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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佯忘     寒门仕子txt下载     寒门仕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38章 忍者皇帝

    齐誉最近的生活,可谓是冰火两重天。

    咳咳!

    诸位不要误读,这里的冰火,乃是比喻人的心境而言。

    从个人情感上来说,齐誉和爱妾久别重逢、后又初尝闺房之乐,百分之百是蜜月级的如胶似漆。

    要不是有齐霄这个‘碍事’的拖油瓶在,估计早就验证齐大郎所念叨的什么‘一天就是一日,一日就是一天’大自然哲理了。

    这种卿卿我我的感觉,不是‘火’又是什么?

    然而,于民族大义上而言,齐誉又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一,是在皇帝崩殂后可能衍生出的各种震荡;二,是皇后于政坛方面的各种不确定性。

    这两层因素互相叠加,颇让齐大人食不甘味、寝不安席,心情也是降到了冰点。

    然无独有偶!

    皇后此时的心情,也很类似这种冰火交错。

    且一一来述。

    令她感到振奋的是,儿子终于被立为了东宫太子,距离登上那御阶宝座,只是时间问题。

    不出意外的话,年底之前应该就可以实现了。

    因为,她已从某御医的口中‘赏赐’探知,皇帝现在的身体已经是每况愈下,即使高估,也熬不过今年的小年了。

    这一天,已然不远。

    就事实上来说,册封太子也让神经紧绷的苏琉吃了一颗定心丸。

    之前时,她总担心天子在归来后会找自己秋后算账,现在来看,应该是不大可能了。

    这并不是胡谄,乃是有一定依据的。

    但凡是皇宫的嫔妃,无一不是母凭子贵,可以说,只要其膝下的皇子出人头地,那其母就可以放心地去颐养天年了。

    即使,皇帝对于该嫔妃有些不满,但也会看在其子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太子之母,那就更不用说了。

    面子相当大。

    就实况上来说,给皇帝的选项确实不多,根本不存在想象中放手一搏。

    如果动了储君之母,势必会引起全天下的非议,所以不宜妄动!

    由此可鉴,现在的皇后基本上是安全无虞了。

    然而,就在这难得的畅然之际,忽有一则不好的消息传了过来,令她感觉极度膈应。

    据消息称,突有人旧事重提,拿三年前的扫把星过境公开说事。

    文章毫不避讳地明言提道,那番景象,乃是上天在提前暗示我们将有后宫乱政。

    除以上外,该文还对齐誉当年的天文理论予以了最严厉抨击,怒斥他信奉妖言惑众,信口开河,让世人误读了天机。

    这事若放在平时,关注者肯定不多,毕竟,齐大人的威望摆在那呢,绝不是谁人都能挑战得了的。

    可是,随着牝鸡司晨说法的广为流传,这篇文章的可读性就变得非常高了。

    很明显,昔日的预言已然变成了现实,而在事实面前,不由得不令人相信。

    这就是所谓的事实剩于雄辩。

    即使齐大人帮着洗地,那也不能听之任之,该反驳的,一点都不能含糊。

    更令苏琉感到憎恨的是,这篇文章动不动就拿天意说事,直接站在了道德点制高点上,压得自己百喙莫辩。

    在天意面前,谁都不能造次,皇家人也不例外。

    可想而知,苏琉是多么的勃然大怒。

    那么问题来了,这篇文章到底是谁写的呢?

    王之藩分析了一阵儿,说道:“会不会是来自于殷俊大人的执笔?毕竟,他地位崇高又敢直言,最喜欢干那些得罪人的勾当。”

    皇后摇了摇头,否道:“应该不是!以他的君子作风,多数会选择仗言不讳、直达圣聪,不太可能搞这样的鼠辈行事。况且,齐誉乃是他的小舅子,他又怎么可能胳膊肘子往外拐去发起攻讦呢?”

    “那……会不会是其他的九卿,或者是翰林院里的那些高才?”

    “新上任的九卿连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呢,哪来的心思搬弄这些是非?而老官吏们就更不可能了,他们现在全都在审时度势,少有真正的谏言发出。至于翰林院的那些腐儒,虽有其才但却缺少胆色,即使借他们几个狗胆,他们也不敢得罪本宫……”

    这盘算来盘算去,皇后最终还是没能揣度出,是哪方势力搞出来的幺蛾子。

    不行!

    这事必须得进行彻查,否则,就会陷入到被动当中,而自己才刚刚站稳的脚跟,也会随之发生摇晃。

    王之藩领了命令,屁颠屁颠地离去了。

    对于这档子旧事重提,圣天子也

    甚感困惑。

    不得己下,他只得当下手里的活,对之展开相应的分析。

    什么?

    《驳齐少保昔日之狡辩》?

    谁人这么大胆,竟敢去批判援赈天下的齐爱卿?

    不过,从大局上来看,是谁写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认清楚此举衍生出来的相关后果。

    “主后宫乱政?”

    “唉……上苍诚不我欺!”

    感慨完了后,皇帝才开始静下心来细作剖析。

    在他看来,庙堂上的争执并不可怕,只需略施一些手段便可化于无形,然而,坊间传播可就不一样了。

    一旦形成了规模性的流言蜚语,极有可能会引发民心思变。

    届时,在自己驾崩后,某藩王顺势地那么登高一呼,搞出一个什么清君侧的由头来,自己的傻儿子岂不是江山不稳了?

    若这么看,确实应该严惩皇后,以堵悠悠众口。

    然,这样做绝非良策!

    因为,在除了苏琉外,皇帝实在寻不出一个既可信任又有能力的保护太子的人。

    藩王们?

    绝不可信!

    大臣们?

    或许可信,但他们毕竟是外人!

    经这么一排除,也只剩下苏琉一人可选了。

    要知道,她可是很善于政治手腕的人,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值得信任和托付。

    是呀,连英明的自己都着了她的魔道,更何况是平庸的他人呢?

    所以,这贱人绝不能杀。

    除了基于保护太子的想法,皇帝还有另外的一层顾虑,只是不太方便明说而已。

    万一,和那妇人撕破了脸,她为了报复而将毒弑太皇太后的事公布于世,那样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自己英明一生,总不能在临时之前再背上一个大不孝的骂名吧?

    背个恶名倒也算了,万一在自己西归后,众藩王又以什么元赟生前失德为由发出军事征讨,那岂不是比清君侧还要糟糕?

    权衡之下,皇帝决定继续再忍。

    和皇后之间,依旧保持着如前时的和谐相处,井水不犯河水。

    为了李家的江山,皇帝可谓是忍辱负重,单就这份胸襟而言,就绝非一般人可比。

第839章 增加砝码

    世人皆说,《驳齐少保昔日之狡辩》确是一篇难得一见的好文章。

    其行文好似滔滔江水,其辞藻犹如阆苑仙葩,令人不禁拍案叫绝。

    而叫绝的结果,自然是横眉痛斥逾矩乱政的苏皇后了。

    客观来说,民间的反响还算强烈。

    当然,这也是齐誉喜闻乐见的。

    而相比起民间的叠叠浪花来,政坛上的反应就显得有些古井无波了。甚至,连一丁点的涟漪都没荡起。

    尤其是皇帝陛下,完全一副置若罔闻的姿态,他对此既没有发出评判,也没有过问细则,竟是直接地无视。

    暗观中的齐誉渭然一叹,脸上满是失望之色。

    他万万没有想到,皇帝居然还是如前般的妥协了。

    有别于天子的无动于衷,皇后的反应就相当激烈。

    第一时间,她就派出了王之藩外出摸底。

    后者自然不敢怠慢,他先是全面排查了印刷工坊,无果后,又改去了‘似有嫌疑’的官员的家里进行走访。

    除以上外,他还在城内布下了若干眼线,以实施严密监控。

    不过,他的这些手段在经验丰富的黄飞的眼里,完全就是不入流的小儿科。

    呵呵,别说是线索了,我让你连根鸡毛都摸不着。

    黄飞见状,也应势做出了一些调整。

    可以预见,王之藩的折腾肯定是徒劳无功。

    然在齐誉看来,自己的付出也是如此,同样地毫无所获。

    这次,本想借着天子之手来给皇后施压,而现在,却演变成了自己与苏琉之间的暗中‘谍战’,这不是无功又是什么?

    唉,光感慨是没有用的,还是多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夫君,妾有一见,不知当不当讲。”殷桃一边给丈夫揉着凝成‘川’字的眉头,一边温声细语地说道。

    齐誉闻言微微一愕,道:“桃儿有何上解,还请快快说来。”

    殷桃点了点头,回道:“妾虽不谙政事机要,但却懂得‘

    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妾认为,皇帝无动于衷,并不是漠然般的熟视无睹,而是他觉得,严惩皇后所带来的后果远比放过要大的多。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会如此姿态。”

    “嗯,有道理!”齐誉先是表达了认可,又问:“那依桃儿之见,为夫又该如何去破这个局呢?”

    殷桃嫣然一笑,道:“夫君还否记得,在咱们琼州理工学院的实验室里,有一种叫做天平的衡量工具。”

    “天平?”齐誉捋须一笑,答道:“当然记得,还是我研制出来的呢!”

    “嗯!天平的原理并不复杂,哪一方偏重就会倒向哪一方,偏出的重量越大,倒下的速度就会越快,这种现象,和称的‘衡量’原理异曲同工。”

    “衡量?桃儿的这话,似是有一语双关之意!快来说说,这话里究竟有何暗指?”

    殷桃妩媚地一笑,道:“夫君就是聪明,妾才一说,你便揣到了内藏玄机。”

    赞完了后,她又道:“现在的皇帝,就如同是那天平称一样,正默默衡量着两方的利弊。虽然,夫君排出了一定量的砝码,但由于其压力不够,尚无法撼动起另一头来。想要改变这种现状,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加大砝码的重量。”

    加大砝码的重量?

    噢……我明白了!

    意思就是,在这篇文章影响力的基础上再接再厉,以一种类似于火上浇油的方式继续撺掇,只要‘伤害度’上达到了,皇帝的衡量就会出现反转。

    两害相权取其轻,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至于如何加码,齐誉已有了腹稿。

    殷桃见丈夫采纳了自己的建议,心里头别提有多高兴了。

    笑过了后,她还不忘提醒道:“如果,夫君想要加大对苏琉的攻讦力度,一定要注意拿捏好分寸。万一发力过猛,引发了皇帝弑后,那可就打乱了你的长远计划了。”

    “引发弑后?你想多了!”齐誉哈哈一笑,后摇摇头道:“像这种级别的道德攻讦,最大充其量也就是打入冷宫禁足而已

    ,绝不可能对于她的人身安全构成威胁。再直白一点来说,无论她犯下什么样的罪过,皇帝都会念在太子的面子上从轻发落。”

    “因此我猜测,天子大概率会采取某种限制措施,以弱化苏琉对政坛的影响力。这样的做法,也算是对世人有了交代。而这种结果,也是我最想看到的。”

    殷桃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是在设法弱化苏琉的地位,然后趁机出击,一举将她制服。”

    齐誉点点头道:“对!只有她变弱了,才有可能低头求人。”

    ……

    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

    下面是一片瑟瑟作响的杨树林,秋风扫过,落叶蹁跹,同时,也袭来了一缕薄薄的初冬寒意。

    树林其间,有一个大胡子样的中年男子,此时的他,正对着一个国字方脸的男人低语着什么。

    “我说的这些,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齐大人大可放心,我保证办得妥妥帖帖。”

    “嗯!还有,一定要注意王之藩的眼线探查,千万不要让他抓到了什么小辫子。”

    “就他?呵呵,不是我黄飞说话狂妄,在我面前,他就是一介土鸡瓦狗而已。想要抓到我的把柄,他还得多练几年!”

