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8章 送财被拒
依照齐誉制定的国际惯例,但凡是外国来访的战舰,都必须以鸣炮礼的方式放空了炮膛内的实弹后,才能登岸求见。
琼斯身为华夏通,自然深谙此道,还不等大华的守军做出催促,他就很主动地就完成了这项礼节。
待靠岸之后,齐小彤以元首的身份接见了他。
“尊敬的女王陛下……”
“嗯?贵使的措辞有误,烦请更正。”
“有误?”
“是的,你应该称呼我为尊敬的大华总裁。”
这……
不都是同一个意思吗?
琼斯尴尬地一笑,做出纠正道:“尊敬的大华总裁,我代表大不列颠帝国,正式向您发出建交的请求。你们华夏人常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望您以此大义为鉴,接受我方的由衷盛情。”
“什么?你们想与我大华建交?”齐小彤微微一怔,然后笑道:“贵国与大华相隔海天,既不为邻邦,亦不为同盟,这建交与不建交,还不都是一样?”
琼斯哈哈一笑道:“现在,正处于蓬勃发展的大航海时代,万里之遥对于海航来说,不过是弹指间的一刹那而已,齐总裁乃是高明人士,怎会有这等肤浅的想法呢?《论语·颜渊》中有云: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齐小彤懒得听他拽文,打断道:“就不知,若与贵国建交,我大华能获得什么样的好处。”
谈好处?
呵呵,那就是有门了。
琼斯连忙换了一张很是友善的脸道:“您看,贵国的煤炭、铁矿石、木材等富饶资源,都是我西洋国目前所亟需的头等资料。假设,咱们彼此可以建交的话,我方愿以非凡的诚意以及美丽的价格,与贵国展开资源类的贸易。”
小彤想都不想就拒绝他道:“矿产等资源,乃是我大华的核心资本,依据宪法中的规定,资源只供内需,不做外贸。所以,尊使的这个想法,于现实当中无法实施。”
不能卖?
也没问题。
似乎,琼斯对此一点都不意外,显然是有备而来。
“既然资源类的商品不适合,那咱们改贸农副产品如何?”
“这个……倒是可以有。不过,也要看贵方的具体出价才能决定。”
“呵呵,我方愿出天价!”
“什么?出天价?”
这一句话,还真把齐小彤给雷住了。
大凡世上的买卖人,无一不是漫天叫价、就地还钱,何曾听说有买方主动抬价的?
此举,实在是有悖常理。
定了定神后,齐小彤才再次问道:“不知贵使,想采买我国的什么农副产品?”
琼斯也学着华夏老夫捋须一笑,然后,才不急不慢地从兜里掏出来了一块黑色膏状物。
“就是它了!”
“啊……你这东西,是从哪里得来的?”
“总裁放心,琼某不偷不抢,来路绝对正途。”
“呃……”
从齐小彤震惊的表情中不难看出,她对于这块‘黑色疙瘩’还是很重视的。
然而!
她的这些反应,却是一丝不漏地落入到了琼斯的眼睛里。
这让后者更加地坚信,齐小彤的手里一定握有此物,要不然,她也不会以这样的口吻发出询问。
事实上,琼斯只猜对了一半。
齐小彤的手里,确实是掌控着这样东西,但是,却仅用于医疗方面的药品制造,而非是眼前的这种熬制黑膏。
当然,种植的那些生长物不在此列。
客观来说,齐小彤对于此物还有很有认知的。
虽然,她从没有正式地学过医学,但在太师傅孟岚山的耳濡目染下,还是了解到了不少。
他老人家曾非常严肃地介绍说,罂粟,既可为善良的菩萨,也可为嗜血的恶魔,它是好是坏,就看你怎么去用它。
此外,父亲齐誉也再三地叮咛,这样东西必须严格管控,绝不能外流一分一毫,此乃是大义底线,必须要严格恪守。
如此森严的管控,怎么可能外流出去呢?
而对于此物来源,琼斯却是故意卖了个关子。
这并不是说,他对段子成有多么的仗义,而是因为他不想得罪任何一个手握此物的人。若把关系给搞砸了,以后还怎么做买卖呀?
不过,面对齐小彤的再三问,又不能不做回答。
权衡过后,他特地采用了一个模棱两可地方式回答道:“此物乃是我从一个航海经验丰富的老人的手里偶然得到的,至于他是谁,你就别再继续追问了……后来,我经多方打听最终得知,澳洲一带已经种植了此物,于是,我就寻过来了。”
这话里面有虚有实,让齐小彤听得是真假难辨。
从原产地上来说,罂粟属于是南美的特有产物,并不是南洋原有以及独有。既然父亲可以把它漂洋过海地带回来,那别人又为什么不可以呢?
或许,他手里的这样东西,并非是产自南洋。
想到此节,小彤才轻轻舒了口气,脸上的紧张感,也霎然消散了不少。
琼斯见她脸色趋缓,连忙试探道:“据我所知,这样东西可不在大华宪法的规定之内,我若高价购买,齐总裁应该不会再拒绝了吧?”
凭心而论,齐小彤是一万个想用此来坑他一笔。
但是,她又时刻不忘父亲的警钟,哪敢肆意妄为?
最后,她只得无奈地婉拒道:“不瞒尊使说,澳洲目前才刚刚布政开发,农业的种植严重落后,就仅有的这点产量而言,内需尚难以为继,又怎能徒增增出口呢?”
“你这是……”
“不好意思,倒让尊使白跑一趟了。”
呃……
华夏人常说,买卖不成话不到,话语一到卖三俏。
出价,并加价!
“十两黄金一两烟!”
“呃……不卖!”
“十五两金一两烟!”
“唉……还是等到以后再说吧!”
以后再说?
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在暗示,此价格偏低?
这可就有点难办了!
事实求是来说,这个价位已经是自己的权利极限了,再高的话,自个就做不了主了。除非,能有更高层人士的点头,否则,就得搁置。
难道,真的要白跑一回了吗?
不甘呀~~
而就在此时,琼斯突然眼睛一闪,不由得计上心来。
第899章 应邀国访
琼斯认为,既然齐总裁没有把话说死,那就相当于在隐晦地表达,这事还是可以继续谈。
然而!
自己的权限就这么大,即使再往下谈,也不可能再进一步了。
唯一可选的方法就是,让上峰参与此事的决断,直到彻底搞定为止。
那么,问题来了。
这些个臃肿大佬全都蜗在祖国里享福,远水解不了近渴,除非自己回国作出上禀。
可麻烦的是,自家的这些舰船全都慢如蜗牛,来回到达一趟,最起码也需要两年多的时间。
真到时候,黄花菜都凉透了。
谈生意,讲究的是打铁趁热,一股脑地把事情玉成,倘若磨磨叽叽、悬而不决,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会徒增变数。
所以,这件事绝不能拖到三年之后才定,必须要现在就讨个说法。
琼斯不愧是善搞外交的灵动人,不过须臾之间,他就琢磨出了一个精的办法。而这个办法,最起码可以节省一半甚至以上的时间。
即,何不邀请齐大总裁前往大不列颠进行国事访问呢?
这个理由富丽堂皇,且也符合建交国间之的交往礼仪。
这样操作,不仅避免了自己的来回奔波,还创造出了她和自家国王免谈的机会,可谓是一举两得。
而更为巧妙的是,在谈生意时,己方完全处于东道主的有利位置,于时于势来说,都不可能退让吃亏。
于是,琼斯笑笑道:“既然齐总裁不愿意外售大烟,琼某自然也不能奢望强求。俗话说的好,买卖不成仁义在,即使没有生意上的往来,咱们两国依旧可以友好建交。”
齐小彤听了一怔,奇问道:“尊使还想建交?”
“那是当然!”琼斯干咳了一声,作出献谄道:“大华幅员辽阔,资源富饶,什么都不缺,我坚信,在您的英明领导下,贵国一定可以成长为一个巨龙级的超级大国。面对这等超然新秀,我为什么不予拉拢呢?”
这是……附炎趋势的意思?
看似合理,却又极不合理。
华夏的大奉也是一个超级大国,你为什么不去那里恭维谄媚呢?
明显是双标!
此时的齐小彤十分肯定,琼斯的葫芦里必然暗藏着某种不为人知
的玄机。
果然,他的狐狸尾巴很快就露出来了。
“你们华夏的圣人曾经说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由此可见,华人是多么地友善好客!而君却不知,我大不列颠也是如此,对于远来的客人,敝国无不视若亲人一般,广交天下朋友,笑迎四海豪杰,历来都是我国王的不二外交理念。既然双方观念有相同之处,何不再进一步予以加深呢?鉴于此,我想以帝国大使的身份正式发出邀请,请您莅临大不列颠国进行国事访问。”
“什么?你想邀我前往国访?”
“是!”
“……”
这件事,显然有些不合逻辑。
就外交层面上来说,才刚刚建交的两个国家,一般都是由大臣们出面交际,等到彼此关系熟络了后,才适宜提出两国元首会晤的倡议。
哪有一开始,就直接把老大给搬出来的?
典型地不按常理出牌。
再细思,也就可以推敲出他的用意了。
不过,齐小彤看破而不说破,佯装不曾留意。
于她的角度上来说,这种出风头的机会,一点都不怎么感冒。
大华当下,正值奋力发展之际,自己哪有闲暇工夫去外出游玩呢?
所以,坚决不去!
然,正欲出言拒绝,她又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来。
按照父亲所绘的世界地图显示,那大不列颠国位于欧洲的偏西部,而领土广袤的罗刹匪国,其首都以及工业基础也全都设在欧洲一带。
如果,自己以此作为契机,借着国事访问的机会算计一下罗刹鬼子,那岂不是一桩大大的美事?
如此操作,不仅给华夏的北征军减轻了军事压力,还间接对洪涛的破敌起到了帮助作用,可谓是一举两得。
想通此节,齐小彤霁然一笑,并和煦地说道:“不瞒大使说,我也仰慕贵国文化久矣,遗憾的是,咱们彼此素无交际,故,一直都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来表达诉求。既然今天巧逢了机缘,我又岂能不从善如流而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很明显,这话之中暗透着同意。
琼斯会意了后,连忙大赞道:“常言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总裁真若到访,一定会可以大大增加自己的见识。”
小彤也很认可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然而,她突将话音一转,又道:“不过,我却有个条件。”
“哦?什么条件?”
“假若说,我应允了此次国访,那贵国必须把罗刹国大帝叶卡琳也一同邀来。否则,我坚决不去。”
咦~~
大华什么时候和罗刹国扯上关系了?
就双方的地理位置来说,八竿子都打不着一撇呀!
可谓是牛马不相及!
故,琼斯闻言泛起了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困惑。
“总裁,那罗刹国至今尚未发展对外的航海业,可以说,贵国和他们之间,不太可能建立起实质性的贸易往来。既无利益上牵扯,您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呵呵,贵使可知,有些东西却比之那贸易所得还要重要。而且,还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哦?
世上还有这种利好?
琼斯愕然了几息,随后便出了请教之色。
齐小彤则是淡淡一笑,不慌不慢地解释道:“尊使自诩华夏通,肯定了解我民族的传统文化!男尊女卑,绝对是最具代表性的核心理念。露骨一点说,女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属于是男人们的附庸品,别说是政治地位了,就连家庭地位都不具备。”
“虽然现在,我已经做到了总裁的位置,但于骨子里,我仍是这种想法。不瞒你说,我对此很不放心。万一有一天,我被政治对手赶下了台,又该如何自处呢?难道,我要深明大义,去步武则天的后尘?所以我认为,应该多学一些政治手腕,以备将来的不时之需。”
琼斯闻言盛作出赞,道:“总裁能有此见识,绝非是普通女子可比,佩服呀佩服!”
