不对!”齐誉先是断然否认,而后才细说道:“咱远了不说,就以当下为例,朝廷已经参与了与高丽的军事行动,而戚将军,完全可以趁此空虚之机挥兵入关,然后,长驱直入直逼京城。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你说这是为何?种种迹象足以证明,他胸中所怀着得,乃是一颗实打实的赤诚之心,哪有什么不臣之念?即使,真存在一些个人想法,也是不得已的自保而已。”

    “这个……”李宏裕在听了后完全语塞,居然感觉无力反驳。

    既然,话已说透,齐誉也不打算半遮半掩了。

    索性,他更加露骨直白地说道:“就拿微臣举例来说吧,我若想自立为王,谁又能拦得住呢?但是,臣同样也没有那样去做。不仅如此,我还竭力维护着皇权的稳定,否则,你的位置早就被你那些堂兄弟们给取代了。”

    “取代朕?”

    “嗯……”

    “快说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齐誉便把当初的嗣天子风波详述了一遍。

    末了,他还不忘把‘国可一日无君’的观点再度重申:这个世界,少了谁都是一样,所谓的伟大君主,不过是自我贴金而已。

    少了你的掺和,说不定还会更好。

    述说者是一脸轻松,口吻淡然,而垂听者,却是如雷炸耳,心惊肉跳。

    李宏裕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帝位竟然差一点就拱手让人了。

    在流了一阵瀑布汗后,他突然有所顿悟。

    对自己真正构成威胁的,既不是南洋的齐誉,也不是漠北的戚景,而是李家本族人。

    这也难怪,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会对自己的兄弟狠下毒手,甚至不惜索其性命。

    弑父杀兄的事,经典上确实比比皆是。

    可是,问题来了。

    彼此都是一脉相承,且血浓于水,为什么非要仇恨相见呢?

    好好相处不好吗?

    皇家人也有着亲人间的情感,并不都是薄情寡义的人。

    李宏裕就是如此。

    至今,他仍保留着原有的真挚。

第1112章 自己去悟

    齐誉自然不知道李宏裕在胡思乱想,他依旧按着自己的思路在作着讨论。

    慢慢地,他开始把话题引回正题,道:“还望陛下明鉴,臣和戚景绝无二心,此诚天地可鉴,吾皇乃是聪明之主,切莫误信了媚主的谗言。”

    齐誉以事实来论,不由得不由得不信。

    倘若,齐、戚二人真的怀有不臣之心,早就趁着混乱公然挑事了,绝不会等到现在都没有动作。

    尤其是齐誉,不惜犯险救下自己,这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李宏裕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少保之言,句句在理,是朕过于狭隘了。”

    齐誉则道:“过儿改之,犹未晚矣。”

    事到这里,君臣猜忌的话题就算是彻底掀过去了,由于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关系方面也随之融洽了许多,再没有之前那般生硬了。

    破冰之旅,正式开始。

    少了芥蒂,李宏裕立即畅然了许多,继而,即兴说出了自己的困惑:“朕有一事不明,想请少保指点迷津。”

    “噢?陛下尽管询问,只要是微臣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

    李宏裕幽幽一叹,说道:“朕虽然无甚大才,但也想像我父皇那样做个文治武功皆备的道德明君。可是,朕又不愿学习他的杀伐权术,将李家藩王全都算计个遍。毕竟,彼此同祖同宗,手足相残实在于心不忍。朕想问的是,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避免这类情况发生?”

    “办法嘛……”齐誉刚欲否掉,但旋即一想又改为是点头道:“方法,自然是有的,但是,却要陛下自己琢磨。”

    李宏裕一脸愕然,茫然道:“朕……不知该怎么琢磨。”

    齐誉笑笑道:“你记住,没有权利,就没有伤害;没有觊觎,就无所谓争夺。只要断了他们想要夺权的念想,他们就会老实下来。如此,也就避免了陛下口中的悲剧发生。”

    这……算什么回答呀?

    听得云里雾里。

    但,齐誉并没有细解的意思,李宏裕也只得悻悻作罢。

    不过,这倒给他提了醒。

    对于这个难题,齐少保确实是真有办法化解,只不过,他碍于某种忌讳没说出口来罢了。

    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李宏裕放下此事,又问出了一个他自认为很天真的问题:“少保,你说这个世上存不存在永久不灭的王朝?”

    他本以为,齐誉会出言讽笑,却不料,他竟然极其正色地点了点头,回答道:“回陛下的话,这个真可以有。”

    李宏裕吃了一惊,道:“真的吗?”

    “真的!但是,却是有舍有得的二选一,你想保住世代的荣华富贵,就要在权利方面做出让步。鱼肉熊掌不能兼得,若顾此就要失彼。”

    这……还是听不懂呀!

    听不懂?

    那就对了!

    齐誉打了个哈哈,道:“有些东西,必须你自己去悟才行,别人能帮得极其有限。不过,微臣倒是可以提供一个实际案例,以为陛下的参考。”

    这种事,还有实际案例?

    好吧!

    正欲就这个问题再深一步探讨,忽见,又有新的军情到了。

    斥候有说,戚将军在得悉到朝廷欲参与到高丽之战中后,立即连夜作出上书,恭劝朝廷尽量以逸待劳,切莫兵行险招。

    但同时,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上书已然晚了。

    等折子送到中枢时,那仗早就开打了。

    鉴于此,他立即派出自己最得力大将洪涛,令其亲率一万兵马,星夜驰援胶东的防守。

    洪将军有着南洋的统兵经历,水战陆战皆不在话下,为此次驰援的不二人选。

    有他协防胶东,基本可保万无一失。

    在听完消息后,齐誉吃了一惊道:“戚兄怎么突然想到驰援胶东了?难道,他不知道琼州军早已在那儿了?”

    事实上,人家戚景还真是不知道。

    琼军的行踪本就隐蔽,外人鲜有得知,再加上,朝廷又故意地保密军情,戚将军不晓得实况并不意外。

    所以,在齐誉看来,戚景这是走了一步没有用的废棋。

    李宏裕笑了笑,道:“戚景军的此举,虽然没有太大意义,但同样也没有什么坏处。就权当是,协防一下胶东半岛吧!”

    你说得倒是轻巧!

    还权当是……

    齐誉没好气地白了一眼,然后,就气咻咻地离去了。

    李宏裕怅望着他的背影,不禁泛起了茫然: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红脸了呢?

    他这是,在生谁的气呀?

    生谁的气,连齐誉自己都有些弄不明白。

    戚景派兵固防,这一点无可厚非,委派精通两栖战法的洪涛也属知人善用,并无不妥。

    但是,此举却给自己出了一道难题。

    按照时下的计划,自己一行在到达了漠北后,就会立即给小彤置办婚礼。可现在,新郎官却被派外出,这该如何是好?

    不顺当呀!

    由于情况发生了变化,齐大郎也旋即作出了计划调整,由原定的潜去漠北改为是就地静观。

    说不准在关键时候,自己的这支军队还可以作为奇兵来用。

    如果就此退去的话,既不能于小彤完婚,也不能参与到军事,完全变成了局外人。

    权衡之下,反不如暂守在原地伺机而动,说不准,还能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在定好了计划后,齐誉立即下令:寻个稳妥的隐蔽之地安营扎寨,以为休整。

    与此同时,他还唤来了几个斥候,让他们把天子救出的消息分别报于朝廷和漠北得知。

    由于事关机密,他特地采用了密报行事。

    除了几位核心人物之外,其他人一律不报。小心驶得万年船,确实应该谨慎为上。

    “齐大人,咱们现在就这么干等着吗?”黄飞不解地问道:

    齐誉点头答说:“眼下,确实应该以逸待劳,不宜冒然行事。即使动作,也要等到战局明朗之后再说。高丽胜和高丽败,绝对会产生不一样的时局。而咱们,就要等这个结果伺机而动。”

    简言之,就是等。

第1113章 符贤离开

    诸方混战,打得如火如荼。

    而齐誉,却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突然消失不见了。

    自打他在胶东的公开露面后,就再也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了。

    而这个现象,也引发了不小的猜测。

    高丽王认为,齐誉这是在故意地玩潜水。

    自己曾向他借兵求援,而他,在见到高丽军处在劣势后,便立即萌生出了想要划清界限的想法。

    此乃人之常情,若换作自己,也会甘做缩头乌龟的。为弱者出头,绝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明正天皇觉得,齐誉的消失有些令人费解。

    别人不知道他的本事,自己可是一清二楚,就眼下这点硝烟,还不足以令他害怕。

    莫非,他在偷偷酝酿着什么?

