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8章 使用毒计
黄飞自打跟随了齐誉后,倒也学习了不少的军事常识。
对于普通对垒,他已经可以作出小学生级别的皮毛分析了。
老黄琢磨了一阵儿,惋惜地说:“只可惜这个地方处在高位,否则,倒是可以试试兵法中常说的引水淹殁的手段。”
水往低处流,他的这个建议无疑是行不通的。
故,还不等齐大人作出回答,黄飞便自我否认道:“水淹估计不成,不如采用火攻,如何?”
“火攻?”齐誉摇了摇头,解释道:“凡火攻,必须具有两大条件,一个是有可燃物作陪衬,二是有风力相助,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然,那地道里既无树木又无大风,如何施展火攻?即使丢些火把进去,也被他们伸手就灭掉了,毫无伤害可言。”
“那倒也是!”
虽然说,黄飞的胡谄并没能起到任何作用,但是,却给齐誉提供了一条非常规的思路。
水火既不合适,何不试试‘烟攻’的方法?
“烟攻?”
“嗯……”
“可是兵书中,并没有关于此法的记载呀?”
“今天开始,就算是有了!”
齐誉干咳了一声,说道:“但凡为帅者,必须要懂得审时度势、灵活变通,岂可受限于传统的兵法?既然没有烟攻的记载,那我就给他开创一个先河。”
一听开创俩字,黄飞立即露出了膜拜之色。
不过,他这膜拜多少有点都太过盲从,因为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弄明白这烟攻具体为何。
莫不是说……
给他们每人发上一包华子,然后呛死他们?
齐誉莞尔一笑,摇摇头道:“别乱猜了,且听我作介绍。这个方法,一点都不复杂,和用水去灌老鼠洞有异曲同工之妙。”
“届时,先用若干巨石堵住一侧出口,然后于另一侧洞口烧烟熏呛,此举虽然做不到直接灭敌,却也能折腾掉他们的半条性命。”
呃……
怎么听起来,有点像是农家小院里的熏腊肉?
不过,这个法子确实高明。不仅避开了厮杀所产生的巨大战损,还能干扰甚至是破坏掉敌人土遁挖掘的可能。
在浓烟的强烈刺激下,任谁都不可能做到坦然处之,只能被动防御。
此法的精妙之处在于,可以在不费任何兵力的情况下有效制敌。
堪称是神来之笔。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吧。”
“且慢!”
“哦?齐大人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仅仅烟熏之法,实在是太过单调了,不如,在此基础上再奉一招锦上添花,让敌军彻底地混乱掉。”
这话……啥意思?
难不曾还想在两个洞口同时烧烟,继而增大烟雾量?
齐誉先是摇头否认,而后道:“如果只是单纯烧烟,有可能会逼得退无可退的敌人冲将出来殊死搏斗,这样的话,我军的将士就会徒增伤亡,为了达到不费一兵一卒的终极效果,我想给他们再加点佐料。”
佐料?
这哪里是熏腊肉,分明就是做烧烤嘛!
不!
他这所谓的‘料’一定暗含着某种玄机,要不然,齐大人怎么会眼泛精光呢?
黄飞的胃口被吊得十分难受,迫不及待道:“齐大人,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良策,就直接地说出来吧。”
然而,齐誉并没有爽快地摊牌,而是从其他方面开始扯起。
“黄兄,你曾介绍说,那个叫做什么‘好大一根柴’的助兴药,它不仅可以口服内用,还可以熏香摄入,有没有这事?”
“齐大人的记性还真是好,竟然说得分毫不差。不错,确有这个说法。”黄飞很诚恳地回答道。
“那,效果方面又是如何呢?”
“据京城里的那些老嫖客们反馈,熏香摄入的效果相当斐然,丝毫不亚于口服内用。以我多年的丰富经验判断,应该是杠杠滴。”
杠杠滴?
这么说,保证质量过硬?
对于这个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三无产品,齐誉毫不吝啬地竖起了大拇指。
“既如此,那就请黄兄再贡献一些吧。”“呃……真是不巧,在之前的捣鼓马厩时就已经用完了。”
啊呸!
你个老小子,在下次撒谎时能不能别捂着自己的口袋?
就好像,我要硬抢似的。
齐誉自然不会硬讹,而是采用了画饼利诱。
“如果黄兄愿意再贡献一些的话,齐某会在事后作出相应的回馈。就比如说,在你和浅禾小姐成亲时,我来做你们的明面媒人。这样的场子,你的面子可就大到天上去了……”
于风尘女子作媒,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人家齐大人愿意屈尊,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份乃是南洋总督并兼国之少保,有他往那里一站,绝对是风光十足。
黄飞虽然心里退让,但嘴上仍争取道:“齐大人,能不能给我多少留点?”
“军中大事,岂可打折扣呢?”
“一点,就一点……”
“舍得,舍得,有舍才会有得。”
“……”
最终,在齐誉的‘力劝’下,黄飞作出了正式妥协,如割肉般地贡献出了宝贝药物。
想在美人面前装把十三,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突然,黄飞眼睛一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你说,齐大人先是定下了烟攻之计,然后,又探讨起了熏香的效果,莫不是,他想在烧烟的同时一齐使用此药?
噢,我明白了,这就是他口中的所谓的锦上添花。
然!
这还不是最惊骇的!
据荆宪王介绍说,在扶桑的营中,只有女菩萨这么一个随军女子,而其他者,都是清一色的大男人,倘若采用此法的话……
一千男兵,唯有一女~~
啊,细思极恐!
想到这儿,黄飞不禁望向了齐大郎人的箭伤,并暗自感叹道:宁招阎王,莫惹齐誉啊!
他若是较真展开报复,绝对能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在艰难地吞了几口唾沫后,黄飞又泛起了不解:为什么齐大人这么憎恨扶桑人呢?这等级别的毒计,非滔天大恨不宜用之。
第929章 女贼消失
黄飞仰天一叹,感慨地说道:“我原以为,只有段子成那样的人才会使用阴险毒计,没想到诚如君子的齐大人您,也会这般如此。”
说的不错,这确实是条恶毒狠计,完全不讲人道。
但,齐大人却是有着自己的使用理由。
“从国家的层面上来说,扶桑乃是我华夏的宿敌,在他们还为倭寇时,可没少干奸.淫掳掠的龌龊事。现在,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何不可?”
“从个人恩怨上而论,他们绑票我的爱妻,屠戮我的将士,现我以毒计进行严惩,一点都不觉得过份,且心安理得。”
此外,还有两点他没有明说。
至交兼大舅哥殷俊在尚未入仕时,曾遭受过扶桑人的敲诈勒索。而这个污点,险些毁了他的锦绣前程,如今逢上了报仇之机,怎会心慈手软呢?
除了他外,还有戚景当年的艰难抗倭,他的血,同样也不能白流。
综合以上这些仇恨,齐誉才断然决定,这一回来上一把狠的。
齐大郎自然不知,扶桑女的第一次竟是以这种方式拉开了序幕。
呜呼!
可惜吗?
“好了,全都依计行事!”
“是!”
此令一出,三军将士立即动作了起来。
他们先是寻到地道的另一口,并施以巨石封住;之后,就立即准备起了引火之物,等待着接下来的烧烟。
于这个环节里,齐誉作出了特别指导。
因这一次目的为烧烟,所以应该多用含水的鲜柴,同时,再浇灌一些助燃的酥油,如此搭配,就可产生浓烟滚滚的效果。
万事俱备,只欠划燃。
这冬天里的第一把火,自然是由齐誉亲自开烧。
却见,他先是点燃了一根华子,在猛抽了两口之后,这才把火镰引向了柴禾堆。
“熊熊圣火,焚汝残躯,于临死之前,诸位就尽情地发挥吧!”
“真是没想到,当年的东京热,竟然在我华夏大地上演了。”
说罢后,齐誉悠然地吐出了一个烟圈,然后又紧接着吐出了一条烟棍并洞穿前者,貌似在寻思着什么。相比他的淡然,黄飞就显得亢奋多了。
他非常想溜到下面一观究竟,但是,他又担心自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故而左右为难。
既然窥不到旖旎春景,也就只能用耳朵去感受聆听了。
这隐隐之中,似有不堪的笑声开始响起,而后,便是争前恐后般地哗变争斗,而到了最后,就直接演变成了一锅不宜描述超级乱粥。
对于这场群体性.事件,黄飞几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作出脑补。结果,竟然补得他产生了某种不良反应。
齐誉斜睨了一眼,笑笑道:“看样子还行。”
黄飞尴尬一笑,忙谦虚道:“黄某的实力,哪及齐大人之万一?”
“咱们彼此彼此!”
“呃,承让承让!”
调笑了一阵儿,齐誉言归正传道:“好了,别再烧了,改用巨石封住洞口,连一只苍蝇都不能让它飞出。”
“是!”
“待敌军的混战结束了后,咱们再进入其中展开补刀!”
“是!”
对于齐大人的这条命令,黄飞多多少少都有点不太意思。
若是封住了洞口,那可就听不到任何动静了。
遗憾呀遗憾!
不过,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清的,自然不会拿自己的私欲来影响公事。
“浓烟不仅呛鼻,还能使人窒息,在这种躲无可躲笼罩下,绝没有人撑过半个时辰。”
“大人对此断定?”
“非常断定!”
接下来,齐誉就掐着怀表安然等待。
呵呵,留给扶桑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随着一声野鸡的鸣啼,第一缕晨曦洒落了大地。
它就如同正义之剑一样,瞬间扫去了夜的污霾,让世界变成了朗朗乾坤。
“时间到,开启洞口!”
“是!”
“先通通风,待烟雾散尽了后,你们再以湿布捂嘴并憋气进入,这一点,需要特别谨记!”
“是!”
上下将士,全都依令行事,唯独艺高人胆大的黄飞身先士卒。
他在不借助任何防护的情况下,就迫不及待地钻进去了,那强烈的好奇心,完全跃然于脸上。
对于这事,齐誉并没有出手阻拦。
能有一人先行探查,为什么说不呢?
不多时,憋不住气的黄飞返了回来,从他兴奋的表情中不难看出,此计取得了几近完美的理想效果。
“黄兄,下面究竟怎样?”
“这么说吧,下面的场景很像是咱们琼州的白斩鸡盛宴,清一色的光溜溜……”
“咳咳,没问你这个!我的意思是说,敌方的战损究竟如何,还有没有必要另行补刀?”
黄飞毅然地摆了摆手,道:“这一次属于是全奸!哦不,应该是全歼,整个现场,没有一个活口留下。”
什么?
全都嗝屁了?
哦不,应该说全都爽死了。
效果非常不错,但却空留下了遗憾,那就是,没能实现活捉扶桑女。
不过,鱼肉熊掌不能兼得,在不费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取得胜利就已经很不错了,何必过于贪心?
接下来的事,就是清点敌军尸体了。
应齐誉的要求,眼下的这处地洞,就是扶桑贼寇的埋骨之地,所以,用不着搬运尸体。
所要做的,只是统计一下数据而已。
然而,那位扶桑女的尸体却需要例外处置,不管最终如何葬法,都得先确认了之后才能进行。
这时,怪事发生了!