齐小彤笑了笑,继续说道:“本尊虽地处偏僻,却也久闻那罗刹国的女帝心思缜密、且又手段毒辣。更有闻,她完全是凭一己之力震慑住了整个政局,如此高明的智慧,不值得我去学习一二吗?”
不得不说,这个理由确实独特。
且非常合理。
也正如她适才时所说的那样,政治上的智慧,确实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琼斯于恍然后连忙回应,“此事包在我的身上,鄙人以人格担保,定会玉成!”
第900章 程门立雪
关于出外访问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不过于时间方面,齐小彤只是模棱两可地回了句‘年后时即可’,至于具体何时启程,她却是没有明确表态。
这并不是说,她在国事上粗心大意,而是因为心有顾虑。
大不列颠国距离澳洲有万里之遥,即使把蒸汽机的马力开到了最大,也要一年甚至以上的时间才能打个来回。
而在这段时间内,又由谁来负责国内的布政呢?
谢炯和董云,让他们按部就班地履行施政倒还可以,可若让他们预判布政,那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也就是说,在自己走了后,就会面临无人才可用的尴尬境地。
必须清醒地认识,澳洲之地不仅是华夏的拓展领土,同时还是齐家人的唯一退路,无论怎样,都不能有半点闪失。
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在临走之前,挖掘到可用的栋梁之才。
可是,大华才刚刚建国不久,民智待开,哪有什么蒙尘的济世之才可寻?
即使掘地三尺,也不太可能获得大的收获。
要么,不去大不列颠了?
那也不行?
若不搞定罗刹国,戚景叔叔岂不要常年地苦战于漠北了?
还有就是,洪涛在来信中明确提到,未来的战事不可预测,或许三五年、甚至是十来年,才有可能取得真正的胜利。
这么久的时间,他等得起,自己却是耗不起呀!
到那时,估计连青春的尾巴都抓不到了。
为了避免‘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的惨况出现,自己必须当仁不让,把这件事情予以提速。
今天,让齐小彤第一次切身地感受到,人才竟是如此重要。这也难怪,父亲会那么地重视民众教育,倘若失去了人才支撑,还谈什么发展大计?
呜呼!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俗话说的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于当天夜里,小彤就做了这么一个天降人才的黄粱一梦。
然而,却没想到,这一次的梦想居然成真了!
第二天一早时,忽有一道加急公文火速
送来,那落款处,赫然就是其父齐大人。
先说公文的内容。
在较为简单的几句问候语后,齐誉就把搬请傅仁义前往澳洲布政的利好消息作出了简述。于文中,他着重强调,一定要重用好此人,绝不可怠慢了,云云。
除了笼络人才外,他还就自己得封南洋总督以及国之少保等家内事宜做出了介绍。至于京城里的那些战事风波,他只用了几笔春秋笔法草草提及,皆轻描淡写。
信的末了处,基本上就是一些激励之词了。
他郑重地嘱托女儿,一定要励精图治,莫要怠政懒政,更不要意气用事、妄开衅端,等等。
此文上下,最多也就两百来字。
但是,却看得齐小彤心中暖暖,热泪盈眶。
世人常说,大凡是当父母的人,皆会于事先设身处地把子女可能遇到的困难全都予以疏通,继而让他们心无旁骛、安然处世。
现在来看,果然如此。
自己所面临的难题,不就被父亲的这一手给巧妙化解了吗?
啊……
被父母宠着的感觉,真是好呀!
其实,于事实上,齐誉还是有所保留的,并没有做到真正地开诚布公。
首先是,关于孟岚山的仙逝的消息,这封信中完全是只字未提。
小棉袄受老人家的无上宠爱,倘若知此噩耗,那还不得哭成泪人啊?
齐誉觉得,待事情淡化上一段时间过后,再与她作出提及,这样时间一隔,就显得没有那么悲痛了。
其次,就是关于家人们的返乡事宜,他同样也没有透露半分。
原因无他,乃是担心这小丫头在外想家,在得知了后徒增伤感。
除了以上的这些外,还有一件事情,齐誉也没有做表。
那就是,他是如何搬请傅仁义的。
这一节的操作,堪称是煞费苦心。
事情的大概是这样的。
在齐誉决定展开求才后,便立即前去了傅仁义的隐居地。
早先时,他依照传统礼仪,派精细人奉上了亲笔投刺,并于拜帖中表明了求见日期。
结果却不料,待到了
那天时,敷衍在家的傅老头竟是以‘外出郊游未归’为由直接地爽约了。
就这样,齐大郎讪讪而归。
时隔三日后,他再次备上厚礼,亲往求之。
然而这一次,却依旧未遂。
傅仁义又以感染风寒不便见客为由,再次婉拒了齐誉的虔诚求见。
又是一次的无果而归。
接连两次受挫,不禁让齐誉重视起来。
他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对方的此举,乃是有意地想要试探自己的诚意如何,看看是否真的如传说中的那样,自己屈尊求才、礼贤下士。
致仕后的傅仁义,也只能算是下士一个了。
回过味来的齐大郎再接再厉,于翌日再度登门求见。
据那开门的仆人敷衍说,他家先生在服用了一帖汤药后病情有所好转,但是,却并未痊愈。而目前,他老人家正于被窝里发汗解表,故不宜外出见风。
暗意就是,依旧不见。
“无妨!我就在这里安心等候,一直等到他出完了汗为止。”
“这个……”
就这样,齐誉伫立于傅家庭院,在冰天雪地中足足站了两个时辰。
古时候的程门立雪,估计也不过如此吧?
最终,齐大郎以满满的诚意成功打动了提放心甚重的傅仁义。
后者决定再度出山,在那所谓的澳洲之地大展雄才、造福一方。
见傅老头英姿风发、慷慨大义,齐誉也被带动地豪气了一把。
性情所致下,他当场作出承诺:傅家子孙可于整个南洋无偿地享受各种福利待遇,就比如说教育、医疗、住房、等等。
甚至,还可以举贤不避亲,在才配其位的前提下选择入仕使用。
“齐大人如此恩义,老夫又焉敢不尽肱股之力?”
“哈哈,我得傅兄,如鱼得水也!”
愿望得偿后,齐誉立即做出了接下来的行动部署。
傅仁义,乘坐专舰直达澳洲,协助小彤处理政务。其家属子孙,可随其同往团聚,也可于琼州暂居,两者任意选择。
至于自己,则是即刻启程,赶往永川府与家人团圆。
第901章 赶回故土
紧赶慢赶地,终于在腊月十九这一天,齐誉一行抵达了永川府境内。
在进入了官道以后,他便立即下令低调前行。
在除了一些必须的随身护卫外,其他的军士,都被他安置在了永川府城外的某隐秘处进行驻扎。
他还明令,没有得到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城半步。还有就是,虽然身处郊外,但也不能欺凌过路的老百姓们,违令者斩。
是呀!
自己的军队,怎么可以滋扰故乡人呢?
在齐誉看来,不仅不能滋扰,还要设法反哺一二,以虔诚之心来回馈这方养育自己的土地。
羊羔尚且跪乳,更何况是人呢?
入京前的那次短暂逗留,因碍于机密行事的需要,也就没有公开露面以及走亲访友。现在再归,肯定要公开地活动一番了。
既然打算活动,那就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吧。
至于怎么个反哺法,齐誉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
殷桃不是一直都想像柳荃一样,想在故乡里给自己修建一座国夫人的牌坊吗?那么,自己何不趁此时机散财布施,造福一下周围的乡邻呢?
这种做法,不仅起到了给立牌坊锦上添花的效果,还能让故乡的人得到了实实在在的真正好处。
可是,所需的银子从哪儿来呢?
呵呵,近在眼前!
随身的行李中,不就有现成的吗?
这些钱,全都是京城的贪官送给自己和殷桃的婚礼贺仪,数额相当巨大。但就这数,几乎都快赶上一个普通县城的整年鸡滴屁了。
客观上说,见钱眼开乃是绝大多数人的常见共性,但,殷桃却不在此列。
当她得知到这笔银子乃是贪墨而来时,心里头就膈应的有些难受了。
你说,自己和夫君的情意比那天山雪莲还要纯洁,怎么可以允许这些个黑心银子予以玷污呢?
这不是清不清高的事,而是原则问题。
“夫君,这笔银子来路不正,我花起来于心不安。依我之见,还是想个妥善的办法处理掉算了。”
“嗯,如此也好!”
就这样,齐誉很爽快地接受了她的倡议。
同意将这笔银子作出处置。
“这些钱,全都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不如,再把它们还给老百姓们得了。这样一来,也算是做到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这个方法甚好!”
说罢后,殷桃又恍然意识到了不对。
还钱的点子固然高明,可具体又该如何操作呢?
也就是,怎样才能还之于民?
齐誉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提出了自己的构思。
“依我之见,不如在国夫人牌坊揭彩的当天,将这些银钱以的赏赐的方式发放出去。这样,既增添了彩头、提高了气氛,还能合适地消化掉这笔银子。。”
“嗯,此举还显得咱齐家大方不拘……”
说着说着,车队便临近了永川府的府城。
齐誉略类一想,旋即下令说道:从正东门而入。
日出于东,而落于西。
所以,于潜意识里是以东方为上。
由东门而入,则寓意着未来蒸蒸日上,百尺竿头。此举,就权当讨个好彩头吧。
一脸期许的齐大郎撩开了垂幔,透过窗棂辽望着外面的一切。
突然,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浮上心头。
面对生养自己的故土,哪个游子能无动于衷?即使坐到了封疆大吏的高位,同样也不例外。
而就在此时,有一片落寞萧条的桃树林映入了眼帘。
齐誉一边凝望,一边有感而发道:“遥想当年,我和你哥同科考试,就是在眼前的这片树林里与他第一次地相邀畅谈。记得那时,我还因为心中恼火动手揍了他一拳。哦……不过现在,他已经打回来了。”
“噗……”
听到这话,殷桃不由得笑出声来,“竟然还有这事儿,快和我说说……”
齐誉也没藏着掖着,很大方地把这些陈年老谷子全都倾倒了出来。
殷桃万万没有想到,他那句所谓的‘你妹儿’,竟然摊到了自己的头上,看来彼此的缘分,真的是匪浅呀!
而如今,时移世易,物是人
非。
桃树林依旧还是当年的那片桃树林,而当年的科举书生,却已然鱼跃龙门成为了国之栋梁。
正谈笑间,忽闻车外有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敢问这车里高坐的,是不是南洋的齐少保?”
齐誉闻言一怔,随口回了句:“不错,正是老夫。”
“哎呀,盼初一盼十五,总算是把您给盼回来了……”
“啥也别说了,赶紧去敝舍稍息片刻吧……”
这,都哪跟哪儿呀?
听起来没头没尾的。
齐誉只得停下马车,并走下来了解究竟。
定眼去看,却发现那拦车的竟是自己的熟人——孟府的老管家何顺何老爷子。
“何老,你有何事寻我?”
“很紧急!”
“紧急?”