    相比以上二位,东虏人就显得放松多了。

    虽然,齐小彤曾公然宣称,说己方乃是他们齐家的头号敌人,但,她所述的事,毕竟是很多年前的陈谷子和烂芝麻。

    旧账而已,他爱咋算就算,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这三方一边混战,一边齐盯着胶东半岛的势态发展。

    他们哪里想到,此时的齐大郎,早已暗度陈仓多时了。

    在关注了一段时间后,他们恍然发现,齐誉依旧没有露面。

    慢慢地,警惕心就随之降了下来。

    既然,齐誉真得龟缩不动,那暂就不去管他,刚好,可以集中精力打好自己的仗。

    就这样,齐大郎被故意地忽略掉了。

    在这个期间,奉军这边还发生了一些不太和谐的小龃龉。

    据说,朝廷兵部的将领在对待琼军的主将符贤的态度上过于藐视,前者不仅在公开场合下作出指责,还发出正式张贴展开攻讦。

    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后者实在是不堪侮辱,竟然一怒之下率军离开了。

    朝廷军看不起地方军,这事自古就有,并非是时下新生。

    哪,你是地方豢养的临时工,人家却是吃皇粮的公务猿,地位悬殊能不大吗?

    有悬殊就会有歧视,被人看不起也在情理之中。

    像符贤,在琼州也是高高在上的人,除了齐大人外,哪个敢不给面子?

    当然了,这份尊重也是人家用劳苦功高换回来的。

    再说兵部的官,算是哪头蒜呀?

    也有资格对我琼军指手画脚?

    忍无可忍的符贤,吹胡子瞪眼加拍案,在撂下一句‘老子不干了’后,便携着部众扬长而去了。

    接下来,他有两个选择。

    要么,去与齐大人会师;要么,直接返回大湾待命。

    符贤想了想,果断选择了前者。

    可新的问题来了,齐大人他现在到底在哪儿呢?

    总不能登陆高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去寻找吧?

    就在此难抉之际,齐誉派出来的斥候恰巧路经此处,而符贤,也因此得到了齐大人的具体行踪。

    这么一来,事情就变得好办多了。

    符贤以非常低调的姿态向北缓慢游弋,与此同时,他也派出相关斥候报知给齐大人,就说,自己已经待命在此,可以随时听候调遣。

    估计,也就两三天的时间,此讯便可送达上听。

    符贤的离开,在胶东并没有掀起太大波澜,但是,却引起了朝堂上的殷俊的警觉。

    他在得悉了此讯后立即勃然大怒:如此好的帮手,居然把人家给撵走了?这,这不是自废武功吗?

    蠢货!

    怒归怒,事情还得处置。

    胶东半岛乃是水陆枢纽,绝不能有半点闪失,一旦被敌军打开了缺口,他们就可以走陆路直逼京城。那时,我江山社稷可就面临大危机了。

    单靠朝廷军驻防,似乎并不怎么靠谱,必须得加点辅助才行。

    由此可见,对于朝廷军,殷俊并不看好。

    他们这些人几斤几两,他心里就跟那明镜似的。

    幸运的是,漠北军于此际伸出了意外援手,竟然派大将洪涛前来驰援。

    “戚景果然是大仁大义,于大事上不拘小节,虽然,他之前受了点委屈,但于关键时刻,仍是心系国家、心系民族。”

    “不行,我得亲往前线展开督军,以防洪涛再被那些人给气走了。”

    定下了计划后,殷俊便带上一封信函连夜进宫,准备安排自己走之后的事情。

    文华殿这边自不必说,安排得绝对事无巨细。

    轻重缓急,皆有叮嘱。

    就当下而言,大奉朝的布政和施政已入正轨,基本上不存在所谓的拦路虎了。只要一切按部就班,规矩做事,就捅不出大篓子来。

    安排妥帖后,他又禀告进入了后宫。

    然后,和苏琉展开单独磋商。

    苏太后认为,督军之事完全用不着殷大人亲自出马,随便派个左右侍郎之类的就可以办了。

    但殷俊觉得,这次战争的意义非同小可,若是处置不当的话,极有可能会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好吧,就依卿家所言,擢你为‘督军御史’,授便宜行事之权。”

    “太后明鉴!”

    殷俊先是拱了拱手,后又道:“在臣走之后,一切内政皆由内阁成员群议而定,切莫再让宦官们胡乱参与了。”

    苏琉闻言脸色一僵,妥协道:“既然殷大人如此执着,那哀家就顺了你的意思,除军权外的所有事宜,皆放权于内阁。”

    “如此甚好!”说罢,殷俊又掏出来了一张小纸条,微笑着说道:“此乃齐少保传回来的密信,太后要不要垂鉴一观?”

    “他传来的信?”苏琉略一迟疑,立即便接了过来。

    却见,那纸条上只有一句话,曰:倦鸟归巢,不久将至。

    倦鸟……归巢?

    他莫不是在暗示,皇儿被营救出来了?

    见她似有恍然,殷俊这才意味深长地说道:“臣此去,督军备战只是原因之一,之二则是暗中接应天子陛下。如果,他有意从胶东一带登陆上岸,那地又怎能无大臣坐镇呢?”

    “原来这样呀!唉,真是有劳殷大人费心了!”不管是虚情也好、假意也罢,苏琉还是微微欠欠身表达了感谢。

    不过,她脸上的笑容倒是发自真心。

    儿子大难脱困,还能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事吗?

第1114章 奇怪战势

    高丽的战局,出现了一个任谁都没有想到的发展走向。

    他们三方在火拼了一阵儿后,居然出现了想要熄火休战的迹象。

    前后的情况,大概是这样的。

    扶桑的两栖攻击与东虏的骑兵横扫,确实令高丽军大伤了元气。这一回,确实是真打疼了。

    当然了,人家棒子军也不是吃素的,同样也令对方付出了惨重代价。

    在世人看来,这场仗的结果要么你死、要么我亡,不太可能出现罢手言和的情况。

    甚至,还有人竞猜出了结果:扶桑和东虏的联军,大概率会生吃掉高丽。

    可是!

    一旦他们三方都想要保存有生力量的话,那就出手的力度,可就大打折扣了。

    这个逻辑有些微妙,非细品不能洞察其中。

    嗯,就拿东虏和扶桑的联手举例来说吧。

    在刚开始时,他们还拿出了一定的诚意互相配合,可是,在即将要摘到胜利的果实时,他们又各自打起了小算盘。

    明正天皇觉得,自己必须要保存住一定实力,否则,即使摘到了胜利果实,也守不住这得来的成果。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东虏人黑吃黑。

    除非,自己能从祖国调兵过来,要不然,很难保持住人数上的优势。

    可是,这不现实,短期内尚无法实现。

    既然如此,那在之后的战斗中,己方只出一半的力气即可,无论如何,都要保留住有生力量。

    无独有偶,人家东虏人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前方面对高丽,后方背对戚景,倘若拼得大伤元气,将来还拿什么赖以生存?

    到那时,即使博到了容身之地,也没有相应的能力去守护。

    说的难听点,若没有两把硬刷子,就是白送你一个西施,也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所以,保存实力才是重中之重。

    他们两方这么一收手,军事上的压力登时减小,而高丽,也因此得到了难得的喘息之机。

    金六福审时度势,连忙对敌方提出了议和的请求,也顺势开出了相关条件:你们不是想要我国的疆土吗?那好,咱们就三一三剩一,二一添作五,把高丽原疆土三方瓜分。

    当然了,前提是必须休战。

    不出意外,这个提议立即得到了东虏和扶桑的强烈相应。

    与其拼个鱼死网破、伤筋动骨,还不如适合而止、保存实力。

    在没有绝对实力吃掉对方之前,和平共处确实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各方皆心照不宣,立即开始停熄了战火。

    然而,这却是大奉朝和戚景所不想看到的。

    他们之间,若是建立三角性质的共存关系,那短时间内就很难打破了。

    假设你出兵去讨,他们统一战线、同仇敌忾,合起伙来携手对付,除了干瞪眼外,你还能如之奈何?