深入到地道中的三军将士,只拣回了她的内外衣裳,并没能寻到真正的尸体。
“难道,让她给跑了?”
“按道理说,应该不太可能……”
对此,齐誉百思不得其解,眉头也是凝成了一个川字。
正当他打算着要亲自检查时,肩上的箭伤突然恶化起来,那殷殷的鲜血,已经开始往外渗了。
“相公,咱们还是赶紧地回城去吧,若再耽误,你这条胳膊可能会落下病根的。”
“再等一会儿……”
“别等了,当下治伤要紧,其他皆为次要!”
“这……”
在关于治伤的问题上,柳荃一反常态采取了强硬的态度。
堪称是强拉硬拽。
第930章 齐誉养伤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无论在任何时候,这句话都是恒定不变的真理。
在柳荃的坚持下,齐誉最终同意了赶回府城治伤,余下的事,也只能交给将士们便宜处置了。
就比如说,设法寻出对方的粮仓所在,然后将其囤粮尽数带回。另外就是,做一些简单的工事掩盖尸体等等。
按照齐誉的原意,他是想将黄飞留在这里再作勘察,然而,此举却遭到了后者的明言婉拒。
老黄如掏心窝子般地说,于归途中,自己必须随行保护,以免再生事端。
这……
好吧!
在经过了柳荃的这事后,齐誉确实不敢再轻视外出的安保了,于是,他就同意了黄飞的建议。
至于扶桑女的事,就到此为止吧,她是死是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大约中午时分,一行人便赶回了永川府城。
除殷桃外,其他的家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也就不存在所谓的紧张和担心了。
一切皆如常,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周氏等人丝毫没有注意到,殷桃已在私下里给灶王爷烧了很多炉的高香了。
本来,她是一个没有任何信仰的唯物主义者,而现在,却只得像柳荃一样虔诚祈祷。
除此之外,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结果令人吃惊。
灶王爷果然是一位有求必应且无所不能的慷慨神仙。
姐姐柳荃,竟然全须全尾地返回来了。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夫君却因此意外受伤。
她那心疼的,直接变成了水做的泪人。
“还好,这支利箭尚未入骨,否则,这条手臂怕是要不保了。还有就是,治疗得还算及时,倘若再耽误下去,难不保要截肢处置。”
“这些个药物每天一换,约七天后,伤口就应该基本愈合了。届时,再加以伸屈锻炼,功能方面就可恢复如初。”
一个当地的名医在诊察了齐大人的伤势后,便做出了如上医嘱。
柳荃连忙道了声谢,并掏出一锭不菲的诊金作为报酬。
可是,那个名医说什么也不敢要。
“齐大人散财乡里,其善举何等之大,我若索了他的诊金,还不被老百姓们给骂死呀!”
“既然如此,那本夫人就不强人所难了。桃儿,给先生包上一些南洋特产,让他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好的,姐姐……”
对于妻妾们的劳心费神,齐誉自然是毫不知情,他现在,正会见周公酣然沉眠。
一宿未合眼,再加上创伤以及奔波劳碌,早已累得他筋疲力竭。不好好地睡上一觉,哪能撑得住呢?
趁着这点空暇,柳荃忙于私下里对殷桃阐述了事情的经过。
不过,她的所知并不是很多,只能从自己的视角道出事件所见所闻,并不能深入剖析。
即使这样的片面信息,却也吓得殷小夫人心惊肉跳,连那俏花容都有些苍白失色了。
“什么,夫君还能扛着你跑?他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不瞒你说,当时连我都被惊住了,在记忆里,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卖力过。”
一提到卖力俩字,姐妹俩不由得脸色一红,似乎想到了什么。
回过味来后,她们俩又心照不宣地同时一笑,并露出了非常自豪的优越状。
咱家的男人,真是越来越雄壮了!哦不,应该说是越活越年轻了才对。
又聊了一会儿,她们俩便故意地绕开了这个话题。
目前,惊险已过,没有必要再徒增纠结,也该是时候计划一下接下来的待办事宜了。
首先是加强内外的安保措施,避免类似事件的再次发生。
此事自有黄飞着手安排,不劳两位夫人亲力费心,只要吩咐一声,就算是布置妥当了。
还有就是,接下来的过年以及年后的走亲戚事宜。
依照众亲属在临别前说好的约定,柳荃的归宁日定在了大年初二这一天。
届时,众亲友欢聚一堂,同庆贺岁。
而周氏,也会跟随着一同前往。
按照计划,她在柳家稍作歇息后,便会前往周大舅家以及二舅家去走亲戚。
她们婆媳都有娘家人在,唯独殷桃于故乡里无亲。
殷家的双亲皆已过世,唯一的哥哥还在京城里入仕做官,这所谓的永川老家,也只剩下一个名义而已。
尤其是,在殷桃得知到其嫂也已经归京后,回蓝山县的积极性就变得更加索然了。
柳荃想了想,建议道:“你目前有孕在身,不宜过多地奔波劳累,依我之见,不如就呆在家里安心养胎吧!”
“这样也好!”殷桃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这个建议。
之后,二人又商讨了一些关于礼品方面的准备,然后就大致定下来了。
……
时光如梭,光阴似箭。
很快,就到了辞旧迎新后的正月初二。
在年前的这段时间里,齐誉主要做了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按时服药,安心养伤,让自己的身体尽快地康复起来。
皮肉伤和内伤有所不同,它痛苦虽巨但恢复的速度却是很快,也就七八天的时间,受创的皮肉就基本上长好了。
第二件事是,把扶桑向华夏渗入以及觊觎种粮和蒸汽机的事情通知给殷俊,让他于大政的层面上加以遏制,尽可能地做到防患于未然。
齐誉深信,苏琉对此也会予以支持的,因为,她没有理由表示反对。
第三件事是,把惩治八个王爷的消息尽快地散播出去。
理由方面并不重要。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能糊弄过去也就行了。主要的宗旨,乃是体现他们会在琼州一带接受劳动改造,并以此来起到敲山震虎的效果。
齐誉深信,在衙门开印之后,政坛上一定会掀起一场针对此事的轩然暗波。
而那些暗中窥视的王爷们,也应该、也必须站出来表明立场了。
削藩的事,基本上必成!
除了以上外,齐誉还祭奠了齐家祖先以及各方的拜年等等。
先说回眼下。
大年初二的一大早,齐誉就派人套上了马车,准备前往蓝山县探亲。
临别前,他特地地吻了吻殷桃的额头,作出了自己的甜蜜道别。
“出发吧!”
“是!”
第931章 再临故里
车轱辘往前转,人要往前看。
齐誉依依不舍地挥别了爱妾殷桃,而后才把目光由背后投向了前方。
这一趟的出行共计两辆马车,自己夫妻同乘一辆,母亲、儿子以及周峻茂共坐一骑。
且说齐誉这边。
他所乘的这辆厢车简约而不简单,外形上看去朴实无华,但其内却是奢华有余。
瞧,内配银丝炭取暖,以及蚕丝褥子铺垫其下,无论是坐着还是躺着,都感觉格外地舒坦。
这些,都是来自于各方官吏的常规‘炭敬’,省着不用也是过期浪费,总不能带去四季如春的琼州吧?
除了以上的这些布置外,柳荃还专门置了一面大号镜子,以便于自己随时补妆。
看得出来,对于这次归宁,她还是非常在意的。
“相公,你看我的这身打扮是否得体?”
“呃……算不上是特别得体!乍一看下,你根本就不像是我的妻子,反而更像是我的小女儿。”
嗯?
啊!
回过味来的柳荃,连忙将目光瞥向了镜子处。
蓦然间,她发现,自己似乎还真的年轻了不不少,就如同冻龄了一样。
啊……
莫非是相公的滋润所致?
虽然,她心里头高兴地不要不要的,但嘴上还是娇嗔道:“哼,就会耍贫嘴!我且来问你,前天晚上时,你是不是又和桃儿……那样了?你说你说,现在还不足三个月呢,你怎么可以乱来呢?孰轻孰重,难道你还分不清吗?你要是真忍不得,就悄悄过来找我算了。”
齐誉闻言一怔,奇道:“你这是听谁说的?我这样的正直人,怎么可能乱来呢?”
柳荃连忙压低了声音,如蚊蚋般地说道:“还敢狡辩,那可是我亲耳听到的!说什么,你要倾囊相授,她要涌泉相报,然后开展什么所谓的‘管鲍之交’。还说什么,你是个大老粗,喜欢直来直去,若是无意间顶撞过了,还请她多多包含……”
啊~~
娘子什么时候喜欢上听房了?
齐誉尴尬地一笑,报以歉意道:“你莫要较真,那只是一些嘴皮上的功夫而已,怎可能动真格的呢?”说罢了,他又话音一转道:“说起桃儿的怀喜来,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柳荃一愕,问道:“什么事?”
齐誉畅望着说道:“澳洲以及奥蒂罗,处处都是遍地牛羊,我为何,不将那地所产的奶制品加工成奶粉运往至琼州呢?然后,我再通过琼州的商场销往至整个大奉,这么一来,咱们华夏的百姓都会因此受益。”
“用畜生奶来代替人乳,这靠谱吗?”
“靠谱!绝对的靠谱!最重要的是,那其中不含任何杂七杂八的脏东西,即使商贸,也不昧任何良心。咱家的霄儿,不就是这么喂养大的吗?”
啊!是哦!
这可是亲身经历,绝对可信。
如果能将这事撮合成功的话,全华夏的婴儿就如同多了一条活下去的光明大道,可谓是善莫大焉!
除了引进奶粉制品之外,齐誉还想将那些肥胖的奶牛飘洋过海地带来,继而让相关的农副产业在华夏大地落地生根。
当下,新型种粮已经得到了大力推广,其衍生的秸秆定然会堆积成山,有这些可爱的牛羊进行消化,刚好是物尽其用,两全其美。
殷桃自然不知,自己竟然无意间竟和奶牛扯上了话题关系。
不过,在柳荃看来,她们两者在某个局部上还真是有点相似。
……
当下,永川府的官道已经修得宽阔易行,各地之间的往返效率也都得到了大幅提高。
才日头稍稍偏西,一行人便进入了蓝山县的地界。
不出意外,闻信后的蓝山县县令早已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就礼制上来说,年节的前后都属于是休沐时间,各级衙门也都会按照惯例封印放假。然而,这位县太爷愣是留在了辖区内加班加点,丝毫没敢泛起回乡的一丝念头。
其原因,不言自明。
齐少保大驾光临,可算是难得的逆天机缘,若是错过了,和自践前程何异?还有就是,琼国夫人远至归宁,若是失了该有的礼数,自己这乌纱帽怕是要晃荡几下了。
哪头轻、哪头重,他还是分得非常清楚的。至于兴建国夫人牌坊的事,倒是没有为难住他。永川府城就有一座现成的标杆参考,窃取一二不就搞定了吗?