“嗯……”
接下来,何管家就删繁就简地道出了缘由。
他说,在孟既明扶柩返乡安顿下来之后,就立即召集了族老以及风水先生一起来商讨关于发丧的事宜。
又鉴于是喜丧,族老们皆建议年前置办,免得给之后的春节徒增阴霾。而今天,就年前最后一个合适的下葬日,若再往后排,就要等到来年时的开春了。
孟既明也觉有理,于是便听从了族老们的建议,并于当天敲定了葬期。
据他估计,齐誉一行十天内也就到了,绝对赶得上出.殡日。可是,紧等慢等,却依旧等不到他的踪影。
随着时间的愈发临近,孟既明开始着急了起来。
到了最近两天,他更是直接让何顺在东城门处守着,只要齐大人一经出现,就立马把他引到孟府里来。
听完了原委后,齐誉先是一愕,然后忙表歉意道:“途中遇到了一些突发,继而耽误了行程,没曾想,却是让孟世兄久等了。”
说罢了,他忙对着随行的黄飞吩咐道:“鉴于恩师今日出.殡,那我就暂不回家了。黄兄可去通知拙荆柳氏,让她赶到孟府来行守孝之礼。我呢,则是先去一步,协助孟世兄治丧。”
“谨遵齐大人吩咐!”
“去吧!”
第902章 来者不善
关于孟岚山仙逝并被朝廷追谥为文贞谥号的事,早就有加急的圣旨传下来了。
其中有特别提到,于发丧的当天,但凡是省内的四品、含四品以上的所有官员,都要亲往吊唁,以彰显礼仪上的尊重。
因此,孟府的门前直接变成了门庭若市。
这人来人往的数量,比预想中多了一倍都不止。
人多,相应的招待就多,否则就是失礼。
所以,从一大早,孟既明就不间歇地忙活了起来。
既是喜丧,就免不了热闹喧嚣,况且,人家孟家也确实是想风光大办。光那吹吹打打的唢呐班子,就请来了好几个名家。
总得来说,这些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当下只是按部就班,并不会手忙脚乱。
唯一令孟既明感到意外的是,父亲居然于生前就把自己的后事棺椁给打造好了,多了这个准备,直接节省了一半的操心。
看所用的木材,全都是清一色的南洋特产金丝楠木,既显庄重、又含大气,而且,也刚好配得上他老人家的追封谥号。
至于这棺椁是什么时候打造好的,何顺倒是知道一些。
按照他的说法,在上次于永川府逗留的期间,老爷就开始着手督办此事了。这些木材,更是早在一年之前就运到了这里。
由此不难看出,孟岚山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非常清楚,他自知自己大限将至,便提前做好了后事准备。
先说回眼下。
在吹吹打打的热闹气氛中,齐誉一行仪表庄重地缓缓走来。
他既不派人作出通报,也不显摆官威仪仗,那低调地,就如同是一个毫不相关的路人甲一样。
然而别人,就不是如此这般了。
就比如那些前来吊唁的官员,他们为了能彰显出自己的身份,无一不是高调而来、摆足仪仗。就好像,生怕别人留意不到自己似的。
不过,这也没什么太大不妥。
既然定好了是喜丧置办,那就要适当地彰显出热闹才是,倘若太凝重了,反而会增加无谓的悲凉感。
然,热闹并不是喜庆,若是不合时宜的话,就会显得突兀和惹眼了。
而走在齐誉前面的这位就是。
他的仪表,就让人感到明显不妥。
先说他的仪仗,摆得简直比内阁首辅的出行还要更盛三分,光是那贴身随从,
都足足带了六七个之多。
除了仪仗偏于扎眼外,他身上的穿着也很不得体。
披红戴绿也就罢了,竟然还腰缠一条五彩斑斓的金银丝带,他这装束,就显得有点不尊重死者了。
最起码,你也得在胳膊上束一条青巾以为聊表吧?
“前面这个,此乃何人?”
“回齐大人的话,此人乃是新到永川就藩的荆宪王。”
荆宪王?
他又是何许人也?
回想了好大一会儿,齐誉才依稀地从记忆里想起了这号人物。
于印象中,他乃是元赟帝李良吉的异母弟,排行第六,其大名,好像是叫做李良懿。据宗人府的公布的资料显示,他的原属藩地并不在永川府的境内,却没曾想,他现在竟然改迁到了这里。
藩王改换封地并不是稀罕的事,所以,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当下所要关注的,乃是他为何来此。
何顺警惕地压低了声音,小声地说道:“最近一段时间里,咱们朝廷不是在进行强力削藩吗?而这位王爷,就对此很不乐意。”
“哦?那又是怎么个不乐意法呢?”
“他原封地被没收了后,并没有因此死心,而是自作主张来到了永川,自领名义继承起了前永川王的残留家业。算算时间,他应该来了有个把月了……”
什么?
他竟敢自领藩地?
不说别的,仅这一条,就可以治他个藐视君上罪!
可是,他明知不妥,还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呢?
对于这个问题,何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仅是他,就连孟既明都为此百思不得其解。
除了以上外,当下还存在着一件令人费解的事情。
依照礼法,臣子离世,皇室是用不着前来吊唁的,这就是所谓的君君臣臣之大纲常。更何况,当今天子还有明文提到,他只敕令本省四品含以及以上的官员才来吊唁,这其中,并不包含藩王在内。
也就是说,荆宪王的此来属于是名不正、言不顺。既如此,他又吊得哪门子的唁呢?
莫非,他此来另有目的?
想到此节,齐誉不由得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要么这样~~
自己一行先不做任何禀报,而是躲在一旁暗作观察,待把荆宪王的来此动机了解清楚了后,再亮
出身份参与治丧。
变不动为主动,静观其变。
对,就这样办了。
何顺也算是混迹于场面上的老人了,处事经验不是一般的丰富,他只是品了一个齐誉的眼神,就准确地会意到了他的意图。
既是如此,那就先等等看吧。
就这样,齐誉低眉敛目,以一种低调的姿态尾随在荆宪王的身后,步入到了孟家的大院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这位高调王爷的贴身扈从呢。
或许是由于人员大多的缘故,居然还真被他给蒙混过去了。
“禀家主,荆宪王到了……”
“什么?……待我出迎!”
很显然,孟既明也没有预料到这位王爷会亲临吊唁,却是惊愕得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在定住了神后,他才忙不迭地从灵堂里起身出迎。
与他同时出迎的,还有其子孟雪松。
俗话说,孝子逢人低三辈。
意思就是,自家若丧考妣,遇到了比自己小三辈以及以上的人都得行跪拜大礼。此举的暗寓,主要是在提醒孝子们,在治丧期间一定要放低姿态,不要与人发生口角或是争执。
但是,说法归说法,现实中却少有发生。
如果前来吊唁的人,在见到孝子欲行跪拜礼时,一般都会趋身向前然后两手托起。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对方真正地跪下去。
这既是对对方的尊重,也是对死者的敬重。
否则,你就成了妄自尊大了。
然而,在孟继明以及其子行下拜礼的时候,那荆宪王不仅没有伸出手来托,反而挺直了腰杆很坦然地受下了此礼。
这……
可就有点膈应人了。
虽然说,你是龙脉传承的天潢贵胄,那也不至于如此地自命清高吧?
尤其是在丧事上,怎么着,也不能让人如此难堪呀?
还有就是,他那挺直腰杆的傲然姿态,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都带着一抹仗势欺人的味道。
齐誉见状怒气陡生,恨不得立即上前将他猛踹一顿,但是,他还是强行忍住了。
因为目前,气氛已然出现不对。
既如此,何不再继续静观一会儿,直到把事情彻底弄清楚为止呢?再者说了,孟既明也不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自个都没有生气发飙,自己又急得什么呢?
第903章 削藩后遗
“我说,这位王爷怎么如此不懂礼呢?”
“是呀,即使为王,也不能这么大的架子呀!”
霎时间,热议飞起。
其中,还不乏那些一旁在观的本省官员。
目前的孟既明,已经是位列九卿的超级大员,别说是碰到王爷了,就是进宫面圣,那也是免礼加赐座的超然待遇。
由此可见,荆宪王的架子摆得是多么地离谱。
然而,孟既明却跟那没事似的,不恼也不愠,貌似一点都不在意。
他在行完了礼后,便引着荆宪王到灵堂前上香祭奠。
少倾,礼毕!
然后就是,一些个慰问之词和寒暄之语了。
就大致的流程上说,在祭奠完了逝者以后,要么去后堂里奉茶稍坐,要么寻个理由早早地告辞,不管怎样,都不能逗留在灵堂前的这片区域。
人家后面的参拜者还都在那等着呢,你当然要腾出位置了。
可是,荆宪王却没有移动脚步的意思。
孟既明也不催促,只是和煦地望着对方。
而荆宪王见他不急不躁,也颇为意外。
而后,这王爷干咳了一声道:“久闻孟大人精研律法、处事公允,在朝堂之上可是一等一的好口碑,也正因为此,所以才这么年轻就爬到了九卿的高位。然而在本王看来,你这所谓的公允,却暗含偏颇。”
这一席话,可就和丧事吊唁扯不上一文钱的关系了。
分明就是,没事过来找茬的。
孟既明对此似乎早有预料,很淡然地说道:“鄙人自认虽无大才,但却严格恪守德操,于律法层面,从不行逾矩之事,就不知王爷口中所说的暗含偏颇,又是指什么事情?”
荆宪王脸色一正,凛然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本王且来问你,我诸藩王与你之间无冤无仇,那你为何,要怂恿元赟削藩呢?”
噢~~
你捣鼓了大半天,原来是想表达这事呀!
“削藩,乃是国家层面的大略方针,王爷怎么可以算到我孟家的头上呢?”
“不算到你孟家的头上,我还能找谁去呀?”
孟既明大手一摊,淡淡道:“你找我又有何用?削藩,乃是天子的圣意,哪是他人所能左右得了的?王爷若是
对此存在疑问,何不像圣旨上所说的那样,赴京面圣以解己惑呢?”
“赴京解惑?”荆宪王不屑一笑,道:“你说的轻松,我等真若是去了,后面还有得回吗?”
呵呵,这倒是实话。
你真若是去了,百分百是有去无回。
在弄清楚了对方的此来动机后,孟既明也不再笑脸相陪,改为利索道:“王爷想说什么,不妨就直接明言了吧!”
荆宪王轻哼了一声,怨恨道:“赞同削藩者,不外乎三个大人物。一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殷俊殷大人,二是南洋总督的齐誉齐少保,而这第三,就是你大理寺寺卿孟大人了。”
“这又如何?”
“如何?你们三人全都是永川府一脉,彼此间既为老乡、又是同僚,这不是典型的结党营私之举吗?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本王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与你们苦口婆心地说叨了……”
听到这里,齐誉不由得暗思了起来。
从荆宪王的话中不难听出,他高度认为,自己和殷俊、孟既明,乃是同穿一条裤子的政治党羽。而所谓的削藩,就是己方三人的共同蓄谋。
不过,从表象上来看,似乎还真是如此。
最初,先是殷俊站出来在那登高一呼,力挺削藩;然后,自己又公开表示说,但凡有藩王作乱者必予伐之;而孟既明则是随声附和,前前后后皆不曾有半分反对。
在旁人的感官里,自己三人就是结盟进退,协同作战。
这,不是党羽又是什么?
若以此为考量,也就不难理解荆宪王为什么会坦然地承受孟既明一拜了。其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出这胸中的恶气而故意地进行羞辱。
可是,孟既明却不这么认为。
自己行拜,就是因为孝子逢人低三辈的说法,既然老祖宗们定下了这门子规矩,又如何不恪守呢?