    他们的态度转换,也正应了政坛上的那句老话: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

    利益,可以让仇人化干戈为玉帛,利益,也可以让朋友翻脸不认人。

    微观上如此,宏观上同样也是如此。

    由于形势趋于复杂,漠北军立即摆出了一副吃瓜姿态。

    在没有摸清楚底细之前,戚家军选择了静观其变。

    相比戚景的稳如泰山,于一线督军的殷俊就显得有些坐不住了。

    高丽国灭于不灭,他并不是特别在意,但是,扶桑人绝不能在大奉之畔扎下根来。

    否则,我华夏以后还如何安处?

    不行!

    必须想办法打破对方的平衡。

    殷俊想了想,很快就拟定出了相关的破解思路,即,走海路去击扶桑。

    这样做的好处在于,可以很好地避开他们的同仇敌忾。

    这并不是瞎猜,而是有所依据。

    东虏一方只有骑兵,没有水军;而高丽,虽有水军但却接近覆没。若打水战,扶桑人只能独力抗衡,其他两方即使有心相帮,却也是爱莫能助。

    这样一来,不就避开了他们的联手对阵了吗?

    唯一有些担心的是,大奉的水军能不能怼得过扶桑舰队。

    从感官上判断,双方的实力应该是半斤八两;但从实战方面考量,对手的经验远比奉军丰富,让新手去和老手展开较量,赚到便宜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于是,殷俊便把这个担忧公开地说了出来。

    洪涛在听了后,很客观评判道:“从装备方面看,双方的配置接近相当;若从兵力比较上看,奉军还稍稍占据优势。如果正面开打,估计应该是个平局。”

    说罢了,他又不禁感慨道:“若符贤将军不走就好了,他的海战经验极其丰富,比我尚要高明几分,奉军在他的指挥下,定能打出高昂的气势……”

    一听这话,朝廷水军的都督张龙就有些不乐意了,他带着愠色说道:“怎么,洪将军仗着自家的势力大,就看不起我们朝廷的兵部军了?符贤乃是一地方小吏出身,他有什么资格来指挥我们朝廷军?哼,不像话!”

    洪涛也不是什么善茬,见对方开口挑刺,立即便作出了抨击:“行军打仗,靠得乃是自身的真本事,并非是所谓的势力背景。我说符将军他本事大,那可是有事实依据的!在收复大湾以及南洋之战中,人家未尝一败,屡建奇功!这还不算他远渡重洋,将域外粮食带回我华夏的巨大功绩。张大都督如此自傲,就不知你的军功和他相比又是怎样?在军旅中,你又打过什么大胜仗呢?”

    “这……”

    “哼!夜郎自大!”

    把事实这么一摆,差距登时就体现出来了。

    张龙被羞得脸如土色,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见他一脸吃瘪,洪涛不禁得意而笑:你把符将军给气走了,我现在就如数奉还,用同样的方法也羞辱羞辱你。

    笑罢了后,他由改正色对殷俊说道:“殷大人,朝廷军的调度,末将本不该参与。但,若是用得着末将的地方,您可尽快吩咐。就比如说,接下来的这次海路突袭。”

    “此事,万万不可!”不等上官作答,张龙便插言阻止道。

第1115章 洪涛让贤

    “为何不可?”

    “回殷大人,按照本朝的制度,兵部军队才是国家的正牌军,至于地方招募的府军,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的乡勇罢了。乡勇的头目,又岂能指挥兵部的人马?此严重不合礼制,故而不妥。”

    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在北伐二强的战役中,朝廷军不正是联手琼州军一起制敌的吗?

    只要能打胜仗,这不就行了吗?

    殷俊对此倒是看得很开,并没有拘泥于礼法上的限制。

    故,他作出开导道:“菜肴好吃,何必在意是什么厨子做的?只要能克敌制胜,就是最好、最适合的制敌战策。”

    洪涛闻言赞道:“殷大人英明!”

    见张龙仍不想退让,殷俊只得宽解道:“洪将军甚擅陆战,但水战方面也不含糊,若能有他出手相助,胜率上定可大幅提升。”

    “水战?”张都督不屑一笑,据理力争道:“末将虽不才,但也随着我朝的舰队数次下过西洋,这万里航程之下,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难道说,海外都能做到安然自处,在自家门前,还会阴沟里翻船吗?”

    这么看,似乎也有些道理。

    两者都属于驾船行事,确实有很大程度的相似性。

    然,洪涛却不这么认为,他反驳道:“下西洋属于是普通航海,一般的老赶海基本上都能应付得来。而眼下的任务,却属于是行军打仗,非将帅之才不能指挥。两者虽都是于海中行事,性质上却有着本质区别。”

    见他不屑,张龙的犟劲不减反增,道:“洪将军可真是大言不惭,竟敢小觑我朝的下西洋盛举!实话给你说吧,这次出征,我必挂帅!此乃礼制使然,你如何与我争?”

    殷俊见有些不太和谐,连忙做出调解道:“大敌当前,二位又何必徒增龃龉?这要是传言出去,岂不被世人耻笑?”

    说罢了,他又表态道:“既然张都督如此坚持,那就依了你吧。”

    “多谢殷大人成全!”

    “莫急,且听本官把话说完。此次出征,意在削弱扶桑的实力,所以能打则打。只要所谓的平衡被打破了,其他两方就会趁机落井下石。”

    “末将记住了!”

    “……”

    让张龙挂帅,也算是殷俊作出的某种让步。

    在礼制面前,他委实不宜违规置办,否则,就会遭来非议。

    而洪涛,也确实不适合去指挥朝廷军作战,这要传言出去,不仅对他的口碑不利,还有可能因此传出居心不良之类的谣言。

    综合如上这些考量,所以殷俊才做了协调处置。

    他现在身居高位,即使不一碗水端平,也不能离谱行事。

    否则,何以服众?

    ……

    翌日一早。

    天色才蒙蒙发亮,张龙就亲率着大奉的东海水师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目标,赫然直指正在休整的扶桑国舰队。

    而殷俊和洪涛,则是驻守大本营的口岸,以防敌军的突然来袭。

    在布置完了所有军事后,他们两人便单独来到了中军帐内议事。

    “外甥女婿,你觉得,此战的结果真的会是平局收场吗?”

    “舅舅已经问了很多遍了,在晚辈看来,十有八九应该是了。”

    “嗯……”

    就人际关系上来说,殷桃是齐小彤的小姨娘,所以,殷俊也就成了正儿八经的大舅爷了。而洪涛,又因是齐小彤的未婚夫,自然而然,也就成了适才提到的外甥女婿。

    在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双方很乐于以此来称呼。

    显得近乎嘛。

    洪涛放下茶盏,一边分析一边说道:“大奉朝的蒸汽机舰是不咋地,但,扶桑的制造也好不到哪里去,双方旗鼓相当,说不上谁比谁强。而扶桑,为了保存实力,一定不敢放手去搏,所以总得来看,大概会是一场局部的小胜。”

    “唉,此国狼子野心,罪恶滔天,万死不足以蔽其辜,不能尽诛之实在是太可惜了!”

    惋惜了几声,殷俊又道:“不过,能取小胜也算是很不错了,最起码,能降低扶桑在高丽与东虏人心中的地位,继而,丧失一定的发言权。这种事态一旦形成,平衡就会变成倾斜。”

    于理论上来说,小胜也能对平衡造成冲击,虽然,不是很明显。

    只要平衡一破,他们就有可能互掐起来,继而再次恢复到战时的敌对状态。

    所以说,小胜也不错。

    对于殷俊的这番高论,洪涛还是非常赞赏的。

    但是,他有点想不明白,这位舅舅为什么这么急于求成。

    若与漠北军上下配合,协同进攻,岂不是更容易成事?

    他哪里知道,殷俊之所以不这样做,乃是有着他自己的道理所在。

    不求助戚景,一是因为彼此间交际不多,还达不到那种有求必应的深交程度。

    二,是因为自己代表得乃是朝廷执事,若强制去调用他的军队,难不保他会因此多想。这样一来,就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除了以上这两大因素外,殷俊还有一点不宜明言的小小私心。

    在他还未步入仕途时,曾受到过倭寇的劫持,而这件事,也成为了他人生中的唯一污点。

    当年,若不是元赟和钟义在暗中庇护,说不准他现在早已转世投胎多年了。

    如今,好不容易逢上这个报仇雪恨的机会,又岂能无端错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终于等到了。

    如果运气超好的话,还有可能擒住那个什么明正天皇。这样,才算是真正的一雪前耻。

    不过,这种做梦般的好事,也只能于心里想想罢了,不宜公然地说出口来。

    鉴于这些,殷俊才撇开了与戚景联手,继而采用了单打独斗。

    当然,这种安排乃是建立在对大奉水师寄有信心的基础上而定的。

    殷俊深信,即使取不到小胜,东洋水师也能确保全身而退。

    既了去了后顾之忧,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心动不如行动,干就是了。

    那么,这位张龙都督究竟能否赢下接下来的突击战呢?