咳咳!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做是窃呢?应该说是,集思广益、借鉴其风。
不过于此节,蓝山县令倒是多了心眼,他并没有作出任何题字,而是把这个露面的好机会,让给了不久将至的齐大人。
用意嘛~~
没必要说破。
齐誉自然也不会拂了他的面子,直接来了一个顺水推舟,如其所愿地写下了一幅‘鸾翔凤集、钟灵毓秀’的八字对联。
不出意外,如获至宝的蓝山县令屁颠屁颠地奔回去了。
不过,在离开前,这位微末的芝麻官还是于无意间透露了这么一条消息。
他说,在最近一段时间里,齐家的亲戚突然出现了数量暴增。
今个,有人跳出来说,我是齐少保他爷爷的姨夫的亲孙子;明个,又有人站出来讲,我是齐总督他奶奶的表弟的女婿的亲外甥;这等现象,比比皆是。
而最自嗨的,要属当年的那些早已断绝关系的齐家族人。
呵!
还真如诗中所云的那样:门前拴着高头马,不是亲来也是亲;门前放着讨饭棍,亲朋好友不上门。
这等级别的俗事,就权当是哈哈一笑来看吧。
自己现在,已经坐到了一品高位,实没必要去和这些人去斤斤计较了,他们愿意装,就让他们装去吧。
相比齐誉的无所谓,柳荃就显得有些偏于在意了。
你说,那些个八竿子打不着一撇的老亲也就算了,齐家族人唱得又是哪一出呀。
之前时,明明已经划清了彼此界限,现在怎么又粘上了我‘齐’家了呢?
“区区一些跳梁小丑而已,实没必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相公说得是,但,我心里就是有点不太舒服。”
见妻子端着放不下,齐誉连忙作出了话转移,“娘子快瞧啊,再过了那坡,应该就到了岳父大人的那个村了。”
果然,柳荃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啊,还真是!嗯……快要到家了!”
第932章 昔日之恩
对于柳荃的这次归宁,柳守业夫妇显得格外重视。
以致于在上次永川府相聚时,只是匆匆碰了个照面就忙不迭地告辞了。他言称,要尽快赶回去张罗年后的礼仪。
当然了,这也和柳荃的突然失踪有些关系,殷桃也是劝他们不要再等了。
所以,二老还未散戏就返了回来。
就柳守业而言,当下的大事乃是置办好女儿的归宁礼,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世人看了笑话。
面子为大!
这一点,毋庸置疑。
和黄氏不同,他可是读过书的半介儒生,对于礼仪上的认知,明显要高于普通百姓。
他非常清楚,以姑爷以及女儿现在的超然身份,绝不能马虎了事,必须要风风火火、大操大办。
更何况,儿子锦程也入了仕途,若是太小气了,会被人背后嘲笑的。
此外还有,小外孙齐霄也被圣天子册封为了食邑爵爷,自己这个做外公的,怎能不显摆一二呢?
无论从哪方面考量,这个场子都得用心做足。
其实,人家黄氏也没有柳守业想象中的那样愚昧无知,她虽然目不识丁,但也感受到了气氛上的不同。
就比如说,高高在上的巡抚夫人,居然也派人送来了新年贺礼。且,她还于信中以师妹自称,像这种事,以前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巡抚大人都如此重视,更不要提其他低阶的地方官了。
柳家在做,别人在看。
那种羡慕嫉妒恨的酸酸目光,直让微末出身的黄氏感到无比满足。
咱这辈子,确实没有白活!
言归正传。
大年初二的才一大早,黄氏就迫不及待地喝了一碗马虎豆浆,然后,就跑到村头处伫在那里张望起来。
虽然,柳守业一再告诉她说,姑爷一行应该于晌午之后才能到达,但,她还是如一根筋般地站在那里干等,怎么劝都劝不回来。
果不其然,直到日头偏了西,才有琼军的信使提前来报:少保一行将至。
啊!
他们终于来了!
且说齐大郎,他在撩开了车幔后不禁放眼辽望。
山还是那座山,路还是那条路,一切似乎都是原来的老样子。这种感觉,就像是时光倒流、梦回往昔。
不仅是他,就连柳荃也有类似的感慨。
不过,她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村头的那一点。
视野中遥遥可见,在那棵不知长了多少年的老槐树下,伫着一个身体佝偻的孤单身影。她双手互插着衣袖,似伸着脖子在那里凝望着。
“那是……我娘!”
“不错,正是岳母大人!”
“娘啊……”
明明说好的不哭泣,但是,那不争气的泪水还是流了出来。
不过,柳荃的嘤嘤声也就轻啜了几息,很快,就被锣鼓家伙以及鞭炮声响给淹没了。
柳家准备确实充足。
自齐誉一行开始接近村庄时始,一直到行至大门口处正式落车,那喜庆的鞭炮声就从没有中断多,这对于乡下来说,已经算是非常阔绰的手笔了。
“老泰山安好?”
“贤婿安好?”
“您老请!”
“贤婿不必客套,请!”
于进门前,齐誉特地停下了脚步,然后对着四下围观的乡邻拱手一礼,致意妥帖后,这才跨过了门槛。
和丈夫的低调略微不同,今天的柳荃显得有些心情复杂,她既想保持矜持、又想显摆一二,感觉有点互相矛盾。
不过,在一袭布施般地馈赠过后,所有的尴尬都瞬间化解。
由于时辰已经过了晌午,柳守业决定立即开席。
正如想象中的那样,诸多的亲朋好友欢聚一堂,好不热闹。
茶余饭后,男人们聚在客厅里谈天说地,女眷们则是蜗在寝室中唠唠家常。
却没想到,寝室这边居然出现了几位热心肠的大好人。
她们呀,全都是跑过来给齐大人说媒的。
现在的齐家家大业大,怎么少人继承呢?只有一个齐小爵爷接盘,似乎太单薄了点。
依她们之见,应该让齐少保加大一番开枝散叶的投入力度,让其膝下的人丁彻底兴旺起来,最好的方法就是,纳他个五六七八房的年轻侍妾。
人家女方已经明确说了,有没有名分皆无所谓,只要能入齐家大院的门即可。甚至,做个通房丫头都没问题。
柳荃一听就有些不乐意了。
什么通房丫头,我齐家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吗?
婉拒了后,她才端出女主人该有的态度:这事,你们就不要再寻思了,因为,我们家的二夫人现在已经怀喜了!
一听到怀喜俩字,众媒婆这才很惋惜地闭上了嘴。
齐大郎自然不知道女人们的唇枪舌战,此时的他,正专心致志地聆听着一则不太好的负面消息。
有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介绍说,桃花村附近小镇上的游掌柜于年前时过世了,他的后人,现在似乎过得并不太好。
话语中的游掌柜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赠给齐誉抄书机会的那位老者,后来,他操心帮忙卖出了几幅画作,齐家也因此受益良多。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也算得上是齐誉命中的小贵人,若没有他当年时的伸手相助,齐誉不可能那么顺利地淘到第一桶金,而之后的科举征途,也不会那般顺畅。
至于所说的其后人过得不怎么好,好像是因为遭到了桃花村那些齐家族人的刁难所致。
这位远亲还特别提到,齐家族人中的某位元字辈儒生,于去年的恩科中蟾宫折桂,高中了副榜举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们才变成了不可一世的样子。
而游家,也恰巧成为了他们欺负的对象。
齐誉问说,官府怎么不去管管呢?
对于此问,那亲戚貌似有些欲言又止。
最后,他暗喻了表达了一句:你们都是一个齐家的人,县太爷又哪敢轻举妄动呢?
噢,我明白了。
那些人是在利用自己狐假虎威。
齐誉冷哼了一声,畅然道:“区区一介副榜举人,居然也敢行鱼肉乡里之事。”
“大人意思是……想管管这事?”
“有这个打算!”
是呀,如果不施以援手的话,怎对得起死去的游掌柜?
有恩,就要图报。
第933章 内含古怪
在柳家仅仅住了一天,齐誉就提出了暂别。
接下来,他要陪着母亲赶去周大舅以及二舅母曹氏那里展开探亲。
柳荃也本打算一同跟着去的,但是,却被周氏给制止了。
她说,彼此年前都已经见过面了,何必再徒增奔波呢?回来一趟很不容易,不如呆在家里多陪陪父母。
见婆婆这样劝,柳荃也就没再坚持。
前往县城,共有两条路线可走。
一是经桃花村附近从小路抵达,二是走新修好的乡道直至。
齐誉想了想,建议道:“娘可乘坐厢车直入官道,前往大舅家去。而我则走小路,顺便去办些事情。”
周氏点点头道:“既然你有事情要办,分开走也就是了。”
“娘可放心,晌午开席前,我必将抵达。”
“那好,娘先走了。”
“……”
在目送母亲离开了后,齐誉便和黄飞以及若干侍卫踏上了乡间小道。
看其所走的方向,赫然就是朝着小镇而去。
此去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探望一下游掌柜的后人,并顺手替他解决麻烦困扰。
为了少惹关注,齐誉故意做了一些乔装打扮,在路人的眼里,他完全就是个田间农夫。那模样,就差手里牵上一头老黄牛了。
少倾,乃至!
故乡的小镇,依旧还是原来的样子,只不过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已有一些新面孔取代了部分旧面孔。
循着往时的记忆,齐誉顺利地来到了‘鹿鸣书肆’的门口。
却不料,那店门竟然紧紧关闭,貌似已经歇业很久了。
虽然是关着门,但仍聚集了一些议论的路人,而在这些人中,齐誉居然还发现了一位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谁呢?
当年棺材铺的钱掌柜。
在初来这个世界时,自己曾‘诈尸’过一回,而那次,妻子有向他赊欠了一副杂木棺材,由于当时没有现银,还与他发生了一些龃龉和不愉快。
不过到了后来,柳荃又巧用手段,很好地化解了这层矛盾。
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想来仍然是记忆犹新。
此时的钱掌柜,已经须发尽白,步入了耄耋之年,不仔细看,都快有点认不出来了。齐誉正欲打声招呼,却突听他无奈一叹道:“游家所欠的棺材钱,八成是要打水漂喽。”
其身侧的一个伙计也跟着感慨道:“游家也算是这十里八村内的富裕人家了,可谁曾想,竟然会沦落到这步田地?居然为了区区躲债而选择了闭门谢客,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唉,还不是被齐元震那厮给欺的?”
“好可怜呀……”
齐元震?
这名字,咋听起来恁熟呢?
噢,想起来了。
他不就是昔日老族长齐竹常的亲孙子吗?
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在自己的进士牌坊揭彩礼上,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碰过面了。
无防盗
当年,自己为了偿还所谓的一脉之情,曾暗帮他们摁下了修长城的苦役。没想到现在,他们不仅没有弃恶从善,反而变本加厉了。
感叹过后,齐誉立即给黄飞使去了眼色,示意他去打探一番。
后者则是很默契地点了点头。
黄飞属于是老江湖了,像这等级别的探查,根本就难不住他。
前后也就一炷香的时间,他就自信满满地返回来了。
“可有收获?”