    听闻此言,大胡子‘齐大郎’欣慰地点了点头。

    在目送黄飞离开了后,他又重新回到了树林正中的一处凉亭之中。

    貌似,是在等待着另人的到来。

    大约一刻钟后,却见孟既明神色匆匆地赶过来了。

    “你是……”

    “呵呵,是我!”

    一听这音色,孟既明立即恍然大悟道:“当看到那幅《四不像》的画作时,我第一时间就猜到是你到了,没想到,果不其然!”

    齐誉哈哈一笑,解释道:“由于某些原因所限,我不宜公开露面,不得已间,也只得出此下策以为投刺。”

    话音一转,他又正色道:“此次邀世兄过来,乃是有事情相商。嗯,咱们坐下再说……”

第840章 秘密调兵

    在讨论正事之前,自然是先寒暄一番。

    此乃传统礼节,固不可少。

    齐誉先就孟既明晋升大理寺寺卿表示了由衷的祝贺,而后者也对前者平步青云表达了真诚的道喜,最后在一句‘彼此彼此’作为是结束语后,二人这才端坐下来开始畅聊。

    本来,齐大郎是想邀请孟既明去到家里密聊的,那样也显得礼仪一些。但是,由于苏皇后所布出的眼线实在太密,最后也只得故意避开来到户外了。

    而眼前这片树林就不显山、不露口,平日里少有人来,非常适合面授机宜。于是,齐誉便将地点选在了这儿了。

    “贤弟,你说家父在不日之后即会来京?”

    “嗯!应该过不了多久了。在于永川逗留时,恩师突感身体不适,似为二竖所苦。谨慎起见,我便将他老人家留在了那儿做些调养。此时,想必早已是痊愈如初了。”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呀!”

    “……”

    在叙完了双方的家事后,齐誉忽将脸色一正,低声问道:“世兄可知,陛下建造陵寝的事儿?”

    孟既明点头回道:“有所耳闻。虽然说,陛下要求秘密进行,但,修建寝宫是浩大的工程,怎可能隐瞒得住呢?前后不过两日,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妇孺皆知了。不过,圣天子对此没有主动提及,咱们做臣子也不意思当面去问,似乎也只得装聋作哑了。”

    齐誉点点头,又问:“那世兄可知,咱们陛下为何会在春秋鼎盛之年兴建事后的陵寝?”

    孟既明捋须一笑,回道:“这有什么?普通百姓还会提前打好自己身后的棺材板呢,更何况是一国之君?陛下未雨绸缪,乃是世之常理,实没必要大惊小怪。”

    齐誉却是摇了摇头,否说:“陛下的操作,可不什么未雨绸缪,而是临渴掘井。”

    “什么?……临渴掘井?”

    “不错!”

    这么说……

    皇帝距离大去之期已不远矣?

    “这事,可信吗?”

    “此乃恩师亲自作出的诊断,应该错不了的。”

    实锤了?

    见齐誉郑重点头,孟既明这才露出了相信的表情。

    “倘若说,之后是正常形式的新老国君交替,咱们的江山还可保持相对稳定。然而,陛下却是于壮年诡异骤崩,这可就麻烦大了。再露骨一点说,若是没有实权重臣们的鼎立拥护,那性子懦弱的小幼主,他能坐得稳这个金銮殿吗?”

    “贤弟之言甚是道理,此况,确实令人堪忧!”

    “是呀!如若不然,我也不会跑过来求助于世兄你了。”

    有求于我?

    所谓何事?

    孟既明想了想,很诚然地表态道:“贤弟有什么想法,直说便是。”

    齐誉轻轻一叹,忧道:“我有些担心,在山陵崩之后,京城内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洪波涌动。鉴于此,我想趁早做一些防患于未然的事先布局,以备稳定社稷的不时之需。”

    这袭话说的有头无尾,且措辞含糊,孟既明听得有些茫茫然。

    不过,他并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

    既然人家属于是秘密布局,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故而,他不问细则、只作表态道:“贤弟不必解释什么,你只需说出吩咐即可。”

    “呵呵,世兄果真是个爽快之人!既如此,那我就直言不讳了!”

    “请讲!”

    “小弟我想借你大理寺的牢房一用,不知可否?”

    “啊??”

    借用……牢房?

    一听这话,孟既明立即愕在了那里。

    虽然说,大理寺的牢房比之地方上要偏于‘奢华’,但,那也不是正常人能住的呀。既然如此,又为什么非要借用呢?

    真是怪哉!

    见他困惑,齐誉连忙如实相告道:“不瞒世兄说,我已秘密从大湾那边调过来了五千精兵,不日之后,即可抵京。届时,我欲让他们乔装打扮,然后分批进入到你所管辖的大理寺的牢房里潜伏暂栖。”

    什么?

    调来五千精兵?

    真是好大的手笔!

    若不是齐誉适才早已说明,这是以维稳为目的

    所作出的未雨绸缪,孟既明都要怀疑他在图谋造反了。

    虽然知道他行事光明,但,孟大人还是不敢冒然地答应。

    私藏武装可是触犯国法的行径,而自己又身为是掌管司法的总大拿,怎么可以故意地知法犯法呢?

    然而若是拒绝了,又感觉拉不下那脸来。要知道,齐贤弟可是父亲唯一的高徒,这个情面怎好拂呢?

    唉……

    实在是有些左右为难呀!

    齐誉见状,连忙相劝道:“子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在国家大义面前,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见对方的脸色似有松动,他忙又加把火道:“兄长也知,这天子脚下盘查甚严,偌大的队伍很难得到妥善安置。若是扎营远了,就应对不了城内的突发,那和不作为又有什么不同呢?所以,琼州府军必须要潜伏在京城之内,且时刻都不能远离。而兄掌管的大牢,就成了最为合适的选择。那个地方无人去探,都发现不了端倪。”

    孟既明依旧是左右纠结地说:“这个……请容我三思。”

    齐誉抱拳再求,“还请世兄看在恩师的金面上,帮弟这一回!”

    孟既明貌似点头同意,却仍犯难道:“我那大牢虽然算阔,却也难容下这么多的人呀!”

    齐誉见他应允,忙陪笑道:“那有什么呀,挤一挤不就行了?”

    “唉……好吧!”

    “多谢世兄成全!”

    齐誉这次的调兵,乃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起初时,他曾笃定地认为,自己手下的这五百精卫已经是足够用了。

    这里的足够,乃是指确保家人们可以全身而退,继而了去后顾之忧。

    然而,随着事态的不断发展,他又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自己身为国之重臣,怎么能只想着自家周全呢?这种时刻,必须要拿出一定的担当出来,稳定住接下来的政权交接。

    要想作出担当,就得有两把硬刷子打底,否则就是空谈。

    于是,齐誉就这么调兵来了。

    即使派上了用场,那也是有备无患呀!

第841章 三维打击

    当齐誉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月朗星稀,寒霜满天。

    爱妾殷桃早已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等着他回来开饭。

    一瞥碗筷,却发现少了一人。

    “嗯?霄儿去哪里了?”

    “你说他呀,在后院里研究烟花呢。”

    “什么?研究烟花?”

    齐誉闻言眉头一皱,略带不悦道:“你说,他都多大的孩子了?怎么还一心思地想着玩呢?有这工夫,还不如去多去温习温习功课呢!”

    殷桃却是摇摇头,笑道:“夫君这次却是误解他了,他自称,是想要研制一种类似窜天猴般的远程攻击性火器,以为之后的军事所需。我觉得吧,他这个想法确实挺有创造性的,如果真能行通的话,现下的战法以及战术都将彻底改写。”

    她担心丈夫听不太懂,又进一步细解说:“依照霄儿的逻辑,若这项研制能够得以实现的话,火器的攻击,就会由当下的两维度打击直接提高到三种维度。”

    齐誉一愕、一笑道:“有点意思,且继续说。”

    殷桃‘嗯’了一声,接着道:“就当下来说,火器的攻击主要分为是两大层面,远袭用火炮,短兵用火枪,两种纵深配合歼敌。然,若是霄儿构思的‘火箭’可以造出的话,那就凭空多出了一种更远程的攻击方式。从战术层面上来说,就是从由两个纬度直接拓展到了第三维度……”

    明白了!

    这是前世里‘火箭弹’的攻击理念。

    就理论上来说,此逻辑是成立的。

    且听分析。

    和火炮的攻击方式完全不同,火箭弹所采用的乃是由火药直接驱动,这样一来,能量的转化率以及利用率都得以翻倍提高。自然而然,攻击的速度以及射程都相应倍增。

    而更为重要的是,火炮的炮膛在完成了发射后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进行冷却,待恢复了正常后,才能再度实施射击。

    然,火箭弹可就不一样了。

    这玩意儿乃是从发射架上直接点火,然后射出,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间歇时间。从这个层面上来看,攻击密集度最少能提升

    十倍。

    确实是非常地棒。

    不过,理论归理论,现实归现实。

    就客观上来看,短时间内还很难生产出真正意义上的军事火箭弹。

    权且不论制造工艺,单是准确度方面,就是一道硬性门槛。

    你看!

    推进的速度、行进的弧线,其中的每一个环节都需要抛物线方程来反复进行计算、以及校准。这么庞大的工程,没有个三五年时间,估计是摸不着皮毛的。

    这还不算风速、天气等不可控的外在因素。

    总体上来看,这件事情并不怎么靠谱。

    不过,儿子有心深入研究,还是要给予大力支持的。

    他力求上进,自己这当爹的又怎能去拖后腿呢?

    常言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做到精益求精,即使是修单车的拿破轮,也能干出一番好名堂。

    所以,必须支持!

    “待明日,我派人出去寻找一些研造烟花的老匠人来,以重金的方式求教经验,以为霄儿的研究所用。”

    “夫君给予支持?”

    “那是当然!儿子格物致知,勇于探索,我又怎能不予以力挺呢?不过,每个行业中都蕴含着鲜为人知的偌大学问,想要习之三昧,绝非朝夕之功,而最好办法就是,直接学习老一辈人所沉淀下的经验,也只有这样,才能更快地入行。若只是凭空设想、闭门造车,只会徒走弯路。”

    这可不是妄自菲薄,而是实事求是。

    某位姓牛的大师曾经说过,只有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看得更远。

    而那些老一辈的大匠,就是此行业中所谓的巨人。

    你别看他们终日里奔波生计,但于经验上而言,却丝毫不亚于前世里那些只会带货装十三的叫兽们。

    咱们祖先们传承下的宝贵经验,就是一笔偌大的财富,就看你懂不懂得利用了。

    所以,必须礼贤下士,谦恭求教。

    于饭后。

    齐大郎在院子里烹茶把盏,其态甚是悠然。

    这个时间点,已然到了扫榻安歇的时候

    ,然而他,却还是非常的精神,看起来毫无睡意。

    倏然间,有一道黑影幽幽闪过,待定睛看时,院子里却是多出了一个人。

    “齐大人,事情全都办妥当了!”

    “嗯?可被人发现端倪?”

    “绝对没有!在王之藩那厮赶到的时候,我们早已溜之大吉了。”

    “黄兄办事真是漂亮……”

    见丈夫和黄飞鬼鬼祟祟,殷桃不禁泛起了好奇,于是,便靠了过来。

    然而当她走近了时,俩人却是已经谈完了。

    这么快?

    殷桃先是略失望地呶了呶嘴,后又对黄飞道:“到底什么事情,搞得这么神秘?”

    后者忙答:“非常地机要!不说为好!”

    “嗯?你到底说是不说?”

    “呃……既然齐大人点头应了,那我就唠叨上几句吧!”

    “这还差不多!”

    黄飞突然诡异一笑,大有深意道:“夫人可知,黄某适才是惹是生非去了。”

    殷桃闻言一愕,奇道:“惹什么事?生什么非?”