当然了,最主要的目的,乃是要弄清楚对方的此来动机。为此,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对于齐誉来说,他还品读出了另外的两层意思。
第一点是,荆宪王过来永川乃是故意而为之,于今天大闹丧礼现场同样也是故意而为之。而且,还有可能是有备而来。
猜其目的,大概是
想利用当下的机会,把他们的真实心声传播出去。
若是换位思考的话,他们似乎还真只有这么一条路可选了。
你看:
赴京面圣,他们不敢去,担心被扣押为质而回不来;忤逆作乱,他们同样也不敢做,万一弄不好,就会步李良启的后尘。
排除来排除去,似乎也只能通过某种特殊的途径,向庙堂之君以及全天下人表达不满了。
而当下的丧礼,就刚好满足这‘途径’所需的各种条件。
孟岚山不仅是九卿之一孟既明的生父,同时还是南洋齐誉的授业恩师。除以上外,他自身还享有被追谥的文贞谥号,其影响力不是一般的大。
综合来看,这应该是除了国丧之外,最大的丧事场合了。
况且现在,全省四品及以上四品的官员全都在这儿,经他们转口传播,很快就会变成天下尽知。
这其中,也包含了朝廷在内。
以上这些,应该就是荆宪王来此发难的主要想法以及动机了。
再说一下可能存在的第二点。
齐誉认为,在这位王爷的身后,极有可能还站着许许多多的李家藩王。也就是说,并不是他一个人在单独行动。
依据就是,在他刚才的说辞中,无意中采用了‘我等’这一个词汇。由此可见,他现在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个人,可能是一大票的失势王爷。
换言之,他们今天极有可能是组团来此,只不尚不知,其他王爷都躲去了哪里。
齐誉能品读出这些东西,孟既明自然也差不离。
要知道,人家可是办案高手,最擅长的就是逻辑推理。
孟既明略作寻思,立即就作出了接下来的决断。
今天,乃是父亲的出.殡日,一切皆当以顺利为先。能不招惹麻烦的,就不要去刻意计较,待丧事办完了后,再与他们理论不迟。
鉴于此,他便一脸谦恭地说道:“孟某还有丧事要忙,就不与王爷在这儿继续闲扯了,若有失礼之处,还望您多多包涵。”
“那可不行!”荆宪王先是果断地拒绝掉,然后气咻咻道:“今天,你若不给本王一个明确的说法,我是绝不会罢休的!”
嗯?
一听这话,孟既的脸色倏然就冷了下来。
第904章 刻意刁难
随着孟既明的脸色一阴冷,四下立即变成了鸦雀无声。
而气氛,也随之凝重了起来。
“不知王爷,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说法呢?”孟既明不卑不吭,但却心平气和道。
荆宪王则是淡淡一笑,回说:“无他,本王乃是想寻求帮助,请你联合殷俊以及齐誉联袂上书,把削藩的事情彻底给压下来。如果事情办成,本王会另有重谢。但是,如果你不答应的话,那就休怪本王不讲情面了。”
这个诉求,看似合理,但却透着一股令人费解的古怪。
怎么说呢?
假设,荆宪王真有这样的想法,他应该于暗中寻找孟既明私谈,尤其是牵扯到‘另有重谢’这样的钻营之事,就更不宜在公开场合下进行讨论了。
再看他现在,却是公然地说出来了,岂不是有悖常理?
身为经验丰富的老牌政客,他不可能不懂这个肤浅的道理。
除非,他是明知故犯。
可若是故意而如此的话,那肯定就是另有玄机了。
是否可以理解为,他明知这样行不通,但依旧坚持如此操作?
若猜其目的,大概就是想借此机会来刁难一番他眼中的‘永川一脉’。
如果这个猜测得以成立,那他的那句‘休怪本王不讲情面’的报复思维就可以说得通了。
他能报复?
是的!
于律法层面上来说,皇家的王爷是有着特殊地位的,别看平日里,他很不受庙堂天子的待见,可一旦犯了什么事,整个皇族都会力所能及地予以袒护。
还有就是,藩王虽然没有真正的实权,但却有一项天生就享有的超然待遇。
那就是,任何臣子以及地方衙门都没有权利怎么着他,这其中,也包含了内阁成员以及首辅在内。
他们可以欺负别人,而别人却不能欺负他,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甚至说,只要他们不参与造反,基本上就是雷打不动的免死身。
不过,齐誉除外。
因为,他早就办过类似的逾矩事了。且,不仅办过,还‘一不小心’弄死了两个。
在齐大郎的眼里,所谓的皇室王爷,连根鸡毛都算不上,更别提忌惮二字了。
鸡毛:……
且说孟既明,他在权衡了一阵儿后,很诚然说道:“王爷,我并不想骗你,单就削藩这事来说,孟某确实是帮不上忙,
如果你真想化解此厄,不妨前去寻我贤弟齐誉,或许他,能够略尽绵薄之力。”
“你们之间互为党羽,我找谁说,不都是一样的吗?”
“可是,孟某确实是有心无力,即使你纠缠到明天,依旧还是徒劳无功。”
“哈哈,真若是那样的话,孟老先生文贞公,怕是要另择一下长眠之所了。”
嗯?
这话里有话!
孟既明闻言一怔,冷眉说道:“王爷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荆宪王笑了笑,解释道:“说来也真是巧了,孟老先生当下所砌的那处墓穴,刚好处在永川王当年的封地之内。而我现在,全权继承了他的基业,自然而然,那片土地也就归我所管。所以,我有绝对的权力决定,那块墓地是否给你孟家使用。”
“你……”
“嘿嘿……”
就华夏的传统上来说,在老人们去世之后,孝子们一般都会于下葬前就选好墓地,且还亲自动土并垒砌葬坑,已备葬事的不时之需。
从操作上来说,修建墓地并不难办,只需寻个懂行的风水先生便可全权处置了。
可是,若让你于发丧的当天,再去临时更换葬地的话,那就有点措手不及了。
而更为膈应的是,被人以威逼的方式来改换墓穴,无疑是一种出丑狼藉的丢人行为。
如果真这样做了,以后定会被世人取笑,而孟家又是有头有脸的人,哪能容忍得了这等屈辱?
可想而知,此时的孟继明是多么的愤怒!
然愤怒归愤怒,但他却没有发作出来。
原因就是,在这件事情上,己方明显存在着不占理的地方。
那就是,藩王封地归属权的问题。
依照律法规定,藩地属于是皇室内部的私人财产,它既不允许地方官染指一分,也不允许私人侵占一毫,无论何时何地,它的属性都姓李。
从这个层面上看,墓穴的选址确实存在着一定程度的逾越问题。
这并不是说那主事的先生他不动脑子,而是因为,永川王已经薨逝很多年了,而他的封地由于无人接盘,慢慢就变成一片荒芜区。
目前,也只能用于放羊牧马来了。
客观而论,这片土地实际上已经变成了无主之域。后再加上,朝廷明令削藩,基本上就不可能存在所谓的继任者了。
遇到这种情况,通常会把土地会重新划分
,让它物有所属。而当到了那时,孟家出手顺势拿下,如此,也就不存在所谓的争议了。
可谁曾想,这片藩地竟然被荆宪王据为己有了,并且,他还以此作为把柄施加刁难。
唉……
早知道,就不选择这块风水宝地了。
精通律法的孟既明首先想到的并不是强词夺理,而是自省己身,检讨自家。
不过,他也不是一点反击动作都没有。
“永川王英年早逝,其麾下的封地应该由朝廷回收才是,哪是你单方面侵占就能占得了的?”
“侵占?孟大人的措辞有误,本王的此举叫做是弟承兄业,合情且又合理。想那赵匡胤和赵光义,不就是这样的吗?君王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一方藩王?”
“即使如此,那也应该得到天子的圣允才行,否则,就不能做数。”
“圣允?不劳费心,日后一定会的。”
荆宪王见他仍有不服,又道:“你可不要以为,这是本王单方面的独断决定,殊不知,此乃一众王爷的共同准允。”
“一众王爷?那……又都是谁呀?”孟既明难掩吃惊,问道。
不等荆宪王张口作答,他身侧的那七个‘随从’就先后揭开了自己的神秘面纱,并当场表明了身份。
无一例外,此七个人全都是清一色的便宜王爷。
这么一来,荆宪王就于声势上得到了支持,而他的弟承兄业的说法,也似乎有了合理依据。
虽然,他的这种自作主张与法不符,但是,参与的人多了,也就具有场面上的说服力了。
常言说的好,法不责众。
即使将来计较起来,天子也不会予以治罪,而孟既明,也从中赚不到任何的实质性便宜。
别说是以后了,当下就有点有恃无恐的味道。
在人多面前,势单力薄的孟既明明显居处在了下风,围观者虽多,却无一人出来站场子的。
猛虎再凶,也抵不过群狼环伺。
况且,对方还都是清一色的天潢贵胄,抓又抓不得,打又打不了,试问汝之奈何?
想到这儿,孟既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难道说,父亲真要临时改变葬所?
似乎……也只有这样了。
正当他要低头认栽时,忽听人群中竟有一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循声望去,那人赫然就是南洋总督齐大郎。
第905章 齐誉发飙
“我说,你又是谁?为何突然无缘无故地傻笑呢?”
“嗯?汝等连我都不认识?莫急,不妨再仔细看看。”
“啊……你是齐誉?”
“认出来了?不错,正是本尊!”
这时,齐誉正了正朴素的衣冠,从人群中阔步走出,并以一种昂首挺胸之姿地走到了荆宪王等人的身前。
他既不拱手,也不作揖,就跟那不通礼数的白丁一样,只是傲然地站在那里。
这副姿态,就如同刚才的荆宪王一模一样,让人看得很不舒服。
“齐誉,你见了我等皇室的王爷,怎么也不见礼问候呢?”
“问候你们?如今的我,已经达到了上只拜天地、下只跪父母的超然高度,而你们几个菜鸡,还远远达不到让我躬身行礼的资格。”
“你……放肆!”
“那又怎样?”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此时的荆宪王,就是这种感觉,面对不讲文德的齐大人,他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稳住了心神,他才开始寻出漏洞并作出反唇相讥:“你适才说,上只拜天地、下只跪父母,那么,在你遇到皇帝陛下时,你拜还是不拜呢?”
齐誉悠悠然地回道:“我说,你是听不懂人话吗?陛下他既不属于天地,又不是我的父母,我又怎么可能去拜他呢?”
啧啧~~
竟敢大不敬!
荆宪王逮住这一条并立即作出攻讦道:“你这厮,竟然敢口出狂言、藐视君上,看我不上书弹劾于你!”
说罢了,他又对着身后的一众藩王以及看热闹的官员们说道:“诸公可都听到了,此人目无天子,到了我上参他时,还烦请诸君帮我做个见证。”
他本以为,齐誉在听了这句话后会陪笑着求饶,结果却不料,他依旧还是那副小人得志的鼻孔朝天状。
啊!
真是死不悔改,且还狂妄自大!
然,在见到他像看二傻子一样望来时,荆宪王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在笑什么呢?”
齐誉淡淡答道:“我在笑,汝真无知!”
“你说我无知?”
“不错!”
说罢了,齐大郎便取出来那条御赐的三爪青龙象牙笏
,并高高举起道:“天子曾有言,誉持此笏可上殿不参君,下殿不辞君,大小礼节皆可免除。你自己说说看,我见到了皇帝,是拜还是不拜?”
话音一转,他又愤愤不平道:“而你,居然还妄想让我参拜,这明显是暗示,你的地位高于吾皇。如此藐视之心,可谓是人神共愤,倘若不略施薄惩,何以正乾坤?”