“有!大体是这样的……”
接下来,黄飞便把自己的探知小声地说了一遍。
据他所述,齐元震确实在去年的恩科中高中了副榜举人,也正是因为得了这层身份,所以他们家才会摇身一变,成为了老百姓眼中的人上人。
不过,据小道消息说,他的这身功名可能涉嫌幕后买卖,并不是凭真本事考到的。
甚至,还有传言说,他是因为傍上了一个有钱的岳父,所以才买通了钻营关系。
而让人感到意外的是,齐元震在锦衣还乡后的没多久,竟然酝酿收拾起了与他们家素来无犯的游家人。
其动机方面,也是众说纷纭。
有人认为,齐元震是因为觊觎游家的家财才下黑手的。也有人认为,齐老爷现在并不差钱,他拾掇游家,乃是因为个人恩怨。
至于孰对孰错,目前还无人得知。
不过有一点却是共识。
那就是,在游祥掌柜去世以后,他懦弱的独子游勇实难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家业。
果不其然!
齐元震只是设了一个简单的棋局,就把游勇给赢了个底朝天。
由此,游家的家境一落千丈,而到了现在,竟是连棺材钱都偿付不起了。
对于打造棺材这事,钱掌柜也有所介绍。
据他言,在游祥弥留之际,其子游勇曾来到县城找到他说,让帮着物色一副上好的沉木好料,以用于丧事的寿材。
钱掌柜觉得吧,游家乃是乡下的大户,用些好东西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他便很爽快地答应了。
为了表示慷慨,他还提出了先送货、后拿钱的面子买卖。
然而没想到,游祥才撒手人寰不久,其子游勇就掉入到了齐元震所挖得坑里面。
这一坑不要紧,游家却是彻底地破产了,别说是棺材钱了,就连二两现银他们都掏不出来。
“真是没有想到,齐元震竟然张扬到了这种程度!”
“这个游勇也真是的,玩什么赌棋呀?这下可好了,家底全部输光,落得欲哭无泪。”
“齐大人,此事中还有古怪。”
“哦?什么古怪?”
黄飞在左右看了看后,附耳道:“我听人说,游勇是被齐元震威逼着入了赌局,然后,齐家又以‘不讲规矩’的方式赢下了对弈。前后的所有事宜,都不是游公子的自愿。”
“他被威逼的……”齐誉咂了咂嘴,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不难看出,这事中定有古怪。
嗯,必须得扒拉清楚了才行。
不过,在插手之前,还是先帮着游家把所欠的棺材钱给垫付了才是。
“钱掌柜,别来无恙?”
“你是……啊!!”
嘘嘘!!
噢,懂了,懂了。
钱掌柜拱了拱手,小声道:“老朽做梦都没想到,居然还能在有生之年见到贵人!”
齐誉还了一礼,并将一锭金子隐晦地奉上道:“我曾受过游家的恩惠,今天,就让齐某还上这份人情吧。游掌柜的棺材钱,由我来付。”
“这……”
“钱掌柜收下便是,否则,就是不给我面子!”
“呵呵,既然您这样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而就在此时,忽有一阵嘈杂传来。
且,还伴随着惹耳的呼叱怒骂之声。
第934章 狐假虎威
“走开!都走开!没看到齐老爷过来了吗?”
“好狗不挡道!全都给我滚一边去!”
晃荡!
砰砰!
在视野中,有一行凶神恶煞的粗壮汉子阔步走来,于他们身后,还站着一位衣衫华丽的年轻公子,瞧他的模样,赫然就是齐元震。
小人得志!
区区副榜举人,也敢这般张扬?
不过仔细想想,他的此举也在某种之中。
按照当下的礼制,只有正榜举人才可以进京赶考,于科举途中再进一步。然而,领了副榜功名的人,就不能继续再往上考了,他们的出路只有一个,那就是入仕为吏,就此厮混一生。
想当官?
也不是说不行,但你得慢慢轮候。况且,这个说法只存在于理论层面,现实当中几乎为零。
换言之,副榜举人的前程大概率上徘徊于当地的吏缺,去外地做官的基本上没有。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助长了急于本地立威扬名的这一群体。
当然了,也不是说所有的副榜举人都是这样的德性,人家戚景,不就是个活生生的鲜例吗?
膈应完了后,齐誉便压低了帽檐,混在人群中默默静观。
在出手之前,他还想仔细看看,这个齐元震到底是副什么样的丑恶嘴脸。
黄飞见齐大人没有下令的意思,便将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也陪在一旁当起了观众。
与他同样围观的,还有貌似看出了门道的钱掌柜。
却见,齐元震于众爪牙的列队中间缓缓步出,并鼻孔朝天负手而立地呼喊道:“游勇,你这么闭门谢客,是不欢迎我吗?我命令你立即把大门打开,滚出来见!”
接下来,就是砰砰砰地砸门声。
这里所说的砸,乃是指爪牙们用石头力磕。
终于,游家人熬不住了。
忽闻吱嘎一声,从门缝里探出来一个惊慌色的人头,“齐老爷,我已经把所有的地契都给你了,你还想怎样啊?”
“怎么样?”齐元震不满足地摇了摇头,道:“按照咱们之前的赌约,你尚欠我两千两银子,依我看来,不如就将你家的宅子作价一千两抵给我如何?”
“啊!”
游勇闻言,立即露出了惊骇之色。
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打起了自家房产的主意!
这明显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得节奏呀!
另外,这话里面还带着坑中之坑。
即使把房产抵给了对方,所立的账目上依旧不能抹平勾兑,游家还是倒欠他们齐家一千两银子。
“我若将房产抵给了你,那剩余的一千两银,又是怎么个说法?是……免除了吗?”
“免除了?那怎么可能?该还的,还是得还,一个子都不能少!”
“可是,我家里已经没钱了呀!”
“没钱?那也好办!将你的妻妾转卖给我以人抵债不就行了?”
啊!!
真是欺人太甚!
游勇虽然是胆小的性子,但还被这禽兽之辞给激得怒发冲冠。
“我……我要去县衙告你!”
“告我?告我什么?”
“我就说,你设下圈套讹我财产,现在,居然还妄图霸占我妻!若不惩治,何以正朗朗乾坤?”
“你呀,想多了!县太爷他,才不会跟着掺和这事呢。况且,我手中还持有你的亲笔凭据。”
嘚瑟了两句后,齐元震又道:“世人皆知,我是齐少保的同宗之弟,这等金面,即使是知府大人也要赏上三分,更何况是咱们的知县大人呢?”
听到这话,齐誉感觉有些恍然了。
难怪,那蓝山县的知县会对自己强调,说齐家的族人在最近一段时间比较活跃。却没曾想,人家竟是在暗示自己,有人在借着自个的声势狐假虎威。
只不过,身为芝麻官的他为了顾及情面,没有把话挑明。
这件事情,确实把齐誉给恶心住了。
彼此虽然是一个齐族,但早已划清了界限,不能说是老死不相往来,实际上也差不了多少。
况且,两家在往昔时只有仇恨、并无恩情,既如此,那齐元震的优越感又是从哪儿来的?
是他自我贴金,自夸自擂?还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
无论从哪方面看,他唱得这出都是不要脸的下作行径。
自己脱离宗族的事,在整个州府都是妇孺皆知,现在是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游勇也以这一点相驳道:“你这是一厢情愿,乱套近乎!据家父生前说,你和齐少保早已划清了界限,再无任何瓜葛。”
齐元震却是强词夺理道:“岂不闻,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
游勇继续反驳,说:“齐公子,你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怎么可以信口雌黄、胡说八道呢?谁都清楚,你家和齐少保家彼此敌对,几近于水火不容。如此关系,哪来的什么血浓于水?”
“这是你说的,我可从没讲过。”齐元震嘿嘿一笑,道。
“齐公子,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整治我们游家,不就是因为我父亲生前帮助过齐誉吗?你若真有胆量,就去和他面对面地理论呀,欺负我一介白身,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听到这里,齐誉不由得泛起了一阵膈应。
这个齐元震,果不是一般地恬不知耻,比起上一辈人,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唯一相同的是,他更善于使用手段,且脸皮还厚。
此时的他,对于游勇的揭老底做法是一点都不在意,不仅不做任何解释,反而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总而言之一句话,告官的事,你想都别想!无论你如何控诉,到头来都是徒劳无功,依我之见,还是老老实实地研究一下怎么破财免灾吧。”
“我……”
齐元震哼了一声,又将脸色一正道:“于半个时辰后,我会在西头的酒馆里略备薄酒等你到来,届时,你若爽约不见,就休怪我不讲情面了。”
游勇奇道:“你约我去那儿做甚?”
“呵呵,自然是签署转让的房契,以及你妻妾的卖身契了。”
“啊……你……苍天啊!”
第935章 清理门户
在齐元震以及他的爪牙耀武扬威离开后,几近崩溃的游勇就像被抽掉了精气神一样,噗通一声就趷蹴在地上苦思了起来。
苦思的结果,依旧还是束手无策的茫然绝望。
在阶级悬殊面前,任何的抗争都是无谓和徒劳的,再茁壮的韭菜,也不可能阻挡住锋利的镰刀。
除非,韭菜们能够抱团成群,以增加阻力。
但是,围观的群众全都是清一色的敢怒而不敢言,别说是抱团声援了,就连同情的话都不敢说上一句。
他们很怕,引火烧身。
事实上,游勇也不是没想过抗争的办法,只不过于中途中夭折了。
就比如说,去永川府寻求齐大人的帮助。
不过,老人们告诉他说,千万不要这么天真。
所谓的往昔恩情,不过是在当时的情况下所产生的互利双赢的交易而已,此外并无其他。
那时,齐大人把该给的全都一丝不落地分给了你父游祥,并不存在谁欠谁的说法!
再者说了,人家齐少保是何等样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得到的?即使见着了,人家也不一定就有闲工夫搭理这事。
所以,你还是死了这档子心吧!
听完了这些话后,游勇不由地仰天一叹:除了齐大人外,还能去求谁呢?
当下的处境就是,已然无路可走。
哦不!
还有一径可行。
那就是抛家而逃,流落江湖,永不归乡。
想到这儿,游勇狠狠地咬了咬牙道:“罢了罢了,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而就在这时,忽有一只和善地大手将他徐徐托起。
游勇仰望着一愕、一惊,后颤声道:“你是……”
“认出我来了?先莫声张,咱们家里头说事。”
“家里?啊……是!”
这位来者,自然就是适才旁观的齐大人了。
只不过,他做了些伪装,不怎么引人注意罢了。
游勇定住心神,忙不迭地往家里跑,且还一边跑一边喊道:婆娘,快快烧茶!
本来,齐誉是想着邀请钱掌柜同到游家小坐片刻的,但是,这个建议却遭到后者的连连婉拒。
目前,人家正有要事商谈,自己怎么可以不识趣地跑去添乱呢?
于是,钱掌柜果断告辞。
临别前,他紧紧握住齐大人的手说:今日一别,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了。
保重!