    拭目以待!

第1116章 阴沟翻船

    殷俊的部署合情合理,并没有明显的逻辑疏漏。

    连洪涛都笃定地认为,这场仗的难度并不是很大,只要拉开架势全力对攻,就能做到有效伤敌。

    但是,他们却忽略了一个重要因素。

    那就是,对方的统帅乃是有着智者美誉的明正天皇。

    和齐誉不同,殷俊和洪涛都没有与她博弈的经验,对于其人,更是没有任何认知,潜意识里,直接把她当成是普通将领看待。

    也正是由于这点疏漏,所以,奉军才付出了惨重代价。

    都督张龙虽然航海经验十分丰富,但他的军事战法却是半吊子水平,就他这样的烂履历,哪会是明正天皇的对手?

    仅仅一招诱敌深入之计,就让张大都督上了个大当。

    事情大致,约是这样的。

    扶桑军在得知到奉军挥兵来犯的消息后,立即做出了具体反应。

    明面上,他们摆出一副闻风丧胆的模样,于暗地里,却是布置天罗地网严阵以待。

    在初战时,扶桑军诈败回撤,而奉军则是乘胜追击,如此,后者就不出意外地钻入到了圈套里。

    当驶到一处浅水湾时,忽见有一波潜水军突然冒了出来。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奉军的船底凿穿一个小洞。

    简言之就一个字:淦!

    那洞不要求太大,但要求数量众多。

    为了提高破坏的效率,明正天皇还特地借鉴了华夏的‘手拉钻’的原理,秘制出了一种大号冲击钻。

    这个玩意儿,简直就是当下舰船的克星,一钻就是一个准。

    正常情况下说,潜水兵想要凿穿战舰是不太可能做到的,因为,速度跟不上。

    但,若战舰停在那里不动或是龟速缓行,那可就为他们的操作提供了有利空间。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最为安全的还要当属铁舰船。

    不过目前,奉军尚不具备。

    按照明正天皇的估计,这个破坏的过程,大约需要两个时辰。所以,应该寻个浅水湾区来做困兽之斗。

    而奉军,在见到自家战舰有异之后,定然是无心恋战、扭头就走。

    这是大概率的事。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己方趁势突然掩杀、围而歼之,定可打败奉军。

    至于能歼敌多少,还要视当时的情况而定。

    结果!

    扶桑人这次很具运气。

    他们在得手后,趁着大奉主帅张龙的愕然与慌神之际,悍然发动了一波超级猛攻。

    竟然,误打误撞地轰死了这位张大都督。

    张龙乃卒!

    大奉的东洋水师本就缺乏实战经验,在失去了主帅的指挥后,就更显得杂乱无章了。

    尤其是,在面对扶桑接下来的围堵时,完全就是一群乱飞的无头苍蝇。

    约一个时辰后,战事即见分晓。

    大奉水师伤亡过半,只剩下了一小部分苟存残兵,且,还被扶桑人围堵在了浅水湾一角。

    从形势上看,奉军想要突围非常之难。

    到了这,明正天皇也刻意放慢了进攻节奏。她打算,以一种围而不打的方式,一点点地耗死敌军。

    很快,这席战报就传到了殷俊的耳朵里。

    “这个张龙,怎么如此不堪大用?人家只是随便地一诱,他就跟着跳到坑里去了。还有那个明正天皇,真没想到她如此狡猾、如此精于算计。”

    “唉……说到底,还是自己失算了啊!”

    殷俊一边长叹着,一边自责地说道。

    殷大人算计了所有环节,就是没有算计到明正天皇这一块。

    没办法,谁让他们之间没打过交道呢?

    但凡有半点的熟悉,也不会这般失算呀!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现实中确实如此。

    洪涛见状连忙宽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尤其是在不知彼况的情况下,更有可能出现逻辑失算。既是常事,舅舅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目前,篓子已出,再多抱怨都无济于事,还是想想怎么弥补才是正解。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嘛。

    殷俊幽幽一叹,道:“对于此,外甥女婿又是怎么看的?”

    洪涛想了想,作谏道:“眼下,应该尽快地解救被困的东洋水师,与此同时,还要把镇守在应天府的那些水军调度过来,只有这样,才能保持住此地的兵力优势。”

    殷俊闻言点了点头,道:“说的没错,当务之急确实是设法营救,而且还要趁早。至于应天府的那些水军,只可以作为将来的援,眼下还指望不上。”

    对于事情的轻重缓急,殷大人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时下的任务,就是尽快地展开营救工作。

    于此节,洪涛建议道:“就所剩的这点驻守水军,还不及扶桑舰队的三分之一,既然兵力上处于劣势,那就尽量地不要与之硬碰硬。最好的办法就是,采用灵活的战术展开周旋。快进、快退、快打、快闪。”

    对于指挥战斗方面,殷俊并不是特别内行。

    因此,他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文治乃是我的强项,打仗就有些差强人意了,既然我不善此道,不如将权力让给专业的人。外甥女婿啊,你就替我来做做相关的调度吧。”

    “这……有些不太适合吧?”洪涛闻言连忙摆了摆手,道:“晚辈乃是地方府军的属官,插手兵部军务已经算很逾矩了,更何况是执掌帅旗?此举不妥,大大的不妥?”

    殷俊忙开解道:“彼一时,彼一时也。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咱们又不是外人,何必纠结那些繁文缛节?”

    一顿,他又补充道:“为防别人说三道四,我自领监军一职伴随在你的左右,这样一来,任谁都说不出风凉话来!”

    唉……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答应,面子上可就过不去了。

    于是,洪涛拱了拱手,点头道:“既然舅舅如此器重,涛再不领受,就是有些不识抬举了。于此行,吾愿效犬马之劳。”

    殷俊闻言大喜,忙虚手一托道:“有你相助,我这心里可就踏实多了。”

    说罢,他便下令:立即准备,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第1117章 你追我赶

    留守在胶东半岛的这支水军,不过是大奉战略部署中的一支后援军而已。

    就占比上来说,也就总兵力五分之一的样子。

    想以少数之兵去扭转整个战局,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在这位新一代名将洪涛的指挥下,说不定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新迹象。

    当然了,这也是殷俊最希望看到的好结果。

    在满怀期望中,这队水军小队以低调的姿态出发了。

    驶出了浅水区后,舰队开始提速,乘风破浪稳步推进。

    所谓兵贵神速。

    救兵如救火,确实是耽误不得。

    为求效率,殷俊还特地动用了齐誉当初赠给他的那艘‘致远舰’,以增加指挥舰的机动灵活性。

    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和这首舰船相比,大奉的舰船劣势就显现出来了。

    而且,还是全方位性的综合差距。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马车和骡车同道赛跑,虽然外形都是一样的,但速度上却是高低立判。

    遥望着被甩在身后的大奉舰船,殷俊有感而发地叹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修身是这个道理,军事上也是同理。不注重科技发展,国防就不会强大!”

    叹罢了后,他还不忘下令道:“降低些速度,让后军赶上一赶。”

    洪涛闻言笑道:“我岳父曾经说过,科技发展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要想保持住领先地位,那就要重视人才的挖掘和培养。如果,你只懂得偷窥仿造,却没有能力开发创新,到头来,都只是昙花一现的短暂辉煌而已,后继必定无力。”

    说到底,还得靠教育支撑!

    而教育的开拓,就要先松绑人的思想,破除传统的禁锢,也只有这样,学子们才能具备最基础的创造能力。

    若只是天天洗脑、科举应试,培养出来的,都不过是些圈养的庸才而已。

    他们除了歌功颂德之外,还能干些什么呢?