话音甫落,他就扬起象牙笏对着几人的腮帮子猛抽了起来。
他一边抽,还一边骂道:“汝等身为王爷,理应为天下百姓的典范,以为后者效仿,可结果呢,汝等不仅不作表率,反而在公开场合下藐视君上,如此居心,实在可诛。”
之后,他又像荆宪王适才时那样,对着围观的众官员们说道:“诸公可都听到了,这厮有大逆不道之举,待我上书弹劾时,你们可要为我作证呀!”
不得不说,齐誉的这个屎盆子,扣得是非常地巧妙。
同时也让人见识了,他的咬文嚼字之功。
而对于众藩王们来说,这简直就是祸从天降。
在他们还没有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时,那一大板子就直接扇到脸上来了。
霎时间,牙齿崩碎了一地。
现在的齐大郎,可谓是憋了一肚子的恼火,下起黑手来,绝对没有半点含糊,.
恩师是何等样人?
他老人家的葬礼,岂容这些个杂毛们来肆意捣乱?
要不是顾忌身份,齐誉都想把自己苦练多年的王八拳一起抡上。
这几位王爷,可不像是能征善战的燕王爷那样,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抗击打能力,养尊处优的他们,却连被动挨揍的经验都不具备。
也正因为此,所以才显得齐大郎的杀伤力有些恐怖。
大约过了一袋烟的工夫,众王爷们就全都趴在了地上,且,还打起了滚。
他们一边哀嚎,一边告苦求饶,哪还有半点的上位者之风?
旁观者的心态,却是恰恰相反。
他们想笑又不敢笑,只能硬憋在心里,不过于事后,这事定会变成百说不厌的饭后谈资。
王爷被群殴,哦不,应该说是一殴群王爷,这等雷人的壮举,谁人看过?
其实,齐誉也挺下血本的,直到把自己的手腕累酸痛了后,这才意犹未尽地停
住了手。
“齐誉,你竟然……这样打我们?”
“别瞎胡说,打你们的乃是这支三爪青龙象牙笏,本少保可是自始至终,都没碰过你们一手指头。也罢,你们大不敬的事就此揭过,咱们两清了。”
“啊……”
等二师兄样的王爷们全都爬起身来后,齐誉这才对荆宪王单独说道:“本官现在宣布,你继承永川王基业的说法并不成立,他的那片封地,暂由本少保代为接管,待禀明了圣天子后,再作出相应的妥帖处置。”
“齐誉,你有什么权利处置这事?”
“权利?”
齐大郎喃喃了几句,反问他道:“我且来问你,国之少保的职责又是什么?”
荆宪王想了想,非常客观地说道:“国之少保,为三孤之一,主掌佐天子,理阴阳,经邦弘化……”
齐誉颔首地点了点头,道:“说的没错!眼下正值乾坤不明、阴阳不畅之际,本少保特以掌佐天子之权而便宜理之,有何不可?既如此,你又怎么能说我是无权呢?”
“可是,这少保乃是一介虚衔。”
“天子可从没有这样说过,你这依据何来?”
唉,好吧!
不然又能如何?
荆宪王自觉斗不过,只得认栽认怂。
他本想着借此机会出口恶气,并顺便地给天子看看众藩王的决心。结果却没曾想,好处没捞到一分,还无端地挨了一顿暴揍。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得!斗不过咱就躲!
“本王告辞了!”
“且慢!”
齐誉忽将大手一按,冷冷地笑道:“你们搅扰了我恩师的葬礼,难道,不应该为此做点什么以赎己罪吗?”
“你……想怎样?”荆宪王立即意识到了不妙,颤声地问道。
“汝等的黑脸很是喜庆,不如,就留下来给我家先生抬抬棺吧。”
“什么?你让我等给他抬棺?”
齐誉闻言脸色一拉,并将三爪青龙象牙笏朝天一扬,后笑问道:“怎么着,不乐意吗?”
“啊……”
荆宪王见他作势欲打,连忙作出求饶道:“慢着!我等愿意,非常愿意。”
嗯!
这还差不多。
第906章 八王抬棺
对于让荆宪王等八位王爷留下抬棺的安排,孟既明显得有些担忧。
他觉得,这些王爷虽然失了势,但仍是皇室中的高贵成员,这样‘奴役’对待,非常地不妥。
若去传扬出去,一定会引起风言风语。
齐誉笑笑说:“孟世兄还真是菩萨心肠,刚才,你都被他们压得无路可退了,而现在,居然还帮着他们说话。”
孟既明则是正色道:“一码归一码,适才他们仗势欺人,是他们的不对。但是,咱们若是无端蹂躏,可就是咱们出理了。”
“世兄却不知,此乃是我故意为之。”
“故意的?这话怎样?”
齐誉把脸色一正,道:“先生是因救治他们李家而被累亡的,难道,他们李家不应该为此作点什么吗?这一场八王抬棺,就刚好是一种非常适合的回馈方式,就权当把欠孟家的人情还回来一些吧。”
“还有就是,我想借此机会来震慑一下那些不死心的王爷们,让他们都给我老实着点。”
“震慑?”
“不错!在削藩令推出了以后,藩王们主要呈现出了三种姿态。第一种是当让则让派,这一类人,可让宗正李作逸多加游说予以化解,基本上不足为虑。第二种则是胆小怕事派,他们这类人,在我和殷俊的联手压制下,也翻起什么风浪来,也不用担心。唯独剩下的第三种,也就是如荆宪王这类顽固不化的臭腐朽,很不愿意退出历史舞台。他们处心积虑、负隅顽抗,可谓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而今天,我就以强硬的手段来敲打他们一番,让他们看清局势,该放则放。由此可见,这事于公于私,都有着莫大的好处。”
孟既明恍然大悟道:“没有曾想,齐贤弟竟然还有这么深的用意,倒是愚兄浅薄了。”
齐誉轻轻一叹,道:“自古以来,削藩就是一道令国家头大的顽固难题,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碰到了一大票人的贴身利益,一不小心就会弄巧成拙引起社稷的震荡。所以要动他们,就必须实施铁腕,绝不能行妇人之仁
听了这话,孟既明便打住没有再劝,任听他的相关安排。
接下来,就是着手治丧的事了。
齐誉先是换了身孝服,然后于灵堂之前上香叩头。
虽然说,他早就告诫过自己,先生是寿终正寝,属于难得的好喜丧,且,他还得到了古今少有的追封谥号,如此圆满的结局,还有什么可悲伤的呢?
但是,当他真正往那一跪时,两行泪水却是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往事历历在目,就如同昨天一样。
其中的每一帧、每一幕,都不禁让人悲上心来,伤感湿襟。
可以说,没有先生当年的高明指点,自己就不可能于科举路上斩将过关。可以说,没有先生当年的特殊关照,自己就不可能于处世方面趋利避害。
尤其是,他那高尚的家国情怀,更是直接影响到了自己的仕途价值观。这个层面,才是让自己最为受益的地方。
如此明师,天下能有几何?
呜呼!
生前厚德心无愧,慈惠高风万古垂!
见齐誉在那儿悲伤地不能自已,孟既明只得靠上前去将他扶起,并且,还以一些大道理作出安慰。
……
申时,开始起灵。
走在送葬队伍最前面的,是一群唢呐班子,他们在赏银的刺激下纷纷聚起了神、卯足了劲,把抑扬顿挫的声乐吹到了最大量。
紧随其后的,就是黄泉路上的引路人——风水先生了。
于沿途中,他一边摇着铜铃,一边撒着纸钱,同时还嘟囔着别人听不懂的暗语。
在一片纸钱纷飞中,受人瞩目的八王抬棺闪亮登场了。
从他们龇牙咧嘴的黑脸表情中不难看出,这一副金丝楠木寿材绝对是真材实料打造。要不然,也不会把他们的脊背压成是直角状了。
在一众的孝子贤孙中,孟既明和齐誉的身份无疑是最高的。
他们两人,一个是九卿之一,一个是封疆大吏,可谓是极度
吸引眼球。从古至今的丧事,有如此风光者也不过一掌之数吧?
除他们俩外,柳荃和殷桃也披麻戴孝,行了大礼。
看到这会儿,一些老人就忍不住作出评价了:孟老先生若是得知,有这么两位国夫人给他送终,一定会深感欣慰、含笑于九泉的。
人老如此,夫复何求?
从整体的场面上看,有大员戴孝,八王抬棺,另加双国夫人联袂送行,这已经达到了除国葬外的最高礼仪标准了。
而这些辉煌,全都是齐誉一手打造出来的,甚至,还包括孟既明的升官在内。
此景,又不禁让老教谕们唏嘘感慨起来:教授徒弟并不在多,而在于是否精益求精。但凡,能有一个像齐大人这样成才的,那也是不枉此生啊!
孟老先生的这辈子,活得真实值了。
言归正传。
到了日偏西山之际,送葬的队伍就砥砺前行走到达了葬地处。
而快累成狗的八个王爷也全都如释重负,就像生产队的驴一样,趴在地上喘着大气。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肩膀已经被磨出血了。
孝子们没有时间搭理他们,全都按照辈分排成一排,来恭送孟岚山最后一程。
棺椁终于入土为安了。
又进行了一系列的繁文缛节后,主事人宣布道:礼毕!
到了这时,齐誉才拉过孟既明嘱托道:“对于这片无主的封地,你可以推卸到我的身上,我相信,后宫的那位,一定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后者略做迟疑,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丧事已了,也该是时候各自回家做些整顿了。
正准备启程时,却发现那八个抬棺的王爷,早就一溜烟地提前跑掉了。
在奔出了很长一段距离后,荆宪王才回过头来遥遥喊道:“齐誉,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齐大郎则是很不屑地回应说:“老夫随时恭候,随时奉陪!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了。”
第907章 诡异寿司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愿天上人间共安好。
在操办完了丧事后,齐誉便径直回到了自己家中。
家里头一切如昔,依旧还是原来的模样,唯一有些变化的,就是多了一种团圆的味道。
殷桃和齐霄的久别归来,绝对是最最令人振奋的事。
此外,还有与之相伴的锦上添花。
殷桃被御封为了卫国夫人,而齐霄则被封为了忠义伯兼皇室驸马,无论这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是光耀门楣的上好名声。
周氏的注意力基本上都集中在孙子的身上,她一边听、一边忍不住地夸赞。
然而,当她听到得为驸马者不能入仕时,脸色倏地一下就阴冷了下来。
“这么说,俺孙子以后当不了官了?”
“当不了!”
“难道,就不能走走后门、网开一面?”
“相公曾经说过,仪宾尚能入仕,驸马只能荣养,这是朝廷祖上定下的规矩,哪是咱想改就能改得了的?”
唉……
你说,如果既能当驸马又能当大官,那该有多好呀?为什么,只能选择其一?
这是严重的美中不足!
周氏不仅泛起了纠结,甚至还有些怅然若失。
相比婆婆的斤斤计较,柳荃就显得开明多了。
当个荣养的驸马,并不一定就见得就比当官差,最起码,一辈子的饭碗不成问题。
顶多也就是缺少一些可支配的权力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况且,咱家也不缺。
见婆婆在那儿膈应个没完,柳荃连忙附耳过去对她耳语了起来。
“啊!你说什么?二媳妇她……有喜了?”
“千真万确!这可是相公亲口对我说的!”
“哎呀呀!那赶紧地,去给菩萨烧高香去,这一回,一定要记得多烧上几炉,让菩萨们在得了咱家的好处后,再多赐一些福阴。”
“嗯……”
自打齐誉科举开始,周氏就养成了烧香拜佛的好习惯,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她都是以拜菩萨为先。
至于管不管用,那就另当别论了。
有枣没枣打一杆嘛。
在拜完了菩萨后,婆媳俩又在那里嘀咕了起来。
你说,殷桃这肚子里怀得,是男娃、还是女娃?