……
少倾,齐誉和游勇在游家客厅里上下而坐,品茶密聊。
由于齐大郎还心系进城的羁绊,所以,就婉拒了后者想要尽地主之谊的建言。
“贤侄不妨说说,这件事情的大略经过,如此,我也好寻个处置的分寸。”
“啊!多谢少保施以援手。”
从如上话中不难听出,齐大人已经明确表示了想要插手此事,这对于山穷水尽的游勇来说,无疑是件利好消息。
堪称是,绝处重生。
游勇在稳定了一下跌宕的心情后,这才泾渭分明地道出了内由。
他说,在其父驾鹤西去之后,齐元震便巧借着葬地风水不佳的由头将自己骗去了他那儿。而后,他又若有其事地论述了一大堆的不吉。
在博取了信任后,齐元震突然提出想要对弈几把的想法,他言称,此举是为了舒缓一下丧事带来的沉重。
这样的小事,一般人都不会拒绝,游勇也不例外。
于是,他们二人就一边闲聊,一边下起了棋。
齐元震装出不善博弈的模样,恳求对方让出三子,而游勇也没多想,很爽快地表示了答应。
结果,设局者连赢三把。
撤下棋局后,齐元震这才露出了原形。
他突然补充说道,这三场棋局乃是真金白银的赌局,每一局的赌资定为一千两银子,云云。
游勇自然不从,然后,就被其手下押在案子上硬摁了手印。
再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有文书在,任谁都是百喙莫辩。
最终,游勇作出了妥协,交出家产求保平安。然而,齐元震却是不断地得寸进尺,步步紧逼。
就这样,游家家道中落。
游勇虽然惧怕,但还是壮着胆子问道:咱们彼此既无龃龉,也无仇怨,你为什么要针对我家?
齐元震点他道:当年时,若不是游祥的伸手相帮,齐誉怎可能顺利地步入科举?既然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当然了,觊觎游家的家产也是原因之一。
齐誉在听完了后,不禁气得怒火中烧,拍案怒斥。
“如此败类,真是辱没了祖上!哼,也该是时候清理门户了!”
“望大人帮我做主!”
齐誉点头应下,又问:“有传言说,齐元震的功名是花钱买来的,不知这事是真是假?”
游勇回道:“确有这个说法,不过,真假与否尚无定论。”
“无妨,且说说看!”
“商场上有传言说,一位名叫金允浩的商人曾由琼州来到永川,并打算在这里收购一些上等粮食。而齐元震,刚好和他臭味相投,于是,便成了他的运作搭档。”
金允浩?
怎么听起来有点像是高丽棒子的名?
且,还是从琼州来的。
于记忆里,辖区内似乎从没有过这个姓氏,莫非……是最近时间迁徙来的?
齐誉掩住困惑,接着又问:“后来怎样?”
游勇续道:“后来,那姓金的商人因有急事离开,便把筹粮的事情托给了齐元震置办。为了表示诚意,他直接出手为后者买了个功名,此外,他还将自己随行的女儿许配给了齐元震为妻,让其帮着置办筹粮之事。”
筹粮……
现在饥荒已过,这人为什么如此热衷于囤积粮食呢?
且为了此事,还把自己的女儿给搭进去了,无论怎么分析,都觉得有些过于荒唐。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所以,必须得查他个水落石出。
至于如何个查法,齐誉已经琢磨出了可行的切入点。
既然那个姓金的曾在琼州买卖,那么,商会中必会有关于他的相应传说,既然如此,何不把姐夫薅过来一问?
刚好,他的故居就此不远,来往方便的很。
“来人,去把我姐夫孙大财请来,就说我有要事寻他!”
“是!”
第936章 顺藤摸瓜
对于孙大财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他开罪不得的人。
一个是一不小心就会被骂的岳母周氏,而另外一个,就是小舅子齐阿瞒了。
闻召即至!
早已成为他这些年来的固定习惯,堪称时时待命、风雨无阻。
前后不过盏茶时间,孙大财就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
即使如此,齐誉还是不满地抱怨道:“姐夫为何来得这么迟到?”
“呵呵,让妻弟久等了。”孙大财先是告了个罪,而后作出解释说:“最近几天,我那处新家不是忙着做装潢嘛,所以,才耽误了赶来的时间。”
在老家里盖新房子?
我看你呀,真是有钱骚的!
琼州又不是没有地方住,花这些冤枉钱做甚?
算了算了,你爱咋咋地,只要不乱来就行。
齐誉撇开这事,正色垂问他道:“姐夫,在咱们琼州的商圈里,可有一个名叫金允浩的人?”
“金允浩?”孙大财回忆了一阵儿,恍然道:“我想起来了,确有这么一号人。不过,在商圈内,大家都更喜欢称呼他的汉名,好像是叫做什么金六福。”
噗!
齐誉听了后忍不住乍然失笑,连嘴里的茶水都失态地喷出来了。
这人名,有点意思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优雅怡然的珠宝商呢,而实际上,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粮食贩子而已。
笑过了后,齐大郎突然意识到了不对,“你说他有汉人名……难道,他不是咱们华夏人?”
孙大财点点头道:“据商会的资料显示,他的籍贯乃是高丽人,后在咱们的孔子学院中作了些进修,这才取得了官方许可的经商资格。有传言说,此人处事圆滑,出手大方,人缘相当不错。”
哦?
居然是个高丽人!
若在平时,齐誉于大概率上不会在意此事,但现在却是不同。
那高丽国先是怂恿东虏人武力伐奉,然后又和扶桑结为唇齿,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们派遣过来的赶海商人,怎能不予警惕呢?
何况,最近还有扶桑女这个先例摆在面前,那就更不能马虎处置了。齐誉想了想,对身旁的一个随从小声吩咐道:“你速去摸一摸齐元震的妻子,也就是这个金六福女儿的底细,若有需要,可以采取一些特别手段加以控制。我高度怀疑,她有可能是别国安插在这儿的办事细作,所以必须正视。”
“遵命!”
那人在应了声后,就急忙地拱手离去了。
转过头来,齐誉又对孙大财作出明面上的吩咐道:“还请姐夫运作一下,把琼州商品于永川府一带的代理权设给他们游家。”
“可是,我已经……”
“嗯??”
“呃……这事并不难办,妻弟放心就是!”
这还差不多!
作完了吩咐,齐誉不禁仰天一叹,心道:游掌柜,齐某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了,至于贵公子能发展到什么程度,就看他自己的经商能力了。
常言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未来最终如何,完全要看你的个人努力。
“贤侄,你可要力求上进呀!”
“齐大人放心,小的绝不辱命!”
齐誉趋身上前,伸手托起了以大礼相谢的他,然后又意味深长道:“你现在所得的果,乃是你父当初种下的因,你要时刻谨记,只有积善之家,才有余庆降临。”
游勇连忙谦恭道:“大人之言,小人一定铭记五内,每日三省己身。”
齐誉欣慰地一笑,道:“好了,咱们现在也该是时候去会会那个不可一世的齐元震了!”
“是!”
……
接下来的计划,仍是倡导低调为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喧闹。
当然了,最为重要的原因是,这事有可能牵扯到高丽细作,像这等级别的机密,还是不公开的好。
齐誉依旧头戴斗笠,以老农民的形象外出示人。
正如某大家诗中所云的那样: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
别说,在这喧闹的集市中来往穿梭,还真没有人认出他来。
在外人的眼里,此时的他,完全就是游勇的跟班下人,就连于暗中保护黄飞都瞠目结舌地感叹说:扮得还真是像!
少倾,一行人至。
齐元震所约的那家酒馆,并不是多么的豪华,不过,于乡下地而言,这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好场面了。
“你来了?”
“来了!”
“咦?谁让你坐的?”
“这又不是你家,我为什么不能坐?”
呵!
这才屁点的工夫,游勇怎么由软弱的三寸丁变成坚挺的大白杨了呢?
是什么样的自信,让他有了这种雄起?
齐元震嘀咕了一阵儿,哼道:“不过是些耍嘴皮子的便宜而已,我让给你就是,不作计较!”
话音一转,他又正色说道:“好了,咱们删繁就简,长话短说。我准备了两张待签文契,其中之一是转让用的房契,之二则是你妻妾的卖身契,你也别无端地瞎磨叽了,还是赶紧地签署了吧。”
游勇淡然一笑,道:“还真是巧了,我也给你准备好了两张待签文契。”
嗯?
这是啥意思?
齐元震咂了咂嘴,奇道:“什么文契?……拿给我看!”
游勇闻言,便将事先准备好的两页文书以单手的形式递了过去。
那姿态,就像是老大爷瞅着晚辈一样。
齐元震极为不爽地冷哼了一声,然后就伸手扯过摊开看了起来。
却见那书上说:兹因齐元震欠我游家纹银六千两,现必须作出偿还。若无力支付,愿以所持家资、房产以及妻妾联合抵债,绝不反悔,云云。
其大体的意思,和他刚才所拟的那两页文契基本雷同,颇有一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挑衅意味。
“我说,我啥时候倒欠你家六千两银子了?”
“元赟元年,朝廷修筑长城、募集徭役,每家每户都要出人出丁、为国效力。而你们齐家整族,既没有出丁参与,也没有花钱去赎,而是被齐大人庇护了下来。这个大恩若换成银子,绝对能值六千两以上。于今天,我就替齐大人将此索回!”
嗐!
还以为是什么古怪大事,没想到竟是陈年旧账。
即使这笔账真实存在,那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前来索讨啊?
想到这儿,齐元震吊儿郎当地答道:“这笔账,和你无关,即使要,也轮不到你!”
第937章 算算旧账
齐元震有些不解,游勇为什么会拿齐誉当初的庇护公开说事。
怎么看,都有点不搭边。
莫不是他黔驴技穷,故意地瞎扯犊子,以此来混淆自己的视听?
嗯,确实有些可能。
于是,他微怒道:“少扯那些无关的,赶紧签文契!”
游勇却是断然地摇摇头,道:“不瞒你说,这契我坚决不签!”
“不签?”
齐元震冷冷一笑,道:“即使你拒签,也不可能翻得了盘,我只要把你写的欠条往官府处一放,你不认账也得认账。”
说罢了,他便把那凭据往桌子上一拍,露出了一副‘你给我老实点’的傲然表情。
他本以为,游勇见状会低头认怂,然后端正态度赔礼道歉,却没曾想,对方仍是高昂着头不肯退让。
那眼神中,除了不屑、还是不屑。
不仅如此,游勇还再次指了指自己带来的文契,并露出了一副快快签署的神情。
齐元震终于意识了不对,问道:“我说,你该不会真想拿齐誉做你的挡箭牌吧?”
游勇郑重回道:“说的没错,我现在就是过来替齐大人讨债的!”
“啥?你能代表他?凭什么呀?”齐元震哈哈了两声,后哂笑道:“别说是你小子了,就是齐阿瞒他亲自过来,我也不会当回事儿的!”
“竖子无礼!齐少保是何等身份,岂能容你直呼小名?”
“切!我偏就呼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你……”
嘲笑过后,齐元震立即拍了拍手,有些不耐烦地对手下们吩咐道:“既然游大官人不愿配合,你们几个就帮衬着搭把手吧!”
意思就是,可以来硬的。
哼,既然你不愿按手印,那我就逼着你按!