    连殷俊自己都没有想到,在亲临战场的这一天,居然领悟出了这番道理。

    而他平素推崇备至的文教科举,现在看来,已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完美了。

    算了算了,这些以后再说,还是先顾眼下吧。

    ……

    奉军的进军路线简单且又直接,基本上不绕任何弯子。

    所拟定出的战法,也很具针对性。

    简言之就是,寻到敌阵的弱点竭力攻打,继而与被围困的奉军形成里应外合之势。只要打出一个缺口来,这席围困就会变成堵不住的沙漏。

    当然了,前提得是内部的奉军能充分领会到外军的意图,这样,才能做出有效的配合。

    洪涛则认为,只要他们不呆不傻,就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即使看不出来,也能凭借着求生本能向外突破,继而形成计划中的两面夹击。

    故,完全不用为此担心。

    在一个阴沉沉的下午,这场遭遇战就正式开打了。

    过程有些坎坷,但基本上还算顺利。

    洪涛以快速突击的方式,成功撕开了敌阵的一角。而被困里面的残军,也趁着敌舰被冲散的机会果断突围。

    里应外合之势,霎然形成。

    这完全打了扶桑军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就在奉军刚刚会师,准备要急速撤退的时候,敌人的阵型突然发生了变化,摆出了一副欲要舍命一搏的样子。

    而且,还是不留余力地倾巢而出。

    这个变化,严重超出了殷俊以及洪涛的意料。

    按照他们之前的评估,扶桑人为了保全实力,应该不会鱼死网破。否则,他们就会因军力减弱而失去在高丽半岛的军事发言权。

    但眼下的势态,分明就是只争朝夕、不要将来的模样。

    为什么会这样呢?

    其实,原因并不复杂。

    乃是因为扶桑斥候成功探到了大奉援军的真正虚实,且,还准确摸到了该军主帅的相关情况。

    奉军的指挥官共有两位。

    其中一个名叫洪涛,乃是齐誉的乘龙快婿;另一个则是殷俊,他不仅齐誉的至交密友,还是大奉王朝的肱股栋梁。

    若能把他们两个歼杀或者是生擒,那绝对是对大奉以及琼州的要命一击。

    明正天皇认为,杀不掉齐誉固然遗憾,但,能屠掉他的亲友也不失为是好的选择。

    只要能让他感到悲伤与痛苦,自己就算是出了恶气了。

    这么做,非常值得!

    在仇恨情绪的刺激下,明正天皇果断做出了牺牲高丽军事平衡的重大决定。

    要想得到想要的东西,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对于这一点,她还是看得非常开的。

    为了增加成功的概率,她决定亲自上阵指挥缉拿。

    所以,扶桑军的一反常态才让奉军吃了一惊,感觉,对方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这一点,着实打了洪涛一个措手不及,同时,也让在观的殷俊巨感意外。

    但是,此二人都是人中龙凤,怎会被这一时的突发给吓倒呢?

    回过神来后,洪涛立即展开了阵法上的调整。

    殷俊也没闲着,在他的督军下,奉军的纪律性得到了大幅提升。军令动作,皆具效率。

    “快快摆出一字长蛇阵,以最快的速度鱼贯而退。”

    “善后的战舰多放空炮,以令敌舰不敢靠近!”

    “……”

    此时的洪涛已经甚具大将之风,调兵遣将方面也是井井有条,没有半点的混乱。

    只是简单的几道军令,便把自己的战术思路表达得清晰明朗。

    尤其是随机应变这一块,比之齐誉都不遑多让。

    由此也不难看出,在北伐的过程当中,他的能力得到了快速成长。

    目前来说,全身而退乃是当务之急,所以,他才果断地放弃了与敌对战。

    然,这么一来,就会给明正天皇造成一种‘敌人疯狂逃窜’的错觉。

    或者说是,被吓破胆了。

    嗯,现在该怎么办呢?

    还能怎样,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去追赶了。

    霎时间,双方都把蒸汽机开到了最大功率,然后,就开始了你追我赶的长途奔袭。

    时不时地,奉军还突然回头一炮,打个冷不丁地偷袭,来稳一稳追逐的节奏。

第1118章 君子报仇

    且说扶桑军与奉军一追一逃,很快就追逐出了两天时间。

    在这期间,双方全都保持着疾速前进,没留任何余力。

    而这种满负荷的运作,无疑是对蒸汽机质量的一种大考。

    是骡子是马,咱拉出来遛遛,只有在关键此刻,才能见出真章。

    结果,除了那艘致远舰之外,其他舰船全都出现了掉链子的情况。即,蒸汽机全都‘爆缸’抛锚。

    可想而知,战场会是什么样的混乱!

    这种情况发生看似偶然,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大奉的蒸汽机是仿造琼州的,而扶桑现在的技术,则是从天竺殖民者手中重金求来的报废的大奉仿制品。要不是明正天皇她聪慧过人,绝无可能修复这样的报废残缺。

    可以说,他们两家的技术同宗同源,且还都是赝品制造,所以品质方面十分接近。

    在大这种负荷的运转下,几乎是不分先后撂挑子。

    不过,蒸汽机的罢工,并不代表舰船就此失去动力。它还可以扬起风帆继续前行,只不过,速度上大幅变缓了而已。

    但,战场是不会讲究这些的。

    在追逐战中,你速度慢了,就会处在被动挨打的位置,这个道理简单直白,完全不用任何分析。

    有意外就要作出相应的调整。

    不懂得随机应变的将军,不是合格的军事主帅。

    于是,双方负责人便审时度势地做出了对应调整,让那些抛锚的舰船脱离主队而变向回航,以此来避开对方的攻击。

    也可以说,各自地返回自家营地去了。

    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总不能,身后一直挂着一大串的拖油瓶吧?那样,还打个劳什子的仗呢?

    慢慢地,双方舰队都开始了逐步‘瘦身’,到最后时,每方已经剩下了不足十艘战舰。

    再为准确一点说,扶桑这边尚存八艘,奉军那边,却只剩下了五艘而已。

    单从牌面上来看,明正天皇一方似乎稍稍占优。

    然而,洪涛却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自己所乘的这艘‘致远舰’,足以抵得上三艘的垃圾舰船。在小规模的战斗中,是可以独当一面的

    所以他才笃定地觉得,双方的实力旗鼓相当,力量上也是平分秋色。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就有信心施展手段放手一搏了。

    说实在的,被对方穷追了一路,换谁都会憋一肚子气。

    洪涛自然也不例外。

    殷俊那就更不用说了,他本就痛恨扶桑人甚深,如今又被他们压制地如同丧家之犬,焉能不怒?

    所以,两人一拍即合,决定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

    该出手时就出手,莫要磨磨唧唧。

    言归正传。

    虽然彼此实力相当,但数量上却是以少打多,要想占到上风,就必须作出灵活调度。

    鉴于此,洪涛采用了副舰引诱而主舰偷袭的配合方式展开击破。

    他仅仅用了四炮,就轰沉了对方的两艘舰船。

    然而,明正天皇也不是吃素的。

    她很快就洞察出了大奉军的漏洞所在:除了那艘主舰特别地木秀于林外,其他的舰船,全都是半废状态的苟延残喘舰。

    对策有了:主舰避其锋芒,废舰则是奋力击之。

    没错,就是专找软柿子捏。

    这一捏不要紧,奉军的两艘弱船就变成了折戟沉沙。

    砰砰砰!

    炮声隆隆,杀声震天。

    如此过去了一个时辰。

    结果开始呈现。

    奉军这边,只剩下了光杆司令的一艘主舰;扶桑军那边,则是拼到了只剩两艘残军。

    伤亡可谓非常惨烈。

    直到这个时候,洪涛才充分地体会到,对方的这位明正天皇,并不是那种养尊处优的窝囊废,而是真抓实干的硬茬子。

    他还没有想到,和双方居然拼了个半斤八两的结果!

    仗打到这里,双方都各有两种不同的选择。

    要么,偃旗息鼓,返回营地;要么,继续战斗,直到分出雌雄。

    洪涛想了想,建议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依我看,咱们就这样退去算了,等将来整顿好了旗鼓后再思反扑不迟。舅舅觉得,这样如何?”

    殷俊却是摇摇头,道:“我与扶桑人,仇恨不共戴天,如今,巧逢活捉他们天皇的机会,又岂甘轻易放弃?”

    “这……”

    “我意已决!”

    哎呀,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呀!

    常言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而殷俊也认为,人生匆匆不过百年,哪有那么多的十年可等?

    错过了这次机会,下回,可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为了不空留遗憾,殷俊决定拼上一拼。

    “怎么,你害怕了?”

    “舅舅真会说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岳父之外,我还真没害怕过谁!”

    “嗯,有些胆量,不愧是那村夫调教出来的乘龙快婿!”

    “多谢舅舅夸赞!”