就目前来说,她
的孕期还不足三个整月,所以,还无法从显怀上进行判断。
似乎,也只能‘隔皮猜瓜’了。
周氏依据自己以往的丰富经验,分享说道:“咱们可从她进门时如何跨门槛来进行判断。如果先迈左脚,那就是男娃,如果先抬右脚,那就是女娃了。”
说罢,她又对儿媳妇大有深意地一笑道:“在你当年怀有齐霄时,我就是以这种方法判断出的,一言即中,非常准确。”
柳荃本不信这些的,但却耐不住婆婆说得若有其事,于是,就动摇了。
要不,咱看看试试?
成!
就这样,她们俩于暗中观察了起来。
却见,殷桃小心翼翼地迈着小碎步走进了房门。
咦~~
先迈得竟然是右脚。
该女娃吗?
要不然,咱再看一次?
也行。
却见第二次时,殷桃竟然改换成了左脚。
这……可就有些不好分辨了。
你说,这到底是男娃呢,还是女娃?
算了算了,猜不出来就不要猜了。
就像大郎说的那样,无论是男娃还是女娃,不都是咱老齐家的宝贝骨血吗?
说着说着,却见齐誉外出返了回来。
“相公,今天你都是去了哪里?”
“我呀,先去了一趟永川府学,探望了一下昔日的故交老友;而后,又转去了永川府衙,与现任知府商讨起了如何兴建国夫人牌坊的事。”
关于府学发展地如何,柳荃并不怎么关注。但是,对于自家兴建的牌坊的事,她却是比谁都要上心。
尤其是现在,妹妹殷桃也被御封了这项殊荣,这一兴建,可是两座构筑。
“你是家主,你看着拿主意也就是了。”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柳荃仍然露出了期许之色。
齐誉笑了笑,道:“我打算,在我当年的‘进士及第牌坊’的前方进行兴建,这样的布局,更能显得咱们家伉俪情深,举案齐眉。”
这个法子确实不错。
但是,柳荃更倾向于在娘家的村头动土建造。
“这,还不好办?直接兴建两个不就是了?律法上又没有明文规定,牌坊的数量只能为一。”
“这样也行?”
“当然!”
在敲定下了这件事后,
齐誉就趁着机会把散财布施的事情简述了一遍。
即,把婚礼得来的那些份子钱全都挥霍出去。
从俭省持家的角度上考量,柳荃很不认可这样败家。
无论是什么来路的银子,花起来时,还不都是一样的?
但,她最终还是同意了丈夫的提议。
殷桃目前正怀着喜呢,多做一些善事,总是没坏处的。
就权当是,给孩子多积一些阴德吧!
“相公,你还记得咱们的老邻居丛氏吗?”
“她?不就是隔壁老王家的吗?”
“嗯!当年,若不是她寻来了一只山羊哺育齐霄,咱这儿子多半是保不住的。既然相公有心散财,何不趁此机会多分给他们一些呢?如此,也权当是报了当年的恩了。”
“娘子还真是恩怨分明,既然你这样说了,那就这么办吧。”
齐誉抬眼看了看天,又道:“咱们还是先吃饭吧,等吃饱喝足了后,再讨论其他。呵呵,不瞒娘子说,我已经闻到了咱娘煮得一品状元鸡和一根柴焖猪头肉的香味了。”
柳荃斜嗔了他一眼,道:“你呀,只知道想着自己,却不知道心疼别人,殷妹妹她现在吐得厉害,你就不说买点补品回来多疼疼她。”
齐誉闻言一怔,忙陪笑道:“我乃是一介粗人,哪有这样的心细?这些个事情,还是劳烦娘子多多费心吧!”
你粗人?
有多粗呀?
啊……呸呸呸!
柳荃又嗔了他一眼,然后,就忙不迭地去招呼饭菜了。
然而,等到上桌子就坐时,齐誉又愕然在了那里。
“娘子,你什么时候学会做寿司了?”
“相公果然是见多识广,居然连这种稀罕物都能叫出名字!”
一顿,柳荃又详解道:“我是见殷妹妹胃口不佳,所以才跟人学了这门子手艺。我听人说,这种小点心既不干燥,也不上火,而且还很养胃。”
齐誉伸过手去捏了捏,然后正色道:“娘子,这手艺你是跟谁学的?”
柳荃淡淡一笑,道:“最近,永川府内来了一位有善心的女菩萨,她经常深入到坊间小巷来传授一些冷门技艺,而这个饭团,就是其中之一。”
“善心的女菩萨……”
“嗯!”
齐誉闻言皱了皱眉,露出了凝重之色。
第908章 查无所获
柳荃和殷桃都非常不解,为什么丈夫会对着一个饭团子摆弄个不停,而且,还一副咬牙切齿的憎恨模样。
此幕看似滑稽,但细思却是很不正常。
很快,柳荃便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相公所正视的,并不是他手中的那块寿司,而是自己口中所提到的大善女菩萨。
莫非,他认识那个人?
或者说,他们之间还存在某种恩怨情仇?
要不然,相公憎恨什么?
相比柳荃的奇思妙想,殷桃的逻辑就显得清晰多了。
以她对丈夫的了解,他只有在遇到棘手的大事情时才会这般凝重。
换言之,在这个饭团的背后,极有可能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那所谓的女菩萨,不过是这秘密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至于什么恩怨情仇一说,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别的不敢说,就凭自己和柳姐姐的出众姿色,夫君也绝不可能另找新欢。
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至于究竟是何,眼下还不得而知。
因为,齐誉只安坐在那里低头吃饭,与此相关的话题,却是一句都没谈及。
可以看得出来,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他保持谨慎的态度。既不猜测,也不断论。
不过于饭后,他却是果断作出了相关的部署和动作。
他唤来了无所事事的黄飞,把寿司交到了他的手中。
而后道:“黄兄速去查明,传授此技巧的到底是何许人也,若有相关的线索,立即禀来。”
老黄拿着饭团,摆弄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米球吗?有什么好研究的?莫非……大人想在致仕后之开上一家美食楼,并以此来做为特色?”
“瞎扯犊子,老夫现在春秋鼎盛,哪来的致仕一说?”佯斥了两句后,齐誉才正色说道:“此物非同小可,你必须要仔细地勘察,莫要吊儿郎当。切记,切记!”
见他说得如此郑重,黄飞立即收起了嬉闹之心,并很严肃地应下了此事。
不过,他仍是琢磨不透,在这个饭团中,到底暗含着什么样的秘密。
得!
这不是咱还操心的事,依命行事也就是了。
在目送黄飞离开后,齐誉旋即来到了久违的书房。
他一边抽着解忧的华子,一边对着那寿司蹙眉发怔。
少顷,殷桃款款而来。
她先是给丈夫添好了茶水,而后问道:“夫君,你还在琢磨关于饭团的事?”
齐誉闻声回过神来,笑道:“不瞒你说,这事非常重要,我哪敢忽视?”
然而,话音一转,他又道:“不过眼下,应当以兴建牌坊为要,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排在以后。”
“夫君果然是个顾家的好男人。”殷桃言笑晏晏,一脸幸福地说道。
笑过了后,她又正色道:“妾有一事不明,想要问个究竟,不知当讲不当讲。”
齐誉微微一愕,旋即笑道:“有什么疑问,但说无妨。”
“嗯!夫君处置公务事,向来都是一碗水端平,既不偏颇、也不极端,为什么这一次,却是采用了两种不同的对待标准?”
“桃儿所说的,到底乃是何事?”
“且听我细说。在对待藩王的问题上,你可谓手段犀利,强势霸气,直逼得他们无路可退。然而在对待苏琉的问题上,你却是处处手下留情,惩治上点到为止。他们皆为皇室的成员,你为何不一视同仁呢?”
“这是一个好问题!”
齐誉淡淡一笑,回道:“其实,我的出发点,全都是基于稳定社稷上的考量。削藩自不必说,无论如何都得根除,这一点,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而苏琉却是不同,她这个人,是除了我之外,唯一一个有能力改变天下的人。我是将她杀了,就等同于抹灭了一个天赐的好帮手,得不偿失且弊大于利。”
“除非,我能自己去当这个皇帝,只有这样,才能达成改革的预期。但是,南洋方定,我无论如何都要在那儿守上两年,否则就会前功尽弃,以致生灵涂炭。可见,这条路绝不可选。还有就是,我很不想辜负太上皇
的临终相托,让自己陷入不义。权衡之下,似乎也只有束缚住她,让她尽己才、为其用了。总的来说,藩王和她完全不处在同一个纬度上,无法相提并论,也正因为此,我才会酌情处置、分而待之。”
大致上是明白了。
布政层面,讲究因地制宜,而处事方面,也必须因人而异。
但是有一点,殷桃却是想不明白。
为什么说,除了夫君之外,只有苏琉有能力改变世界?
其依据何来?
搞不懂。
正困惑间,忽见有护卫跑过来报:“禀少保,知府大人请您过去看茶议事。”
齐誉点了点头,道:“你就回复说,让他泡好香茶,我随后就到。”
“是!”
在护卫走了后,他才对殷桃道:“这一位知府大人,乃是上一任的蓝山县县令。他在庾海离任之后,立即趁着机会爬到了这个知府位置。在当年,姐夫还在家乡周遭贩卖杂货时,曾得了他不少的方便照顾,所以现在,我并不怎么拿他当外人看。”
什么?
他关照过孙大财?
这可是一笔极为明智的人脉投资啊!
能看得出来,这个人还是很会办事的。
于事实上说,也确实如此。
据齐誉介绍,还在自己没来永川之前,他就已经于事先备好兴建牌坊用的相应材料了。
并且,他还征调了大量工匠,以备不时之需。届时,只要一声令下,就可连夜赶工。
他深知,齐大人公务繁忙,不可能于永川府久待,所以,一切必须求快。
除以上外,他还聘请了一家名气不小的好戏班子,准备于揭彩的当天展开庆贺。让全州府的人,都感受到与有荣焉。
“相公,你说这牌坊何时揭彩为好?”
“后天就是小年了,各家都有事务要忙,不宜进行操办。不如,就直接定在大后天算了,那一天,刚好也是黄道吉日。”
“如此也好!”
又说了两句后,齐誉便径直去了永川府衙。
第909章 反哺故乡
在永川府府衙的逗留,前后总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
期间,沟通简略,效率奇高。
齐誉在听取了知府大人的‘相关汇报’后,当场就拍板作出了决定。
他还赞说:你办事,我放心。
待所有事情都汇报完毕后,那知府突将脸色一转,露出了‘期许’之色。
这是啥意思?
噢,明白了。
暗意就是:俺都把您侍候地这么周到了,您老人家多多少少也得赏点反馈吧?
索要些关照?
没问题!
齐誉也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自然不会一毛不拔。
他立即表态说,日后会给陆博轩修书一封,委托他注意一些合适的升迁机会……
除了许诺有关个人的利好外,齐誉还就反哺家乡提出了方案。
主要有二:
其一,但凡有去琼州商贸的永川人士,皆可免征一切税收。除此之外,还可以享受海运方面的各种便利。
这些措施,不仅可以增加永川府的官府税收,还能带动当地的商业发展,可谓是一举两得。
其二,但凡去琼州读书或者是深造的家乡子弟,皆免除掉学费束脩。
尤其是寒门学子,不仅不要钱,还能享受到官府赞助的奖学金补贴。
用意就是,凡是故乡里的潜在人才,绝不能让他璞玉蒙尘。碰不上机会,我就给你创造机会。
末了时,齐誉还很阔绰地宣布说:只要是牌坊揭彩日的莅临老乡,都可以得到一份大大的喜钱……
基本上,就这么多了。
以上的这袭操作,直接把这位过惯了拮据日子的小知府给惊呆住了。
啧啧!