敬酒不吃吃罚酒,就是这样的下场。
爪牙们闻言开始摩拳擦掌,凶神恶煞般地围了上去。
而就在此时,突有一个霸气十足的声音朗朗传来。
“放肆!”
“在本座面前,还敢飞扬跋扈?”
这人谁呀?
说话咋恁横呢?齐元震闻言先是一怔,然后连忙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却见,竟是游勇身侧的那个粗鄙下人发出了适才的恫吓。
他龙骧虎步、负手走来,看起来气势磅礴,举手顿足之间,都透着一种如上位者般的渊渟岳峙感,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倏然!
他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并将头上的斗笠缓缓摘下,继而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这个人,怎么长得那么像是齐誉呢?
不对!
就是他本人!
爪牙们见家主人如此惊骇,也连忙跟着停下了动作,并一脸困惑地望着那个农夫。
齐誉环顾了一圈,淡笑着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不拿本少保当个回事儿,是吧?”
这随意间的一瞥,却是压得齐元震几近窒息,这种级别的大气场,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
一个字可以形容:怕!
但是,怕也没用,还答话的还得作答。
他稳了稳自己的呼吸后,硬着头皮说道:“适才时,我酒后失言说了狂话,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勿要与我一般见识。”
“哦?这还没有开席呢,你怎么就饮酒了呢?”
“我是……偷吃了几杯……且不胜酒力。”
齐元震万万没有想到,齐誉他竟然会来到乡下,且还出现在这种小地方。
按照自家婆娘给出的说法,他现在应该正忙于对付外来的扶桑人,于短时间内,绝不可能得以脱身。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才敢肆无忌惮地挑拨事情。
难道,之前所得的消息有误?
要不然,说不通呀。
再说齐誉,他因忙着进城去拜见周大舅,故而懒得和这厮浪费口舌。
于是,便直接开门见山道:“本少保听说,游公子家曾欠了你三千两银子,不知有无此事?”
一听这话,齐元震就知道坏事了,他连忙摇头否道:“绝无此事!”
齐誉冷哼一声,说:“既如此,那你适才所说的文契凭证又是什么?”
“啊……我是开玩笑的!”
“开玩笑?”
“对!对!对!确实是玩笑话而已!”
话音才落,齐元震就忙把怀中的契约揉成一团,然后往嘴里一塞接着一咽,就咕咚一声,硬生生地吞下去了。
齐誉不仅不感吃惊,反而玩味地一笑,露出了赞许之色。
之后,他又将目光又投向了桌子上的转房契以及卖身契。
呃这~~
得!
来一把狠的!
齐元震果断地咬了咬牙,再次表演了一场大口生吞,并且,还于事后打了一个颇为瘆人的噎嗝。
做完了这些后,他才望向了齐誉,作出一副寻求原谅的姿态。
齐大人点了点头,淡笑道:“阁下能屈能伸,审时度势,颇有传说中的大丈夫之风。”
然话音一转,他又肃然道:“既然,你和游家的旧账已然了结,那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不过,贵族欠我的那笔银子,却要好好地掰扯掰扯。”
啊?
不应该是各退一步,然后握手言和吗?
你……怎么不按规矩出牌呢?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生吞那些文契了,现在好了,连个勾兑抵账的证据都不存在了。
悔之晚矣!
“求齐大人开恩……”
“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就放过我这一回吧!”
说罢了,齐元震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按道理上来说,他现在有举人功名傍身,见了官是可以不跪的。但是这次,他却甘降身份,作出了摇尾乞怜。
在地位悬殊面前,除了认栽,他确实是无别路可选。
别说是副榜举人了,就是鼎甲进士,见了他也要规规矩矩,毕恭毕敬。
这就是当下的现实。
然而,齐誉并没有为之所动。
他冷冷一笑,并带着蔑视道:“你现在知错,已经晚了!昔日,我因念及同宗之情,对你们作了大力庇护,却没曾想,你们不仅不感恩戴德,反而对我昔日的恩人下起毒手。我若不清理门户的话,齐家的祖先怕是要痛心于九泉了!”
一听清理门户,齐元震立即吓出了哆嗦,与此同时,豆大的汗珠也随之冒了出来。
第938章 意外收获
虽然齐誉于嘴上放着狠话,但手上却没有实际动作。
这并不是他心慈手软,而是在有意地拖延时间。
在作出决断前,他想先弄明白齐元震的妻子、也就是那个高丽女人的真实身份。这个因素,才是决定事情性质的唯一关键。
若该女属于清白之身,那这事就只是一个相对单纯的仗势欺人之举。倘若,该女子的背景暗含猫腻,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很快,探查的那人就取到了相关结果。
他在返回来后,第一时间就将齐大人从房内恭请了出来,而后,将他得来的特别书信交到了上司的手里。
据这位探子说,此信乃是从齐元震的高丽妻子的密箱之中搜缴到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他才采取了强制措施,控制住了该女。
一听这话,齐誉连忙接过了书信进行查看。
摊开却见,竟是一封由扶桑文字所书的信笺。
内容方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信上的行文笔迹有些眼熟。
总感觉,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倏然!
他眼睛一闪,貌似想到了什么。
定住神后,齐誉忙不迭地把黄飞之前所截获的那封书信取了出来,然后,就开始了详细比对。
“两者的笔迹如出一辙,十有八九,乃是同一人所写。”
“若再进一步进行推敲的话,这位执笔者应该就是之前时的女菩萨了。”
以此为鉴,齐誉作出了一个比较大胆的猜测。
他觉得,这个名叫‘安长今’的高丽女子,极有可能高丽方与扶桑方的华夏接头人,至于其来到永川的目的,估计应该女菩萨同,乃是为了筹集高产种粮。
不过,相比扶桑人的窃取行径,高丽人就显得光明多了,他们不遮不掩,采用了看似如的商业采买的模式。
若以上推论得以成立的话,那就严重说明,扶桑和高丽间的结盟已经达到了非常密切的程度,比想象中的还要过之。
“对于这个安长今,可有进行过初审?”
“回大人,有!”
“且说说看,都审出了什么。”
“是这样的……”
接下来,那名探子便道出了安长今的供词。
据他所述,此女对于勾结扶桑以及来奉筹粮的行径供认不讳,基本上才一问就立即承认了。
在确切的证据面前,委实不容她抵赖狡辩。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女子精通高丽、华夏、扶桑三国文字,在其国内,属于是一等一的饱学之士。
也正因为此,所以她才被王室选中成为了一名宫女,不久后,她又被暗臣金六福看中,成为了他对外渗透的得力助手。
她,并不是这商人的亲生女儿,而是其工作搭档,至于两者间存不存在不纯洁的关系,目前还不得而知。
让齐誉颇为意外的是,齐元震对于这些竟然毫不知情,自始至终,他都是被利用的。
哦不,再严谨一点来说,他们应该是一种互相利用的关系。
安长今通过齐元震的抛头露面得到了她想要的粮食,作为回报,她也得帮助和支持‘丈夫’收拾齐誉的恩人游家。
然而,正是由于这种所谓的报复,所以才导致计划功败垂成。
常言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事太过张扬,弄不好就会惹人注意。
也就是说,这么做是有风险的。
好在,扶桑人来信告知说,他们已经成功钓住了齐誉,短时间内,他绝无可能脱身出来。
听到这儿,安长今才放下心来。
不过,扶桑人的信息却是有头无尾,之后,再没有关于此事的下文。
她哪里知道,此刻的扶桑女已被齐誉蹂躏地生无所恋,哪儿还顾得上她?
以上,便是初审得来的相关消息。
若想再进一步补充完善,那就要进行系统性的严审了。
这项任务并不算难,交给黄飞操办即可,以他粗狂硬朗的手段,什么女人沟通不了?
人家老黄曾傲然地说过:任你如何地花枝乱颤,某只需致命的一招,就可做到知根知底。
了解完了情况后,齐誉不禁一叹。
没想到,自己的这趟随意路过,竟然还碰上了这样的意外收获。
好了,先说回眼下。
对于如何处置齐元震,齐誉已有了自己的决断。
此子虽然蛮横欺人,但却没有主观方面的卖国求荣,因此,死罪可免。
不过,却也不能便宜了他,若不严惩一番,怎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定下章程后,齐誉便再次回到了房间之内。
“齐元震,你仗势欺人、鱼肉乡里,按律应该处以徒刑。然,我念在咱们属于同宗的份上,决定送给你一条轻赦的出路,你愿不愿意选?”
“轻赦之路?选!当然要选!”
“既然你愿选,那就签署游勇带过来的那两页文契吧。简言之就是,你之前做过什么,现在就要付出什么样的同等代价,这也就是所谓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彼此公平的很。”
“啊……这……”
要舍弃房产?
还要舍弃安长今?
心痛啊……
唉,罢了罢了!
房子和女人全都是身外之物,有什么可纠结的?守不住,那就不守。
只要能保住自己的有用之身,将来还有机会翻盘为胜!
自己现在可是顶着功名光环的举人身,入仕敛财,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只要心狠一点,所有的损失都能赚回来。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然而,这座青山并没有如他所愿的保留下来。
才刚刚签署完了游勇的契约,齐誉就立即发出了一道补充命令。
“你的功名来路不正,为所买卖得,经本少保研究决定,你的举人就此作废。之后,我会将相关公文抄送至省府衙门,让其礼房做出备案,将你从科举系统中永远除名。”
“齐大人,你有什么权利剥夺我的功名?”
“凭什么?凭它!”
说罢,齐誉就亮出了自己御赐的‘三爪青龙象牙笏’,并朗声道:“本少保现在是代表天子荡除污垢,有何不可?”
“啊……”
还想东山再起?
等下辈子吧!
第939章 挑拨离间
关于齐元震的这场荒唐闹剧,到此就算是圆满地划下了据点。
他的房产,被齐誉一转手送给了当村的张二婶。他的名义上的妻子安长今,则由黄飞代为接管,进行下一步的详细审讯。
这两者中,后者有些不太光彩。
强拿民女于名声方面并不好听,但齐誉还是坚持这么做了。
既想在不违背律法的情况下将她带走,又要保住与之相关的所有秘密,似乎,也只能如此操作。
诸事妥帖后,齐誉就忙不迭地起身告辞了。
他还要赶往周大舅家去吃晌午饭,委实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临别前,他心情复杂地怅望着故乡,神情中满是悲凉之色。
自己的政务日后会愈发繁忙,而归乡的次数也会因此越来越少,下一次再来,还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
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吧。
离别,总是那么地令人感伤,不管是对物还是对人,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依依不舍。
或许是由于太过感情投入,齐誉竟然有些郁郁寡欢起来。
黄飞见状,连忙寻了个极具探讨性的话题问道:“依齐大人之见,这个名叫安长今的高丽女,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处置嘛……让我想想。”
“其实也不复杂,二选一即可。要么打入大牢、囚其一生;要么狠心杀之,以儆效尤。”
“两者,都不合我意!”