    “夫人莫急,且听黄某逐一细说。”

    接下来,黄飞就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原来,这所谓的惹事生非,乃是来于齐大人的特别授意。

    事情的大致是这样的。

    今晚乃是月圆之夜,按照钦天监三年来的固定惯例,是要对外开放观星台的。

    这事说起来,还和齐誉有些间接关系。

    三年之前,齐大人无私地将密宝天文望远镜贡献给了国家,以为天文上的研究所用。也因此,月盈观月便成了一项常规性的操作。

    而后,圣天子为展示自己的亲民形象,特将月圆这天对外全夜开放,也好让普通的百姓们一睹那皓月蟾宫的迷人风采。

    三年中,每月皆是如此,从未有变。慢慢地,也就形成一种惯例了。

    每逢月圆之夜,文人骚客们就会欣然赶来,一窥那传说中的天机。

    而齐誉,正是瞅准了这个特别时机,于暗中奉上了一出惹是生非的好戏。

第842章 苏琉禁足

    今夜的观星台,可谓是人山人海。

    比往日里,几乎多出了三倍的人数。

    当然了,其中的绝大多数骚客,都是由黄飞的手下来乔扮的。

    就场面上说,观月者都很文雅,皆排队趋前,没有一个插队的人。

    然而,就在一片非常和谐的之乎者也声中,忽见有几个黑又壮突然大吼了起来,貌似,很愤怒的样子。

    他们怒斥了一阵儿,便开始有了肢体动作,于骚乱中,忽听‘啪’的一声碎裂之响。

    细看却见,竟是那架天文望远镜碎了一地。

    嗯?为何毁坏国宝?

    愤怒者称:这架镜子,乃是齐誉当年专为苏皇后乱政所作出的佐证工具。现如今,天意成谶,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呢?坤极之主乱我朝纲,皆是因齐大人当年的包庇所致!

    还有愤怒着称:通过《驳齐少保昔日之狡辩》一文不难看出,齐大人的昔日之举明显有妖言惑众之嫌。所以,他的这面邪恶之镜必须得砸烂,免得它继续地贻害世人。

    云云!

    总而言之,就是怒斥狠批,针对齐誉。顺便地,还不忘声讨一下那一位牝鸡司晨的坏女人。

    最终,在数百名愤怒者的煽动下,旁观吃瓜的文人们全都被代入到了忿然的节奏之中……

    而打了鸡血的他们沿街呼喊,并各自发表着各声讨檄文,霎然间,便形成一股声势浩大的轩然巨波。

    影响力就不用再细说了,简言之就是一个字,巨!

    然而,等到王之藩回过神来并奋力赶到时,真正的愤怒者早已经逃之夭夭了。

    而对于真正的士族阶层,他又不敢强行耍横,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他万万没有想到,如观星台这种毫不起眼的鬼地方,竟然也会惹出对于苏皇后不利的幺蛾子来。

    以上,便是事件的大致经过。

    在炫耀完了自己的功绩后,黄飞便笑嘻嘻地离去了。

    忙活了一晚上,人家也确实应该去吃点东西了。

    殷桃在听完了后略略一想,便对丈夫说道:“夫君,你做此动作,莫

    不是想给苏皇后来个施压?或者说,警告她安分一些?”

    “你说的只是其一,此外还有其二。”齐誉把了盏茶,笑说道。

    “其二?为何?”

    “依旧是想善意地提醒一下咱们的皇帝陛下。”

    说罢了,齐誉又详解道:“天子,虽然贵为是九五之尊,但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傲世轻物,在他的眼里有两大恐惧,一是天意,二是民意。在之前时,我已用天意的文章警示过他一回了,而现在,我再用民意的实际行动来进行一番刺激。想来,他这次绝不会再轻视了。”

    ‘民意’俩字,他说的语气偏重。

    殷桃只是略一琢磨,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之前,《驳齐少保昔日之狡辩》一文成功带起了风向标,而这一回,又直接用粗暴的方式砸烂了所谓的国宝,这种暗寓直指民变。

    皇帝又不是二傻子,肯定能够看得出来。

    可以说,这一个损招抡下去,他不可能再无动于衷了。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平息民愤。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今晚的皇帝,真是被刺激地失眠了。

    这袭突如其来的民愤,却是直接击中了他的敏感神经,就连乌黑亮丽头发,都一下子苍白了不少。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下辈子,说什么也不能再当皇帝了,实在是太劳累、也太辛苦了……”

    皇帝拖着自己的病躯,重新坐到了圣案之上。他那病恹恹的憔悴样子,看得人拔凉拔凉的。

    实事求是来说,这段时间确实把他给累坏了。

    罢免大吏、整肃朝堂;新员委任、重塑秩序;修建陵寝,以安后事。

    哪一样,不是劳心伤神之举?

    别说是皇帝了,即使是生产队的驴得水,也得累得掉一身膘。

    “杨恭林!”

    “微臣在!”

    “于朕拟旨!”

    “喏!”

    皇帝强行振了振精神,并正襟危坐地挺起了腰。

    于此同时,他也顺势敲了敲

    自己闷痛不减的脑袋。

    “你大致这样去写:皇后曾因自身失德而引发天之异象,朕一直对此谨记在心。但是,朕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当时并未予以惩治,而是选择以观后效。如今三年即过,民愤犹存,朕应顺应民意,给予她禁足的惩戒……”

    “敕令,皇后于一年中只允许出宫一次,平日里,皆不得踏出乾清门半步……”

    禁足?

    且还不出乾清门?

    这,应该就是天子所做出的最大地表态了。

    杨恭林一边拟写,一边暗作着思量,他越想越觉得存在蹊跷。于是于事后,他便第一时间通知给了齐大人。

    陛下为什么会这样处置呢?

    不如,推敲一二?

    必须滴!

    殷桃认为,皇帝这是对当下的舆情所做出的正面回应,而这样的表态,也确实恰到好处。此举既可以平息民愤,又可以保全苏琉,两头都很好地照顾到了。

    “夫君,你觉得对不对呢?”

    “大致正确,但却不够全面。”

    殷桃一笑,道:“那,就有请夫君再补充一二吧!”

    齐誉捋须说道:“陛下以天生异象为由,给苏琉下了个‘失德’的定性,然,他却丝毫不提其乱政之事,这明显是在避重就轻。至于惩罚方面,他也只降了一个不疼不痒的禁足令,敕令其不得跨出乾清门,可这话又没有完全说死,还留了个一年中只可以外出一次的隐晦漏洞。”

    “由此不难看出,天子并不反对苏琉参政议政,所以,他才暗埋了这么一个大的伏笔。即使有人将来拿此说事,也不会寻出条文上的矛盾。”

    殷桃略感失望道:“这岂不是说,夫君的计划有些失败了?”

    “并不是!我觉得火候刚好!”

    齐誉一笑,解释道:“乾清门,虽然只是一个连通前朝和后宫的普通过道,但是,它却有着非常特别的象征性意义。天子明令苏琉不得跨过此门,意思就是断绝了她于前殿垂帘听政的可能性。即使有所参政,那也只能在后宫暗箱操作。而这种状态,正是我想要的。”

第843章 大事相托

    秋去冬来,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在这期间,一切皆风平浪静,无任何的波澜兴起。

    关于牝鸡司晨的热议,也随着圣天子的一道圣谕划上了圆满句点,再没人拿这个来说事了。

    而苏琉在遭受到了严重打击之后,也很识时务地收起了自己的獠牙。

    她那蛰伏的样子,就像一只冬眠了的过山风,虽然看起来毒辣,但却没有一丁点的实际动作。她恍然觉得,似有一股手段高妙的不明势力在暗中针对着自己,为了不进一步惹怒对方,还是保持隐忍比较好。

    与其死磕到底,绝不是明智的选择。

    该如软的时候就得服软,否则,就是傻子行为。

    就这样,皇后于倏然间就矜持了许多。

    她这一静,却是带动地整个政坛都变静了。

    见政体日益趋好,皇帝也不由得舒了口大气。

    当然了,这只是某种程度的略缓压力,并不是大幅度地如释重负。

    即使如此,圣天子也很难得地自我满足了一回。

    趁着这令人振奋的好机会,他连忙腾出手来,置办了几件他认为是很有必要的大事情。

    首先是大面积的封赏藩王,无论是有功的、还是有过的,全都给予一定的安抚措施,无一人落下。尤其是,威望较高的那几个,更是以膝下的公主直接赐婚,皇恩之浩荡可见一般。

    然后就是,大西北与大西南一带的大土司们,天子也特地降下了甘露恩泽了一番。除此外,今上还特降诏书,公表他们的励精图治之功。

    最后就是,秘密视察自己的陵寝建造进度以及其工程质量。并且,他还对一些细节性的谬误作出了相关指正。就比如说,那些个赤裸裸的陶俑侍女,就完全用不着随君陪葬了。唉,朕有可能用不上呀!

    天子这一系列的诡异操作,立即就引起了大臣们的私下猜忌。

    这怎么看,都像是交代后事时才表露出的姿态。

    若是再结合陛下当下不正常的气色综合来看的话,或许,还真有‘那种’可

    能。

    想是可以的,但却不能从嘴里头说出来。

    要不然,就犯了大不敬之罪。

    除了以上这些猜测者外,还有极个别心知肚明的人,他们看破而不说破,只在暗里默默静观。就比如说,都察院左都御史殷俊大人。

    说起他来,皇帝不由得打了一个大激灵,似乎,于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在自己还没有回宫之前的时候,他就像个吃了炮仗的莽夫一样,见谁不忿就弹劾谁。然而最近,他却变成了一只不睁眼瞌睡虫,既不谏一言、也不献一策,几乎都没有半点存在感了。

    若不是现在猛然一怔,都快要忘记还有他这么一号人了。

    嗯……

    他突然改变性子,莫不是看出了什么异样?

    虽不确定,倒也真有这种可能。

    也罢,既然你不主动地来寻朕,那朕就主动地去找你。

    ……

    当下,正值冬季的小雪节气,寒风袭袭,时而令人颤栗。

    如此时令,最适合支起锅灶打边炉了。

    鉴于这个考量,殷俊便以火锅方式来盛情款待突然驾到的一国之君。

    除了从暖棚里采摘来的精致青蔬外,他还令人备下了非常丰盛的肉食鱼虾,以为腾细浪的鸳鸯火锅增添配菜。

    然,皇帝却是大手一摆,淡淡地说道:“大鱼大肉这些东西,朕早已吃腻歪了,还不如,品味一些清淡的时蔬来得爽口。”

    殷俊闻言连忙问道:“不知在这清淡之中,陛下又想吃些什么呢?”

    “御医们常说,冬吃萝卜夏吃姜,而当下正值冬季,不如就多煮一些青色萝卜来下酒吧。多注意养生,总不会错的。”

    “呃……微臣遵旨!”

    虽然说,天子竭力地倡导素食,但,殷俊还是唤来了一些珍贵的鱼虾以增颜色。要不然,岂不显得自己太寒酸了?

    随着天子的一声令下,打边炉行动正式开煮。

    皇帝象征性地舔了舔酒盅,感慨着说道:“诗中有云,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

    灰泪始干。这喜话,确实说的有理。自朕登基以来,励精图治,自强不息,为这江山社稷殚精极虑,从未敢有一丝懈怠。可是,天意不允,造化弄人,我终究还是没能将大奉王朝推向巅峰,真是哀哉!呵呵,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殷俊闻言脸色一僵,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答话。

    良久后,他才琢磨出了一席抚慰之词。

    只见他从火锅里头捞起了一尾大虾,后感慨着说:“陛下曾借老子之语言道:治大国,若烹小鲜;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治国理政,本就是精益求精的细致事情,如何能急得来呢?至于所谓的天意一说,不过是世人幻想的虚妄而已,不足为证!即使它为真,又有何惧哉?也正如老子所说的那样,但凡以‘道’治天下者,皆正气凛然,即使神鬼也不能妄加侵害。陛下之言,是偏于过虑了。”

    虽然说,这只是一些很普通的安慰之词,但,皇帝还是听得心中暖热。

    自打入京后,他就从来没有和任何人交过一次心,谈过一次话,成了名副其实孤家寡人。稍微深入的一次,还是向太子传授一些肤浅的帝王之术。

    感动下的皇帝赞许一笑,和煦地说道:“满朝朱紫贵,唯卿一忠臣!朕得卿,如鱼得水,人生幸甚,社稷幸甚!”