    经殷俊这么一激励,洪涛也跟着热血了起来。

    继而展露出了一种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英雄气概。

    无独有偶!

    人家明正天皇也是这样想的。

    仗都打到这个程度了,还有必要往回退缩吗?

    必须得拼上一把!

    客观地说,此时的她,甚具一种巾帼不让须眉的超然气势。

    只有向前,没有后退。

    既然双方都没有退让的意思,那战争就只能延续下去了。

    砰砰砰!

    隆隆的炮声此起彼伏,回荡在天地之间,与海上的浪花,一同交织出了一首动人心魄的鏖战进行曲。

    致远舰性能优越,遁避灵活,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再说扶桑军,他们依靠着兵力上的优势展开了迂回周旋,故意让奉军左右不能相顾。

    他们想通过这种方式,来遏制对方的快速轰击。别说,这招挺管用的。

    扶桑舰队有惊无险,成功地把战事拖入到了胶着状态。

    胶着,就代表着大幅度消耗。

    一个时辰后,致远舰上的炮弹就因为消耗过度而打罄了。

    像这种快节奏的攻击,想省也是没得省啊!

    啊……坏事了!

    洪涛见状猛得一惊,同时,身上也泛起了一袭凉飕飕的鸡皮疙瘩。

第1119章 何惧生死

    海风吹过之处,尽是一片寒意。

    而殷俊和洪涛也是如此。

    他们感觉手脚冰冷,脊背发凉,心里头也有些怅然若失。

    当然了,真正的原因并非是天气所致,而是战况的不如意。

    这艘致远舰,乃是齐誉当初所赠的私人舰船,虽然其上都是顶阶配置,但由于它不是战争用途,所以,上面的弹药只保持在最低的水平。

    若只是应对一些小突发,其存储还是游刃有余的,若是正式参战的话,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还有就是,指挥舰为军中首脑,基本上用不着冲锋陷阵。所以,在这次的补给环节中,并没有刻意地追求满载。

    就弹药用尽这事而言,既处情理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而用心观察的明正天皇,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异常,她通过综合分析,准确地猜中了后面的谜底。

    其实,扶桑人的弹药也不多了,但,即使只剩下一发,那也是致命打击。

    若把战舰比喻成是猛虎的话,那弹药就是它的锋利爪牙,倘若失去了这些要素,猛虎就变成了一只不足为惧的大猫。

    因此,这个意外直接让战局出现了反转。

    扶桑军因为尚有弹药而占据了主动,而大奉军,则因为无力反击而处在了被动位置。

    你说,这该怎么办?

    洪涛摇了摇头,表示没辙。

    他委实想不出,战舰在没有了弹药之后,还能如何制敌?

    是啊,除了被动挨打之外,还能怎么样呢?

    殷俊却有着不同的观点。

    他在评估了双方的舰船结构后,评判说道:“扶桑人的舰,全都是木质结构,轻盈有余而坚固不足。反观咱们的致远舰,其龙骨全都是由精钢铸成,虽然沉重了些,但却坚实如磐。”

    洪涛闻言奇道:“这又怎样?”

    殷俊突然语出惊人道:“如果,咱们以最快的速度冲撞过去,你说,谁能笑到最后呢?”

    什么?撞船?

    啧啧,真是没有看出来。

    殷舅舅虽然一介儒生,居然还有着这样的魄力!

    不过,他的用词却有些不太准确。

    两船相撞,大概率的结果会是同归于尽,哪存在谁笑到最后的说法?

    别说是铁龙骨了,就是再加上一层防护铁皮,也耐不住这等吨位的大冲撞呀!

    折戟沉沙,将是必然。

    故,洪涛断然地摇头道:“撞船,乃是同归于尽的做法,即使有笑,那也是在黄泉路上嘚瑟了。”

    “黄泉路上嘚瑟?确实可以这么说。”殷俊的脸色突然一正,慷慨道:“咱们的弹药已然用尽,不撞船又能奈何呢?难道,真要灰头土脸地逃回去吗?问题是,你想逃也不一定就能逃得掉呀!”

    洪涛忙劝道:“舅舅乃是国家栋梁,犯不着与异族贼子同归于尽,留得有用之身,岂不是更好?”

    “哈哈……”殷俊畅笑了两声,凛然道:“若换做普通敌将,我绝不会这样自贱,可现在的敌酋却是明正天皇本人,能拉她同葬大海,绝不是亏本的买卖。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真是好气魄!

    不愧是俺洪涛的舅舅!

    刚想随声附和,但他旋即一想,又不禁愕在了那里。

    洪涛觉得,行军打仗本是玩命的勾当,所以,随时都要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这一点无可厚非。

    但,他真的不想就这样死去。

    自己和小彤连理在即,哪舍得弃佳人而去呢?

    连洪涛自己不相信,居然泛起了‘贪生怕死’的感觉,而且还很强烈。

    不过,他在稳定了心神后,便立即恢复了大将军该有的血性。

    大丈夫者,头可断、血可流,岂能畏惧于倭寇之威而苟活于世?

    岳父曾说: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殒,名可垂于竹帛也!

    想到这儿,洪涛忽觉一股滔天豪气油然而生,生死也看得淡然了。

    是啊,在民族大义面前,个人的得失又算得了什么呢?

    既然赶上了,那就来个杀之而后快吧!

    “今日之事,全凭舅舅决断,晚辈唯您马首是瞻。”

    “好!不愧是我华夏的好儿郎!”

    笑了两声后,殷俊倏然下令,道:“速速调整方向,对准明正天皇所乘的舰船奋力撞击,这一回,一定要让她葬身大海”

    洪涛闻言抱了抱拳,毅然说:“舅舅放心,这次由晚辈亲自掌舵,来完成这致命的一击!”

    ……

    北风习习,寒霜满天。

    高丽的初冬还是非常寒冷的,直冻得人颤颤巍巍、瑟瑟发抖。

    尤其是在野外露宿,寒气就显得更逼人了。

    琼州军就是这样。

    由于来时没带棉衣,又不能生火取暖,所以,也只能多取些软草协助御寒了。

    这天夜里,齐誉熬了好久才勉强睡着,他为了驱逐身上的寒气,还特地小酌了两杯。

    但是,由于他不胜酒力,居然感觉有些醺醺然了。

    于迷迷糊糊中,齐大郎徜徉地进入了梦乡。

    这是一个非常令人陶醉的美梦。

    却见,红烛摇摇,杏花疏影,她在那里妩媚而笑。

    我的好桃儿呀,你真是越来越迷人了。

    那啥,赶紧地做点什么吧,莫要冷落了佳人!

    然,正当齐誉准备施展自己久违的龙招手时,却见殷桃忽然一个恍惚,登时就变了个形态。

    适才还是一袭红裙的她,竟然一眨眼间就变成了身披缟素。

    “桃儿,你为何这身打扮?”

    “求夫君为我殷家做主……”

    说罢,那美人便盈盈下拜,看起来可怜楚楚,令人心酸。

    齐誉见状吃了一惊,一边将她扶起一边抱怨地说道:“你我乃是夫妻,何必行此大礼?以后,切莫这样了……”

    然而,他这一扶,却是托了一片虚空,最终,啥都没有触碰到。

    这是……幻觉吗?

    齐誉打了个激灵,立即就苏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开始环顾四下,却见,哪有佳人的半抹身影?

    唉,原来是一场梦呀!

    正自嘲着,忽听帐外传来了斥候的声音:“禀齐大人,有紧急军情到!”

第1120章 她要寻觅

    紧急军情?

    莫非是东虏联合扶桑,把高丽国给灭了?

    想到此,齐誉的精神立即抖擞了几分。

    “快,快进帐来报!”

    “是!”

    齐誉本以为,既是紧急军情,那斥候的语速定然如同爆料豆,却没想到,竟是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嗯?

    这什么情况?

    “咳咳,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呃,是不是高丽被灭国了?”

    “并不是……启禀齐大人,大奉水师对扶桑军采取了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哦?快说!”

    “是……”

    接下来,斥候便把胶东奉军的军事动作简述了一遍。

    他不偏不颇,表达得客观公正。

    最后,他才说出了‘欲言又止’的那部分,“殷大人为了营救被困的水军,特命洪涛将军担任军事指挥官,并还亲自地参与到督军之中,打算与扶桑军展开殊死一战。不幸的是,他们最后因炮弹打尽无力反击,只得用所乘的致远舰撞沉了付桑舰船。而殷大人和洪将军,也以这样的方式壮烈殉国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惊悉此噩耗,齐誉蹭得一声站了起来。

    他的过激反应,也把身前的斥候吓了一大跳。

    后者不由分说,直接跪倒在地,两股颤颤、冷汗如雨。

    壮烈的这两位,一个是齐少保的大舅哥,一个是他的乘龙快婿,都属亲近之人。如今双双殉国,换谁能受得了呢?