齐誉先是摇了摇头,后淡笑道:“咱们都是入仕为官的文明人,怎么能行那些辣手摧花之举呢?这要传言出去,岂不令人产生误解?对于女人,一定要以仁慈为主、柔和相待。”
咳咳!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膈应呢?
如果您真的这么怜香惜玉,又怎会以那种方式对待扶桑女?
典型的口不称心,且前后不一。
不过,这也正是齐大人的与众不同之处。
他的思路,永远都超出你的意料之外,那种感觉,就像是闻香阁里的现任头牌一样,你越是熟悉,就越觉得深不可测。
齐誉自然不知他的所想,仍自顾自道:“此女是精明细作,必须严拷才行,待榨出了她的所有信息后,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处置。”
黄飞忙道:“此节,绝不劳齐大人操心,无论她如何精明,我都能在拈手之间洞悉其中,揭开她身上的潜在秘密。”
齐誉点了点头,又道:“待榨取完了她的信息价值后,还要进一步地让其发挥余热,为私尽力,为公竭能。”
“为私尽力,为公竭能?这话怎讲?”黄飞听得是一脸的茫茫然,不解地问道。
齐誉清了清嗓子,解释说:“为私尽力,乃是指榨取她身上的所有价值。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我决定,把她送去你的闻香阁里接受劳动改造。这样一来,既增加了你的经济收入,又能让她在工作的同时收集情报,可谓是才尽其用、一举两得。”
黄飞闻言眼睛一闪,忙拱手道:“多谢齐大人对于敝阁工作的鼎力支持。”一顿,他又继续问:“那所谓的为公竭能,又是个什么样的说法?”
齐誉正色回道:“与明面,我会伪造出她的供词,并发表在琼州日报的头版头条上,内容约为,我之所以能大败扶桑女,完全是得益于此女的投靠以及暗中相助。经这样一挑唆,扶桑和高丽间定会生出罅隙,继而影响到他们的唇齿关系。”
嘿!
这招借刀杀人,可不是一般的高明。
哦不,错词有些不当,应该称之为是挑拨离间才对。
见黄飞面露恍然,齐誉这才作出总结道:“综上可鉴,留着她命远比杀掉更有好处,既是如此,我为什么去辣手摧花呢?”
“大人真是高明!”
“黄兄过誉了。”
不得不服,齐大人就是那种深不可测的人。
只是从一个女细作的身上,就能玩出这么多的花样来,换作别人,哪能做到?
滔天赞!
黄飞几乎思遍了整个华夏词典,却依旧没能找出适合拍马屁的文字,唉,真是有些太扫兴了。
……
且说周氏,她在来到县城之后,就直奔去了周大舅家。
姐弟俩多年未见,思念之情可想而知,所以才一见面,就禁不住喜极而泣了。
此时的周大壮,已经是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了。虽然,他不断强调说自己的身体强壮如牛,但从他颤抖不已的双手上不难看出,他现在确实已经垂垂老矣了。
这位老人家依旧还在经营着自己的小酒馆,过着既平淡、且又充实的徜徉生活。
自打其独女周冬梅出嫁之后,老两口就算是操完了所有的心,剩下的余生,就是简简单单地颐养天年了。
挣不挣钱,目前已经不重要了,即使门可罗雀,自家也会饿着。外甥寄过来的那些孝敬,已经足够花到咽气的那一天了。
因周大舅家地方大、饭菜多,所以周氏便把晌午饭的地点定在了这儿。
才一坐定,她就派人去邀请弟媳曹氏,让她也赶过来吃顿老一辈人的团圆饭。
还不到中午时间,周大壮就把几道大硬菜给提前焖好了,只要外甥齐阿瞒一到,就可立即开席。
因都岁数大了,也没有那么多的在意和讲究了,一家人不分男女,全都围成一桌,这样吃饭,才显得亲近热闹。
周大舅负责掌勺炒菜,而周氏和吕氏、曹氏则负责洗菜打下手,一家人忙里忙外,让人感觉非常融洽。
“唉,咱们全都老了哟!”
“人哪有不老的呢?只要身体康健,就已经算是很难得的好福气了!”
周氏感慨一声,道:“我现在已经年愈古稀,能回家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可以说是来一次、少一次,不敢不珍惜啊!”
曹氏笑道:“您老体健,又无病无灾,依我看,最少还能再活二三十年。”
“二三十年?那怎么可能?”
“哈哈……”
正畅笑间,忽见有侍从进门报道,说是齐少保到了。
一听是外甥来了,周家人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并赶了出去。
第940章 高丽实况
数年前,齐誉曾给时氏兄弟的酒楼题过一副对联,上书曰:琼州美食甲天下,时氏美食甲琼州。
虽然这词用得有些夸张,但总体上还是很符合当下的。
南洋的食材,绝非其他地方可比,但凡于那里观光旅游过的人,基本上就算是品尝完了所有的天下美食。
舌尖上的华夏,名不虚传。
但是,齐誉仍然觉得,那些个旷世美食就是没有大舅这半吊子厨艺炒出来的家乡菜沁人心脾。
除了顺口之外,还能品尝出小时候的味道,这种温馨感,是任何大厨都做不出来的。
形象一点来说,它已经超出了菜的范畴。
见外甥吃得津津有味,且一口一个赞,周大舅别提有多高兴了!
“来!阿瞒,咱爷俩走上一个!”
“大舅先请!”
啪!!
甥舅二人碰了个杯,然后全都一饮而尽,那畅快感,就像是豪饮了陈年醇醪一样。
一个词:舒坦!
周大壮吃了口菜,感慨说道:“在所有亲戚中,当属你二舅最具眼界,只可惜他离世地早,不能帮你作出谋划了。”
齐誉一笑,道:“外甥我现在已然长大,虽不具吕望之才,却也能独当一面了。既如此,舅舅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周大壮欣慰地点了点头,又道:“大舅我只是一个小老百姓,不懂得什么国家大事,但,我还是有些心里话想要和你说叨说叨。”
齐誉连忙放下筷子,恭敬道:“舅舅请讲!”
“嗯!”周大壮呷了口酒,露出苦口婆心的表情道:“阿瞒呀,当官固然是好,但你也要办一些真正的实事,只有老百姓们的日子过舒坦了,他们才会尊敬你和爱戴你。否则,你就会被他们唾弃的。”
“老话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这一辈子可谓是眨眼即过,如果你能做到青史留名,那大舅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齐誉闻言脸色一正,肃然回道:“外甥谨记舅舅教诲,一定殚精竭虑,当好官、办好事。”
“嗯,这就好!”
“快吃,快吃菜!”
周氏了解儿子的酒量,所以才刚刚酒过三巡,她就忙不迭地催着吕氏、曹氏妯娌俩去下水饺了。
当下时值冬季,天短夜长,应该早归为妙。
如此,那就少喝些酒吧。
……
今天的行程安排地非常紧凑,堪称是干净利索,没有任何的时间拖延。
月亮才刚刚爬上了天空,齐誉一行就赶回了永川府城。
因为,他还有要事处理,不能徒加耽误。
这里所说的要事,乃是指审问那位名叫安长今的高丽女。
应齐誉的要求,审讯地点设在了永川府衙的牢房内。
这里设施齐全,又能兼顾保密,如此便利的场所为何不借来一用呢?
前后总不过半个时辰,黄飞便笑吟吟地返了回来。
“齐大人,在我非常规的手段之下,那个高丽女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撑过,她就哗啦啦地……”
“咳咳,我并不在意过程如何,只关注结果怎样!”
“结果嘛……”
见齐大人似有不耐烦,黄飞连忙删去了前奏部分,改为是直奔主题。
对头!
咱们只讨论结果!
所得的大部分信息,都和之前的已知吻合重叠,对于这些,黄飞只是轻描淡写,随意几笔就带过去了。
重点,自然是之前没有提到的其他部分,大致如下:
首先是高丽国内的政治结构。
目前的该国,政坛十分稳定,且强干弱枝,文武精英也是人才济济,堪称中兴治世。
也正是因为其国力渐盛,所以该国王才膨胀地泛起了开疆拓土之心。
其次是,该国的对外政策。
东结扶桑协力伐奉,已经是高丽恒定不变的大略方针。且,此倡议也得到了两国元首的高度肯定以及认可。
在这种大背景下,他们双方正在加强合作,互通有无,以便尽快地崛起壮大。
双方拟定并且敲定,于三年内,必须完成强大水师的军事计划。然后,彼此以联军的方式西征大奉,直接取其京城。
大奉的皇帝曾向天下承诺: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也就是说,他们的君主宁愿御敌战死,也不会弃城而逃。只要拿下了京都,乾坤便可大定。
除了以上的这些外,安长今还透露出了一条特别的消息。
她言,高丽王与扶桑天皇不仅志向相投,连命运方面都是惊人的相似。
他们二人,都属于那种只有女儿没有儿子的绝户君王,制造继承人仍是一个急需解决的超级难题。
黄飞觉得吧,那二王应该搬请自己出马,只需一个晚上,自己就可以让他们得偿夙愿。
“三年后,他们就要攻奉,这也未免忒急了点吧?”
“不过无妨,或许还等不到他们出兵,就被我给镇压住了。”
第二句,确实是他的心里话,但是,却属于不切实际的发空恨。
以琼军目前的军事实力,确实有能力开拓北方战场,即使拿不下这两国,也能让他们大伤元气。
不过,要以什么名义出兵呢?
此之前,自己曾向全天下人作出承诺,若无圣召绝不入京,既是如此,自己又岂能在无圣旨的情况下挥师北上呢?
若强行为之,不仅违背了诺言,还容易引起天下人的唾弃和误解,非到迫不得已,绝不能如此行事。
要么……
打出一个将高丽和扶桑两国纳入到南洋版图的由头?
这个构思,同样也不合逻辑。
两地之间海天相隔,即使你磨破了嘴皮子吹嘘,也不可能将北洋说成是南洋的一部分。
扯淡都不沾边。
综合可鉴,出兵征讨是行不通的,最起码于目前,尚不能这样安排。
“齐大人,你何不试试之前时拟定下的挑拨离间之法?如果,他们两家可以打起来的话,一样也是伤其元气。”
“就目前来说,也只有寄希望于此了!”
这个法子虽然可行,但却存在一个致命的漏洞。
那就是,不可能长久维系。
谎言毕竟是谎言,总有被戳破的那一天,到了那时,两家依旧还会和好如初,结为唇齿。
所以说,此法只能算是权宜之计。
第941章 文化拓展
海风阵阵,浪花叠叠。
在波涛拍案中,齐小彤趋身踏上了威武战舰,正式开启了自己的外洋出访之旅。
临行前,她特地嘱托新上任的大华首辅傅仁义道:一定要勤勤恳恳,做好国内的布政以及施政事宜。
虽然,她嘴上是殷殷叮嘱,但心里头却是非常地放心。
傅仁义此人,不仅胸襟开阔,见识方面也很不凡,其综合能力,绝非一般的官吏可比。
也由此可见,坐过高位的人就是不一样,放得下却又能拿得起。
然而,最让齐小彤感到佩服的是,傅仁义还满怀一颗谦虚好学的上进心。
来澳之前,他曾特地于琼州省城逗留了几天,并趁着这段时间向布政使庾海作出了请教。
而后者也表现得非常热情,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堪称是倾囊相授。
除了理论知识外,庾海还带他参观了辖区内的重要设施以及核心要素,结果,直接让傅仁义不停大呼受益匪浅。
在来到澳洲后,傅大人几乎不加任何适应,就直接进入了自己的执政模式。
虽然颇有坎坷,但大体还算顺利。
总而言之,开局不错。
在了却了后顾之忧后,齐小彤这才放下心来安然外出。
此行,她还特地带上了一个她认为非常实用的助手。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原籍为大不列颠的哈里先生。
一听是出访祖国,老哈连想都没想,就大腿一拍欣然答应了。
“第一站,沙捞越!”