    听闻此言,殷俊不禁深感五内,忙不迭地动容大拜道:“承蒙陛下如此恩宠,微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帝欣慰地点了点头,后双手托起他道:“爱卿之忠心可昭日月,朕又焉能不知?快快快,咱们坐下说话!”

    在经过了这番发自肺腑的交心语后,气氛就变得暖意多了。

    少了几分严肃,多了一些柔和。

    而这种气氛,也为接下来的开诚布公打下了基础。

    皇帝很坦诚地说道:“朕此来,乃是想托卿一些身后大事,还望卿敢于担当,千万不要推辞。”

    什么?身后大事?

    唉,果然如此呀!

    殷俊在貌似吃了一惊后,连忙恭道:“微臣,谨遵陛下吩咐!”

第844章 御赐断刀

    皇帝在小啜了一口香喷喷的萝卜后,淡然地说道:“朕染痼疾,已入膏盲,大限之期随时将至,此乃天意使然,并没什么可抱怨的。朕所担心的是,在撒手人寰后,这江山社稷会出现风雨飘摇,生灵涂炭。所以,朕想在临终之前以后事相托。”

    殷俊黯然一叹,而后郑重地答道:“陛下尽管吩咐,微臣莫有不从。”

    “嗯!南洋一行,着实让朕受益匪浅,不仅接触到了先进的制造技术,还学习到了超前的治理模式,与此同时,也让朕窥却到了未来世界的隐隐一角。然而最大的收获却是,朕如实地体会到了齐爱卿的赤胆忠心。这一趟,确实没有白跑。”

    “齐爱卿之忠,天地可鉴,朕对此已经再无毫疑。可以说,有他在南洋镇守,外洋贼子绝不敢犯!外患无虞,就只剩下潜在的内忧了,而在诸多的内忧之中,要当属众藩王的野心为最,然后才是忤逆之臣。这些,皆不可不防。鉴于此,朕决定授你一项御赐上权,来制约那些自私自利以及居心叵测之辈,以为嗣君的成长保驾护航。”

    御赐上权?

    莫非是传说中的尚方宝剑?

    殷俊闻言目光一凝,露出了郑重之色。

    事实证明,殷大人这次却是猜错了。

    皇帝所赐的,乃是一把金镶玉为鞘的半截‘断刀’。

    刀?还是断的?

    这是何意?

    见殷俊一脸懵圈,天子便解释道:“断者,字意为用谋决断;而刀者,则是指以血刃裁切;这两者合起来意思就是,卿可凭此刀独断大事,凡遇到不从者,可予以直接诛杀!即使是内阁中的票拟,也有一票否决权。”

    啊!

    好大的权利!

    回过神来的殷俊,连忙提衫下拜,并以最庄重、最恭敬的礼仪接下了此刀。

    “爱卿须谨记,手中的权利握有多大,肩上的责任就负有多大,恪尽职守者会流芳千古,而公器私用者却是遗臭万年。卿,肯定是为前者的。”

    “朕希望你以德行事,以法办事,以礼成事,事无巨细皆妥帖。于稳定朝纲的同时,

    也能震慑住叵测的后宫,竭自己所有之能,将年幼的太子护到长大成人。”

    “臣殷俊,定然不负陛下重托!”

    “嗯,起来吧。”

    礼毕了后,二人便再坐了下来。

    由于聊完了正事,气氛上就变得更加地意了,俩人吃吃喝喝,惬意得很。

    似于无意间,殷俊试探了一句,问道:“陛下,您为何不将此权赐给陆博轩大人?论履历资历,我不及于他的一半;论威望声望,我也逊色许多。既然如此,陛下为何非要退而求其次呢?”

    确实令人费解。

    也甚不符合官场上论资排辈的老逻辑。

    皇帝闻言放下了筷子,幽幽道:“朕就与你说件亲身经历的事吧!在齐誉治下,有一个名叫郭春海的饱学孩童,他学识渊博,敢于仗言,实属难得一见的旷世人才。此子的将来,必是大器!”

    “然而,在他的身上,我却发现了一种弥足珍贵的文人风骨。他不为金钱媚骨,不畏权势所屈,为民请命,为国发声,端得是一身上善若水般的纯粹气节。”

    郭春海?

    怎么感觉这么耳熟呢?

    我想起来了,妹妹殷桃曾对自己介绍过此子,所以才有所印象。

    殷俊咂了咂嘴,貌似若有所思。

    皇帝见他恭听,便继续说道:“朕纵观整个朝堂,有如此气节者,唯卿一人而已。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朕才舍弃了陆博轩而选择了你。此刀只有在你手上,才能仗言出文死谏的正义之辞。”

    这席话虽然满含赞意,但殷俊还是膈应的慌。

    自己乃是堂堂的二品大员,怎么能和他一介孩童作比较呢?

    况且,那小家伙的出身还是,咳咳……

    唉,算了算了,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予计较。

    ……

    在皇帝和殷俊打边炉的同时,齐誉也和孟既明在私下里小酌着。

    瞧,四个小菜,水酒一壶,依旧是纯纯正正的老式套餐。

    不过相比殷俊,孟既明的待遇明显高出了一截,那桌子上的鸡鱼肉

    蛋便是佐证。

    好了,言归正传。

    二人先就当下的政坛形势交换了意见,而后,又对将来的发展作出了展望。

    孟既明认为,天子目前已经竭尽所能地抚平了政坛波澜,各方形势一片大好,哪有什么杞人忧天的呢?

    然,齐誉却是不敢苟同。

    他觉得,现在言好有些为时过早。

    “哦?贤弟为何这样认为?”

    “具体为何,我也说不上来。不过,可我总觉得,在某个看不到的地方,潜着一股身份不明地暗势力,他们偷窥政局,伺机而动,企图接下来的趁火打劫。”

    什么?以直觉论事?

    这也有点太扯了吧?

    齐誉却是摇摇头道:“世兄莫笑,小弟我并不是胡谄瞎说,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事实依据的。”

    孟既明好奇道:“有何依据?”

    “我这么说吧。陛下龙体染疾以及建造陵寝的事已然不胫而走,而与此相关的山陵崩的消息也被传得满天飞,但凡官场上的人,无不耳濡目染、心知肚明。”

    “那么,问题来了!在陛下龙体还健时,藩王们还时不时地发出龃龉之声,甚至还有燕王、庸王这样的造反派。而现如今,天子命悬一线、危在旦夕,他们不仅不趁机发难,反而都闭上了嘴巴。这,岂不奇怪?”

    咦?

    还别说,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

    当下的政坛实在是太平静了,静得有些失去了正常。

    “贤弟是在怀疑,有藩王在图谋不轨?”

    “有这个可能,但不确定。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若不是因为这层顾虑,我早就卸下伪装公开露面了。”

    “你怕个甚呀?”

    “我不是怕,而是理智行事。一旦暴露了身份,就不可能再施展暗中偷袭了。于明处者,只有被动没有主动,既如此,我为何要明?”

    齐誉认为,潜伏不动并静观其变才是上策。

    真若出了意外,也能上演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

    所以,必须得沉得住气。

第845章 殷桃怀喜

    孟既明的这次来访,主要目的是想告诉齐誉,他所调过来的那五千精锐兵,现在已经全部都安置妥当了。

    随时可以听候调遣。

    “世兄办事,我又岂能不放心呢?”齐誉连忙拱了拱手,意满心诚地道了声谢。

    孟既明却是大手一摆,谦虚地说道:“苟以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贤弟你慷慨大义,愚兄我又岂能不鼎力一助?”

    “世兄过奖了!”

    “贤弟过谦了!”

    寒暄了一阵儿,齐誉忽将话题一转,道:“据恩师传过来的消息,早则今日、慢则后日,他一行人便可抵京。”

    孟既明闻言大喜道:“哈哈哈,真是太好了!这数年来,一直难见家父的尊颜,这一回,终于可以略尽孺慕之情了。”说罢了后,他又回过神来问道:“贤弟适才说,他是‘一行’人过来,就不知这同行者,又都是谁呢?”

    齐誉解释说:“除了保护他老人家周全的范尧之外,我外甥女孙巧云也一同跟过来了。这小妮子心思缜密,很不放心恩师的身体,而恩师又拗不过她,最后只得让她跟随。”

    原来是这样呀!

    此时的孟既明,早已欣喜地眉飞色舞,哪有心思坐在这里吃酒?

    在放下了酒杯后,他便兴冲冲地起身告辞了。

    老人家归家在即,自然要作些准备,因此,齐誉也就没再强留他。

    送别过后,齐大郎就一头栽向了床榻,开始小酣。

    今天的酒水似乎有点上头,瞌睡的感觉尤为强烈,也只得眯上一会儿了。

    睡觉的时光总是过得那么快,再睁开眼时,已经到了夜深人静之际。

    寝室内红烛摇摇,而她,却在那里冁然而笑。

    嗯?你在笑什么呢?

    感觉怪怪的。

    莫不是,又想体验一把见缝插针的乐趣了?

    想到这儿,齐誉一个翻身便挨向了她,并喜笑吟吟道:“桃儿,你笑什么呢?”

    殷桃先是一赧,后含羞带笑地问道:“夫君,我来问你,我和柳姐姐最大的不同,又是什么?”

    这

    是作比较的意思吗?

    为夫我素来倡导雨露均沾,大小都是一视同仁,怎么会刻意地偏袒谁呢?

    不过,既然你明言问了,那我就说叨一二吧。

    齐誉略思,很中肯地说道:“你呢,属于是初通此道,自然没有娘子那般技巧娴熟。不过,你也不要过于气馁,只要假以时日、勤加练习,定可做到深谙三昧。《桃花源记》中曾有云:初极狭,才通人,而后,豁然开朗。”

    “呸呸呸!你想到哪里去了?”

    殷桃接连啐了几口,并双靥如花道:“我的意思是问,我和柳姐姐……算了算能力,还是我自己把话挑明了吧。柳姐姐她育有一子,人生完美,而我却一无所出,存在遗憾。这个事,不就是最大的不同吗?”

    嗐!

    你是说这个呀!

    想要孩子那还不好办,加大点努力不就行了?

    就是!多大点事!

    见丈夫眼泛邪光,殷桃忙提醒他道:“你可千万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我今天,是真的真的很不方便。”

    “不方便?那……也好办!”

    齐誉干咳了一声,面带狡黠道:“桃儿,你可懂得穿针引线之术?”

    殷桃闻言一愕,喃喃答道:“我的女红虽然不强,却也不是摸不得半点针黹,简单一点的针线活,还是可以拿得起来的。”

    齐誉认可地点了点头,后古怪一笑道:“而在洞穿针孔的时候,一般都会先用口水把线给捋直了,而后……”

    嗯??

    啊!!

    反应过来的殷桃立即使出了一顿秀拳,一边娇嗔一边笑道:“你个傻子,我所说的不方便,其实是……我怀喜了!”

    嗡~~~

    一听这话,齐大郎的脑袋登时出现了卡壳。

    他眼睛瞪得像铜铃,口水流得像悬河,在震惊中含着喜悦,而在喜悦中却又带着泪水。

    这一副似哭似笑的表情,却是把殷桃给吓了一跳。

    柳姐姐曾经说过,夫君可是有过疯病史的,所以,切莫一惊一乍地去刺激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看他这样

    子,莫非是旧病复发了?