    虽然,那斥候也知道这些话非常刺激齐大人,但,还是硬着头皮再次将战果重述了一遍。

    经过两次确认,齐誉这才相信此噩耗的真实性!

    白面首死了……

    女婿也死了……

    苍天哪,你是瞎眼了吗?怎么能让忠良身陨呢?

    齐誉郁愤交加,伤感得不能自已。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浮上心头。

    即使天下一统、四海臣服,失去重要亲人,又能算是什么所得呢?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话虽如此说,可有几人能够淡然面对?

    伤感间,历历往事也不由得浮上心头。

    首先是和殷俊之间的。

    自己和他相识于微末,且还是有着‘特殊关系’的男男冤家。多年以来,自己和他相识相知,一起经历了科举、入仕、为官等重大人生历程。

    在这个过程当中,彼此也开始放下原有的芥蒂并成为了难得的知己关系。而在之后仕途中,也一同为这个国家献言献策、尽大义之道。

    客观地说,两人是当今朝堂上少有的集同乡、同窗、同科、同僚为一体的铁打密友,这还不算后面结下的姻亲关系。

    他的离世,无疑是自己人生中的重大损失。

    伤心之巨,难以言表。

    至于洪涛这小子,齐大郎更是有着丧子般地切肤悲恸。

    之前,他一直以为,对于此子的态度有些偏于冷淡,就如同传言中所说的‘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不顺眼’一样,有着挥之不去的挑剔感。

    直到现在,他才恍然明白,那并不是什么挑剔感作祟,而是一种恨铁不成钢或是望子成龙的潜意识导致。

    其实,洪涛也蛮上进的,他已经做到了能力内的最好的表现。

    万万没想到,他刚刚才功成名就,就变成了天嫉英才的悲催,怎不令人伤心欲绝?

    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非长辈之人不能理解。

    齐誉的情绪,更是因此低落到了极点。

    你说,这事该如何去和小彤开口呢?

    少倾,齐大郎终于缓过神来。

    但,仍是一脸茫然地说道:“好了,你先退下去吧!”

    那斥候如蒙大赦,忙回道:“还请大人您多多保重,莫要伤了心神。好了,小的先退下去了。”

    “且慢!眼下,还有些事情需要你做。”

    “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嗯,速去打探有关于明正天皇的所有消息,看看这一回,她到底死了没有!”

    “啊……小的明白了。”

    假设,明正天皇此战幸存,那,她绝不会像以前那样藏着不露面。

    原因很简单。

    如果她真的死了,扶桑军就会变成群蛇无首的情况,而那样的乱象,却正是高丽和东虏最想看到的。

    所以,她只要活着,肯定会于第一时间公开露面,以稳定住上下的军心。

    生死之事,必须要探查个明白,不能单凭臆测评判。那样的话,就有些太不严谨了

    除以上事外,齐誉还特地修书一封急送到东海水师处,让他们展开全力搜救。

    目的,自然是以博取那亿万分之一的生还可能。

    为防止他们出工不出力,齐大郎还特地画出了一个五十万金的巨额大饼。其上言,但凡能寻到他们二人的踪迹,无论生死,都可摘得此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齐誉深信,他们必定会全力以赴的,目前的大奉,还远远没有达到视金钱如粪土的程度。

    真若出这笔钱,可让姐夫先垫上,等攒够了月俸,再慢慢还他。

    总而言之,自己绝不会失信于人。

    诸事,皆安排妥当,剩下的事,就是怎么去和女儿开这个口了。

    感觉……有点‘难以启齿’啊!

    齐誉自然不知,他适才和斥候的对话,却是丝毫不漏地落入到了恰巧路过的齐小彤的耳朵里。

    所以,在他前脚才步入女儿的营帐,后脚就听了她的声音。

    只听小彤说:“父亲,我全都知道了。”

    “你……”听闻此言,齐誉顿感如鲠在喉,语塞地说不出话来。

    再看齐小彤,她却是一脸的淡然,既无喜、也无忧,只是在那里收拾着东西。

    她越是这样无动于衷,齐誉就越觉得心里难受。

    “闺女啊,你要是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吧,可千万别憋在心里自我纠结。”

    “父亲不必如此,女儿我并不难受。”

    这话……

    一听就不是心里话。

    也罢,就权且信之吧。

    齐誉轻叹了一声,又道:“闺女呀,你这是在拾掇什么呢?”

    小彤也不抬脸,只是淡淡地回道:“我要去找他,我总觉得,他现在还活在世上,当下只是一时失联了而已。”

第1121章 必灭扶桑

    齐誉很想告诉女儿,在浩瀚的海洋里展开寻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这个比喻绝不为过。

    况且,自己已经提前做好了布置,她再去,也只能是无谓的增加徒劳而已。

    所以说,小彤要亲去寻人,乃是一种犯傻的表现。

    但是,齐誉这回并没有理智地进行劝说,而是成全了女儿的这片痴心。

    不仅如此,他还很违心地作出激励。

    “对!闺女说得对,他们并没有死,只是一时的失联而已。”

    “父亲对此支持?”

    “当然了!我不仅支持,还要尽力地作出相帮。此行,我允许你调动所有资源,包括琼州的南洋舰队。”

    “谢谢父亲!不过,这回我想独自前往,并不需要舰队的协助。”

    你一人去?

    那能搜得什么呢?

    也罢,就依了你,就权当是随着你任性一回!

    最终,齐誉答应了女儿的请求,任由其自主离去。

    “父亲,接下来,你打算做些什么?”小彤在收拾完了行李的包裹后,抬起头来问道。

    “接下来……”齐誉喃喃了几句,说道:“这次北上的目的,主要是营救陛下以及于你完婚。而现如今,天子虽然得救,新郎官却是因战失踪了。如此一来,再去漠北就失去了意义所在,反不如,趁着时机来思考一下关于报仇的事。”

    报仇?

    啊,真是太好了!

    小彤难得露出了一抹微笑,并顺了句吉祥话道:“父亲拟定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此仇,定可得报!”

    齐誉点点头,道:“这事需从长计议,不宜盲目行事,在展开报复行动之前,还得先弄清楚扶桑舰队的伤亡情况如何,以及明正天皇她死了没有。等了解到了这些信息之后,再细做计划不迟。”

    因时而异,因势而异。

    确实应该如此。

    可见,父亲并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此时的他,依旧保持着平日里的冷静作风。

    又聊了一会儿,齐小彤便辞别上路了。

    看样子,走得很急。

    因为,她的心已经不在这儿了,再待下去,也只是徒增心焦而已。

    既如此,还不如让她出去‘散散心’为好。

    齐大郎亲自将女儿送出营帐,并目送她离去。

    直到,连半抹身影都看不到了后,他才重新回到了营帐里。

    接下来,就是等待斥候的相关谍报了。

    ……

    三日之后,即有消息传来。

    说,明正天皇在与奉军的海战中竟然侥幸地活了下来。

    并且,她还公开现身,以粉碎高丽以及东虏散播出的她已葬身大海的不良谣言。

    至于她是如何幸免于难的,却是没有具体说法。而她本人,也没有对此作出相关提及。

    对于这个结果,齐誉还是蛮吃惊的。

    这明正天皇,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

    她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死神擦肩而过。由此也不难看出,她的逃生技能非同一般。

    一次,还可能是侥幸所致,可多次,就不是单纯的幸运眷顾了。

    不过,这个结果也引发出了另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致远舰在和扶桑舰冲撞之后并没有立即沉没,而是留给了船上人充分的逃生准备时间。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殷俊和洪涛的生还几率也将会大幅提升。

    希望他们也能渡过此厄,化险为夷。

    可惜的是,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就目前来说,还尚无他们的任何音讯。

    唉,愿上苍怜我亲人,赐于他们一缕生机。

    好了,言归正传。

    既有了想要的结果,那就要寻思寻思接下来的复仇计划了。

    先分析一下形势。

    明正天皇的幸存,可以有效地稳定住高丽以及东虏的觊觎之心,继而让三方势力再度恢复到平衡状态。

    即使有些轻微的倾斜,短期之内也不可能爆发出大规模的混战。

    也就是说,在可见的未来,他们三方依旧会保持着共存状态、互相制衡。

    然,若想要报仇,就要对扶桑展开攻击,否则,复仇就无从谈起。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切入进去呢?