总督的手笔,就是不一样!
这恩赐,完全就是全方位的。且,人家还直接地表达了现银布施。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位知府的杰出政绩,基本上是铁板上钉钉的了。
在敲定完了后,齐誉便拱手告辞了。
才刚刚走出了府衙的大门,就见黄飞如天降般地闪了出来。
“大人,我把全府城都查了个遍,依旧没
能见到那位女菩萨的身影。我有理由怀疑,她的人并不在府城之内。”
“她不在城内?那应该就是潜在城外了。”
“嗯,确有这种可能!”
“好了,此事暂且搁下,待牌坊立完了之后,咱再细作计较。”
“嗯……”
当下年关将近,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忙,其中,还不乏像先生头七以及齐家祭祖这样的大事,委实顾不过来。
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办好得了。
就这样,齐大郎暂缓了此事。
不过,也并不是说,黄飞的这一趟完全白跑了。
收获方面,还是有一些的。
“齐大人,我虽然没能探到那位女菩萨的相关底细,但是,却意外发现了荆宪王等人的诡秘行踪。”
“荆宪王等人?呵呵,区区一些断脊之犬、脱毛之鸡,还能翻得起什么风浪来?”
“大人明鉴,他们确实翻不起风浪,不过,其行踪却有些令人费解。”
“费解?怎么说?”
“是这样的……”
按照黄飞的说法,以荆宪王为首的那八位王爷,并没有安分守己地呆在家里,而是于荒郊野外一带展开活动。
去了野外?
这可就有点不合情理了。
当下时值隆冬,为严禁狩猎的季节,也就是说,他们进入荒郊,不可能是什么休闲练箭。
况且,天气这么冷,在野外呆着只能干挨冻,哪有家里头舒坦?
那,王爷们是不是采药去了?
也不可能!
他们娇生惯养、养尊处优,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就他们这样的德性,怎可能效仿古贤来个神农尝百草呢?
无论从哪方面推敲,逻辑上都不成立。
齐誉寻思了一阵儿,吩咐道:“这样吧,你派几名精明细作,去到那地儿查上一查,看这几个老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黄飞连忙应道:“黄某这就去办。”
……
日升日落,流云晚霞。
转眼间,就到了夜幕降临的晚上。
而忙活了一整天的齐大郎,也携着疲倦
回到了家里。
抬眼时却见,饭菜早已做好,就等着自己就座动筷了。
所有人都在,唯独不见了周氏的踪影。
柳荃解释说,老太太是照顾周峻茂去了,对于这个可怜孩子,她现在可上心了。
也是!
她老人家和二舅生前的关系一直很好,如今面对他这支的独苗,又岂能含糊了事?
她这个姑奶奶当的,还真是称职上心。
如此,那就先开饭吧。
随着这声令下,齐霄忙不迭地扒起饭来,也就三五两下的工夫,他就言称吃饱了。
然后,就直接起身跑到后院里去了。
“嗯?他怎么吃这么急?”
“就是啊,我都还来得及动筷呢,他就一抹嘴说吃完了。”
不仅仅是齐誉,就连柳荃都露出了困惑之色。
儿子这么着急,到底是干啥子去呀?
殷桃却是嫣然地一笑,解释说道:“他呀,最近正在研究你说的那种新型火药,而最近两天,刚好正处在实验的节骨眼上,所以,才有些废寝忘食。”
这样呀!
难怪,这孩子最近没什么存在感,没想到竟然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研究事业当中。
格物致知,乃是好事,应该要多多鼓励才是正解。
因此,齐誉提议,在最近一段时间,谁都不要去打搅他。
让他亲身实验,独立思考,把自己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发挥到最大。
如此一来,吃饭的人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了。
殷桃不紧不慢地给丈夫斟了一杯黄澄澄的养生酒,并侍候他饮下了之后才笑嘻嘻道:“夫君,妾最近身子不便,没能侍候好你,现在有了柳姐姐,你终于可以久旱逢甘霖了。”
齐誉闻言忙把筷子上的青菜放下,然后又夹起一块大鸡腿道:“食素久了,确实有点馋兮兮的,不如,今晚开荤试试?”
柳荃见丈夫眼泛精光,立即羞赧地不能自已,就如同是怀春的少女一样。
她先是白了一眼齐誉,而后又对殷桃嗔道:“你个死妮子,要不是看在你怀孕的份上,我今天一定会撕烂你的嘴。”
第910章 幸福烦恼
今天晚上,齐大郎非常主动。
也不等妻妾两人的贴身侍候,他就早早地完成了自身的洗漱。
然而,等他神清气爽地走出来时,却发现俩女人早已各自回房去了。
你说你说,先去谁那边坐坐呢?
桃儿有些不方便,不如……就选娘子吧!
决定了后,他便蹑手蹑脚地来到了柳荃的门前。
砰!砰!砰!
齐誉轻轻扣敲着房门,并还如同对暗号一样地细声唤道:“娘子,我来了,是我……”
话音方落,就听房间里传来了柳荃的声音:“今晚……你去还是去她那边睡吧!”
啧啧~~
咱这家风就是好、就是棒,不管什么样的事,全都是礼让三先。
估计连那孔融见了,都得伏首膜拜、自愧不如。
既然娘子表现地这么矜持,那自己就主动些吧!
而推门时却见,房门居然上闩了。
这……
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前世里说的好,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拥抱过就有了默契,你会爱上这里……
再看现在,不仅没有默契,还赏了一餐闭门羹。
齐誉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娘子,这大冷的天,不如让为夫给你暖暖被窝吧。”
柳荃的声音再次传来:“殷妹妹现在正是累身子,你应该多多关心她才是,怎么可以因为一些不良邪念而弃她于不顾呢?我身为齐家的正妻,必须要以身作则,不能贪婪独宠。”
燃文
不良邪念?
瞧你说的!
孟子曰:食色,性也。
此乃人伦大道,连亚圣都不能免俗,怎么能叫是邪念呢?
齐誉又咳了一声,道:“为夫我处事素来公正,不偏不倚。无论大小,都是一视同仁,雨露均沾。今日,我在娘子这里留宿,而到了明天,就去她那边如何?”
柳荃仍不同意,道:“即使这样,也应从殷妹妹那边开始轮值,怎么能从我这里起始呢?若是这样,岂不显得我以大欺小?”
似乎,有些道理。
罢了罢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性急喝不了热稀饭,咱小火
慢炖,然后再逐一击破。
得!
就去桃儿那边看看吧!
齐誉以同样地姿态,像做贼一样溜到了殷桃的门前。
依旧是,先敲门、再问话。
“桃儿,睡了没有?”
“还没,夫君有啥事吗?”
“呃……有点。”
“说吧,啥事?”
齐誉貌似肃然一正,隔着门问道:“你精研了这么多年的算学,不知沉淀如何,我想在这里考你一考。”
殷桃甚感诧异,奇道:“如此美妙的时光,夫君为何虚度?”她惋惜了两句后,无奈说道:“算了,你来考吧。”
“嗯!算学开篇中有云,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桃儿可知,万之上的计量单位又是什么?”
“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来问我?随便一个理科的学子,都可以对答如流。万之上者,乃是亿也。”
“哈哈,对了!夫君我今晚,很想和你谈一个几亿的大项目。”
“几亿的……大项目?”
啊!
你个死坏人!
回过神来的殷桃,立即婉拒道:“这个项目我无福消受,你还是找柳姐姐去吧。”
齐誉幽幽一叹,摇头道:“我倒是想和她沟通一番,可她非要倡导礼让三先,让我过来先疼疼你。既如此,你就打开房门接纳了我吧。”
这样呀~~
殷桃想了想,笑嘻嘻地说:“你就回她说,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由于我情况特殊,只能望而兴叹。依我拙见,还是力者多担、能者多劳吧。”
于是!
她又把皮球给踢了回去。
齐誉仍不死心,继续地怂恿道:“不方便,也没关系,咱们可以倡导君子动口也动手嘛……”
殷桃断然地回说:“那怎么行?既有正路可达,为何另辟蹊径?此举不妥,非常地不妥。”
嗯!
很有道理。
那得!
我再返回去,做做娘子的思想工作。
感慨之下,齐大郎突然泛起一种带有幸福意味的委屈感。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妗子不喜舅不爱的香饽饽。
这哪是什么齐人之福,分明就是齐人之忧呀!
待抬眼去望时,却见柳荃的寝室里已然熄灯,婉拒之意,不言自明。
嗯?
这样的话,就休怪为夫使用手段了~~
只见,他悄悄溜进书房,然后取出笔墨以及两页白纸,并在其上写下了同一句话。
落笔后,他立即将两张纸分别塞入到了两个完全一样的绣囊之中。
待做好了如上的准备工作,他又再次来到了柳荃的门前。
“娘子,我应桃儿的建议,准备了两个外形一样的绣囊,以用于抓阄决断。”
“抓阄?”
“嗯!在这两者中,其一上书的一行诗句,另一个却无,你们两个分别抓取之,谁抽到了有诗句的绣囊,就要无条件地留我一宿,绝不能反悔。”
话音落罢,房间里的灯柱就亮了起来。
然后,就是一阵儿窸窣的脚步声。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
柳荃好奇地望着他手中的两个绣囊,喃喃地说道:“为什么,不让殷妹妹先抓呢?”
齐誉笑了笑,道:“此乃纯粹地赌运气,谁先谁后,还不都是一样的?”
那倒也是。
从概率的角度上来说,的确如此。
柳荃终于不再推诿,并很大方地从中抓取其中了一个。
然后缓缓打开。
却见,那上面明显透着两行墨迹。
自己这是……中奖了吗?
这回,确实是推不开了,只能愿赌服输,无条件地服从。
而齐誉,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高兴地手舞足蹈了起来。
这一招,确实管用,且还是零失败的那种,以后,可以时不时地故技重施一下。
最为巧妙的是,自己可以掌控到主动权。
“你在笑什么呢?。”
“呃……没什么。”
见柳荃脸困惑不散,齐誉连忙转移了话题道:“娘子何不看看,这句诗到底写了什么?”
“也好……”
当定睛去看时,却发现竟是一句毫无文笔可言的白丁句子。
上书曰:一天就是一日,一日就是一天。
第911章 波谲云诡
齐誉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年轻了,不仅精力上充沛,耐力方面也有所增强。
这磨磨叽叽地,竟然折腾到了通宵达旦。
唉……
自己确实是该检讨一番了。
这大冷的天,应该倡导简单利索才是,怎么可以旷日持久呢?
万一被冻感冒了咋办?
赶紧地,躲到被窝里暖和暖和。
刚想心满意足地睡下,却听院子里突然传来了黄飞的声音。
“齐大人,突遇波谲云诡,想请您示下。”
“哦?稍等片刻……”
齐誉闻言连忙披上了衣衫,并忙不迭地走了出去。
然而,才刚刚迈出两步,他又依依不舍地回过头来,“娘子,你先睡吧,莫要熬夜等我。”
柳荃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她表示理解地淡然一笑,道:“相公尽管去忙,莫要以妻为念,外面天寒地冻,注意不要着凉。”
“嗯……”
在惜别了爱妻后,齐誉便径直来到了院中。
却见,黄飞正非常严肃地站在那里。
“有什么事,赶紧地说吧。”
“禀齐大人,咱们派出去的那几个精明细作,全都是有去无回。不仅如此,连个反馈的信息都没有传过来。依我丰富的经验进行分析,他们现在多半是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
这就要引起重视了!