    “夫君快醒来,夫君快醒来……”

    “我,哈哈哈……”

    随着一声发自肺腑的畅笑,齐大郎的眼球开始恢复了转动。

    这是,还魂了?

    见丈夫完好如此,殷桃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惊心动魄的大凉气。

    “哎呀呀,我齐大郎又要当爹了!娘子她曾特别提到,说你前凸后翘,腚大臀圆,是个很善生养的好女人,没想到,果不其然啊!”

    “祖宗们呀,待回永川时,我一定去给你们烧烧高香,保佑齐家最大限度的开枝散叶!”

    齐大郎高兴地在床榻上手舞足蹈,那模样,还真有往昔时的几分疯采。

    待跌宕的心潮略微平复了后,他才开始询问起了喜事的细则。

    殷桃羞赧地介绍道:“前几天时,我发现月事没按时来,于是,便寻了郎中进行诊治。而那人在望闻问切了一番后,便很笃定地告诉我说,我怀喜了……”

    “嗯!那个郎中的功劳甚大,待下次见时,一定要记得赏他几两银子!”

    然,话音一转,他又晴转多云道:“不行!以后切莫再找这些庸医们诊治了,万一出了什么疏漏,岂不是要了我的老命?恩师他老人家即将来京,还是让他把脉的放心。”

    “嗯,全听你的。”

    殷桃见他如此重视,忽有一股浓郁的幸福感泛上心头,就像是吃了蜂王浆一样的甜。

    得夫如此,妻复何求?

    正徜徉间,忽听有人扣门。

    经分辨,却是黄飞的声音。

    “齐大人,风紧!”

    “你说什么?”

    听闻这话,齐大郎一个弹跳就跃下了床榻,在胡乱穿好了衣衫后,便急匆匆地步了出去。

    似乎是很急切的样子。

    不过,才刚刚走出了两步,他又回过头来道:“桃儿,你在家里安心静养,哪里都不要去。待我处理完了正事之后,马上就赶回家来。”

    殷桃甜蜜地一笑,回道:“夫君大可放心,妾会一直呆在家里,哪都不去。一直。等到我的郎君归来。”

第846章 风云乍变

    大风起兮云飞扬。

    似乎有点变天了。

    齐誉压了压被风吹得翕动的黑色小帽后,问道:“黄兄快说,何方风紧?”

    黄飞毫不啰嗦,删繁就简道:“简而言之,有两件大事。”

    “哦?快说!”

    “第一事是殷大人派人传过来的,他口信说,圣天子的龙体于傍晚时突然恶化,现在已经卧床不起了,且,还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看那样子,貌似已离崩殂之期不远了。肱股大臣们在得悉了后,全都奔去了皇宫紧急议事。”

    “第二件事是,几乎于陛下病重的同时,城外的五十里处突然涌现出了一支不明身份的神秘大军,其目前,正气势汹汹地向京城压来。据斥候报说,那支军队约有五六万人上下,他们全副武装,叵测之心溢于言表。”

    齐誉在听了之后先是一怔,而后,便脑筋急转地思考了起来。

    皇帝病情恶化,只是时间问题,一点都不出人意外。只是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地突然。

    而第二事,就感觉有点出人意料了。

    虽然说,自己确实有过有人会趁帝崩之际乘火打劫的想法,但,那毕竟属于是自己的主观臆测,并没有确切的依据作为支撑,这突然间的一语成谶,反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且,这件事里还透着古怪。

    即使说,有人想要谋逆,最佳的机会也是等到帝崩之后,可现如今,今上他还没有死呢,这点时间都等不急了吗?

    有些不合逻辑。

    好了,先不管那些了。

    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齐誉谨慎地吩咐道:“当下风云乍起,诡谲多变,应小心行事为上。所以,我所下的第一条命令就是,府军必须保持严明纪律,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可轻举妄动。”

    黄飞一脸自信的道:“咱们琼军的纪律,完全不用担心!你让他们向东,就绝不会往西;你让他们摸狗,就绝不会偷鸡。总之,无不依令行事!”

    咳,吐!

    有你这么夸赞人的吗?

    说的就跟那扶桑倭寇进村似的!

    齐誉讪讪地扁了扁嘴,进一步吩咐道:“这样,

    先放出一些精细斥候外出打探,将外来军队的真实身份给我彻底摸清。于此同时,也令潜伏在大理寺内的精锐军们集结待命,做好临战的准备。”

    “是!”

    “还有!留下一百精卫,哦不,是将这五百精卫全部留下,以用来保护我家小的平安。你警告他们说,若是有丁点的闪失,全都给我提头见我!”

    “遵命!”

    在下达完了军令后,齐誉不由得朝着皇宫的方向望去。

    其神色,颇为复杂。

    只听他渭然一叹,道:“到了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再不进宫的话,怕是要见不到他了……”

    黄飞一怔,问道:“大人,你想去见驾?”

    齐誉点了点头,回说:“陛下对我有着非同寻常的知遇之恩,如此情义在,我又岂能不去送他一程呢?他曾对我承诺说,穷己一生为社稷,不负江山不负卿。如今,他君不负臣,而我,又岂能负他呢?”

    好吧!

    您是老大您说了算,咱只负责听喝。

    定下了这事,黄飞又道:“齐大人,还有一个不太确切的消息,不知当讲不当讲。”

    齐誉笑答道:“但说无妨,至于采信与否,咱们可另外再说。”

    “有消息称,东虏人有所异动。”

    “东虏?他们不是被戚兄给打得都躲到高丽去了吗?怎么现在又跳出来了?”

    黄飞笑道:“大人所说的躲,乃是多年前的老黄历,现在的时局,早已有了新的变化。”一顿,他又细解道:“殊不知,戚将军的北伐恰巧给受压制的东虏人就带来了难得的喘息之机,而他们,也正是趁着这段时间恢复了元气……”

    齐誉一叹,道:“关于东虏,咱们以后再说,还是先关顾一下眼前的事吧。”

    黄飞点了点头,顺道:“说起眼前,我倒是想起一件古怪的事来。”

    “哦?啥事?”

    “您有没有觉得,咱这朝堂之上却是少了一人?”

    嗯?

    少了谁?

    齐誉飞速地将朝堂上的大员们全都过滤了一遍,结果却发现,这掰扯来掰扯去,竟是没能寻出一人。

    于

    是,他便摇了摇头算作回复。

    黄飞提醒他道:“齐大人就没觉得,咱们已经好久没见过三德子公公了?”

    “你说他?”

    “是!”

    别说,好像还真是!

    最近一段时间,自己一直都紧盯着朝臣们的动向,却是把他个阉人给忽略掉了。

    黄飞说得没错,确实好久没见过他了。

    齐誉寻思了片刻,分析道:“这老小子涉嫌谋害三皇子,大概是因为心虚躲起来了吧?”

    “大人说得有理!”

    “好了好了!当下还有正事处理,其他的琐事全都放在一边,等得了空时,再作计较不迟。”

    “是!”

    ……

    晚风习习,铅云低垂。

    夜晚中的皇宫灯火通明,表面上看去,就如同是往常一样。

    唯一不同的,却有气氛。

    平日里,这地庄严肃穆,秩序井然,给人一种无比神圣的超然感觉。然而今晚,却是处处人头攒动,往来如织,就像是琼州夜市里的赶大集一样。

    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自然是圣天子的病重所致,

    而更为雪上加霜的是,城外突有不明身份的大军压境而来,形势可谓危如累卵,这等内外交困,谁人不忧?

    可以说,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把殷俊大人给忙了个乌龟样的底朝天。

    因为,内阁炸锅了。

    由于缺乏首辅和次辅的压阵,朝堂的秩序显得有些过于混乱。

    尤其是职位相当的九卿们,才一碰面就各持立场地争吵了起来,结果自然是谁都不肯让谁。这等状况,哪可能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要不,去请示一下太子殿下?

    很不妥!

    人家此刻正值床前尽孝之际,咱们又怎能不解风情地去叨扰他呢?再者说了,他乃一介孩童,即使问了,又能问出什么来呢?

    算了,还是咱们自个拿主意吧!

    可是,意见皆不统一,这又该怎么办呢?

    就在这犹豫不绝之际,忽听殷俊朗朗地说道:“来人哪,把本官的御赐断刀请出,为这江山社稷做出一断!”

第847章 昔日祸根

    断刀一出,群臣的鸡血热情立即就冷却了下来。

    面对这象征权利的御赐臻宝,任谁都得识趣地闭上嘴巴。否则,就有可能碰上一鼻子丢人的灰。

    殷俊见喧嚣场面得以控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后,他又把自己刚才的建议详述了一遍。哦不,应该说是重复了一遍。

    其大致意思是:

    令,新任九门提督亲率御林军于正面迎敌,一定要奋力地守护住城门不失。另外,还要鼓励百姓们协同抗敌,军民同心、共克时难。

    此外他还令,新任的兵部尚书立即急调最近处的兵马前来驰援,不得有误。此举,虽然有点思远水解近渴的意思,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至于最终的结果如何,就交由上天来决定吧。

    不管怎么说,自己都要尽心尽力,绝不能空留遗憾。

    “好了,就这么办。”

    “是……”

    就客观来说,殷俊并不是军事型的人才,虽然称得上是略懂一二,但却不是真真正正的行内中人。由他来调兵遣将,颇有一种赶鸭子上架的强行感觉。

    隔行如隔山,老话确实没错。

    相比殷俊的力不从心,苏皇后就显得游刃有余了。

    对于军事,她可是一点都不蹙头。

    想当年,她曾于今上御驾亲征剑指乐安城时,有过‘随君伴驾’军事经历的。而那时,她屡献良策,最终成功生擒了时任的燕王。

    有经验的人,就是不一样。

    现在的她斜倚西窗,没有半点惧色。

    “可有探明,是何人在忤逆作乱?”

    “有探到!”

    王之藩点了点头,上报道:“据斥候报说,作乱者乃是昔日的燕王之子李良启世子,他现在所打出的旗号乃是替父报仇。他还扬言说道,一定要生烤元赟、火焚储君,一雪父亲之耻。”

    “啊!居然是他?”

    “……”

    当年,齐誉‘失手’误焚了燕王殿下,此举确实是把皇室宗亲们给惹毛

    了。

    他们纷纷怒斥:有伤天和!

    而皇帝为了平息众怒,只得把凶手齐誉由行太仆寺贬去了荒凉的琼州。与此同时,他还作出了诸多体恤,其中,也包括善待燕王的后人。

    谁曾想,时隔这么多年,此事竟然还有余波。

    早知道,就来一个斩草除根了!

    然,仔细地一想,苏琉又意识到了不对劲:“你说,他区区一个藩王世子,怎可能一下子招募那么多的兵?即使是蓄谋多年,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势大。”

    是啊,若真具如此规模,那山东巡抚敢不上报?

    逻辑上来说,存在漏洞。

    对于此,王之藩解释道:“据小人所知,那燕王世子虽具雄心,但却志大才疏,麾下并没有笼络到实用型的人才。他经营了这么多年,也不过三五千乡勇的武装,属于是名副其实的乌合之众。”

    苏琉闻言凤目一凝,奇道:“既如此,他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多出这么的多兵?”

    王之藩回道:“据探来的消息所示,他乃是得到了几位背景深厚的朝廷弃臣的帮助,所以才能于短时间内形成气候。”

    “哦?都是哪几位弃臣?”

    “无他!正是天子之前所罢免的首辅大人梁英忠、前兵部尚书康煜、以及前九门提督向百川等人。至于李宗正有没有参与其中,目前还不得而知。”

    怪不得!