    黄飞寻思了一阵儿,建议道:“不如,直接挥兵发起攻击。以咱们的实力,即使活捉不了那天皇,也能打她一个落花流水。”

    齐誉却是摇了摇头,道:“直接去击,并非是上佳之策。”

    “哦?这是为何?”

    “第一,攻打明正天皇,属于是在高丽的领土展开作战,牵扯到的因素非常繁多。这么说吧,咱们的切入确实可以打破他们的平衡,但是,也有可能引来他们的同仇敌忾。若是那样,非但报不了仇,还有可能因此的损兵折将。”

    “第二,即使灭掉了这支扶桑军,也不过是泄一时之气,并不能从根本上剜除毒瘤。最好的办法乃是,将这个国家从版图上抹去,让它彻底的沦为不可能再得复燃的死灰。常言说,扬汤止沸,不如去薪。与其图一时之快,还不如想想怎样可以一劳永逸。”

    这意思是……

    设法灭掉扶桑国?

    不等黄飞开口询问,齐誉就主动地点头说道:“不灭此国,我枉为华夏子孙,更愧对我手里的霸气兵权!”

    一听这话,老黄也如同打了鸡血,凛然地说道:“齐大人真是尿性!这样的风格,才是封疆大吏该有的威风!”

    说我抖威风?

    并不是的!

    齐誉怅然道:“对于扶桑,我素来没有半点好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它!所以,就我个人而言,还是很倾向于灭掉该国的。”

    “其次,在我第一次进京述职时,殷俊曾亲口恳求过我,说,让我在力所能及的时候灭掉扶桑国。如今,他生死未卜,我也该是时候满足他的这桩夙愿了。当然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为他和我女婿报仇雪恨。”

    能听得出,在齐大郎看来,灭掉扶桑势在必行,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但是,就眼下这点兵力,能做得到吗?

    感觉够呛呀!

    即使加上符贤的部众,那也远远不够,除非,能从琼州调兵至此。

    否则,就是以蛇吞象。

第1122章 手握奇兵

    对于黄飞的看法,齐誉并不怎么认同。

    他觉得,从琼州省调兵至此京师附近,很容易引起朝廷的误会。一个弄不好,就会被扣个疑似谋反的帽子。

    另外还有,来回到达、旷日持久,完全就是无谓地贻误战机。

    所以总的来看,从琼州调兵过来并不适合。

    “齐大人,就咱们这点兵力,能成什么大事?”

    “我之前曾经说过:兵者,有可见之兵与不可见之兵。可见之兵,荷戟执戈,肉身之士;不可见之兵,有日月星辰,风云水火,山川之灵气,这万物万象皆可为兵!既有这么多兵暗中相助,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一听这话,黄飞便立即猜到,齐大人这是打算要奇袭一番。

    凭自己对他多年来的了解,大致上应该不会猜错。

    再看他信心满满,底气十足,十有八九是有了初步计划。

    齐大人是个谨慎的人,从不打无把握之仗,他既然敢这样说,基本上就能办到。

    必须无理由地相信。

    出兵方式就这样敲定下来了,再接下来,就是如何展开作战的问题了。

    沿着之前的思路,齐誉继续道:“既然,咱已决定要灭掉扶桑的国,那么,战局的视野就要放得开拓一些。灭国嘛,没有好的大局观怎么能行?”

    黄飞接话问道:“那,又是如何个开拓法呢?”

    “从符贤的反馈来的情况不难看出,扶桑人由于举国西征,直接掏空了国内的所有海防力量。也就是说,咱们基本上不需吹灰之力,就可实现扶桑岛的登陆。既如此,何不趁此机会杀将过去,直霸其土呢?如此大千里奇袭,任她明正天皇有三头六臂,管乐之才,也不可能做到首尾相顾。”

    “在登陆扶桑的国土后,咱们就立即展开地面作战,届时,我会采用奇计对他们发起致命攻击,直至彻底摧毁为止!黄金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思路清晰,简单明了。

    黄飞也是听得明明白白。简言之就是,放弃当下的高丽战场,改为是全力进攻扶桑。

    此举,有抓大放小的意思,主次非常分明。

    老黄会意地点了点头,道:“那明正天皇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哦,我的意思是,即使她首位不能相顾,那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任由咱们去屠戮吧?”

    齐誉淡然一笑,道:“怎么可能?她当然会有反应了!不过,那时却是为时晚矣。”

    见他不解,齐大郎只得以推演的方式作出介绍道:“扶桑本岛被袭,明正天皇大概率上会撤回大本营主持大局,可这么一来,高丽打下的基业就拱手让人了,最终,她只能落得个鸡飞蛋打的下场。”

    “然而,她的回撤又时间上落后于我,所以,她必然是会后发后至。而在那时,我早已登陆扶桑岛并由北向南横推多时了。碍于这个原因,她只能被迫地登陆在岛的中部或者是南部,而她所处的地方,将会成为我和她最终的会猎地点……”

    扶桑岛地势纤细狭长,犹似一条长长的虫子。

    也正是鉴于这种地势,所以,齐誉才定下了由北向南逐步推进的策略。此法虽然有些耗时,但贵在稳妥。

    假设,你从岛的中间选择登陆,那极有可能受到来自南北两面联合夹击,那样一来,就会处在背腹受敌的尴尬境地。所以,要尽量地避免之。

    从岛的一头打到另外一头,这才是最稳妥的做法,比之直击首都更具战略意义。

    当然了,这也和齐誉的军事意图密切相关。

    这次战争的目的,乃是全方位地摧毁扶桑国的根基所在,并不是单纯的令其臣服。

    故,单取其首都的做法并不可选,或者说,并不怎么高明。

    “齐大人的视野果然开阔,竟然看得如此长远!甚至,连和明正天皇的会猎地点,都已经提前预定好了。”

    “黄兄谬赞了。所谓的用兵,其实就是比别人走快一步,继而赶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优先做出动作,仅此而已。”

    “齐大人所言极是……”

    “……”

    战术既已拟定,接下来就是如何实施的问题了。

    齐誉打算,立即拔营起寨,在汇合了符贤舰队以后,立即挥兵展开东征。

    这期间,不做任何停留,倡导兵贵神速,直接剑指扶桑。

    然而,这个计划却是引起了今上李宏裕的严重不满。

    他觉得,眼下的第一要务,乃是护送自己回朝执政,其他皆为次要。

    只有稳坐在那个位置上,他才感觉心里踏实。

    即使短期不便回朝,那也可以像之前的计划那样,转去漠北一带暂栖休整。

    怎么着,也得脱离险境为上,继而实现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然现在,前脚才刚刚出了狼窝,后脚又要进入到虎穴之中,这分明就是在滚刀尖儿呀!

    可想而知,李宏裕是多么地不情愿。

    但是,这事他说了能算吗?

    现在时间急迫,谁有闲工夫送他回朝?所以说,他不想跟也得被迫跟着。

    虽然事实如此,齐誉还是排出了一个富丽堂皇的理由,给他一个台阶下。

    “陛下,臣想邀您观摩一下臣的用兵之道,届时,若有什么不妥之处,也好让您多多指正一番,不知可否?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呃,这……”

    在把圣人搬出来了之后,李宏裕顿时失去了反驳的理由。

    他总不能说,孔子的话不对吧?

    这种大不敬之语,任谁都可以乱讲,唯独天子不能胡言。

    否则,就会落人口舌。

    虽然,他一肚子的不情愿,但还是‘应势’地说道:“之前时,朕只看到了你在救朕时施展出的突击小战,并没能观摩到大规模的地面战争。世人常言,少保你用兵如神,深有王猛之风,有此一行,刚好可以趁机一窥玄妙。朕深信,此行定会收获良多、受益匪浅。”

    齐誉连忙应道:“天子发出鞭策,臣又岂能不尽肱股之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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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仕子介绍:
穿越成屡试不中的落魄书生,家徒四壁不说,还有一个瞎了眼的老娘和一个刚成亲半年的妻子。肩不能扛,手又不能提,科技发明也不会。齐誉想了想:好像只剩下读书科举这一条路了!寒门仕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寒门仕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寒门仕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