如果说,细作们真的遭了毒手,那就说明,目前的荆宪王等人,手握着一种具有攻击能力的武力组织。
燃文
之前时,还真是小觑他了。
这一次的马失前蹄算是敲了个警钟,后面,可就要提高警惕了。
“从现在开始,召回所有的在外探子,让他们莫再涉险。待我忙完了这两天后,亲自去到那儿查上一查。”
“大人所言极是!目前敌暗我明,在还没有弄清实况之前,确实不宜武断行事。”
齐誉点了点头,又说:“接下来,你去一趟永川府衙,让他们多多出动衙役,竭力维护好本地的治安。现在年关将近,一定要让老百姓们过上一个祥和的春节。”
黄飞应了声,后
道:“府衙那边您不用过于担心,自打大夫人降临到永川府后,那个会办事的知府大人立即就提高了安全戒备。不过,既然您提醒了,我再去知会他们一声就是。”
一顿,他又道:“黄某真正担心的,乃是后天时的国夫人牌坊揭彩仪式。那天,一定会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可是,这种喧嚣的气氛,也给身处暗中的‘他们’创造了兴风作浪的条件。他们若是趁此时机大搞图谋,难以全面防住。”
这个担忧,不无道理。
人多固然是热闹,但是,也给安保带来了不小的难度。
要不,取消掉这场盛会?
绝对不行!
两位爱人可是顶着国夫人的光环归宁故里,一辈子也只有这么一次,总不能,因为一些理论层面的担忧,就压着不办了吧?
这若是传扬出去的话,她们以后还如何称尊道贵?
况且,自己已让永川知府发出了广泛公告,诚邀辖内的乡邻们前来观礼,若是取消不办,岂不是严重地失信于人。
人无信,而不立。
若是行了失信之事,自己还有何脸面被称少保?
无论从哪方面考量,这场盛会都必须如期举办,既不能取消、也不能拖延。
既然如此,那就要多做一些准备工作,以应不时之需。
“速速派人传信,给到城外正潜藏着的琼州府军,命他们乔装打扮,于揭彩日的当天分散到会场的各处,一旦遇到突发,立即听候我的调用。”
“好!黄某这就去办!”
黄飞离开了后,齐誉并没有回到寝室里休息,而是伫在那里思考了起来。
当下,既有八个王爷暗中作乱,又有疑似扶桑的女细作图谋不轨,这两者皆是迷雾重重,但却窥不到半分究竟。
眼下的实况,确实如同黄飞所说的那样,有些波谲云诡。
蓦地!
齐誉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两者间,该不会有什么关联性吧?
算了,不瞎猜了,到了水落石出之际,一切自见分晓。
客观上来论,这些个事情还吓不住身经百战的齐大郎。
皇城里的惊涛骇
浪都能全身而退,总不至于在小阴沟里失手翻船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咱们见招拆招。
……
这一日,终于到了华夏的传统节日——岁末前的小年。
按照祖宗传下来的风俗规矩,这一天是要扫屋和祭灶神的。
扫屋这一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只要干净利索就算是差不多。而现在,有这么多的随从在旁,根本就不劳齐家人动手。
然而,周氏非要坚持自己清洁,且还明言表示说,不需任何人搭手相帮。
别人拗不过,只得任由她了。
关于祭灶王这块,可就有些讲究了。
常言说,男不拜月、女不祭灶,这种传统节日礼,一般都是由家里的男丁完成。
但,齐家却是个例外。
每逢小年,柳荃都会不由自主地参拜一二,而且还会水鬼这、水鬼那的念叨一番,到了最后,则是以一句雷公莫要收他作为是祈祷的结尾语。
对于这事,齐誉早就是见怪不怪了。
不出意外,才刚刚摆上了祭品,柳荃就第一个靠过去了。
而和往年不同的是,她今年竟然让灶王爷给一个银质的长命牌开了光。
“娘子,于物开光乃是佛家的说法,道家并没有此论。”
“无妨的,娘不是经常唠叨说,天上的神仙和菩萨都是左右邻居吗?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这么一交流,道家的神仙不就学会了吗?”
这……
好吧!
见他趋于释然,柳荃这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也不知咋的,她突然想起了丈夫第一次给自己戴首饰时的温馨场景。
于是,她便以此为借鉴地说道:“今天,就让为妻给你戴上这个银牌子吧,也好让灶王爷保佑你长命百岁。”
说罢,柳荃就把物件挂到了丈夫的脖子上。
其实,齐誉很想告诉妻子,灶王爷只管走火鬻锅的事,他不可能越俎代庖,行使阎王爷御人阳寿的权利。
但,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不仅如此,他还露出了一副深信不疑的表情。
第912章 揭彩大礼
周氏扫屋,柳荃祭灶,殷桃自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相比前两位的有所信仰,深谙科学的她就显得务实多了。
是呀!
精神食粮哪有物质食粮来得实际?
今天的殷桃,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负责给家里人包饺子吃。
瞧!
有猪肉白菜馅的、有三鲜馅的、还有青蔬全素馅的,可谓样样具备,且做得有板有眼。
齐誉见状,不仅泛起了感叹。
当年时,她还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小姐,这才过了几年,居然就变成了一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全能女人了。
岁月乃是一把杀猪刀?
看来,严重不对!
诸事一切顺利,才刚刚时至中午,殷桃便按时按点地开饭了。
一家人连同周峻茂在内,全都围成了一桌,共同享受着这难得的还乡之乐。
齐誉本不想饮酒的,但,当他一瞅到殷桃温馨的小腹时,立即就变得兴致盎然起来。
来来来,斟一杯满的!
对,就只一杯!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到了饭后,家人们便围成一桌,非常徜徉地唠起嗑来。
所说的话题方面只有一个,那就是,明日时的国夫人牌坊揭彩仪式。
其实,不仅仅是齐家人,整个府城以及其周遭一带,都在热议着此事。
略有不同的是,坊间的讨论面相对更广,直接从孟岚山的丧事举办开始扯起。
齐誉暴打八王爷,并强制他们为师抬棺的轶事,就如同是变天时的西北风一样,于须臾之间就吹遍了府城的南北西东,甚至是更遥远的地方。
据说,这事不仅成了民间的谈资,还于官场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无论大官还是小吏,皆对此事做出了深入解读。尤其是,猫在各封地闭关谢客的众王爷们,在听闻了此事后,无一不是大开正门跑将了出来,并通过各种途径来打探消息。
官场上的谣传太过缥缈,还是眼下实际。
八王抬棺的事情还没来得及仔细消化,紧接着又有更大的消息接踵而来。
有说,琼国夫人以及卫国夫人要在此次的归宁期间,兴建两座象征荣誉的国夫人牌坊,以此来彰显永川之地的道德高尚、人杰地灵。
而更值得关注的是,永川知府还为此特别发出了公告。
说,但凡于揭彩日当天的莅临者,皆可获得齐少保赏赐的一份喜钱。
什么?
捧个场还有钱拿?
这么好的事谁不去呀?
可想而知,百姓们是何等地热情高涨、趋之若鹜。
所有人都是喜气洋洋,唯独一人紧张兮兮。
无他,正是永川首牧知府大人。
于今日的凌晨,他突然接到了齐少保的一道密令,说,明天揭彩或有宵小捣乱,绝不可疏忽大意。
所以,应当加强治安方面的巡查力度,以防有不测发生。
于是,他就因为压力山大而失眠了。
唉……
人家别地的官员,此时早已是封印放假,唯独永川还在加班加点。看来,想做好表现,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眨眼间,就到了翌日。
也就是牌坊的正式揭彩日。
今天的天公很是作美,非常阔绰地赐下了大好晴天。
地面晨风习习,天空阳光灿灿,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和惬意。
天方破晓,柳荃和殷桃就早早地起了床,并开始了各自地梳妆打扮。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不美惊四座,就不是理想的效果。
却见,大夫人雍容华贵、落落大方,举手顿足间都尽显大妇风采。而小夫人则是风华绝代,国色天香,一颦一笑中都足让百花失色。
有她们二人往那儿一站,哪家的俏妇还敢言美?
相比妻妾的盛装出席,齐大人就显得随意多了。
他只穿了一件枣红色并洗得有些发白的长衫,那低调的打扮,如同是普通人家的大公子哥一样。
当然了,他乃是故意如此。
今天是女人的主场,自己又怎么可以喧宾夺主呢?
纯爷们,就得这样。
再看周氏和齐霄,他们也特打扮了一番,以为这喜庆增添些光彩。
然,最为晃眼的却是,特邀嘉宾孙大财孙员外。
别的不说,就单论他脖子上所挂的那条手臂粗细的大金链子,据初步估计,少说也有二三十斤。
随便地截出一小截,也足够普通人家花上十辈子的了。
除了孙大财之外,柳守业夫妇、周大舅一家,以及周二舅的遗孀曹氏也一起赶过来了。
见主要的人物全都到齐了,主事人才开始安排落
坐。
毫无争议,周氏坐在了核心位置,然后,才是两位倾国倾城的国夫人。
本次盛会,由永川府的礼房经承负责主持。
这老头先是看了看黑压压的人群,而后,大手一压,中气十足地说道:“暨,琼国夫人、卫国夫人的牌坊揭彩礼,现在正式开始。首先,有请永川府首牧知府大人上台致辞。”
不出意外,这辞乃是一篇由华丽辞藻堆砌而成的冗长文章。
就如同是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让人听得哈欠连天、昏昏欲睡。
终于,知府大人兴致勃勃地念叨完了。
再接下来,就是齐誉发言的时间了。
“诸位乡邻,咱们许久不见,你们还好吗?”
“永川府乃是拙荆的故乡,同时也是她们的娘家地,这里,才是她们真正的根。正因为此,所以她们才将这份殊荣落地故乡……既逢如此大喜,理应与乡邻们同欢同乐,也只有这样,才能彰显血溶于水的与有荣焉。为回馈父老乡亲们的诚挚厚爱,誉愿奉上喜钱若干,以添彩头之乐,还望乡邻们不嫌笑纳……”
齐誉的这番演讲,可谓是很接地气,直接引来了一股如潮似浪般的巨大欢呼。
美不美,乡中水;亲不亲,故乡人。
他的这种心态,极度彰显了为人处世的典范,而不像某些官员,才刚刚粘上了富贵的边,就变得数典忘祖了。
在一系列的礼节过后,揭彩仪式终于正式开始了。
于此节,齐誉故意作出了退让,把这种露脸的上佳机会让给了自家女人。
今天发生的一切,全都是要记入地方志的,所以,自己最好还是少刷存在感。
做个陪衬的绿叶,不是更好吗?
在一阵霹雳吧啦的鞭炮声中,悬挂在牌坊上的大红绸子应声落下。
呵,完美揭彩!
然后,又是一浪浪的欢呼声。
眼前的这一幕,直让柳荃和殷桃感到无比满足。
人生有如此风光,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
“姐姐,这大好的日子,你怎么哭了?”
“还说我,你不也是一样?”
“我……是被沙子迷了眼睛。”
“就会狡辩!”
二女互相安慰着,互相鼓励着,眼睛里满是幸福的泪光。
而抬眼看时,却见那人也正深情款款地望来,貌似比自己还要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