    他区区世子也能如此势大,原来是得到了这几个老家伙们的全力辅佐。不过,话说回来了,以这几个弃臣的昔日影响力以及手段,确有能力做到这一步。

    哼!!

    枉自己昔日给了他们那么多的好处,没想到,到头来全都喂了白眼狼。现在他们临阵倒戈、反咬一口,真是悔不当初!

    而这种现象,也正应了官场上的那句老话: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不变的利益。

    有利,可让仇人言和;无利,可使兄弟翻脸。

    至于所谓的交情,不过是个富丽堂皇的幌子罢了。

    其实,苏琉的心里非常清楚,他们这些人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

    其动机并不复杂。对于他们来说,谁当皇帝还不都是一样?只要能保住他们的荣华富贵,不就可以了吗?

    “娘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先莫要急,容我好好想想。”

    “是!”

    “……”

    苏琉秀眉微蹙,开始深入地权衡起来。

    先分析一二。

    李良启所打出的报复口号乃是生烤元赟、火焚储君,由此不难看出,他是想借着报私仇的机会,顺便推到皇帝的统治。

    直白一点来说,就是他觊觎帝位,要不然,他灭太子作甚?

    在苏琉看来,动皇帝是可以的,可若动他的儿子,那绝对不行!

    谁敢损害太子的利益,就是自己不共戴天的敌人。

    立场非常明确。

    以此为鉴,就要做出相应的抵抗了,否则,就会沦为人囚。况且,任人宰割也不是她的性子。

    “这样办,你立即集结所有的内卫,前去驰援正在抗敌的御林军们,不得有误!”

    “是!”

    “还有!虽说咱们选择了协助抗敌,但也不能去做不怕死的冤大头。在交战时,一定要记得让御林军们先上,咱们只是搭一把手略尽绵薄之力而已。若真出现了不敌,你就立即收手回来,转为保护太子。”

    “小的明白!”

    在王之藩离去之后,苏琉又紧接着拍了拍手。

    却见,一名小太监应声走进了门来。

    “你速速出宫,前去通知三德子公公,令他立即将潜藏在皇陵内的三千精锐给我调来,越快越好!”

    “喏!”

    “……”

    在下完了令后,苏琉不禁幽幽一叹,暗道:真是没想到,自己的后手居然这么快就暴露出来了。

    潜藏在皇陵里的那一队人马,本是想在太子登基时稳定大局所用,却不料,竟要提前地公开露面了。

    自己私藏武装,必定会招来朝臣们的攻讦弹劾。

    不过,现下形势危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待解了燃眉之急后,再琢磨化解之法不迟。

第848章 神秘军现

    呜呜呜!

    嘣嘣嘣!

    夜晚的宁静终于被打破了,霎时间,刺耳的鼓角争鸣声划破夜空,充斥着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直到这时,普通百姓才蓦然地恍过神来,并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这是……

    有反贼打上门来了?

    嗯,猜对了!

    因为,殷俊大人颁布的告示早已贴了出来。

    上书曰:燕王世子李良启大逆不道,不仅豢养私兵,竟还狂言想要问鼎之重,如此发指的恶举,可谓是人人得而诛之!故,朝廷号召众百姓举起器械、奋力反抗,军民合心、同仇敌忾,以打赢这场接下来的京城保卫战。

    号召非常响亮,但效果却是一般。

    除了极少数的退役御林军尚愿披挂之外,其他绝大多数的普通百姓,基本上都是无动于衷。

    他们第一时间所想到的乃是如何逃命,至于谁打输了谁打赢了,完全是漠不关心。在他们的认知里,谁做皇帝不都一样?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切!

    那是大夫们的高尚风骨,咱平头百姓没那么高的思想觉悟!

    从这个位面上来看,京城百姓和琼州百姓的思维方式很是不同。前者自私自利、专门为己,而后者深明大义、慷慨捐生,两者一公一私,境界上高低立判。

    这是由社会制度不同所带来的荣辱感不同吗?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

    不过,这并不是讨论的重点。

    琼州之所以能够做到非常有效的战前动员,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有传媒在发挥推波助澜的重要作用。它的影响力,哪是一张公报所能比得了的?

    既然不打算参战,那就赶紧地逃跑吧。

    于是,鸡飞狗跳孩子哭的声音乍然响起,大街小巷全都乱成了一锅粥。

    那负责‘募兵’的小吏见此一叹,大为失望地摇了摇头。

    募不到兵,就只能靠御林军们自己了。

    这也正应了那句老话,在关键时候,谁都指望不上。

    得!

    求人不如求己,动口不如亲为。

    孤立无援的五千名御林军,全都视死如归地集结在了正南门处,与即将发起进攻的造反军展开对峙。

    只守一南门?

    是的!

    李良启为了追求速战速决,并没有采取常见式的围城策略,而是选择了合兵一处,专力急攻。

    由此不难看出他的目的所在,就是为了更快速地占领京城

    ,至于歼敌多少,那并不重要。所以,他才会留下这个可供敌军逃走的明显漏洞。

    简言之就是:求快!

    有传言说,这是前兵部尚书康煜献出的计策。

    老康认为,兵贵神速,机不可失。若是等到朝廷的援兵到了,那可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且还腹背受敌。

    李良启觉得此言有理,于是便采纳了。

    本来,他是想等皇帝老儿两腿一蹬再行起事,不料,却遭到了暗中相助的李宗正的强烈反对。

    李作逸言,他在一次以致仕叟的身份去探望圣安时,曾听皇帝自言自语地说道:他欲大幅加强京城御林军的布防力度,由原来的五千兵编制直接提高到三万人马。用意,自然是为了皇太子的登基保驾护航。

    天子意欲扩军?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呀!

    而最好的对策就是,在他的扩军动作还没有得以实现之前就下手屠龙。如果慢了,就会正面面临大数量的增编防军。

    李良启在权衡过后果断下令,必须立即造反。

    当下的皇帝已然病危,只剩下了苟延残喘的半条命在,既是如此,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从他托孤殷俊的举动不难看出,他距离驾崩之期应该不远了,宜早不宜迟,咱说干就干。

    好了,先说回眼下。

    造反军聚兵一处,专攻南门,虽然线路单一,但力道上却是非常地集中。

    而集中的结果就是战事惨烈。

    虽说,御林军们背靠城防占据了一些地理优势,但奈何敌众我寡,悬殊实在太大,所以才一开战,就被对方的犀利攻击给压制住了。

    那密集的火矢,就像是湖广一带横行的飞蝗一样,如狂风骤雨般地急速而落,一波又一波地收割着守备军的性命。

    惨叫响彻了夜空,鲜血染红了城墙。

    一刻钟后,负隅顽抗的御林军们便露出了明显不敌的颓势。

    造反军见状士气更振,又进一步加大了攻击力度,想要趁热打铁一口吃掉对方。

    如此又过了盏茶时间,一字排列的攻城梯便开始靠向了城墙。

    守备军们也不甘示弱,滚石、擂木、开水、热油,全都一股脑地倾了下去。

    所到之处,尽是一片哀嚎。

    见御林军们趋于不支,一旁暗观的王之藩果断下令:出手相助!

    接下来,又是一大片惨烈的厮杀。

    然而,约半个时辰后,势态突然有变。

    顺眼望去,却见造反军居然无

    端端地鸣金收兵了,看那姿态,似乎是想稍作休息然后再攻。

    此举,乃来自于梁英忠的特别高见。

    他笃定地认为,适当的休息可以有效地让士兵们恢复体力,继而爆发出更为犀利的攻击气势。

    不过,他的这个见解却是遭到了前兵部尚书康煜的竭力反对,其理由为:尝言,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急攻之中突然休息,实在有违用兵之道。

    李良启则是打了哈哈,取了个中间值:稍息可以,但不宜太久。

    殊不知,这点喘息之机却是给苏琉赢得了调遣用的宝贵时间。

    那是后话,眼下暂别不表。

    趁着这会儿稍息的工夫,李良启便将麾下的众将召集在了一起,商讨接下来的战法走势。

    而康煜则是摆起了内行人的傲然姿态,如高人般地分析道:“目前敌寡我众,攻破城池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咱们无需任何变化,只要按部就班即可。”

    就这?

    还以为你能有啥高见呢?

    对于强出风头的康大人,梁英忠直接抛以白眼,貌似一副很不屑的样子。

    他强行抢过了话题,对李良启献谏道:“世子,就当下来说,有两件大事亟需要办。”

    “哦?都是哪两件?”

    “第一事,要尽快地攻进城去,诛杀掉皇帝以及继位的储君,这样一来,嫡系一脉就变成了后继无人的既定事实;而后,李宗正再站出来登高一呼,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大宝了。第二事,必须要抢到那块命授予天的传国玉玺,有此物在,就可以堵住全天下的悠悠众口。”

    李良启点点头,赞道:“梁大人思路清晰,冰心见月,不愧是坐过国之首辅的大人物。”

    闻此言,梁英忠大为受用地捋了捋须,再次献谏道:“据我所知,京城内现在只有两股武装力量。第一股是,由皇帝亲管的九门御林军;第二股是,由苏皇后私募的那三千人马。只要把这两股势力铲除掉了,帝位便可唾手可得了。”

    李良启闻言一笑,道:“说得有理!想那苏琉自诩多谋,不惜这样那样地埋下后手,而最后,却被我摘到了胜利果实!这就是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趁着世之开心之际,梁英忠连忙地拱手求道:“某有一不情之请,还希望世子予以成全。”

    “哦?说吧!”

    “待城破后,请分于我一支小队直取齐家,不把齐誉的家室给杀干净了,我难解心头之恨!”

    “准了!”

第849章 化为影帝

    不出所料,在巨大攻击力的冲击下,以固若金汤著称的京城,还是被反叛军们给拿下了。

    城门破!

    在实力悬殊面前,所谓的勇气并不怎么管用。

    也没有希望中的奇迹发生。

    破城了后,李良启依照之前的约定,下拨出了一支两千余人的小队兵马,交到了梁英忠和铁拐李向百川的手中。

    他们两人磨刀霍霍,直接剑指齐家。

    尤其是向百川,他更是毫不掩饰地放出扬言,说,要用齐家人的鲜血,来一雪自己的往日之耻。

    于是,反叛军就由此兵分出了两路。

    且说李良启,他亲率着剩下的四万多大军,浩浩荡荡地朝着皇宫逼去。

    一般情况下来说,战争所产生的城破,往往都会伴随着极为血腥的屠戮,著如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等等等。

    但造反军这次,却是没有扬起屠刀。

    这并不是说李良启多么的心善,而是他听从了梁英忠的建议,选择了与百姓们秋毫无犯。

    他的目标可是称帝,倘若扫荡成了烂摊子,事后还不是自己去擦屁股?

    这是一个很容易理解的简单逻辑。

    虽然,李良启非常垂涎这京城里的遍地财富,但是,他还是被迫收敛起了几欲染指的贪婪魔爪。

    没有杀戮,就没有反抗。

    故,他的大军如入无人之境,以整齐的编队姿态逼向了皇宫处。

    ……

    夜半,坤宁宫。

    皇后于暗中顺利集结好了自己的私人武装,试图作出奋力一搏。

    真若是守不住,也只得携子而逃了。

    至于所谓的禁足令,这个时候已经约束不了她了。

    现值火烧眉毛之际,哪还顾得了那么多?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保住了自己的有用之身,才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虽然,苏琉的姿态看起来非常坚决,但实际上,却是有些首鼠两端。

    这么说吧,她既想奋力一搏,趁机来为太子树立威信,却又担心力不能敌,被迫拖入到退无可退的绝境里。

    得失上委实难决。

    让太子直接地弃父而逃?

    绝对不成!