“沙捞越……”
哈里想了想,奇问道:“总裁,咱们此行的补给非常充足,就是驶到天竺都没任何问题,既如此,又何必在沙捞越一带浪费时间呢?即使要增补些亟需淡水,能到了苏门答腊操办也不算迟!”
齐小彤却是淡淡一笑,道:“我停靠沙捞越,并不是想要增添补给,而是想着邀请一个得力的帮手随我同行。”
“得力的帮手?谁?”
“冷晴!”
她?
对于此女,哈里了解地并不算多,只知道她和齐大人私交甚好,于其他方面,却是一无所知。
虽然不熟悉,但老哈依旧非常肯定,冷晴绝不是那种擅长外交的人,带她外出访问,岂不是等同儿戏?
此举,着实令人费解。
他很想询问一下其中的内由,但,齐总裁却只是敷衍了之,丝毫没有想要解惑的意思。
最终,也只得悻悻作罢。
事实上,齐小彤并不是有意相瞒,而是这其中内含机要,所以,还是不要公开地好。
哈里自觉无趣,便主动换了个话题道:“咱们大华国的‘儒教’已经于澳洲一代落地生根,若假以时日的话,定可巩固地位,继而成为国内名副其实的道德正统。”
小彤闻言赞许说道:“这些个成果,全都是哈教主你的心血以及功劳,待明年今日,我定会给你增加俸禄,以资鼓励!”
涨工资?
这感情好!
但,哈里却是摇摇头道:“我这人,对于金钱已经没有太多的追求了,我所在意的,只是别人的认可度而已。换言之,只要别人愿奉我为神灵,我就心满意足了。”
呵呵~~
你呀,也就这点出息了!
都多少年了,你这神棍的特质依旧没有半分改变,且,还变得越来越执着了。
不过无妨。
人的追求各有不同,或许这个,才是人家哈里的人生观念。
不管怎么说,他都算是有功于大华的人,绝不能太过亏待。
“哈大人,你有没有兴趣在你的祖国大不列颠,开拓咱们的儒教?”
“我祖国言传身教?”
“是的,如果不是将这层因素考量在内,我也不会带你出访海外了。”
“这个……且让我好好想想。”
哈里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在澳洲一带打下了基业,若是舍弃不要,岂不是暴殄天物?
然而,去到祖国传教又是那么的美丽诱人,实在不忍拒绝。
有些纠结啊!
小彤见状,开始怂恿道:“哈大人,想必你也听说了,在那遥远的欧洲,已然兴起了汉文化的潮流,他们穿华夏衫、说华夏话、阅华夏小说,且皆以为荣。在如此势下,只要你稍微地登高一呼,就能做出一番不俗的成绩来。这种聪明的操作,就是所谓的顺势而为。”
“嗯,听起来有些道理!”哈里仔细地品了品,似乎动摇了信念。
齐小彤一笑,又继续道:“到了欧洲,我会向贵族们郑重介绍,就说你是我大华的文化使臣,地位,等同于崇高的国师,这样的殊荣,足够你在政坛上开展活动了。”
啥?
地位等同于国师?
哎呀呀~~
这个噱头可不是一般的响亮啊!
那啥,这活咱接了!
应下了后,哈里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所在。
想当初,自己从遥远的欧洲远渡重洋,在九死一生的情况下来到华夏,究其目的,不就是为了传播自己崇尚的上帝教义吗?
然而到了现在,自己不仅改变了初衷和信仰,还沿着原路走回去了。
怎么感觉,这绕了一大圈,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asxs.?
倒退吗?
齐小彤连忙作出劝慰,道:“大道至简,殊途同归,哪有什么内外之分?哈大人乃是高明之士,怎可纠结于如此粗鄙的世俗眼光?”
“我是高明人士?啊……哈哈,总裁言之有理,是哈某偏颇了。”哈里被这顶高帽戴得是心花怒放,立即就霁然转笑了。
……
潮起潮落,云卷云舒。
海上的时光虽然枯燥无聊,但却过得顺顺当当,无甚波澜。
这一日,齐小彤一行终于莅临到了沙捞越一带,并开始停泊靠岸。
惊悉此消息的冷晴急忙出宫,且以最高规格的礼节作出迎接。
“恭迎齐总裁大驾!”
“冷姨不必客气了,快快免礼!”
说罢了,齐小彤便一个快步,上前托起了意欲行敛衽礼的冷晴美人。
那种身态,不是一般地近乎。
后者见状不禁一怔,心道:这小妮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了呢?
莫非她是……有事相求?
第942章 利诱随行
冷晴猜得没错,齐小彤此来确实是带着特别的目的。
不过,她却没有表现于外。
从见面时开始,一直到并驾至王宫,齐小彤都没有表现出半点的相求以及索取之意。
唯一透露出的消息是,她目前正在展开出访,只是在这里略做休整。
仅此而已。
然,冷晴却是对此不信。
她船上的补给堆积如山,再续航一千里都没有问题,怎么可能这么早就未雨绸缪呢?
换言之,齐小彤此来肯定是另有目的,绝非增些淡水这么简单。
掩着疑惑,冷晴将她请进了王宫里,并在后花园中设宴款待。
为了营造相对融洽的气氛,她还特地将所有的侍从全部挥退出去,只保留了她们二人于私下里展开闲聊。
齐小彤看了看凉亭中的郁郁葱葱后,笑问道:“记得在去年时,这里种得还是一些可凉拌的黄瓜,怎么到了今年,就变成下火的苦瓜了呢?莫非,冷姨最近火气亢盛,想以此来败败火?”
冷晴闻言脸色一红,避重就轻道:“你个小孩家家的,打听那么多做甚?沙捞越一带常年如夏,不吃点下火的东西怎么抗得住?”
嗯!
言之,有理!
小彤淡笑着点了点头,分析道:“也是,天天憋在家里,任谁都会心烦上火,既是如此,为何不出去走一走呢?”
“走一走?我还要管理事务,哪能太过远离?”
“当下的沙捞越稳若金汤,且还有段子成这等大吏于周遭坐镇,如此严密的防控措施,有哪个不长眼地敢撺掇闹事?所以,你完全可以放心地去任何地方走动。”
任何地方?
听这话中的语气,肯定不是近处往返,也就是说,还另有言外之意。
冷晴想了想,婉拒说道:“你猜错了,我一点都没有想要外出散心的意思。”
“不想外出?却是为何?”小彤奇道。
“早些年时,我一直都流落江湖,居无定所,现在,好不容易才稳定了下来,又怎会倒行逆施地往回走呢?”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原来是因为这呀!
齐小彤淡淡一笑,相劝道:“常言说的好,读完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一直呆在家里闷着,怎么可能增长见识?尤其是咱们政客,必须要做到广博天下,知己知彼,倘若固步自封,岂不等同于自毁聪明?”
“行万里路……”冷晴品了品,笑道:“听你这话的意思,莫不是想让我离开沙捞越,去外地执行什么特别任务?”
人美,且又聪明。
竟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小彤还是相对委婉地辩解道:“冷姨这是说得哪里话来?外出游玩,怎么和执行任务扯上关系了呢?人生一世,草生一春;来如风雨,去似微尘。在有限的年华里,为何不放下执着,改而去享受人生呢?远程旅游,就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方式。”
旅游?
这话说得,确实在理。
但,冷晴却不怎么相信。
这无端端的,怎么突然扯起旅游来了呢?
她斜嗔了齐小彤一眼,道:“你也别藏着掖着的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冷姨还真是爽快人,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就直接翻牌。我想邀请您,随我一同去访问大不列颠!”
“大不列颠……”
“嗯……”
从心理层面上来说,冷晴确实是很想去欧洲看看,以增长自己的见识。
人这一辈子,不过短短的几十年,若天天躺在家里,岂不等同于坐井观天?
或许,一生之中也就这么一次外访机会,若是错失了,就有可能空留遗憾了。
但是,她也深知,齐小彤邀请自己同往,肯定没有表面上说的这么简单。
说不准,就是见不得光的蓄谋行动。
不过,以自己的实际利用价值,似乎也只有这一层了。
“大小姐,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吧,咱们这样猜来猜去,未免太不信任。你就明说,想让我做甚即可。”
“呵呵,冷姨还真是个急性子人!既然,你把话都挑明白了,那我就不再遮遮掩掩了。我的想法是,邀请您随我同访欧洲,并协助我搞上一场特别刺杀!”
刺杀?你又不是不懂武功,为什么不自己来呢?
故,冷晴笑笑道:“以你的超然手段,什么样的人杀不了?既然如此,又何必舍我其谁?”
小彤道:“你这回却是说错了!我武艺虽高,但也只有一双手和一双脚,即使穷尽所有力量,也不可能做到兼顾两头。不过,若能得到你的加入,那就变得灵活多了。届时,明暗同施、双线并行,想怎么操作就怎么操作。”
“这样呀……”
这话说的非常诚恳,且符合逻辑。
但,冷晴却是依旧保持着原来的警惕。
出一把力,也不是说不行,但是,要看能得到什么样的回报!
对于这种核心问题,冷美人还是斤斤计较的。
“回报这块……”小彤想了想,表态道:“这么说吧,如果你愿帮我,我会赠送一些贸易便利给到沙捞越。此外,我还会送给你个人相应的实际报酬,至于是钱是物,你事后随便选择。”
“呃……”
不难听出,小彤排出的诱惑相当斐然。
几乎达到了无法拒绝的程度。
要知道,沙捞越是个资源匮乏的环海大岛,除了一些鸡肋存在的矿藏储备外,就只剩下渔业方面的税收了。
如果能有贸易进行加成,财政状况肯定会大大改善。
至于个人层面,那就更不用说了,好处如何显而易见。
于是,冷晴便这么怦然心动了。
至于去杀什么样的人,她压根就没在意。
华夏人她都能下得去狠手,更何况是外洋的异族?
“冷姨同意了?”
“有好处相赠,我为什么要拒绝呢?况且,还只是杀些外洋人而已,有什么难办的?”
“呵呵,真是太好了!来,提前预祝咱们合作愉快!”
“以茶代酒,乾!”
说罢,二人便同饮了一杯大湾的高山梨茶。
敲定了合作框架后,就只剩下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了。
这里提到的细节,乃是指齐小彤的单方面建议。
她觉得,冷晴若想完成此任,还需做些特别的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