    那样,对于他的名声非常有损,事后定会被世人骂成是苟且偷生的。

    要知道,太祖皇帝曾立下规矩,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无论任何时候,任何危机,大奉的君主都不能撒丫子开溜。

    储君也是君,自然受此限制。

    有这副道德枷锁缚着,未战先逃肯定是不可取的。

    可若是全力抵抗的话,就有可能陷入被动,损兵折将不说,还有可能被人生擒的。古语说的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可见,留下抗争也不是明智之举。

    思来想去了许久,苏琉依旧没能寻出个进退兼顾的折中办法来。

    殊不知,她的这种优柔寡断,却是让她失去了操作上的主动性。

    相比皇后的进退失据,皇帝的反应就显得果断多了。

    也不知是咋地,天子竟然回光返照般地突然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之后,他立即让人给自己穿上龙袍,并抬着去了前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陛下!”

    “……”

    皇帝貌似使出了自己的全身力气,于龙椅上正襟危坐起来。

    在说了几句开场白后,他便很仔细地听取了时下的军情汇报。

    让人意外的是,圣天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龙颜大怒,只是很平静地点了点头。再之后,他就陷入了精神萎靡状的假寐之中。

    陛下的精神怎么时好时坏?

    群臣全都被整得有点发懵,但是,又不方便明言去问,也只得各自揣度了。

    少倾,皇帝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有气无力地说道:“所有的御敌之策,皆由殷爱卿全权定夺,汝等附之即可。好了,朕有些乏了,你们暂且跪安吧。”

    群臣们愕了好大一会儿才算是回过味来,忙应道:“是……”

    皇帝适才的这席话,无形中便将殷俊的地位拔高了许多,并且让他直接成为了同级大吏中的别类翘楚。

    其中寓意,不言自明。

    皇帝的话就是这么地管用,他说谁行谁就行,不行也行。

    随着吱嘎的一声响,大殿的门被掩上了。

    而以殷俊为首的众百官,全都弓着腰退到了大殿外,然后分列两侧,貌似一副忠心护主的慷慨姿态。

    在此之前,确有不少官员想要临阵脱逃,但现在,他们的想法又有些变了。

    连陛下都没想着避险开溜,自己又怎能无情地弃君而去呢?

    这要是传言出去,以后还如何做人?

    当然,这也和殷俊的‘监军’有些关系,若是逃跑未遂被他逮住的话,极有可能会被明正典刑的。

    可以说,皇帝委任殷俊为帅,一定程度上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

    只是,他的这种安排逻辑上有些欠妥。

    殷俊的官位虽高,但却只是主管弹劾的一介言官,由他来

    主导军事战法,总觉得有些驴头不对马嘴。

    不过,聊胜于无。

    这也总比群龙无首只会瞎胡乱的好。

    且说殷俊,他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丝毫不敢有半点的懈怠马虎。

    他布置阵法,加固工事,使尽浑身解数去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沐血奋战。

    仓促中,他还不忘派人去给岳父以及妹妹送去口信,叮嘱他们要赶紧离京,且不要有一丝犹豫。

    正忙活着,忽见前方有一阵骚乱传来。

    循声望去,却见是孟岚山一行到了。

    在他的身侧,还跟着高徒孙巧云以及负责保护他周全的范尧小哥。

    由于守卫军们不认识这位老先生,于是,便不太友好地盘查了起来。

    孟岚山是何等样人,怎会忍受这毛头兵的白眼?

    他几乎想都没想,就直接发出了训斥,而且,还搬出了想当年说事。

    不等殷俊做出反应,孟既明就提起官服奔了过去。

    他先是喝止了那守卫,而后匍匐跪地道:“不孝子参见父亲大人,早就听闻您老最近会到,却没想,竟赶在了这个节骨眼上。”

    孟岚山虚手一托,后淡然道:“啥时候来,还不是一样的归家?”

    “不一样!”孟既明趋身近前,低声说道:“您老哪里知道,当下的形势危如累卵,任何人都属于命悬一线。依儿之见,您老还是赶紧地返回南洋去吧。”

    “不!”

    孟岚山断然地摇了摇头,解释道:“为父此来,是专为天子陛下医疾续命的,事还没有办成,如何离开?”

    医疾?

    续命?

    孟既明闻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就事实而论,这确实是孟岚山的此来动机,并非是做做面子的献谄之词。

    自打他为圣天子诊过了脉后,就一直在苦思冥想逆天改命之术。

    他排除来排除去,最终定下了动手术的法子。

    孟岚山笃定地认为,在皇帝的头颅里,存在着一个由不明原因导致的风涎症瘕,只要能将它顺利取出,相关症状便可缓解。

    说不准,机体还能重焕生机。

    即使除不了根,最起码也能多活几年。

    这样一来,不就算是逆天改命了吗?

    不过,这种假设仅存在于理论层面,现实中能不能行得通,还是另外一说。

    谨慎起见,孟岚山趁在永川疗养的时间,拿猴子作起了开颅研究。

    结果,术成!

    倍受鼓舞的他,忙不迭地赶来了京城。

第850章 开颅手术

    在得到了殷俊的首肯后,孟岚山便携着徒弟孙巧云进入到了大殿之中。

    至于范尧,则是留在了殿外候命。

    而就在此时,忽有一个大胡子模样的侍卫闪身出来,并以一种极其低调的姿态紧跟了进去。

    殷俊正欲出言喝止,却见那大胡子连朝着自己挤眉弄眼。

    是你?

    是我!

    你想进去?

    那当然~~

    在一席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哑语过后,殷大人才假装无视地将他放了进去。

    然而,才过了一秒,他又急忙回过头来,低声问道:“桃花庵(安)?”

    大胡子也同样低声地回道:“无鱼(无虞)。”

    听罢,殷俊这才以一声干咳作为掩饰,而后淡然离开。

    随着一声吱嘎闷响,大殿的大门再被掩上。

    乔装打扮的齐大郎故意落后一段距离,并在一个柱子旁边停足而靠,而后,他还很是应景地摆出一副随时候命状。

    御阶上的圣天子在瞥了他一眼后,便立即将目光移向了孟岚山。

    皇帝大致以为,那大胡子可能和孙巧云一样,是这尸臣手下的一位医学助手。既如此,也就没必要特别询问了。

    孟岚山正要见礼,却被圣天子虚手一托给免去了礼节。

    当下形势特殊,实没必要在无谓的礼法上去浪费时间,一切皆以正事为要。

    孙巧玉却是很死板地严守礼法,恭恭敬敬地给皇帝磕了个头。礼毕后,她便很自觉缩去了某个角落里。

    这是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面圣,心里的紧张度几近让她窒息,别说是开口说话了,就连动一动手指头都觉得身体不听使唤。

    孟岚山先是抚慰了一下爱徒,然后便趋身近前恭敬地说道:“陛下,草臣此来,是想施展生平所学来为您延续阳寿的。嗯……我观您的气色,貌似还算可以。”

    仅仅一个照面上的望诊,老先生便估摸出了天子的实际情况。

    今上虽然身患痼疾,但却处于疾病发展的中期阶段,距离真正的病入膏盲,应该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这也与他初诊时的所做的估计大致吻合。

    也就是说,天子的病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莫非,他的病危是故意装出来的?

    皇帝见他面露疑色,连忙收起了几分中气,如同霜打的茄子道:“朕之疾病已深入脏腑,连首席大御医都说回天乏术,难道,卿的医术高他许多?”

    孟岚山朝着虚空拱了拱手,道:“草臣虽无贬低同仁之意,但对于自己的医术,还是很自信的。”

    皇帝闻言嘴角一勾,不以为意道:“也罢,那你就先和朕说说,朕所患的乃是何病?”

    “陛下,在您的头颅之中,有一块郁积日久的症瘕风涎,只要打开头颅将其取出,病根就可以去除。如果术后恢复良好的话,最少可以多得十年的寿命。”孟岚山很坦诚、很自然地回答说道。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扬言说,要打开朕的头颅?那脑袋开了花,人还有的活吗?”虽然他说对了症结所在,但皇帝还是很不高兴地微愠斥道。

    不过,他看在齐誉的面子上,并没有再说过分的苛责。

    也只是象征性地瞪了他几眼。

    面对天威,孟岚山丝毫无惧,仍是神色如常地淡然说道:“陛下,我琼州的医学大别于内地。在我们那儿,开膛破肚、剔骨疗毒,都早已成了非常常见的治疗方式。这并非是臣的杜撰胡谄,而是确实存在。陛下曾巡幸过琼州,应该听说过大名鼎鼎的手术一词。”

    “手术……”

    皇帝喃喃自语,蓦然间想起了什么。

    犹记得,在自己于琼州微服私访时,曾亲眼看见一个被牛顶得开膛破肚的伤者被人救活,而所用的治疗方法,就是这个所谓的什么手术。

    此外,齐誉还特别介绍说,医院的精英们已经开始着手研究有关于开颅手术的技术精要,若不出意外,近期就会有所突破。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由此来看,孟岚山说的并非戏言,而是确有其事。

    想到了这儿,皇帝的脸色立即转缓,改为和气道:“对于该术,孟爱卿有几成的把握?还

    有就是,在此之前你成功过几回?”

    孟岚山诚然回道:“草臣不敢欺君,只有五成的把握而已。因为,此前臣从未有着关于此术的尝试,所谓的经验,也只是从几只猴子的身上得来。客观来说,对于这其中的风险所在,臣了解的并不是很多。”

    什么?

    朕是第一位?

    听到这话,皇帝才刚刚转热的心肠又登时凉去了大半截。

    且,他还陷入到了悬而不决的纠结里。

    凭心来说,圣天子并不想当这第一位的试验小白鼠,但是,心里的求生欲又让他难言拒绝,委实矛盾得很。

    见皇帝皱眉不语,孟岚山连忙劝说:“陛下,您现在的身体状况还算精壮,完全可以撑得下这一场特大手术,倘若真的病入了膏盲,即使是华佗在世,也是回天乏术了。”

    这话明显是在暗示,想要手术必须尽快,若等到脏器衰竭时再行尝试,已为时已晚矣。

    说者有心,听者更是有意。

    一旁在窥的齐誉在听到了这席话后,心里头倏然一震。

    听先生话里的意思,今上的疾病还没有到达深入膏盲的程度,莫不是,他是故意装出来的?

    啧啧,一言九鼎的皇帝,竟然变成以伪装示人的影帝,真是令人惊呆下巴。

    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这么做呢?其动机又是为何?

    噢……

    似乎明白了。

    他这是在以自己为饵,来垂钓那些于暗中潜伏的深水大鱼,他想在自己归西之前,帮太子铲除掉所有的异己。

    真是一手好算计!

    居然连自己都被蒙骗进去了!

    皇帝看了看一脸诚然的孟岚山,正色问道:“孟爱卿,你不食朕的俸禄已然多年,却为何,还是这般地牵挂庙堂呢?”

    这话说得比较委婉,但意思却表达地非常清晰。

    简言之就是,你为什么要救朕的命?

    在天子的认知里,这世界上绝不存在没有因果联系的圣母之心,一切一切,皆是利益交换。

    那,孟岚山的利益点又是什么呢?

第851章 留有后手

    虽然,被明言问到了脸上,但孟岚山丝毫不觉得尴尬。

    自己致仕已然多年,早和庙堂之间失去了联系,现在突然冷不丁地跳出来说要替君分忧,换成是谁都会觉得奇怪。

    尤其是给天子医病这事,就更值得惹人揣度了。

    就宫中的御医们来说,基本上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处处皆以稳妥为上,这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别说是用刀子动手术了,就是最普通的泻药使用都是慎之又慎,对于龙体的呵护程度,比那身怀六甲的孕妇还要讲究三分。

    由此可见,孟岚山的此举实在是有悖常理。

    还有就是,但凡帝王者,无不坚信‘总有刁民想害朕’处世理念,多疑之心堪比曹操,你想去砍开他的头颅,弄不好就会成为华佗第二。

    也幸好有齐誉这层关系在,以及皇帝南巡时的所见所闻,要不然,圣天子极有可能会拿孟岚山当做乱臣贼子来法办的。

    概率不是一般的大。

    “你说吧,为什么要救朕?”皇帝眼神闪闪,直盯着孟岚山问道。

    面对质疑,老先生选择了开诚布公,“陛下可知,对于先帝之死,草臣一直耿耿于怀。虽然说,当时是为形势所迫,但也不能掩我为尸臣的事实,除了汗颜之外,臣还能有什么可说的呢?现如今,陛下同样也为疾病所困,草臣又岂能再像上次一样避之若浼?这回,希望您赐给草臣一次机会,让我将功折罪。”

    皇帝听后一叹,又问:“还有吗?”

    “有!陛下您不计前嫌,仍是重用犬子既明为大理寺的寺卿,如此大的皇恩浩荡,草臣又焉能不思回报?”

    以上的这席话,说得诚恳且感人肺腑,即使是疑心甚重的皇帝,在听了后也不禁为之动容。

    且不论这事成与不成,就昔日产生的嫌隙,这回算是彻底地解开了。

    皇帝也难得地诚实了一回,说道:“朕提拔孟既明,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的精干,而是,想以此来堵住齐誉的嘴。”

    见孟岚山困惑,他又道:“凭心而论,在齐霄的案子上,齐家人颇受了些委屈,齐誉在抵京之后,定会去大理寺中借阅卷宗,以为吹毛求疵方式于鸡蛋里挑骨头。然,孟既明做了寺卿就不一样了,齐誉定会看在两家是通家之好的份上放过此事,如此一来,未来君主不就变轻松了吗?”

    “不管陛下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孟家确实是因此受益。”

    “你非要谢,那就去谢谢齐爱卿吧。”

    说起齐誉来,皇帝不由得怅然一叹,念叨道:“现距述职之期,还有两个多月有余,或许,朕已经等不到他来京的那一天了。”

    孟岚山闻言一怔,奇道:“不对呀!我那顽徒,应该早就到京了才是!”

    皇帝也随之一怔,后笑他道:“孟爱卿,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这京城里,并没有任何有关于齐爱卿的消息。”

    “不对,不对!”孟岚山连连摇头,并一脸笃定地说道:“草臣和他乃是一同启程,直到行至永川府之后才因故暂别,算算时间,他应该到京有月余了。”

    什么?齐爱卿真的来京了?

    那……他为什么不现身呢?

    皇帝紧皱着眉头,开始陷入了各种的猜测之中。

    可是,他想也是白想,不可能真正地捋清头绪。

    孟岚山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结,急忙拉回主题问道:“陛下,关于这手术的事……”

    “嗯……容朕再思!”

    见老先生依旧是满满的担忧之色,皇帝只得表态说道:“目前正逢燃眉之急,急需朕去化解危难,即使要实施手术,那也得等到此事了结之后才行!”

    也是!

    听了这话,孟岚山连忙躬身一礼,没有再多说什么。

    老先生确实放下了纠结,但是,一旁窥听的正主齐大郎却是心里发堵了起来。

    既然,恩师都把自己给暴露了,那还有必要再继续地隐藏下去吗?

    齐誉下了决心,正欲站出来表明身份,

    忽见有一侍卫急匆匆地跑进来报道:“启禀陛下,叛军目前已经逼近了皇宫,而殷大人,正指挥着上下展开御敌。”

    皇帝‘嗯’了一声,依旧淡然道:“你前去告诉殷爱卿,就说,此役必须做到上下同心、协力抗敌,任何人都不得有丝毫懈怠。另外,再让他拨出来一小支队伍,严守住皇宫的后门出口,但凡见到有临阵脱逃者,皆格杀勿论。”

    说罢了,他又对孟岚山道:“孟爱卿,你可便宜歇息,朕要去前方督军,也只得惜别你了。至于你说的手术的事情,咱们事后再议。”

    也不等老先生作出回复,皇帝便直接离开了圣案,并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

    此时的他脸色坚毅,目光如电,完全一改之前时的颓废气息,就宛似突然间换了个人似的。就他这袭睥睨傲物的气势,足以让任何人见之胆寒。

    齐誉见状,心里头不禁泛起了嘀咕。

    可以说,皇帝适才的表现,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首先是所谓的严守宫门。

    他这一招,明显是自断后路,于当下实况来说非常地不合理。

    你看,敌军有四五万之众,而己方的御林军不过才两三千人,这种级别的悬殊对决,不是以卵击石又是什么?

    即使说,皇帝打算破罐子破摔,那也得先把太子给安排妥当了才是,如此冒然地放手去搏,和莽夫之勇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说,此举不合常理。

    其次,乃是皇帝身上所表现出来的惊人气势。

    在他的目光里,齐誉看到了只有手握雄兵百万才可以拥有的傲然自信,而该有的忧虑之色,却是半点都没看到。

    通过以上这两点,齐誉基本上断定,皇帝肯定是留了什么后手,要不然,他不可能如此淡然。

    或者说,他现在已处在了某种博弈之中,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既如此,自己何不继续掩饰身份再观片刻?顺便,也好看看皇帝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第852章 趁机拔牙

    跟出了大殿后,齐誉忙趁众人不注意,闪身到易了容的黄飞的身边。

    也恰巧,后者正有要事禀告。

    “齐大人,梁英忠和向百川统领了两千多兵,直逼咱们齐家去了。目前,他们正和咱们的留守军展开激战。”

    “啊!你说什么?”

    齐誉巨震惊,同时,一袭冷汗也跟着冒了出来。

    殷桃宝贝正值初孕之际,最怕的就是意外袭扰,倘若有个三长两短,岂不要了自己的老命?

    不行!

    自己必须得尽快赶回,去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张开遮风挡雨的臂膀。

    这也是身为一个男人该有的最起码的担当。

    然,才刚刚跨出去一步,他又停顿了下来。

    当下,国家正处于危难之时,自己怎么不予出力呢?

    一旦反叛军篡政得逞,这江山社稷就会出现不可估量的大幅震荡。

    从这一点上看,自己应该留守在这儿。

    况且,这里还有恩师、殷俊、和孟既明他们在,自己又岂能弃置他们不顾?

    这于公于私间,自己又该如何抉择呢?

    莫急,莫急!

    先冷静地分析分析。

    侵犯齐家的敌军虽有两千之众,但,自己也留下了五百多应对的精兵,以琼州军的装备而言,以少胜多并不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那一场仗是有的打的。

    最终鹿死谁手,多要看哪一方的战法更灵活、更合理。

    为保险起见,齐誉特地将黄飞抽调了过去,有他在压阵在那儿,最起码能保护住家人们的近前区域。

    老黄也不含糊,在领了命后,直接通过殷俊的私下放行悄然离去了。

    他一边走、一边暗叹:齐大人还真是料事如神的当世诸葛,若不是他早于事先就作出了相关布防,此时齐家已然危矣。

    且说皇帝,他不言不语,只是岿然不动地站在那里凝神观望。

    看上去,就如同一座雕像似的。

    相比他的古井无波,殷俊就显得有些波涛澎湃了。

    临危受命的殷大人,不遗余力地指挥着弓弩手的布防。对于皇宫外,他也要求将士们利用护城河的险要来发挥战术优势,最大程度地做到克敌杀敌。

    风萧萧兮,秋水寒。

    眼前的四下,全都弥漫着浓浓的肃杀之气。

    那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战前紧张感,压迫地人几近窒息,一些个胆子小的,早已是两股颤颤了。

    突然,隐隐之中似有沉闷的脚步声传来,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感觉振聋发聩。

    砰!砰!砰!

    近了!

    更近了!

    倏然,于视野之中出现了第一抹的火光,在那影影绰绰中,依稀可以看到黑压压的人头攒动。

    尤其是,借着火光所反射出的刀光戟影,让人感觉脊背都是凉凉的。

    再看皇帝,他依旧是伫在那里默默静观,临危不乱。

    但是,他也没有做出任何形式的吩咐,只是眼巴巴地干看着。

    殷俊见君上不做指示,只得代为下令。

    “弓弩手准备!射击!”

    “吼!”

    嗖嗖嗖!

    两军交战,自然是以弓弩手为先,此乃战法常识。

    霎时间,飞火流失便化为了一片片的箭雨,密集如织地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的惊悚弧线。

    一波未平,一波再起,每一波都是致命攻击。

    这一刻,生命化为了草芥,苍生变成了刍狗。

    在双方的主帅眼里,此刻的士兵只是一个冷冰冰的数字,此外并无其他。

    战争,就是这么的残酷。

    官军这边,他们依靠着护城河的地理优势,成功抵御住了叛军的几波猛攻,且把战事拖入到了僵持状态。

    而李良启这边,他采纳了康煜的建议,在飞箭射击后立即改变战法,发动起了以步兵为主的猛烈冲击。

    这种方式,可以更好地体现出己方的人数优势,为何不取?

    叛军的变阵,立即呈现出了显著效果,仅仅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他们便成功突破了护城河一带的路障。

    然后,就展开了野蛮粗暴的攻城战。

    官军则是被迫后退,紧守城门。

    皇宫的构筑虽然甚是考究,但毕竟不是军事设施,并不具备超然的防守能力。所以,没用多久,城门便被叛军们给攻破了。

    再接下来,就是进入了肉搏战的时间。

    常言说,狭路

    相逢勇者胜,但于眼下,这一条却是行不通。

    任你老虎再猛,也不可能抵得过群狼的环伺,只要数量够多,渺小的蝼蚁都可以咬死巍峨的大象。

    不出意外,人数处于劣势的御林军被逼得节节败退。

    他们每退一步,就会有人倒在地上,而当退到了皇宫大殿之前时,已经折损掉了七成人马。

    再看皇帝,他还、还是如前时的淡定自若状,依旧没有作出任何指示。

    少顷,他才收回了视线,转而投向了后宫处。

    “我已经封住了你的所有退路,你是不可能逃掉的。既然如此,为何不站出来助朕一臂之力呢?”

    “不把你这些爪牙给拔除了,朕不放心。”

    话音方落,就忽听一声炸雷般的巨响传来。

    顺声望去,却见护城河上突然闪出了一艘迷你型战舰。再细看,却是那艘传说中的大帝号。

    于艄头处,隐约可见一个少年郎的身影,看其形态,貌似是李宏裕的模样。

    真没想到,太子殿下竟以这样的方式闪亮登场了。

    且,他这闪亮中还有一处特别的亮点。

    他适才的这一炮,竟是不偏不离,直接击到了康煜的身上。

    老康,乃卒。

    于无形之中,叛军的士气骤然低了一截。

    得手后的李宏裕直接将令旗一挥,却见,便有大约三千的非正规军冲杀了出来。

    再接下来,又是一场血腥的激战。

    事情发展到这儿,齐誉感觉有些恍然了。

    皇帝的不动,乃是逼着皇后出手,欲用这个机会来消耗掉她麾下的势力,继而让朝堂的整体局势拨乱反正。

    而失去退路坤极之主,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也只能应声入套。

    不过,她还是费尽心思让太子闪亮了一把,目的,自然是博取一些有利于己的政治声望。

    然,这些全都无关大局。

    单靠苏琉的这点兵力,还不足以扭转乾坤,即血拼到底,也不可能反败为胜。

    除非,皇帝他还留有其他的后手。

    至于是与不是,就交由时间来验证吧。

    齐誉眼神闪闪,带着期望看向了圣天子:陛下,您还准备了其他的惊喜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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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屡试不中的落魄书生,家徒四壁不说,还有一个瞎了眼的老娘和一个刚成亲半年的妻子。肩不能扛,手又不能提,科技发明也不会。齐誉想了想:好像只剩下读书科举这一条路了!寒门仕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寒门仕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寒门仕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